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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唐鏡 - 可樂的情人【單】 [打印本頁]

作者: skaren7815    時間: 2009-1-4 03:00 PM     標題: 唐鏡 - 可樂的情人【單】

本帖最後由 skaren7815 於 2009-1-4 03:12 PM 編輯

內容簡介
    多年前的不告而別深深傷透他的心,
    再度重逢,她的心裏卻早已有了別人,
    但他管不了這麼多就是要娶她回家,
    他不能讓他的孩子沒有父親,
    更不願她不在自己伸手可及的範圍,
    因為他倆已經失去太多時間了!
    屬於他的的,他絕對不會輕易拱手讓人,
    只有再愛她一次,才能贏得佳人歸……
    多年前的那幕殘酷景象教她心寒,
    原以為她那麼愛他,為他付出一切,
    兩人合該是相互守護直到至天荒地老,
    但她力量微薄,根本馴服不了這匹野馬!
    只有帶著肚中的孩子遠走他鄉,
    哪知她仍逃不掉對他的雋永深情,
    再度回到他羅織的細細密密的情網中,
    只是不知這次她能否真正做他的可樂情人……
作者: skaren7815    時間: 2009-1-4 03:01 PM

第一章

  男人巨大的陰影聳立在紀筱妍前方,遮住了投射在她臉上的光點。陽光隱去,動人的風也變得清涼,她小巧的菱角嘴漾起優美的上弦月,白皙的肌膚隱隱透出紅潤的光澤,雨彎細長的柳葉眉下,輕合起一雙翦翦如扇的睫毛,一頭向夜色借來的黑綢,披散在瘦削的肩頭。  
  青絲拂香腮,掉入睡夢中的人兒動了動,然而男人卻依然目不轉晴的盯著她,經過的路人驚訝沉睡在蕩秋千上的美人,卻又礙于美人眼前的巨人,因此大多是只敢遠觀而不敢太過接近,倒是到附近追狗的阿婆大驚小怪的說:“夭壽哩!阿呢看查某!”阿婆的話,引來大家陣陣笑聲,卻招來男人淩厲的眼神,阿婆摸摸鼻子吆喝著狗兒回家,嘴裏還不停的碎碎念。  
  阿婆走還了,世俗的擾嚷卻喚不醒墜入美夢的紀筱妍。  
  陽光篩過樹葉,點點光線搖曳在男人的發上,而過濾後的陰涼則投影在她迷蒙的臉上……  
  男人剛毅的臉上露分一抹難得的溫柔,小心翼翼的仿拂只要眨個眼,她就會如畫般從眼前逸去。  
  “叔叔,我媽媽很漂亮吧?”一個小男孩從溜滑梯區跑了過來,驕傲的說。  
  男人訝異的看著眼前身長一百二十公分左右的小男孩,愣了三秒鐘後,男人牽動起嘴角,“嗯,跟你一樣漂亮。”  
  “人家才不漂亮,老師說我是小帥哥呢!”  
  男人忍不住笑出聲,笑聲蕩入紀筱妍的夢中,驚醒了她。  
  “小懶豬媽媽,起來了啦;我也要蕩秋千!”  
  笑聲讓紀筱妍睜開眼,小瞳可愛的臉映入眼簾,還有一雙長長的腿……紀彼妍迷惑的甩甩長髮。  
  “啊……”抬起眼,她驚呼出聲。  
  男人彎下腰,雙手握住秋千架,兩腿跨在紀筱妍彎曲的膝蓋旁,將紀筱妍牢牢困在秋千秋架上,然後揚起似笑非笑的嘴角,“怎麼……不認識我了?”  
  紀筱妍只覺得口乾舌燥,是天氣太熱了?她眼花,中暑了?否則,眼前這個她以為只能活在心裏的人,那個她用盡全力逃離的人,怎麼在這兒出現。  
  震驚之後,是氣憤的情緒,動彈不得的她向小男孩低喊:“小瞳,媽媽不是說過千萬不要跟……陌生人……講話的嗎?為什麼不聽話?”  
  好一個陌生人,看來她是徹底想跟他撇清關係了。男人的嘴角浮出一抹悲哀的苦笑。  
  “媽媽……對不起,這個叔叔不是壞人,你看,他好高喔,他剛剛一直站在這裏幫你擋太陽睡!”  
  一直?紅霞飛上了紀筱妍的臉。  
  “而且叔叔還說媽媽很漂亮。叔叔,對不對?”小瞳對著陌生的叔叔展開童稚的微笑。  
  瑰麗的紅迅速在她白皙的雪膚上暈開,從臉蛋到耳根無一倖免。過分的溢美之辭,她從來一笑置之。可是現在,小瞳重複著男人說過的話,震動了她的心。  
  好象有些什麼在眼中凝聚,紀彼妍卻不敢眨眼,努力想在眼淚來不及滑落之前把它們逼回眼眶。  
  “媽媽,不要生氣啦,”察覺出母親的沉默,小瞳跑過去,撒嬌的搖著紀筱妍的手,“人家想玩蕩秋千,媽媽要幫我推得好高好高哦,媽媽。”  
  “媽媽累了,叔叔推你好不好?保證比雲霄飛車還過癮喔!”  
  “真的?媽媽,可以嗎?”小瞳的眼睛在發光,讓紀筱妍無法狠下心來拒絕他,一旁的韓磊已經自顧自的搖將起來。  
  “哈哈哈:叔叔、媽媽,我摸到太陽公分的臉了……哈哈哈哈……”  
  或許每個小孩都需要一個強壯的爸爸?但是,一個強壯的男人卻未必需要一個動人的小麻煩。紀筱妍歎口氣,安安靜靜坐在旁邊的秋千架上沉恩起來。“抓緊羅!”韓磊低沉的嗓音還沒落下,紀筱妍已如風般飛翔起來,嚇得她趕緊抓緊秋千。  
  在她的記憶中,有無數個這樣蕩著秋千逐風的日子“磊哥哥,再高一點;再高一點……”當時的她,頭髮編著兩條麻花辮,身穿白色短上衣,藍色小圓裙在風中翻飛。“磊哥哥,我快要摸到天了……”她笑吟吟的在風中回眸。  
  想到這兒;她也回過頭,看見韓磊滿頭滿臉都是陽光,她不知不覺的感到心安。而他從容的一會兒推小瞳,一會兒推著她,黝黑的肌膚閃閃發亮,俊朗的笑容也在發亮。  
  他還記得嗎?那些吹著夏天的風,迎來春天的一種心情?  
  “媽媽,我們一起飛,一起飛羅!”小瞳在一旁興奮的大喊。  
  歡樂的聲音最容易呼朋引伴,漸漸的,秋千架上另外兩個空位很快被填滿了,還有些小朋友羨慕的在一旁看著。紀筱妍覺得她好像剝奪了這些孩子快樂的權利,秋千架是屬於兒童的,而她的春天早就結束了。  
  “韓……磊。”她叫了一聲,韓磊卻恍若未聞的反而將她推得更高了。,“韓磊,快放我下來!”  
  紀筱妍生氣了,這人怎麼這樣!她把心一橫,在秋千往前蕩到最高點的時候,縱身就往下跳。沒想到下一刻,她卻被韓磊結結實實的抱了個滿懷。。  
  “永遠!永遠不准再這樣做!”韓磊怒氣衝衝的吼著。  
  好熱啊!韓磊的懷抱仿佛會把人給燒融。好聞的男性古龍水味道,結實的臂膀,這曾經是她的天堂,但是如今這個天堂的主人卻給了她一個嘲弄的表情。  
  紀筱妍紅著臉,掙紮著想要掙脫他的懷抱,他卻突然摔開雙手,“你放心好了,我對你種小青鳥一點胃口都沒有。”  
  紀筱妍差點摔了一跤,韓磊卻瀟瀟灑灑的聳了聳肩。  
  看著小瞳,韓磊若有所恩的開口:“是我要的,我一絲一毫都不會放過。”停了半晌,他才繼續說:“至於不是我要的,送上門來我都不會接收。”  
  紀筱妍看著男人眼裏冰霜,好冷啊,這初秋的天氣,怎地竟有三月的寒?  
  紀筱妍一向不喜歡麥當勞,每次帶小瞳來,總是見到大排長龍的場面,而且還得擔心有沒有空位。但是這次,她和小瞳優優閑閑的坐在桌前,看著一身名牌西裝的韓磊排著隊,那一百八十六公分的身高在人群中顯得鶴立雞群,她還發現,不少青春洋溢的少女們偷偷的看著韓磊,竊竊私語著。她想起小學六年級第一次見到韓磊的時候,她也是這樣癡癡傻傻的眼神,就這樣,他成了第一個進駐她心房的男生,也成為她生命中唯一的男人。  
  “哇!好大的漢寶堡,叔叔,謝謝你!”玩了一個下午,小瞳是真的餓壞了。“媽媽吃薯條。”他伸長手,把沾了番茄醬的薯條遞到紀筱妍嘴邊,她窩心的咬了一口。  
  “小瞳,那叔叔呢?”韓磊在一旁抗議。  
  “媽媽不喜歡漢寶堡,只喜歡薯條,叔叔喜歡吃什麼呢?”  
  “叔叔也最喜歡薯條,而且最喜歡小瞳手裏拿的薯條喔!”  
  “可是,媽媽說不可以吃別人吃過的東西,這個薯條媽媽吃過了……”小瞳為難的說。  
  韓磊笑著抓起小瞳的手,一口咬下那根紀筱妍吃了一半的薯條,“嗯,好香!”  
  小瞳見狀,也依佯畫起葫蘆,邊吃邊喊香。  
  眼前的一大一小一搭一唱,讓紀筱妍一張臉尷尬得就像番茄醬一樣紅,她慌張的拿起餐巾紙,擦了擦兒子的嘴角,“瞧你,吃得滿嘴!”  
  “媽媽,我想去玩溜滑梯”一旁的兒童遊戲區很快的引起小瞳的注意力。  
  “玩一下下就好。”紀筱妍叮嚀著,“不可以欺侮其他的小朋友喔!”  
  “我去了!”小瞳興奮的跑去,很快便和其他小朋友打成一片。  
  韓磊遞來一杯可樂,“加奶球?”他挑眉問。  
  “加奶球?”紀筱妍愣了一秒,輕笑出聲,“那是什麼滋味,我已經忘了。”  
  “忘了,是嗎?”韓磊淡淡的問,眼底有一抹憂鬱的藍。  
  紀筱妍震動了一下,她很快地壓下心頭的回憶,卻壓不住心頭的人影。  
  “小瞳……”韓磊把目標轉到遊戲區裏的小瞳,很艱難的開口,“幾歲了”這個小男孩並不在他所獲得的資料中。  
  紀筱妍驚慌了,他為什麼這樣問、他發現了什麼:“他……六歲了。”  
  她一定七年,有一個六歲的兒子,那還有什麼是他不知道的,一段美滿的婚姻?一個體貼的先生?  
  “你……沒有戴戒指。”這個發現讓他的心跳加速。  
  掩住內心的害怕,紀筱妍以輕快的笑聲想化解韓磊心頭的疑意,“這年頭不流行戴戒指了,你看過多少職業婦女戴著戒指去上班呢?”頓了頓,她悠悠的又說:“最重要的東西不是戴在手上,而是戴在心裏。”  
  好疼啊,她的心裏早就沒有你了,你這個自作多情的大傻瓜。七年了,你怎麼還學不會死心?韓磊在心中苦笑著。  
  “怎麼光談我,你呢,幾個寶寶了?還有韓蕊呢,她好嗎?”她技巧的轉移話題。  
  韓磊勉強振作精神,故作輕快的笑道:“她啊,嫁了個老外,住在美國,現在已經是一個孩子的媽。前幾天才打越洋電話說她又懷孕了,還說整天除了吃就是睡,身材像個水桶。”  
  “真是恭喜她了。”紀筱妍由衷的說。  
  “是值得恭喜。”韓磊說:“但是我可就倒媚了。這個丫頭仗著自己生活幸福美滿,閑來無事就打電話,逼我這個孤家寡人的哥哥趕快找個伴。”  
  “你還沒結婚?”紀筱妍大吃一驚,怔怔望著他修長的手指,可惜了他那一雙適合戴戒指的手。  
  “還沒結婚,所以還沒離婚?”韓磊語出驚人的說。  
  “我不知道你是這樣悲觀的人。”  
  “或許,你根本不曾真正瞭解過我。”韓磊緊盯著她的眼睛。  
  “我承認我不瞭解你。”紀筱妍自嘲的搖搖頭。如果瞭解,當年又怎麼會讓裹著糖衣的謊言傷得體無完膚、“也不是不想結婚,是因為‘冉’也遇不到讓我有這樣衝動的人。”韓磊語帶雙關的說。  
  那是曾經遇到了……紀筱妍心頭浮上一個妖豔的女體,赤裸的與韓磊糾纏在一起,女人抬起妖嬈的臉,淫蕩的說:“你不知道男人究竟有多壞……”  
  她打了一個冷戰,她以為自己已經擺脫這個惡夢很久了。  
  “筱妍……”看來她一點也不懂自己的暗示,韓磊放棄了。  
  “啊……對不起;我分心了。”紀筱妍從惡夢中回過神來。於我聽說你去了美國,以為你會娶個金髮碧眼的洋妞回來呢!”她故作輕鬆的說。  
  韓磊做了個不敢領教的表情,把紀筱妍逗笑了。  
  他緊緊盯著她難得的笑臉,身邊來往的人潮和喧嘩的笑話仿佛都不見了,他的眼、他的心,只容得下這張甜得出蜜的笑顏,尤其是她的紅唇,他知道那兩片紅唇裏。藏著一個極樂世界。  
  他的眼神像而火球似的:在他的逼視下,紀筱妍無力的垂下了頭。  
  “當完兵我就到美國,不過去了一年,老爸就死了,所以我就回來了。”韓磊回過神,向她交代,“屈指一算,回來二年了。回來……能再見到你,真的很高興。”他由衷的說。  
  “我也很高興……”紀筱妍哽咽的說。不論他做過什麼,他一直是她青春歲月中唯一的甜蜜。“你是個有魅力的男人,你會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的。”  
  如果捉不住呢?如果幸福不肯停留呢?飛走的幸福有沒有可能再來一次?  
  一些淡淡卻深刻的疑問,在他心頭盤桓。  
  “告訴我,你幸福嗎?”他悄悄握住紀筱妍的於,輕聲的問。  
  看著在遊戲區裏忙得不可開交的小瞳,紀筱妍毫不遲疑的點了點頭,但她的小手卻莫名的顫抖了起來。  
  窗外,突如其來的大雨浙瀝嘩啦的下了起來,那樣熟悉的雨聲,一點一滴的敲開了記憶之門……  
     
         ☆        ☆        ☆  
     
  下雨了,老天爺動不動就翻臉無情,也不管有一大群小朋友正要放學回家呢。班上除了少數幾個未卜先知,帶了傘的同學外,大多數的同學都遺留在學校等家長送雨具來。  
  紀筱妍也在這等待的行列中,不過她等的是雨停。可是左等右等,這場大雨卻一點也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再不回家,天色就要暗了。  
  其實紀筱妍是喜歡下雨的,她喜歡待在屋簷下看著透明的水柱從天落下;喜歡暑氣被蒸騰過後,散發出乾淨清新的味道,她可以感覺到樹葉在抽新芽,小草從泥濘中鑽出來的生命力。  
  可是現在,望著滂沱大雨,想起遙遙歸途,她不禁歎了一口氣:硬著頭皮沖進雨中,身後立即傳來同學們的驚叫聲。  
  大家都不懂,為什麼這個在班上始終文文靜靜的女生,會這樣義無反顧的沖進大雨中?  
     
         ☆        ☆        ☆  
     
  “小貓咪,你家在哪里?”即使雷雨交加,紀筱妍還是被路邊大樹底下傳來的細微貓叫聲吸引住了。  
  好像在回應她的詢問般,小貓咪又喵喵喵叫了三聲。  
  “什麼!不知道?”紀筱彼抹了抹臉上的雨水,她抱起在雨中奄奄一息的小貓,緊緊藏在她早已淋濕的衣襟,想帶它口家。  
  突然間,她想起家中拮據的經濟狀況,也想起母親在菜市場中輜珠必較的模樣,更可以想見父親的盛怒……她的腳步過疑了,那個連她都容不下的家,怎麼可能容忍一隻貓的存在?  
  “小貓咪,我應注把你送到哪里去呢?”她在雨中暗自發愁。  
  驀地,天邊一聲雷,電光劃過天際,亮起一張有著圓圓臉的女孩。  
  “或許,好脾氣的副班長韓蕊會願意收留你?”  
  韓蕊是個好女孩,她圓圓的臉,愛笑的眼,還有始終保持在前二名的好成績,使她成為班上的甜姐兒。不像她,總是怯懦得連話都不敢大聲說,也不喜歡跟同學一起玩,秋天來的時候,她在樹下聽著葉落的聲音;在春天,她會數著園裏盛開的花朵,傻傻的對著花說話,而同學都說她是怪人。  
  不過,好幾次她躲在樹下發呆,韓蕊都會跑來跟她講話。雖然韓蕊也總是對她所說的話流露出茫然的表情,可是至少她並不排斥她。  
  打定上意後,紀筱妍邁開步子,在大雨中朝目標前進。約二個分鐘之後,她停在一座比武建築前面,深鎖的大門外,一塊被歲月洗滌得光華瑩亮的原木牌子上寫著“韓寓”兩個大字。  
  “或許,韓蕊還沒有回來呢?”紀筱妍徘徊在門外,遲遲不敢按下門鈴。  
  “你找誰?”一輛鐵馬煞住,拋出問句。  
  “我……”紀筱妍低頭望著鐵馬主人被雨水淋濕的卡其褲,結結巴巴的說不出話來,剛剛的勇氣已經蕩然無存。  
  “該不是找韓蕊吧?”韓蕊的朋友們一向是吱吱喳喳,唯恐天下不亂的樣子,他沒見過這般羞怯的小女生。  
  “韓蕊……請問韓蕊回來了嗎?”紀筱妍如釋重負的拾起頭,卻掉進一雙漆黑如墨的眼中,一張寬額方臉,直挺的人中,帥氣的小平頭濕淋淋的。好高的男生啊,才一百五十公分左右的她仰啊仰的,發現自己的脖子都酸了。  
  “如果我沒紀錯的話,韓蕊今天要補習,晚點才會回來,你想等她的話就進來吧!”男生按了按門鈴,大門霍然被打開。  
  “少爺,你又不聽話了。”開門的中年婦人對著鐵馬的主人叨念了起來。“怎麼不等老吳開車去接你呢?淋了一身雨,感冒可怎麼辦喔!”  
  “王媽,別擔心。”穿過植滿綠色植物的大庭院,男生一邊安撫王媽一邊將鐵馬停好。“你看,我長得又高又壯的,別擔心,沒事啦!”他秀了秀肌肉。  
  “還是趕快洗個熱水澡……哎喲!”王媽突然椎了推老花眼鏡,瞪大了眼說:“少爺,你帶了個小客人回來啦?”  
  在一旁瑟縮著身子,不斷打顫的紀筱妍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的頭髮散亂的交錯在頭上臉上,狼狽兩個字已不足以形容現在的模樣。  
  “快進來,王媽熬薑湯給你暖暖身子。”王媽胖手一推,才剛除下鞋襪的兩人很快就被她推進屋裏。  
     
         ☆        ☆        ☆  
     
  韓磊穿著無袖運動服和短褲出來的時候,就看見紀筱妍雙手交疊在雙腿,安安靜靜。規規矩矩的跪坐在榻榻米上,她換上紅色娃娃裝,娃娃裝上的白色大須口上還繡著一顆幾可亂真的蘋果,原本淩亂不堪的長髮在王媽細心的打理下,梳成兩條又油又亮的麻花辮,光潔的左前額露出可愛的發窩,輕靈粉嫩的小臉足以媲美領口上的蘋果。那件衣服在她身上比韓蕊還好看,他在心底發出讚賞。眼前的小女孩是美麗的,她美得沉靜而不霸氣,空靈剔透自成一格。  
  “王媽呢?”韓磊不知逍自己怎麼會一屁股就坐了下來。對韓蕊那些驕縱的朋友們.他一向懶得多說一句話,偏偏那些個小鬼每每見了他,尤其是那個叫什麼蘇……麗紅來著的,總是嘰哩瓜啦的糾纏著他,讓他避之唯恐不及。  
  “她……她在廚房熬薑湯。”怯弱的聲音,藏不住曼妙的好嗓子。  
  “薑湯!”韓磊拍了拍額頭,做了個鬼臉。然後他雙手撐住桌面,傾身向前越過橫在兩人中間的小方桌,低聲問:“你喜歡喝薑湯嗎?”  
  “嗯,我喜歡……甜甜辣辣的味道。”韓磊的氣息吹在紀筱妍臉上,她聞到他身上有一種清新的香皂味,不知為何,她感到臉上有把火在燒似的。  
  “甜甜辣辣……”韓磊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等我一下。”他飛也似的起身跑出起居室,再回來的時候,手上撲著一個小小的玻璃瓶。“可口可樂請你喝。他旋開瓶蓋,插入一根吸管,放在紀筱妍的面前。  
  “咳咳咳……”紀筱妍小心的喝了一口;卻被突如其來的冰涼辛辣嗆出了眼淚,一張小臉漲得又紅又紫。“真好喝,這是我第一次喝可樂,謝謝你。”  
  “好喝得讓你都流眼淚了?”韓磊又心疼又好笑。  
  仿佛為了證明自己沒有說慌,紀筱妍勇敢的又喝了一咽,卻發現韓磊用有趣的目光盯著她,她尷尬的問:“你也想喝嗎?”  
  韓磊扁了扁嘴,神氣的說:“我才不喝小孩子喝的東西,我平常都喝咖啡的。”  
  “咖啡?那是什麼東西?”紀筱妍沒有發現自己已經不再結巴了。  
  “那是一種黑黑香香的飲料……”韓磊說著再度起身,捧著一副漂亮的杯盤回來,上面還直冒熱氣,“看,就是這個。”  
  “看起來好像加熱過的可樂。”紀彼妍不自覺的靠近韓磊。  
  “才不一樣呢。”韓磊糾正她,“你看,喝之前還要先加這個。”他俐落的拿起盤上的奶球掰開,將奶精注入咖啡.興起一波波白色漩渦,再加上蜂蜜糖漿。“嗯,又香又醇,要不要喝喝看?”  
  紀彼妍吸了一口,“好苦。”她蹙眉。  
  “嗯,所以說你還是小孩子嘛!”韓磊哈哈笑出聲,“你還是乖乖喝可樂吧!”  
  紀筱妍嘴裏吸著可樂,眼睛卻盯住咖啡盤中另一個還沒有拆封的奶球,忍不住開口這:“我想喝可樂加奶球。”  
  韓磊愣了一下大笑出聲,“哪有人喝可樂加奶球的?”這個看起來含羞帶怯的小女孩還真奇怪。  
  “有人規定奶球不能加在可樂裏嗎?”她脹紅了小臉,據理力爭。  
  韓磊拗不過她,沒想到她還滿有個性的嘛,他邊笑邊將奶球拆開,倒入她的可樂裏。  
  紀筱妍興奮的喝了一口,“好棒!”她露出滿意的微笑。  
  “真的?”韓磊懷疑的挑眉,“我喝喝看。”他吸了口,“我的天!這是什麼味道!”  
  紀筱妍不顧他的批評,滿足的一又一口吸著她獨創的可樂加奶球;而韓磊猶不死心的在一邊大力鼓吹咖啡是如何香醇。  
  乾媽來到起居室,看見這幅景象,高興的抹了抹眼淚。夫人過世不到一年,老爺就搬到市區,過著五光十色、紙醉金迷的生活。事實上,夫人還在的時候,老爺就明目張膽的搞起婚外情,情婦換了一個又一個,夫人走的那天,老爺還不知醉倒在哪一個溫柔鄉裏呢。她忘不了夫人臨終前含恨的眼光;那眼光說明夫人至死都沒有原諒老爺。  
  夫人走後,老爺的新一任情婦說她討厭小孩,老爺為了討好她,只好把磊少爺和蕊小姐留在這座古宅,又留下幾個忠心的僕人在這兒照顧他們兄妹倆。  
  事業繁忙又忙著周旋在眾情婦之間的老爺,一年之間回到這兒的次數,用十雙手指就數得出來。而磊少爺,除了必須面對家庭的劇變外,還必須扮演行哥哥的角色,安慰比他小了四歲的妹妹,只是除了蕊小姐和他們這些忠僕僕”磊少爺再也分不出一絲笑容給其他人。  
  今天好不容易又看到磊少爺的笑臉,怎能不令人感動?  
  王媽清了清喉嚨,掩不住興奮的說:“磊少爺、小姑娘,可以開飯了,原本開開心心喝著可樂的紀筱妍卻突然應聲跳起來,“糟糕!”她看了一眼牆上的大鐘,六點半了。“對不起,我得回家了,我的制服……”放了學回家幫忙做家事,一定會被媽媽打死。  
  “好好好,別急,王媽都給你烘乾了,現在就拿給你…”王媽安撫著她。“不過還是喝碗薑湯,吃過晚飯再走嘛。”難得磊少爺這麼高興,她可不願輕易放走這位嬌客。  
  “王媽,人家想走,留也沒用,讓她走!”見她一臉為難的模樣,韓磊氣得吼出違心之論。  
  留不住的!媽媽死了,爸爸跟另外一個女人走了,是他的跑也跑不了,不是他的留也留不住的,不是嗎?韓磊再度把冷漠掛在臉上。。  
  沒有心思再去研究這個男生為何翻臉像翻書,紀筱妍在浴室換好制服後,又急急跑向玄關穿鞋。  
  “等等,小姑娘。”王媽拿著個紙盒子走到紀筱妍身後,“你忘了你的貓了。別擔心,我喂它喝過牛奶了。”  
  貓!她竟然完全忘記了來這兒的理由。紀筱妍看著紙盒裏的貓咪睡得香甜,開口說:“那是要送給韓蕊的。”她站起身來,“麻煩您。”交給她了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王媽細心領著她穿過大大的庭院,開啟厚重的大門後,她想起了什麼似的問道。“小姑娘,我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對不起。”或許這裏有一種讓人安心的氣味,王媽親切的笑,還有那個高高的大哥哥有種令人似曾相識的感覺,讓她忘記羞怯,也忘了自我介紹。“我叫紀筱妍,是韓蕊的同班同學。”  
  紀筱妍小小的身影消失在街道盡頭,但她的一顰一笑卻在韓磊的心中,一點一點的鮮明起來。那一年,紀筱妍小學六年級,而理著個小平頭的韓磊,是剛剛升上三年級的國中生。
作者: skaren7815    時間: 2009-1-4 03:02 PM

第二章

  “媽媽,我的馬鈴薯蛋蛋好了沒有?”捺不住饑餓的小瞳跑進了廚房。  
  “小瞳乖,你失去看卡通;媽媽很快就煮好了。”紀筱妍回過神來加速切完手中的馬鈴薯,然後打開冰箱,才發現忘了買雞蛋。她沮喪的放下菜刀,發現眼淚竟然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打從三天前再度遇到韓磊後,她愛哭的毛病又回來了:,那天從麥當勞出來,韓磊堅持開車送他們回家,可是她不答應,她不預讓他繼續幹擾她跟小瞳平靜的生活;他跟她就像兩條直線,一生只能有一次交會,之後就是永遠的錯過。  
  可是,搭上回家的公車,她看著他佇立的身形愈來愈小,愈來愈遠,她還是傷心的哭了。這一生,她都沒法好好跟他說聲再見。  
  告別無緣的人,時間依然沒有停止運轉,生活仍要繼續下去。紀筱妍擦幹眼淚,只不過是一盒雞蛋嘛,她邊脫圍裙邊暗自振作。  
  “小瞳,要不要跟媽媽去買東西?”她問。  
  “耶!可以買健達出奇蛋嗎?”小瞳顯得興奮。  
  “好好好。”紀筱姘愛憐的彎下腰,理了理兒子的頭髮。  
  母子倆手牽手走著。一出了門,紀彼妍才發現門口停了一部深藍色的保時捷,這樣的高級車在這一帶並不多見,所以她難免對它多看了一眼。  
  沒想到,就在他們母子倆經過保時捷的時候,車門突然打了開來,裏面鑽出一個人擋在他們面前,驚魂甫定的紀筱妍拍了拍胸口。  
  “出門嗎?要不要我送你們一程?”韓磊慢條斯理的說。  
  “不用了;我們只是到超市買些日用品,前面轉個彎就到了。”這樣沒聲沒息的跳出來,難道不怕嚇著人嗎?紀筱妍拉起小瞳,冷淡的繞過他。  
  “那……”韓磊焦急的握住她的手臂,“我陪你們一起去。”  
  一股電流從他的厚掌注入她孱弱的臂膀,紀筱妍幾乎要跳了起來。她看見他黑眸裏的焦的,看見他的黑髮垂落在闊額前,在夕陽的絲暉下閃耀著不可恩議的性感。  
  他的指溫滲入她的肌膚,擾得她六神無主,她眨了眨眼,眼淚又落下。  
  “叔叔,放開媽媽,她會痛痛。”小瞳仰看小臉,用力扯著韓磊昂貴的西裝褲。  
  韓磊放開紀筱妍,蹲了下來,面帶愧色的說:“對不起,小瞳,叔叔以後不會再欺侮媽媽了。你可不可以原諒叔叔一次呢?”  
  “只要媽媽不哭,小瞳就原諒叔叔。”小瞳搓搓小手。  
  韓磊抬頭,看見紀筱妍的眼眶就像她的手臂一樣,紅通通的。“對不起,很痛吧?筱妍。”  
  聽見這樣沙啞而深情的呼喚,紀筱妍的眼淚更如決堤般的湧了出來。  
  “叔叔,都是你壞壞,你……”小瞳掄起小拳頭,一拳一拳的打著韓磊的雙腿。  
  “小瞳,不可以沒有禮貌。”紀筱妍捉住了小瞳的手。  
  “小瞳,對不起……”韓磊也握住了小瞳的手。  
  就這樣,男人的手包住了女人的手,女人的手握緊了小孩的手。韓磊不只跟著他們到了超市,還幫她提著東西跟在她身後,結帳的時候,櫃檯小姐還不時紅著臉偷覷著韓磊,結果把帳都算錯了。  
  現在,韓磊坐在紀筱妍每個月花了一萬塊錢租來的老房子裏。雨房一廳一廚一衛的屋子,一萬塊算是便宜了。當初她下顧父母的反對,堅持北上讀書,終於和家人鬧得恩斷情絕,役想到書沒念完,卻成了未婚媽媽,最後落得被父母逐出家門的慘狀。幸好房東張媽媽二話不說的收容了她,這萍水相逢的緣分,將他們緊緊系了七年。  
  廚房的小餐桌前原本只放了兩把椅子,為了韓磊,在勉強加放第三張椅子後,窄小的廚房立刻顯得擁擠。  
  餐桌上有著三菜一湯:生炒花枝,豆幹雪裏紅,還有瞳最喜歡的馬鈴薯蛋,以及新鮮的牡蠣湯。  
  “都只是家常萊。”紀筱妍在韓磊面前坐下。  
  “我想吃這樣的家常菜,已經想了很久。”韓磊語帶深意。  
  “好熱,我到客廳拿電扇。”紀筱妍退出路房,她不想一去研究韓磊的話。  
  再回到廚房時,紀筱妍看見一大一小正你一口、我一口的吃得不亦樂乎。  
  “媽媽;快來吃馬鈴薯蛋蛋。”小瞳滿足的喊,不久,吃完了販,小瞳一頭栽進卡通影片的世界裏,紀筱妍則在廚房裏忙著洗碗。  
  “爸爸呢?”韓磊的聲音從廚房門口飄了進來。  
  紀筱妍低頭沖洗碗盤上的泡泡,愣了一會兒才會過意來,心虛的答:“出差去了。”  
  身後許久沒有聲音“韓磊他出去”了嗎?她鬆口氣回過頭,但見韓磊依然沉默的倚在門邊。  
  對峙許久,韓磊開了口。“沒想到你純潔的眼神沒變;說謊的技巧卻大有精進,”青筋浮上他的額頭,“我給了你這麼多機會,你卻到現在還不肯對我說實話。”  
  “我調查過了,你根本沒有結婚!”韓磊低吼,“你想嫁的人呢?他發現你懷孕,所以拋棄你了?”  
  “不,我真的結婚了。”紀筱妍流著眼淚說。“在這裏。”她指著自己的心口,“我這裏已經嫁人了。  
  七年前,在小小的教堂裏,她獨自在神前誓言“我願意”,當時沒有婚戒,沒有牧師,沒有鮮花,沒有親友的祝福,也沒有……新郎,只有肚子裏的小寶主是婚禮唯一的見證人。在這樣冷冷清清、淒淒慘慘之中,她卻覺得巨大無邊的幸福團團包圍,能夠清楚知道自己愛誰。  
  屬於誰,比起那些還在茫茫人海中尋尋覓覓的人,她已經是夠幸運了。  
  從那一天起,她知道自己再也不會愛上任何一個男人像愛韓磊這樣深,即使他背叛了她,即使他並不愛她、妒火燒光了韓磊的理智,她在這裏哭著說她心裏有一個男人,而且她的心已經嫁給他了,是誰?他要將他找出來碎屍萬段。  
  “那小瞳呢?他是我的孩子吧?你有膽子就繼續扯謊下去!”韓磊抓住她的肩頭,死命的搖晃。  
  韓磊的臉和小瞳的臉在她眼前交疊,一樣濃黑的發色,一樣稜角分明的臉,漆黑的雙眼,挺直的鼻樑,充滿男子氣概的闊嘴,那是那兩兩相像的臉孔。帶著無法否認的悲哀,紀筱妍點了點頭。  
  “當年,你懷著我的孩子卻離開我?你想讓我的兒子去叫別人爸爸?”理智完全背離了他,讀他發出如怒獅般的巨吼。  
  “不!我走了以後,才發現自己已經懷孕了。”  
  “所以,你當年離開我只是很單純的想和他在一起,卻沒想到倒楣的懷了我的種!”韓磊已經口不擇言。  
  “我走,只是因為著透你的真面目。發現懷孕之後。我更慶倖自己已經離開你,因為你更不可能是個好爸爸!”紀彼筱給了韓磊致命的一擊。  
  原來在她的心中,他竟然是如此的不堪,七年的相思,卻換來這樣血淋淋的指控,他真的被擊垮了。“不過雖然如此,我還是很高興有了小瞳。”紀筱妍挺起胸膛友勇敢的說:“小瞳不會叫別人爸爸,事實上;他的生活裏只有媽媽,他很清楚他的爸爸已經死了。”那麼,你現在最好教教他什麼叫做死人復活。”韓磊緊握雙拳,“因為他的爸爸已經復活了了。”  
  “韓磊,何必苦苦相逼呢?你還如此年輕,何必要一油瓶來綁住你。”  
  “這就是小瞳在你心目中的價值,一個拖油瓶?很好,那現在你就可以擺脫拖油瓶,順順利利去嫁給你心目中的愛人了。”韓磊殘忍的說:“當然,如果他還要你的話。”  
  淚水放肆的流,流過她蒼白的小臉,流進她顫抖的小嘴。她不明白,七年前他不要她,七年後為何又來苦苦糾纏?  
  “叔叔,我喜歡你。”小瞳不知何時來到廚房,他害怕又不解的問:“可是,為什麼你常常惹媽媽生氣呢?”  
  “小瞳,叔叔沒有惹媽媽生氣。”韓磊強忍住憤怒跟傷心,愛憐的摸摸小瞳的頭,就像一個父親一樣。  
  她為他生了一個孩子,用他記憶中那具美麗的身體……他激動得不能自己。  
  “我們只是在談事情,大人的事情,”他安撫著小瞳。  
  “媽媽,真的嗎?”小瞳擔憂的問。  
  “嗯。”紀筱妍勉強點點頭,畢竟那種血濃於水的父子親情,不是她可以斬斷的。  
  “看,叔叔沒騙你吧?”  
  小瞳迷惑了,不知道為什麼,他真的不想怪眼前的這個叔叔。  
  “告訴叔叔,小瞳想不想要爸爸呢?”  
  “會教我打棒球。騎腳踏車的爸爸?”小瞳的眼神發亮,但是,他突然把頭搖得像博浪鼓似的。,“小瞳的爸爸死了。噓……”他把食指放在嘴上,小聲的說:‘別讓媽媽聽到,她會哭的。”  
  “小瞳,乖,你去外面看卡通影片,好不好?”小瞳超齡的成熟,讓紀筱妍心頭糾結起來。她是不是太殘忍了?  
  “媽媽,卡通影片早就演完了。”小瞳揉了揉眼睛,一副愛困的樣子。  
  紀筱妍看了腕表一眼,八點多,她跟韓磊對峙了這麼久?  
  “媽媽幫你洗澡澡,洗完澡澡是睡覺羅。”紀筱妍越過韓磊,牽起小瞳往浴室走去,韓磊不是個不識相的人,他應該懂她的意思。  
  不一會兒,浴缸裏放滿了水,母子倆打起水仗,在小瞳呵呵笑聲裏,紀筱妍聽見客廳的大門開了又關,韓磊了吧。  
  洗完熱水澡,送小瞳上床後,紀筱妍一點睡意也沒有,明天她恐怕又要黑著熊貓眼去上班了。到廚房泡了杯溫牛奶,她柱客廳走去。  
  “如果我沒記錯,我們的談話好像還沒結束?”站在窗前的韓磊猛然回頭。  
  垂在她胸前的濕頭髮悄悄穿透白色的蕾絲睡衣,兩朵玫瑰隱約可見,韓磊的聲音消失在紀筱妍純潔又引人發狂的性感裏。  
  “我以為你已經走了。”紀筱妍不想在他面前示弱,硬生生壓下想逃回房間換衣服的衝動,她不再是當年那個忸怩的小女孩了。“今天已經很晚了,我想我們可以改天再約時間……”她坐進韓磊對面的沙發裏。  
  “好讓你有時間帶著我的兒子逃開!”韓磊暴躁的大吼。  
  察覺出他的吼叫很可能驚醒小瞳,他爬了爬落在額前的黑髮,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不想大聲的,他想過要好好談的。可是,該死的她,竟然穿著那樣純潔又性感的睡衣坐在他的眼前,害得他經脈賁張,逼得他發狂…“兩條路……”韓磊看了她一眼,卻被自己暗啞的聲音嚇了一跳,他趕緊把眼光移到加處,尷尬的清了清喉嚨,故作鎮定的下最後通牒,“兩條路,一是把小瞳還給我,或是嫁給我。”  
  “嫁給你?”紀筱妍驚呼,”難道你把婚姻當兒戲?”  
  “不是兒戲。韓家需要一個女主人,原本娶誰對我來說都是一樣的,不過現在有了小瞳,我不希望日後有一個會虐待他的後母。”韓磊把眼光移回她的臉上。“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娶你。”他無情的說:“反正無論如何,小瞳總是需要一個保母的。”  
  他看著她沐浴後的小臉,乾淨得讓人想咬一口。“你可以不必這樣大費周章的,如果你肯高抬貴手放了我們,以後你還是會有自己的孩子的……”紀筱妍顫抖的開口。  
  “我說過,我不會讓我的孩子叫別人爸爸的!”韓磊口氣十分強硬。“而且,看你居然可以穿成這副模樣在深夜會客……”他走近紀筱妍,居高臨下的盯住她的胸口,那裏面沒有罩子,兩朵若隱若現的玫瑰在他的注視下逐漸變得堅挺……  
  發現韓磊竟然只要用眼睛就能挑起自己的生理反應,紀筱妍不禁懊惱的用雙手圍抱在胸前。  
  “我想如果我再不出面,恐怕有一天,小瞳真的會搞不清楚自己的爸爸是誰……”欲望燒昏了他的頭,他語無倫次的說道。  
  “你這個……”紀筱妍刷白了臉,霍然起身甩了韓磊一巴掌。  
  “你要為這一巴攀付出代價。”韓磊粗魯的抓住紀筱妍的雙手,用身體緊緊地把她壓在沙發上。  
  紀筱妍在韓磊身下顫抖,紅碰色的唇像在風中搖曳的小紅花,兩朵壓在他胸前嬌嫩欲滴的玫瑰,上上下下的吐露著不規則的呼吸。  
  韓磊覺得自己快瘋了,他抖抖顫顫的吻上紀筱妍的紅唇,同時吻到鹹鹹的淚。這張唇他想了七年,也折磨了他七年,他死命的吻住她,再也放不開她。他撥開粘在她臉上的長髮,輕柔的攏到她的背後。  
  抓住紀筱妍的大手放鬆了,不知何時,移到她的胸前忙著采蜜。紀筱妍想要說話,才一張口,韓磊的火舌立刻入侵,攪得她昏頭轉向。  
  “唔……”  
  就在紀筱妍被吻得快要窒息的時候,韓磊開始轉攻她細白的頸項,然後沿著優美的頸部曲線往下,擠進白蕾絲睡衣領口,吻住她胸前的一隻玫瑰花瓣,又舔又含,一隻手則從裙擺底下長軀直入,在另一朵花瓣上又擠又揉,恨不得把花瓣揉進自己的皮膚裏。  
  天啊!他想她想了七年,渴望了七年。從十八歲的小女孩變成一個二十五歲的女人,她的肌膚依然吹彈可破、晶瑩剔透,而她的身材更加凹凸有致,對一個七年沒有碰過女體的男人來說,有著絕對致命的吸引力。  
  他不想傷害她的,他只想裏她甜美的呻吟,他只想把她好好的愛個夠。  
  紀筱妍咬住唇,抓住韓磊埋在她胸前的頭,原來要推開他的,不知怎的,她卻反而將他更用力的按在自己胸前。她的唇想念他的唇,她的胸口也需要他的滋潤,他的吻怎麼都不夠……  
  熱浪從韓磊的口,韓磊的手,一波一波的注入紀筱妍的身體裏,睽違已久的情欲在她體內蘇醒;那種七年前她一度以為已經死去的熱情,再度被同一個男人點燃。紀筱妍盲目的拉著、扯著,貪圖韓磊更多的體溫。  
  察覺出紀筱妍的需要,韓磊咧開嘴,快速起身脫掉身上的衣物。  
  清晨第一道陽光射進來,紀筱妍醒著;卻不想起來,她用被子緊緊裹住身子,害怕面對自己的赤裸。  
  昨夜,在瘋狂的情山欲海裏,在韓磊炙熱的懷中,她記得在他猛烈衝刺的浪潮中,小小的沙發在烈愛狂情中移位了,好像漁夫在驚濤駭浪中終於棄守破碎的小船。他抱著她雙雙滾到地下,像颱風般盡情肆虐著她嬌軟無力的身軀……  
     
         ☆        ☆        ☆  
     
  送了小瞳到學校,換上藍色套裝後,紀筱妍反常的化了個濃妝,她不希望同事們看出她眼眶下的黑眼圈,而這樣的她比起平索薄施脂粉的清純模樣,更增添一份非比尋常的豔麗。  
  “紀秘書今天特別迷人。”業務小江向來以油嘴滑舌出名,紀筱妍對他的讚賞不予置評,僅以一個謝字敷衍。  
  紀筱妍在一家小小的資訊公司工作,整個公司上上下下只有十二個員工,公司主力在企劃製作各種光碟片上,因為公司小,所以雖然名為秘書,紀筱妍卻也負責了一部分光碟內容的企劃製作,最近她正忙著規劃一系列臺灣昆蟲介紹的套裝光碟,從搜集資料到編寫內容,讓她很有成就感。  
  “張大哥,早安。”  
  張群英是紀筱妍的老闆兼頂頭上司,更是房東太太的兒子,七年前,挺著大肚子的紀筱妍在父親的盛怒下逐出家門。  
  “讀書?叫你不要讀你偏要,你不是很有骨氣嗎?現在大著肚子回來,我們家沒有你這樣丟人現眼的女兒,你走的那天我們就當你死了!”當時父親就是如此對她說。  
  紀筱妍真的但願她死了,可是,孩子是無辜的啊!她茫然的回到臺北,在走投無路的時候,是和藹的張媽媽在不收押金的情況下把房子便宜的租給她,並且命令兒子在最短的時間內替紀筱妍找到一份穩當的差事,否則像她這樣一個大學沒畢業又未婚懷孕的女孩,是很難找到工作的。  
  臨盆之際,送她到醫院去的是張大哥,分娩醒來,守在床前陪著她的是張媽媽,這一年來,他們不只是她的老闆與房東,更是她的恩人兼親人。  
  “筱妍,怎麼了,是不是沒有睡好?”張群英敏感的在紀筱妍濃妝的臉上看出憔悴。“是個是我給你的!工作量太大了?如果是的話,你一定在老媽發現之前先告訴我:讓她知道我虐待你的話,我就沒好日子過了。”他滑稽的發發抖。  
  張群英滑稽的動作讓紀筱妍得到短暫的輕鬆,她給了他一個燦爛的笑容,“我沒事,只是昨天失眠,不過我還是會努力工作的。”  
  “既然沒睡好,就別東奔西跑了。”讓我自己去拜會客戶;你就乖乖的留守,做好動物系列的企劃案好了”“張大哥……”  
  “別跟我爭,不過在我出門前,要麻煩你替我再檢查…一次資料是不是都準備齊全了。”  
     
         ☆        ☆        ☆  
     
  “果然是老闖眼前的紅人。”張群英剛離開公司,業務小江就在一一旁酸酸的道。  
  事實上打從兩年前他進了公司,第一次見到紀筱妍立刻驚為天人,死纏爛打了好一陣子;紀筱妍卻始終不為所動。後來他旁敲側擊之下,得知張群英與紀彼妍之間的關係後,便認定他倆之間必有不可告人的曖昧,於是他有意無意的常在紀筱妍面前大作文章。  
  對於這種唯恐天下不亂的好事分子,紀筱妍一向不多賣唇舌,多做解釋,因為她根清楚這樣只合愈描愈黑,“敬而遠之”是她面對小江的唯一態度。  
  “博多實訊公司您好……”電話鈴聲打斷了小江的挑釁,紀筱妍很快接起電話。  
  “您好,請問紀筱妍小姐在嗎?”是一個全然陌生的聲音。  
  “您好;我就是。”  
  “您好,我是韓先生的秘書,敝姓吳。韓先生要我這幾天去接您和……小瞳。”對方頓了頓。  
  “接我?”韓磊的秘書?在經過昨夜之後,他叫他的秘書來接她,接她去哪兒?  
  “是這樣的……”面對紀筱妍的沉默,吳秘書冷淡的說:“韓先生已經決定這個禮拜天舉行結婚酒會。不過他說小瞳年紀小,需要時間適應新環境,所以吩咐我愈快把你們接過來愈好。”  
  韓磊連話都不願意親自跟她請,想必他認定了昨晚是她故意勾引他的吧!竟然叫秘書幫他處理這樣的私事,這不是教她難堪嗎?  
  “另外紀小姐的工作,韓先生希望您能儘快告一段落。”  
  紀筱妍知道憑自己的力量,是絕對爭不過韓磊的,而她也不想再因為個人因素,讓張大哥和張媽媽擔心。  
  面對吳秘書公式化的口吻,紀筱妍不再多問。對韓磊來說,她就像一件可有可無的小CASE,就讓一切用最簡單的方式處理吧。  
  當天,紀筱妍將離職書與兩個月的房租一起裝在信紂袋裏,在張群英下班之後,悄悄的放在他的辦公桌上。  
  回到家,收拾好東西,把房子掃得乾乾淨淨後,她帶著小瞳坐上一輛豪華的黑頭車,來到韓磊位在淡水的家。  
  那是一棟占地八百坪,視野極佳的高級別墅。  
  巴羅克式的豪華建築,白色的雕花柱子,透出和韓磊的秘書吳雨慧一樣冰冷冷的顏色。  
  吳雨慧在按了門鈴之後就急忙坐上黑頭車揚長而去,丟下紀筱妍抱著早已睡著的小瞳和兩個大皮箱,孤零零的站在大門口。  
  大門打開了,有人接過了熟睡中的小瞳,有人提起沉重的行李,更有個溫暖厚實的臂膀圈住了紀筱妍。  
  “筱妍,王媽終於等到你了!”  
  飛霜白了王媽的頭髮,皺紋爬上了她的眼角,但是那樣慈祥的笑顏,十年來未曾改變,那是曾經比親娘還疼她的王媽啊。  
  “好孩子,你受委屈了。”王媽輕輕拍著紀筱妍,瞭解的說。  
  所有的忐忑不安,都消融在王媽溫暖厚實的擁抱中,紀筱妍哭得啼哩嘩啦,一發不可收拾。  
  “好好好;別哭了。王媽來給你介紹介紹,這位抱著瞳少爺的是阿碧,在這兒兩年了,是個年輕乖巧的好姑娘,以後瞳少爺就要麻煩她了。”王媽繼續說:“另外這個提著行李的小夥子,是國園阿志,園子裏的花花草草可都是他的傑作喔!”  
  兩位年輕的家僕皆綻開靦腆而誠摯的笑容,淚眼迷漾中,紀筱妍已經開始喜歡上這充滿人情味的新家了。進了屋子,阿碧抱著小瞳到兒童房裏去睡覺,王媽則領著紀筱妍來到一問臥室,只見水藍色的窗簾,寶藍色的床鋪,連衣櫃、梳粧檯、沙發都是藍色系的,整個房間仿佛就要和窗外的海大連成一色。  
  “洗個澡,然後好好睡一覺。”王媽拍拍紀筱妍的手,“王媽要給磊少爺打個電話,他問了好幾回你到了沒有呢。”  
  都快十一,點了,韓磊退役回來嗎:還是,他根本不住在這裏呢?那些有愛人不都是好幾個家的嗎?紀筱妍突然想起韓磊的爸爸。  
  望著紀筱妍欲言又止的神情,王媽主動解釋道:“磊少爺說今天有應酬,晚點才會回來?”  
  那麼今天不會見到他了。紀筱妍解脫的歎了一氣,眉宇間卻有掩不住的失落。  
  “孩子,相信王媽。王媽從小看著磊少爺長大的,他心裏從來沒有別人,只有你一個啊!”王媽鼓勵的說著,“這場婚禮,早在七年前就該辦了。”  
     
         ☆        ☆        ☆  
     
  紀筱妍很感激王媽的一番話,可是她早已過了作夢的年齡,如果他在乎她,會把她丟在家裏六天嗎?她每天數著日子,卻等不到新郎,他像是從地球上消失了一洋,連人影都沒出現。她不敢問,也不敢想,他住在哪里?雖然他的味道還留在她的心裏,他的力道還留在她的身體裏,雖然她知這她始終沒能忘記他,可是她也清清楚楚的知道,他的心裏一點也沒有她。  
  就在韓磊消失的第七天,此時,在東區的某五星級飯店裏已經是冠蓋雲集,富商巨賈齊聚一堂了,而紀筱妍正是今天的主角之一。  
  韓磊還記得今天他要當新郎嗎?他記得今天要為小瞳“娶”一個保母嗎?  
  紀筱妍坐在化粧室裏,造形師正在幫她做最後的修怖,然而她小巧的臉蛋上沒有一絲准新娘的喜悅,卻有和分棄婦的難堪。  
  “韓董事長之前不停威脅我,千萬別搞砸了今天的婚宴。”造形師吐了吐舌頭。  
  原來眼前這位名叫miky的造形師是韓磊親自指名釣,是個專做新娘造形的名家。她以為韓磊對這婚劄宴毫不關心。  
  不過換個角度想,雖然韓老爺子已經過世四年,但韓氏集團在商場上的地位卻不曾有絲毫動搖。因此,韓夭集團董事長的婚禮怎能出現個寒愴不堪,見不得人的新娘子呢?  
  “韓董事長千交代萬交代的,害我還以為夫人是個見不得人的醜八怪,沒想到是個麗質大生的大美人。”Mikyt讚美她。  
  紀筱妍身上穿者一件玫瑰淡彩的禮服,Miky說這件橙服是韓董事長親自選的,以玫瑰紅平針臘布料縫製,並覆以細眼網紗的無肩帶長禮服,用彩珠表出具有層次感的玫瑰花樣,細網眼紗的透明和攻瑰花的嬌妍緊緊包裹住她魔鬼般的身材,若隱若現的透明禮服,逼出她清純氣息中不經意流露出的性s格。miky說一般造形師一定會針對她給人的表像,把她打扮成一“朵清純小百合”,只有韓董事長獨具慧眼,竟挖掘出她內在性感的一面,將她化作懸崖旁綻放的玫瑰般那樣空畫又嬌豔,引得人們願意為她粉身碎骨。  
  她原本烏黑直亮的及腰頭髮,在Mikyg的巧手下,呈現出大波浪的自然風情,為了配合服裝的顏色,她的頭髮也挑染成紅棕色。此外,Miky捨棄俗麗的發飾,將她前額的頭髮弄成兩道松松的發東,然後左右交叉固定在耳後,紅棕的大波浪在發束兩邊傾洩而下,滑過她的粉頸,垂落在胸前。  
  在miy完最後修飾後,出現在鏡子前的,就是一個雙頰紅中透肉,嘴上閃耀著玫瑰光澤的小女人。  
  紀筱妍審視鏡中的人影,不得不佩服韓磊選擇衣服的眼光,想必他常常送女人這類的東西吧!她低頭傻傻的發起愣來。  
  再抬起頭,她看見鏡中多了一個人,一個已經在她眼前整整消失了六天的人:,韓磊穿著一身筆挺的黑西裝,神秘的黑將他原本就修長的身形拉得更挺拔,油亮濃密的黑髮服貼在耳後,讓他看起來英姿勃發。  
  他一動也不動的看著她,他走近貼在她身後…  
     
         ☆        ☆        ☆  
     
  為了讓小瞳不致背上私生子的名聲,韓磊向外宣稱自己在七年前便已與紀筱妍結婚,卻因為他父親的反對,所以沒有擺酒宴客。而令他父親過世多年,所以才重宴賓客;順便昭告大家,別再幫他做媒了。  
  大家對於被藏了七年的新娘子自然十分好奇,紛紛引頸一睹嬌顏。而當身穿黑禮服,俊挺的韓磊娩著妃彼妍出現在大家面前的時候,她的成熟豔麗立刻引起現場一陣騷動。  
  在他倆就定位後,一名侍者送來雙方的結婚戒指,韓磊在眾目睽睽下將一隻絢麗的鑽戒套上她的手。聽說本省人有個習俗,就是在套戒指的時候必須把手指彎曲起來,不能讓對方一路套到底,否則日後就真的被套牢不能翻身了。可是紀筱妍卻愣愣的筆直著修長的手指,讓韓磊套到底;早在小學六年級,她就被他套牢了,她只恨他不願意套住她一輩子啊。  
  出人意料的是,在她為韓磊套上婚戒的時候,他也是直挺挺著手指讓她套到底,而且,他臉上掛著一種笑,韓磊在如雷的掌聲中,攬過她的腰,結結實實的吻她的唇。  
  刹那間,人聲、掌聲、暄嘩聲都不見了,紀筱妍只聽自己和韓磊如擂鼓的心跳,四周只剩下他的體溫、他的抱、他的親吻……而他強動的力道,讓她的頭不住向後仰。  
  突然,韓磊拾起一隻字,穩住她的頭,火舌不斷往她口中挺進翻扭,吻得她的唇愈來愈處脹。  
  紀彼姘昏沉沉的掛在韓磊身上,如果他再不放開她;她就要因為窒息而昏倒了,就在此時,韓磊倏地離開她的唇,目光炯炯的看著她被吻得發腫的紅晨,為了她昏倒,韓磊緊握住她線細的腰肢,讓她緊緊靠在他於側。  
  沒有人看過韓磊如此失去控制,而且竟然是為了一、女人。年輕英挺,事業有成的他,一直是許多商場老手心目中的乘龍快婿,許多商界大老常安排好相貌版雲,韓磊雖客客氣氣的赴會,可是一旦飯局結束,一切就專束了,沒有體貼的護送,更逞論柔情的電話邀約,連他勺微笑,都在飯局結束的那一刻起被無情的收回。  
  很多人都覺得韓磊看女人時,眼神絲毫沒有光芒,莖至是冷醋的,更有不少心有未甘的人放話,說韓氏集回的董事長根本就是個同性戀!  
  可是剛剛一記火辣香豔的熱吻,已經跌破了所有人的眼鏡。  
  一手攪著美嬌娘,一手拿著酒杯,韓磊帶著紀筱妍周旋在眾賓客之間。而紀筱妍也不忘巧笑情兮一番,事實上,她清新如蓮般的氣質,早已征服了一張張精明的臉孔。  
  倒是紀筱妍覺得自己的臉都快笑僵了,同時,失望之情浮現在她臉上。她多麼希望可以在人群中找到一絲熟悉,一點力量,她告訴過張大哥的,可是他投來。滿室陌生的祝福讓她無所適從,在女人生命旅程中最重要的日子裏,她只希望有個親人能為她的婚禮做個見證,讓她不至於覺得自己好像被這個世界遺棄了。  
     
         ☆        ☆        ☆  
     
  她在找誰?想誰?在為誰期盼,為誰失魂落魄?她心裏的那個渾帳人在哪里?  
  看著紀筱妍左顧右盼的模樣,不禁讓韓磊妒火中燒。為了懲罰她的分心,他故意走開,留下她一個人,他知道膽小的紀彼妍有多害怕人群。  
  一分鐘,兩分鐘,十分鐘過去了,紀筱妍對著人來人往的賓客,笑得臉都快僵了,韓磊仍然沒有回到她身邊。  
  “小麻雀終於飛上枝頭變鳳凰了,真是可喜可賀。”一個酸溜溜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蘇麗紅?”紀筱妍一眼就認出她來。  
  “果然是好記性。”蘇麗紅皮笑肉不笑的說。“真是好啊,嫁給了全世界最性感的男人。”她舔了舔唇,“不過,你可要努力‘伺候”,免得他因為欲求不滿‘又’找上別人。”  
  “‘你放心,我一定會讓他‘忙’得沒有時間去理外面的花花草草。”明知蘇麗紅與韓磊之間的確交情匪淺,紀筱妍然不甘示弱的說,只是聲音裏隱隱透出一絲不確定。  
  “哎呀,沒想到你也有爪子哪?”蘇麗紅掩住嘴假笑起來。  
  紀彼妍覺得她再也忍受不了了。“很抱歉,蘇小姐如果你是來祝賀的,我謝謝你,但是如果你是來我碴的,我恐怕要請你出去了,畢竟韓磊娶的是我,而我不會容許你再來破壞我們。”  
  看著韓磊已經往這邊走來,蘇麗紅扭著腰肢誇張的迎向他,邊走邏喂位,“哎呀,人家不管啦!韓大哥,你看人家好意來恭喜你們,你的小妻子卻要趕我出去。”  
  “好意思,小紅。”韓磊瞥了紀彼妍一眼,“內人不懂事。這樣好了,走,我敬你一杯,算是給你陪不是。”他摟住蘇麗紅的肩頭,往吧台方向走去看著他們雙雙離去的背影,紀筱妍眼前頓時覺得模糊起來。別哭啊,她在心裏警告自己,同時用力的咬住下唇,直到嘗到一絲鹹鹹的腥味。  
  突然有人輕輕拍著她的眉,她抬起頭來,看見張群英關心的臉,熱淚迅速捅進她的眼眶。  
  “筱妍,你今天好漂亮,恭喜你。”張群英懇切的說。  
  “張大哥,張大哥……”紀筱妍忍不住撲進張群英的懷裏。  
  “對不起,張大哥遲到了。”張群英的說。“不果每次遲到都可以得到這樣熱情的待遇,早知道哥以前每天上班都該遲到才是。”  
  紀彼妍不好意思的離開張群英的懷抱。米群英仔細端詳紀彼姘,“想不想到陽臺吹吹鳳廣義。  
  匐開冷冷的歡樂會場,和老朋友站在陽臺上一起吹京的自然風,讓紀彼妍真正的放鬆了。  
  “你知道,小江今天本來也想來。”張群英笑著說:我用老闆的權力給了他許多額外的工作,他現在公司加班呢。”  
  “想不到張大哥也會濫用職權。”紀筱妍笑顏逐開。‘因為今天可是彼姘的大日子,我不希望小江破壞吊乙情。”張群英認真的說。  
  已彼妍驚訝的看著張群英。長群英繼續說:“你知道,張大哥雖然待在公司的時多,對於小江造謠的功夫卻也略有所聞。我一個大e所謂,但是在你最重要的日子,我…一定要保護你。長大哥能夠送你最後的禮物了。”  
  張大哥……”紀彼妍便咽了,“能夠遇到你和張媽戲這一生最大的幸運。…張群英關愛的拍拍她的背,“別哭了,再哭就要變成小花貓了。”  
     
         ☆        ☆        ☆  
     
  敷簿過蘇麗紅,好不容易讓她別再吵鬧後,韓磊跑遍整個會場,卻在二樓的陽臺上看見紀後妍和一“個男人摟摟抱抱。看起來,他的懲罰反而間接促成了她的好事?  
  剛剛才跟他吻得難分難舍,這會兒倒好,一轉眼,她立刻就投入另一個男人的懷裏。咬……咬牙,他戴上好風度的面具,笑嘻嘻的走近他們。  
  “筱妍。”韓磊給她一個誇張的擁抱,接著佔有性的摟住她的腰,“怎麼不跟我介紹一下。”他親昵的捏捏她的小臉、。  
  韓磊親密的舉動,讓紀彼妍十分不習慣,張大哥在這兒呢。  
  “這位是我以前的老闆,張群英先生。”紀被妍不著痕跡的拉下韓磊握在她腰上的手,走到張群英的身邊。  
  “你好,我是韓磊。”她竟敢當他的面護著另一個男人!忍住即將揮出的拳頭,韓磊還是很有風度的伸出手,用力的握住張群英伸出的手,“謝謝你照顧筱妍。”  
  “哪里,筱妍是個耐心又盡責的好女孩。”張群英看著紀筱妍,真誠的說:“她的離開,最大的損失是。“韓磊一向這樣握得人發疼嗎?他納悶的想。“看來,你的老闆十分欣賞你。  
  “韓磊對著紀彼筱挑起眉毛,“不過,親愛的,大家都在等著我們開舞呢。”說完,韓磊向張群英點頭致意,然後摟住紀筱妍,重新加入熱鬧的人群中。  
  韓磊的高超舞技彌補了紀筱筱生疏的舞步,一曲舞罷,兩人完美的搭配傅得了滿堂彩,惹得不少賓客紛紛滑進舞池,一時之闖歡樂盈室。  
  才剛開完舞,韓磊又鐵著一張臉一言不發的踱開,加上張群英也提早告辭,回公司加班去了,寂寞與無助充塞在紀筱妍的心頭。  
  雖然新娘子美得讓不少男人心頭癢癢的,但是,韓磊剛剛那個具有宣誓性又充滿佔有欲的熱吻,任誰都沒有那個膽子去招惹新娘子。因為萬一一個不小心,韓磊大口一張,數十年苦心經營的公司可能就此被他併吞了。  
  “可以遠觀而不可褻玩焉”,就是大家對紀筱的一致觀感。  
  看到韓磊正摟著蘇麗紅有說有笑,一副樂不思蜀的模樣,給紀筱妍難以面對周這一雙雙揣測的眼光,她想,她一定是全世界最狼狽的新娘子了。  
  “我有這個榮幸與全世界最美麗的新娘共舞嗎?”  
  終於有個不怕死的傢夥過來邀舞了。紀筱妍正想開口拒絕,抬起頭來卻看見一雙溫暖熟悉的眼眸。  
  “李銘源大哥!”紀筱妍打從心裏發出微笑。‘好久不見了。”  
  她開心的把手交到李銘源手裏,兩人一同滑進舞池。  
  真的是好久不見了。那些往事,那些青春,在美蘆的裙擺弧度中擺蕩,蕩出清清楚楚的昨日情懷,也蕩出陳鬱濃烈的癡愛糾纏。
作者: skaren7815    時間: 2009-1-4 03:02 PM

第三章

  李銘源是韓磊的大學死黨,和韓磊一樣高、一樣帥,又一樣的才氣縱橫,只要有他出現折地方,總是有一堆紅花拱著他這片綠葉,所以他從不知道什麼叫作認真。  
  他們兩個不僅是死黨兼室友,還奉行劉備的名言,就是“朋友如手足,女友如衣服”。儘管兩人都受到女生的歡迎,卻從來不為女人傷神,更別提爭風吃醋這種事了。  
  不過,兩人雖然是如此臭味相投,李銘源卻始終搞不清楚韓磊為什麼每逢假日就行蹤成謎,他問了韓磊好多次,得到的答案不外乎是“我家裏有事”。  
  有個鬼誰不知道他恨透了他的老爸,誰不知道他唯一的妹妹,高一就放洋當起小留學生了,他家裏還有什麼事?難不成回家種花養烏?李銘源想起來就嗤之以鼻。  
  “你是去找女人了吧?”他不正經的問。不過看起來不像啊,學校各色美女,哪一個不是排著隊在等韓磊的邀的,他幹嘛還花錢?  
  “找……找你個頭啦!”韓磊氣得臉色發紫,大罵李銘源簡直是吃飽了撐著,窮極無聊斃了。  
  其實,李銘源並不是個好事之人,既然做兄弟的有難言之隱,打破沙鍋問到底也沒有意義,就順其自然吧。對於每當假期將至,韓磊習慣性露出一副魂不守舍;或是收假回來,動輒哀聲歎氣的模樣,李銘源都已見怪不怪了,因為他的結論是,韓磊一定是得了“假日症候群”。  
  直到大四那年,李銘源才第一次見到新鮮人紀筱妍。  
  “兄弟,給你介紹,我妹妹!”韓磊興奮的說。  
  “哇咧,好樣的,你什麼時候又多了個妹妹?”李銘源怪腔怪調的問。  
  韓磊暗暗給了他一拐,示意他住口。  
  “筱妍,這是我最好的朋友李銘源。”韓磊正式為兩人引見。  
  害羞的紀筱妍只是笑,笑得花兒開了又謝了。  
  韓磊急了,忍不住說:“怎麼淨是傻笑!跟人家打招呼啊。”  
  “你好,我叫紀筱妍。”她羞怯的伸出手。  
  李銘源握住她冰涼圓潤的手,怔怔望住紀筱妍豔如桃花又清純似百合的臉,他終於知道韓磊每逢假日就失蹤的原因。  
  “喂!大情聖,你好像握得太久了。”韓磊在一旁抗議。  
  “妹妹都沒說話,你在那兒吼個什麼勁?”李銘源沒好氣的回答。  
  “喂!搞清楚,妹妹是你叫的嗎?”韓磊火大了。  
  “我可壓根兒不想叫她妹妹,我看叫親愛的更恰當。”李銘源在心要挑起戰火,誰教他不夠意思,把這樣一個可人兒藏了這麼久。  
  韓磊黑著一張臉,一個字一個字清清楚楚的說;“紀筱妍是我的親人;我不希望你拿她開玩笑!”  
  李銘源倏然放開她的手,他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男人的認真。  
  韓磊的“假日症候群”因為紀筱妍的出現不藥而愈。李銘源原本以為這個大情聖即將退出江湖,沒想到他換女友的速度家翻書一樣快,一個接一個,而且三天兩頭不回家。  
  而他每次在校園中遇到紀筱妍,不是見她孤零零的一個人在發呆,就是對著流浪狗說話。他知道她內向害羞,總鼓勵她多跟班上的同學說說話,或是參加社團活動擴展生活圈,司是每次他說了一大堆之後,卻發現她只是低著頭。  
  他有次忍不住逍問:“你聽懂了嗎?如果你害怕,李大哥帶你去參觀我們的杜團,裏面有好多人,會教你彈吉他、唱民歌喔!”  
  半晌,才見她悠悠抬起頭,眼睛晶晶亮亮的,小聲但固執的說:“我……我要等磊哥哥。”  
  李銘源沒轍了,他只能無奈的看著她離去的瘦弱背影,就像一朵即將被風吹倒的小花。  
  等那“三顆”茅坑裏的石頭?李銘源苦笑著想。不過說實在話,他反常的一頭熱又算什麼呢。如果他不是韓磊的好朋友,恐怕她也不會為他多停留一秒鐘吧。三天兩頭找不到韓磊的人,筱被妍只好到他住所的門外等人。在一次李銘源回家,發現筱研等不到韓磊,楚楚可憐的蜷縮在門口睡著了。於是第二天,他主動打了一副鑰匙給她。  
  “如果沒人,就自己開門進來,外面太危險了。”後來,韓磊回家發現紀筱妍窩在客廳裏寫報告時,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氣得暴跳如雷,但是他分不清氣的是自己的懦弱,還是該氣她太過相信李銘源。最後紀筱妍也不爭辯,默默把鑰匙放在桌上便走了。  
  “你這個渾蛋究竟是什麼意思!你不是說紀筱妍是你的親人嗎?”李銘源氣得大吼,‘你就是這樣照顧親人的?”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有正義感了?我韓磊交過多少女朋友,什麼時候見過你為她們出過頭?”韓磊反唇相擊,何況,她連我的女朋友都稱不上。”他咬了咬牙,“你看不過去,你心疼了,去追她呀!”  
  仿佛一個藏了好久的秘密被挖了出來,李銘源豁出一切的大喊:“你以為我沒試過嗎?可是不管我跟她說什麼,她總是‘磊哥哥’長‘磊哥哥’短,我說的一切都只是個屁!”他露他臉上罩上一層悲哀,“加果可以,你以為我不想取代你嗎?你能說你一點都不在乎她嗎!如果可以,我從明天開始就守著她,不管她心裏有沒有我。”  
  聞言,韓磊頹然坐在沙發上,很久很久才拾起頭來,黯然的說;“我給不起承法,我不能結婚。因為我怕有一天,我可能會變成像父親一樣的壞男人,我怕不能給她幸福,只有遠遠的逃開她。”  
  就在這件事過後的某天,發生了一件事。  
  “韓磊學長?”  
  “有事嗎?”剛上完通識科目的韓磊,狐疑的打量著眼前一臉稚嫩的學弟。  
  “是這樣的,我聽同學說你是紀筱研的幹哥哥。我是中文系一年級A班的班代啦,紀筱妍已經三天沒來上課了。”何德盛摸摸頭,“可是我們都找不到她,她平常很文靜,都不說話,我找了她的基本資料,但上面沒有她的電話。大家都不知道她住在哪里,所以想請學長幫我們聯絡她。”  
  三天前,也就最他把她從住處趕出去的那天起,她就沒來上學了,紀筱妍的租處是韓磊幫她找的,運用他學生會長的頭銜,很快便取得房東太太的信任,順利租到門戶安全,價錢公道的好房子。  
  韓磊找到房東太太,借了鑰匙說要幫紀筱妍拿講義。他來到她房前,打開伸手不見五指的門,赫然見到發著高燒,氣若遊絲的紀筱妍。  
  於是,他心急如焚的將她火速送往醫院。  
  紀筱妍在急診室裏吊著點滴,醒來的時候,看見坐在床邊淚流滿面的韓磊,她輕喚了一聲:“磊哥哥。”  
  韓磊聽了,知道自己再也逃不了了。他可以不去見紀筱妍,但是他無法不想她,無法不愛她,因為她已經在他心中生了根、發了芽。  
  紀筱妍病癒回到學校上課後,原本不熟悉的同學紛紛主動表示關懷,尤其是班代何德盛更熱心把各科筆記借給她,讓她覺得好窩心。而且,何德盛還把他在餐廳裏的工讀機會讓給她。  
  事實上從國中開始,紀筱妍每年寒暑個都會去打工。  
  “想念書就要自己賺錢。”這是爸媽給她的最後底限。  
  大學聯考放榜後,她如願考上了韓磊就讀的大學,興奮得在房中又叫又跳的,只恨不行能夠快點見到他,可是父母卻堅決反對讓她北上讀書。  
  “又要學費又要生活費,讀那麼多書做什麼?將來還不是要嫁人。”她母親滿臉耐煩的說。  
  但是紀筱妍不聽,她悄悄收拾了行李,留下一封感謝父母養育之恩的信,一個人搭上火車,來到學校,趕在註冊之前用微薄的積蓄繳清了學費。  
  開學後,她也曾經打電話回家,沒想到母親卻冷冷的說:“既然出去了就不要後悔,我們就當沒生過你這個女兒。”  
  紀筱妍哭了,畢竟父母養了她十幾年,那是她的家。但是現在,她回不去了嗎?幾年的親情可以說斷就斷嗎?”  
  她後來再打電話回去,父母親都對她採取冷淡的態度。有幾次她連話都還沒說完,另一頭就不耐煩的掛掉電話,讓她對著冷冷的空氣發怔。  
  家是絕對回不去了。雖然她念的是公立大學,但是房租和生活費也是一筆沉重的負擔。韓磊不肯讓她太辛苦,堅持要幫她付房租和生活費,可是這樣怎麼行呢,她不能平白無故用他的錢啊。也因此,她才會儘量去找打工的機會。  
  而說也奇怪,打從她到學校的中式餐廳打工後,來吃飯的學生明顯增多了,打菜的地方明明有兩條通道,卻有一大堆人往她這邊擠。  
  “這個麻煩你了。”一些粗魯的臭男生竟然斯文有禮了起來,取完飯菜後還奉送她一個自以為帥的微笑,或是遞上一張小紙條。  
  那些紙條,紀筱妍一張也沒看,她不是個三心二意的女孩,也沒有興趣拿別人的感情開玩笑。  
  可是,韓磊卻曾似真似假的對她說:“或者你試著多瞭解別人,很容易就會發現比我好的人多得是。”  
  他心中仍然認定最好的結果,就是讓紀筱妍心甘情願的離開他,小紅帽怎能配大野狼?好女孩不該跟個壞男人的。  
  “你的意思是,我應該跟他們去看電影,跟他們去吃飯,讓他們牽我的手?”她展現了只有在他面前才有的伶牙俐齒。  
  韓磊半天不發一語,臉色鐵青得嚇人。  
  “你怎麼這樣瘦,是不是工作太累了?”韓磊很沒有技巧的轉了話題。  
  紀筱妍搖了搖蒼白的小臉。事實上,在餐廳打工雖然可以吃一頓免費的午餐,但是她往往在大量流汗之後,也失去了吃東西的好胃口,但是她不想讓他擔心。  
  “你明天就去把工作辭了,我會照顧你的。”韓磊很高興他找到了讓她遠離那些毒蠅的好藉口,忘了前一刻自己才勸她離開他。  
  “你會照顧我多久呢?”她看他的眼睛,認真的問。  
  他想起母親含恨的眼光,想起她臨終的遺言——“告訴他,我不原諒他。”  
  是的,母親終其一生都不原諒父親的出軌背叛。  
  韓磊張開口,卻發不出聲。地老天荒的誓言究竟只是一場泡影,他在父母身上體驗了,他不能為未知的事做任何承諾。  
  由於紀筱妍的一句“你會照顧我多久呢”,讓韓磊又開始跟其他的女孩約會,他不給她希望,以為這樣她就不會失望。  
  而紀筱妍除了在學校餐廳打工,她還在校內找到一個陪讀的工作,物件是一個乖巧的小學三年級小女孩,一週三次的晚間陪讀,讓她減少與韓磊相處的時間。但在班上,她常常聽到女同學在討論著韓磊,不是說他和外文系系花打得火熱,就是說他跟企管系的某某某走得很近。  
  她不只一次在校園中看到他跟別的女孩說說笑笑,有一次,他甚至帶個女孩到她打工的餐廳來點餐。當時他摟著女孩的肩,像在炫耀什麼似的對她說:“我女朋友,漂亮吧?”  
  紀筱妍慘白著臉對女孩點了點頭,繼續著機械化的打菜動作。說不在乎是騙人的。  
  她相信無論如何,韓磊終究會回到她的身邊的,雖然他從不給她任何承諾,可她卻固執的相信他就是她命中註定的那個人,因為她已經等了他好久好久。  
  日子在期待與矛盾中度過,轉眼間紀筱妍就要升大二,而韓磊也即將畢業離開校園。  
  雖然才淡淡三月天,畢業舞會卻早早舉行了。舞會當天,紀筱妍穿著韓磊送的小禮服,針織的白色透明緊身上衣,配上多層次的絲質網眼紗縫製而成的低腰短裙,讓她看起來就像個輕盈曼妙的芭蕾舞者,她腳踩著白色的三寸高跟鞋,跟著他一起出席舞會。由於是第一次穿高跟隨,她緊張得連路都不會走,加上她自認白已跳起舞來就像只鴨子一樣可笑,所以一味慫恿韓磊自己去玩。  
  她告訴他:“累了,就回來找我,我會一直在這裏等你的。”  
  韓磊說服不了她,一股氣悶的滑進舞他。他年輕陽剛的體魄,在舞他中輻射出一波又一波的熱力,她看見好多女生渴望得到韓磊青睞的臉,她看見她們火辣的裝扮和熱情的軀體,幾幾乎乎要黏在韓磊身上。她也看見汗水從韓磊英挺的臉上滴下來,同時還在自己的嘴角旁嘗到鹹威的淚水。  
  即使隱身在黑暗的角落,清新脫俗的紀筱妍卻像個發光體般,引來一大堆邀舞者,其中一位更不顧她的拒絕,在漫歌響起的時候,半推半拉的把她帶進舞池,握著她的手,摟住她的腰,緩緩起舞,還不時低下頭來和她說笑話。紀筱妍很想捧場,卻始終笑不出來,只因在這匆忙之間,她失去了韓磊的蹤影,急得又哭了。  
  舞池裏的燈光愈轉愈暗,轉個身,紀筱妍被摟進另一個懷抱裏。韓磊的臉貼著她的,雙手在她纖細的背部遊移,彼此的身體從胸口到下體無一不密合。  
  “小騙子。”韓磊粗嗓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不是說不會跳舞的嗎?”  
  “真的真的。”紀筱妍用力拖緊他,慌亂的說:“是剛剛那個人強迫我的!”  
  “你哭了?”他感覺到她的臉頰濕濕的,“不想跟我跳舞’!”  
  紀筱妍哭得更嚴重了,抽抽噎噎了半天才說:“我以為你不見了。”  
  “我們走……”欲望在他不穩的聲調裏流洩。  
  她緊緊貼著韓磊的後背走著。外頭的風癲狂的吹,吹亂她的發,吹得她的裙擺翻飛,但她管不了這許多,任由他把她載往天涯海角。  
  屋子裏黑漆漆的,李銘源還沒回來,想必還在舞池狂歡吧。  
  韓磊打開燈,遞給紀被妍一瓶加了奶精的可樂,隔著小方桌,盤腿坐在她對面的和式地板上。紀筱妍悶頭喝著,一張臉紅通通的,似乎流露出一股喝了酒的媚態。韓磊熾熱的目光幾乎要燒透她的四肢百骸,燒得她熱血沸膨,也燒得她口乾舌燥發不出聲,讓她不敢抬頭。  
  情欲在沉默中流來轉去,只要一個眼神,一個觸碰,欲望就會鋪天蓋地席捲而來。韓磊不說話,他在壓抑,在等待這場欲潮平歇。  
  然而紀筱妍不懂,她不懂韓磊為何沉默,是她又惹他生氣了嗎?  
  “磊哥哥……”紀筱妍怯生生的拉住韓磊的手。  
  韓磊覺得自己簡直是瘋了,竟然這樣不顧一切的將帶回家來。現在如果不碰她,他一定會因為欲求不滿而死;如果碰了她,他一定會因為逞一時獸欲,愧疚而死。  
  可是該死的,她竟然還把小手伸過來,紅豔著一張小臉著向他。  
  一般電流倏地從紀筱妍溫軟的小手傳到韓磊精壯的掌心,衝垮他努力禁錮起來的欲望堡壘。舞池裏那幕火辣辣的情景在他腦中閃過,那還沒吻上的,還沒來得及觸碰的……  
  思及此,韓磊抓起她的手,用力一扯,讓她躍坐在他身上,她纖細的背抵在他厚實的胸膛上。  
  紀筱妍驚呼一聲,韓磊抓准她張嘴的時間差,立刻轉過她的頭,把火舌伸入她口中探求甜蜜。  
  她的雙唇被他吻得又紅又腫,好不容易他放開她的唇,抬起她的雙手,往後留住他的頸項,讓她的胸部更加往前挺。  
  韓磊把頭偎送她的後須項,吸取她頸間的芳香,然後悄悄拉開她小禮股背後的拉鏈,雙手溜進她的腋窩。他用力聚攏兩座小白丘,直搞山丘上的花朵……  
  知道有一隻眼睛正在偵查著自己,李銘源故作親熱的握住紀筱妍的柔美,另一隻手置在紀筱妍豐滿的乳線下,並且還不安分的在她的裸背上輕撫著。  
  拉著紀筱妍轉個身,無視於韓磊冒火的眼神,李銘源呵呵笑了起來。接著,他故意把頭垂得低低的,狀似親密的貼近她白嫩的耳垂。  
  “筱妍。真心恭喜作。”李銘源幾乎要吻上她的耳垂。  
  “李大哥。”紀筱妍幽幽開口,“我……事情不是像你想的……他娶我,只是為了……”她說不出口了。  
  “你以為他娶你只是為了小瞳?’李銘源反問。  
  “啊!”紀筱妍驚訝的抬起頭。  
  “別這麼吃驚,那個傢夥有哪一件事是我不知道的,”李銘源神秘兮兮的說。“我還知道一件天大的秘密,連韓磊那個傢夥自己都不知道的大秘密。”  
  “真的?”紀筱妍好奇的仰起小臉,幾乎碰到李銘源的臉。  
  “哪個秘密就是……”李銘源繼續把嘴巴貼在紀筱妍耳朵上,“那個秘密就是……韓磊他愛慘你啦!”  
  看見韓磊氣得七竅生煙,臉色綠得好像已經缺氧似的,李銘源可樂歪了。  
  他將她轉了一個圈,“相信我,筱妍。”他正色道,“肉眼是看不見真相的,你必須用心……”  
  “好熟悉的話。”紀筱妍笑了起來,“是小王子裏的名言嘛!”  
  “真糟糕!被你識破了。”  
  這次,紀筱妍和李銘源一塊笑出聲。  
  “李經理,你今天晚上心情特別好,”韓磊陰鷙的聲音在紀筱妍與李銘源身邊響起。  
  “那當然。”李銘源刺激韓磊,“佳餚美酒當前,清麗佳人為伴,焉能不快?”  
  “滿室名媛淑女你不會邀請,淨來招惹朋友妻。”韓磊怒不可遏,“我看你是居心不良。”  
  “韓磊。”紀筱妍見韓磊愈說愈不像話,忍不住出聲,“你誤會了,李大哥他只是……”  
  “我只是看見這麼美麗的小新娘卻孤零零的,難免我見猶拎起來,所以忍不住要陪陪她羅!”李銘源接著說下去。  
  “我的老婆不勞你費心。”若不是沖著和李銘源之間近十年的情分,韓磊就要請他吃“拳頭大餐”了。  
  韓磊怒氣衝衝的把紀筱妍拖進舞池,緊緊的摟住她,摟得她都發疼了。他摟得那樣用力,讓兩人之間一絲踏隙都不留。  
  朦朦朧朧之間,紀筱妍想起七年前那場畢業舞會,那時候的韓磊也曾這樣要命的摟著她,她想著想著,不禁流下眼淚。  
  在韓磊肩上抬起淚眼,她看見李銘源還站在前方不遠處,他悄悄的把手放在心日上拍一拍,對著紀筱妍咧開嘴。  
  紀筱妍知道他想提醒她,他方才對她說的話。  
  李大哥,但願你是對的,但願你是對的……紀筱妍在心中暗暗祈禱。  
  她在哭,韓磊可以感覺到她微微的顫抖。難道她就這樣討厭他嗎?為什麼那銀鈴般的笑聲不是為他?為什麼那嬌媚的容顏不肯為他綻放?  
  “累了,就回來找我,我會一直在這裏等你的。”  
  他還記得她在畢業舞會上說過的話,可是,這個小騙子沒有等他,反而離開了他。  
  不!他不放手,她是他的!緊緊摟著紀筱妍,韓磊在心中狂喊。  
  送走最後一位賓客,一位態度謙恭的侍者煩著韓磊跟紀筱妍搭上專屬電梯,來到飯店頂樓的高級蜜月套房。那是間可以俯看臺北夜景的房間,是飯店經理送給韓磊這位元大客戶的結婚禮物。  
  紀筱妍看見偌大的臥室中央,擺著一張讓人臉紅心跳的超級大床。  
  “累了吧?先去洗個澡。”韓磊悠悠哉哉的對紀筱妍說。  
  紀筱妍趕緊逃到浴室,浴室裏的浴池一樣大得嚇人。  
  人,要放滿水可會花不少時間。想到韓磊應該也很累了,她報快放棄泡澡的念頭,脫下衣鞋和手上的大鑽戒,開始淋浴。  
  洗完澡後,她發現自己忘了拿睡衣,幸好浴室裏有浴袍。她穿上浴袍綁緊腰帶,拉緊領口,燙著一張被蒸氣的紅的小臉回到臥室。  
  原來韓磊正站在視窗,眺望著腳下的燈火輝煌,一聽到腳步聲便回過頭來。  
  他回頭看見她純真的模樣,看見她那仿佛被情欲染紅的小臉,他抿緊嘴,一語不發的越過她,沖進浴室。  
  他發過誓他不再碰她的。她的心卻沒有他。他無法容忍,也不能原諒,所以他一再搖醒昏死過去的她,一再折磨著她細緻的身體。  
  他記得那天早上看見她眼底深深的黑眼圈,知道把她累壞了。而看著她疲倦的睡臉,他下體竟然又亢奮起來,如果再不離開、他又要不顧一切佔有她了。  
  所以他選擇逃開,在又差又慚又極度渴望她的狀態下,他無法平靜的面對她。他怕他忍不住把她關起來,忍不住會傷害地。  
  在浴室門關上的刹那,紀筱妍松了口氣,她趕忙攤開王媽幫他們準備好的大皮箱,翻找著內衣和睡衣,可是翻來翻去,找到的只是透明得嚇死人的內衣內褲,而睡衣也是緩綴滿蕾絲的紅色透明薄紗。  
  “總比什麼都不穿要好吧?”紀筱妍歎口氣,換上透明的內衣褲和紅色透明薄紗睡衣,站在等身鏡前,看著自己若隱若現的曲線,頓時發起呆來。  
  此時,腰間圍著條大浴中的韓磊推門而出,兩人就這樣怔怔對壘著。他性感結實的胸膛閃著動人的水花,臉龐稜角分明,腿修長有勁,渾身散發著性感,看得紀筱妍口乾舌燥。  
  她微張的紅唇發出出甜蜜的輻外……  
  好溫暖,好舒服,像一株向陽植物般,紀筱妍直往溫暖的源頭鑽。  
  她舒服的把手擱在安全的堡壘上,堡壘?她摸了摸,是人肉!  
  抬起頭看見韓磊嘲弄的眼神,紀筱妍嚇得縮回了手,滾離他的懷抱,用棉被裹住胸口,坐在離他最遠的床邊。  
  倒是韓磊一臉滿不在乎的起身,抬起掉在床邊的浴中……  
  “想逃開我,投進別人的懷抱?”韓磊坐在她身邊,殘忍的問。“我想想……”他撥了撥淩亂的黑了,“昨天那個跟你摟摟抱抱的……對了,張老闆,該不會就是你的親密愛人吧?不過,我看他的年紀,應該快四十了吧?”他瞄瞄她的胸部,“照你昨天那樣的叫聲……他可能很難滿足你吧?”  
  他不懂,人家不是說女人是因愛而性的嗎?她口口聲聲說不愛他,可是他只要一抱住她,一吻住她,她就軟綿綿的任他為所欲為,那她仍是愛著他。還是她抗拒不了性的誘惑呢?這渾蛋,竟敢這樣侮辱她!紀筱妍抬起手,卻沒來得及揮落而下。  
  “你應該記得,上一次甩了我一巴掌的代價,就是同我上床,不……該說是上‘沙發’才對。”韓磊緊緊的握住她的手腕,“你可以再甩一次,我會把它當成你想再來一次的暗示。”  
  紀筱妍頹然放下手,像一朵瞬間調零的小花,縮在床角,一語不發。  
  “不過,你的確進步了,懂得把愛與性分開了。”想走她心頭的那個人,韓磊就更想說些什來激怒她,“口口聲聲愛的是別人,還不是照樣跟我上床。”  
  淚水從她的眼眶無聲的流出來,她倔強的說:“或許你是做愛高手,但是我跟他在一起能得到的快樂,是你所無法想像的。”  
  她臉上浮現出夢幻般的光芒,那是想起至親至愛的伴侶才會有的神色。韓磊被打敗了……  
  良久,韓磊平靜的走出來,撥了手機,“王媽,麻煩你請吳叔來接……少奶奶,嗯,公司還有事在等我去處理。”  
  拋下電話,翻開皮箱,快速套上衣褲,韓磊頭也不回的離開房間,只留下表一聲的關門聲。在紀筱妍耳邊嗡嗡作響。  
  韓磊又逃了,想起她臉上為別人流露出來的愛光。他就不敢面對她。他不知道他是怎麼了,他等了她七年,再重逢卻是互相傷害。  
  小瞳早也盼、晚也盼,始終盼不到爸爸。  
  “媽媽……是不是小瞳不乖,所以爸爸又不要小瞳了?”他敏感的問。住進新家已經整整一個禮拜,他還沒見過爸爸呢。  
  小瞳轉學換了個新環境,但是活潑外向的他愈來愈愁眉不展,每天只想快快放學,深怕錯過了爸爸。  
  前幾天,王媽高高興興的說爸爸媽媽很快就會一起回家。小瞳記住了。每天一下課,他就急著跳上吳叔的車,都忘了跟連老師和同學說再見。  
  但是盼啊盼的,他好不容易回到家,仍然不見爸爸的人影.得知叔叔就是爸爸的喜悅,已經被無盡的等待磨掉了。  
  “小瞳很乖,爸爸很愛小瞳的,只是爸爸好忙好忙。”紀筱妍吸吸鼻子,“等爸爸回來了,我們一起大動物園有無尾熊好嗎?我們趕緊洗手吃飯,小瞳要長得又高又壯,爸爸才會更愛你。”她牽著小瞳走進餐廳,努力安慰著他。  
  站在一旁的王媽淚眼汪汪的聽著母子倆的對話。  
  “這個磊少爺,真的是愈來愈不像話了。”王媽難過的搖搖頭。  
  她咕噥的走向大廳,看見韓磊剛好走進門來。  
  “磊少爺,你可回來了。”王媽拉住他的幹,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端詳著他,“你這孩子是怎麼搞的?家可以不回。飯總不能不吃啊!”  
  誰也不知道在商場上呼風喚雨的青年才俊,回到家,卻像個孩子似的讓王媽念啊念的。  
  王媽不由分說的把他往餐廳裏推。  
  “磊少爺回來了,磊少爺回來了。”王媽扯著嗓子叫了起來。  
  坐在餐桌前的紀筱妍抬起頭來看見他,心頭震了一下,他看起來似乎很疲憊,眼中佈滿血絲,原本陽剛使挺的臉頰都凹陷了。  
  “磊少書剛好趕上開飯。”王媽很快替韓磊添了副碗筷,“你可要多吃一點,看你都瘦得不成人形了。”  
  小瞳瞪著坐在餐桌前的韓磊,好像不認得她似的。  
  “小瞳,怎麼不說話?”紀筱妍艱難的開口,“媽媽不是告訴你,那是爸爸嗎?”  
  “小瞳,我是爸爸。”韓磊聲音在顫抖,“我們見過面了,不是嗎?”  
  小瞳嚎啕大哭起來,“爸爸……我以為你不要小瞳了……”  
  “小瞳。”韓磊沖到小瞳面前,緊緊把他抱在懷裏,“爸爸怎麼會不要你呢?”見到小瞳的鼻涕眼淚弄髒他昂貴的西裝,但是他不在乎。  
  “因為……爸爸都不回來看小瞳……”小瞳吸吸鼻子。  
  “好了,小瞳別哭了。”紀筱妍按捺住激動與眼淚,鎮定的說:“爸爸還沒吃飯呢,你不放開爸爸。讓他吃飯飯嗎?”  
  “爸爸吃飯飯。”小瞳放開韓磊,抓起碗裏的炸雞,“爸爸吃炸雞。”  
  韓磊感動的咬了一口炸雞,“嗯,好吃喔。”父子兩人相視的笑起來。  
  這就叫做父子天性嗎?紀筱妍幾乎嫉妒起來。想起當初,她可是費了好多工夫,才讓小瞳學會叫媽媽的。  
  “筱妍,”韓磊對著一旁沉默的紀筱妍詛:“謝謝你。”  
  “謝什麼呢?”紀筱妍淡淡的說:“吃飯吧。”  
  紀筱妍臉上掛上客套的微笑,在她與韓磊之間,拉起一條無形的界線。  
  韓磊看著她的笑,一顆心一再退縮,退到一個他自以為安全的角落。  
  一整個晚上,小瞳都黏在韓磊身邊,父子兩人仿佛有說不完的話似的。而現在,小瞳正躺在韓磊的肚子上,兩人一邊嬉鬧一邊看卡通影片。  
  “爸爸,你看……”小瞳不時興奮的喊。  
  父子倆的笑聲洋溢在偌大的起居間。  
  洗完澡來到客廳,紀筱妍覺得自己根本沒有辦法擠進他們父子倆的世界,不由得怔忡了好一會兒,良久。回過神來。  
  “晚安。”她對著小瞳說,多希望他會像平常一樣吵著要她說故事。  
  “媽媽晚安。”小瞳在韓磊的胸前抬起小臉,快樂的說。  
  “晚安。”紀筱妍輕輕的再說一聲,沒等回應就上了二樓。  
  月光從落地窗前灑落進來,藍色的房間蒙上一種屬於沙灘的寧靜,靜得讓人清清楚楚的聽見紀筱妍微弱的啜泣聲。  
  房門輕輕被打開,她知道不是王媽,王媽是不會忘記敲門的。躺在床上,她排命止住眼淚,但是立在床前的人影卻始終不肯離開。  
  “筱妍,別獎了。”韓磊輕聲問,“你不願意我愛小瞳嗎?”  
  漸漸的,啜泣聲停止,紀筱妍吸吸鼻子回答:“對不起。找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你願意愛小瞳,我應該很高興……”  
  她從床上坐起身,月光映在她淚痕甫幹的臉頰上,顯得楚楚可憐。  
  “我只是習慣被小瞳需要,被他依賴。”她絕望的搖搖頭,“我不是故意要嫉妒,可是我沒有辦法,沒有辦法。”  
  在其他年輕女孩還忙著約會亨樂的年紀時,下了班之後,她總是拒絕所有的邀約.急急忙忙到保母家接小瞳。那時才二十歲的她早已經習慣跟尿布奶瓶為伍。  
  她每天晚上對著小瞳叫媽媽,叫了好久。小瞳卻先喊了爸爸。她哭著向房東張媽媽問,小瞳為什麼不叫媽媽,張媽媽安慰她說,因為爸爸的聲音比較容易發,所以大多數的寶寶先喊的都是爸爸。  
  於是她收起眼淚,捺著性子天天對著小瞳叫媽媽。終於他學會叫媽媽,從此不再叫爸爸,因為他根本不知道什麼是爸爸。  
  直到小瞳四歲上了幼稚園,在其他小朋友口中聽見爸爸的偉大,像是爸爸會把他們扛在肩上,爸爸會帶他們跑步、追狗、打棒球。但是他回家問她,她卻哭得好傷心,並告訴他爸爸已經死掉了。  
  死掉就是被埋進土裏再也看不到了。小瞳說他知道,拿起小手帕擦擦紀筱妍的臉,“媽媽,我愛你。”之後,只要有人在她面前提“爸爸”兩字,小瞳總會小聲的制止,“噓,爸爸死掉了,媽媽會哭喔。”  
  她努力扮演好母兼父職的角色,但是,當她看見小瞳對其他小朋友的爸爸露出渴望的表情時,她知道有些事情是母親所無法替代的。  
  韓磊忍住將她攬進懷中的衝動,僵硬的說:“不論如何,你永遠都是小瞳的媽媽。”  
  而他永遠都是小瞳的爸爸,這是不管她到海角天涯,都擺脫不掉的事實。她曾經一無所有,小瞳就是她的全部;她把被韓磊踐踏在地上的愛,—一拾起,全部給了小瞳。愛,讓小瞳成長為一個樂觀自信、開朗活潑的小男孩;而她,在小瞳的成長過程中,則找回了付出愛的能力。  
  可是韓磊的出現,讓他們母子倆的關係產生了微妙的變化。表面上,她害怕小瞳愛爸爸比愛媽媽多;實際上,她難堪的發現自己真正害怕面對的是,韓磊只愛小瞳而不愛她的事實。  
  多可怕啊!二個七年前就被證明過的事實,在七年後,她還把頭埋在沙裏不肯看清楚。  
  但更糟的情況是。如果小瞳這一輩子再也離不開爸爸,那他就會失去一個媽媽了。  
  紀筱妍昏亂的想,她覺得好累,累得連流眼淚的力量都失去了。她多想就這樣永遠沉睡下去,不要再醒來……
作者: skaren7815    時間: 2009-1-4 03:03 PM

第四章

  “王媽,是我,今天有應酬,要晚點回家。”韓磊握住電話,遲疑了一會見才問:“筱妍……她還好吧?”  
  “好好好,好得不得了。她和瞳少爺在花園裏跟阿志一起種花呢!”王媽叨叨絮絮的欲說下去,韓磊卻心不在焉的掛斷了電話。  
  紀筱妍跟家裏的每個人都相處得很好,她喜歡阿碧的好手藝,誇讚吳叔的好脾氣,欣賞阿志的有耐性,更依賴王媽的善恤人意,她總是紅著瞼,笑吟吟的。  
  可是見到他,她紅通通的笑臉就變得禮貌有距離了。她變得客套,變得沉默,好像他是個陌生人,好像他們之間從來沒有過快樂。  
  韓磊覺得好嫉妒,嫉妒那些可以得到她燦爛歡顏的所有人,阿碧、吳叔。阿志、王媽……  
  咦?他怎麼嫉妒那些眼了他好些年的忠心僕人?韓磊啊韓磊,你真的是病了!他苦笑了起來。  
  看來他好幾。天沒回家。反而讓她更自在快樂了。韓磊坐在辦公室裏,對著窗外的天空沉思起來。  
  “咳!老董,還不回家。最近有什麼大案子值得你如此拼命?”李銘源突然出現在韓磊面前,吊兒郎當的挖苦著,“據我觀察,您老好像以公司為家好幾天了。”  
  “李銘源,你懂不懂禮貌?”韓磊把目光調回,看著他光火的說,“難道你不知道送別人辦公室前,要先敲門的嗎?”  
  “天地良心!我在門外敲得手都發酸了,也不見你搭一聲腔。”李銘源誇張的說:“我是怕裏面發生了什麼兇殺案之類的,所以就自己推門進來啦。”  
  “少在這裏類腔作勢的,沒事快滾!”韓磊兇惡的說。  
  “我們十年的交情,竟這樣給你糟蹋?我實在太傷心了,嗚……”李銘源掩面假哭起來。  
  沒想到哭了半天,韓磊卻不吭一句。  
  李銘源收起玩笑,正色問道:“兄弟,情況不好嗎?”  
  韓磊知道他問的是什麼,他心灰意冷的說:“阿源或許我真的不該勉強她嫁給我。”  
  “你在說什麼?男未娶女未嫁,誰敢說你們不是互相在等待著彼此。”想起他們之間轟轟烈烈的那一段,李銘源肯定的說。  
  “我等了她七年,才知這她心裏根本沒有我。”韓磊對一切都不能確定了。  
  “只要你是真心愛嫂子,她會懂的。逃避是解決不了問題的,你在商場上那種快狠准的氣魄呢?別讓做兄弟的我瞧不起你。”李銘源用了激將法。  
  “阿源,你不懂。”韓磊把臉深深埋進掌心,絕望改說:“我愛她,可是她心裏有別人;我愛小瞳,可是她卻因此傷心的流淚。真的,我不敢回家,因為看見我,她的笑容就枯萎了。”他的聲調不穩。“我可以容忍她因為愛上別人而離開我,可是我不能容忍她心裏一點也沒有我,因為我的心裏只裝得下她一個。可是你能相信嗎?她說她和別人在一起的快樂不是我能想像的…”淚水從他掩面的指縫中流出來。  
  明明是兩個相愛的人啊,為什麼卻走進死胡同,撞得滿頭是包呢?走出韓磊的辦公室,李銘源輕輕歎了口氣,唉!情字這條路可不好走哪。  
  幾度掙紮,韓磊絡於鼓起勇氣回家了。雖然不願意讓筱妍傷心,可是他想念她,想看看她、摸摸地、抱抱她,但他又好怕聽見她說愛的不是他,還有小瞳,他不希望以為他“又”拋棄他了。  
  王媽一見著韓磊,免不了又是一陣數落。天曉得在紀筱妍的淚和小瞳的笑之間,回家這件看簡單的事,已經變成韓磊心中巨大的煎熬。  
  豐盛的餐桌上,擺了一隻漂亮的水晶花瓶,裏頭插了三朵鮮紅欲滴的玫瑰花。  
  “爸爸,爸爸,媽媽說玫瑰花要送給爸爸的,因為媽媽說爸爸工作太辛苦了。”  
  小瞳的話讓韓磊詫異的拍起頭,他全神貫注的盯著紀筱妍,“真的嗎?小瞳。”他不敢置信的再問一次:“真的是媽媽說要送給爸爸的?”  
  “真的,真的。”小瞳從碗裏始起頭來認真的回想,“剛剛我們在花園玩,我問爸爸為什麼好多天沒回家,姐媽就說爸爸工作很忙,很辛苦的……後來媽媽剪了玫瑰花,就說送給爸爸好了。”  
  紀筱妍紅了瞼,小瞳這個鬼靈精,竟然記住了她說過的每一句話。只是小瞳並不知道,當時她是怕他繼續追問一些令人難以招架的問題,因為她也不知道韓磊為什麼不回家,也不知道他睡在哪里,而地不願意去想,任會發現讓人心碎的答案。  
  小瞳吞了一口飯,想起什麼似的又抬起頭說:“可是,我不喜歡爸爸太忙,都不回家陪我們。爸爸你為什麼要很忙呢?”  
  沒想到她不敢問又不敢想的問題,卻由小瞳嘴在拋了出來。  
  “因為爸爸有很多應酬。”其實韓磊一向討厭應酬的.除非萬不得已,否則他一定聽王媽的話乖乖回家吃晚飯。  
  “什麼叫應酬?”小瞳繼續追問。  
  “應酬就是……”韓大老闆辭窮了。  
  看見韓磊臉紅耳赤,一到無法招架的窘狀,紀筱妍忍不住輕笑出聲。  
  韓磊愣得的看著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紀筱妍,不禁把小瞳的問題拋到腦後。  
  “爸爸,你為什麼一直看著媽媽都不吃飯?”小瞳又有問題,“而且,你還沒有告訴人家什麼是應酬嘛?”  
  小瞳不假修飾的童言童語,讓紀筱妍差點被噎住了。  
  韓磊更是一副做了壞事被抓到的模樣。在小瞳眼裏,他可能跟色狼沒兩樣吧?他輕咳一聲,狼狽的答:“應酬就是……做一些你不喜歡,但是卻一定要做的事。”這樣的解說會不會太深奧了一點?  
  “喔……我知道了。”沒想到小瞳一點就通,“我也討厭應酬。”  
  年紀小小,口氣卻不小,這個小傢夥也有應酬啊。韓磊失笑。  
  “就像我不喜歡李小美,她卻跑來跟我玩。有一次我叫她走開,她就哭了,然後老師跟我說小朋友要相親相愛,還要我跟她做好朋友……”小瞳讓人啼笑皆非的結論,讓韓磊和紀筱妍都笑了。  
  意外的三朵花,為餐桌上的三個人帶來意外的融洽氣氛。  
  紀筱妍為這難得的融洽幾乎感動得落淚。她看得出來韓磊的確努力在做一個好爸爸,這樣應該就夠了,她應該滿足了,至少小瞳和她總有一個能得到韓磊的愛,否則跟自己的兒子爭風吃醋不是太荒謬了嗎!  
  只要小瞳幸福快樂,不論是走是留,她都應該無怨無悔。  
     
         ☆        ☆        ☆  
     
  日子開始在平順中度過,韓磊變得愛回家了。  
  小瞳成為他們生活的重心,是他們緊張關係裏的一劑潤滑劑。但是,只要小瞳一離開,氣氛就會在沉默中蒙上一種炙死人的尷尬。  
  像剛才,三人一起待在書房,小瞳和韓磊一塊擠在韓磊的大書桌前,一個在寫功課,一個在看公司報告,而紀筱妍則坐在牆角的沙發裏,安靜的閱讀雜誌,空氣安靜溫暖的。  
  可是阿碧送茶水送來,看見小瞳打了個呵欠,立刻把他抱回房間睡覺去。於是,辦公的無心辦公了,看雜誌的更是看了半天仍停在同一頁。  
  “嗯……不打擾你,我回房了。”終於,紀筱妍客氣又生疏的和韓磊道了晚安,輕手輕腳的離開書房。  
  韓磊好恨,恨自己不敢抱住她,不敢用力的愛她,不敢破壞這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和諧關係,更恨自己竟走無法讓她忘了心中的另一個人。  
  相愛的人怎能天天相見卻不擁抱?可是天老爺,她不愛我!韓磊在心中呐喊。在冷冷的夜中,他只能任憑冰冷的水一道又一道澆促他火熱疼痛的欲望。  
  愛情裏的獨腳戲,他不確定自己還能演多久。  
  而在另一間房裏,如靜止海水般的藍,此刻卻平息不了紀筱妍顫抖的欲望。  
  她曾經那樣如癡如狂,跟隨韓磊同赴情欲極樂世界的殿堂,在韓磊面前絲毫不覺羞恥的袒露自己所有的私密。她沒有忘記韓磊曾經到達連她都不曾探入過的地方,仿佛那兒本來就是為了邀他進入而存在的。  
  然而韓磊帶走了她所有的熱情和欲望,讓她以為自己變成一個無知天覺的冷感女人。  
  七年來,追求她的人不少,知道她有了孩子,依然不願打退堂鼓的也大有人在,但是她從不給他們機會,她不願這世界上再多一個因為愛過、傷過而對愛情絕望的可憐人。  
  是的,年輕的軀體隱藏住她千瘡百孔的心,韓磊把她從頭到腳愛透了,也將她徹頭徹尾傷透了。  
  只是紀筱妍不明白,為何面對他時,她的心會鼓鼓的跳動,體溫會不自主的上升,體內更有一種巨大的空虛需要被填滿,就像……她還愛著他的時候一樣。  
  次日早上,紀筱妍幫小瞳整理書包,發現小瞳的作業簿不見了。她想起昨天他們父子窩在桌上一起著公文,一起寫功課,大老闆變成小學生,小學生好像大老闆的滑稽情景,就覺得很好笑。不過想到昨天她抬起頭時,發現韓磊癡癡的望著坐在沙發上的她,那幽幽暗暗的眼神,笑容又從她的臉上隱去了。  
  站在小瞳房裏發了半天呆,腦海中淨是韓磊看似深情的臉龐,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樣鬼迷了心竅,竟然有這樣的癡心妄想。理開紛亂的思緒,她才想起要到韓磊的書房,幫小瞳找作業本。  
  推開書房,整潔的桌面上哪有什麼作業薄,想是被收進抽屜裏了。紀筱妍拉開中間的大抽屜,作業簿果然在這兒。當她正要關上抽屜,視線卻被一個微微泛黃的信封吸引住了。她顫抖的拿起信封,沒錯,上頭歪歪斜斜的寫著“韓磊”兩個大字,正是七年前她寫給韓磊的最後一封情書。  
  於是,時光一下掉回七年前……  
  畢業舞會結束後,韓磊積極的為畢業論文做最後的衝刺,同時也努力準備預官考試。而他也一反常態,不再要求筱妍多看多比較,也不再動不動就要她離開。  
  事實上,沉醉在愛情裏愈發嬌豔的紀筱妍,已經引起他人的覬覦,現在之所以沒有人敢採取行動,是因為他能守著她,可是想起兩年的兵役,他真的沒有把握。第一次,他把心中的疑慮告訴紀筱妍,卻半天都不聽她吭一聲。  
  她急了,忍不住追問,紀筱妍才慢慢的抬起亮晶晶的眼睛,促狹的說:“那要看你的誠意,看你有沒有好好表現了!”  
  “你的意思是……”他故意扭曲她的話;“我表現得還不夠‘賣力’羅!”不顧周遭來來往往的人群,他一把擁住她,全力吻住她的唇。  
  “磊哥哥,不要。”紀筱妍奮力的嬌喘著。“磊哥……”  
  韓磊更加深勁道,吻得她天昏地暗。  
  “磊————”韓磊在她喊出“哥哥”兩個字前,再度堵住她的唇,反覆輾轉著,吻得她忘了抗議,忘了身在何處。  
  “別叫我哥哥。”韓磊沙啞的低喃。“哥哥不能這樣……  
  “他咬上她白皙的頸項。  
  韓磊隔著薄薄的T  恤啃齧她的胸,雙手更色情的在她身上游走,完全無視於來往同學們驚異的眼神。  
  “剩下的,晚上來我家,我會好好表現能你看……”他環住她癱軟的身體,在她耳邊喘息著說。  
  就這樣,韓磊放棄一整片叢林,獨守紀筱妍一朵花的事實,引發校園裏一陣熱烈的討論。沒想到最後馴服韓磊這匹野馬的,竟然是這樣一個看起來楚楚可憐、弱不禁風的小女孩。  
  兩人的日子在甜蜜中度過,但是太幸福的日子,總讓人隱約感到一絲不安。  
  一天中午,下了課,他們明明約好一起吃飯的,但紀筱妍左等右等卻等不到韓磊,她緊張的跑到人潮洶湧的餐廳,找到正在大快朵頤的李銘源。  
  “他啊……”李銘源一嘴的飯萊,含糊不清的說:“早上他說人不太舒服,沒來上課。不過你別擔心,韓磊壯得跟頭牛似的。”  
  不舒服?韓磊一向少生病的,會不會是感冒了?誰教他睡覺總不穿衣服。  
  看她一臉失魂落魄的樣子,李銘源掏出鑰匙,“不放心的話,就去看看吧。”  
  拿了鑰匙,紀筱妍旋風似的跑到校外,買了清粥小菜,直奔韓磊住處。  
  她輕巧的開了大門,發現韓磊的房門沒鎖,她走近房門,眼前的景象卻把她的世界炸得四分五裂。  
  她竟看見韓磊的裸背,和蘇麗紅的赤身露體……  
  蘇麗紅是她小學的同班同學,她的爸爸好像在商場上頗有名望,她是一個任性又驕縱的大小姐,全班同學裏,她只對韓蕊有好臉色,因為韓蕊家有錢,這是同學們的說法。但是,紀筱妍知道蘇麗紅喜歡韓磊,因為她好幾次到韓家玩,都看見蘇麗紅在韓磊身後跟進跟出的,蘇麗紅和韓磊勉強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馬吧。  
  而現在,她的韓磊正親密的把頭枕在來麗紅赤裸的胸口上。  
  乍見紀筱妍;蘇麗紅顯然也吃了一驚。不過她很快恢復鎮定,輕輕推開韓磊,下床抬起韓磊的睡袍罩住自己。  
  “噓……別吵醒他,他剛剛可累壞了呢!”蘇麗紅一面淫笑,一面將怔住的紀筱妍往門外推,順手關上房門。  
  紀筱姘腦中一片空白,韓磊不是病了嗎?怎麼會赤裸裸的躺在另一個女人懷裏。她完全愣住了,怎麼會是這樣子?  
  “可把你這個小女孩給嚇壞了,呵呵……”蘇麗紅滿臉得意的說。“不過還好你來得晚,否則你就會真正看到男人究竟有多壞了。”  
  夠了,真的夠了!  
  手中的清粥小菜掉落一地,紀筱妍卻渾然不覺。什麼是真愛?什麼是唯一?都死了,都不存在了。  
  她應該流淚的;可是她沒哭,她覺得自己好像被掏空,輕飄飄的什麼都沒有了。她看到有好多白色的東西在她眼前飄,是天使來接她了,她就要死了。  
  但她保持著最後一絲自尊,挺直腰桿,走出那個把她的心敲碎成一片片的地方。  
  當天下午,紀筱妍回到學校,在下課時等到李銘源,笑著交給他一封信。  
  “請幫我轉交給韓磊。”她用微笑截住淌血的心。  
  “你沒見到他嗎?”李銘源不解的問:“那傢夥還好吧?”  
  “見到了。”她笑著回答,“他……很好……可是,我有些話忘了告訴他了。”  
  “真受不了你們,天天見面還不夠,現在又搞起‘傳書’這種事。喂,先聲明一下,在下我可不會飛,下回可別找我當‘飛鴿’了。”李銘源糗她。  
  “不會再有下一次了。”她輕輕回答,笑著把鑰匙還給他。“再見了,李大哥,謝謝你。”  
  她想起他曾經因為打了一把鑰匙給她,而被韓磊惡狠狠的罵了一頓。無論如何,李銘源一直是朋友,她要笑著和他說再見。  
  回到住處,收拾了簡單的行李,她要永遠離開這個令人難堪、心痛的地方……  
  “小瞳來……”紀筱妍向剛爬上溜滑梯的小瞳喊著。  
  “媽媽小心……我來羅!”小瞳順著滑道溜進球池,刹那間,七彩塑膠球滿無亂竄,母子倆開心的打起“塑膠球”仗,“爸爸……快來跟我們一起玩。”他發現倚在遊戲間門口的韓磊“不了,爸爸還有事。”韓磊拒絕小傢夥的提議。他看見紀筱妍跟小瞳一塊在球池裏嬉鬧,在地板上打滾一他很想不顧一切的加入他們,可是他知道她會因此變得禮貌又拘謹,她依然會對他笑,但卻是那種對陌生人所露出的善意而敷衍的微笑。  
  他想起她的淚,他已經佔據小瞳太多時間了,該還給他們一些獨處的空間吧。或許有一天,她會發現他並不是個大惡人,他並不是殘忍的非要將小瞳從她身邊拉走,而是希望她可以留下來,心甘情願的留下來,不只為小瞳,也為他。  
  可是,她不肯讓他愛她。而他愛小瞳,又怕她誤以為他要搶走小瞳,所以只能退回孤獨的角落。  
  他想過千百種兩人重逢後的情景,但是沒有一種是現在這種情形。  
  他記得大學時期和紀筱妍一起看過的一部歐洲電影,電影裏優雅的妻子和有錢有權的丈夫所住的家很大,還可以在院子裏優閑的喝下午茶,兩人過著相敬如賓的生活。直到有一天,年輕貌美的妻子認識了一個滿腹才華的年輕畫家,她才懂是什麼,熱情又是什麼,她在華麗如鳥籠般的華屋裏,想的卻是住在海邊,懷才不遇的落拓愛人,她雖然對丈夫說著客套話,可是她的眼神總是越過他。而妻子的婚外情很快被丈夫知道了,他軟禁了妻子,用各種手段逼得年輕畫家走投無路,只好黯然離開。  
  在看完電影后,紀筱妍哭得唏哩嘩啦的。  
  “那個先生太可惡了!”她忍不住指控。  
  他反問她,難道電影裏的妻子紅杏出牆就該被原諒?  
  “不是每個人都很幸運,一次就可以遇到真愛的的。我很佩服她,當真愛來臨的時候,能夠勇敢不放手。”她仰起小臉很堅定的說。“如果你是那位丈夫,你會成全他們嗎?”她已經完全入戲了。  
  “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獨守一朵不再為你而開的花?”這是他當時說過的豪語。  
  可是現在,他卻真真實實的體會到那部片中做丈夫的悲哀,感受到他軟禁妻子,逼走畫家之後的悲哀。可是不論如何,那位丈夫總還清楚的知道畫家的存在,可是他連對手在哪里都不知道。  
  再多的錢與權,也買不回妻子那顆已經出走的心,筱妍她究竟把心給了誰?韓磊在心中閃著。  
  他顫抖的拉開大抽屜,翻出一個泛黃的信封,七年前,紀筱妍用這封信判了他死刑,卻不給他原因。他帶著這封信去當兵,也帶著這封信到異地留學,不管到哪里,這封信始終是他最重要的行李。可是,是他的智商不夠嗎?為什麼百讀千讀之後,他卻愈看愈糊塗?就像一個習武之人,偶然得到一本武功秘笈,卻怎麼也看不磨,而愈是看不懂,愈是丟不掉。  
  望著這一封七年前幾乎殺死他的信,不可遏抑的如潮往事,再度排山倒海的向他湧來……  
  下了課回到住處,看見客廳裏散落一地的清粥小菜,李銘源皺起了眉頭。他推開韓磊的房門,這傢夥仍然在昏睡。  
  人家說病來如山倒,愈不常生病的人,生起病來可能就愈發不可收拾,說的該不會就是這個傢夥吧?  
  “喂……”他叫了好幾聲都沒有回應。  
  李銘源走近床摸摸韓磊的額頭,天,這還真不是普通的燙,他嚇了一大跳。  
  筱妍下午不是來過了嗎?怎麼沒有送韓磊看醫生,反而莫名其妙的拿了一封信說要轉交給韓磊?  
  李銘源心中有著一連串找不到解答的問號,不過當務之急,還是趕快把韓磊送到醫院要緊。他咬著牙扛起健壯的韓磊,天啊,這傢夥還真不是普通的重。  
  而在送醫看診,吃過藥之後,韓磊總算幽幽的醒過來。  
  “兄弟,你可醒來了。燒三十九耶,再燒下去,我看你就要變成阿逢秀逗了。”李銘源松了口氣,挪揄起韓磊。  
  “沒同情心的渾蛋,少在那兒落井下石!”韓磊連罵起人來都軟綿綿的。  
  “喂喂喂,你別沒良心,好歹我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李銘源抗議。“不過話說回來,你都燒得沒知沒覺了,筱妍竟然說你很好。”他提出疑問。  
  “筱妍?”韓磊奇怪的反問。她知道自己病了嗎?  
  “對啊,她今天中午來找我,我給了她家裏的鑰匙,他說要來看你。”李銘源把紀筱妍去找他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訴韓磊。“她下午回到學校見到我,還笑著說你很好,真是見鬼的好!”說著,他想起什麼似的,從牛仔褲口袋裏掏出一封信,“對了,她還要我把這封信交給你。”  
  韓磊狐疑的接過信,心裏有一種不安的預感,他展信閱讀,信上寫著:  
  磊哥哥:  
  最後我還是必須這樣叫你,但這也是最後一次這樣叫你了,因為從明天開始,我再也不會出現在你面前。  
  一直沒有告訴你,喜愛可樂加奶球,只是因為喜歡你細心幫我剝開奶球,倒進可樂裏的溫柔,那讓我覺得自己就似情人一樣被疼愛、被呵護。白色奶球在黑澄澄的可樂裏轉出一圈圈白色的漩渦裏,我看著看著,竟也昏頭轉向,掉進自以為是的愛裏,可是,可樂加奶球最後終於化成一種渾渾濁濁、暖味不清的顏色,原來那才是愛情難堪的真相,原來我所苦苦執著的獨一無二,其實什麼都不是,所以我走了,離開你多彩多姿的生活,不再成為你難以擺脫的負擔與牽絆。我聽說,要隱藏一片葉子最好的方法,就是把樹葉放在森林裏,我也要投入茫茫人海中,找一個最隱密的所在,所以你不必費心的找我,也或許你根本不曾這麼想過,不過那些都不重要了,不是嗎?  
  筱妍寫于仲夏午後韓磊不敢置信的拔掉臂上的點滴,跳下床,他緊緊掐住李銘源的衣襟,大聲的道:“你們在開玩笑?告訴你,這一點都不好玩。’”李銘源抬起跌落在地上的信,一讀再讀,焦急的說:“真的,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韓磊看見他眼中的真摯與不舍,那裏面沒有一絲玩笑的成分。  
  “筱妍呢?他知道我住院了,一定會急壞了……”韓磊失神的喃喃自語強勁的雨柱張狂的李打著窗戶,不顧李銘源的呼喊,韓磊赤足奔出了醫院,奔過大雨中。  
  他很快的來到紀筱妍的住處,按了房東的門鈴,向房東問明原由。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她提著兩個包包,說要提早解約的。她還一直跟我道歉,我說要去領錢,把押金還給她,她說不用了,就走了……這麼乖的女孩子……”房東笨拙的解釋。  
  走了?不是玩笑,不是騙局。  
  “筱妍,你……好狠的心!”韓磊眼前一黑,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後來,韓磊病了整整一個星期,高燒加上大雨,使他的感冒竟轉成了肺炎。他整整瘦了一圈,原本一百八十六公分的身高,七十四公斤的完美身材,如今只剩下六十幾公斤,俊朗的臉頰凹陷了,眼底掛著黑眼圈,抿成一線的嘴已經忘了怎麼笑、怎麼說話。  
  沒有人敢問韓磊他究竟是怎麼了,也沒有人知道楚楚可憐的紀筱妍為什麼會迅速的休了學;但是多數人都相信紀筱妍一定是被韓磊拋棄了。本來嘛;韓磊從沒有為同一個女人忠實三個月過,這回也不可能為了個小女孩破了例。不少女孩幸災樂禍的想,同時更加賣力的爭奇鬥豔,希望能得到韓磊的青睞。  
  可是,從鬼門關撿回一條命的韓磊對於這的一切都漠不關心,他什麼都著不到,什麼都聽不見,就像紀筱妍說的,那些都不重要。  
  “你這渾蛋;有必要為個女人把自己搞得行屍走肉。要死不活的嗎?”李銘源絡於忍不住了,他氣憤的打開冰箱,捧出一堆可樂,“冰了整個冰箱的可樂,你想喝死人哪?喝可樂可以填飽肚子嗎?你看看自己變成什麼樣子了?”  
  一滴、兩滴……韓磊的眼淚無聲的落下,“你不知道,從第一次見到她的那天起,我已經把靈魂都交給了她。我記得那天晚上我夢見她,早上起來被子濕了一大片,你能相信嗎?我生乎第一次的夢遺,竟是因為一個發育不良的小學六年級的小女生。”  
  舊淚未幹,新痕又添,韓磊吸了口氣繼續說:“後來她常常來我家看‘咪咪’,那是她送給韓蕊的小貓。我們變成了好朋友,每次我問她想吃什麼,她都笑著說:‘可樂加奶球。’她一邊喝一邊用大眼睛覷著我,我也看著她,看盡她眼底明媚的風景。我帶她到屋後的院子蕩秋千,她的臉興奮得就像天邊的晚霞,長長的辮子在風中飄蕩,也在我心中飄蕩,我聽見自己的心在呐喊,小女孩快快長大吧!  
  “可是小女孩來不及長大,我考上大學那年,她才剛升高一。她剪掉長髮,一襲白衣黑裙,仍然只是一個清湯掛麵的小女孩。我負笈北上,以為自己可以從此忘了她,但仍忍不住常常偷偷回去看她。好幾次,我看見有許多小男生在她家附近徘徊,掙紮著想跟她說話,最後卻被她一本正經的態度嚇得什麼都說不出來。有一次我忍不住拉住她;她張口結舌的模樣好可愛,她叫我一聲‘磊哥哥’,眼裏亮著笑,笑裏含著蜜。我知道除了我他誰也不理,她的甜美只為我一人綻放,我快樂得連心都長了翅膀,飛了出去。”  
  “兄弟,這些我都知道,別再說了。”李銘源不忍心看他折磨自己。可是韓磊好像沒聽見他的話,仍然沉浸在回憶中不肯醒來。“可是,我愈來愈清楚,如果我愛她,就不該招惹她,不只因為她的年紀小,更因為我身上有不良的基因,我流著和拋妻棄子的父親一樣的血液。所以我開始交女朋友,一個二個,我以為可以借此忘了她。可是讓人難以置信的是,我一次次交出自己的肉體,卻交不出自己的心。  
  “後來沒想到她竟然考上和我同一所大學,讓我不能不著見她,讓我不看見她的時候更瘋狂想著她。你還記得那次你打了一副鑰匙給她,我卻兇惡的把她趕出去的事嗎,結果她倔強得三天不吃不喝,簡直把我急瘋了。我想,在我繼續逼她離開我之前,她會先把自己給逼死的。  
  “畢業舞會那天,我看見她在別人懷中起舞,讓我嫉妒得幾乎發狂,我故意粗暴的對她,可是她非但沒有抗拒,反而全心全意奉獻出自己。那天晚上,我第一次知道什麼是愛,原來愛可以那樣說、那樣做、那樣用全身心靈去感受,那時候我真想把過去的荒唐洗盡,讓自己可以配上純潔無暇的她……”  
  “可是,在我把不堪的過去徹底剷除之後,她卻走了。原本以為沒有了我,她一定活不下去,現在我才知道,原來失去了她,活不下去的竟是我……”  
  是啊,原來天堂少了她,轉眼就成煉獄。  
  李銘源抱住滿臉淚涕的韓磊,忍不住陪著他一起掉淚。是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啊!  
  愛一個人,好難:忘記一個人,更難。  
  不論如何,痛過哭過,日子仍然要繼續。韓磊又開始吃飯、上課、回家、睡覺。交出洋洋灑灑的畢業論文,高分考上預官,依舊是少女們競逐的對象。他也曾經努力忘了紀筱妍,努力讓自己重新找回愛人的能力,可是當有人笑吟吟的為他遞上一瓶可樂,他所有的努力又崩潰了有人說喝可樂會上癮,那愛一個人呢?  
  潮來潮往.春來秋去,服完兵役,韓磊便赴美攻學位。同學都說他是怪人,金髮碧眼的熱情洋妞,他一概不理不睬。他喜歡一個人靜靜的對著窗外的雨發愣,因為沒有人知道,他曾經在一場大雨中,遇到了一個小女孩,卻也在另一場大雨中,錯過了他生命中的最愛。  
  韓磊花了一年的時間就拿到碩士學位,原本繼續攻讀博士的計畫,卻因為父親驟逝而作罷。回國辦完父親的喪事後,年僅二十五歲的他接管了韓氏集團,也成為商場上呼風喚雨,叱吒風雲的第二代企業家。
作者: skaren7815    時間: 2009-1-4 03:04 PM

第五章

  關於少爺和少奶奶分房的事,韓家的下人都心知肚明,卻沒有人敢多問一句。  
  心地跟相貌一樣美麗的少奶奶跟男人味十足的少爺,真可說是天上一對,地上一雙,而且還老早就生了小瞳少爺這樣可愛的孩子。可是從結婚到現在,他們好像還沒同過房呢!在少奶奶還沒有來之前,磊少爺幾乎天天都回家吃飯,但現在他動不動就說應酬不回家,是住哪兒呢?  
  會不會磊少爺根本不愛少奶奶?可是不愛她為什麼娶她呢?磊少爺看起來不像這種人啊,否則這些年來這麼多女人對他投懷送抱的,也沒聽他曾對哪個人動心啊!  
  打掃完磊少爺和少奶奶的房閱,阿碧歪著頭走進廚房,卻差點撞上迎面而來的王媽。  
  “真奇怪……”阿碧左思右想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王媽嚇了一跳,拍了拍胸脯,“你這小女孩是怎麼了,路不好好走,發什麼呆?”  
  阿碧忍不住把她的煩惱告訴了王媽。  
  “唉……這可說來話長了。”王媽扶扶眼鏡,感觸萬千的說:“總之,這兩個孩子我可是看著他們長大的,雖然後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不清楚。不過,我第一次看見少奶奶,心裏就有一種奇妙的預感……”  
  好浪漫喔!阿碧在一旁聽得入迷。  
  “好了,好了。”王媽突然正色說道:“什麼時後輪我們做下人的在這兒嚼舌根了,快快出去,王媽還要忙呢。”  
  阿碧吐了吐舌頭,一溜煙跑開了。  
     
         ☆        ☆        ☆  
     
  韓磊今天準時回家,沒想到一進門,小瞳就拋出一個燙手的問題。  
  “爸爸,我好想你喔!”小瞳給了韓磊一記熱情的響吻:“爸爸,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很重要的問題喔。”他認真的說。  
  韓磊也很正經的等他說下去。  
  “為什麼爸爸跟媽媽沒有一起睡覺覺?”小瞳斂起眉頭問道。“我的同學都說,他們的爸爸媽媽都是在一起睡覺覺的。“韓磊一聽,差點從沙發上跳起來,小瞳才一年級耶!現在的小孩都這樣早熟嗎?他正在苦思該如何回答之際,看見紀筱妍來到客廳。  
  “哈羅.洗手吃飯了。”她招呼他們,頓時化解韓磊的尷尬。  
  原本以為眼前的美食可以讓小瞳忘了剛剛的問題,沒想到飯才吃一半,小瞳又不死心的繼續追問。  
  “爸爸,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啊!”  
  聞言,韓磊差點噴飯。  
  “是什麼問題啊?”紀筱妍也好奇了。  
  “那媽媽說好了。”小瞳撒賴起來,“爸爸跟媽媽為什麼沒有一起睡覺覺?”  
  忽地,餐桌上一陣尷尬沉默。紀筱妍幾乎想咬掉自己的舌頭,她幹嘛去膛這趟渾水?  
  “為什麼嘛?我的同學說他們的爸爸媽媽都一起睡覺覺的。”  
  韓磊清清喉嚨,正經的回答:“小瞳,他們一起睡覺覺是因為他們相愛,你懂嗎?”  
  小瞳眨眨似懂非懂的眼睛,緊接著又問:“那……爸爸媽媽沒有睡在一起,是因為爸爸不愛媽媽嗎?”  
  紀筱妍刷白了臉,韓磊也張口結舌。  
  “不…小瞳,你聽我說……”韓磊結結巴巴的。  
  “小瞳,別亂說,爸爸愛這個家,也愛你。”紀筱妍打圓場,“現在乖乖吃飯,不然要趕不上看卡通影片了。”  
  媽媽好像生氣了,小瞳低下頭沉默的扒著飯。可是關於爸爸愛媽媽,媽媽愛爸爸的問題,他還是沒有得到答案。  
  晚飯過後,紀筱妍回到房間洗澡,發現房間裏的衣物及日常用品全都不翼而飛,正在納悶之際,韓磊適時推門而入。  
  “這是怎麼回事?”紀筱妍質問。  
  “沒什麼,只是在整理客廳嘛!”韓磊顧左右而言他,“好久沒運動了。”  
  “我的東西呢?”她冷著一張臉。  
  “搬到我的房間了。”他冷靜的答這。  
  “這是什麼意思?”她抖著聲音問道。  
  “沒什麼意思。”他平靜的說:“我想我們已經鬧夠笑話了。你難道沒發現大家異樣的眼光?而今天,連小瞳都問出那樣的問題了。我韓磊丟不起這個臉,結婚不到三個月還沒跟老婆同過房,這話要是傳出去,大家一定懷疑我韓磊有問題。”  
  他吸了一口氣,又說:“而且,我們不是為了小瞳才結婚的嗎?為了讓他健康快樂的成長,我們是不是應該互相遷就一點,犧牲一點呢?”  
  他夠偉大,夠犧牲,願意為了小瞳忍辱負重,把跟她同房說得像要上戰場一般!紀筱妍的心都哭泣了。  
  她開口道:“我想先把話說清楚……”  
  “不必了!”韓磊大手一揮,“你要說的我都知道。我或許稱不上君子,但是除非你也有相同的‘需要’,否則我是不會碰一個心不甘情不願的女人。”說完,他忿忿的摔上了門。  
     
         ☆        ☆        ☆  
     
  哄完小瞳,見他入睡後,紀筱妍特地到書房外再確定一次。看見書房裏的燈亮著,紀筱妍才放心的進入韓磊的臥室,原木色系的房間,覆著黑色絲被的大床,上面躺五個人都綽綽有徐。  
  床頭過乾淨的牆面上,掛著一張巨幅的現代畫作,是畢卡索的“沒有臉的女人”,但哪兒不對了呢?她對著畫作皺起眉頭,好半晌才想起,原來一般的新婚夫婦都會在那個地方掛一幅甜蜜的婚紗照,可是置於他們的甜蜜,早在七年前就煙消雲散了。  
  就在此時,罩著浴袍的韓磊從浴室走出來,他擦著濕發的動作在看見她的時候,明顯的停頓了一下。  
  “不喜歡這幅畫?”他問。  
  他看見她皺眉了?“對不起,我以為你在書房……”紀筱妍紅著臉躡嚅道。  
  “別緊張,我不會吃了你,而且從今天起我們就要共用這一個房間了,你隨時有權利進出。”韓磊難得溫暖的說。事實上她不知道,他是多麼高興可以跟她分享同一個房間。  
  “對了,你的東西……”韓磊拉開落地衣櫃,邊指邊說:“都掛在這裏了。因為衣服不多,所以暫時先和我的掛在一起,以後如果放不下,可以再添購衣櫃。”  
  “不用了,現在沒有工作,也不用買什麼衣服了。”  
  韓磊看了她一眼,他走到一個骨董三格櫃前面,拉出最上層的抽屜,指著排列得整整齊齊的女性內褲,臉不紅氣不喘的說:“這一半是給你放內褲的。”  
  紀筱妍注意到另一半放的是他的男性內褲。  
  接著,他又拉開第二個抽屜,“這是你的內衣。另一邊是我的汗衫。”  
  這些都是他整理的?紀筱妍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  
  “好了,浴室讓給你,我到書房去了。”韓磊關上門離開。  
  一直到深夜十二點,韓磊才從書房回到臥室,而之前大多時間他都在發呆。  
  看見紀筱妍早已蓋著被,可憐兮兮的縮在床邊,仿佛再轉個身,就會掉到地上去。  
  韓磊歎了一口氣,揭開她在胸前緊捉住棉被的小手,抱起她軟玉溫香的身體,月光照在她的睡顏上,透出柔和的象牙白。  
  韓磊不知道抱了她多久,直到她不安的蠕動了一下;他才輕輕把她放在大床的中央,他不希望明天看到地摔得灰頭土臉的。  
  他脫下睡袍躺在她身邊,奇異的感覺到心安。  
  “爸爸媽媽沒有睡在一起,是因為爸爸不愛媽媽嗎?”想起小瞳的童言重語,韓磊忍不住又失笑了。  
  他在心裏回答這個問題。小瞳,爸爸愛媽媽愛得心都痛了,可是媽媽什麼時候才會懂呢?  
     
         ☆        ☆        ☆  
     
  紀筱妍在韓磊的懷抱中醒來,她不知道她怎會滾過他的懷中,可是她卻不想離開。他赤裸的胸膛飄來一陣陣好聞的男人味,她靜靜地,數著他的心跳,貪戀著這難得的溫暖。  
  她撐起身子,俯著著他的睡容,少了劍拔弩張的火藥味,她的韓磊還是跟以前一樣的英俊。她對著他的臉不禁發怔著,韓磊卻在此時睜開眼睛。  
  兩人的目光糾纏在一起,兩雙難分難舍的眼神正在訴說著言語這不出的愛意。時間停住了,天地之間只剩下一雙愛人的眼睛,只剩下一對戀人狂烈的心跳,只剩下濃濃濁濁的愛的喘息聲。  
  韓磊輕輕起身,輕輕吻住她微張的唇,輕輕的出聲:“早安。”他那樣輕輕的,仿佛不忍打破這神奇的一刻。  
  “磊少爺,磊少爺起床了!我要進去了……”  
  王媽推開門走進來,正好看見兩人凝視著彼此。  
  床上的兩個人尷尬得呆若木雞,沒想到王媽卻眉飛色舞的說:“很好很好,這才對嘛!年輕人就是要多‘運動’。”她邊說邊退出房間,不忘扯開她的大嗓門,“老吳啊,趕緊打個電話到公司,就說磊少爺正在辦要緊的事’,晚一點才到公司。”  
     
         ☆        ☆        ☆  
     
  搭上飛機,韓磊飛到香港分公司做例行性的規察。他坐在位子上,一會兒發發呆,一會兒突然癡癡傻傻的咧開嘴。香港可是購物天堂,他要幫紀筱妍買一大堆的新衣服。  
  “董事長是不是吃錯藥了?”其中一個隨行員工用手時撞了撞另一個人。  
  “笨蛋,沒聽過人逢喜事精神爽嗎?董事長新婚燕爾,想老婆是理所當然的。”  
  “是嗎?但我跟著董事長好多年了,什麼時候看過他想女人了,倒是常常看到許多不死心的女人,最後都被他從辦公室轟出來。”  
  “董事長一向眼高於頂,尋常的庸脂俗粉哪看得上眼,那天的結婚酒會你不也去了?那董事長夫人可真是個標緻的大美人,豔而不俗,讓人一見難忘。”  
  發現韓磊向他們望瞭望,兩人立刻閉上嘴。  
  窗外黑雲罩天,大雨滂沱。空服員提醒大家已經到了香港赤鱘角機場,現在正在降落中。  
  飛機正在下降,韓磊的熱情卻正在加溫,早晨的一記熱吻,為他注入無比的信心。至於她心裏的那個人,他會用鏟子日復一日的把他剷除,把他連根拔起;他要大颱風把他吹跑,他要用立可白把他塗掉,他會贏回他的筱妍。  
  等我回來,讓我們重新開始,韓磊在心中暗暗發誓。  
     
         ☆        ☆        ☆  
     
  韓磊才剛出門,紀筱妍就開始想念他了。  
  他有多久沒有如此溫柔了?他看她的眼神,他吻她的深情,還有他這早安的好心情,一切都跟她所記得的一樣美好。  
  要不是王媽突然闖進來……不不不,怎麼能怪王媽呢?你這個滿腦子黃色思想的女人。紀筱妍臉紅了,用力的搖搖頭。  
  紀筱妍怪異的舉動,王碼可是看在眼裏,笑在心裏。  
  “少奶奶,你同一朵玫瑰花已經剪了不下一百遍了,再剪下去連花瓣都沒了啦!”王媽打趣道。  
  “王媽……”紀筱妍嬌嗔。  
  “好好好,你那點心思,我怎麼會不知道。”王媽安撫著她;“磊少爺不是說了嗎?他今天晚上出發,搞不好明天晚上就回來了。”  
  七年都過去了,還怕熬不過這兩天嗎?可是為什麼有一朵烏雲壓住她胸口,怎麼都不肯離開,讓她的心情沉甸甸的。  
  就在此時,電視機傳來了一則快訊報導——  
  “編號B105的XX客機,今天晚間六點四十八分降落香港赤鱘角機場南面跑道時,由於機艙內發生火警並碰上山姆颱風的高速風力,整架飛機的機輪朝天,機頂以在地翻轉的姿勢滑出跑道,一頭撞上停機坪,消防人員和救護人員目前還在全力搶救機上的三百名乘客。根據記者得到的資料,在台港國際擁有高知名度的韓氏集團董事長也在此次受傷的名單中,目前他已經被送到香港瑪嘉烈醫院觀察中……”  
  電視畫面上,一張張驚魂未定的臉孔,在紀筱妍眼前滑過;一幕幕韓磊雄姿英發的生氣,在紀筱妍的腦中閃過,她眨眨眼,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那些受過的傷,隱忍的痛,還有那個讓她耿耿於懷了七年的蘇麗紅,慢慢的退後,退到一個看不見的角落,瞬間蕩然無存。  
  “韓……磊……”昏倒之前,紀筱妍終於從心底叫出這個讓她愛到痛徹心扉的名字。  
  在航空公司的安排下,紀筱妍搭上探親飛機來到香港,終於見到躺在病床上的韓磊。他安靜的睡著,頭上地著白紗布,擺在胸前的手上有輕微的燒傷。  
  紀筱妍沒有出聲,只是這樣靜靜的看著,而他微微起伏的胸口,正是仍活著的最好證據。  
  恍惚中,韓磊聞到熟悉的味道,和一張甜甜的瓜子臉。  
  “磊哥哥……哈哈……”銀鈴般的聲音離他愈來愈遠。  
  不不,別走!韓磊伸出手,想抓住那個愈來愈小,即將要消失在天邊的身影。  
  “不要離開我!”韓磊失聲叫道。  
  紀筱妍輕輕捉住韓磊在空中揮舞的手,他手上面有傷口呢。  
  韓磊安心了。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紀筱妍帶笑又帶淚的容顏,他抬起輕握在她柔美中的手,不敢置信的摸索著她如雪如水的臉顏,一遍又一遍的。  
  “叫我……”他要求著。  
  “磊哥哥……”她沉著淚,哽咽的輕喚。  
  韓磊輕輕顫抖起來,想起在夕陽下乘著秋千迎風搖搖的小身影,想起她一口一口吸著可樂加奶球的滿足樣,還有那些讓人臉紅心跳的往事,他不要做她的哥哥啊!他不是說過了嗎?她為什麼忘了?  
  “別叫我哥哥,別叫我哥哥……”他突然任性起來,像個在病床上撒賴著要糖果的小孩。  
  “磊……”紀筱妍給了他想聽的,那樣甜甜暖暖,濃濃密密的叫喚。  
  但是韓磊仍不滿足,“再叫一次……”他要求。  
  “磊,別擔心。磊……”低低切切,柔情的音色在空氣中回蕩,也蕩入韓磊的心裏。  
  在愛的呢喃中,韓磊終於安穩的沉入夢鄉,夢裏有他也有她。  
     
         ☆        ☆        ☆  
     
  回家兩個星期,韓磊身上的傷都痊癒了。比起那些不幸罹難,與仍然在病房中跟死神交戰的人,只受了輕傷的韓磊裏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但是韓磊卻睡不好,夜裏,只要一旁的紀筱妍輕輕翻個身,他立刻就會大呼小叫的驚醒過來。  
  “我想……我還是暫時搬到客房去睡好了。”為了確保他的睡眠品質,紀筱妍忍不住提出這樣的建議。  
  只是她的建議卻遭到他的激烈反對。  
  她—定是又想借機離開我了,韓磊忍不住這樣揣想。  
  聽過紀筱妍提出搬回客房的建議之後,韓磊更睡不著了。可是為了不讓紀筱妍再有藉口離開,他提醒自己保持清醒,只要醒著,就不會為她輕微的轉身而驚醒,也不會大呼小叫的吵醒她。  
  夜半不寐,憑著月光確定她還在,沒有離開,韓磊閉上眼睛,意識保持清醒。  
  沒有人知道,當飛機在大霧中降落失敗,機身“蹦’的一躲翻轉後,頭上腳下被倒掛在座位上的韓磊在腦冷唯一閃過的念頭,就是他還沒有告訴紀筱妍他愛她。  
  日子過了一天又一天,韓磊是愈發瘦得不成人形。  
  紀筱妍不懂,韓磊半夜不再吵鬧,總是睡得那樣安安靜靜,而餐桌上特別為他準備的食物,也總是吃得一點都不剩,可是為什麼他卻愈來愈瘦?  
  “你不要請假,再睡一會兒?”紀筱妍對忙著穿衣褲的韓磊說。  
  休養了一個月,紀筱妍不再喊他“磊”了。那個在病房裏,神奇而短暫的甜蜜轉眼消逝無蹤,讓韓磊的脾氣莫名的暴躁起來。  
  皮帶拉到最後一個洞,還緊不住他過瘦的腰,韓磊賭氣似的拉拉褲子,“不,我休息了一個月了,我看我再不出現,公司就要垮了。”  
  “怎麼會呢?你休息這段時間,李大哥把公司照顧得很好,股票不是一下子就止跌回升了嗎?”  
  “畢竟公司是我的,怎麼能把所有的責任讓阿源來扛?這陣子他也夠累了,至少我要做到跟他一起並肩代戰啊!”韓磊說得義正辭嚴。  
  再說下去,豈不顯得自己不識大體了嗎?男人間的情誼,尤其是韓磊和李銘源的交情,她可以體會,而且韓磊有他的責任跟壓力,畢竟做一個好的領導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        ☆        ☆  
     
  “筱妍嗎?”這已經是韓磊今天的第四次電話了。“我……我想……”他在電話那頭欲言又止的。  
  “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頭還痛嗎?”紀筱妍焦急的問。  
  “不不不,我很好,只是晚上可能沒辦法回家吃飯,幾個商場上的朋友硬要請我吃飯,說是要培我去去黴氣。”  
  那些沒天沒夜的應酬又回來了嗎?關在籠子裏的鳥兒又不安於室了了?他的身體根本還沒有痊癒,就要大魚大肉、又煙又酒的,豈不是雪上加霜嗎?紀筱妍咬著唇不說話。  
  “筱妍,你在聽嗎?”  
  紀筱妍吸了一日氣,“我在聽。我知道了,你別喝太多酒。”  
  她在關心他哪,用一種妻子對丈夫的方式。  
  “筱妍,如果晚上沒事,你願意……願意陪我一起去嗎?”雖然不敢抱希望,韓磊還是這麼問了。  
  紀筱妍間直不敢相信,他這是在邀請她呢。  
  “沒關係,如果你不願意……”察覺出她的遲疑,韓磊開始找臺階下。  
  “晚上幾點呢?”她問。  
  “如果你不願意……什麼?晚上幾點?”韓磊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喔,晚上七點,我會請吳叔回去接你……”  
  紀筱妍掛上電話不久,吳叔就回到家了。  
  “哪,這個是磊少爺要給少奶奶的。”吳叔笑眯眯的觀牆紀筱妍一個漂亮的大盒子。  
  紀筱妍狐疑的打開盒子,裏面是一件細肩帶及膝洋裝,美麗的藍絲網眼紗上滿是淺藍色珠繡,那柔和明亮燈光澤閃著動人的水光。  
  “磊少爺中午請精品店老闆挑的,為的就是要給少奶奶參加晚宴穿的。”吳叔向滿臉疑惑的紀被妍說明,“奉邊那個蓄盒於裏還有搭配的首飾。”  
  中午就買了,那時他還沒告訴她晚宴這件事呢。想起他打回家的四次電話,每一次都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原來是想告訴她這件事。  
  或許,他還是有那麼一點在乎自己,也或許他怕被拒絕?紀筱妍猜想著。  
     
         ☆        ☆        ☆  
     
  吳叔把車停在一座豪宅前,才剛打開車門,韓磊便迫不及待的伸出手迎接紀筱妍。  
  “筱妍,你好漂亮。”韓磊忘情的說。  
  細肩帶的藍絲網眼紗洋裝,沿著她凹凸有致的身材,滑出美麗的曲線。一條亮著奶油色的上等珍珠項鏈,圍繞在她白皙纖細的頸項,線條突出的鎖骨,鎖住了引人發狂的熱情。而她小小的瓜子臉上化了些微淡淡的妝,朱唇上泛出銀銀的月光,一頭長髮沒有掛任何裝飾的報在腰際,仿佛是從湖水中躍出的一隻慧黠小精靈。  
  害羞的紅暈悄悄爬上她的臉龐,記憶中,他似乎從來不曾這樣單刀直入的讚美女人。  
  “真的好美。”韓磊在她耳邊低語。“可是,我不希望你動不動就臉紅,你知道,商場上那些老狐狸都以為只要女人臉紅,就是對他們有意思。不過,我不反對你對我臉紅就是了。”他在她耳邊說出雙關語。  
  韓磊挽著紀筱妍下座,引起一陣如雷的掌聲。在座的十幾位男男女女,男的年齡介於四、五十歲左右,女的則是清一色臉蛋妖媚,身材惹火的妙齡女郎。韓磊偷偷告訴她,在座的男人除了他以外,沒有一個是帶“原配”出席的。  
  這就是所謂的上流社會?地算是見識到了。  
  “韓老弟,恭喜你大難不死,我今天真的是十分高興。這樣好了,我先幹為敬。”一位頭泛霜花,看來五、六十歲的男人一口仰盡杯中物。  
  “蘇老,全憑您一句話。”韓磊見狀,也依樣回敬。  
  這樣的喝法,看得紀筱妍是心驚膽戰,這根本不是慶祝,而是謀殺,難道他們沒看見韓磊的消瘦樣子?  
  此時,韓磊口中尊稱的蘇老把紀筱妍的憤怒盡收眼底,他帶著挑釁的口吻,高舉重新注滿酒的杯子,高聲說道:“韓老弟身邊的這位,想必就是小嫂子了。我聽說小嫂子一向深居簡出,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那天結婚酒會對小嫂子驚為天人之後,一直苦無再見,今天小嫂子肯大荒光臨,真是蓬革生輝,在座的各位可真是有福了————”接著,他更鼓動大家,“大家說,小嫂子這樣賞瞼,我們該不該敬她一杯呢呢?”  
  “說得好。”  
  “我們敬嫂子一杯。”酒酣耳熟之際,大家紛紛附議著。  
  就在此時,韓磊開口說道:“各位大哥,非常感謝大家對我們夫妻的抬愛,不過內人實在不會喝酒,這一杯就讓我代內人幹了。”  
  沒想到,在他身邊的紀筱妍卻一把按住他欲拿酒杯的手。  
  她高舉酒杯笑吟吟的起身,以黃鶯出穀之聲慢慢的說:“不,既然各位大哥如此盛情,小妹我無論如何都得幹了這杯酒。不過,小妹我有個不情之請……”  
  頓了頓,紀筱妍看看韓磊,發現韓磊眼中閃著有趣的光芒,並沒有想要阻止她的意思。  
  紀筱妍繼續說下去,“韓磊日前飛來橫禍的消息,我想大家都早有所聞,不過他的身體狀況並未完全恢復,實在不宜喝太多的酒。所以,可不可以請各位大哥今天容許他以茶代酒,他日韓磊身體復原了,我們一定把酒款侍各位大哥,到時候再把酒言有也不遲。”  
  紀筱妍的聲音仿佛有催眠作用一般,滿室的暄嘩驟然變得鴉雀無聲,只剩下她美妙的樂音在空氣中回蕩。  
  看見大家都不說話,紀筱妍舉起手中的酒杯,“如果各位大哥同意我剛剛的話,請和我一起幹了手上這杯酒。”說完她仰起小臉,一鼓作氣的於盡杯中物。  
  大家愣了一秒,突然一個洪亮的聲音爆了出來,“這女娃兒了不起,俺本來還在納悶,想我們英明果斷的韓老弟,怎麼會娶個楚楚可憐、弱不禁風的小女孩。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原來是個不得了的女中豪傑,真可謂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好,俺喜歡。”  
  聲如洪鐘的彪形大漢說完後也幹了手中的酒,而眾人也恍如大事初醒般的—一跟進,一時叫好之聲不過於耳。  
  “韓老弟果然了很,有眼光”“如果我的老婆有小嫂子一半的體貼,我也不會這樣‘向外發展’了。”  
  就這樣,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餐上的氣氛熱絡起來,變得不像一般應酬那樣的矯情和虛偽。  
  紀筱妍用她的方式征服了這一群在商場上勾心鬥角的老狐狸,大家開始瞭解韓磊為什麼心甘情願的待在家裏做個“妻管嚴”’了。  
  而紀筱妍也才明白,或許在這個餐桌上,還是有人真把韓磊當作朋友的,只是他們表達的方式不同罷了。  
  唯一讓她納悶的是,這標晚宴的發起人,也就是韓磊口中的蘇老,始終用一種奇異的眼神打量著她。  
     
         ☆        ☆        ☆  
     
  整個晚上,只要我到空檔,就會在餐桌底下緊緊握住紀彼妍小手的韓磊,此刻坐在回家的車上,仍然不死心的緊握她的小手。儘管兩個人的手心都已經冒出熱汗,他還是死命的不肯放手。  
  “筱妍。”他叫。  
  “嗯。”她回答,頭兒垂得低低的。  
  “筱妍。”他再叫。  
  “嗯。”她回答,頭兒轉向窗外。  
  “車窗外有什麼好看的嗎?”他忍不住問。  
  “也沒……也沒有什麼特別的。”隔了好一會兒,才聽見她蚊子般的聲量。  
  “筱妍”她不死心的再叫。  
  “嗯。她還是頭也不抬,五成不變的回答著。  
  “筱妍…我叫了你這麼久,你怎麼都不肯看看我?”他的聲音不穩。  
  “我……”她猶豫的抬起小臉,看見他被清欲灼熱的眼睛,也在他的眼中看見自己因為渴望而顫抖的雙唇。“我……你想說什麼呢?”她聲音破碎的問。  
  韓磊不說話,只是定定的看著她,目光從她的臉移到她的頸頂,再從她的頸項,移到她飽含情欲、起伏不定的胸前。  
  天啊,他在用他的眼光蹂躪她。紀筱妍昏亂的想,她心虛的欲再度低下頭,沒想到韓磊立刻伸出手,托住她的下顎。  
  “我想說……這個……”他低下頭,像一隻找到花蜜的蜜蜂,瘋狂的開採蜜汁,他瘋狂的堵住她誘人的紅唇 。
作者: skaren7815    時間: 2009-1-4 03:04 PM

第六章

  吳叔把車子停下好久,後座的兩人才從熱吻中醒來。韓磊是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紀枝妍卻是羞得無地自容,不等韓磊攙扶,她就撩起裙擺一溜煙的奔回主屋去。  
  韓磊洗完澡一來,發現紀筱妍躺在床上睡了。  
  韓磊在她耳邊輕喚,她卻好似不耐煩的翻個身,背向著他。  
  原來她還是不要他,難怪她總是不肯看他,難怪她一下車就像逃離鬼魅般的逃開他,原來剛剛車裏的熱吻都是自己在一廂情願。  
  可是她並沒有抗拒,反而熟練的迎合著,或許她只是把他當成短暫的洩欲對象,後來看清他不是她心底的那個人,所以不肯讓他更進一步?她是這樣的愛著別人的嗎?  
  她又為何要替他擋酒,為何要管他的死活?  
  韓磊瞪著她的背,那不均勻的起伏證明她根本還沒睡著。  
  “我韓磊是不會強迫一個心不甘情不願的女人……”他想起自己的豪語。  
  可是,現在他多麼想不顧一切的佔有她,即使明知她心中愛著別人,韓磊啊韓磊,你怎麼能讓自己變成這樣一個窩囊廢?他在心裏斥責自己。  
  另一邊的紀筱妍小心翼翼的躺著,她多麼害怕韓磊不顧一切的抱住她,就像她想對他做的一樣。可是不行啊,他的身體這麼虛弱,怎麼能再這樣激烈的……做愛呢?  
  起做愛兩個字,紀筱妍不禁臉紅了。  
  聽說男人的一滴精液等於十滴血,他已經這麼瘦了,怎能還讓他為她流血呢!她愈想愈心疼,也愈想愈不好意思。笨蛋,你最好趕緊睡覺,別再去招惹他,她暗罵自己一聲。  
  就這樣.她努力閉上眼睛,努力進入夢鄉。所以,她沒有看見韓磊空洞的眼神,始終在幽暗中一開一合……  
     
         ☆        ☆        ☆  
     
  這天,紀筱妍終於忍不住了。她向某大醫院的精神科權威掛了門診,死抱活拖的把韓磊給逼上醫院,他再這樣瘦下去,就要沒命了。  
  “韓先生,你最近還會作夢嗎?”醫生問。  
  作夢?是啊,他常常夢到紀筱妍在他懷中火熱滾燙的請他愛她,他夢見她在他身下蠕動,她心中、口中、眼中都只有他,更夢見他在她又窄又緊的通道中欲仙欲死“我是說,你最近還會夢到飛機失事時的片段嗎?”察覺他的出神,醫生輕咳一聲。  
  “喔,是啊。”韓磊敷衍著。  
  醫生和紀筱妍安靜的等待下文,韓磊卻又不知神游到何方去了。  
  “那麼,你可以告訴我,你夢到些什麼嗎?”醫生追問著。  
  韓磊看著眼前蓄著小山羊胡的醫生,心想,如果他把他的夢說出來,很有可能會嚇壞他的,他不禁失笑。  
  醫生看著韓磊怪異的行為,認定經過上一次的飛機失事,已經嚴重的影響他精神上的健康。所以他帶著同情又專業的口吻,還是繼續耐心要求韓磊說出他心中的惡夢。  
  “喔,我想想。”韓磊認真的說,“我夢到飛機像一團火球沖向跑道,還有爆炸的聲音。”  
  總算有點眉目了,醫生滿意的點點頭,鼓勵他繼續說下去。  
  “我聞到一股嗆人的汽油味,大家都很害怕飛機會爆炸。”  
  “那你害怕嗎?”醫生問。  
  怕啊,簡直怕死了。怕再也看不到紀筱妍,怕她不知道他愛他,怕小瞳從此又失去了爸爸。所有複雜的情緒在眼前閃過,他後來才知道,如果括下來的結果,是眼睜睜的看著她愛別人,或許他會選擇在火場中永遠閉上眼睛。  
  “很怕。”千回百轉,韓磊給了書生一個簡短的答案。  
  “然後呢?”醫生開始往下追了。  
  “機門好不容易打開後,大家都爭先恐後的湧向機門,然後我看到有一個金髮的外國女人昏倒在地,就大叫請大家不要踩到她。就在我蹲下來為她做人工呼吸的時候,救援人員就趕到了。”  
  韓磊想起那個年輕的外國女人,他知道自己對她特別關心是因為她白皙的膚色跟紀筱妍好像,還有她那傍徨無助、楚楚可憐的神色,也像極了當年總是跟在他身後的紀筱妍……  
  “你很勇敢。”醫生給他讚揚。  
  勇敢個屁,說得他像個不怕打針的小男孩,他只是個連自己的老婆都不敢抱的可憐蟲。他在心裏自嘲。  
  “你現在有沒有什麼特別害怕的東西?比如說火。”醫生又問。  
  我他媽的怕得才多了!我怕知道我老婆不愛我,我怕她離開我。是的,我怕火,怕自己的欲火總有一天會燒死自己,也怕老婆不肯對我熱情如火,關於這一點。你這個小山羊還真他媽的蒙對了。韓磊在心中嘶吼。  
  “嗯,好像有一點。”  
  “沒關係,你會痊癒的,這只是很典型的災難過後焦慮症。”醫生安慰他,也對他身邊美麗的妻子笑了笑。“我開一些具有安定神經作用的藥給你,晚上睡覺而吃,保持良好的睡眠品質,惡夢自然會遠離,而且……”  
  這小山羊又對著紀筱妍笑,很是一副欠揍的模樣,韓磊已經掄起拳頭了。  
  “而且,你有這麼美麗溫柔的太太在旁邊鼓勵你、支持你,你會熬過去的。別忘了,每個月定期回來復診喔!”  
  臨走前,紀筱妍還對小山羊千謝萬謝的,惹得韓磊更是一肚子火。要不是她苦苦哀求他去好好檢查一下,心中有沒有留下什麼陰影,他怎麼忍心拒絕她呢?  
  什麼心理醫生,淨盯著人家的老婆看,病人可是我呢,這醫生根本是個色鬼。韓磊沒好氣的想,他沒砸了他的招牌算不錯了,復診?門兒都沒有。  
     
         ☆        ☆        ☆  
     
  外傷痊癒了,心理醫生也看過了,韓磊卻持續消瘦下去。而且不只瘦,他還愈來愈沉默。下了班回家,就是悶著頭吃飯,然後鑽進書房忙公事。  
  像這天在餐桌上,紀筱妍叫了好幾次,他才抬起頭來,一臉漠然的神色。  
  “我是說,你最近……很忙嗎?”她重新問了一次。  
  “嗯。”他簡短的回應後又埋頭吃飯。  
  “是嗎?我知道了。”她發出只有自己才聽得見的歎息聲。  
  第二天韓磊下班回家時,吳叔載著小瞳去其他小朋友家裏參加慶生會,這是他昨天就知道的,難道紀筱妍也陪小瞳一起去了,否則怎麼不見她呢!面對一桌子的晚餐,他卻食不下嚥。  
  “磊少爺,你幾乎都沒動筷子嘛!”王媽進進出出餐廳好幾回了,看他連嘴巴都沒動一下。“是不是嘗遍外頭的山珍海味,所以嫌我老媽子煮的東西不好吃了。”她生氣了。  
  韓磊勉強吞了幾口飯菜,一邊故作不經意的問:“筱妍呢?她好像不在。”  
  王媽詫異的說:“少奶奶好幾天前接了一通電話,說今天要給朋友的母親過壽。她沒告訴過少爺?”  
  韓磊不是滋味的道:“喔,我想起來,她說了,只是我忙得忘了。”  
  怎麼,今天全世界的人都在過生日嗎?  
     
         ☆        ☆        ☆  
     
  張大哥前幾天還在電話中囑咐,要她一定要帶韓磊一起來參加王媽媽的七十大壽,可是今天她卻獨自赴會。韓磊那麼忙,她不想徒增他的困擾。  
  光站在張家門外,就可以聽見滿室的笑聲她聽得出來那都是張家的親朋好友。她就這樣聽著,突然失去按門鈴的勇氣。  
  “唉,外頭那不是筱妍嗎?怎麼淨站著發呆。”張媽媽透過窗戶,看見紀筱妍的身影。  
  張群英立刻打開大門,把紀筱妍迎了過去。  
  滿室的笑語喧嘩湧了過來,都是紀筱妍認得的面孔,她與張家七年的交情,張家人大大小小的重要場台從來都少不了她。  
  “筱妍,張媽媽可想死你了。”熱情的張媽媽給了紀筱妍一個大大的擁抱。  
  “張媽媽,祝您永遠像現在樣年輕快樂。”紀筱妍的眼眶濕了。  
  “好好好。”張媽媽眉開眼笑。“我聽我那沒用的兒子說你當新娘子可漂亮咧,是我那個傻兒子沒福分,否則……”她拉著紀筱妍坐下,仔細的端詳著她,說到最後眼眶都濕了。  
  “張媽媽,別這樣說,張大哥這麼好,好多女孩都喜歡他的。”紀筱妍急急忙忙的說。  
  張媽媽是真心喜歡紀筱妍,從七年前紀筱妍敲開她家大門的那天起,她就對紀筱妍有一份莫名的好感,從未因她未婚生子而有任何折扣。身為一個母親,她知道自己那個傻兒子也是喜歡紀筱妍的,可是他笨得不會表達,所以一拖七年,這樣的好女孩就被別人追走了。  
  紀筱妍結婚那一天,她還對自己的傻兒子生氣,“筱妍又不是嫁給你,我去湊什麼熱鬧,想起來就覺得傷心……”她說什麼也不肯和兒子一起去參加結婚酒會。  
  “算了,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再說我又要惱他了。”張媽媽說著,又瞪了張群英一眼。“不過,我聽說你那新婚夫婿也是個體面人,他怎麼沒有跟你一塊來?”  
  “喔,他最近身體不好,而且工作又忙,所以我就自己來了。”紀筱妍說得輕鬆,但是張媽媽仍然看出她眼中的失落。  
  那個韓磊真不是個好人,工作再忙也得陪陪妻子,結婚才個把個月而已,如果他是好人,七年前筱妍也就不會懷著孩子離開他了。想著想著,張媽媽愈來愈氣憤,卻也愈來愈興奮,如果韓磊對筱妍不好,那不就代表自己那個傻兒子又有希望了嗎?  
  張媽媽愈想愈高興,“沒關係。他沒空陪你,張媽媽家裏隨時歡迎你,有空就帶小瞳多來走動走動。”  
  “好了啦,媽。筱妍難得回來一趟,連口水都還沒喝,你又嘮嘮叨叨,可把她給累壞了。”張群英好笑的說。  
  張媽媽拉紀筱妍在餐桌前坐下,“好好好,可別餓壞了筱妍。今天這一桌,可都是我那傻兒子的傑作,來嘗嘗看你以前最愛的糖醋排骨。”  
  溫情和善意一下子全向紀筱妍湧了過來,她突然覺得自己一定也做過一些好事,否則怎麼會認識這樣一群可愛的人呢?  
  吃過晚餐,切完蛋糕,張媽媽一時興起還打開了好久沒用的卡拉OK,拉著大家陪她一起唱懷舊老歌。  
  紀筱妍不想掃興,也留了下來。不過這一待,轉眼就十點多了,韓磊會不會有一點擔心她呢?或評他還埋在公事堆裏,壓根兒沒想過她吧?  
  “筱妍,時間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去好了。”注意到她偷偷看了好幾次手錶,張群英主動提議。  
  “不不,張大哥,你也累了一天了,我搭計程車回去,很方便的。”  
  “那怎麼可以?你一個女孩子家,搭計程車多危險啊,還是坐群英的車穩當些。”張媽媽發號施令了。  
  紀筱妍和張群英交換了一個微笑。  
  “那就麻煩張大哥了。張媽媽還有大家,不好意思,我先走一步了。”  
  看著張群英和紀筱妍雙雙離去的背影,張媽媽不知不覺中又充滿了信心,加油啊!兒子。  
     
         ☆        ☆        ☆  
     
  “筱妍,你過得不好。”張群英難得如此武斷。“他……對你不好嗎?”他終於問出心中的疑慮。  
  紀筱妍沉默不語,她輕輕搖下車窗,夜風吹過她的長髮,卻吹不散心頭的陰霾。  
  想了好久,她才開口,“張大哥,他對我很好。真的,他不勉強我,不管我,他讓我有充分的自由……”她的聲音愈來愈小。“可是,有時候我卻希望他能管管我。你知道嗎?太多的自由注我沒有安全感,對他來說,我就像一抹可有可無的影子。”她眼角有一滴淚被風吹幹了。  
  她的聲音裏有一種沒有情緒的情緒,聽得張群英的心都痛了。  
  面對紀筱妍,他不否認他是動心的,可是儘管她和他們張家的關係如此親密,她還是常常會露出一種寂寞的眼神,飄飄忽忽的好像誰都無法進入她的世界。她就像天邊的一顆小星星,放射出無比的光華,卻沒有人能夠伸手把她摘下。  
  後來他陸陸續續知道了她和韓磊的故事,瞭解她被填滿的心是不可能再為他讓出多餘的空位。於是他不再為難她,不願意造成她心裏的負擔,因為他怕有一天她會變成一顆流星,怕有一天抬起頭再也看不到她。所以,只要她還願意喚他一聲“張大哥”,他能看見她幸福快樂就夠了。  
  夜風吹啊吹,吹來了海水的鹹味,還有淡淡的魚腥味,家就在不遠的前方。  
  張群英在紀筱妍的指引下,順利把車停在韓家門口,然後很紳士的下車繞過來,為紀筱妍開了車門。  
  “張大哥,謝謝你。”紀筱妍跨出車子,仰起小臉上猶未幹的淚痕,在月光下顯得斑駁而清晰。  
  “不客氣,張大哥很願意當你的垃圾筒。”張群英站在她面前好風度的說。  
  紀筱妍看著他,多希望他真的就是她的哥哥啊。  
  她張開手臂,很慎重的抱住他的腰,在他的胸前再一次的說:“張大哥,謝謝你。”  
  張大哥有一種安定人心的力量,她喜歡他的懷抱,不像韓磊的那樣炙人,好像要把人給燙傷了似的。她多喜歡啊,這個疼她的大哥哥。  
  張群英摸摸她的頭髮,愛寵的說:“小妹妹,快去休息吧,很晚羅。”  
  紀筱妍看了手錶,十一點半了,張大哥明天還要上班呢。她不好意思的放開地,催他回家,“張大哥,開車小心,別打瞌睡了,再見。”  
  直到張群英的車子消失在路的那一頭,紀筱妍才轉身進了大門。  
  韓磊站在書房的落地宙前,看著紀筱妍渾身灑滿月光,穿過滿是石塊的小徑,輕快的朝主屋走來。方才,他還看見紀筱妍主動摟住張群英的腰,想必還少不了臨別愛語吧。  
  他站了好久好久,從八點到十一點,望眼成穿的結果,卻等到一幕讓他心碎的畫面。  
  當他想移動,這才發現雙腿已經發麻,一陣陣的麻木讓他跌倒在地上,他伏在紅色的地毯上,卻感到一種刺骨的寒冷,從他的心頭擴散到四肢百骸。這就是死亡了,這就是地獄了,不然怎麼會這麼冷呢?  
     
         ☆        ☆        ☆  
     
  紀筱妍從浴室裏出來,看見韓磊一言不發,臉色鐵青的坐在床上發呆。  
  “還不睡,臉色不好看,是不是感冒了?”紀筱妍爬上床,摸摸他的額頭。  
  那手剛剛還親親熱熱的摟著張群英的腰,這會兒竟然又爬上他的額頭?他冷笑一聲,用力甩開她的手。  
  紀筱妍受傷了,她不知道她哪里做錯了,不過礙於他病體初愈,明天又要上班,她決定息事寧人。  
  對著他冷冷的臉,她勉強說:“好好睡一覺,明天就有精神了,晚安。”她說完後就背著他躺下,等了好久,他卻仍然一動也不動!  
  “你今天去哪里了?”他突然問。  
  她轉過身來,看著他的眼睛,坦然的答:“今天張大哥的母親過七十大壽,我給她老人家做壽去了。我想你忙,所以就自己去了。”她重新翻身背對著他。  
  做壽?有必要做到三更半夜,有必要做到張老闆的身上嗎?看著她的背,韓磊的臉色愈來愈陰沉。  
  他怒氣衝衝的將她轉過身來面對他,他不知道自己在幹嘛,可是他知道他不能就這樣放過她。在她還搞不清發生什麼事之前,他跨上她的嬌軀,堵住她的紅唇,粗暴的齧咬她的唇瓣,狼狽的蹂躪著。  
  紀筱妍承受著他幾乎淩虐的殘暴,他狠命的吻裏沒有一點點柔情的味道,她也渴望他,可是她不想要跟一頭野獸做愛。伸出手,她用力推拒他壓在她身上的胸膛,然而即使他消瘦至此,卻仍然力大無窮,她左右扭擺,怎麼也掙脫不了他的箝制。  
  紀筱妍看著他的背影,覺得好像一堵牆似的冰冰。冷冷的,光是看著就讓人周身起了寒意。她張開口,卻什麼都說不出來,只能任他高大消瘦的背影,離她愈來愈遠。  
  那晚之後,韓磊還是準時回家,可是他愈來愈沉默,就算對小瞳,也幾乎都在他入睡之後,才會站在床頭靜靜的看著他。  
  他把所有的精力都給了工作,在書房挑燈到三更半夜才回房。他不知道紀筱妍總是透過月光,把他在黑暗中的消瘦身影看個清楚,他甚至聽不見她隱隱傳來的啜泣聲。  
  他把自己背向著她,不再感覺因她而起的悸動,他開始試著讓自己入睡,因為他發現自己不想再費力氣守著她了。如果她終究要走,那麼一天二十四小時,她多的是機會;如果她確定會自下來,那麼誰也拉不走她。  
  他開始用自己的方式去面對生活,面對壓力,他丟掉心理醫生開的藥,為自己找到一套自療的方式。他重新調整呼吸,收拾掉太多複雜的情緒,讓自己不想、不聽、不去感覺,漸漸的,除了公事,他的世界不再有高潮起伏。  
  不再想了。他用了七年的時間來忘記她,卻發現她在他心底無限擴張,是誰說愈是想忘記就會記得更清楚?他不要了,不要這忘,也不想記住,心痛到沒有感覺的時候,就是她走出他心底的時候。  
     
         ☆        ☆        ☆  
     
  “李大哥,我是筱妍……對不起,在你上班的時間打擾你。”紀筱妍打電話給李銘源。  
  “不不不,我現在沒事,所以你不算打擾。”電話那頭傳來李銘源體貼的聲音。  
  “李大哥,我……我真的沒辦法,所以只能找你了。”  
  “發生了什麼大事嗎?”  
  “是關於韓磊。”紀筱妍吸吸鼻子,隔了一會兒才說:“李大哥有沒有發現他最近愈來愈瘦?”  
  “瘦?我看他簡直像個鬼。”李銘源誇張的說。“我前幾天才勸他不要因為嬌妻當前,就無所節制的‘縱欲過度’。”  
  紀筱妍沉默下來,隔了好久才說:“李大哥,你愛說笑了。他現在看都不著我一眼,有時候我問他話,他也不回答,整天把自己闖在書房裏。自從發生意外後他就一直瘦,可是也不至於不說話,看過心理醫生後,更是愈來愈沉默,回到家裏誰也不理。”  
  “筱妍,李大哥只向你一個問題。”李銘源收拾起玩笑的態度,“別不好意思,我想知道你們現在還同房嗎?”  
  道算什麼問題呢?這怎能教人不難為情?  
  “哦……我們雖然同房,但是……”紀筱妍說不下去了。她想起那場風暴,想起他漸行漸遠的背影。  
  李銘源則在“但是”兩個字裏聽出了問題的癥結,原本以為韓磊他老兄是“縱欲過度”,所以“過度消瘦”,原來卻是“欲求不滿”,所以“陰陽怪氣”。  
  看來這對小鴛鴦之間的確是問題重重,不過最大的問題是雙方都不坦誠,都死要面子,在真愛面前怎麼容得下太多自尊呢。  
  唯一的辦法就是下猛藥了。打定主意後,李銘源開口,“筱妍,我想你也很清楚韓磊的個性,一直以來他就像是一匹野馬,誰也抓不住,現在跟你結了婚,雖然他也想勉強自己當個好丈夫……但是你懂嗎?每天準時下班回家對他來說就夠受了。”  
  紀筱妍想起韓磊的確是在飛機失事後,一連在家休養了一個月,之後回到公司上班後,才開始每天準時下班回家,也就是從這時候開始,韓磊便始終胖不起來。  
  “所以他愈是勉強自己,就愈不快樂。而且像他這樣的男人,怎麼能夠忍受天天跟一個女人同床,卻什麼都不做呢,所以……”李銘源欲言又止的。  
  他是個精力充沛的男人,可是他不要她,他撩撥她,卻冷靜的抽身,這不是任何男人都能做到的。  
  “我想,他也很痛苦,因為他真的很想要一個孩子。可是他又不是個適合家庭生活的男人,太多的擔心與關懷可能會讓他想逃,否則憑他的條件,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要結婚早就結了,怎麼會拖到現在呢?”李銘源愈編愈順口。  
  難怪在她拖著他去看心理醫生,他卻始終心不在焉,不肯跟醫生好好配合。而看過心理醫生後,回到家地連話都懶得說,原來他是在嫌她多管閒事了?  
  “所以,筱妍,李大哥不得不在這裏說一句重話。真的,長痛不如短痛,畢竟你們結婚還不到六個月。”哈裏路亞!李銘源在心裏默念了一聲。  
  當初韓磊提出結婚的要求的時候,是怎麼說的呢?紀筱妍昏亂的回想,對了,他說小瞳總是需要一個保母的。  
  是啊,她只是一個保母啊,可是她竟然以妻子自居了。  
  “李大哥……”紀筱妍已經泣不成聲,“我想……我已經知道該怎麼做了。”  
  筱妍。別哭啊,李大哥是多麼希望你可以得到真正的幸福,有一天你會原諒李大哥的。李銘源在歎息聲中掛斷了電話。  
     
         ☆        ☆        ☆  
     
  六點半,韓磊依然準時下班回家。  
  餐桌上的氣氛是沉默的,連小瞳都被這樣的沉悶感染了,他小小的心靈裏隱約知道他的爸爸媽媽跟其他小朋友的爸媽不一樣,哪里不一樣呢?他也說不清楚。原本活潑外向的他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變成一個有點憂鬱、沉默的小孩。  
  看見韓磊鐵青的臉,好像把回家吃飯當成一種義務而不是快樂。紀筱妍打破沉默,“你……我想,如果你真的有事,可以不用回家陪我們吃飯的。”  
  她想起李銘源的話,如果她讓他自由一點,不要把她和小瞳當作難以擺脫的責任,或許他就會快樂一點。若這是唯一可以繼續留在他身邊的方法,她願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她可以容忍和一票女人共同擁有他嗎?想著想著,她的心隱隱作痛起來。  
  韓磊聽見她的話後,冷笑了一聲,很好,她終於說出來了,哪有一個妻子看見丈夫趕著回家吃晚飯,卻鼓勵他應該多多出去應酬的?不回來更好,眼不見為淨嘛,何必回來礙她的眼,礙她的事呢。  
  推開眼前的飯碗,韓磊霍然起身,走到餐廳門口的時候刻意的停了下來,一秒鐘、兩秒鐘、三秒這……仍然不見她問一聲,連最簡單的一句“你要去哪里”都懶得問嗎?很好。韓磊咬了咬牙,不再遲疑,邁開修長的腿走出了餐廳,也走出這個家。  
  紀筱妍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心都碎成一片一片了。可是她咬住嘴唇,阻止自己多說多問,雖然她多想緊緊抱住他的背,多希望他願意為了她留下來,但她終究什麼都沒做,只是呆呆的看著他不顧一切離去的背影。韓磊需要自由啊。他不想要羈絆,只是她給了他所想要的,卻把自己打進痛苦的深淵。  
  吃完飯,她陪著小瞳做完功課,再為他唱了好久沒喝的催眠歌,以為小瞳睡著,輕手輕腳想要離開房間的時候,床上卻傳來小瞳早熟的聲音,“媽媽,我愛你。”  
  紀筱妍走回床邊,親親他的小臉頰,“小瞳乖乖,媽媽也好愛你。”  
  孩子是敏感的,而且不再問一些讓人難以招架的怪問題.他似乎已經學會用沉默來接受一些不該是由他來承受的問題,他的早熟不禁揪疼了她的心。  
     
         ☆        ☆        ☆  
     
  深夜,韓磊帶著滿身的酒味跌跌撞撞的撞開房門,在還不能適應黑暗之前,又東倒西歪的沖進浴室。  
  紀筱妍聽見漸瀝嘩啦的水聲響了好久,卻沒有聽見他有任何動靜。  
  好像等了一世紀那麼久,紀筱妍終於忍不住下床,猶疑的走到浴室門口。  
  她敲敲門,沒有回應,再敲,門內依然沉默。不放心的推開門,她看見韓磊倒在蓮蓬頭下,渾身上下都淋濕了,身上的名牌西裝已報銷。  
  她趕緊關掉蓮蓬頭,七手八腳的把他身上的濕衣服脫掉。她將他的上身撐起,靠在浴缸上,先把西裝外套脫掉,再剝下濕漉漉的襯衫,然後用顫抖的手解開他的皮帶環,拉下拉鏈,吃力的把西褲從他的臀下抽出來。  
  現在只剩下內褲了,紀筱妍看著他濕得好像已經變成第二層皮膚的內褲,不禁猶豫起來。忽然韓磊痛苦的呻吟了一聲,他一定很難受吧?不再猶豫,紀筱妍奮力拉扯,終於把內褲從他的臀上褪下,她紅著臉看一眼他男性的象徵,雖然他現在如此消瘦,那兒卻還是十分陽剛巨大……  
  你在想什麼啊?紀筱妍敲了腦袋一記,看著全身赤裸的韓磊躺在浴缸裏,垂向一邊的臉上有一種地前所未見的軟弱,他一定很冷吧?打開蓮蓬頭,試了試水溫,然後,她耐心的把韓磊從頭到腳徹底洗幹掙。  
  擦幹韓磊的身體,紀筱妍努力試著把他從浴缸中撐起來,無奈兩人的體型實在相差太懸殊,她試了好久,仍然沒有辦法順利的讓他離開浴缸。  
  總不能把他丟在這裏一整夜吧!  
  “韓磊……你聽得見我嗎?”她拍著他的臉,不停的喊。  
  終於,韓磊似乎找回片刻的神智,在她的攙扶下起身離開了浴室,倒入軟綿錦的床鋪,口中呢呢喃喃的不知道在念什麼。  
  紀筱妍上床後,拉拉被子蓋住他赤裸的身體,忍不著好奇的湊近耳朵,才聽清楚地在說:“麗娜……我們……再幹一杯……”  
  紀筱妍僵住了,他可是……上酒家去了?  
  此時,韓磊大手一揮,一把攬過紀筱妍停在他耳邊的頭,另一隻手橫過她的腰,把她的嬌軀密密實實的往他的身上按,開始一連串色情的探索。  
  紀筱妍的頭抵在他消瘦的胸膛上,她悲哀的發現,即使他的口中呼喚著別人的名,她還是不捨得離開他的懷抱,因為她不知道她還能留在他身邊多久。  
  為了不再聽見別的女人的名字,她流著淚主動吻住他。  
  情欲在他酒醉的身軀裏蘇醒了,他聞到思念的味道,抱住的是他朝思暮想的嬌軀,而這嬌軀立刻心甘情願的貼著他。  
  早晨,床上的棉被在昨夜的激情雲雨中被踢下去,但在韓磊身體的覆蓋下,紀筱妍度過此生最溫暖的一夜,只因為韓磊的體溫。  
  紀筱妍和韓磊幾乎同時醒來,他還趴在她的身上,他的巨大也還留在她的體內,只是昨夜兩人彼此奉獻的熱情,如今幻為無言的尷尬。  
  “對不起……”韓磊說著退出她的身體。  
  兩人相對無言數秒,她起身抬起薄被裹住身子,往浴室走去。忽然她回頭,面無表情的說:“你說過從不強迫女人的。真的,你並沒有強迫我,昨天真的是我剛好也有‘需要’。”她不要他因為跟她上了床,而覺得負擔。  
  “我不是因為要了你而道歉……”他忍不住要傷害她,“我是為了自己心裏想著另外一個女人,卻跟你上床而道歉。”  
  紀筱妍努力撐待著搖搖欲墜的身體,一走進浴室,她就癱款在門邊。韓磊的話就家一把利刃,插得她遍體鱗傷。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只要遇上韓磊,她就說不出一個不字;他只消一個撫觸,就能在她身上點起漫天欲火,讓她忍不住投懷送抱,像個妓女一樣。  
  是啊,昨夜他要的不就是一個妓女嗎?只是,這個妓女的名字從麗娜變成紀筱妍了。  
  傷人的話剛出口,韓磊就後悔了。  
  看著她搖搖欲墜的身體,韓磊一點也感受不到報復的快感。  
  不該是這樣的啊,他本來打算今天早上要好好的再愛她一次。他記得昨夜她的敞開和主動,也記得她主動湊上的香唇,讓他感動得幾乎要流淚,一度忘記遠離她的誓言。  
  可是,今天她卻說因為她“剛好也有需要”,瞧她把昨夜說得像一場肉體交易,把他說得像一張用過便隨手可丟的衛生紙般。  
  她的無所謂讓韓磊火冒三丈,讓他覺得被利用了。他只是她排遣思念的工具,昨天她在他身下,她的心卻不在他身上。靈肉合一只是他一個人的錯覺嗎?  
  怒火燒光了他的理智,讓他忍不住要出言傷害她,可是在傷害她的同時,他知道他的心也正在淌血。  
     
         ☆        ☆        ☆  
     
  一連好幾天,韓磊果然聽從紀筱妍的“建議”,不再準時回家。而就算回了家,也總是一身酒氣,不過他卻謹慎的保持清醒的狀態,他不想再被“利用”了。  
  倒是紀筱妍發現韓磊明顯的開始長肉,原本強健的體魄逐漸回來了。  
  如果愛一個人,結果只能拖累他;如果愛一個人;卻不能讓他快樂,這樣的愛怎能算是真愛?她認真思索這當問題。最後她難堪的發現,這種自以為是的愛,根本變不被需要的.一隻熱愛自由的野馬,不需要馴獸師,更不需要馬夫,對這樣一匹野馬最大的愛,不是綁住他,而是讓他自由。  
  長痛不如短痛。紀筱妍想起李銘源的話。可是,李大哥又怎能知道,即使離開他,她的痛也會持續一輩子。但與其兩個人在一起痛苦,還不如她一個人離開,雖然痛苦,不過如果可以換來韓磊以後的快樂,那麼她會心甘情願的離開。  
  是的,該離開了,她早就該走了,不是嗎?  
  於是,紀筱妍等了好幾天,這天,韓磊難得的在十點以前回家。  
  只是他洗完操,又一頭鑽進書房裏。  
  “可以打擾一下嗎?”她站在書房外,禮貌性的敲敲門。  
  韓磊挑了挑眉毛,不置可否。  
  紀筱妍不等他回應便走過來,她坐在韓磊書桌前的少發上,顯得異常平靜。  
  “有事嗎?”紀筱妍平靜決絕的神色,讓韓磊的心頭不安起來。  
  “韓磊,”她連名帶姓的叫他,“我們……結束吧!”  
  很好!她終於說出來了,她應該想了很久了吧?現在她要投入姓張的懷抱去了,她終於忍不住了吧。  
  “你知道,我最不會放棄小瞳。”韓磊冷冷的說。  
  “我懂,我不會帶走小瞳的。”她心碎的說。李大哥不是說過韓磊很想要一個孩子嗎?他自始至終要的只是小瞳一個,而她只不過是這場婚姻的附屬品。  
  果然,她連心愛的小瞳都可以拱手讓人了。正如他之前說過的,沒有了小瞳,她更可以大大方方,無牽無掛的嫁給別人,可是他的心仍然在淌血,他始終學不會灑脫放手和超然。  
  “可是……我想請求你;可以允許我偶爾回來看看他。”這是她唯一的希望了,雖然不知道如果沒有了小瞳,她究竟還能不能活下去。  
  偶爾?想當初她一走七年,狠心的斷絕所有人的照顧,怎麼不見她偶爾回去看看他呢?或許地根本已經忘了他。是他不該強求什麼,不該撩撥什麼,結果他得到了什麼?一個不甘願的新娘,一場有名無實的婚姻。  
  她最好滾得遠遠的,永遠別再回來!他究竟是遭了詛咒還是瞎了狗限,竟然被同一個女人捅了第二刀。可是看著她楚楚可憐的小臉,他的心又軟了。  
  “無論如何,你都是小瞳的媽,只要他願意,你隨時可以回來看他。”  
  “謝謝你。”她小聲的說。  
  七年的等待,七年的思念,到頭來只換得她清清淡淡、不痛不癢的三個字。她是謝他的成全,謝他的忍讓,還是謝他的無知?心裏一把鞭子在抽,抽得他的心好痛好痛。  
  “那麼……離婚手續……”她艱難的開口。  
  既然要走,當然不能不乾不淨、不清不楚。韓磊一向是個明快的人,她要在離開之前,把自由徹底的還給他。  
  “最近我很忙。”韓磊乾澀的說:“過幾天事情忙完了,我會跟律師約好……”  
  “那麻煩你了。”她客氣的說:“過幾天,我會主動跟你聯絡的。”  
  有什麼麻煩呢?只不過是簽名蓋章而已,可是她卻說得好像這是天大的恩惠似的。  
  韓磊吸了一口氣,把眼光放回公文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在他眼前晃過,卻怎麼也進不到他心裏,而她還傻愣愣的坐在沙發前,沒有離開。  
  “還有事嗎?”他抬頭詢問。  
  “我……”她瞥了一眼窗外的夜色,“今天已經很晚了,我可以……明天再離開嗎?”  
  她連這種事情都要問,難道在她心裏,他是這麼一個沒有人性的畜生嗎?明明是她迫不及待的想離開,為什麼說得好像是他想趕走她似的。  
  忍住滿腔怒火,他無所謂的開口:“我不會逼你現在就走的。”他再補充,“還有,明天我會自己開車上班,你可以請吳叔載你到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不,不用麻煩了。”因為她不知道自己要到什麼地方。
作者: skaren7815    時間: 2009-1-4 03:05 PM

第七章

  “好端端的怎麼說走就走呢?”王媽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王媽,別這樣,有時間我會回來看你的。”  
  “不行不行,瞳少爺放學回來了,我們要怎樣告訴他呢?”王媽捉住紀筱妍的箱子,撒賴的說。  
  在一旁的阿碧和阿志也紅了眼眶,這麼好的少奶奶呢。  
  吳叔在庭院中來回踱步,他百思不解,上回兩個人還吻得那樣難分難舍的,怎麼都不應該會鬧上離婚一途。雖然他是個粗人,可是他看得出磊少爺是真心愛著少奶奶的,他開了這麼久的車,從來沒看過磊少爺對哪個女人這樣忘情的。  
  主屋內主僕哭成一團,王媽說什麼都不讓紀筱妍離開,她還一邊數落著韓磊,說等他回來一定要他好好的給紀筱妍賠不是。  
  “王媽,不是這樣的,為了我他也犧牲很多。”紀筱妍流著眼淚抱住王媽,“是我不夠好。真的,放了他就等於放了我自己,讓他去追尋真正屬於他的幸福吧。  
  王媽不懂,沒有了少奶奶,磊少爺哪來的幸福可言,她親眼看著他把自己鎖在痛苦的深淵整整七年,原本以為少奶奶的出現,能把磊少爺從絕望中帶出來,沒想到卻是這樣?  
  “王媽、阿碧、阿志,”紀筱妍掃過他們每一個人的眼睛,“以後小瞳就麻煩你們多費心了,還有……”她停了一下,“好好照顧韓磊。”  
  說完,紀筱妍朝大家深深鞠了個躬。“保重了,我親愛的家人,再見。”  
  坐上吳叔的車,看著車窗外逝去如飛的風景,腦中閃過栩栩如生的往事,紀筱妍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在哪里靠站。  
  車行到捷運站附近,紀筱妍請吳叔讓她就此下車.“吳叔,就到這裏好了,謝謝你,後會有期了。”  
  揮別了吳叔,提起沉重的行李,紀筱妍瘦削的背影消失在一條狹小而擁擠的街道。  
  一家便利商店旁邊的牆上,貼滿了撕了又貼、貼了又掉的紅單子,紀筱妍放下行李,掏出紙筆仔細的過濾挑選,抄下些整體條件似乎不錯,而且租金也頗為合理的出租房屋的電話。她抄得非常專注,所以沒有發現旁邊有個男孩已經打量她好久。  
  等她放下紙筆,準備提起行李打電話的時候,男孩卻突然按住了她的行李,興奮的說:“紀筱妍,你是紀筱妍吧!真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你。”他猛拍一下額頭。  
  是一個好淳樸的大男孩,黝黑的皮膚配上一口白得足以拍牙膏廣告的美齒,最讓人難忘的是那真誠的笑容,全然沒有一絲臺北人爾虞我詐的氣味,她記得這個人,是她還在讀大一時的班代表,那個好好先生何德盛。異地逢舊識,她一下子就叫出他的名字。  
  “真難得你還記得我。”何德盛摸摸小平頭。這年頭,沒有當兵卻願意留個小平頭的,恐怕找不出幾個了。  
  何德盛有好多話想問她,問她為何會在這裏獨自徘徊,問她當年的突然失蹤,不過在看見她一臉疲憊的表情後,所有的問號都吞回肚子裏。他不想讓自己過度旺盛的好奇心,嚇跑了眼前這個始終如謎的女人。  
  紀筱妍好感激何德盛的善體人意,因為千言萬語真不知從何說起,所以當何德盛二話不說的提起她的行李時,她也信任的什麼都沒問。一個七年前相交不過一年的同學,竟然願意這樣義不容辭的幫助她。  
  走在何德盛身後的紀筱妍忍不住又紅了眼眶,可是眼淚轉啊轉的,又被她逼回眼眶。日子已經過成這樣子了,她怎能還不振作呢?走進小街道拐個彎,她跟著何德盛走入一棟頗為老舊的三層建築物。  
  爬上三樓,打開大門,最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小小的露天陽臺。和一般陽臺不一樣的是,沒有掛上一些亂七八糟,有礙觀瞻的內衣內褲和臭襪子,反而種滿了綠色植物。  
  推開玻璃門,她跟著何德盛走進室內,客廳打掃得十分乾淨,雖沒有沙發,卻鋪了一條很素雅的地毯,地毯上有一張原木方桌,沿著牆角的地方還放了好幾個鬆軟舒服的大靠墊。而客廳另一邊有一個長方形的雜物櫃上面有一台電視機。  
  “你把這裏打掃得真乾淨。”紀筱妍讚賞的說。  
  “沒有啦!”何德盛靦腆說,“其實是我女朋友的功勞啦。她現在人在高雄工作,有時候會上來,看不過去的時候就會幫我整理一下。”  
  說起女朋友,何德盛平凡無奇的臉上也綻放出一股吸引人的光彩。  
  他興奮的又說:“我的女朋友就是方敏敏,你記得嗎?大一的時候跟我們同班,個子小小的,臉蛋圓圓的,笑起來有兩個深深的酒窩。”  
  紀筱妍在腦海中努力搜尋,但是卻一點印象也沒有,她露出歉意的表情。  
  “想不起來沒關係,見到就知道了。”何德盛灑脫的說。  
  放下行李,何德盛帶她去看房間。“你看,這個房間沒有人住,它現在是你的了。”  
  一扇大大的窗,一個簡單的衣櫃,一張單人床,還有一張書桌.這是一個約三、四坪大,光線充足的小房間,從天花板到四周牆壁都重新粉刷過,看得出屋主的用心。她望著那潔白的顏色,讓人有一種重生的感覺。  
  “這個房子現在只有我一個人住,本來還愁找不到可靠的室友,現在你來了,真是太好了。”何德盛高興的說。  
  “那租金……”紀筱妍想起自己所剩無幾的銀行存款。  
  “沒關係,沒關係。房間空著也是空著,我看得出來你現在不大方便,等生活安頓好了再說也不遲。”何德盛不以為意,“另外這一間當然是我的狗窩了,不過現在真的不宜見人。這裏小廚房,偶爾我會自己下下面,如果不嫌麻煩,歡迎你大展廚藝。”  
  何德盛帶著紀筱妍參觀整個房子的結構,簡簡單單的兩房一廳一廚一衛的屋子,很有一種家的味道,跟張媽媽租給她的房子好像。  
  紀筱妍突然想起大一時,自己連曠了三天課,回到學校,何德盛很熱心的把他抄得密密麻麻的筆記借給她的往事。而現在,他也是什麼都不多問,只是在盡一個老朋友的本分。  
  她覺得很慚愧,因為除了韓磊,她的大學生活似乎從沒有多餘的空間去容納別人,她從來沒有為這個一直默默關心她的好朋友付出些什麼。  
  “呃,我也說得大多了,現在讓你休息一下,整理整理東西。中午我請你吃飯,這邊好吃的東西真不少喔。  
  何德盛跑到客廳幫她把行李提到房間,然後笑眯眯的為她帶上了房門。  
  中午,何德盛果然帶著紀筱妍從街頭吃到街尾,哪一家的鹹酥雞有名,哪一家的滷味非嘗不可,都不會錯過,吃得紀筱妍好撐好撐。在愉快的午餐時間裏,她知道何德盛正在下大攻讀博士學位,預計再過一年應該就可以順利拿到學位,到時候如果女朋友同意,他可能會結完婚再去當兵。  
  “不然,怕她兵變啊。”他急得額頭都冒汗了。  
  紀筱妍看著他,百感交集的笑了,多麼老實專情的人啊。  
  然後何德盛還恐嚇她,說這條街有個不雅的稱號——同居巷,不過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反正這本來就是個是非黑白說不清,謠言動輒滿天飛的時代,何德盛頗無奈的下了個結論,紀筱妍也心有戚戚焉。  
  走在回家的路上,她才發現吃東西的時候完全沒有想到韓磊。對生命中再度出現何德盛這樣一個坦坦率率的人,那種什麼叫絕處逢生,什麼叫柳暗花明又一村的至理名言,讓她有了前所未有的體認。  
  雖然有了何德盛的幫助,讓紀筱妍暫時不必為了住所而煩惱,但是她總不能就這樣厚著臉皮白吃白住吧,聽以.紀筱妍還是找了一天跑到提款機前,無論如何在能力範圍內,她不想虧欠何德盛太多,畢竟他也是一天到晚忙著兼家教,晚上還在夜間部兼課,為了賺老婆本而努力著,而她一個非親非故的外人,怎能白花他的血汗錢呢?  
  可是看見提款機輸出來的明細表,卻讓她結結實實的嚇了一跳,上面的餘額顯示竟然還有一百多萬元。她很清楚,除了零頭的幾萬塊,那一百萬絕對不會是她的,那麼是不是銀行搞錯了呢?  
  雖然一百萬確實誘人,但是不義之財不可貴的道理,紀筱妍卻沒忘,她主動向銀行求證,沒想到行員卻表示這筆錢的的確確是在五月二十六日匯進她的戶頭。五月二十六日,是她提著行囊離開韓磊家的那天,那麼————  
     
         ☆        ☆        ☆  
     
  紀筱妍找到工作了,她在一家升大學的補習班裏擔任導師,而從找到住所到找到工作,只不過是短短一個禮拜的時間。另外,在何德盛的鼓勵下,她也開始重拾書本,准會好好衝刺,重考大學,繼續七年前未完成的學位。可是在安心讀書之前,她還是先撥了一通電話給韓磊。  
  “對不起,我是紀筱妍。”想了半天,她才決定該如何稱呼自己。  
  “我知道,我這輩子只認得一個筱妍,所以你不用強調你姓紀。”韓磊沒好氣的回應。  
  所已他不耐煩的聲音,紀筱妍的心仍舊不可遏止的停擺了一會兒,她才又開口,“我……我已經安頓好了。”  
  覺得好象在報告行蹤似的,她覺得不妥,像要澄清什麼似的又急著說:“我不是要告訴你我住在哪里……”雖然你也不會有興趣知道。她在心裏補了一句。  
  韓磊依然沉默以對,讓她覺得她好像在對著一團空氣說話。  
  不過,她還是鼓起勇氣繼續說:“先謝謝你的一百萬,不過我一個人恐怕用不到,所以下次見面的時候……”她說的下次見面,指的就是在離婚協議書上簽’蓋章的那一天,她想他會懂的。  
  可是韓磊還是不說話,而且她好像聽見他在吸鼻子的聲音,好像在哭?怎麼可能,她暗斥自己的荒謬想法那樣瀟瀟灑灑的韓磊是從來不哭的。  
  “我的意思是,我知道你很忙,如果你走不開,或許我們可以跟律師約在你的辦公室……”離婚兩個字,紀筱妍說不出口。  
  “很感謝你的設想周到,但是我不可能在自己的辦公室做這種事,讓我的員工著笑話。還有,至於那一百萬,我韓磊開出去的東西是不會收回的,要不要隨便你了。”韓磊操著濃濃的鼻音冷冷的說。“我知道你想速戰速決,不過我真的很忙。我手下有數以千計的人要靠我吃飯,實在分不出心來處理這種‘小事’不過如果你真的很急的話……”  
  是的,他忙,忙著公事,忙得沒時間管她,沒時間想離婚這件事。她這樣苦苦相約,不是更顯得她不識大體了嗎?  
  “不,你忙吧,我不會再麻煩你了。我把電話留下來,等你不忙的時候再通知我吧。”  
  她聽見電話那頭傳來翻紙的聲音,然後才報出了電話。  
  “我可以……跟小瞳說說話嗎?”她滿懷希望,小心翼翼的問。  
  “對不起,我想他已經睡著了。”他冷峻的拒絕。  
  “那……沒事了,晚安。”沒有說再見,她掛斷了電話。她沒有勇氣再聽一句他冷冷的聲音。  
     
         ☆        ☆        ☆  
     
  韓磊聽著紀筱妍的聲音,也聽見自己恍如隔世的思念。天啊,她才離開幾天,那之前那個沒有她的七年,他是如何熬過來的。  
  他沒有問她住在哪兒,是因為他早已把她的住址背得滾瓜爛熟了。  
  她走的那一天,他還特地起了個大早,請吳叔務必要確定地落腳的地方,為了怕她沒錢花用,還交代公司財務匯了一百萬元到她的戶頭裏。可是,下了班回家,任憑他問了半天,吳叔卻支支吾吾的只說她在淡水捷運站附近下了車。  
  “下車後往哪兒去了?”韓磊問。  
  “少奶奶她……她走進附近一條小巷子,在裏面抄紅單子找房子。”吳叔說得吞吞吐吐。  
  “我要住址。”韓磊單刀直入。  
  “嗯。”吳叔低頭不停搓著手。  
  韓磊跟吳叔相處十幾年了,他從來沒見過吳叔這樣不幹不脆的樣子,雖然吳叔一向話不多,但起碼凡事有問必答,吳叔現在這個樣子,足見事有蹊蹺。  
  “吳叔,還是您跟丟她了?”韓磊試探的問。  
  “不不不,磊少爺吩咐的,我怎麼會跟丟呢?”吳叔趕忙澄清。  
  很好,沒有跟去,那怎麼會說不出地址呢?韓磊要變臉了。  
  終於吳叔說了實話,“是這樣的,少奶奶本來真的在處房子,可是……可是有一個男孩子站在她旁邊一直看,他後來還提起少奶奶的行李,少奶奶就跟他一起走了,他們走進一棟三層樓的房子,我一直在外面等,等到十二點多,才看見他們出來吃午餐。”  
  吳叔的話,已經讓韓磊幾乎發狂。  
  “他們一直說說笑笑,看起來好像是少奶奶的熟人不過我沒見過就是了。”吳叔做了個結論。  
  “我要地址!”韓磊暴怒的說,他沖血的眼裏有一利噬血的衝動。  
  “磊少爺,你別生氣。改天你想去看少奶奶,只要告訴老吳一聲,老吳立刻載你去,”吳叔不肯說出位址,他怕韓磊做出難以挽回的錯事。  
  “我要地址!”韓磊固執的再說,聲音裏有一種不容拒絕的威嚴。“吳叔,你放心。我有分寸,不會胡來的。”他保證。  
  吳叔歎了一口氣。雖然他是看著磊少爺長大的,磊少爺也尊他一聲吳叔,但是他終究只是個下人,而且是個忠心耿耿的下人,從來不曾杵逆過主人。於是,他給了韓磊想要的答案。  
  韓磊原本以為她一定會去投靠張群英的,沒想到她竟然在如此短時間裏又……又搭上了另一個男人。看來她應該策劃很久了,而且手段高明,連他都被蒙在鼓裏。  
  當天,韓磊勉強按捺住去找紀筱妍的衝動。的確,吳叔擔心得沒有錯,他不能去找她,否則他不能保證不殺了她,殺了這個拋夫棄子、沒血沒肺的女人。  
  而在忍了幾天之後,再接到她的電話,聽著她的聲音,韓磊心中悸動難平。他想忘了一切,想求她回來,想告訴她他愛她,可是她劈頭一句“我是紀筱妍”,就足以把他打下地獄,她是這樣迫不及待的要跟他劃清界線。  
  是的,她是為了離婚協議書才來電的。韓磊很清楚自己應該放手了,可是他以冷漠當作武器,拿出忙碌的藉口,他不知道還能拖多久,但是他真的無法就此放開她。  
  “不是每個人都很幸運,一次就可以遇到真愛的,我很佩服她,當真愛來臨的時候,能夠勇敢不放手。”他想起她曾經說過的話,像是在為此刻的分手做預言。  
  紀筱妍,你找到真愛了嗎?所以急著要自由?  
  眼淚從他應該堅強的臉上流下來,那樣無聲無息可是紀筱妍看不到,聽不到,也感受不到。  
  他拒絕了她想和小瞳說話的要求,他只是在賭,賭她能忍受多久不看到小瞳,賭她……是否還會回家?  
     
         ☆        ☆        ☆  
     
  紀筱妍開始了白天工作,晚上發奮讀書的日子。她過得忙碌而充實,雖然距離聯考只剩下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不過,凡事盡力而為吧。  
  書中有沒有黃金屋她不知道,不過重拾書本卻可以讓她暫時忘卻傷心的往事。  
  放榜那天,她如願考上淡水唯一的一所大學。事實上她可以考上更好的學校,可是她不願意離開淡水,因為她最愛的小瞳在這裏,而她已經一個多月沒見到他了。  
  小瞳暑假過得快樂嗎?有沒有乖乖寫作業?有沒有……想她呢?人家說小朋友是善變的,他會不會忘了她呢?如果他知道開學之後,媽媽也要過著上學的日子,他一定也會很彆扭吧?  
  二十七歲了,她可能是今年最高齡的大學新鮮人了,恐怕會跌破不少同學的眼鏡吧。想著想著,她心中竟然湧起一段惡作劇的快感。  
  為了慶祝自己考上大學,下班之後,她繞到花店買了一束粉紅色玫瑰,還逛到超市買了好多新鮮的食物,可惜何德盛連幾天到高雄去看女朋友了。不過她等會一定要打電話告訴他這個好消息,還要打電話給張群英大哥,因為考試那天,張媽媽還吵著要陪考呢。  
  提著滿滿的東西外加一束鮮花,還要爬三樓,紀筱妍已累得氣喘吁吁。她手忙腳亂的打開大門,正要關上門時,卻看見門口站了一個她努力不願去想的人。  
  “不請我進去嗎?”韓磊棒著大束玫瑰花,是粉紅色的維瓦第,和她手上的那束一模一樣。  
  “喔……請進。”她呐呐的說,把韓磊請進客廳,才關上了大門。  
  她把一堆食物放進廚房,大熱天的,不把食物先分類冰好,很容易就會走味。她正在流理台前快速的忙著,而韓磊竟然跟了進來。  
  “對不起,你渴了吧,想喝什麼?”她不安的問。他男性的味道,已經霸佔了小小的廚房。  
  “有可樂嗎?”他看進她的眼睛,頗有深意的說。  
  她打開冰箱,在內門上抽出一瓶罐裝可樂,遞給他。“廚房大小了,你要不要先到客廳坐一下。”  
  “喔,沒關係,你忙,別管我。”  
  從紗門望出去,後陽臺的曬衣架上,曬著紀筱妍的白色音絲內衣白色的純棉內褲,還有男用的藍色橫條內褲。韓磊突然覺得心好痛,他沒有勇氣再看下去,無言的退出了廚房。  
  紀筱妍很快忙完,洗手擦幹後也來到客廳。她看見韓磊坐在客廳的地毯上,一隻長腿怎麼擺都不對,很是滑稽的樣子。  
  “對不起,這裏沒有沙發。”她忍住笑。  
  韓磊沒有說話,拿著可樂牛飲,咕嚕咕嚕的一口氣喝完。  
  “送給你的。”他比了比電視機旁的大花瓶,才轉眼的工夫,他已經把兩束玫瑰都插在一起了。  
  “為什麼?”紀筱妍偏著頭問。  
  她原本及腰的直發不見了,頭髮剪得清清爽爽塞在耳後,身上穿著一件寬鬆的白色大T恤,一條藍色的牛仔褲,年輕得就好像當年她剛考上大學的樣子。  
  “恭喜你。”她一直沒坐下,所以韓磊也跟著站起來,“恭喜你考上大學。”  
  他知道?紀筱妍疑惑的看看他。  
  “謝謝你。”千言萬語在心頭百轉而過,她卻只輕輕吐出這三個字。  
  小小的客內站了兩個大人,空氣漸漸局促起來。  
  “那麼,我走了。”韓磊看著她的臉。  
  她呆呆的點點頭,打開了大門,送走他。  
  韓磊走了好久,她才想起忘了問他小瞳好不好,忘了問他怎麼知道她的住所,忘了問他如何知道她考上大學,也忘了問他離婚的事。  
  她只記得他黑亮的眼,像亮在天上的星星,也像亮在她心裏熊熊熾燒的愛火。  
     
         ☆        ☆        ☆  
     
  韓磊走出老舊的公寓,這裏連個管理員都沒有,進進出出的都是些龍蛇混雜的人,讓他放不下心。  
  天色漸暗,路燈亮了起來,他抬起頭,看見她住的小客廳裏的燈也亮了。  
  他站在路燈下,點撚一根煙。以前總不明白為什麼這麼多人甘心冒著得肺癌的後果,也戒不了煙,他總以為只要他願意,世上哪有做不到的事早,可是後來他卻漸漸發現,有些事不是一頭熱就能完成的,比如愛一個人。  
  於是,每當想她想得心發疼的時候,他習慣性的會點上一眼煙,在煙霧嫋嫋中求得到片刻的平靜。  
  無數的夜晚他開著車子,就在這裏停了一整晚,只希望能偶然等到她熟悉的身影。他記得那天晚上,他從漆黑的車窗向外望,那是他第一次看見短髮齊耳的她踩著月色回家,那樣纖細,那樣輕盈,像一隻小粉蝶,緩緩在月光下向他舞來,霎時,他仿佛看見七年前背著小背包義無反顧北上的她,那時候的地全心全意跟著他,不管受到多少傷害,她始終守在他身後。  
  他看著她走來,像一場迎面而來的青春;他看她消失在門內,像一場散時無痕的秋雲。他不懂她,他原本以為他懂得的,對於她為何離開他,在七中前他不懂,現在更茫然。可是他一定要找出答案,他不能讓幸福溜走,辜負張群英的一番苦心。  
  “我認識筱妍七年了。除了公司往來的客戶,我只在她口中聽過一個男人的名字,那個名字叫韓磊。”第二次與張群英見面,他就對他丟了個炸彈。  
  他想起與張群英見面的情況,他是個君子,真是個君子,他看得出來張群英的的確是愛著紀筱妍。  
  “如果她對我存有一絲絲超乎兄妹之情的感覺,我今天就不會約你見面了。”張群英直率的說。“我知道你不喜歡我,我可以感受到你對我有一種敵意。”  
  他的直來直往幾乎讓韓磊無法招架。  
  “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究竟發生什麼事,不過我今天是以一個哥哥的立場,想跟你說一些心底的話。”張群英頓了下,開始述說著——  
  “七年前,筱妍看到我老家門口貼了出租的紅紙條,所以敲開我家的門。真的,我曾經以為她是老天爺要送給我的新娘,她看起來那麼純潔,又那麼無助,讓我們全家人的心都揪在一起了。”  
  “不過她坦白懷孕的事,真的讓我們嚇了好一大跳,因為她完全顛覆了我們對於未婚媽媽的印象。她才十九歲啊,家母甚至曾經建議她把孩子拿掉,她的模樣好,性情好,將來還有機會遇見好物件。  
  “可是,她說她無論如何都要把孩子生下來,我跟家母沒有辦法,於是除了收租之外,我們也常到她那裏走動,怕她一個人沒有照應太危險了。後來因為我的公司有個秘書缺,為了可以就近照顧她,就把她帶進公司裏。  
  “我還記得所有孕婦嗜吃貪睡的毛病她全都沒有,她雖然是秘書,卻幫我做了兩、三個人份的工作,我勸她別忙壞了,分內事做完就可以下班,可是她都不聽。”  
  張群英的話讓韓磊愈聽愈慚愧,他想到她挺著大肚子忙碌的模樣,他的眼淚就不由自主的流下來。  
  咖啡廳裏的服務員看見有個大帥哥竟然在大庭廣眾下流眼淚,不禁投以好奇的眼光。  
  張群英抽了一張面紙給他,他卻好像傻了一樣不接也不擦。  
  張群英歎了一口氣,繼續說:“她生產那天,原本我們還在公司沒天沒夜的加班,她一直忍到規律陣痛的時候才告訴我,我馬上開車送她到醫院,家母也很快趕來,有些事情我一個大男人畢竟沒辦法處理。那天夜裏她順利生下小瞳,產後醒來,聽見隔壁床剛生產完的孕婦在對先生撒嬌,她只是握著家母的手靜靜的流眼淚。  
  “同行裏想追她的人很多,但是她總是一下班就趕到保母家接小瞳,真有解決不了的事情她才會找我,所以我曾經以為我是有希望的。後來她陸續告訴我一些事,包括她父母的不諒解,還有她快樂的大學生活,可是每一個片段都少不了韓磊這個名字,我看見她談起你的眼光,才知道我這輩子真的只能做她的哥哥。而她這次離開事前並沒有告訴我,她說她已經虧欠我太多,卻不知道我真的是心甘情願的。”  
  張群英坦蕩蕩的態度讓韓磊汗顏,從頭到尾,徹徹底底小人的其實是他啊。他握住張群英的手,用一種男人對男人的態度,沒有多餘的語言,一切已盡在不言中。  
  “婚禮那天見到你本人,我就知道她為什麼這樣執迷不悔了。我看得出來你也愛她。只要有愛,就不怕找不到出路,雖然她始終沒說為什麼要離開你,不過,我可以感覺那一定是個讓她很傷心的理由。要把誤會解開來啊,你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別辜負了老天爺的美意。”  
  張群英鼓勵他,並且告訴他紀筱妍工作的情形和考大學的打算。可是,他沒有告訴他紀筱妍的室友其實是她大學時的班代。因為張群英認為有一些關卡如果韓磊現在過不了,日後一定會重來,而那些關卡叫做彼此信任。  
  生命中有張群英這個朋友,紀筱妍何其有幸,他韓磊也何其有幸啊!  
     
         ☆        ☆        ☆  
     
  韓磊送來的九十九朵玫瑰,在紀筱妍的悉心照顧了,整整綻放了一個星期。她每天為玫瑰換水,聽說換水也是有訣竅的,不能夠一次把花瓶中的水全部更新,只能倒掉一半,再注入一半乾淨的水,因為花跟人一樣,在完全陌生的環境中會害怕,不能適應。除了換水之外,把花莖用四十五度的斜角切面,增加吸水的面積,也是延長壽命的不二法門。  
  玫瑰燦燦爛爛的開著,死的時候,是帶著尊嚴垂頭的。昨天還盛開的花朵,今天卻謝了,紀筱妍忍不住歎息。  
  “早說這麼漂亮的粉紅色玫瑰,最適合做成乾燥花了。”何德盛在一旁也為花兒的凋零可惜。  
  她笑了笑,沒有辯解,這樣美麗的花兒,怎能讓它在還沒有盡情恣放之前,就用一種垂死的姿勢倒吊著,失去所有的水份,成為沒有生命的枯花朵?玫瑰不應該活得這樣苟延殘喘。  
  粉嫩的玫瑰花,就像她早熟的愛情,開得那樣肆無忌憚,在短短的幾天中,開盡生命的光華,然後在一夜之間,瀟瀟灑灑的死去。  
  花兒死了,愛也走了嗎?而韓磊也像這些玫瑰花一樣,走出了她的生命……  
     
         ☆        ☆        ☆  
     
  “筱妍,我都洗好燥了,你還在發呆。”何德盛擦著濕發走進客廳。“你洗過澡了吧,我看你最近都加班到很晚,早點休息一下。”他像爸爸又像哥哥般嘮叨。  
  但是紀筱研一點也不覺得他煩,反而樂得像個小女孩一樣被管教,她淘氣的舉手敬了個禮,“大人,遵命。”她起身準備回房。  
  轉開電視,晚間新聞正在報導新竹電梯之狼落網的消息,何德威突然若有所思,叫住了她,“夏天我不在,你一個人在家還好吧?”  
  紀筱妍看著他擔憂的表情,一陣愧疚湧上已頭,本來她沒有住在這裏以前,大多數的時間都是他的女朋友從高雄上來看他。可是現在,雖然他沒說,她卻也知道他怕打擾她,所以變成他常常南下看女友。而他好幾天不在家,回來之後還要為她擔心,她一方面覺得窩心,一方面卻又隱隱覺得她好像已經變成了他的負擔。  
  “我已經不是小女孩了,我會照顧自己的。”  
  “你知道嗎?我昨天半夜回家,看見台下停了一輛陌生的車子,剛剛上完家教回來,又看見同一輛車停在同樣的地方,而且雖然無法看清車內,但我就是感覺車裏好像有人。”  
  聽他這樣一說,紀筱妍也覺得背一涼她開始回想,的確有好多個夜晚,她下班回家會經過一輛銀白色的轎車。有多久了呢?好像從上個禮拜韓磊送花來之後,那輛怪車就開始停在那兒了。  
  最近她為了多存一些學費,所以在補習班又兼了一份夜間重考班的導師的工作,回到家裏往往已經超過了十點,她想著想著,不禁又打個寒戰。  
  這時,何德盛打開通往陽臺的門,紀筱妍跟著他走到陽臺,果然,那輛可疑的車子還停在那兒。何德盛認得出來,銀白色的流線型跑車是今年德國汽車量產的超級跑車,不僅可以開上街;也可以開上跑車場競走,他興奮的對她說,這種造形華麗的最新款賓士跑車,配備了十二個汽缸,零到一百的加速在六秒之內就可以完成。  
  紀筱妍著他愈說愈興奮,可見他研究那部車好久了。  
  最後他下了個結論,據他瞭解,這附近根本沒有開得起這種四、五千萬元的進口車,所以,這有可能是一部髒車。  
  何德盛擔心的說:“以後如果你太晚回家,先打個電話給我,我下樓去接你。”  
  “不,不用了,我自己會小心的。”她怎麼好意思一再麻煩他呢。  
  “再怎麼小心,畢竟你還是個女孩子,有些事情只要碰上一次就夠了。”何德盛很嚴肅的說。  
     
         ☆        ☆        ☆  
     
  雖然紀筱妍依然沒有打電話給何德盛,不過他卻主動的在樓下等她回家。有時候補習班裏有事,紀筱妍要一直忙到十一點多才能回到家,而何德盛已經整整等了她一個小時。  
  “小何,對不起。”面對何德盛的體貼,紀筱妍哭了。  
  何德盛拍拍她的背,老實的說:“以後下班前打電話給我,讓我來接你吧。等一個小時其實沒什麼大不了,不過這漫天飛舞的蚊子可叮得人受不了。”  
  紀筱妍又心疼又好笑,不過她保證以後一定給他電話。  
  何德盛咧開嘴,笑嘻嘻的揉亂她的短髮,“這才對嘛。”他看看停在門口的銀白色賓士跑車,“不過,我今天一定要弄清楚那輛車到底是怎麼回事。”說著他就要往車子走去。  
  但是紀筱妍拉住了他,“小何,不要逞強,萬一出事怎麼辦?”  
  她眼神裏的關心阻止了他,他知道儘管她裝得堅強,骨子裏卻依然是個柔柔弱弱的小女生。他摟住她的肩,一起走進公寓。  
  關上大門之前,紀筱妍回眸看了賓土跑車一眼,在暗淡的路燈下,銀白色的車身透出一種神秘而孤獨的顏色。不知道為什麼,她並不覺得害怕,反而有一種不明所以的心疼。  
  隔著黑色玻璃。韓磊貪婪的注視著她媚人的回眸,她的眼神有一種驚人的穿透力,能夠穿過玻璃,穿過他的眼,直射他心底。  
  兩個禮拜了。他照例每天都在這裏等她,他明顯的發現她愈來愈晚歸了,原本就纖細的身子,現在更單薄了,她的過度忙碌讓他心好疼。  
  不過最疼的,還是看見那個男人樓住她肩頭的那一刻。這幾天,那男人天天站在門邊,等她走近,兩人才有說有笑的一起上樓。  
  韓磊心中五味雜陳,如果她需要天使的保護,那個天使也終究不是他。
作者: skaren7815    時間: 2009-1-4 03:06 PM

第八章

  這天晚上,紀筱妍十一點鐘才離開補習班,最後一班公車早就開走了,筋疲力竭的她,難得奢華的叫了輛計程車。  
  好不容易回到住所,樓下卻沒有何德盛的蹤影。紀筱妍想了好久,才想起昨天聽他說女友工作不順利,情緒不好,所以今天一早,又急忙指飛機南下陪他未來的老婆去了。  
  紀筱妍低頭找鑰匙,找了半天才確定她又把鑰匙給忘在家裏了。怎麼辨,大半夜的,教她去哪里找鎖匠呢?  
  就在她苦思解決辦法的時候,有三個少年從另一條巷子拐了出來,一步一步逼向她。  
  “小姐,一個人喔。”其中一個混混開口了。  
  “小姐,你長得很漂亮呢。”另一個黑黑壯壯的,操著一口原住民口音。  
  “我們想跟你做朋友很久了。”最高最壯的也發言了,“今天你的男人沒有來接你喔。”  
  紀筱妍心中雖然害怕,還是勇敢的說:“我在等我先生,他一會兒就下來接我。”  
  “哎喲,說謊就沒意思了,你在這裏站了半天,他要是在家早就下來了。”操著原住民口音的小混混走近她,同時亮出一把匕首抵在她的脖子上。  
  另外兩個同伴見狀,也紛紛走向她,一時間,三人把她團團圍住。  
  “嘖!”最高的那個伸出粗黑的手,撫摸她的臉,“老子還沒嘗過這樣上等的貨色。”  
  紀筱妍用力咬住小混混的手,疼得他大叫。  
  “老大,我看她是敬酒不吃吃罰酒。”最先說話的那個小混混也從腳邊抽出一支亮晃晃的匕首,抓住她的T恤,從領口劈到了底,露出她著白色蕾絲內衣的渾圓胸脯。  
  她的精緻飽滿讓三個小渾渾一時之間都愣住了,眼看口水就要從他們猥褻的嘴裏滴下來。  
  她害怕的拼命大叫,其中一人很快的從口袋掏出一條又髒又皺的手帕堵住她的嘴。  
  三個人開始在她的身上又舔又捏,紀筱妍很快就放棄了拳打腳踢,因為她知道這樣只會更增加他們的獸欲。她像只死魚一樣任他們把她推倒在地上,在失去知覺前,她的心頭浮現出韓磊的臉……  
     
         ☆        ☆        ☆  
     
  有人輕拍她的臉,在她耳邊輕輕低喃:“乖,筱妍,沒事了。”  
  這是天使的懷抱嗎?這麼溫暖。她努力睜開眼,想看清楚天使的模樣。可是,天使怎麼在哭呢?天使的臉好英挺,好帥的天使,好像她的韓磊呢?  
  看見她睜開眼睛,韓磊更加抱緊了她,天啊,他幾乎失去她了。  
  他好幾天沒來了,打從看見她和男人親親密密的模樣之後,她臉上洋溢的幸福微笑,讓他覺得好心慌。  
  他想起一首流行歌,內容是說因為很愛對方,所以當對方要走時,也只有放任對方追尋自己的幸福。  
  他原本不懂,真愛怎能輕易放手?直到看見她和男人並肩上樓,看見她唇邊滿足又甜美的笑,他多希望她可以保持這種幸福的笑容直到老,即使那笑容不是為他。  
  真的,他原本發誓不再來的,可是,今晚的月色好美,滿天的星斗像她的眼睛一樣眨啊眨的,讓他無法入睡。他開著車出來看星星,卻不知不覺又往她住的地方駛來。  
  沒想到竟讓他撞見那三個渾帳正在非禮她,其中一個混混還正忙著解開她的胸罩。他不顧他們手上的刀刃,更無暇細想他們是否懷有槍械,瘋了似的打得他們鼻青臉腫,抱頭鼠竄。然後,他急忙脫下身上的休閒薄外套,罩住紀筱妍的身體,輕輕的把她抱到車上。  
  天使把她抱得好緊好緊,她就快要窒息了,這樣溫熱真實的觸感,難道……她沒死?她閉上眼睛昏沉沉的想。  
  “筱妍,筱妍,你聽見我嗎?我是韓磊啊。”他焦急的在她耳邊呼喚;  
  紀筱妍流淚了,她但願她沒聽見,但願她已經死去,她……被強暴了嗎?她再度睜開眼睛,韓磊的臉孔在她眼前放大。  
  “哦……”她掙脫他的懷抱,顫抖的拉開他覆在她身上的薄外套,她的胸罩被拉扯得歪歪斜斜,其中一邊的乳頭已經露出來,從細緻的頸項到柔軟的乳房、平坦的小腹上,佈滿了又紅又紫的抓痕、咬痕。  
  她覺得好髒,尤其在她心愛的男人面前。她傷痕累累卻不覺得痛,因為巨大的心痛已經蓋過所有肉體上的肩楚。  
  “我……我送你上去。”韓磊重新把外套蓋在她的身上,他不要她再看見那些可怕的傷痕。  
  紀筱妍順從的讓他蓋上外套,那傷痕,他也覺得髒吧?  
  “我……忘了帶鑰匙。”她破碎的說。  
  “那……他不在嗎?”他指的是何德盛。  
  “他到南部去了。”她有氣無力的簡短回答。  
  那個該死的,原本以為他會好好照顧紀筱妍,沒想到他竟然把她陷在這種有家歸不得的窘境,而且還差點被強暴了韓磊真想把他辭屍萬段。  
  “那我先送你到醫院檢查一下。”  
  “我不要去醫院。”她一口回絕。  
  “那我載你回家,王媽會照顧你的。”  
  “不……不要。”她再度虛弱的拒絕了。她不想驚動王媽或任何人,更不願意讓小瞳看見她這副狼狽的模樣。“前面……前面有一家旅館,你送我到那裏就好了。”她不想為難韓磊。  
  駛到旅館前,韓磊把車交給泊車小弟,下車繞過車門,從車內一把抱起她來,就像抱著一隻隨時會飛走的輕盈小鳥一樣,她的體重讓他憂心。  
  “我……我可以走的,你回去吧,我沒事了。”紀筱妍在他胸前掙紮著。  
  “讓我照顧你。”他看著她的眼睛認真的說。  
  是她的模樣值得同情嗎?她討厭同情。可是,他的胸膛寬厚又溫暖,讓她不想離開。紀筱妍不再掙紮,輕輕的把頭靠進他的肩窩,像躲進一個安全的避風港。  
  他抱著紀筱妍在櫃檯辦好了住宿登記,然後在櫃檯小姐好奇的目送之下,搭上電梯,進入五樓的一間雙人房。  
  韓磊輕輕把她放在床上,然後為她除掉鞋襪,拉起被子蓋住她。  
  她靜靜地躺了一會兒,又推開棉被,準備下床。沒想到腳才著地,一陣昏眩今她站不穩腳步,眼尖的韓磊立刻上前抱住地。  
  “怎麼了?”他語氣不穩,摸到她僅存內衣蔽體的身軀,依然讓他心猿意馬。渾蛋,你這樣跟那些渾蛋又有什麼兩樣!他暗斥自己一聲,同時把緊靠在他身上的香軀推開一些,只敢用手扶著她。  
  “我想……洗個澡。”  
  韓磊推開她的舉動讓她受傷了,但她不動聲色,她沒有勇氣揭發事實讓自己再傷一次。  
  韓磊把她扶進浴室,調好水溫替她放了水,“有事叫我。”他不放心的走出浴室,帶上了門。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一個鐘頭過去了,紀筱妍依然沒出來,韓磊在浴室門外叫了半天,也不見她回應一聲。  
  他不安的推開浴室的門,一股強大的蒸氣迎面而來,讓人如身在五裏霧中。摸索到浴缸旁邊,發現紀筱妍滿瞼水珠,全身紅通通的像只蝦子一樣,他把手指探進浴缸中,被裏頭的高溫燙得縮回手。  
  這個傻瓜,想燙死自己嗎?他咬一咬牙,雙手伸入高溫的浴缸中,將她攔腰抱起來。他坐在浴缸的邊緣,讓她伏在他的大腿上,然後抽起一條毛巾,吃力的擦拭著地濕淋淋的身體,接著抱她起身,回到臥室裏將她放在大床上。  
  看著她胸前的傷口,經過熱水的浸泡已經有了發炎的趨勢,韓磊拉起被子小心翼翼的蓋住她的身體。他忘了自己也是一身濕答答的,又急急忙忙搭上電梯下樓去了。  
     
         ☆        ☆        ☆  
     
  紀筱妍在刺痛之中醒來,看見韓磊坐在床沿,正拿著棉花球在她的胸前消毒。  
  他努力的輕手輕腳,最後還是變成了笨手笨腳。  
  “對不起,弄疼你了。”他流著汗道歉。“忍耐一下,這些傷口不處理,明天可能會發炎。”  
  韓磊換了棉球,開始在她的小腹上消毒。  
  “幸好傷口都不深……”他安慰著她。  
  當他又回到她的胸脯上進行第二次消毒的時候,他的指溫透過軟軟的棉花球傳到她的乳尖,他輕柔的來回消毒著她的乳頭,她感覺到那裏敏感的突了起來,而韓磊的手仍然沒有離開。  
  她抬起手,輕輕捉住他忙碌的手,拿開他手上的棉花球,將他的巨掌放在她的乳房上,問道:“這裏很難看嗎?”  
  韓磊輕輕的撫摸她的乳房,撫過她的乳頭,隨後彎腰親吻著她挺立的乳尖,他抬起頭溫柔的說:“這裏有個名字,叫不可思議的美。”  
  紀筱妍眨了眨眼,滾下晶瑩的淚珠。  
  “很痛嗎?”沿著她的眼底、臉頰到頸項,他輕輕的吻去她的淚痕。  
  她搖搖頭,“我覺得自己好髒。”  
  “不……不會的。”韓磊心痛的說,再度低下頭親吻她另外一隻乳尖。  
  他聽見紀筱妍抽了好大的一口氣。  
  “這樣還覺得自己髒嗎?”他問。  
  紀筱妍沒有說話,她喜歡韓磊的唇,韓磊的舌,即使像現在一絲不掛的躺在這裏,她都不覺得害羞,反而覺得興奮。  
  韓磊見她不說話,以為她還是覺得自己骯髒,於是他不再親吻她的乳尖,改把乳頭整個含在嘴裏,把整個口腔的溫度都給她。  
  紀筱妍覺得好熱,她的雙手抓住床單,頭左右搖擺了起來。  
  “告訴我,你還覺得自己髒嗎?”他不死心的再問,他要把她從恐懼的深淵救出來。  
  “不……”她低低的呻吟。  
  韓磊看見她欲火蕩漾的表情,忍不住想跟她一起燃燒可是,她才剛從一場惡夢中逃出來,可能神智還沒恢復過來,他不要她明天醒來再後悔一次。  
  他起身,為她蓋好被子,“乖乖睡,小奶精,明天還是會出太太陽的。”  
  說完,他在她額上吻了一下,走進浴室,任由嘩啦啦的冷水沖走他的欲望。  
  紀筱妍哭著睡著了。他不要她,他只是可憐她,他從來就是一個嘴硬心軟的男人。他以前就不要她,現在又怎麼會要她這個殘花敗柳呢。她哭了好久好久,最後終於筋疲力竭的睡著了。  
  韓磊從浴室出來,看見她小臉上的斑斑淚痕,心疼的在她身邊躺下,緊緊摟著她,只祈禱惡夢別來,讓她可以平穩的度過這恐怖的一夜。  
  第二天早上,韓磊不由分說的就要把她強行帶回家去,他不能再把她放回那個豺狼虎豹橫行的地方。  
  “我不要。”她倔強的說,他不要他因為短暫的同情心,而製造出更多的問題。  
  “給我理由。”他捺著性子問。  
  “我們離婚了,不能再住在一起。”她傷心的說。  
  “給我離婚協議書。”  
  她憤怒的抬頭,離婚協議書到現在沒辦好都是因為他的錯,他還敢明知故問。  
  “回家吧,你已經流浪太久了。”而我也等你太久了,別讓我再心痛,別讓我苦苦追夢。他在心中補充道。  
  “我不能,我沒有收拾行李,也沒有說再見,我的室友會著急的。”  
  “如果昨天的事再來一吹怎麼辦?”他捉住她的手兇惡的問。  
  她的臉刷白了,“我會很小心的。”她抽出自己的手,心有餘悸的說。  
  小心?他看她連一隻螞蟻都殺不死,如果小心有用的話,這世界上哪來那麼多的意外?  
  不過看到她蒼白的臉色,他又不敢再提昨天的事了。他應該幫助她忘記那一場惡夢才對,不能讓她活在提心吊膽中。  
  “乖,筱妍,我保證你可以隨時離開,在‘他’不在的這些日子,先回家去好嗎?”他祭出哀兵姿態。  
  “可是,我的工作……”她果然軟化了。  
  古人說哀兵必勝,可真不是胡謅的。  
  “打個電話請幾天假,你太累了,小瞳會心疼的。我也一樣。”韓磊小聲的又加了一句。  
  就當放幾天假,回去看看小瞳吧,不然,他可能就要忘了她這個生他的娘了。  
     
         ☆        ☆        ☆  
     
  昨天在極度驚恐中,紀筱妍沒注意到韓磊換車了。記憶中的那輛寶藍色保時捷,如今換成了一輛銀白的流線型跑車,在陽光下閃耀著動人的光芒,那光芒好熟悉,紀筱妍的心開地跳了起來。  
  “這是今年最新款的賓土跑車?”她忍不住問。  
  韓磊點了點頭,什麼時候她對車子也有研究了?  
  “配有十-一汽缸,零到一百公里的加速在六秒中就可以完成嗎?”她把何德盛說過的話背出來。  
  看來她還真的懂。韓磊忍不住贊道:“一百分。”  
  “我忘了問你,昨天半夜三更的,你怎麼會到我那裏?”她問了一個一直沒想到的問題。  
  “咳……”韓磊清了清喉嚨,不自然的答道:“昨天我去看一個老朋友。”  
  是嗎?他有什麼朋友會住在一個破破爛爛的小巷子裏,而且哪有人大半夜的登門拜訪,如果是真的,可能連老朋友都免不了要翻臉了。  
  紀筱妍愈想愈可疑,忍不住緊緊盯著韓磊的臉。  
  “我都說了,真的是去看一個認識了十幾年的老朋友。”韓磊流汗了。  
  “我認識嗎,男的還是女的?”如果真是這麼老的朋友,那她應該多少聽過才是。  
  你不只認識,還跟她熟得不得了呢!韓磊在心中竊笑,他決定要好好的捉弄她一下。  
  “這麼晚當然是找女人,找男人多沒意思。”  
  紀筱妍悶著頭不說話,用力咬住下唇,咬得都流血了,她就知道他是個不甘寂寞的男人。  
  這小姐子真的在吃醋呢!  
  春意飛上了韓磊的眉梢,不過看見她嘴角的血絲,他不由得慌了,不由自主的吐出了真話,“我真的是去找女人,你不就是女人嗎?而且是我認識十幾年的老朋友。”  
  紀筱妍張大了嘴,傻呼呼的問:“你是說你是去找我的?”  
  韓磊笑著點點頭。  
  “那每天晚上把車停在那裏的也是你?”她再問。  
  這樣名貴的跑車,全臺灣可能也只有這一部了,不是他會是誰呢?  
  “啊,你是說每天晚上停在你家門前的那輛銀白色的車子啊?”他明知故問。  
  她記得剛剛沒說車子是停在她家的門口吧?她抬眼看見他嘴角賊賊的笑,原來……真的是他,難怪他送完玫瑰花就不見人影了,她為此還傷心了好久。  
  “你說,為什麼跟蹤我?”她的聲音流露出一股對親密愛人才有的跋扈。  
  韓磊只是專心操控方向盤,好半晌,在等紅燈的空檔.他才笑著說:“我喜歡那裏的星星。”  
  難怪,她一點也不怕那輛銀白色的車子,或許是因為她的心聽見,車裏有一個和她頻律相同的心跳聲。  
  她還有好多話想問他,可是,看著他精神奕奕的臉,千言萬語已是無從說起。  
     
         ☆        ☆        ☆  
     
  回到韓家,紀筱妍來到書房,看見在韓磊的大書桌旁邊,另外增加了一張尺寸較小的書桌,小瞳正伏在小書桌上畫畫,那是他的暑期功課吧。  
  小瞳變黑了,臉部的輪廓跟韓磊愈乘愈像,看得紀筱妍的眼裏積滿淚水。  
  好像察覺有人在注視他似的,小瞳突然抬頭,看見她站在門邊小瞳該不會不認得她了吧?她才離開兩個月,他為什麼不喊她?為什麼要用那樣陌生的眼光看她呢?  
  她走到小書桌前停下,小瞳卻賭氣似的低下頭。  
  “小瞳……”她輕喚。  
  小瞳仍然不肯抬頭,小小的拳頭緊緊握著彩色筆。  
  “小瞳,媽媽回來看你了。”她走到他的坐椅旁邊蹲下,看見小瞳的嘴巴倔強的噘著。“小瞳,不高興看到媽媽嗎?”她轉過他的椅子,和他面對面。  
  小瞳用力的搖搖頭,終於抬起黝黑的小臉,淚水在他眼中打轉。  
  “媽媽……”一開口,眼淚像決堤的洪水從他晶亮的眼底傾洩而出,他抱住她的脖子,把頭埋在她的肩頭,一遍一遍的叫著媽媽。  
  小瞳的眼淚,從她身上的休閒外套領口流進她的頸背,也一點一滴流進她的心底。  
  他哭了好久好久,才抬起頭來,哽咽的道:“爸爸說媽媽去了好遠的地方,要好久好久才會回來。”他收起眼淚,語氣很是擔心,“可是,李小美的爸爸也說她媽媽去了一個好遠的地方,李小美說她知道她媽媽跟她爸爸離婚了。因為有一天晚上,她聽到她媽媽跟爸爸在吵架,而第二天早上,她就沒有看到媽媽了。”  
  小瞳很認真的看著她,吸了吸鼻子繼續說:“我問她什麼叫離婚,她說就是爸爸和媽媽只能選一個。有爸爸就沒有媽媽,有媽媽就沒有爸爸。”他扁著嘴問:“媽媽,我可不可以有媽媽也有爸爸?”  
  紀筱妍緊緊抱住小瞳,天啊,她該怎麼回答,再騙他一次嗎?  
  身後有一雙手伸過來,把她和小瞳牢牢圈住。韓磊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小瞳,媽媽回來了,爸爸跟媽媽永遠都會跟你在一起。”  
  小瞳從紀筱妍的肩上抬起頭,看見蹲在紀筱妍身後的韓磊,再問一次,“爸爸媽媽沒有離婚?”  
  韓磊點點頭。  
  “爸爸媽媽和小瞳住在一起?”他再問。  
  韓磊再點點頭。  
  “爸爸答應了,那媽媽呢?”  
  “嗯。”紀筱妍也點點頭。  
  小瞳開心的掙脫大人們的懷抱,開心的又叫又跳,“我要打電話給李小美,我有爸爸也有媽媽。”  
     
         ☆        ☆        ☆  
     
  吃過午餐,紀筱妍才想起韓磊今天沒去上班,不禁問他這樣行嗎?  
  “誰教我是老闆,偶爾不在,他們才會更發現我的重要性。”他不可一世的說。“趁著小瞳在午睡,要不要到房間看看還缺些什麼,一會兒外頭不熱了,我們再出去買。”他建議。  
  紀筱妍跟著韓磊回到他的大臥室,發現房間裏多了一方好大的衣櫃,裏面掛了許多女裝,其中大多是白色系列的洋裝、襯衫、長褲,絲的綢的棉的麻的,短的長的中庸的,應有盡有,他一直記得她最愛的顏色。  
  除此之外,最特別的是一件半透明的雪紡上衣,上面緩有輕巧的樹葉與花朵剪影,下身搭配的是一件以草綠色和落葉色為主的裙子,裙邊上還有貼花落葉,流露出一股自然原始的意味。好漂亮、好特別的組合,紀筱妍流露出讚歎的眼神。  
  “像不像一隻在樹林裏穿梭的小精靈?”韓磊很高興她喜歡。  
  “很特別不過誰敢穿啊。”她頑皮的指指上衣,“透明的呢!”  
  “一點也不。”韓磊說著在架上取下一件草綠色的內衣,在她胸前比了比,“裏頭穿這個,迷人又性感。要不要試試看?”他誘惑她。  
  紀筱妍覺得很新奇,卻又拿不定主意。就在她猶疑不定的時候,韓磊拿出整套的衣服放在床上,然後轉過身,“我保證不偷看。”  
  看見他難得君子的背過身去,她好奇的摸摸床上的料子,華麗又細緻的雪紛衣料帶給指尖鬼惑的觸感。  
  她拉下外套的拉鏈,由於她把昨天那件內衣丟了,所以外套底下空空如也。接著她褪下牛仔褲,只穿著一條白色的棉質內褲。  
  然後她小心翼翼的穿上草綠色的內衣和雪紛上衣,最後套上裙子。她還沒出聲,韓磊就回過身來,她懷疑的看看他,才發現他站在梳粧檯前的復古大圓鏡前。  
  韓磊在鏡中審視過她赤裸的上身,看見她身上的淤青和傷痕都明顯變淡了,這讓他安心不少。  
  “你……偷看?”她質問。  
  “不過最迷人的沒看到。”他討厭她的內褲。  
  紀筱妍的臉都紅了,他竟然說得如此理所當然。  
  果然,這套最新流行的秋裝,充分傳達出她幽靜的氣質與狂野的靈魂,透明的上衣,在她完美的胸型上凹凸起伏,她是從森林中偷溜出來的一隻頑皮的小精靈。  
  韓磊打開音響,低沉性感的英文老歌彌漫在空氣中。他走近她,抬起她的雙手環住他的頸項,然後要手繞過她身後,停在她臀與腰的交接處,擁著她緩緩起舞。  
  “喜歡你的新衣服嗎?”他輕咬她的耳垂。  
  “我不知道這衣服是給我的。”她裝蒜。  
  “還有人比你更適合這套衣服的嗎?”他好脾氣的問。  
  “我不知道。”韓磊正在舔她的耳垂,讓她沒法專心回答.“或許……或許麗娜比我更適合這套衣服。”  
  韓磊皺了皺眉,麗娜?那是什麼鬼名字。  
  “就是……”就是你醉倒在浴室的那晚,口中喃喃叫喚的名字。紀筱妍在心中說著。  
  看見他迷惑的表情,她突然什麼都不想說了。再挖舊瘡疤,不僅無聊還很無謂,她為自己的小心眼覺得不好意思“你覺得,我是一個可以被收買的女人嗎?”她枕在他肩上問。  
  “我韓磊從不送禮物給任何可以收買的女人。”他堅定的回答有一些什麼過去、重生了嗎?她渴望好久的幸福降臨了嗎?世界怎麼會在一瞬間改變?地獄一轉眼竟成天堂!
作者: skaren7815    時間: 2009-1-4 03:07 PM

第九章

  何德盛從高雄回來後,接到了紀筱妍的電話,她隱瞞了那一晚險遭強暴的恐怖遭遇;一方面是不願再想,一方面怕老實的何德盛會為此自責,她只說和韓磊之間的問題已經解決,所以她先回家了,而他可能要另外找室友了。  
  “別擔心,我也不打算再找室友了。”何德盛瀟灑的說。  
  原來他終於說服了女友北上,現在他還積極的在替女友找工作。只要工作一有著落,女友就會上來臺北跟他相聚。  
  “快結婚了吧?”她聽出喜悅的味道。  
  何德盛呵呵的傻笑,“有好消息一定先告訴你。”  
  “可惜我結婚了,不然就可以當你的伴娘。”她婉惜的說。  
  “幸好你結婚了,因為敏敏不會容忍一個比她還漂亮的伴娘。”  
  何德盛也忙,而且學校又快開學了,還要籌備婚禮。加上房子也要好好的整理一下。她想起她的東西還放在那裏,雖然只有一些書和簡便的衣物,但恐怕還是會造成他的困擾。  
  雖然她什麼都不缺,加上韓磊又幫她買了一大堆的東西,甚至還為她辦了一張金卡,她還是跟何德盛約好回去整理的時間。  
  “順便把韓磊學長帶來吧,我也很想念他的風采。”何德盛念舊的說。  
  紀筱妍也希望韓磊可以陪她去,不過還得看他有沒有空呢。  
     
         ☆        ☆        ☆  
     
  韓磊一聽說搬家的事,二話不說就要去幫忙。  
  “你不是很忙嗎?我想請搬家公司就好了,而且要從三樓搬下來,那些書很重的。”她不想讓他累壞了。  
  “只不過是三樓嘛。”韓磊大發豪語,還說他當兵兩年,可一點都沒有偷懶打混,他還挽起袖子,露出健壯的肌肉。“來,用手指戳戳看。”他拉起她的手放在他上臂凸起的肌塊上。  
  紀筱妍啼笑皆非,象徵性的戳戳他,果然結實,她笑著點點頭。  
  韓磊想起那個總在路燈下等待紀筱妍晚歸的男人,他不知道那男人究竟是什麼三頭六臂的人物。雖然在路燈下見過他好幾次,但夜色模糊了男人的五官,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一定很黑,短短的小平頭和略嫌粗壯的身體,流謀出一股濃濃的農家昧,可是那樣的男人卻把紀筱妍拐跑了兩個多月,難道他有什麼獨到的魅力嗎?  
  雖然經過張群英的一番開導後,韓磊發誓沒弄清楚事情真相以前,絕不胡亂吃醋壞事。可是,只要一想起那男人把手搭在她肩頭相偕而去的模樣,韓磊的額頭和拳頭忍不住都冒起青筋。  
  丟下一大堆公務,還叫秘書吳雨慧取消了好幾個重量級的約會,他聽得出秘書的聲音有點不高興,不過天大的事也比不上陪紀筱妍搬家來得重要。  
  “有必要這樣大費周章嗎?”看見他如此慎重的模樣,紀筱妍反而有點啼笑皆非。  
  不必紀筱妍引路,韓磊三兩下就把車穩當的停在何德盛家的樓下,那是一直以來他大半夜發呆的地方。  
  下了車,紀筱妍發現他流了一頭一臉的汗,不會吧?現在也不過是早上十點鐘而已,太陽還不大啊。按門鈴之前,她從小包包中掏出手帕,親密的為他拭去臉上的汗水。  
  韓磊愣愣的站著,讓她的小手在他身上忙碌著。他不在乎她和樓上那男人的一段時光,可是他多怕她再度離他而去。  
  “怎麼人流這麼多汗呢?”擦完了臉,她開始擦地的脖子。  
  韓磊突然捉住她穿梭在他頸項中的手,于言萬語梗在喉中說不出來,害怕讓他無法言語。  
  大門打開了,紀筱妍抽出被他握得發汗的手,“走吧。”  
  她才剛踩上一個階梯,卻發現韓磊又從後頭拉住她的手,她回頭解的看著他,他的眼裏盛載的意味,她有的懂,有的不明了。  
  他拖住她,也跨了一步,和她站在同一個階梯上。  
  這人怎麼這樣?難道沒看到這種老舊的樓梯實在是又陡又窄。兩個人擠在這裏不是太離譜了嗎?而且他手上的汗加上她的,黏黏膩膩的,他沒有感覺嗎?  
  她再往上一階,並試著掙脫他的手,但他很快又跟進,並且把她的手握得更緊。  
  “我……我的手好疼。”她輕聲抗議。  
  韓磊好象犯了錯的小男生,趕忙鬆開她;“對不起。”  
  他的臉色有點蒼白,豆大的汗珠仍不停的沿著頸項滑進領口,他不舒服嗎?,紀筱妍擔心的問:“你不舒服嗎?”  
  “沒……沒有,我很好。”他結結巴巴的回答,然後催促她,“決定吧,別讓人家久等了。”  
  他靜靜跟在她身後,努力讓自己不要去拉她的手上了三樓,何德盛早就打開大門,終於看見紀筱妍和韓磊出現。  
  “老天保佑,我還以為你們是不是跌倒了,正想下去找你們呢?”何德盛松了一口氣。  
  何德盛在他們走進客廳後,倒了冰水給他們。  
  原本就小小的客廳,現在更是堆了一大堆的雜物,最多的是書,還有幾條臭襪子,整個客廳幾乎找不出坐的地方。不過他還是善盡主人之責,在雜物堆中想辦法安插了三張從房間投出來的小籐椅,他搔著頭,不好意思的解釋正在整理房子。  
  “別再說了,我認識你不是一天兩天了。”紀筱妍打趣的說。  
  何德盛伸伸舌頭,發現韓磊一直在旁邊沉默著。  
  韓磊穿了一件輕便的白色T恤,下半身是草綠色的休閒及膝短褲,露出兩條毛腿,看起來瀟灑又帥氣。  
  站在這個房子裏,韓磊的頭幾乎就要頂到天花板了,何德盛之前注意到他經過日光燈底下的時候,還彎了彎腰。而紀筱妍也是一件白色T恤和草綠色及膝短褲,不過尺寸明顯比韓磊的小了好多,她嬌俏的小臉離天花板好遠,只到韓磊的胸口吧,且她那一雙細且白嫩的小腿也和韓磊的有著天壤之別。  
  看著眼前這一對完全的男人和絕對的女人,何德盛覺得“天作之合”這句成語簡直是為他們量身打造的。  
  “韓學長還是和當年一樣英姿煥發啊。”何德盛時著沉默的韓磊開口。  
  這個黑壯的小平頭認識他?韓磊有點吃驚,仔細打量那張質樸黝黑的臉,他是……是紀筱妍大一時的班代嗎?  
  “韓學長一定忘了我,我不像學長是個風雲人物。我跟筱妍大一同班,我叫何德盛,現在在讀中研所。”  
  “不,我記得你。”韓磊很快的介面。  
  他記得有一次他把筱妍趕出家門,結果她三天不吃不喝不上學,還是眼前這個何德盛請他去找她的,後來筱妍到餐廳去工作也是何德盛介紹的。說起來他還是筱妍的救命恩人呢,原來是這樣,難怪筱妍願意跟他在一起,韓磊很不是滋味的想。  
  氣氛有點尷尬,在商場上打滾了那麼多年,對人應有的禮數韓磊比誰都清楚,可是他現在卻對何德盛一臉的冷淡,難道他已經勢利得瞧不起窮學生了?紀筱妍覺得很生氣,她拉起何德盛的手,要他幫忙整理她的房間。  
  兩人進房間忙著打包,體貼的何德盛預先幫她買了好幾個塑膠置物箱,整整齊齊的技放在她房門口,“這樣很方便的,你看,只要把東西都丟進來就好了。”  
  紀筱妍向何德盛道了謝,開始整理東西,韓磊青著臉跟進來,問是否需要幫忙打包。  
  紀筱妍頭也不拍的說:“沒關係,東西不多,而且我比較清楚東西該怎麼擺。”  
  隨後,她看見何德盛把她的書本、筆記塞得亂七八糟,忍不住也把他趕出去。  
  “小何,真受不了你,你出去啦,我自己整理就好了。”她捶打著何德盛的背。  
  何德盛逃到客廳整理他的東西,韓磊還站在紀筱妍的房門口,他看見她對何德盛親昵又熟稔的舉動,心口一直緊緊的,而她把背對著他,好像在生他的氣。  
  “筱妍,你不高興?”  
  她不回答就是默認了。  
  “為什麼?”他再問。  
  紀筱妍還是悶著頭忙,並不回答他,她已經把衣物收好,現在正在書桌前整理書本、筆記。  
  他看見桌上有一個心形相框,裏面是她跟小瞳的合照,小瞳大概三歲左右吧,母子倆在陽光下笑得好燦爛。韓磊突然覺得惶恐起來,他在她的生命中缺席太久,錯過太多,她會不會早已習慣沒有他的生活?  
  不到短短的一個小時,紀筱妍就打理好所有的東西。他在她身上看出一種屬於母親的能幹。看著她甜美的小臉,他一直以為她還是那個膽小怕事的小女孩。  
  紀筱妍忙完了,看見韓磊還在發呆,忍不住把何德盛叫來,請他幫忙把五個大箱子搬到樓下。雖然她沒跟韓磊說話,韓磊倒也主動幫起忙,他沒有忘記他是來幫忙搬家的。五個箱子兩個男人一趟就搬完了,她的東西已全部放進車子後座。  
  “小何,謝謝你。”紀筱妍對滿頭大汗的何德盛伸出手。  
  “小事,小事。”何德盛用力的回握她。  
  “那麼,我不上去了,我看客廳那個樣子,夠你忙的。你要加油,在敏敏上來之前整理好,否則她一氣之下可能就不嫁給你了。”紀筱妍臨走前還不忘摸摸他,她是真心感謝這好朋友。  
  何德盛聽見她的恐嚇,頑皮的對她時了吐舌頭。  
  “哎喲,真糟糕,我的包包忘了拿了”她敲了腦袋一下。  
  何德盛做了一個莫可奈何的表情,這個清秀小佳人還真是不折不扣的大迷糊,他把鑰匙丟給她,做了個請自便的手勢。  
  見紀筱妍上樓去,韓磊才很小心的開口,“學弟,你二、要結婚了?”如果他剛剛沒聽錯的話。  
  “是啊。十二月會先訂婚,預計明年一月結婚。”何德盛全然不介意韓磊先前的冷淡,“我老婆也是我大一時的同學,不過很可惜,筱妍都不記得她了。”  
  “那你跟筱妍……”韓磊欲言又止。  
  何德盛明白的笑了,唯有真愛才會讓昂藏六尺的男子漢變小心眼,原來如此。  
  何德盛把和紀筱妍的偶遇從頭到尾說了一遍,“我了知道她跟你之間的誤會,只是她很傷心,所以我站在好朋友的立場上盡可能給她幫助。不過,不容否認的是我在大一的時候,第一次見到她,我的確被她清純的氣質深深吸引,可是無論我多殷勤,她永遠把韓磊學長放在第一位現打我很慶倖她當時沒有接受我,我今天才會找到一個一樣愛我的女孩,因為在愛情的天平上,過與不及都不能維持長久,如果我確知她永遠無法愛我像我愛她一樣多,那麼我願意退而求其次,做她最好的朋友。”  
  天,這又是一個君子,和張群英一樣的真君子。嫉妒和猜疑再一次蒙蔽了他的眼睛,這世界是不是只剩下一個真小人了,而那個真小人就是他韓磊呢?何德盛的黑臉白牙閃著一種罕見的樸光,韓磊再一次汗顏了。  
  “學長,我從來沒有看過像筱妍那樣漂亮又死心眼的女孩,這樣的女孩一己愛上一個人,就再也不會改變。而我看得出來,你們兩人有著旗鼓相當的愛的能量。”何德盛朝他的跑車眨了眨眼,“那愛的能量就像學長的跑車一樣。絕對馬力十足。”他一眼就認出這輛夜夜守在路燈下的車子。  
  韓磊用力的握住何德盛粗黑的手.這個小他四歲的大男孩,不只給了他愛的真理,更教會了他愛的道理。  
     
         ☆        ☆        ☆  
     
  車子往回家的路上馳去,紀筱妍卻還在生悶氣。雖然她拿了包包下樓後,意外看見韓磊跟何德盛相談甚歡,韓磊完全不像之前那種自以為了不起的樣子。可是她還是氣,或許因為他看見何德盛幫了忙,所以才對人家稍稍假以辭色,今天她真是重新認識這個勢利的小人。  
  可是,現在這個勢和小人一臉神清氣爽,嘴巴還哼唱著流行歌曲,雖然不情願,不過她不得不承認他低沉性感的嗓音,還真把流行歌唱出另一番浪漫的韻味,她不覺聽得入迷了。  
  “很好聽吧,換你貢獻一首了。”他的臉突然在她眼前放大,把她嚇了一大跳。  
  她心虛的搖開車窗,熱浪和自然風一起灌進來,吹得她的短發狂飛起舞。  
  半晌,韓磊忍不住靠邊停車,橫過手來,搖上車窗,“再吹就要變成瘋婆子了。”他看向她,“別這樣,我哪兒得罪你了?”  
  她還是不說話,也不看他,只是低頭逗著趴在車頭的凱蒂貓玩偶,那也是韓磊為她買的。  
  “我請了一整天假,難道你要擺一天的臉給我看?”他火了。“你看,我明明去幫忙,結果你卻當著我的面,拉著何德盛去幫忙打包,打包完了,也當我是隱形人似的,又叫何德盛幫你把東西扛下來。我本來還懷疑,下一步你是不是要打電話給搬家公司叫車。小姐,該生氣的應該是我吧。”  
  “我早說過不用你幫忙的,你是大忙人,我本來就不應該麻煩你!”她也對著他吼出來。  
  又來了,爭吵、冷戰,那下一步呢?  
  “更或許,我根本不該搬回去的……”她流著淚黯然的說。  
  不!韓磊猝然堵住她的唇,良久才鬆開她。  
  “答應我,別再說這種話。”再來一次,可能就會要了他的命。“我道歉,不過你可以告訴我為了什麼嗎?”他看著她問。  
  “你……你不跟何德盛打招呼。”她抖著聲音說。  
  “對不起。”他再一次封住她的唇,在她喘不過氣前才放開她。“還有嗎?”他盯著地紅豔的唇再問。  
  “你……沒有禮貌。”她小聲的說。  
  “對不起。”他擁住她的肩,再度吻得她天昏地暗。“還有嗎?”他把她緊緊壓在椅背上,用他火燙的胸膛熨貼她的胸脯。  
  “你……對人家好凶。”她嬌喘的說,他把她壓得快透不過氣了。  
  這一次,韓磊忘了回答,他忙著吻她的唇,吻她細膩的頸項。  
  窗外車來人往,許久,他才離開她的頸項,那上面有數不清的屬於他的印記,他滿意的笑了。  
  “你不問我為什麼嗎?”他突然沒頭沒腦的問。  
  問什麼?問他為何如此熱情?她頭昏腦脹的想。  
  “你不問我為什麼沒禮貌嗎?”他邊啟動車子邊說。  
  喔,她差點忘了他們之前的爭執了。她清清喉嚨,依樣畫葫蘆的照他的話問了一遍。  
  “我嫉妒!”他乾脆的回答,換來她詫異的表情。“是的,我嫉妒。”他堅定的再說一次。  
  是的,不要再有任何的誤會,不管事情是酸的苦的甜的辣的,都要學會勇於面對,走過慘痛的教訓,是愛讓他擦亮眼不再徒自後悔。  
  早上韓磊明明說他請了一整天假的,可是這會兒,把行李搬回房間之後,他又匆匆忙忙趕回公司加班去了,臨走前還請王媽替她弄些吃的。  
  紀筱妍哪里還吃得下飯呢?火辣辣的豔陽加上火辣辣的熱吻,把她的頭腦攪得七葷八素、整個大房子裏靜悄悄的,紀筱妍知道王媽還在廚房裏忙,阿碧或許在小瞳房間小憩,阿志呢?這會兒不曉得在院子裏的哪棵樹下打盹,幸好大家都不在,因為她一點也不想說話,她怕一開口、,剛剛在韓磊車裏發生的神奇感覺就會消逝無蹤。  
  她輕輕回房,輕輕和衣倒在床上,韓磊在車裏對她施了魔法,而此刻她還沒從魔法中醒來。  
  她想起早上在何德盛家,韓磊無理的表現,她原本以為他是心煩所以不耐煩,可是卻在幾個熱吻之後,他卻大刺刺的說他嫉妒。他的坦誠讓她手足無措,因為在感情世界裏,他一直是個被寵壞的天之驕於。從大學時代起.她就看過好多女生心甘情願被他頤指氣使,對女人,他不哄不騙不甜言蜜語,可她們依舊隨他起舞。  
  可是他今天卻說他嫉妒何德盛,嫉妒什麼呢?她跟何德盛只是好朋友啊。  
  記得那時她問他原由,他的大手雖穩穩的操控著方向盤,口氣卻支支吾吾的,“我以為……以為你和他……”  
  他說不下去了,有點擔心的瞄瞄她,怕他的多疑讓她不悅。  
  “以為我跟何德盛有曖昧關係?”換她單刀直入。  
  空氣一時之間僵住了,只剩下兩人劇烈的心跳和急喘的呼吸。  
  “這麼說來,你以為我們暗通款曲很久了?”她的聲音裏有著哭腔。  
  對……不不不,他已經知道不是這回事了,他急得汗流浹背。  
  “可是你還天天開車到樓下去等我?”她泣不成聲。  
  “對,我天天去,不過不是想要監視你,只是想看看你,就是這樣,別哭啊。”他笨拙的解釋,“我只是想知道你過得好不好?”  
  沒想到她聽見他的話,眼淚更是拼命往下掉。這下好了,瞧她哭了個梨花帶淚核桃眼,等會兒回家,王媽一定會嚴重數落他。  
  “你是說即使我跟了另一個男人,你還是會默默照顧我?”她哽咽的問。  
  韓磊聽了緊握方向盤,握得關節都泛白了。久久,他換了一種比較平靜的方式對她說:“我本來以為我做得到,後來才發現好難。所以,我很高興知道何學弟要結婚了,而且新娘不是你。”  
  無理皆因妒心起,煩惱都隨誤解來。如果不是因為愛,又何苦衍生出這些離會聚散;如果沒有愛,他們又何須這樣苦苦猜疑,苦苦追尋呢。  
  想到這兒,紀筱妍把身子移到韓磊慣睡的左邊,床單上有他的味道,一種剛強濃烈的味道。她擁著他蓋過的被,依偎在他厚實的肩膀,然後帶著甜甜的笑,進入甜甜的夢鄉。  
  她睡了好久好久,隱的中好像聽到小瞳和阿碧、阿志嬉鬧的聲音,她想起身加人他們,可是韓磊的味道像一層密密麻麻的網,讓她無法脫身。她在韓磊的大枕頭上翻了個身,又跌進有他的夢裏。  
  再醒來的時候,屋內的光線已經明顯暗了下來,落地窗外火紅的晚霞燒得只剩下暗沉沉的灰燼,除了身下的床單和身上的被子有韓磊的氣味之外,屋裏也有他的味道。  
  “我在想,如果你還不醒來的話,我就要把你吻醒了。”韓磊坐在床沿,俯身著她,眼裏有說不出的失望。  
  “我可以為你再一次閉上眼睛。”她迎著他灼熱的眼光,勇敢的說。  
  韓磊的心張狂的跳起來,她的意思是……  
  沒有等他回話,紀筱妍緩緩的閉上眼眸。  
  韓磊全身都在發抖,他吻住她微敞的紅唇,她立刻張開嘴,主動獻出所有的甜蜜。他的吻愈來愈狂,吻得兩人都快要失控。然後,他把唇移向她小巧晶瑩的耳垂,把臉貼在她的臉上,來回磨蹭。  
  “我……好疼。”她嬌喘出聲,他的胡碴刮痛了她細嫩的臉。  
  韓磊離開她,用手輕輕摸摸她的瞼,“對不起。”  
  紀筱妍搖搖頭,也抬起手來撫觸他的胡碴,“我喜歡你的男人味。”  
  喜歡就是不討厭,喜歡就代表他還有希望,雖然他貪心的好想聽她把“喜歡”換成“愛”。  
  晚霞的餘燼被夜風吹走了,黑夜已經占煩大地,坐在床沿的男人跟躺在床上的女人,在一個沒有開燈的房間裏,用心凝視著彼此。  
  仿佛過了一世紀之久,韓磊才想起他進房間的任務,“你餓了嗎?王媽說你沒吃午餐就睡了。”  
  “你呢?下午還趕著去上班,恐怕也沒時間吃午餐吧?”她的聲音在黑暗中,有一絲白天所沒有的魅惑氣息。  
  他餓了好久,餓得想把她一嘗再嘗,可是他擔心她真的餓壞了,所以費了好大的勁,才阻止自己繼續把她壓進床裏。“看來我們最好趕快下樓,不然晚餐涼了,王媽又要不高興了。”  
  韓磊拉起紀筱妍,兩人甜蜜蜜的手牽手下樓去。  
  途中,韓磊才想起什麼似的說:“如果你喜歡睡左邊,我可以跟你換。”  
  她悶著頭停了半晌,才知道他在說她下午睡在他睡的那一半床鋪上。她紅著臉搖搖頭,只要有他在身邊,哪管左邊右邊,即使要她住在茅屋山洞,她也甘之如飴。  
  忘了是哪部電影裏的臺詞了,不過紀筱妍卻清清楚楚的記得其中的一段獨白,它是這樣說的:人生就像長長的暑假,一堆偉大的計畫,卻在開學那天發現一件也沒有完成,可是暑假卻已經過去。  
  是太幸福容易讓人耽溺嗎?家裏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位子、本分,只有她,整天像個無事人似的遊來晃去。在廚房裏,王媽說不用她幫忙,到院子裏澆花,阿志也說怕累著了她,而小瞳也正式開學了,升上小學二年級的他,已經成了班上的孩子王,回到家來還有不少小女生打熱線來找他,看來這孩子長大也會是女生的頭號殺手。  
  大學寄來了新生訓練的通知單,除了說明訓練的日期外,還規定要穿大學服,大學服就是類似高中女生除軍訓制服,白色襯衫配上米色的及膝窄裙。  
  紀筱妍記得當年她考上大學的時候,韓磊曾經幫她跟班上女生借過一套,不過他說:“別傻了,訓練的時候你就會知道,根本沒有人會遵守規定穿大學服的。”  
  可是,紀筱妍堅持不是所有人都像他那樣新潮大膽的,結果新生訓練的第一天,全班四十多名同學,只有她一個人穿了大學服。遵守規定的結果,卻變成鶴立鶴群,套一句廣告用語:當時好糗。  
  是啊,從新生訓練的第一天起,她就覺得和班上的同學格格不入。她害怕其他人好奇的眼神,於是在四周築起一道高牆,沒人進得來,她自己也出不去,而高牆唯一的出口是韓磊。  
  後來當她傷心的離開學校,遇到張大哥,也重逢何德盛,才知道如果她願意,不管是多害羞內向的人,都可以交到好朋友的。雖然她愛韓磊,可是,她的生命並不是只為他一個人而轉動的。  
  長長的暑假就要結束了,而她在補習班的工作卻停了。本來補習班的班主任還誇獎她有很好的企畫能力;那都虧了拜張大哥的磨練之賜。  
  可是現在,暑假過去了,她卻變成一隻被豢養在家裏的金絲雀。  
  一直沒跟韓磊提到上大學的事,那份錄取通知單初她壓在梳粧檯的底層,但是卻壓不住她澎湃的求知欲;她發現她不適合做一個待在家裏等愛的女人,而她不喜歡逛街買東西,如果不能好好的讀一讀書……想到韓磊拿了外國碩士學位,而她連大學都沒畢業。  
  韓磊說他不在乎她是國小學業還是國中畢業,只要她是她就夠了。  
  但像韓磊這麼優秀的男人,應該有個配得上他的女人,她不想在他面前自慚形穢,那會讓她失去信心,也失去愛他的勇氣。  
     
         ☆        ☆        ☆  
     
  她的情緒不穩定,韓磊感覺到了。為了讓她開心一吃過晚飯,他就神秘的把她拉進房間。  
  床頭的大牆上,原本掛著畢卡索的那幅“沒有臉的女兒”名畫已取了下來,換上了一張巨幅的床頭照,不過上面覆著一層絲絨,紀筱妍疑惑的看著他。  
  “猜猜看,裏面是誰?”他神秘的問。  
  總不會是他們兩個吧?紀筱妍記得他們好像還沒有過合照,對了,連婚紗照都沒有拍呢。想著想著,她的臉色更黯淡了。  
  韓磊見她這樣,趕忙掀開絲絨布。  
  畫上是韓磊欺身吻住她,吻得她幾乎昏倒,他的一隻手握住她軟綿綿的腰,她豐滿的胸部抵在他身穿大禮服的胸膛上,他的一隻手固定在她的後腦勺,加深了這個吻。  
  她認得身上那套所費不貸的玫瑰紅細網眼紗的長禮服,那是她這輩子所做過最惹火的造形,她也記得那華麗的水銀燈飾下的圓狐形樓梯,那是他們結婚當天的照片。  
  “對不起,那個時候沒有先帶你去拍婚紗照。”韓磊一瞼歉意,“改天我們再去補照?”  
  紀筱妍搖搖頭,她現在可以抱著活生生的他,何苦還要冷冰冰的照片呢?想起那段時候,他還三天兩頭不回家,原本她還以為他會在婚禮上放她鴿子的,可是現在重新審視當時的畫面,她可以確定韓磊對她是有感情的,因為照片裏的他和她一樣忘我。  
  紀筱妍走近他,親昵的圈住他的脖子,在他耳邊細聲細氣的說:“謝謝你,照片很漂亮不過我想你現在可以做得更好。”  
  她吐氣如蘭,吹得韓磊渾身又酥又癢。事實上打從搬家回來後,紀筱妍就一直……怎麼講,勾引他吧!因為如果她不主動,他就會繼續做伏地挺身和洗冷水澡來自虐。前幾天,他躲在浴室做伏地挺身還不小心滑了手,傷了手腕關節。  
  他以為她還處在被強暴的恐懼中,所以總是像個父親一樣把她攬在懷中,輕輕哄她入睡,然後在她睡著之後,又偷偷跑到浴室再去沖一次冷水澡。  
  看他還是沒反應,紀筱妍把整個身體都黏在他身上,主動吻他的頸,呢喃的說:“還是我錯了?”  
  韓磊再也忍不住了,他捧起她的臉,狠狠的蹂躪著她的紅唇,然後下一刻把她推倒在床上。  
  韓磊適時的放開她,將她轉過來,他盯著她細如凝脂的雪胸倒抽了一口氣。  
  “我要仔細檢查,看看你的傷是否痊癒了。”他躺在她身邊喘著氣。  
  她以為他又要停下來,忍不住把身體往他身上貼,急著說:“好了好了,那些傷早就好了。”  
  可是韓磊卻把她拉開了一點,仔細的審視她的胸輕輕的舔她那玫瑰色的乳頭,“這樣會痛嗎?”他抬頭問。  
  不……一點也不。她昏亂的環住他的頭,用力按在她胸前。  
  韓磊用舌尖在她的乳暈上打圈圈.轉得她終於喊出聲音,他才放肆的含住她的乳頭,一邊不時輕咬著。  
  他看見她在他身下呻吟,扭動,突然覺得好感動,他多慶倖他的小奶糖依然是個熱情洋溢,懂得付出的女人。  
  因為高潮.不是只有性或愛就能達到的,唯有性與愛合一,才能掀起波瀾壯闊的巨浪狂朝。  
  參加完大一新生訓練,紀筱妍搭上公車直奔重慶南路.她一口氣買了七本書,後來捧著一堆書等公車時,才發現自己實在太貪心了,重拾學生身分讓她覺得非常興奮、她想起從前沒事就逛書店的樂趣,只是好久沒逛,讓她覺得自己好像變得庸俗了。韓磊的書房裏雖然有驚人的藏書,不過大多數都是一些她連書名都記不得的冷硬書籍,更別提去看了。  
  捧書捧得手酸,心裏卻滿滿的,紀筱妍搭上公車,一種奢侈的幸福感在她心中升起。只是她不知道,她唇邊不經意漾起的美麗微笑,連公車司機都在後照鏡中看得小鹿亂撞。  
  半天的新生訓練加買書,回到家已經下午兩點多了,走進客廳,她意外看見韓磊窩在沙發裹著報紙。  
  “不是上班去了嗎?”紀筱妍放下書本問道。  
  “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去參加新生訓練。”雖然她之前一再保證沒問題,不過他記得當年她是多麼的害羞內向,或許一個陌生的問候都會把她嚇哭的,那時候她是多麼的依賴著他。  
  “有什麼不放心的。我是全班最老的女生,誰會欺侮一個老人家呢?”  
  她變了,或許她不知道,她變得獨立有主見.還會說俏皮話呢。  
  韓磊一直以為她已經放棄了重回大學的計畫、一直到前幾天她笑吟吟的拿著新生訓練通知單給他看。他才發現她並沒有放棄。  
  他記得他不只一次告訴她,他一點也不在乎她的學歷,但她竟然很堅持的說:“可是我在乎,我不希望有一天你的朋友因為我的學歷而瞧不起你。”看見韓磊不說話,她又繼續說下去,“就算不為學歷,我也不希望自己變成一個虛有其表的少奶奶。我希望可以跟上你的腳步,至少有一天,你厭倦了這個家,我希望那不是因為我的無知。”  
  她說得堅定又樂觀,但樂觀中卻有一絲淡淡的悲哀。韓磊不懂,他怎麼會厭倦這個家,厭倦她呢?可是無論如何,他是不能阻止她的了。她是個聰明的女孩,他相信她會在學業上有好表現的。  
  韓磊愛定的問:“那我們的‘老人家’有沒有認識新朋友啊?”他拍拍大腿,紀筱妍像只貓一樣窩進他的懷裏。  
  她很高興的環住韓磊的頸項,告訴他今天有好多人來跟她說話,訓練結束後,她還跟三個新朋友一起吃了午餐。  
  韓磊笑著聽她說,感覺到她光滑青蔥般的手指輕撫著他的鬢角。她一向不戴婚戒的,那顆超分量的結婚鑽戒從結婚的第二天就被她收起來,上次她離家前,還把它放在房內的珠寶盆裏,至今還被困在不見天日的黑暗中。  
  “他們知道你結婚了一定很驚訝吧?”韓磊問。  
  “我沒說我結過婚了。”紀筱妍說介紹自己已經二十七歲的時候,同學都說她騙人,嚇得她不敢再說她已經結婚的事情。  
  是嗎?韓磊不再說話,只是緊緊的摟住她,一直笑她累得在他懷中打瞌睡,而他也把頭埋過她白嫩的纖頸,在她淡淡的體香中沉沉睡去。  
  雖然紀筱妍不重,不過一個午覺醒來,還是把韓磊的腿坐得都發麻了。可是韓磊看她睡得香甜,不忍心血醒她,詩人所說的甜蜜的負荷,不就是如此嗎?他看著她的小臉,“麻”中作樂的想。  
  下午四點多,西移的太陽斜斜的透過玻璃窗,並在空氣中放射出一道道彩色的光束,這樣的寧靜美好,是韓磊從來沒有發現過的。他安穩的環住她的腰,臉頰貼著她柔軟的頭髮,為眼前大自然的神奇而讚歎。  
  紀筱妍動了動,直往他的肩窩鑽,她睜開眼看見他慧黠的黑眸,不好意思的說:“啊,我睡著了。”  
  “是啊,我也睡著了。”他附和。  
  紀筱妍從他的大腿上跳下來,走到窗前看著滿園盛開的玫瑰花,興奮的喊:“我們去剪玫瑰花。”  
  太陽下山了,站在落地窗前,她像是從天上落下來的小仙子。  
  她跑過來拉他的手,“走嘛!走嘛!”她愛嬌的說。  
  韓磊心有餘而力不足,他的腿真的好麻好麻,但他不想掃她的興,故意慫恿她先去,他一會兒再去陪她。  
  “不要,我們一起去。”她再度拉住他的雙手。  
  拗不過她的固執,韓磊勉強自己站起身,一陣酥麻侵襲他的雙腿,在跌倒之前,他趕忙鬆開了她的手。  
  紀筱妍嚇了一大跳,她蹲在他面前,揉捏著他的腿,緊張的說:“怎麼會這樣?是不是舊傷復發了?我去叫吳叔到醫院去。”她想起了那場可怕的飛機事故。  
  他拉住她的小手,安慰她沒事,可是她不相信,沒事怎麼會連站都站不穩?  
  不得已,他只好老實招供,雖然有點損害他男子漢的威風。“我只是……腳麻了。”  
  紀筱妍張大了嘴,這才想起自己坐在他的腿上睡了兩三個鐘頭,他的腿沒斷已經是奇跡了,何況是發麻。  
  她努力幫他做腿部按摩,淚眼汪汪的說:“都是我不好……”  
  “沒關係的,一會兒就好了。你先去剪玫瑰,我待會兒去幫你剔刺。”  
  還管什麼玫瑰,她都害他跌倒了,她哭著問他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好“別告訴我,你還不知道為什麼?”韓磊靜靜的說。  
  她哭得更大聲了,把頭搖得像博浪鼓似的。  
  韓磊看著淚水成災的她,輕輕的說:“因為我愛你。”  
     
         ☆        ☆        ☆  
     
  在韓磊愛的告白不久,他卻又鐵了個大冰臉對她不理不睬。  
  原因是大學終於正式開學,為了趕上早上八點鐘的課,她必須早上六點半就起床,梳洗完吃過早餐,趕搭七點的公車,才能在八點前從從容容的坐在教室裏。為此,韓磊跟她發了好大一頓脾氣,因為他堅持再請個司機載她上下課.可是她卻不肯。  
  “你是怕人家知道你是個闊少奶奶,還是你不願意讓人家知道你是我韓磊的太太?”他質問。  
  她沒有否認,或許他說對了,畢竟韓氏集團的董事長夫人的頭銜太嚇人了,韓磊主持全臺灣排名第一大的企業體,其名號可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記得以前在學校,她從韓磊的幹妹妹變成韓磊的女朋友時,大家關心的不是她這個人,而是她跟韓磊可以維持多久,什麼時候他會拋棄她換一個目標。無數評頭論足的眼光如影隨形的跟著她,夾雜著不屑與輕視,一直到離開學校,她才發現同齡的女孩或多或少都有個手帕交,可以分事私密心事,而她,失去了韓磊之後,卻孤獨得一無所有。  
  如果她不是風雲人物的女友,如果她不是切董事長的夫人,紀筱妍三個字會表現出怎樣的面貌,她真的想知道。  
  “我不想樹大招風,只想當個平平凡凡的學生。”她在韓磊的怒氣之前仍然不肯讓步。  
  韓磊不再堅持,只是氣得用發抖的手指,煩躁的拉扯著自己淩亂的黑髮。  
  就這樣,在韓磊近乎賭氣的沉默下,紀筱妍開始了通車的學生生涯,每天擠在沙丁魚似的公車裏,在搖晃顛簸中,她聽見周邊學生的埋怨,看見他們不耐煩的表情,但她卻覺得幸福。這些小朋友,總有一天會知道在求學與青春的歲月裏,如果少了這種沙丁般的公車,將是多麼無味的一件事。  
  不過,每天比小瞳遲要早出門,不能陪他吃完早餐,來不及送他搭上吳叔的車,也成為紀筱妍心中唯一的遺憾。  
  倒是小瞳反而能體諒她,還會幫她打氣,“媽媽加油,上課不要打瞌睡喔。”  
  而韓磊在一旁冷眼旁觀,從她堅持自己搭車上學並付諸實現的那天起,他已經三天沒有好聲好氣跟她說過話了。連她跟他說再見,他都愛理不理的。
作者: skaren7815    時間: 2009-1-4 03:10 PM

第十章

  剛開學的校園,處處展現出熱熱鬧鬧的生氣,迎新舞臺,跨系聯誼,有趣的社團,太多的活動把大一新鮮人的生活境得滿滿的。紀筱妍的生活也被填得滿滿的,不過卻是被滿滿的功課所填,除了大一必修的課程外,遇到空堂的時候,她還會去旁聽高年級的課程,或是到電子電腦教室練打字速度,這些占去了她很多心思,讓她可以暫時不去想韓磊陰鷙的臉。
  在同校博士班就讀的何德盛也常常來找她,有時候只是單純的打打招呼,有時候一起吃吃飯。而有一次他還告訴她,很多研究所的准博士們都在打聽她,還有同學請他來做媒呢。
  “做媒?我都是老女人一枚了。”紀筱妍失笑的說。
  可是,她這名老女人在班上可是非常受歡迎的。她從不遲到、早退、請假、超課,哪個教授什麼時候要交作業,問她准沒錯;最詳實完整的筆記,跟她借一定沒問題,雖然她是班上年紀最大的女生,同學們卻幫她取了個‘小紀”的綽號。
  紀筱妍很高興可以跟同學們打成一片,只要把心打開,朋友可以無所不在。她是衷心喜歡這群可愛的小朋友,只因她在他們身上看見自己失落已久的青春。可是,她不跟他們一起瘋一起鬧,她只是像個大姐姐,用愛寵與包容的眼光去欣賞他們。
  她一直以為她把大姐姐的角色扮演得很好,一直到班代表下課後堵住她的去路。
  “小紀,你昨天為什麼沒有來參加烤肉會。”這個十八性的男孩帶著一身的陽光,卻眨著受傷的眼神看著她。
  “我家裏有事。”她不想傷害這個可愛的大男孩。
  “我昨天在校門口等你好久。”男孩可憐兮兮的說。
  他不該等她的,她從來沒有答應過要去的。那男孩的眼裏寫著一些她無以回報的東西,而她,多不願意讓他的青春矇騙啊。
  “聽我說,不要等我,我已經老得玩不起遊戲,而且……
  “紀筱妍吸了一口氣,“而且我已經結婚了,還有一個八歲大的兒子。”
  男孩的嘴張得好大好大,一臉不能置信的樣子。
  “你還年輕,應該去追求年輕活潑的女孩子,相信小紀姐姐,你的春天才正要開始呢。”她握住他的手,真誠的說。
  青春的淚,從男孩的眼角流下,為他早夭的愛情默默流著淚。好久好久,他才硬咽著說:“下輩子我一定要早一點認識你。”
  下輩子?她的前世今生來世都給了韓磊,她小小的心,再也沒有一點縫隙留給別人了。可是看著眼前傷心的大男孩,她心軟了,她從來就不是個苛刻的人,現在又怎會在他的傷口上再撒把鹽。
  紀筱妍抱了抱他,像個大姐姐一般,她輕輕安慰著他:“好,姐姐等你。”
          ☆        ☆        ☆
   出了校門,紀筱妍一眼就認出韓磊的車,她的心狂跳起來,他已經好久都不肯跟她說一句話,今天卻主動來接她。紀筱妍完全忘了之前不肯讓他請人接送她上下學的堅持,她幾乎是蹦跳著來到銀白色賓士旁,打開車門,以笑眯眯的臉孔迎接他。
  可是,他那張好像覆著千年寒冰的臉,把她的笑凍結在唇邊。
  他看也不看她一眼,用冷得快結霜的聲音說:“上車。”
  紀筱妍一動也不動的愣在門外,他橫過身子,伸出長手,粗魯的把她拖進來,關上車門,啟動車子呼嘯而去。
  “我說過不用你們來接我的。”她看著窗外,賭氣的說。
  “怎麼?怕我破壞你的好事?”他握緊方向盤,忍不住猛踩油門。
  “你在說什麼?”她的分貝也提高了。
  “你也未免太健忘了,剛剛是誰和男人在教室裏抱得難分難舍?”他一腔怒火,“要不是我親眼目睹,這真不能相信現在學校的教室已經開放到可以當賓館使用了。”
  “你太侮辱人了,”她氣得渾身發抖,在他眼中,她竟是個如此隨便的女人?不,她要冷靜,他一定是誤會了。
  “剛剛那個男孩……”她試圖解釋。
  “閉嘴!”他不要聽,先是李銘源,然後是張群英,接著又冒出個何德盛,現在連十八歲的少男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他真的太沒有安全感了。
  而且,她今天早上出門之前,忘了跟他說再見。他好幾天沒有跟她說話了,他發現自己好想念她,於是提早下班,興沖沖的來找她,卻看見她親熱的抱著個大男孩。
  “那個男孩他愛慕你。”韓磊痛苦的說,他在太多人的臉上見過那種神色。
  “我不——”她想說我不愛他,我只愛你。可是韓磊不給她機會。
  “還是你嫌我老了,想換個年輕的口味?”他打斷她,殘忍的說:“沒關係,或許你嘗過青澀的口味之後,才會發現薑還是老的辣。”
  內心有一個角落開始崩落,紀筱妍倒抽了一口氣,她不能留在這裏再受他的侮辱,她已經快要窒息了。
  “讓我……下車……”她虛弱的說。
  韓磊聽出她聲音裏的不對勁,她好像快要暈倒了。
  “筱妍……”他焦急的呼喊。
  可是他的聲音離她越來越遠,她什麼都聽不到了。地閉上眼睛,關上耳朵,鎖上心門。
  世界完全崩塌了,她被埋在裏面,再也不想出來。
          ☆        ☆        ☆
   紀筱妍躺在醫院裏昏迷了兩天,醫生該做的檢查都做了,證明她身體上的運作一切正常,可是她卻依然沒醒來。
  韓磊成天守在醫院,連公司都沒去,一堆的公文壓著沒人批,而他連電話也沒打一通,手機也收不到訊號。
  李銘源打了個電話到韓家,王媽卻只是哭。於是下了班後,李銘源親自走了一趟韓家,才發現事態嚴重,向王媽問醫院地址,便驅車奔向醫院。
  病房裏,紀筱妍安安靜靜的躺在床上,而韓磊坐在床邊,形容憔悴,滿臉沒刮的碎胡碴,深陷的黑眼圈圍住一雙滿是血絲的眼,眼中沒有半點光彩,他空空洞洞的瞪著李銘源,好像不認識他似的。
  一直到李銘源走到他身邊,撫住他的肩,韓磊才抓著李銘源的肩狼狽的哭起來,那隱忍又洶湧的哭聲,讓李銘源也心酸了。
  怎麼會搞成這樣?這小倆口最近不是甜甜蜜蜜的嗎?李銘源對韓磊丟出了疑問。
  韓磊哭著搖頭,好半晌才把那天的爭執向老友全盤托出。
  又是嫉妒惹的禍,韓磊這小子還真是無“醋”不丈夫。可是看著他狼狽的模樣,李銘源也不想再責備他。
  韓磊用西裝袖子接眼淚,以視死如歸的口吻說:“我在想,如果她醒不來,我……我一定陪她一起死。”
  呸呸呸!醫生才剛走,說她一切都好,一定會醒來,韓磊卻在這兒瘋言瘋語。
  李銘源把韓磊往外推,“你出去,別在這兒發瘋,讓我跟小嫂子說幾句話。”
  是誰在哭,哭得那樣肝腸寸斷,那樣傷心。紀筱妍眨眨眼,卻睜不開眼睛,然後哭聲變弱了,消失了,也把她的一部分帶走了。
  李銘源看見她的眼皮在跳,她的手指也在動,他激動的握住她的手說:“筱妍,我是李大哥,你聽見我嗎?”
  是李大哥,是韓磊的好朋友,紀筱妍努力睜開眼睛,看見他焦急的眼。
  “你這個小女孩,可嚇壞大家了。”他松了一口氣。“韓磊在外面,他可急壞了,我去叫他……”他想趕快通知韓磊這個好消息,可是紀筱妍卻伸出無力的小手,扯住了他的衣袖。
  “不要,李大哥,我……不想見他。”她心灰意冷的說。
  李銘源轉過身來,看著她無神的眼眸,那裏面晶晶亮亮的小星星不見了,只有無邊的黑暗。
  “筱妍,別這樣,他已經知道錯了。”他忍不住為韓磊說話。
  李銘源話還沒說完,紀筱妍就哭了,她還哭邊搖頭,泣不成聲的說:“不,李大哥,是我錯了。你說過他是一匹野馬,我不該回來的,在同一匹馬上摔下來兩次,是我錯了……”
  李銘源沒想到自己當初的激將法,卻讓紀筱妍耿耿於懷至今,看來,他是下錯藥了。如今,他是否還有補救的機會,他歎了一口氣,坐在韓磊之前坐的那張椅子上,等她哭了個夠,才說:“筱妍,願不願意聽李大哥講個故事?”
          ☆        ☆        ☆
   李銘源找到在樓梯門抽煙的韓磊,韓磊一向沉穩自信的臉上,現在只剩下無助與茫然,他拍拍韓磊的肩,“去吧,她已經醒了,她有話想跟你說。”
  是啊,她已經醒了,李銘源壓住心底的一絲苦,走出醫院,也走進黑暗。他抬頭看看暗色的夜空,連一顆星星也沒有,尋尋覓覓這麼多年,屬於他的星星在何處?該醒了,不該再執迷於一顆只為別人閃亮的星子。他甩甩頭走進夜色,踏著穩健的步子,往有光的地方走去。
  同時間,韓磊輕輕的關上房門,做了好幾次深呼吸後,才敢轉身面向紀筱妍。
  她斜斜的坐在床上,身後墊了好幾個大枕頭,曾經剪得短短的直發,現在已經烏黑油亮的披在瘦弱的肩頭上。
  不過她然瘦,看起來卻很有精神,那原本渙散的眼光重新凝聚了,閃著爍爍的光芒,像是在暗夜中引人歸途的北極星。
  “那天……對不起……”韓磊說出一直沒說出口的歉意。
  “沒關係,我都忘了。”她不想再提,那些都過去了。
  “那個男孩,是你班上的同學吧,我看得出他很喜歡你。”韓磊走到床尾,面對著她問道。
  是嗎?她的嘴角浮起一朵飄忽的微笑,“而且,我也喜歡他呢。”她在夜色中丟出炸彈。
  韓磊好像換了一記悶棍,他雙手環住腰,覺得冒好痛好痛。雖然病房內開著冷氣,他還是捧著肚子,勉強走到窗邊,推開了窗。
  “我喜歡很多人,可是只愛過一個人。”夜風把她的低語吹進他的耳裏,那樣輕飄飄、軟綿綿,“這輩子我只愛一個人。”她再一次重複,把眼光定在他身上。
  韓磊顫抖的轉過身來,他的臉因為過分期待而抽動著,他跌跌撞撞的走過來跪在她床邊,抖著聲音問:“他在哪里?”
  “他在我的眼睛裏。”紀筱妍眨起頑皮的黑眸。
  韓磊跪在床邊,仰視著她的眼睛,那裏面有他。
  他不能置信的閉上眼睛,良久才睜開。他這是在她眼裏,怎麼?她是在開玩笑嗎?可是她的眼神是如此的認真。
  他開口,疲憊而痛苦的說:“不要騙我,我已經老得分辨不出什麼是真實,什麼是謊言了。”
  他把頭埋進被子裏,不敢再看她,他的身體科得更厲害了。
  她撫摸他的黑髮,把他淩亂的頭髮順著,然後輕輕執起他握成拳的大手,放在她的胸前,而他像被催眠一樣傻傻的看著她。
  “不管我在哪里,你一直部在這裏。”她把他的手壓過她的心口。
  “你是說七年前,你在心裏嫁的就是我?”他想起初相逢時,她流著淚說過的話。
  她點點頭。
  “哪個可以給你巨大快樂的,也是我?”新婚夜第二天早晨,她曾經指責他只是個做愛高手。
  她再點點頭。
  天啊,那個一直在她心裏,讓他嫉妒得心力交瘁的人,竟然就是他自己!老天爺跟他開了個好大的玩笑,讓他徹底看清楚他的無知與善妒,他真是天字第一號蠢蛋。他把頭理進棉被裏,無顏面對她。
  她撫著他的大手,終於忍不住流下眼淚。她剛從李銘源口中,知道這個剛強的男子曾經為她流盡男兒淚。
  他想起李銘源的話,是那樣的撼動著她小小的心房,他說:“你沒看見他發著高燒在大雨中狂奔的模樣,你不知道面對一個連命都不要的人的恐懼,你不能想像有人可以整天空腹只喝可樂度日,你不能相信男人的淚腺原來跟女人一樣發達。”
  他還說:“臺灣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你真的相信兩個人在茫茫人海中突然重逢的巧遇?別傻了,他從美國回來後,就一直處心積慮的找你……”
  她用臉頰愛撫著韓磊停在她胸前的大手,如果不是李銘源,她如何得知鐵漢也有柔情的一面?她伸出手,摸摸他滿胡碴的臉頰和深陷的眼圈。
  他原是一匹無人可馴的野馬啊,可是李大哥卻說:“野馬一旦被馴服,一生只認一個馴獸師。”
  她不想馴服他,如果他想自由奔跑,她願意捨命相繼。
  看著野馬充滿感情的眼睛,她輕聲說道:“可是,我不喜歡你這個樣子。”瞧他面容憔悴,整個人又累又瘦的。
  韓磊僵住了,她是說她不再愛他了?他掙扎著想把手從她的胸前抽回來,可是她卻不放開他。
  “我喜歡……強壯的男人。”她不願意他為她病懨懨的模樣。
  韓磊笑了,如釋重負的笑著,他終於找回自己失落已久的聲音,沙啞的說:“我會為你努力加飯的。”
  夜風輕吹,吹得戀人心也醉,所有傷悲,轉眼之間都化作了灰。
          ☆        ☆        ☆
   紀筱妍出院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到學校上課。雖然韓磊已經事先幫她請好了假,可是對於好不容易才重拾書本的她,錯過任何一堂課都讓她覺得可惜。
  其實以前她也常常翹課,翹課去等韓磊,一個人坐在企管大樓外的濃蔭處靜靜的等,等陽光穿過樹葉子,灑在他神采飛揚的臉上,那就是她最快樂的時光。
  可是,韓磊往往剝奪她的快樂,他會橫眉豎目的問她:“你又翹課了?”
  她不會說謊,說出來的一定是真話,而真話會讓磊哥哥生氣的,她只好折衷一下,囁嚅的說:“同學都說那堂課好無聊,很多人都不想去上。”
  “筱妍,聽我說,大學不像高中,這裏沒有老師逼你,只有問自己是否對得起自己。有些教授的課也許真的是無聊,但是如果一堂課的時間裏,你可以得到一句對你有用、有啟發的話,那就夠了,用這樣的心情去上課,你才能真正體會到學習的快樂。”
  韓磊的一番話說得她面紅耳赤。是啊,韓磊雖然新潮又愛玩,可是他從不翹課也不作弊,成績永遠名列前茅,學期頒發獎學金時,表揚臺上一定有他。
  她把韓磊的話聽過去了,她認真上課,努力汲取教授言談思想裏的養分,可是偶爾,她還是會有不專心的時候。比如說,瞥見窗外韓磊擁著女孩走遠了,看不見了,她卻好像還能聽見他的笑聲,爽爽朗朗的回蕩在心中,久久揮之不去。
  後來她孑然一身的離開了學校,原本以為自己活不下去,可是仍活下來了,而且活得比想像中還要好。當生產的劇痛撕裂著她的時候,她腦中突然想起一位滿頭白髮的教授說過的話,“知識不是力量,痛苦才是。”
  是的,痛苦給了她生存下去的勇氣。悲劇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不能從悲劇中找到積極向上的力量,也就是希臘哲學家-直強調的悲劇精神。
  而在經過懵懂的學習和生活的印證,紀筱妍才真正覺悟到,每一個教授身上都有開採不盡的人生寶藏,輕言放棄的人,只有入寶山空手而回。所以現在的她,再也不輕言擔課,這世界上有多少人,能夠在失學七年之後,還有機會重返知識的殿堂呢?
  她花了很多時間待在學校,與同學討論功課,上圖書館找資料,整理報告,她愈努力,就愈發現文學的魅力。當韓磊因為她的忙碌,露出明顯不滿的時候,她就會把他當年那套“不翹課”的理論搬出來,堵得他啞口無言。
  然而,韓磊有時牛脾氣一發,連當年自己說過的話也不認帳,他青著一張臉,撒賴的說:“你只愛讀書,那我呢?”
  什麼時候,他變成哇哇叫的小孩了?她摸摸他的頭,笑答:“乖,等我拿了第一名,一定買糖糖給你吃。”
  韓磊哪依她?他不死心的靠在她耳邊誘惑著,“你好久沒‘讀’我了。”
  紀筱妍推推他,正色道:“這裏是客廳呢。”
  “那我們到房間,我會唱‘讀你’千遍也不厭倦給你聽。”
  都快要吃晚飯了,這人還不死心的黏著她。紀筱妍紅著臉想推開他,可是強壯的他卻文風不動,她一時情急就要從沙發上跳起來。
  沒想到他拉住她的手,一個使勁就把她帶到懷裏,不由分說的吻住她的小嘴。她掙扎的小手很快環住他的頸項,兩人在沙發上糾纏得難分難解。
  客廳裏,王媽、阿碧、阿志、吳叔一個個進進出出的。卻沒一個敢吭一聲大氣。而沙發上的兩人渾然不覺,直到韓磊喘著氣,解下她胸前的四顆鈕扣,從她白色的罩子裏掏出一隻奶油色的乳房,驚險的吸吮著她的玫瑰乳頭……
  “爸爸,你也愛喝嗎?”在兩人面前蹲了好久的小瞳好奇的問。
  紀筱妍簡直要挖個地洞鑽進去了,她抖抖顫顫的連扣子都扣不好,後來還是韓磊側身擋住她,喘著氣幫她把乳房撥回胸罩,並扣好被解開的紐扣。
  轉過身來,小瞳還是沒有離開,他完全不憧大人的尷尬。
  韓磊清了清喉嚨,“很營養的,爸爸當然愛喝。”
  天啊,紀筱妍在一旁捂住耳朵,把頭埋進膝蓋裏,她真的真的已經羞死了。
          ☆        ☆        ☆
   晚上韓磊洗澡,發現紀筱妍傻傻的倚在陽臺的欄桿上吹風,她看起來好小,小得就要融化在夜色裏,小得好像風一吹她就會隨之飄揚。他心裏一緊,赤著腳走到她身後,從後面緊緊抱住她的腰。
  他撥開她肩上的長髮,吻著她的後頸,她感覺到他濕漉漉的黑髮粘在她的脖子上,慢慢的,他的唇從她的後頸往前移,一直吻到她的下顎,移到她的鎖骨。而他的雙手從她的腰部住上移,兩隻巨掌隔著她輕軟的睡衣,罩住她的雙乳,以順時針方向一再的搓揉,直到乳房上的兩朵花蕊因他的熱力而挺直綻放。
  紀筱妍虛軟的往後靠在他身上,她的頭枕在他的肩窩上,抬起迷蒙的眼,仰頭看過他漆黑的眼眸,那裏面寫著欲望和寂寥。紀筱妍一驚,從開學到現在,她真的忽略他太久了。
  他看著她微張的紅唇,緊張的問:“今天不用做功課?”
  紀筱妍在他胸前搖搖頭,“今天有一科最重要的功課。”
  “那……”韓磊掙扎著把雙手從她的雙峰上撤離。他不願意讓她太累,儘管他的下半身已經火熱腫脹,他還是勉強自己從欲望的最前線撤退。“快去做功課吧,明天還要早起呢!”
  失去了韓磊的懷抱,紀筱妍結結實實的打了個寒戰。她踱開他,走到陽臺旁的石壁上看著他的背影,他濕濡的黑髮滴著水珠,沿著他結實的背部理肌緩緩下滑,消失在睡褲的腰帶裏,他的雙手抓緊欄桿,肩膀起起伏伏的,看得出地正在努力壓抑自己勃發的欲望。水光浮上她的眼,她的韓磊是這樣虐待著自己在體貼著她的啊。
  靠在石壁旁的幽暗處,一個連月光都到不了的角落,紀筱妍緩緩褪下身上的睡衣,抖著聲音說:“磊,你不想跟我一起‘做功課’嗎?”
  韓磊慢慢的轉過頭,看見被她丟在腳邊的睡衣,她勻白纖細的雙腿,覆在三角洲上的白色小褲,盈手可握的柳腰,晶瑩飽滿的乳房,還有她晶晶亮亮的眼睛。
  他像著了魔一樣走到她身邊,撫著她藏在暗處滾燙火熱的瞼,粗嘎的說:“這門功課很累人,一旦做了就要做完,不能半途而廢喔!”
  “我有信心,因為我有個最好的指導老師。”她輕輕的吐氣。
  原來是這樣,他呼吸急促的抱起她的身子,走進臥室,把她放在床上,重新回到她的體內,一次又一次……
  從火熱綺麗的夢中醒來,窗外天色仍暗,天光隱隱從裂縫中透出來,紀筱妍伸了個懶腰,她原本以為會全身酸痛的,沒想到此刻卻通體舒暢。她看見身旁的韓磊閉著眼睛,忍不住鑽進他的懷裏,緊緊抱住他,她要他在夢裏也記住她。
  只是她才剛抱住他,他就把大腿橫過來環住她,一股熟悉的的熱抵在她的小腹,她狐疑的抬起頭,看見他幽暗的黑眸。
  “現在要考試,看看你昨天有沒有認真學習。”他在她耳邊呢喃,想要吻她的唇,沒想到她一側頭,避開他的吻。
  在韓磊錯愕的表情中,紀筱妍主動吻住他的唇,“不是說要考試嗎?我會認真作答的。”
  她離開他的唇,吻著他結實的胸膛,滑到他的小腹,含住他的陽剛,她記得他在她身體上做的每一個挑逗,現在她正依樣畫葫蘆的努力取悅他。可是,她做得不好嗎?為何他僵著身體沒有反應呢?但她口中的陽剛分明又挺又硬啊。她終於抬起頭,看見他滿臉的汗水和扭曲的臉。
  他一把將她拉上來,翻個身緊緊壓住她,讓他的陽剛在她的體內找到家,他在她作內不停翻攪挺進,讓一波波的巨浪狂潮將他倆徹底淹滅。
  “老師,我及格了嗎?”狂潮過後,紀筱妍趴在他胸前愛嬌的問。
  “嗯,低空飛過。”他用挑剔的口吻說。
  “低空飛過?意思是說我的表現很差羅?”她凶巴巴的反問。
  韓磊吻住她,良久才回答:“不,意思是說,你雖然表現良好,但是常常‘翹課’,所以要扣分。如果你答應我以後要常常練習,老師會考慮給你加分。”
  他這是在抱怨嗎?可是紀筱妍喜歡,那讓她真真實實感覺到,他是多麼的在乎她。
          ☆        ☆        ☆
   忙完最後一科期中考,文學概論是紀筱妍最拿手的一科,她洋洋灑灑的寫了兩大張考卷,竟然還能提前交卷。看了看表,才十一點半,韓磊應該還在辦公室吧,現在撥個電話給他,或許還來得及一起吃個飯呢。
  紀筱妍拿出韓磊特地幫她辦的大哥大。她後來才知道,上次他主動到學校找她,就是為了想把這最新款的手機交給她,沒想到卻發生了小男生的告白事件,搞得兩人雞飛狗跳的。她從來不知道,一個大男人吃起醋來是這樣驚天動地,理智全無。
  正要撥號,突然她心念一轉,來不及等公車,她伸手攔了一部計程車,想到韓磊看見她時驚訝的表情,她不禁咯咯笑了起來。
  不久,車子停在韓氏大樓前,這是一座聳立在東區精x華地段的二十五層的辦公大樓。雖然紀筱妍從沒有來過,但是董事長夫人的名號就是最好的通行證,她通過層層關卡,花了十幾分鐘才找到韓磊位在二十層樓高的辦公室,也看到坐在董事長辦公室外的秘書吳雨慧。
  吳雨慧見到紀筱妍一點也不顯得意外,因為樓下警衛早就通懂事長夫人大駕光臨了。“夫人好,董事長已經等你很久了。”
  吳秘書那張冷冷的臉,此刻堆滿了笑意,只是她的笑,不知為什麼,讓紀筱妍覺得十分不舒服。
  紀筱妍推開董事長辦公室的門,四、五十坪大的辦公室裏裝遊得氣度恢宏,面對辦公桌的牆面上,掛著一幅他們結婚當天的熱吻照,和家裏臥房床頭上的那一幅一模一樣,紀筱妍看著不禁臉紅了。
  回過神來,她才發現辦公室裏並沒有韓磊的蹤影。可是,有一些聲音從辦公室最裏頭的一扇門內傳了過來,隱約夾雜著一個女人的啜泣和一個男人的咆哮,她不安的走過去,發現門是半掩的,輕輕一推,門就打了開來。
  裏面如她所推測的,有一個男人跟一個女人,女人躺在床上,她身上的絲質襯衫被撕破了,露出赤裸的乳房,刺眼的紅色胸罩掉在一旁。而男人呢,還跪坐在床上,撕扯著女人破碎的絲衫。
  男人看見呆在門口的紀筱妍,急忙丟開女人,朝她走來,“筱妍,聽我說,事情不是你看到的。”
  紀筱妍看著男人一張一合的嘴,卻什麼也聽不過去,她傻傻的問:“我在找韓磊,請問你有看見他嗎?”
  “我就是韓磊啊。筱妍,你看清楚,我就是韓磊啊,”他拉起她的手,貼在他的臉上,她的手好冰。
  紀筱妍仔細的看著他,摸摸他,好久才搖搖頭,悲傷的說:“不,你不是韓磊,你不是我讓認識的韓磊。”
  她竟然不認得他!韓磊痛苦的放開她的手,沖向倒在床上的蘇麗紅大吼:“你給我起來,起來把話說清楚!”
  蘇麗紅被他殺人似的神態嚇著了,她扭扭身子下了床,可是,房內哪里還有紀筱妍的身影呢?
          ☆        ☆        ☆
   再一次的離開,沒有心痛,只剩下心酸。她怎可能不認得韓磊呢?可是她多希望她看見的不是韓磊啊!
  沖出韓氏大樓,紀筱妍茫茫然不知該往哪里去。張大哥那兒她無論如何是不能再麻煩他了,聽說他最近交了一個溫婉可人的女朋友。而何德盛也快要結婚了,至於班上那些同學根本不清楚她的狀況。她怎麼好意思貿然去投靠那些小朋友呢。
  不知不覺,她搭上往學校的公車,來到淡水河邊徘徊。她坐在河邊好久好久,坐到夕陽西落,坐到星子滿天,把前塵往事仔細想個清楚。
  夜晚巡邏的基層員警發現她一動也不動的身影,忍不住上前盤查,不希望這條河裏再添冤魂。
  紀筱妍弄清楚警方的來愈,綻出絕美的笑容,淡淡的說:“八年前我沒死,現在也會勇敢的活下去。”
  她的話雖然讓年輕的警員丈二金剛換不著頭緒,但是她的笑容卻讓他的心跳加速,他從沒見過這樣飄逸出塵的美女。
  “謝謝你的關心。”紀筱妍跳下河堤,向警員揮了揮手,消失在夜色中。
          ☆        ☆        ☆
   紀筱妍失蹤一個星期,韓磊找遍了每一個她可能去的地方,可是,不論是張群英還是何德盛都只能對他焦急的搖搖頭。韓磊還跑到紀筱妍就讀的學校,那個高壯的班代表對他說,期中考卷發下來了,紀筱妍每一科均拿了最高分,可惜地不能親手從教授手中接過考卷。
  要藏起一片樹葉,最好的辦法就是把樹葉藏在樹林裏。他想起八年前她留下的信,而他花了好多的人力。物力與時間,才把她從芸芸眾生中給翻了出來,可是現在,他已經沒有力氣了。
  韓磊昏沉沉的倒在陽臺上,灰暗的夜空中,看不見皎白的月娘,也看不見滿天的星斗,只有無邊無際的寂寞。他靠在他曾經愛過她的那片石壁上,想起她主動褪下睡衣的嬌羞模樣,他摸索著冰冷的石壁,卻摸不到一絲屬於她的體溫,他狂亂的捶打著石壁,呼喊著她的名字,夜風卻給了他嗚咽的回應。
  終於,韓磊再也提不起力氣,鬆懈了淌著滴滴鮮血的拳頭,他靠在血跡斑斑的牆上昏睡耗光了所有的體力,又吹了一晚的夜風,韓磊一病不起。醫生來過,看了症狀打了釘,也將他的雙手消了毒,密密的包紮起來,可他依然昏昏沉沉的醒不來。
  在他的夢裏,也有紀筱妍開懷的笑,有她泫然的淚,年少的、大學的、婚後的她,-一收攏在他的記憶中。
  兩個星期過去了,韓家陷入一片愁雲慘霧之中,王媽平是鎮日以淚洗面。上次少奶奶離家,磊少爺每天開著車出去守著她的瘋狂舉動,就曾讓王媽非常擔心,她還對老吳說過,如果少奶奶不回來,磊少爺一定會出事的。可是現在,少奶奶又失蹤了,而這一次,恐怕磊少爺是凶多吉少了,一個一心求死的人,誰能攔得住呢?
  公司裏,儘管有李銘源卯足全力幫老友擔起韓氏企業,但是韓磊病危的消息已經搞得人心惶惶,加上記者在報上披露消息,造成韓氏企業相關股票重挫。如果韓磊再不出面,大好江山恐怕即將一蹶不振。
  在韓磊病危見報的當天晚上,紀筱妍回到了韓家,王媽一看見她,就忍不住掉淚,“少奶奶,你可回來了,少爺他……”
  沒等王媽說完,紀筱妍便奔到房間,看見韓磊吊著點滴,臉色蒼白的躺在床上,強壯的他已經瘦成了皮包骨。她撫著他被白紗布緊緊纏繞的雙手,疑惑的看向王媽,王媽也不說話,只是老淚縱橫的來到陽臺,指著石壁上的血跡。
  那片韓磊曾經用力歡愛過她的牆,如今在月光的映照下,照出紅中帶黑的血跡,令人觸目驚心。紀筱妍的眼淚再也止不住的流下來,她哭了好久好久,連王媽什麼時候出去都不知道。
  擦幹淚眼,轉回室內來到床前,她輕輕抬起地覆著白紗布的手,用臉頰來回愛撫著,“我想你真的不愛我,否則我說過我喜歡強壯的男生,你卻把自己瘦成皮包骨……
  “她摸摸他消瘦的臉,繼續說:“可是我愛你,在你請我喝可樂加奶球的時候我就愛上你了。你知道嗎?每次我藉口去找韓蕊,其實只是去看你,我在你家門口找你常穿的球鞋,確定你在家我才會進去。我知道你會帶我去蕩秋千,我喜歡你晶亮的黑眼……”
  我也在等,等你的到來,等你殷紅的臉蛋。韓磊的眼皮動了動。
  “你考上大學,離家北上的那天,我躲在你家牆邊看著你坐上吳叔的車離開,我的心都碎了。我每天數著日子,數著假日的來到,只希望你偶爾會想起我,會回來看看我。”
  不是這樣的,我每個禮拜都去看你,只是你不知道啊!韓磊在心中呐喊。
  “我認真讀書,跟隨你的腳步來到臺北,我知道你嫌我煩,嫌我礙手得腳,可是我還是不顧羞恥的粘著你。我以為付出真心可以打動你,可是,我這個平凡的小女孩,怎麼比得過像蘇麗紅那樣的千金小姐呢?”
  又是蘇麗紅,他從來都沒有愛過她啊!他的額上流汗了。
  “可是,李大哥說你愛我,他說你愛我愛得連命都不要了。我想他錯了,你一點也不愛我,否則怎麼會這樣狠心的丟下我跟小瞳呢?”她握著他的手痛哭失聲。
  不,我愛你,好愛好愛的,別再誤解我了。眼淚從他的眼角流出,他的小奶精回來了,他要緊緊抓住她,別再讓她溜掉。他虛弱的抬起另外一隻手,想要擦去她的眼淚。
  紀筱妍在半空中接住他虛弱的手,也看見他氾濫的淚水,她的韓磊終於醒過來了。
  “我想喝……可樂加……奶糖……”他虛弱的說。
  “不可以!你現在只能喝白開水。”她涕淚縱橫,凶巴巴的說。
          ☆        ☆        ☆
   韓磊總算是醒過來了。他一醒來就虛弱的解釋,那個蘇麗紅一直對他糾纏不清,他敬她父親同樣在商場上有一定的地位,所以才百般容忍她,沒想到那天她莫名其妙跑到他辦公室的小套房,說什麼也不肯離開,還自己撕開身上的衣服。他情急之下,只好想辦法抓住她,想把她給丟出去,沒想到……
  “沒想到當場被逮個‘人髒俱獲’。”紀筱妍順勢介面。
  她說得他好像真的有什麼好情似的。“別這樣,她的父親你也見過的,就是上次飛機失事,做東幫我去黴運的蘇老啊。”
  “難怪蘇老視我為眼中釘,原來是怪我搶了他的乘龍快婚。”她不是滋味的說。
  韓磊又急了,“我真的對蘇麗紅一點感覺都沒有。”他真怕她的小腦袋瓜一時又想不通。
  可是,他八年前還枕在人家的胸前睡大頭覺呢!她決心打開天富說亮話。
  “拜託,那個下午我燒得昏昏沉沉,只記得她來我家借電腦。她說她的印表機壞了,我才開門讓她送來的,誰知道她會做出那樣的事。”韓磊義正辭嚴的說。“有人還狠心不顧我的死活,就這樣走了。”他的神態瀟灑,語氣卻是可憐兮兮的。
  原來那封把他困了八年的告別信,他今天終於搞清楚了什麼叫做“渾渾濁濁,曖昧不清的顏色”。
  “再找到你,以為你結婚了,當時我只有一個念頭,殺了他再把你搶回來,誰知道……”誰知道他一心想幹刀萬剮卻是他自己,他不好意思再提了。
  紀筱妍抿了抿嘴,一開口眼淚就流出來,“對不起。”
  “別這樣,我沒有怪你的意思。誰教我有太多不良的紀錄,所以你才不能信任我。”
  頓了頓,他又開口了。
  “可是,自從舞會那晚和你發生關係之後,我再也設有碰過別的女人。你知道,我一直恨我的父親,我恨他的花心,讓母親度過悲慘的一生,我一直以為,如果我真的愛一個女人,最好的結果就是讓她走。
  “但是你走了以後,我發現……”他伸出兩隻纏滿紗布的手,把她的手捧到他的胸口,“這裏好像不會跳了。”
  “李大哥說得對,肉眼是看不到真相的,必須用心。”她偏下身,把頭依偎在他胸前,聽著他激烈的心跳。她很高興他跟她一起撐過苦難,一起活下來。
          ☆        ☆        ☆
   在紀筱妍的悉心照料下,韓磊很快恢復了強壯,他神采奕奕的接受知名記者的專訪,暢談亞洲企業應該如何面對金融風暴,而關於他病危的謠言也終於平息,韓氏企業重新回復蓬勃的生氣。
  韓磊也發現一直在他身旁的秘書吳雨慧,其實是蘇麗紅的好朋友,紀筱妍來的那天,是她和蘇麗紅聯手製造假像誤導紀筱妍的。雖然不齒她的行徑,韓磊還是給了她一筆豐厚的遣散費,開除了她。
  紀筱妍也重新回到了學校,據說她不在的這些日子,好多教授都不點名的。或許是基於愛材的心理吧,他們不願意在一個努力認真的學生身上留下污點,而當然,紀筱妍也以最優異的成績來回報大家。
  混亂的學期終於結束了,韓磊終於可以過著早上在老婆的香吻之下去上班的日子。下班回來,雖然是大冬天的,韓磊最愛的還是可樂加奶球的味道,只是他每次喝得身體發冷,就要撒賴的抱住她,把她壓在床褥上,吻得地渾身發熱,並更進一步的把手伸進她的睡袍裏。
  “小奶精;我們明年給小瞳添個妹妹。”他喘著氣,手伸過她的底褲愛撫著。
  紀筱妍被他撥弄得目眩神迷,什麼也來不及細想,便點頭如搗蒜。
  韓磊滿意的除下她的睡袍,吻住她最敏感的乳頭,然後褪下自己身上僅存的小褲,把巨大挺進她黑叢林的入口,把她帶進天堂。
  激情過後,韓磊心滿意足的擁著她入眠。忽然他在她的枕頭底下,摸出一個藥瓶。
  他看了看上面的標記,“紀筱妍!”他大吼出聲,不顧寒冷與赤裸的跳下床來,“你什麼時候開始吃避孕藥的?”
  紀筱妍揉揉愛困的眼,避孕藥?“吃了好久了,不記得了。”她漫不經心的回答,更加激怒了他。
  “你說,你是不是不想為我生孩子?”他暴跳如雷的質問。
  紀筱妍從棉被裏爬出來,剛剛的一場歡愛攪讓她頭暈腦脹的。她下意識的點點頭,她愛小孩,但是她還有三年半的學生生涯,一個小瞳就夠她傷腦筋了,再來一個她就沒有把握……
  可是韓磊的牛脾氣一來,什麼解釋也聽不進去。為了讓他別再影響公共安寧,紀筱妍只好用嘴堵住他的唇,然後用豐滿的胸脯抵住他的胸口。
  “少來這一套,只要你一天不停止吃藥,我就不會滿足你的!”他吼得像殺豬似的。
  儘管他嘴裏嚷嚷,卻不由自主的一手環著她的腰,讓她跪在他腿間,他含住她巍然聳立的乳尖,另一隻手更不安分的鑽進她的大腿,愛撫著她滑嫩的內側肌膚。然後狂吼一聲,把她放倒在床上,掰開她的大腿,猛烈的衝刺,他沖得又急又猛,挺得她不住後滑,幾乎掉到地上。他趕快把她拉回枕上,繼續方才的舉動。
  一個是標準的吃醋大丈夫,一個是愛哭的悶葫蘆,誤會、爭吵、冷戰、和解,從少男少女吵成中年夫婦再吵成白髮,關於他們之間的風風雨雨,怎麼說也說不完。
  你問可樂加奶球究竟是怎樣的滋味?那就像在辛辣裏調和了溫柔的暖意,這種不可能的組合,就是愛情的味道,讓人一輩子都忘不了,就像韓磊加上紀筱妍一樣。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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