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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紀珞 - 天作之合【單】 [打印本頁]

作者: ncbich    時間: 2008-11-7 01:37 PM     標題: 紀珞 - 天作之合【單】

韓浣兒練就一身勾引男人的媚功,就是為了毀了他。她用她的尊嚴和貞操換取他的寵愛──
然後,她就要親手殺了他,讓他嘗嘗被人背叛的滋味。
可是他的溫柔對待、他的呵護備至,卻讓她遲疑了──
或許,早在她當眾誓言要當他的女人那刻起,她的心就已經沉淪,不再是自己的了……
女人對雄霸北方的冷塵堡堡主──閻塵來說,不過是閒暇時的玩物。
可是這個祝壽獻舞的女人,竟讓他差點失去理智,當眾要了她!
不管她願不願意,他都決定讓她成為他專屬的寵妾。
他從來就不是個憐香惜玉的男人,凡是冒犯他的人,都必須付出代價──

[ 本帖最後由 ncbich 於 2008-11-7 09:10 PM 編輯 ]
作者: ncbich    時間: 2008-11-7 01:43 PM

序幕
 「你說愛我,為什麼卻又愛其它女人?」
  神情哀淒的美麗女人凝望著床榻上熟睡的小男孩,道出至深的沉痛。小男孩酷似他爹的容貌,引出女人雨下的淚珠。
  「塵兒,你好象他,好象他……」輕撫著兒子安詳的睡臉,纖細的指尖包含無限依戀。
  「你也會拋棄我嗎?塵兒。」女人的視線開始模糊,丈夫的臉龐和兒子相疊,她驚恐了……
  「不能像他,千萬不能像他……」女人慌張地搖頭,內心的恐懼佔據全身。
  不!那只會痛苦……
  女人顫抖的雙手抓起男孩蓋在腹上的錦被。
  「塵兒別長大,就永遠不會像你爹一樣。」永遠不會移情別戀……
  神智恍惚的她,早已被不住的驚懼淹沒,把年幼的兒子當成令她萬念俱灰的丈夫,唯一的念頭就是阻止她害怕的事。
  女人將錦被緩緩拉高,覆在兒子毫無防備的睡臉上,使勁悶住他的頭。
  呼吸逐漸困難的小男孩本能地想掙脫臉上沉重的負擔,無奈力氣小,根本撼動不了無情的逼迫,從睡夢中驚醒的他馬上又墜入無邊的黑暗中。
  「娘……」小男孩困難地發出求救聲,雙腿奮力地踢動著。
  「千萬別愛上女人,千萬別愛上女人……」她喃喃念著,發紅的眼看不見任何掙扎,也聽不見兒子漸漸微弱的聲音。
  是娘的聲音!娘呢?
  「娘?唔……」您在哪?救救塵兒,塵兒好難過……
  「千萬別愛上女人,別愛上女人……」她只是拼了命地悶住兒子的頭,對於兒子的求救聲罔如未聞,眼前的一切都因她對丈夫的恨意而變得模糊。
  小男孩的掙扎愈來愈弱,屈曲的雙膝慢慢伸展開來,無力地平放在床榻上。
  砰--房門被用力推開,撞到兩邊的木欞,一個神色驚慌的男人匆匆而入,衝上前制止女人的暴行。
  「芹兒,你這是在做什麼!」閻毅謙奪下妻子手中的錦被,查看兒子的情況。早知道就不該把孩子和她單獨留在家中。
  「咳咳……」小男孩重獲生機,喘著氣猛咳。
  女人滿心歡喜地看著丈夫回來,她拉開檢視兒子的丈夫,傾身投入丈夫懷中。
  「夫君,夫君,你是不是願意回到我的身邊,我發誓再也不會哭哭鬧鬧,我會好好照顧塵兒……塵兒?塵兒呢?」女人急切地尋找兒子的身影。
  「找到塵兒了,塵兒,我的塵兒……」女人抱住兒子軟軟的身子,輕聲哄誘,像是在珍惜世上最重要的寶物。
  「芹兒,你--」閻毅謙震驚地說不出話來,他看到的是妻子無神的眼眸。
  「夫君求你別再放下我們母子倆,我會乖乖的。」女人渴求的眼神直視丈夫。
  「姜珍懷了我的孩子,我不能放下她,我要替她贖身,入閻家門。」百般考慮後,閻毅謙說出心中的決定。
  「不--」女人哭喊,拋下男孩奔到丈夫面前。「我不許你娶那個狐狸精!」
  「難道你要我的骨肉流落在外?」他溫順可人的妻子何時變得這麼怋頑不堪!
  「你是我的!」女人尖叫著,一把不知何時攢在胸前的剪子就這麼硬生生地刺入閻毅謙的心窩,霎時,血濺四方,染紅了兩人的衣。
  「你……」閻毅謙沒料到她會這麼做,雙膝緩緩跪落,逐漸失去知覺。
  「這樣一來,就沒有人會來和我搶你了。」女人淒絕一笑,將剪子從丈夫心口拔出,用力朝自己相同的地方刺下。
 「夫君,這像不像我們當初……成親時……穿的……紅衣……」沒一會兒,兩人雙雙氣絕身亡。
  時間倣佛靜止,所發生的一切放大在小男孩面前數十倍。
  「爹、娘……」一切來的太快、太突然,小男孩親眼目睹雙親的死亡,來不及開口,來不及傷心。
  一位仙風道骨的老人出現在小男孩面前,面容哀嚴。
  該來的總是會來,只是沒想到會在這孩子才六歲的時候,也好,這孩子受的折磨夠多了……
  「閻塵,隨老夫走吧!」
  後來,相傳閻家三口在一夕之間消失無蹤,時日一久,亦從此無人問聞……

[ 本帖最後由 ncbich 於 2008-11-7 01:45 PM 編輯 ]
作者: ncbich    時間: 2008-11-7 01:47 PM

第一章
 北方;暮冬時分
  一抹纖秀的身影輕輕拉開簾幕,全身被氅衣包裹得只露出面容和雙掌的女子緩緩步下馬車,寒冬的冷風讓
她瑟縮了幾分。
  「小姐,小心雪滑。」丫鬟小彩一手撐著油紙傘,一手扶馬車上的女子下車。
  「雪還沒停嗎?」女子輕柔的嗓音自櫻桃小嘴中溢出,秋水般的煙眸凝望著降雪的天際,淡掃的蛾眉微蹙

  今年的雪下得好久,不知道又有多少人得忍著饑寒過冬了……
  「我看這雪說不定會下到過年以後了。」小彩跟著主子打量起天空。
  韓浣兒在心裏喟嘆一口氣。
  天命,是人怎麼也對抗不了的。
  小彩把眼光調回主子身上,就算長期跟在主子身邊服侍,她依然不免被韓浣兒絕傃的姿容給攫住目光,韓
浣兒的美,連女人都移不開眼。
  「小彩,把炭糧搬下來吧。」韓浣兒回身探入馬車。「小彩?」
  被韓浣兒叫了兩聲的小彩回過神來,連忙答應。
  「喔!小姐,您別動,我來就好。」
  「又在發楞了?」輯浣兒輕笑,唇邊倣佛綻開清蓮一朵。
  「小姐又欺負人家了,您明明知道小彩對您的美最沒輒了!」
  「貧嘴。」韓浣兒輕搖螓首,苦澀在心裏漾開。
  美嗎?她的外貌在世人的眼中,或許是吧!
  盡管大家對她的美貌讚不絕口,她卻早在十年前便毫無所覺,對於自己的美,她只有痛恨……
  韓家居然還有這麼個標致的女兒,就拿她抵債吧!
  瞪什麼!你爹經商失敗,被逼得走投無路自盡,你該瞪的人是你爹!
  依你的臉蛋還能賣到個好價錢,不過就是骨架子小、又太瘦弱了些,看起來就是一副風吹就倒的樣子,還
怕哪天要替你收屍,不知道青樓願不願意收?
  可惜了這張好臉蛋,自古美人多薄命,不然就是毀在一堆男人手中……
  韓浣兒想起十年前的潦倒,家破人亡,讓年僅九歲的她嘗到了世間的冷暖與殘酷。
  美又如何?換來的不就是在青樓裏茍延殘喘嗎?
  也許她是幸運的,不必斷送在「一堆」男人手裏……
  「小姐,您別忙了啦,我和車夫大哥送東西進大雜院就好。」小彩將紙傘遞給韓浣兒,拎了四袋舊衫,後
面跟著的是扛了兩大包木炭的車夫。
  「我也來幫忙。」韓浣兒放下傘,試著想搬起一包米糧。
  「小姐,您看您頭上都是雪,萬一傷風了,小彩怎麼跟珍娘交代呀!」小彩丟下布袋,重新替韓浣兒撐起紙
傘,拂掉韓浣兒頭上肩上的白雪。「您只要待在這兒看我們把東西送進去,我們馬上會出來,沒問題的,多搬
幾趟就成了!」
  送炭糧和衣衫給附近幾個大雜院是主子的意思,其實,身子單薄的主子根本不適合大雪天出門來,更不用
說在冷天裏做苦力了,一定吃不消的。
  「小彩,辛苦你了。」還得照顧笨手笨腳的她。
  「小姐,您說這就不對了,小彩是心甘情願的。」只要是對主子好,她說什麼麼也會做。
  「小姐,傘要撐好,待在這兒別亂跑唷!如果有什麼事情,要大聲叫我,知道嗎?」小彩叮囑著,像個嘮叨
的老媽子。
  韓浣兒微笑點首,因冷而略顯蒼白的唇瓣有些幹澀。
  小彩這才放心,踏在雪地送東西去,寒冬贈溫情,她也很快樂。
  韓浣兒看著小彩和車夫來來回回將過冬的物品送入大雜院,她隨意瀏覽雪天中的景致,被對街兩個縮在一
起的身影吸引住目光。
  韓浣兒舉步而去,走近才發現是兩個衣衫襤褸的乞兒蹲在路邊,惻隱之心油然而生,她輕聲問:「你們怎麼
蹲在這兒?你們有什麼困難嗎?」
  「姑娘姊姊行行好,我們兄弟倆沒錢買禦寒的衣物,求您賞我們一點錢。」他們雖然驚傃於韓浣兒的絕姿
,但其中一個比較年長的大男孩還是開口了。
  錢?她身上沒有錢,都在小彩那兒。
  「我沒有錢,」韓浣兒歉道。「等我的侍女來,我再叫她給你們一點錢,好不好?」
  等別人來?不成。好不容易等到一個看起來容易上勾的人,若是被別人看穿,那不就沒得玩了!兩兄弟的眼
光在彼此之間閃爍交流。
  「姑娘姊姊不用麻煩,你身上的氅衣若能給我們禦寒就可以了。」純白的鬥篷式毛氅,看樣子可以當得不
少銀子。
  韓浣兒不假思索,脫下毛氅送給乞兒。
  「還有那把紙傘可以擋雪。」是把高檔貨。
  「你們拿去吧,找個地方躲雪,別--」蹲在雪地裏。
  話還沒講完,兩個乞兒謝也不謝,抱著氅衣和紙傘一溜煙地消失在街角,徒留韓浣兒立在雪中,怔楞地看
著他們離去。
  怎麼回事?
  「你被騙了。」不帶溫度的低沉嗓音在韓浣兒身後響起,宛如冰凍的氣流,直射入韓浣兒耳中,引起她一
陣輕顫。
  韓浣兒轉過身,抬頭對上了一雙如同他冷凝嗓音般的冷漠眼瞳,深不見底,似兩池冰潭,刀鑿般的深刻俊
顏配上高大頎長的身軀,一股不容忽視的力量自他體內散出,只不過,他的眼光很……放肆!
  他不像是普通人,合該是高高在上的尊者。
  她有雙澄澈的眼,不適合沾染黑暗。
  以他閱女人無數的經驗,她的確很美,不過,美得太不真實。
  這是閻塵近距離打量她的結論。
  原來就是這個女人三番兩次送食物、炭火到他的地盤上來,搞得那些好吃懶做的混帳只等著她的賜予,忘
了他們到底替誰工作!
  既然他是地主,沒道理讓田地由著他們荒廢,他今天會讓他們知道,誰才是操控他們命運的主人!
  而非她的爛好心所能操控!
  「我被騙了?」韓浣兒尚未理解,幹澀的唇瓣一開一合。
  「他們好手好腳,不費吹灰之力拐走你的東西,不是欺騙你的無知,難道會真的感謝你?」閻塵慣於笑謔
的邪美嘴角勾起嘲諷。
  「無所謂。」韓浣兒如蟬翼的眼睫輕垂,不知是刺骨的寒風讓她無法思考,還是他冷然的語調……
  反正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連這身皮囊也是。
  「妳冷?」首次被一個女人忽視,閻塵有點不是滋味,在看到她微微發顫的身子,他破天荒地主動關心女
人。
  方才在一旁就一直觀察著她,看不出身著鬥篷氅衣的她是如何身段,現在氅衣沒了,他看見的是一副纖細
的身材。可惜,太瘦,壓根不符合他的喜好。
  「嗯。」沒有氅衣的保暖,她愈來愈冷,俏挺的鼻頭紅通通的。
  沒有預警,閻塵一把摟過韓浣兒,將她納入懷中,刀刻般的薄唇攫住她的粉色唇瓣,強硬的舌刷舔過她的
幹裂,點起韓浣兒唇上不熟悉的熱度。
  「你--」韓浣兒自他懷中掙脫,蒼白的臉色浮上一抹淡紅,替她的出塵之美增色不少。
  韓浣兒心湖大亂。她雖然出身青樓,可卻是清白的,她捍衛自己,原因無他,她的一切必須獻給「那個人
」……
  閻塵沒有為難她,眼中升起偷了腥的得意。就這麼一下子的碰觸,沒想到,她還挺有料的!
  這個男人到底想做什麼?
  韓浣兒害怕地想跑回馬車邊,無奈雪地阻礙了她的行進,她笨拙地被雪絆住,往雪堆跌去。
  「啊!」韓浣兒細細的吃痛聲傳出。
  「小姐!」小彩一出大雜院就見韓浣兒跌在地上,驚呼出聲。
  原本想拉韓浣兒一把的閻塵聽到不遠處的嚷嚷,他選擇收回手。不多事一向是他的原則。
  「小姐,您有沒有跌傷哪裏?您的鬥篷呢?傘呢?」小彩攙起韓浣兒,把自己的鬥篷脫下覆在主子身上,
當然也注意到韓浣兒身邊的高大男子,正想將他臭罵一頓。「一定是你欺負我家小姐--」
  「小彩,不得無禮,是我自己跌跤的。」韓浣兒阻止小彩,避開閻塵探索的目光。
  「真的嗎?」她總覺得這個登徒子一定是覬覦主子的美色,小彩詢問的眼光逡尋著閻塵。
  不細看還好,一看簡直是嚇傻了小彩,這個男人感覺好……可怕!她、她剛剛有沒有說錯什麼?
  「如妳主子所言,她自己跌跤的。」她為何替他掩飾?
  突然,一陣喧鬧聲由遠而來,打斷閻塵等人各自的思緒。
  「多謝活菩薩、多謝活菩薩!」大雜院的農民蜂擁而至,都把韓浣兒當成救苦救難的活神仙。
  「小彩,這是怎麼回事?」韓浣兒壓低聲音。
  「我只是把您在這兒告訴他們,其它的什麼都沒說。」小彩心虛地吐舌。
  「小彩!」韓浣兒責備的眼光落在小彩身上。她不是什麼活菩薩,她只是個卑賤的……她終將污穢不堪,怎
能污蔑菩薩!
  「活菩薩,多謝您幫助大雜院的老老小小,讓我們可以過個好年,不至於因為『冷塵堡 的催租而擔憂。」
代表發言的阿三油腔滑調地說,更因韓浣兒的麗顏亮了眼。
  冷塵堡?!他們為冷塵堡工作?不就是為「那個人」……
  「你們為他工作,他不該任你們困頓而不加理會。」韓浣兒的眼變得清冷。
  閻塵沒忽略她的轉變。
  怎麼?他沒趕走吃白食的廢物就已經很仁慈了,難道還要問他們的飲食起居!而他又哪裏惹上她了?
  「是這樣的,大雜院大夥兒還有點事想請姑娘幫忙。」阿三不懷好意地問。
  「但說無妨。」韓浣兒發現,她並不喜歡這人看她的眼神。
  「過年前要繳田租了,可是我們……」他裝出無可奈何的表情。
  「你要她替你們繳該繳的田租?」閻塵冷冷地出聲,不容小覷的氣勢懾住在場所有人。
  「我們只是……」阿三怯怯地想說服韓浣兒,卻因閻塵的寒眸而頭皮發麻。
  「我沒有那麼多錢。」韓浣兒實話實說,她的生活雖不虞匱乏,但她並沒有金錢的自主權,她只是活在珍
娘的庇蔭下。
  「我替她想辦法。」閻塵邪肆一笑,殘佞在他眼中一閃而逝。
  很好,他不留毫無利用價值的廢物,這些人和土地已經被他利用殆盡,他不再需要。
  「小姐,我們該回去了。」既然有人要想辦法,那就把爛攤子丟給他吧!小彩覺得大雜院的人好象愈來愈貪
得無饜了。
  「嗯。」在這個高大的男人身邊,她覺得好冷,並不想多待。
  小彩扶著韓浣兒上了馬車,韓浣兒沒再看向那令她心悸的男人,卻不斷感覺到一道要射穿她的銳利眸光,
心緒被他擾得混亂失序。韓浣兒幾乎是急著想逃離他。
  韓浣兒一行人走後,貪小便宜的阿三立刻朝閻塵算計著。
  「這位公子可有什麼好辦法?」看他穿著華服,應該可以敲上不少。
  「有。」閻塵冷笑。
  「什麼辦法?」阿三貪婪的眼發出晶亮的光芒。
  「就是--滾。」
  大雜院,從此成了廢墟。  
  柳絮樓
  「浣兒,半月之後,就是你復仇遊戲之始。」坐在韓浣兒面前的中年女人,對韓浣兒露出殘忍的笑。
  看得出來,風韻猶存的她年輕時必定是個眾相爭捧的花魁,而今,是柳絮樓的老鴇,訓練著旗下的姑娘們
送往迎來。
  「珍娘,我不懂。」韓浣兒心驚,她從沒見過珍娘如此駭人的笑容。珍娘高興時會對她和顏悅色,不悅時
,她會被……
  「聽著,我好不容易買通關係讓你在閻塵二十六歲的壽宴上獻舞,就此一次機會,我要你想盡辦法成為閻
塵的女人,讓他愛上你,然後毀了他這一生!」
  二十年前,她,姜珍,一個妾身未明的妓女被無緣無故拋下,沒有獨存能力的她被迫打胎,更令她心寒的
是,那孩子的爹閻毅謙從此竟然不聞不問,就這麼離開她的世界。
  不管閻毅謙躲在哪,她要教閻毅謙親眼看到他的兒子如何被逼死,如同她二十年前失去腹中孩子一樣!她要閻毅謙付出代價!
  韓浣兒的身子微顫。「毀了閻塵……」她辦得到嗎?
  冷塵堡的主人,六年來,以狠絕之姿在商界迅速竄起的冷情惡魔,神秘無情的作風,儼然已成了操控北方的商業霸主,無人知曉他的來歷背景,只有一個名字,閻塵。
  韓浣兒在心裏默念他的名。
  「沒錯,別忘了你的爹娘因閻家而亡、妹妹因閻家而失散,你恨閻家,你要報仇。」姜珍再次告誡。
  家破人亡……這是她永遠無法忘懷的傷痛,因為閻家,她即將成為丟棄尊嚴的妓女,她成了復仇的使者。
  她要報仇!
  十年以來的每一天所深深刻畫在腦海的,就是復仇。
  「我要報仇。」韓浣兒水燦的秋眸沒了溫度。
  「我果然沒白疼你,你就照我教過你的去做,沒有男人能逃得出你的手掌心,包括那該死的閻塵,哈哈哈!」姜珍尖笑開來,笑聲刺耳而恐怖。
  閻塵,十年了,他真實地存在著,而她韓浣兒,將介入他的世界。
  復仇……要開始了嗎?
作者: ncbich    時間: 2008-11-7 01:49 PM

第二章
 冷塵堡
  仙樂飄飄,絲竹裊裊,衣香鬢影,猶然人間仙境。
  閻塵冷然地睨著地方官和一些有頭有臉的商人聚集在他的堡內,為的就是替他慶祝壽誕,好巴結他這個商
業霸主。
  因為他有地位,所以人人爭相巴結;弱者,他不屑一顧;而他,喜歡這種你爭我奪的殘酷世界。
  既然他們想玩,他正好有空陪他們玩,看他們到底能耍出什麼花招!
  「閻堡主,下官再敬您一杯,閻堡主年少有成,可喜可賀。」地方官潘祿舉杯祝賀。「這是下官所準備的
一點小禮,還望閻堡主笑納。」潘祿命人拿上一檀木烏盒,打開一見,裏頭盛裝的是一顆拳頭大小的夜明珠。
  「這是南海夜珠,恭祝閻堡主的霸業同此珠燦眼奪目。」
  「在下也敬閻堡主,福壽滿堂,縱赫商場,這是一箱西域奇珍異寶,請堡主笑納。」其它人也不甘示弱。
  「這座龍形冰雕用天山千年不化之寒冰刻成,謹贈閻堡主。」
  「敬閻堡主!」
  「賀閻堡主!」
  想和閻塵攀交情的人比比皆是,今晚算是個大匯集。
  「各位自便。」閻塵仰首將酒卮裏的醇酒一飲而盡,剛毅的眉眼間卻是隱藏著不耐,不過,無人能輕易識
破。
  無聊至極!他們就這麼點能耐嗎?
  「閻堡主,在下特地為您請了一流的舞伶,據說為首的舞伶舞藝之精湛,若不是閻堡主這等大人物,根本
無法輕易欣賞,有幸能見到傳聞中的『蝶舞 ,在下等人今日是沾了閻堡主的光。」其中一人奉承地說。
  蝶舞?若只有蝶舞能配得上他的身分,好,他有興趣瞧瞧。
  閻塵冷邪的嘴角出現笑容,那是一抹睥睨天下的嘲諷。
  「讓她上場。」閻塵淡道。
  「是,我這就吩咐。」奉承閻塵的人見閻塵出現興趣,立刻興奮地吩咐下去。
  「告訴廳外的,準備開始!」
  先前的絲竹樂停下,富麗堂皇的大廳內頓時鴉雀無聲,特殊的靜默彌漫全場。
  六名身著薄紗紅衣的舞伶魚貫地進入大廳,粉紅的絹絲水袖飄然飛舞,灑落一地,六人圍成的圓,像一朵
出水的粉蓮。
  一名覆著面紗的白紗薄衣女子,赤著精巧的蓮足,輕移至圓圈的正中央,右腳踝上的銀鈴煉發出清脆的聲
響,她踏上舞伶們鋪放的水袖,嬌纖的身段婀娜柔婉,立在粉蓮中的她,宛如待放的蕊心。
  今夜,這些水袖,是她獻身給墮落的祭臺。
  全場除了閻塵,每個男人莫不屏息以待,光是她這幾步路,便將窈窕的身段展露無遺,薄紗襯著賽雪的肌
膚,清靈的好似花中仙子,要是舞動起來,那又會是怎生的絕姿!
  接著,她順著男人們的心思掀起面紗,一張巧奪精工的絕世嬌顏就這麼展現在所有人眼前,在場的男人均
驚傃地倒抽一口氣。
  是她?!
  閻塵若有深意地噙著一抹幾不可辨的笑。
  有趣!她的淡然不適合黑暗,更不適合應付男人,但,她都遇上了。
  就算韓浣兒星燦的水眸始終低垂,但由四面八方傳來的抽氣聲,她知道自己成功地引起男人的興趣,嬌嫩
的朱唇勾起一抹不帶笑意的微笑。
  墮落,自此而始。
  她任自己的心空白,在沒有樂音的伴奏下,翩翩起舞,這樣的情況下,樂音根本是多餘,她用不著音樂,
依然能攫取所有人的目光。
  伴隨她的只有踝上的鈴聲,每踩一下,她的心便向下墜一分。
  此時此刻,她不是韓浣兒,她是舞蝶,將蝶舞發揮至淋漓盡致。
  她的舞姿就像只舞在花上的白蝶,係在雙腕連及腰間的綢絹宛如一對靈秀飄逸的薄翼,若隱若現的雪白臂
膀和修長的雙腿,展現了最美的女性肢體,纖軟的腰枝和舉手投足,柔柔地展現不經意的收放動作,挑動著男
人最脆弱的感官情欲。
  所有的目光都集結在她身上,忘卻今夕是何夕……
  舞至高潮,妙樂奏起,六名紅衣舞伶揚起水袖,襯托舞蝶釋放魅惑之美,霎時間,紅轉粉飛,在舞蝶身邊
釀出一波波的蜜,甜得在場的男人全心癢難耐地猛咽唾沫。
  一曲舞罷,舞蝶福身在廳下,等候著閻塵的發落。
  閻塵注意到了全場的氣氛,心思回轉。
  他對於在場男人的眼光集中在她身上感到相當不悅,她只適合被藏起來,藏在只有他看得見的地方……
  一旦成為他的女人,直到他厭了為止,都只能屬於他。
  他對她感興趣,而這興趣,就像他所擁有過的女人一樣。
  「在我的壽宴上穿著白衣,你是第一人。」
  這時,請來舞伶的男人冷汗直冒,暗自咒罵自己被舞蝶吸了魂,完全忘了注意舞蝶的穿著。
  「你沒有話想說?」閻塵注視著伏跪在他腳下的舞蝶。
  他的聲音讓舞蝶有一時的怔忡,甩去不該有的情緒,她輕軟的嗓音緩緩流洩而出。
  「舞蝶祝閻堡主『年壽長松鶴,富身如心貴 。」當下,她輕柔的嗓音令其它男人的骨頭當場酥了一半。
  俄頃,閻塵低沉的淺笑自喉嚨散出。
  「哈!好個『貴心如身富,鶴松長壽年 ,有意思!你是叫我好生修養心性,才配得到長壽年?難道在你眼中
,我是個應該短命的惡徒?」
  其它人聞言,全都屏氣不敢出聲,替舞蝶的出言不遜捏了一把冷汗,她不知道閻塵以殘暴狠絕聞名嗎?竟
敢在他的壽宴上捋虎須!
  舞蝶心懼,沒想到閻塵竟會識破她的言外之音,她此時才深刻地發覺,閻塵不是個簡單的角色,他甚至能
看穿她的一切……
  若他真看穿她了,她也只能選擇失敗。
  「上來。」閻塵命令她。
  舞蝶遲疑了,不過她還是踏出去,細碎的銀鈴聲回蕩在大廳,數計著她愈來愈接近命運判決的時刻。
  她在他面前停下,無言,等著宣判。
  閻塵的邪笑依舊,修長的指尖勾起她細巧的下巴,強迫她的眼填滿了他深邪的刀鑿俊顏。
  這是她今晚投在他身上的第一道目光。
  是他!那個在大雜院前輕薄了她的男子!
  從她訝異的眼神,閻塵知道她認出他來了。很好,接下來該談談她的去處。
  「給你兩條路,一是做我的女人,二是把你賜給在場的某個男人。提醒你,跟了我,你不會得到妳想要的;
跟了他們,以你的條件,應能獲得不少傾注在你身上的愛戀。」
  閻塵的意思很明白,他的女人,不會擁有他的愛。
  在場的男人聽了閻塵的宣判,莫不興奮,因為,沒有一個女人願意活在沒有愛的關係裏,他們其中之一將
會是今晚的幸運兒。
  「我要做你的女人。」韓浣兒淡淡開口,眼中是可見的決心。
  她的話引起廳下一陣喪氣聲。
  「不後悔?」閻塵的大掌輕撫她清麗容顏,俊顏緩緩靠近她。
  「不後悔。」走到這裏,她沒有後退的餘地了。
  閻塵惑人的邪笑逼近韓浣兒,完全不顧幾十雙眼的注目,溼滑的熱舌舔吮她細致小巧的耳垂,慢慢滑至她
的細頸,不重不輕地在她的頸項上嚙下一道齒印,韓浣兒只能顫抖地承受這一切。
  然後,他撫著她頸間的齒印宣示。「你是我的禮物。」
  女人,可以疼、可以惜,就是不能愛。
  沐浴過後,韓浣兒被送到閻塵的寢房,偌大堂皇的寢房媲美皇宮內院,雖然她沒進過宮,但想也應該相去
不遠了。
  她被一群侍女服侍凈身、更衣,就如同宮中受召的嬪妃,享受著至高無上的待遇,她的心,卻是忐忑不安
的。
  終於,她見到了仇人之子,也順利接近閻塵,接下來,接下來……
  珍娘說她絕對有媚惑男人的本錢,可是,面對閻塵,她迷惑了……
  韓浣兒看著身上這身薄如蟬翼的羅裝,水藍薄絲肚兜外罩著一件粉紫薄紗,根本遮不住胸前的風光,比起
她之前跳舞時的舞衣還要暴露,不用想也知道,會對男人造成什麼影響。
  這張雕功精細的大床,將會是她獻身的地方……
  打小,珍娘給她的教育便是如何媚惑男人,目的就是要把她獻給仇人之子。
  獻身,這點她已經向閻塵表明得很清楚了,但,獻身了之後呢?她還得花多少心力讓閻塵愛上她?
  他說了,她不會得到她想要的,而她想要的,就是他的愛……
  她忽然覺得好冷,冷得刺骨、冷得僵硬。
  他什麼時候會來?
  她又該用什麼心情面對他?
  冷……
  韓浣兒擁被而坐,任由紛亂的心緒伴她蒙蒙入眠。
  窗外,猶在降雪。
  閻塵頎長的身軀立在床前,一雙鷹眼靜靜地審視裹著錦被躺睡在床的女人。
  睡在炕上還裹成這樣,真有那麼冷?
  等他憐寵的女人不都該歡歡喜喜地「準備好」迎接他嗎?
  唯獨她,徑自睡下。
  她有自信過了今夜,他一定會留下她?
  看著她絕美卻不安的睡顏,閻塵首次想知道這女人的夢中有誰?
  他褪去上衣,來到她身邊,俐落地解除纏在她身上的錦被,露出她一身幾不蔽體的裝束,粉紫的薄衣襯在
她的雪膚上,映出更為剔透的嫩白。
  不可否認,她的確是女人中的極品。
  閻塵勾起一抹笑,輕拉她腰上的衣結,藍衣隨後敞開,只剩下包裹著渾圓的兜衣和薄得不能再薄的褻褲,
若隱若現的渾圓和其上的尖挺頂著絲質兜衣,勾勒出美好的弧形。
  「唔……」睡夢中的韓浣兒感覺寒意襲身,打了個哆嗦。
  她似乎很怕冷,兩人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也是如此。
  閻塵憶起她柔軟唇瓣的香甜,刻意粧點過的她,唇色是淡紅的玫瑰色,不若之前蒼白。
  「很快的,你就不會冷了。」他單手摩弄著在她頸上留下的齒痕。
  閻塵側身半撐在她兩旁,溫熱的薄唇印上她的,舔去她唇上的胭脂,因為,她不再需要,他自會給她兩瓣
傃紅的唇,用他的吻。
  她的馨香漾入閻塵鼻中,他不自覺地想要更多,輕柔地撬開她的櫻唇,溼熱的舌滑入她的檀口,她齒頰裏
的芳香霎時盈滿閻塵的口鼻。
  或輕或重,或深或淺,他的吻勾挑著她沉睡的丁香小舌,她被動地任他為所欲為,任他品嘗著人間美味。
  他一手滑進兜衣中,拇指輕輕摩挲著渾圓頂端,一手順著她完美的曲線往下來到她的腰腹,感受她冰肌玉
骨的嬌軀,灼熱的吻順著她宛若嬰兒的細致肌膚而下,一道溼濡的薄痕延伸到她頸下性感的鎖骨之間。
  「嗯……」被莫名的溫熱包圍,韓浣兒發出一聲舒服的嚶嚀。
  好暖和……可是,感覺好奇怪,倣佛有一種熱力灑在她身上……
  不知已有多久,她沒有這麼溫暖過……
  韓浣兒的纖纖素手無意識地攀到熱源之上,想抓緊這難得的溫暖,這一抓,她的指甲在閻塵的肩背上留下
了痕跡。
  「沒想到你這麼熱情,不想睜眼看看能讓你熱起來的人是誰嗎?」閻塵輕邪的低語送進了韓浣兒的耳,他
的吻跟著來到她嫩軟的耳垂。
  誰……讓她熱起來……
  赫--韓浣兒倒抽一口氣,雙眸倏然睜大,入眼的是閻塵俯在她身上,放大的俊臉就在她的上方,似笑非
笑地睇著她。
  韓浣兒只能楞楞地盯著他倣佛能勾人心魂的邪肆黑眸,忘卻了所有反應。
  「醒了?別告訴我你睜眼也能睡。」他邪笑。
  韓浣兒這才意識到他做了什麼,想都不想就用一雙柔荑推開閻塵偉岸的胸膛。
  她迅速坐起身,卻瞥見自己半褪的衣衫已然遮不住什麼春光,她幾乎是赤裸裸地呈現在他眼前,從沒遇過
這等陣仗的她心一急,抱著錦被擋在胸前縮到床炕的一角,戒慎的眼神瞪著身前半裸的男人。
  「現在才拒絕不嫌太晚?」閻塵略略朝她傾身,像逗弄到手的獵物般噙著一抹興味的笑。
  原本要放聲尖叫的韓浣兒堵住即將到口的聲音,整個人大夢初醒,憶起自己身在何方。
  在她面前的是……閻塵。
  她現在要成為閻塵的女人了嗎?這是她唯一的機會,她不能躲呀!可是,為什麼她的心跳得好快,好象要迸出口……男人與女人是這麼的不同,她該怎麼辦……往昔,珍娘只以言教,她、她……根本沒有「實戰」經驗呀……
  韓浣兒顧盼間的心急與無措都看在閻塵眼裏。
  「嗯?想逃?」
  「不!」太快脫口顯示了韓浣兒的緊張。
  「你不覺得你回答得太快了些?」看著她失去先前的冷靜,閻塵覺得有趣。是什麼樣的理由讓她非得成為他的人?
  「我……」他看出什麼了嗎?韓浣兒的呼吸急促,小手緊緊地抓著被單。
  「那就開始吧!」閻塵拉回縮在一邊的韓浣兒,沒有時間讓她退卻,拆開她身上礙事的被褥,又是一個綿密的吻烙在她頸窩上。
  這女人抱著錦被縮在床角、荏弱的模樣該死的吸引人,既然她沒有異議,他也不想浪費時間。
  「呃……」被閻塵突如其來的炙吻熨上,韓浣兒全身無法自己地顫抖,雙手不自覺地推拒。
  這種陌生的感覺,好燙……燒得她的身子隱隱泛疼……
  但她不能拒絕,她早已將靈魂出賣給仇恨,她必須獻出自己,她必須做到……
  韓浣兒咬牙緊閉雙眼,逼自己收回推拒他胸膛的雙手,改扯住兩旁的被褥,理智和羞懼在自己的內心交戰著,高傲地不願敗給任何一方。
  閻塵看出她的抗拒,停下動作不再繼續。
  韓浣兒發覺身上的壓力遠離,迷惑地睜開清眸,看見上方的他面無表情,連方才的笑謔都消失殆盡。
  這一刻,韓浣兒害怕了,害怕自己根本抓不住閻塵的想法。
  珍娘說過,男人都只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動物,要對付男人,簡單得有如吃飯睡覺,這用在閻塵身上,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珍娘終究是低估他了……
  「若不願意,為何要逼自己?」閻塵冷冷地問。
  男女之間的遊戲他早玩遍,他要的是你情我願的關係,一向懶得處理假惺惺的欲擒故縱,也一向不碰在遊戲裏放不開的處子。
  「我願意。」韓浣兒試圖持平自己顫抖的嗓音。
  「如果你能,就收起這些欲擒故縱的把戲。」他開始懷疑她的用意了。她到底只是裝純潔耍花招,還是……
  欲擒故縱?在他的眼裏,她只是個貪慕他身體的無恥女人。也罷,反正她就是一個妓女,差別只在她必須成為他「專屬」的妓女!
  韓浣兒的心首次為自己的不堪而痛。
  萬一她就這麼半途而廢,那之前所做的努力不全都白費了嗎?
  墮落吧!墮落吧!她什麼都不在乎了!早在決定報復之時,她就已經深墜永劫不復的萬惡地獄了……
  「原來,堡主不喜歡『這樣 ,那舞蝶換個方式伺候堡主。」韓浣兒戴上假面具,嬌媚的呢噥軟語輕吐在閻塵臉上,心底則告訴自己早該如此了。
  「唔!」她的下巴被閻塵狠狠捉住,毫不憐香惜玉。
  「真想成為我的女人?」
  飄逸清雅、嫵媚惑人,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她?
  「我要你。」她氣吐如蘭,說的是完完全全的實話。
  閻塵邪恣的笑意重回眼底,不可否認,這樣的她很有趣!口口聲聲說想成為他的女人,卻又時時刻刻顯露出她自以為掩飾好的慌亂,或許,這個女人給他的新鮮感可以保存得稍久一點。
  閻塵硬實的膝緩緩摩擦過她柔細的大腿內側,引來韓浣兒一陣酥麻的輕顫與抽氣。
  哈!有趣!
  「要我,那就證明給我看。」
作者: ncbich    時間: 2008-11-7 01:51 PM

第三章
 證明?!要她證明?
  不就是把身子給他嗎?難道……他要她主動?
  剛才不是這樣的呀!
  「想留在我身邊,可以,只要你能取悅我,我會給你機會留下。」閻塵曖昧地在韓浣兒耳邊補充。
  「只要你高興,我就能留下?」
  「沒錯,你可得努力點。」她直稱他「你」,比起先前的刻意迎合,他喜歡她
  現在較直接的表現!
  韓浣兒不再遲疑,將閻塵推躺在榻上,跨坐在他腰間,一雙柔荑支撐在他精壯的胸膛,居高臨下地俯視著
他。
  她可以的,這些珍娘全教過她,她辦得到的!韓浣兒不斷告訴自己。
  閻塵興味地注視著她瞬息萬變的小臉,一副從容赴死的壯烈,讓閻塵打從心底覺得好笑。
  他在笑什麼?韓浣兒楞楞地盯著閻塵看。
  他真的好俊,不是那種秀美的俊,而是專橫霸氣中帶有邪肆的粗獷,邪美俊挺得不象話。剛毅的劍眉刻著
不容背叛的狠絕,直挺的鼻梁和薄唇代表了絕對無情。
  若她的意圖被他發現了,她會有什麼樣的下場……
  自腳底竄升的寒意令韓浣兒打了個冷顫。
  「不敢?」閻塵噙著輕笑。
  不由分說,韓浣兒俯下身,烏黑的雲發披散在閻塵兩頰旁,形成兩道黑色的簾幕,籠住相貼的兩人,她的
嬌唇印上他的,專注地吸吮起來。
  你就照我教過你的去做,沒有男人能逃得出你的手掌心,包括那該死的閻塵。
  這是珍娘給她的保證。
  只要聽珍娘的話,她就不用忍受痛苦,不用挨……
  韓浣兒細細地吮著閻塵的上唇、下唇,而後怯怯地伸出丁香小舌,在他嘴角旁輕舔,相觸的下巴感受他的
胡渣劃過她細致肌膚的麻刺感;胸前的豐盈隔著絲質兜衣緩緩地摩挲他如絨布包裹著鐵塊的胸膛;小手在他肩頭
來回輕撫……她賭下了自己的尊嚴與能耐在做。
  韓浣兒的吻往下來到閻塵粗壯的頸項,她的呼氣加入嬉戲,搔著閻塵頸間的肌膚,柔荑來到他胸前暗褐色
的突起。
  韓浣兒暗咬齒根,纖細的兩指尖輕捏那堅韌,輕輕搓揉著男性的敏感,感覺到他逐漸硬起。
  受到鼓勵的韓浣兒增加了信心,緩緩扭動坐在閻塵下腹的水蛇腰,一前一後地考驗著閻塵的自制力。
  韓浣兒胸前的尖挺亦在磨蹭著閻塵的同時立了起來,在兜衣的服貼下,兩顆小果明顯地突出,倣佛要破衣
而出,而下身的異樣溼熱讓她慌了。
  怎麼會這樣?她愈來愈熱了,身體裏感覺有把火在燒……下體似乎流出不正常的溼意……怎麼辦?她病了
嗎?
  而且,依照珍娘的說法,在這時候,男人會粗暴地扯掉她的兜衣,將她壓在身下,接著,就任他們為所欲
為了呀!為什麼閻塵仍是神色自若地睨著她,絲毫沒有一點「行動」?難道是她挑逗得不夠?可是……她自己都
開始不正常了……
  「就這樣?」閻塵的笑意更深了。不管她的目的究竟是什麼,她並不適合來招惹他。
  「我願意獻給你!」韓浣兒急欲重申自己的決心。
  「獻給我,不是說說就能成的。」
  「我……」只要女人這樣說,男人不都應該撲上她了嗎?她還要怎麼做?誰來告訴她!
  「我對處子沒興趣。」下腹的緊繃讓他說出違心之論,一把推開她,徑自起身下床,他痛恨這種失去控制
的感覺,這女人,碰不得。
  或許她夠熱情,但依她生澀的技巧來看,根本沒有過男女經驗,而這樣生澀的表現卻又破天荒地引起他的
欲望。該死!這一點都不像他!
  「請你教我,我學!」被推開的韓浣兒跌在一旁,被甩開的滋味讓她心慌,想都沒想,跪在床上,傾身由後
抱住閻塵精裸的胸膛。
  她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會這麼難受?身體的火,需要平息…心裏的痛,需要撫慰。她多想就這麼融在他
懷裏,她真的好累、好累……
  韓浣兒的吻由他的肩背開始,灑下點點熱吻,置於他胸前的小手開始遊移,配合著漸漸下移的熱吻,雙手
也來到他的欲望之源。
  這是什麼!?好象挺起來了……
  感覺「東西」在她手下變大,韓浣兒嚇得一動也不敢動。
  夠了!真是夠了!他竟然禁不住一個什麼都不懂得丫頭在他身上造成的影響!
  反了!全都反了!
  閻塵不留情地甩開韓浣兒的手,轉過身惡狠狠地怒視她,用力攫住她纖細的腕。「說!接近我到底有什麼目
的!」
  「呃……」他抓得她好痛……
  「說!不說我就把你扔給大廳上那些男人!」他搞不清楚自己發了什麼瘋,在壽宴未結束前就丟下賓客回到
寢房,為的到底是什麼!
  「我要你愛我!」疼痛和屈辱逼出了她的眼淚,她大聲喊出自己的「目的」。
  沒錯,就是這樣,一直都是這樣……
  話甫落,韓浣兒解下頸上的細繩,兜衣飄落膝邊,露出胸前一大片雪白,飽滿的粉嫩散發著引人採擷的香
甜氣息。
  閻塵被這動人的風光攫住了目光,沒想到看遍各式女體的他,竟會被這副生澀的嬌軀吸引住了……
  「你要我愛你?」他緩緩伸出手,撫著其中一只椒乳,眼神復雜難辨。
  「愛、我。」求你……我只有這條路能走了……
  閻塵心中一角因她懇求的目光而悄悄崩塌,不想探究此時雜陳的心緒,他只知道,他的欲望急待紓解。
  蠻橫地壓下韓浣兒,閻塵在她身上烙下無數吻痕,灼熱的吻來到她的渾圓,韓浣兒只能無助地仰頭承受他
灑下的魔咒,任由自己在陌生的情欲裏浮沉。
  閻塵眷戀她柔滑的膚觸,將她翻過身,將吻轉往她的雪背。赫然入眼的十數道橫豎傷痕,雖然已略淡化,
但依然怵目。
  「這是什麼?」閻塵在看到這些傷痕後語氣驟冷。
  韓浣兒思及背上的傷,馬上從情欲裏清醒,迅速回過身,試圖湮滅證據,緊張的姿態顯而易見。
  「沒什麼……」半月前,珍娘為了讓她能以完美的身子接近閻塵,不再隨便打她出氣,沒想到這些痕跡還
是被發現了……
  「怎麼弄的?」閻塵冷聲問。
  當他看到她身上的傷痕時,心頭驟然緊擰,怒意橫升。
  韓浣兒吶吶地搖頭。這……並不重要。
  「有人打妳?」果然,她的接近另有目的。「你想尋求我的庇護?」
  他的庇護……或許是吧!如果事成,她就不必再挨珍娘打,她就可以自由離開這副臭皮囊了……
  韓浣兒輕點螓首。「保護我、愛我、我不想離開你。」顫抖地投入他的懷裏,藕臂圈住他的頸項。
  她需要他……閻塵再也無法忍耐,褪去兩人阻礙的衣物,直至雙雙赤裸,抬起她的雙腿圈於他腰側,鐵臂
撐在她的腰後,灼熱的目光直視她豐美的女性幽地,看著她的蕊瓣因他的注視而慢慢滲出蜜汁,以早已熨熱的
堅硬前端輕輕摩挲著幽徑入口。
  「你……這--嗯……」天啊!好羞人……他……
  「這樣才不會傷到你的背。」
  「但是……呃--」他忽然伸入的指尖讓韓浣兒不自覺地緊縮。
  「可以了。」閻塵突發一語,隨後狂猛頂入她脆弱的花心。
  「啊!」被撕裂的痛楚襲身,韓浣兒痛得發出尖叫。
  痛……好痛……
  「不要……不……」她出力推拒著閻塵的肩,想扭身逃開這駭人的疼痛。
  「別亂動!」閻塵粗嘎地低吼,韓浣兒天鵝絨般的緊窒包裹得他前進不了也後退不得。
  「放輕松。」她再不放松,他全身會爆炸!
  韓浣兒的啜泣聲斷續傳來,足以顯示她的痛苦。
  「相信我,一會兒就不痛了。」閻塵定住自己,低啞地在她耳邊安撫。明知處子會帶來享樂過程中的麻煩
,他此時此刻竟然欣喜於她是個處子,並且只屬於他。
  「告訴我你的名。」見她逐漸適應他的進入,閻塵緩緩加深。
  「舞蝶……」疼痛逐漸消退,一股奇妙的感受籠聚在韓浣兒的下身,她不自在地動了動。
  「妳的本名?」噢……該死!他不能任由她這樣下去!
  「……」
  「快說。」閻塵加快了律動。
  「嗯!韓……浣兒……」感覺自己幾乎融在他的激情裏,嬌吟自她口中溢出。
  「乖女孩!」
  愈攀愈高的熱度席卷相擁的兩人,粗喘混合著嬌吟在芙蓉帳內自成天地,此天地只剩下彼此的氣息,一切
似乎變得不再重要。
  仇恨不再,無情不再。
  窗外的雪,似乎停了。
  汗溼的兩人相擁,韓浣兒早已倦極而眠,閻塵望著懷中的她,種種思緒在他腦海翻騰而過。
  從來沒有女人能帶給他如此的愉悅,他在她體內釋放了自己,那是他怎麼也不會在其它女人身上做的事,
她,韓浣兒,卻讓他失控了……
  閻塵輕撫懷中凝脂般的玉肌,吹彈可破的雪膚泛著歡愛過的紅潮,他的大手來到她酡紅的睡臉,指腹輕輕
刷過她嬌傃的櫻唇。
  她的身體的確有成為他女人的本錢,暫且不論她的意圖,至少他現在對她的身體有興趣。非常濃厚的興趣
……
  閻塵淺啄她益發誘人的唇瓣,發現自己又想要她了……
  「嗯……」韓浣兒發出一聲低吟,像是在響應他的吻。
  「是你先邀請的……」閻塵的語尾結束在對韓浣兒的索吻中。
  「唔?」韓浣兒覺得體內好似有道熱流在流竄,疲憊地睜眼想一探究竟,半睜的星眸對上了他的。「赫-
-」韓浣兒倒抽一口氣。
  他……她……他們?!
  韓浣兒回想方才的激情,紅雲直撲嫩頰,嬌羞的姿態更加動人。
  「現在輪到我補償你。」閻塵朝她露齒噯昧一笑,眼中深沉的欲火顯而易見。
  補償?什麼意思?
  沒等韓浣兒細想,閻塵攫獲她的檀口,滑舌探入她的口壁間翻攪,勾挑著她口中的甘甜,品味著她獨一無
二的香味。
  閻塵粗糙的大掌加入陣地,推揉她渾圓底端,順著曲線下滑按摩著她平坦的腹部,他的唇舌舔吮豐盈上的
蓓蕾,輕攏慢捻,鼻間凈是她散發出來的香甜。
  「嗯……」渾身的酥麻和燥熱令韓浣兒忍不住讓呻吟聲脫口而出。
  「你這熱情的小家夥!」閻塵輕笑,低沉富有磁性的男性嗓音足以扼殺女人的理智,韓浣兒也不例外。
  閻塵乘勝追擊,大手探到韓浣兒身下,撩撥女性敏感的花核,輕重不一的力道挑勾著她的脆弱。抬高她的
俏臀,閻塵俯身舔弄她香鬱襲人的花穴,感覺她汩汩的蜜汁在他口中綻出。
  韓浣兒只覺得全身酥軟無力,熾滾的血液幾乎吞噬她殘餘的力量,無力抵抗、也無力思考,氤氳的雙眸迷
蒙地望著身上的男人,他是,閻塵……
  韓浣兒的柔順與嬌嚀令閻塵的欲望水漲船高,他釋出早已硬挺的碩長,抵在溼熱的幽穴入口。
  「浣兒,要我嗎?」閻塵朝她的耳根呼氣。引人墮落不需要用什麼腦筋,他靠的是有把握。
  「要……」韓浣兒難耐地舔了舔唇。
  「我聽不見。」他誘惑她。
  「要、我要!」韓浣兒喘著不穩的氣息低喊。
  他吻住她的芳唇,給她期待已久的,熱燙一舉直搗花心,狠狠撞擊著柔嫩的穴壁,深深啃蝕兩人的靈魂。
  在閻塵急促的衝刺下,韓浣兒的下腹升起緊繃的抽搐。
  一個後撤再深深挺入,閻塵在她柔軟的深處釋放珍貴的熱流。
  不住喘息的韓浣兒蹙著煙眉,身體的悸動和反應令她惶恐。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了,對於不愛的人她竟然……
  閻塵沒放過她臉上不安的表情。
  他的女人,不該在他的懷中有別的念頭!「還有力氣想事情?」
  呃?他……什麼意思?
  「在我懷裏,只能想我。」閻塵朝她再一次灑下激情。
  半清醒下,她只能無言承受……
  旖旎的氣氛彌漫在柔和的燭光中,這一夜,閻塵沒給韓浣兒休息,反復要她,直到不安遠離她的眉頭,才
讓她沉沉睡去。
  翌日
  好疼……全身酸疼……
  韓浣兒破敗地自淩亂的被褥中醒來,披散的雲發和微微凹陷的眼窩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更顯纖弱嬌荏。
  韓浣兒四處尋找蔽體的衣物,發現床炕上除了錦被和幹涸的血跡,昨夜褪下的衣物全都不見了,她擁被掀
開垂落的芙蓉帳,一道熟悉的聲音在她面前響起。
  「小姐!」小彩興奮地出聲,卻又在看到韓浣兒憔悴的樣子而擔憂起來。
  「小姐,您還好吧?」天啊!那個惡魔般的可怕男人是怎麼對待小姐的……
  「嗯,」韓浣兒輕點螓首,為避免小彩擔心,她補充。「我很好。」氣若遊絲的輕柔嗓音顯示她的疲憊。
  「小姐……」小彩哭喪著臉。原以為小姐成了閻塵的女人、依計畫進行報復行動,就可以脫離珍娘的打罵
,可是現在,小姐居然傷得更重了……
  「小彩,你怎麼了?」
  「他打您,對不對?小彩去找那個臭閻塵算帳!」小彩說完便憤憤轉身。
  「沒的事,閻塵沒有打我。」韓浣兒急忙拉住氣憤的小彩。
  「可是,您身上的傷……嗚……小彩好沒用,什麼都幫不上忙……哇……」小彩抱著韓浣兒哭了起來。
  我身上的傷?韓浣兒順著小彩先前的眼光往下看,她的肩膀和手臂都布滿了紅紫的印子,其它地方不用看
也知道,一定亦是如此。
  小彩誤會了……韓浣兒的雙頰飄上兩朵紅雲。
  「小彩,閻塵真的沒有打我……」該怎麼解釋呢?
  「那這些瘀青?」小彩指了指韓浣兒身上的青紫。
  「這、這是他愛我的……痕跡……」韓浣兒愈說愈小聲,臉上的紅傃更深了。
  「您是說男人愛女人會讓女人傷成這樣?男人為什麼要讓自己心愛的女人受傷呢?」小彩繞口地說出心中
的疑問。
  「小彩,你會錯意了,」而且,閻塵根本就不愛她,她充其量也只是他的女人『之一 罷了!「等你以後嫁
了人,你就會了解的。」
  「我不想嫁人,我要一輩子伺候小姐!」
  韓浣兒失笑地搖頭。在她貧乏的復仇生涯裏,有這麼個伴著她的小彩,她該滿足了,不是嗎?
  「對了!小姐,今早閻塵向這裏的人宣布,您是他的女人,往後就住在冷塵堡裏,真好,我們都不用回到柳絮樓了!」小彩將聽到的消息興奮地同韓浣兒說。這樣一來,小姐「接下來」就順利多了。
  我是他的女人……第一步,她成功了。
  應該雀躍的不是嗎?為什麼會有一股沉重的不安向她襲來?
  「以後,你就叫我珍娘,由我來照顧你。」姜珍輕撫著韓浣兒出塵的美顏。年紀小小便是如此麗顏,將來非沉魚落雁,便是傾國傾城,她選對人了!
  「珍娘……」九歲的韓浣兒仰頭看著從百花樓買下她的美傃女人,命運從此改變的預感在小小的心靈中成形。
  「閻毅謙壟斷了你爹經商的路子,讓你爹無路可退,債臺高築,閻毅謙更利用你爹的求饒染指了你娘,你娘不堪受辱而自盡,而你爹承受不了龐大的債務,也隨著你娘去了。唉!真是可憐的孩子。」
  「記住,你的家是被閻家毀滅的,現在換你來毀滅閻家。」姜珍安排了韓浣兒的命運。
  「我要怎麼做?」韓浣兒問。眼中冷然的早熟不像個九歲大的孩子。
  「放心,我會一點一點教你。」
  「毀滅閻家以後,我能和我的妹妹在一起嗎?」妤兒,是她唯一的牽念。
  「當然可以,等你順利毀了閻家後,你要和誰在一起就和誰在一起。」
  「報仇……」是閻家人害她家破人亡的!
  韓浣兒的心從此植入了仇恨。
  在十年前。
作者: ncbich    時間: 2008-11-7 01:52 PM

第四章
 白雪皚皚,紛紛飄然。
  怕冷的韓浣兒忽然興起,披了紫裘,步到屋外看這天降飄雪。
  「銀沙壓竹,飛絮埋萱,玉線輕揚婆娑舞。」韓浣兒凝望著天空,任由細雪在她身上跳躍。朱唇微啟,柔
柔的嗓音流洩,將心中的感動付諸於文字。
  她現在才發現,原來,雪也會跳舞……
  雪兒們舞得無憂、舞得暢然、舞得灑脫,至少在融化之前,它們是淒絕美麗,純然地不沾染一絲灰暗。
  不像她,或許在消失前,都仍帶著洗刷不掉的罪惡……
  為什麼她還有心悔之?早在將自己獻給仇恨後、獻給閻塵後,她的生命只剩寒冰伴隨,是冷硬的冰,而不
是純潔的雪……
  「小姐!您怎麼站在雪地裏!我才去廚房拿了盤糕點,您就偷溜出來,還弄了滿身雪,您看您,太不會照顧
自己了啦!」小彩的嚷嚷聲由後頭傳來。
  「賞雪,當然得站在雪地裏。」韓浣兒對小彩的大驚小怪早已不足為奇。
  讓寒風冷卻冷卻她近日以來紛亂的思緒,也好。
  「話不能這樣說,難道小姐您賞花也要站在花瓣上嗎?」小彩邊嚷邊拉著韓浣兒到不遠處的涼亭坐下。
  「小彩,你又貧嘴了。」若能像小彩一樣天真無慮地活著,多好!
  「好啦好啦!我逗小姐開心的啦!呶,這是我向廚子要來的蓮蓉糕和甜餅,小姐試試。」小彩現了現手中的
盤子,空氣中散發著淡淡的香甜餅味。
  「明明是你嘴饞,還記得我呀?」韓浣兒巧笑。
  「小姐!」被說中心事,小彩羞的跺腳。
  「唷!才來沒幾天,居然有閒情逸致和丫鬟在這兒調笑、吃餅啊!」三個打扮華麗嬌傃的女人來到涼亭,一
出口就是敵視及諷刺。
  「就是嘛!也不想想自己是什麼身分,穿成這副寒酸樣,你是存心給堡主難堪嗎?」萍兒嫉妒韓浣兒雖著簡
單的衣物,卻依然能顯出其飄逸風情,氣死花了好些時間精心打扮的自己。
  難堪?她都待在房裏,難有其它人出入,沒什麼難不難堪的,韓浣兒想。
  見韓浣兒默不吭聲,嫣紅愈看愈氣。「你高傲什麼!堡主絕對不會留你超過一個月!他在找過你之後,不就
都來找我們姊妹了嗎!妳省省吧!」
  「全身上下都是那股媚騷味,看了就討厭!」瑩兒竊竊與旁人討論,音量卻又『小 到剛好韓浣兒聽得見。
  「喂!你們也好不到哪裏去,少欺人太甚!」小彩看不過去,反唇相譏。
  從她們的打扮和言行舉止不難猜出她們是閻塵的家妓,什麼嘛!同樣都是閻塵的女人,她們憑什麼這樣欺負
小姐!
  「小彩!」韓浣兒扯住小彩的衣袖,示意小彩別跟她們一般見識。
  她到冷塵堡的目的只是接近閻塵,並不想節外生枝。
  「我們幾個姊妹雖然好不到哪裏去,但也蒙堡主夜夜承恩,不像某人,堡主玩過一次就膩了。」嫣紅把玩
著自己的秀發,並非事實的貶諷直朝韓浣兒而去。
  嫣紅的話在韓浣兒的心湖掀起了漣漪。事實確是如此,自從那一夜過後,閻塵已有十幾日不曾來看她,難
道她吸引不了閻塵?抑或是,她比不上她們?
  或許是吧!眼前三個女人的確是傃冠桃李、各有風情,相較起蒼白的她,她自是被比了下去。她還有機會嗎

  「我看她根本受不住堡主的力量,風一吹就倒的樣子,又蒼白地像個死人,能給男人什麼樂趣!」萍兒厭惡
韓浣兒那天生白晰的肌膚。
  「我聽說,她在堡主的壽宴上當著所有人的面,說要成為堡主的女人,你們說羞不羞呀!」瑩兒看好戲地輕
嘲。
  「你們這些濃粧傃抹的怪物住嘴!」小彩忍無可忍。
  濃粧傃抹的怪……「你說什麼!有膽再說一遍!」萍兒氣得發抖,上前揚起手就要甩小彩一巴掌。
  啪--巴掌落下了,對象卻不是小彩,而是韓浣兒。
  清晰的五指紅印漸漸浮顯在韓浣兒白晰的左臉,火辣辣的燒麻自臉頰往四處蔓延,鮮紅的掌印顯得有些怵
目驚心。
  「小姐!」小彩驚呼出聲。
  「小彩不懂事,我道歉。」韓浣兒挺身護住小彩,阻隔在小彩與萍兒兩人間。
  疼……韓浣兒咬牙擋住齒頰裏的鹹腥,忍痛開口。
  「哼!算你識相!」萍兒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小彩,心中則是為了錯打韓浣兒而自喜。
  「小姐,她都打了您,您不用跟她道什麼歉!」小彩護主之姿展露無遺。「堡主是疼我家小姐的,他擔心小
姐身上的傷,所以才沒再進小姐房裏,你們不要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
  「這裏是冷塵堡,容不得你這沒教養的丫鬟無法無天!」說到三人痛處,萍兒舉起手又要打人。
  「小彩是我的人。」韓浣兒抓住萍兒欲揮下的手腕,冷然的氣勢讓三人楞了一下。
  「你的意思是,打『狗 還要看主人,是吧?」嫣紅訕笑。
  「你們太過分了。」韓浣兒淡淡說道。
  她本不想招惹是非,是非偏要來招惹她,這就是她的命嗎?
  「過分?你不覺得你才過分嗎?好好的柳絮樓花魁不當,受盡天下男人的嬌寵還不夠嗎?為什麼要來這兒
和我們姊妹搶男人,你是何居心?」嫣紅憤然道。
  從嫣紅憤怒的眼神中,韓浣兒看到了一個女人愛男人的心情。說不出心中的酸楚從何而來,她只能任由苦
澀盈滿胸襟。
  是啊,她不該來搶她們的男人……但,她已經沒有退路了……
  她是個惡人,活該下地獄的惡人……
  我很抱歉。韓浣兒在心中反復說著,眼底卻是堅定。
  「你們請走,恕不奉待。」她只覺得累……
  「你裝什麼清高!」萍兒趁韓浣兒失神之餘,用力推了韓浣兒一把,韓浣兒纖瘦的身子被推出涼亭,跌在寒
冷的雪地裏。
  「小姐!」小彩連忙攙扶起韓浣兒。
  「哼!警告你,要是再用什麼狐媚手段迷得堡主團團轉,會給你好看!」萍兒一行三人踩著驕傲的步伐離開

  「小姐……」小彩泫然欲泣,眼淚啪啦啪啦直掉。「都是小彩不好,害您挨了打,您罵罵小彩……」
  腳上的劇痛傳來,韓浣兒忍著痛,方才被甩了耳光的嘴角緩緩流出鮮血,她安慰小彩。
  「我沒事,挨珍娘的打習慣了,這點小巴掌算下了什麼。」以前要是她學舞讀書有一點偷懶,或是拒聽珍
娘對她講解那些令她臉紅心跳的……都免不了吃一頓籐條,一個小巴掌的確算不了什麼。
  「小姐,您流血了!」小彩見狀趕緊掏出手絹替韓浣兒擦拭血跡。
  「謝謝你。」每當受傷,都是小彩替她止血上藥的。
  「嗚……都是我害的、都是我害的……」小彩放聲哭出來。「如果我的嘴不要那麼糟糕,小姐也不會代我
挨打……嗚……」
  唉!韓浣兒暗暗嘆了口氣。她們就是針對她而來的呀,非關小彩……
  「別哭了,扶我進房,好嗎?」她的腳踝好象扭到了。
  「小姐,您怎麼了?」小彩胡亂抹幹眼淚,上上下下地檢查起來。
  「我有點累。」不想再讓小彩自責,韓浣兒決定瞞住腳傷,晚一點再托人拿些抹筋骨的傷藥吧!
  「好,我這就扶您進房。」
  「隱忍、逞強對你沒有好處。」帶著一絲溫怒的低沉嗓音,在兩人背後冷冷響起。
  兩人回頭一看,是閻塵面無表情地站在她們身後。
  十幾日不見的兩人,眼底都有著復雜的心情在流轉。
  他……會這樣說,代表他都看到了嗎?韓浣兒的心猛然一跳,脫離常軌。
  「堡主。」小彩福了福身。
  「小彩你退下。」閻塵命令。
  「是。」小彩擔心地看了眼韓浣兒,在韓浣兒投以放心的微笑下離開。
  兩人就這麼靜靜地不發一言,唯有眼瞳裏刻著彼此。
  「該死!」直到閻塵發現韓浣兒豆大的冷汗自額間滴下,閻塵低咒了一聲,橫抱起韓浣兒,往屋內走去。
  「我可以自己走……」韓浣兒環住他的頸項以求平衡,吶吶地吐出這幾個字。
  在他的懷中,她緊張地幾乎不能思考。
  「都要人扶了還想逞強!」
  「我沒--」
  「蠢女人!」
  閻塵火大地低吼,怒火燃燒在冰天雪地中,似乎融化了冰雪的一角。
  把韓浣兒輕放在床炕上,閻塵將她羅裙下襬掀到膝蓋。他的動作引起韓浣兒俏臉一陣潮紅,羞澀地想遮住
自己裸露的小腿。
  「這種時候矜持,對你也沒有好處。」閻塵微慍的口吻讓韓浣兒迅速收手。
  「我沒事,傷藥塗一塗就可以了。」他到底在氣什麼?
  「沒事是嗎?」閻塵脫下她的鞋襪,果不其然,看到她的右腳踝骨紅腫。他皺眉地壓觸她的傷處,檢查傷
勢。
  「呀!」韓浣兒痛呼出聲,想收回腳卻又被閻塵牢牢捉住。
  很痛耶……他居然用力捏她的腳踝!
  「痛成這樣還說沒事!」閻塵怒斥,動作卻很輕柔,他輕輕按摩紅腫的地方。
  「任她們訕罵,你把自己定位在哪裏?」說到這個他就有氣。
  她不是百般想成為他的女人嗎?現在既然成了,卻又為何把自己置之事外,淡然的倣佛不幹她的事?
  「你都看到了?」這也表示,他並沒有出面制止那三個女人蠻橫的行為。
  「一清二楚。」沒錯,他將事情經過看得一清二楚,從頭到尾沒有遺漏。
  「為什麼不制止她們,我也是你的女人不是嗎?」她在他心中到底佔了多少地位?
  「你真有身為我女人的認知?」閻塵定定地看進她的眼。
  若是有,就不會任由她們欺負。很顯然地,她沒有。
  閻塵的問題讓韓浣兒啞然,當時的她並非以閻塵的女人自居,而是做她自己,無關於地位、身分。
  「這是浣兒長久以來的願望,於今終能實現,當然有所認知。」而且還深深地刻進骨血之中。
  「嗯?你計畫了多久?」閻塵邪笑道。
  突升的詫異隨即被韓浣兒壓下,她告訴自己,他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
  「從有『北方霸主閻塵 的名號以來。」她回答。
  「這麼說,你傾慕我很久了?」閻塵的大掌緩緩沿著她白嫩的小腿往上撫摸。
  他若有似無的撫摸令韓浣兒起了一陣顫栗。「是……很久了。」久到幾乎賠盡自己的童年和青春。
  「願望實現後,對我這個北方霸主有什麼想法?」他的手又緩緩往下。
  「浣兒不敢有什麼想法……啊--」一陣痛楚襲來,令韓浣兒脫口尖叫。
  可惡!好痛……他對她做了什麼!
  「好了,」閻塵放開她的腳。「動動腳踝,看還疼不疼。」
  韓浣兒依言動了動自己的腳踝,奇異地發現之前扭傷的疼痛幾乎沒了……是他轉移她的注意力後,將錯動
的關節歸位的……
  「不疼了。」韓浣兒抬眼恰巧對上了他直盯著她看的眼,感覺臉蛋正在發熱。她明白他在看什麼,女人愛
美的天性讓她難堪地撇過頭。
  「別看,好醜。」她的臉頰現在一定腫腫的,沒想到這麼多天以來,再度迎接他的會是自己這張被打腫的
臉。「你還會要我嗎?」她急急地問。
  「若這腫消不了,我就不要了。」閻塵發覺自己有了逗她的心情。
  「一定會消的,以前都是這樣!」韓浣兒急欲保證。
  「都是怎樣?」她之前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有人虐打她?閻塵想起那晚在她背上看到的傷痕,莫名的心
疼泛濫。
  「沒、沒有。」糟糕,她說得太急了。
  「不想說?還是不能說?」閻塵悄悄摟過她,感覺她在懷裏給他的充實感。
  「只要能待在你身邊,以前的事都不重要了。」是的,只要能接近他,她的尊嚴、她的痛苦都不重要了。
  這個女人,性子太淡然,倣佛視天地間的一切都為無物,唯一的念頭只是留在他身邊,若她的生命除卻他,還有什麼能支撐她活下去?
  第一眼見到她,便覺得她美得太不真實,有隨時消失的可能……這一點讓閻塵沒來由地心驚。
  「想不想獨佔我?」閻塵的下巴靠在韓浣兒頭頂,若有所思地問。
  獨佔他?!
  韓浣兒管不住心頭紊亂失序的詫愕,多想就這麼要求獨佔他,但腦海閃過嫣紅控訴的眼神後,她猶豫了……
  韓浣兒,你還猶豫什麼,這是霸佔閻塵的好機會呀!往後,閻塵若只有你,說不定就會愛上你!
  理智與情感在韓浣兒的心中拉鋸著,最後,她選擇了。
  「我多麼想就這麼獨佔你,但是,我不能,我沒有那個權利。」她只是個復仇使者,除了閻塵,她不想傷害任何人,因為,她的罪孽已經夠深重了。
  「對敵人仁慈就是陷自己於危險。」若她真有什麼目的,應該很清楚這一點。
  鏟除異己,是最快成功的方法。
  「我從來就沒有仁慈過。」韓浣兒在他懷中幽幽地說。
  閻塵淡然一笑。她在說謊,從大雜院到今日,她總是心軟。
  「留下來陪我……」韓浣兒聽著他的心跳,纖纖柔荑探入閻塵健碩的胸膛,撫摩著他強健的胸肌,一陣冰涼由韓浣兒的手傳入閻塵的身體裏。
  閻塵握住她的小手。「你還是冷?」
  韓浣兒在他胸前點頭,反握他的大掌往自己高聳的渾圓移去。
  「嗯,給我溫暖……」
  「你要的,我都給了,不是嗎?」語尾結束在閻塵落下的吻。
  這樣奇特、難以捉摸的女子已經真正勾起他的好奇心了。
  謎,終有一天會由他親自解開。
  不過,他真的……全都給了嗎?
作者: ncbich    時間: 2008-11-7 01:53 PM

第五章
 「塵兒,你爹不要咱們了……」
  「娘?」五歲的小閻塵擔心地望著神色哀淒的女人。
  「如果可以的話,娘好想脫離這種痛苦。塵兒,你也想,是吧?」
  小閻塵不解娘親的語意,側頭迷惑地看著娘親。
  今天娘帶他來西湖乘畫舫,湖上有好多漂亮的船呀,娘為什麼只盯著水面看?水裏頭有什麼好看的嗎?
  「娘,您看,那裏有好漂亮的船!」小閻塵指著不遠處一艘雕彩華麗的畫舫,清悠的絲竹樂從畫舫上傳來。
  女人緩緩抬眼,再熟悉不過的身影赫然映入眼簾,心頭一緊。
  他寧願陪著人盡可夫的妓女,也不要癡心守候他的妻子和年幼可愛的稚子……
  她好怨……
  「塵兒,你愛娘嗎?」女人問。
  「當然愛 !」他天真地回答。
  「你能愛娘愛到永遠不和娘分開嗎?」
  小閻塵雖然不太懂娘親的意思,不過依舊爽朗地點點頭。
  「你們好象呀……」
  誰?小閻塵愈來愈覺得奇怪了。今天的娘和平常好象有點不一樣?
  「除了我,你不可以愛上別人……」女人撫著小閻塵的臉蛋。
  「娘,我不懂……」
  「你懂!你一直都懂!為什麼要騙我!」女人狠聲責罵,已把兒子當成另一個人。
  「娘……」小閻塵膽怯了,避開娘親的手。
  「你不能拒絕我,我們永遠都要在一起的,是不?」女人猛地抱住小閻塵的身軀,帶著唯一的信念投水自
盡。
  「有人落水了!」
  「快救人!」
  「唔……」水不斷灌進小閻塵的口鼻,他不能呼吸了……
  好難受……
  娘……您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塵兒做錯了什麼?
  「為什麼……為什麼……」閻塵低吼,滿身的冷汗伴隨著粗重的喘息。
  韓浣兒被閻塵宛如動物般的悲鳴聲驚醒,她支起上身,看見閻塵痛苦地緊閉雙眼,受壓迫的夢囈從緊咬的
牙中斷續吐出。
  說不出心頭為何有揪成一團的疼,韓浣兒伸出手,輕撫著他的額際,滑到他糾結的眉頭,溫柔地想撫平他
眉間的傷痛。
  「你做惡夢了,醒醒。」韓浣兒輕搖他的上臂。
  閻塵依然被困在永無止境的漩渦之中,漩渦中沒有諒解、沒有救贖,只有由濃濃的情愛轉而生出的恨。
  「錯不在我……不要……恨我……」娘為什麼非得恨他不可?他是無辜的呀!
  閻塵的囈語一字字清晰地傳入韓浣兒耳中,倣佛一把利刀,筆直地刺入韓浣兒的心,她的心口因為他的控
訴而淌血,幾乎窒息。
  錯不在他……
  韓浣兒覺得自己在霎時間被擊潰,深沉的苦澀讓她緊閉自己的雙眼。她揪著自己的胸口,心好亂、好亂!
  「不……」閻塵又夢見娘親手殺死爹而後自盡的那一幕,畫面依然那樣鮮明,那樣駭人。
  他夢見了什麼?為何會令他如此痛苦?
  從閻塵臉上,她似乎預見了未來,未來,她將親手毀了他……
  突升的心痛讓韓浣兒拒絕思考,她傾身環住他的頭,將他納入她柔軟的懷中,緊緊環抱住,倣佛這麼做能
減少心中的愧疚。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閻塵依舊緊閉雙眸。
  韓浣兒一顫,控制不住的淚珠自兩頰滴落,熨在閻塵的眼瞼上。
  如何要一個滿懷仇恨的人,在一夕之間忘卻長年以來所受的屈辱,她不知道怎麼辦,真的不知道……
  感覺到嘴邊的溼濡,閻塵下意識舔了舔嘴角。
  鹹的……誰的眼淚?
  娘?娘會為他掉淚嗎?
  不會,娘的眼中只有爹,從來就沒有他……
  掀開沉重的眼皮,閻塵發現自己被一個抖得如秋風中的落葉般的女人環抱著,未曾有過的安全感油然而生
。他似平能感覺到她難忍的心痛。
  他知道是誰。
  「浣兒,妳哭了?」閻塵已自夢魘中清醒。
  韓浣兒依舊環著他,兩人都沒有移動分毫。
  「你做惡夢了,我擔心你。」更擔心兩人的未來。
  「北方霸主也會做惡夢,有趣吧?」閻塵恢復慣然的戲謔,心中則是暗暗為夢魘而顫。
  因為幼年時期的幾番死裏逃生,造就了他邪謔的處世態度和狠絕的行事作風。
  連親生的娘都會對兒子下毒手了,因此,他不相信任何人,只信任自己。如果不這樣做,他便無法生存。
  「別這樣說。」韓浣兒起身點住了他的唇。
  閻塵拉下韓浣兒的素手,調整姿勢將她摟入自己雙臂間,讓韓浣兒半臥在他身上,緩緩開口。
  「六歲那年,也許更早幾年,我娘眼中便沒有我的存在,我只是她用來討爹歡心的工具。每當她陷入自嘆
自憐,毫無反抗能力的我便成了她唯一發洩的對象,好幾次,我幾乎死在她手裏,死裏逃生的滋味我到現在還
沒齒難忘。
  也是那一年,爹娘死後,蟾華老人帶我進隱心谷。在隱心谷,我認識三個哥們似的朋友,若不是師父和他
們,我「北方霸主」的名聲說不定會更可怕。也因為故鄉的惡夢,我離開南方,來到北方,成了現在的我。」
  閻塵哂然一笑,雲淡風輕的言語中蓋過太多悲哀與欣慰。
  聽他陳述這些倣佛再自然不過的往事,韓浣兒動容了,原來,他和她一樣,都有著不愉快的童年。
  「你恨你的爹娘嗎?」
  「恨也無用,他們都離我很遠了。」
  韓浣兒抬頭望進閻塵深邃熠然的眸。
  他放下了怨恨,而她呢?
  「浣兒,別背叛我。」閻塵摟緊韓浣兒。
  不知為何,他將這些深埋在心底的傷告訴她,他衷心期盼韓浣兒和娘、和那些圖他財富的女人是不一樣的
,這樣一來,他就可以揮開娘親的陰影,惜她、愛她。
  韓浣兒意亂了。
  亂了。全都亂了……
  雪夜,蓮炬映了滿室昏暈,柔和的光芒照暖寒冬。
  晚膳後,韓浣兒向庖子借了食材,花了一個晚上做了桂花糕,一心只想做出好吃的糕點,完全忘了問庖子
閻塵吃食的喜好。
  不知道他愛不愛吃甜點……
  她一個人坐在桌前,凝著桌上的糕點,這是她想出來討好閻塵的方式。
  燭光映出韓浣兒精致的小臉,她渾然無所覺此刻的自己,幸福溢滿俏臉,嬌傃動人。
  「碰」一聲,房門被用力推開,怒氣衝衝的來人來意不善。
  「你這只騷蝴蝶,到底要玩弄堡主到什麼時候!」
  「你說!你下了什麼蠱在堡主身上!」閻塵已經半月沒來找她們了,夜夜都待在舞蝶房裏,可惡!
  又是她們,閻塵的家妓。
  「我沒有玩弄閻塵,寵我是他的自由,我並沒有拿刀逼他。」
  「該死的賤人!堡主的名諱豈是你這下賤的舞伶所能直稱!」萍兒揚起手臂又想打人。
  「上回你那一巴掌已經讓閻塵對你們失去興趣,你還想打嗎?」韓浣兒的話成功地嚇阻萍兒。
  「什麼意思?」嫣紅覺得事有蹊蹺。的確,自那天以後,閻塵不再來找她們。
  「他看到你動手打人。」韓浣兒看向萍兒。
  萍兒的臉一青一白,憤憤地捏拳收手。「一定是你這賤人向堡主亂咬舌根!」
  「若是堡主真看到了,豈會放任你開口閉口就是稱呼堡主『閻塵 或『他 ,這種無禮的態度,連我看了都
替堡主生氣!」
  「或是,你自己亂造謠?」瑩兒懷疑。
  「我若是造謠,你們還用得著來威嚇我嗎?」韓浣兒一句話堵得嫣紅三人啞口無言。
  「臭婊子,你以為我們怕你呀!」萍兒的怒氣無處可洩,拿起桌上的瓷盤就往地上砸。
  鏗匡--瓷盤應聲破裂,盤上的糕點掉了一地。
  不……她的心血……韓浣兒沒想到她們會那麼小人。
  「我憑我的實力成為閻塵的女人難道不對嗎?我光明正大地說我要成為閻塵的女人不對嗎?我盡量想跟你
們和平相處也不對嗎?你們不覺得抓不住閻塵的心是你們該檢討嗎?為什麼三番兩次要來為難我?」
  「啪、啪、啪。」門邊傳來三聲擊掌。
  「說的好,是你們該檢討。」閻塵出現在門前,他的冷眸淡淡掃過嫣紅、萍兒和瑩兒三人。
  「堡主!」三人馬上伏跪於地,為著閻塵的出現而心驚。
  「『和平相處 不是我在你們進冷塵堡時,就告訴過你們了嗎?全忘了?」閻塵懶懶地道。他一向討厭爭風
吃醋的女人。
  「堡主,嫣紅沒忘……」嫣紅發抖地回答。
  「萍兒、瑩兒呢?」閻塵再問。
  「萍兒沒忘……」
  「瑩兒也沒忘……」
  閻塵邪肆一笑。「都沒忘,那就是不聽話嘍?」他也一向討厭不聽話的女人。
  「沒、沒有……」
  「堡主,請原諒我們!」
  「我們不會再犯了!」三人爭相求饒。
  「還記得我之前告訴過你的嗎?對敵人仁慈就是陷自己於危險。」閻塵來到韓浣兒身邊,攬住她不及盈握
的腰身,貪婪地吸取她頸間的馨香。
  「記得……」韓浣兒的俏臉因閻塵大膽的動作而酡紅。他怎麼……有其它人在場呀!
  另外三人因為他們的對話而花容失色,當下變了臉色,馬上向韓浣兒陪笑道:
  「舞蝶妹妹,之前都是誤會,我為我的出言不遜道歉。」
  「舞蝶妹妹,上回我錯打了你,對不起。」
  「我說話就是這樣,急了點,希望舞蝶妹妹海涵。」
  一人一句的悔過場面令韓浣兒完全不知所措,她無意讓場面弄得這樣尷尬。「算--」正要開口,被閻塵
的話截斷。
  「要不要趕她們走,你一句話。」閻塵扳過韓浣兒,看進韓浣兒的清眸。
  他的話讓其它人都楞住了,包括韓浣兒。
  閻塵在說什麼?他竟要她決定她們的去留?!
  「舞蝶妹妹,不要趕我們走,我們以後不敢了!」萍兒嚇得磕頭求饒。
  「我們錯了、我們錯了,你大人不計小人過呀……」嫣紅後悔地伏在韓浣兒腿邊。
  「嗚……」瑩兒幹脆放聲大哭。
  怎麼會變成這樣?!韓浣兒無措地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三人,又回頭望向閻塵。
  「你說呢?」閻塵問。
  我說……韓浣兒完全看不出閻塵眼底真正的想法。
  這會不會是他在試探她?女人,都會想獨佔自己的愛人,就像萍兒三人一樣,如果這時候她表現得想獨佔
他,那他是否就會放松對她的戒心?
  冷凝的嗓音自韓浣兒口中流出。「趕她們走。」她說出來了……
  「好,夠絕,果然是配得上我的舞蝶!就依妳。」閻塵喝令。「來人,把這三個女人趕出去,不得再踏入冷
塵堡一步。」
  「不--」三個女人哭叫著。「舞蝶,你不要高興太久,他會無情無義地趕走我們,下一個就是你!」被拉
走的三人哭喊聲漸行漸遠。
  韓浣兒咬著下唇,為著這一幕而驚悸。
  他……好可怕……
  閻塵發覺她的顫抖,微笑地執起她冰涼的柔荑。「冷嗎?」
  韓浣兒只點了頭,不敢說話,怕洩漏了自己的恐懼。
  他居然還笑得出來?韓浣兒總算見識到閻塵恐怖絕情的一面,他不僅不懂愛,也沒有愛!
  「你的手怎麼了?」有幾處燙傷的紅腫和刀割的傷口。
  「沒事。」韓浣兒抽回手,藏在衣袖裏。
  「怎麼弄的?」
  「不小心。」反正成品都毀了,多說也於事無補。
  「浣兒?」他的語氣驟降,對於她拒絕他的關心,十分不悅。
  韓浣兒被他威脅的眼光看得不自在,終於挫敗地開口。「我做了桂花糕,是用今年秋天採收的桂花做的,
本來……是要給你吃的。」
  本來?「那現在呢?」
  「全在那兒了。」她指向地上的一片殘藉,依舊不免心疼。
  閻塵明了了。看樣子那盤已經看不出是什麼的桂花糕,是給用力砸到地上的。
  「辛苦妳了。」他拿起一塊沒沾到破瓷的糕點送入口中,韓浣兒杏眼圓瞠。
  他竟然撿地上的桂花糕來吃……「那個……臟掉了……」
  「無所謂,反正是你為我做的。」他又撿了一塊,吃得津津有味。
  「很合我的胃口。」閻塵若有所指的眼神直逼韓浣兒,惹來韓浣兒燦如彩霞的緋顏。
  「都臟了,別吃,我重做給你。」
  芙蓉面,醉紅顏,看得閻塵心中一陣激越,忍不住輕啄她粉紅的嬌唇。她的唇色只有在為他火熱的時候才會變得紅傃,其它時候都顯得蒼白。
  「妳很怕冷?」
  「嗯。」
  「你不適合寒冷的北方。」他下了一個結論。
  「也許吧,」她是為了他才來到北方。「你在哪,我就在哪。」韓浣兒低語。
  聽到韓浣兒所言,閻塵壓下胸口銘心的喜悅。「走。」他拉著她走出房門。
  「去哪裏?」
  「我房裏,替你上藥。」
  韓浣兒說不出心中的感覺為何,他今晚給她的震撼太大了。「謝謝你……」
  「不用太早謝我,因為你必須『努力償還 。」閻塵朝她噯昧一笑又在她耳邊低語,看到韓浣兒小臉上一路蔓延到頸下的紅潮,他笑得更開心了。
  韓浣兒從沒見過這樣開懷大笑的閻塵,只能楞楞地盯著他看。
  傾戀的心,悄悄陷落。
作者: ncbich    時間: 2008-11-7 01:53 PM

第六章
 天啊!誰來告訴她,這不是真的……
  韓浣兒面如死灰地看著如汪洋般廣闊的綠水。
  就為了日前一句「你不適合寒冷的北方」,現在他們正搭乘閻塵的漕運船在前往江南的水路上。
  船已經來到揚州,就快到杭州了。
  嘔……頭好暈,好想吐……
  韓浣兒捂著嘴奔到船邊,對著下方的河水大吐特吐,吐了一個早上的她,現在只能難受地幹嘔。
  閻塵暗自搖頭,沒想到韓浣兒的身子這麼虛弱。
  他走到韓浣兒身邊,大掌拍撫著韓浣兒的背,由上而下反復地替她順氣。
  直到韓浣兒的幹嘔暫緩,閻塵將她的頭朝他按壓在自己胸前,韓浣兒整個人虛軟地貼在他身前,他的大手
依然拍撫著她的背。
  「你的身子太虛了,到江南的這段時間,我請師父替你補一補。」師父蟾華老人深諳醫術,對韓浣兒會有
幫助。
  「除了怕冷、會暈船,我很健康。」被他寵著的感覺真好,韓浣兒發現自己醉在他無邊的深情裏了,不想
醒來。
  「依你這樣的體質,孕育孩子會很辛苦。」還是補一補好,他想要快點有一個像她的女兒。
  孩子!韓浣兒像是慘遭電殛,從閻塵胸前抬頭。
  她從沒想過會有孩子,閻塵和她的孩子……
  如果有了孩子,必須--
  珍娘的吩咐……
  「不會的!」韓浣兒低叫了出來。
  「嗯?你那麼有自信?」閻塵寵愛地微笑。她回答得這麼急,一定也和他一樣期待兩人孩子的到來。
  「呃?我、我的意思是……應該沒那麼快吧……」韓浣兒只覺得沉鬱籠罩了自己。她把一切想得太容易了
,而後果呢?該由誰來承擔?
  閻塵輕笑。「我們這麼『頻繁 ,說不定你的腹中已經有了也說不定。」
  有了?!不……不可以……韓浣兒下意識護住自己的腹部。
  「為什麼要帶我去江南?江南不是你一直不願意去想的地方嗎?」韓浣兒心亂地轉移話題。
  「如果我走不出爹娘的陰霾,我便無法愛人。」閻塵望向天際,眼底輕洩的哀愁像是蒼蒼的天色。
  「我想愛你,浣兒。」他的眼光調回她臉上,一字一句發自肺腑。
  「我願意等……」韓浣兒的淚不受控制地流下,串串晶瑩的珍珠輝映水燦的凝眸,淚珠無法言語,卻道盡
她的心酸。
  為什麼心好疼?
  她該怎麼辦?
  她究竟該怎麼辦……
  「還不舒服?」閻塵審視著她的臉。
  韓浣兒只是流淚不語。
  「我抱你進船艙,」閻塵橫抱起韓浣兒,在她耳邊呵氣。「有的是方法讓你忘記暈船的難受。」
  船艙內,氤氳的蜜意開始彌漫。
  在閻塵灑下點點熱吻的同時,韓浣兒開口了。
  「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好到令她幾乎迷失自己。
  「這不是你希望的嗎?」
  「不要對我好,否則我會愈來愈貪心……」愈來愈狠不下心。
  「我現在只有你一個女人。」或許,往後也是。
  「相信我,不管未來如何,我也只有你。」韓浣兒主動獻上自己的唇,任絕望侵蝕她脆弱的心。
  就讓她保有這份感動和快樂一陣子吧!
  當作下地獄前的回憶……
  她多想時間就這麼停止,「那一刻」便永遠不會到來……

  江南杭州;無塵別業
  冬末春初的江南,雪梅齊綻,清新的花香縈繞,迷醉人心。
  淡雅的白梅傲然地立在風中,綽約的姿態令人不捨移開眼。
  在無塵別業的「淩寒園」,一抹窕佻的玉影悠然起舞,翩翩佳姿,更勝寒梅。
  和著琴音裊裊,韓浣兒舞動嬌軀,絮絮飄落的花瓣倣佛隨之起舞,韓浣兒靈動優美的舞姿讓閻塵眼底容不
下任何外物,只有她。
  舞罷,香汗淋漓的韓浣兒來到閻塵身旁的座位,閻塵皺眉,勁臂一摟,讓韓浣兒坐在他腿上。
  看著韓浣兒紅撲撲的粉頰,閻塵情不自禁地品嘗一小口。「流這麼多汗,不累嗎?」
  韓浣兒輕搖螓首,漾開微笑。「不累,我喜歡跳舞。」跳舞能忘卻一切,在那樣的世界裏,沒有現實、沒
有仇恨,只有自己的灑脫。
  「喜歡這裏嗎?」
  「喜歡。」這裏比冷塵堡有朝氣多了,草樹也都添新芽了。
  「這兒為何喚『無塵 ?」
  閻塵沉吟了半晌。「以前我從未來過這裏,所以叫『無塵 。會建這別業,大概是想,等到哪天,我可以無
畏地踏上江南、無畏地接受爹娘所給我的一切。」
  「我倒不認為『無塵別業 容不下你,你不是來了麼!」韓浣兒輕觸閻塵微髭的下顎。「不過,『淩寒園 這
名不適合。」
  「喔?你說說。」
  「『淩寒 指梅,無庸置疑,但給人一種高不可攀的冰冷感覺。這一大片梅花花海,我感覺不到冷,它們輕
靈的像輕煙,我要叫它們『舞煙 。」
  「這令我想起你在我壽宴上的賀詞,明褒暗貶,讓我『受寵若驚 。」
  「我不認為你想聽什麼『富比千乘 、『貴蓋象笏 之類老掉牙的賀詞。」
  「其它人的比你現在這兩句還沒創意!」閻塵皺眉。
  韓浣兒聽了發出銀鈴般的嬌笑。
  「你真的是個單純的舞伶?」她太聰明、太有文採、太難捉摸、沒有一點風塵味,不若一般的青樓女子。
  「我是花魁。」韓浣兒巧笑糾正。
  閻塵輕點韓浣兒俏挺的鼻尖。「就依你,此園更名為「舞煙園 。」
  韓浣兒嫣然回頭看向一大片花海,心頭溢滿感動。
  「我好象漸漸愛上你了……」如果他這輩子只愛韓浣兒一人、只守著韓浣兒一人,便不會犯下像爹一樣的
錯誤……
  韓浣兒卻因閻塵無欺的愛語而大大地心慌了。
  閻塵漸漸愛上她,她應該為自己喝採的不是嗎?
  可是她快樂不起來,一點也不。
  韓浣兒發覺自己無法再如以前抱著復仇的心態與閻塵相處,她無法將閻塵當成仇人待他。
  她做不到……
  「浣兒,你的臉色有點蒼白,不舒服嗎?」閻塵擔憂地問。
  不要對我這麼好,求求你,不要對我這麼好……韓浣兒在心裏痛苦地吶喊。
  閻塵為她倒了杯香茗。「喝杯茶順順氣。」
  韓浣兒聽話地喝了一小口。
  「嘔--」一陣幹嘔,茶被韓浣兒吐了出來。
  「浣兒!」
  「小姐!」一旁的小彩也跟著急了。
  「浣兒,你怎麼了?」
  「我好難受……」韓浣兒揪著惡心的胸口。
  閻塵抱起虛弱的韓浣兒。「小彩,吩咐這裏的管事請大夫!快!」
  「是!」小彩領命匆匆而去。
  「大夫,怎麼樣?」看著老大夫亦憂亦喜的表情,閻塵著急地詢問正在替韓浣兒把脈的大夫。
  「恭喜堡主,夫人已有兩個月的身孕,可是情況並不樂觀。」大夫以為韓浣兒是閻塵的妻子,因為閻塵看
起來就像是擔憂妻子的丈夫。
  浣兒有喜了!但是……「什麼不樂觀,說清楚!」
  「夫人的體質屬寒,加上長時期的心鬱,身子不若正常人般健康,有孩子會非常傷身,初期這幾個月是關
鍵,必須好好調養。」
  「心鬱?」
  「夫人的脈象稍嫌緩滯,乃因長時期的鬱悶所成。」
  她從未對他吐實在柳絮樓的一切,他會查清楚的。
  「又為何會吐暈過去?」閻塵問。
  「突如其來的惡心讓母體無法承受,才會致此,夫人並無大礙。我開幾帖養身安胎的藥方,請堡主派人隨
我回藥鋪拿藥。」
  「我知道了,多謝,閻某不送。小彩,跟著大夫去。」
  「是。」
  一幹人等離開,閻塵坐上床沿,輕撫韓浣兒蹙眉的睡臉。
  浣兒有喜,他要當爹了!
  「塵……」韓浣兒漸漸蘇醒過來。
  「我在這。」閻塵握住韓浣兒的手,想到韓浣兒還得忍受懷孕的痛苦,他有說不出的不捨。
  為她不捨、為她心疼,這就是愛嗎?
  「我……」韓浣兒很清楚自己身體的變化,月事遲了兩個月,她隱約知道了。
  「你懷了咱們的孩子了。」閻塵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果然!
  韓浣兒眼前一黑,只能以緊閉雙眼忍過這一波的心痛。
  她所擔心的終於到來,為什麼……原以為可以再貪戀閻塵的憐惜一陣子,沒想到,快樂的日子這麼快就結
束了。
  見她依舊痛苦,閻塵焦急地問:「浣兒,你現在覺得如何?還很不舒服嗎?」
  別再對她好了、不要……韓浣兒星眸半睜。「我好累,讓我再睡一下。」
  她不想再看到閻塵心疼的眼神,那只會讓她覺得自己是個萬惡不赦的惡魔。真正可怕的惡魔從來就不是閻
塵,是她!
  「好,你安心睡,我就在這陪你。」閻塵似乎有所沉吟。「什麼都別想,乖乖睡。」
  「嗯。」韓浣兒輕輕頷首,轉頭面向內壁,害怕一下小心流出的淚會被閻塵發現。
  該來的總是會來……
  「小姐,這碗藥……」小彩端著湯藥猶豫地走到韓浣兒面前。
  「時候到了嗎?」韓浣兒沒看向小彩。
  「小姐……」小彩愈想愈覺得不忍心。要報仇可以用其它方法,犯不著傷自己呀!
  韓浣兒知道小彩想說什麼。「這是珍娘耳提面命的,你忘了嗎?」
  她還記得,當她向珍娘說出她絕對不會因報仇而扼殺一個小生命時,珍娘打得她渾身是傷的往事,因為,
殺了閻家的子孫才能真正地報仇。
  她不懂,為什麼非得殺了閻家的子孫不可?
  「小姐,小彩知道您是不願意的!」
  「不願意嗎……」韓浣兒遲疑了。
  是不願意報仇,還是不願意愛上閻塵?連她自己都搞不清了。
  「小姐,打掉小孩是要冒生命危險的呀!」
  「這樣不是很好嗎?死了,一了百了。」帶著孩子赴黃泉,她可以一個人好好地愛這孩子,這孩子不會出
生成為復仇下的犧牲者。可是心裏卻有一個影子,是怎麼樣也放不掉的,真能說了斷就了斷嗎?
  「小姐,事情說不定會有轉機--」
  「小彩,別說了,把藥擱著,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好仔細思考打掉孩子後,接下來怎麼對付我嗎?」一道森冷的聲音響起。
  閻塵!
  「我要你的解釋。」閻塵神色陰鷙地走向韓浣兒,眼底冒著熊熊怒火。
  「堡主,小姐她不會--」
  「不用你幫她解釋,出去!」閻塵大吼。
  「堡主--」
  「小彩,你先出去。」事情該由她一個人面對,她不想連累小彩。
  「小姐……」小彩含淚退出房間。
  「這是什麼?」閻塵抓起藥碗,要韓浣兒親口說出來。
  「打胎藥。」他都已經聽到了,到了這個地步,她隱瞞也沒用。
  「該死的你竟然想殺掉孩子!」閻塵怒吼,將碗憤憤地摔在地上,霎時,碗破湯濺,灑了一地淩亂。
  她為什麼要傷害腹中的孩子?娘為什麼要傷害他?她們為什麼都要傷害無辜的小生命!為什麼?
  為什麼?
  「你到底對我有什麼不滿!我努力地讓自己愛上你、努力地擺脫過去的惡夢,結果換來的是什麼?妳的糟蹋
!」閻塵攫住韓浣兒雙肩,用力地搖晃著她,試圖將她搖醒。
  「你給我解釋清楚!」
  呃、別搖了……「住手……」韓浣兒困難地發音。
  「妳不是想打掉孩子嗎?我這就在幫你,讓孩子流得快一點!」閻塵幾乎失去理智,猛力地想拆散韓浣兒的
骨。
  不……她根本狠不下心……她要孩子……
  「不要搖了!我的……孩子……」韓浣兒噙著淚,痛心地護住腹部。她是個壞人,壞到為了私利想殺害自己
的孩子,閻塵說的對,她該死!
  閻塵住手了,雙手仍是死命地攫住韓浣兒的肩,痛苦萬分的表情讓韓浣兒懊悔不已。她能看見,他眼角淌
下的淚水。
  「為什麼要這麼做?我哪裏對不起你?我曾以為,你會是不同的……你讓我很失望,你知不知道!」
  閻塵二十年以來再次信任女人,換來的卻是相同的結果,他好恨……
  「你沒有對不起我,是我對不起我自己。」報不了仇卻愛上了他,從頭至尾,軟弱的就只有她。
  「原因,我要知道原因。」
  「復仇,閻毅謙害死我爹娘,我要復仇。」說出來了,讓復仇的對象知道自己的念頭,她沒有後悔,只有
解脫。
  「我爹做錯的事合該由我來承擔?」娘是,她也是……
  「父債子償,這是我唯一的選擇。」十年來加諸於她身上的打罵、被訓練成為一流的花魁,都是她付出過
的。
  「接近我就是為了這個原因?」
  「……沒、錯。」韓浣兒發覺自己連開口都很困難。
  「你從沒愛過我,是吧!」
  「愛、我愛你。」愛得好無助、好痛苦……
  「這又是你另一個謊言是吧?從見面至今,你一直在騙我,你以為我會傻的再相信你嗎!」神色陡然一黯,
閻塵冷漠地不帶一絲情感,之前看她那深情的眼神,全都消失了。
  「是真的!」韓浣兒感覺自己的心口在淌血。
  「愛?你這個想殺了孩子的母親有資格說愛嗎?哼!膚淺!」錐心的傷痛麻痺了他,口不擇言是他此刻的保護色。
  「你若要這麼認為,我無話可說,畢竟是我錯在先。」韓浣兒拭去令她視線模糊的淚,想好好看他。
  「一切仇恨都與你無關,是我自己愚蠢,我沒有恨過你。」
  「該死!我不想再看你那假惺惺的模樣!」閻塵甩門絕塵而去,在門外怒聲喝令。「所有人都給我看好她,不準放她出來,有任何閃失,唯你們是問!」
  「閻塵!我沒有騙你……」韓浣兒用力拍打著門。
  她沒有騙他,在他身邊的這段日子,她從來沒有騙過他呀!
  「小姐……」小彩在門外擔心地哭出來。
  「小彩,幫我,幫我告訴閻塵,我愛他,我真的愛他!」隔著門板,韓浣兒痛哭失聲。她的心好痛、好痛……
  「小姐,您別傷心,小彩這就去找堡主,把您的心意告訴他,小姐千萬別想不開,您等我,一定要等我的消息!」
  望著小彩跑開,韓浣兒無力地滑落在門邊,靠著門板低泣。
  她錯了嗎?
作者: ncbich    時間: 2008-11-7 01:54 PM

第七章
 紅香院
  女人!可惡的女人!
  天底下的女人何其多,他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為什麼獨獨對韓浣兒動心!
  該死的是,他竟然愚蠢到相信她!天真到以為她是特別的!
  特別?沒錯,特別到能將他的感情放在手裏玩弄、放在腳下踐踏!
  該死--
  閻塵抓起酒壇猛灌,想藉酒精驅逐腦海裏那個傷害他的身影。
  「爺,您別一個人猛喝酒嘛,來咱們紅香院不就是要『享受 的嗎?」一個打扮妖傃的花娘嫵媚地靠著閻塵
,胸前呼之欲出的渾圓不停地磨蹭他的鐵臂。
  「您看您,酒都溼了衣襟了,雲兒替您擦擦。」另一個冷傃的花娘拿手絹探入閻塵的前襟,若有似無地勾
挑著閻塵胸前的敏感。
  「爺,笑一個嘛!您不喜歡我們這樣伺候您嗎?」
  四五個圍在閻塵身邊的花娘極盡狐媚地討好閻塵,除了因為身穿華服的閻塵一來就丟下一千兩銀票說要喝
酒,闊氣的程度不亞於王公貴族之外,再者,比起南方男子的溫文儒雅,他俊挺偉岸的魅獷氣質才是深擄女人
心的要件。無怪乎,紅香院的幾個紅牌花娘都主動貼到閻塵身上了。
  閻塵冷眼看著身邊個個想討好他的女人。
  「你們想要我,還是我的錢?」閻塵邪挑地捏著其中一人的飽滿,逗弄著薄衣下的花蕾。
  「嗯……我想讓您快樂……」被愛撫的花娘心癢難耐地更加貼近閻塵,曖昧的呻吟從傃紅的朱唇溢出。
  「爺,您不公平,人家也要……」其它花娘紛紛嬌吟。
  哼!事實不就證明嗎?從來就只有女人巴望著他、只有他能玩弄女人,而那個不知好歹的韓浣兒竟然反過來
玩弄他!可惡!
  「酒這樣喝,太傷身了,婉兒陪爺慢慢喝。」又一個花娘柔媚地端起酒卮,柔若無骨地偎近閻塵。「婉兒
先幹為敬。」
  閻塵倏地捉住她拿酒杯的手腕。「你說你叫做什麼?」
  「奴家名喚婉兒。」婉兒以為閻塵對她有意思,酥人的嗓音更顯嬌膩。
  浣兒……
  「你也想成為我的女人?」
  「如果爺不嫌棄婉兒的出身,婉兒願意永遠伴著爺。」她就要飛上枝頭了嗎?
  「讓我盡興,你就有機會。」當初,他也是這樣要求韓浣兒,而她該死的完全做到了!
  「爺,您嘗嘗這酒的味道。」婉兒含了一小口酒,送入閻塵口中,不時地用香舌舔吮閻塵有型的薄辱。
  濃烈的女人香竄進閻塵鼻間,以往熟悉的胭脂粉味現在卻令他作嘔,韓浣兒的身上從來就只有沐浴過後的
清香……
  既然要騙他,為什麼不徹底一點!為什麼要在他面前呈現真實的她!
  「走開!」閻塵猛地推開婉兒,怒聲大吼。
  「爺,您不喜歡婉兒了嗎?」婉兒不放棄地再度靠近閻塵。
  「別再提那女人的名字,滾!全都滾!」閻塵狂吼,憤怒地以掌風掃落桌上的酒菜,再徒掌劈裂精雕硬實的
檜木桌。
  「啊!」花娘們見閻塵殘暴的一面,全都花容失色地尖叫,落荒而逃。
  「該死--全都該死--」盛怒中的閻塵舉起地上十幾方酒壇,用力地砸向墻壁,驚人的破裂聲響伴隨著
咒罵,在紅香院大起。
  倉皇的老鴇急急聞聲而至,看到一間雅房被砸得七零八落、慘不忍睹,隨即驚叫起來。「天呀!我的店……
你你你,住手啊!住手啊!」老鴇在一旁跳腳。
  「滾,否則連你一起砸。」閻塵森冷的低沉嗓音宛如魔魅,霎時冰天凍地。
  老鴇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竄升,但為了經營生意,她不得不上前阻止這男人的瘋狂舉動。「這位公子,
我們姑娘如果有哪裏招待不周--」
  閻塵一個側擊,凝氣的拳頭讓墻壁出現裂痕,迅速地,裂痕愈來愈擴大,這面墻的命運幾乎將如同地上的
碎酒壇。
  啊啊啊……這、這是人幹的嗎……
  「酒,拿酒來。」閻塵冷鷙地道。
  「公子,你這樣要我怎麼做生意,我哪裏得罪--」
  再一擊,床榻全毀,床邊的墻也搖搖欲「碎」。
  夠了、夠了呀!「好好好好,你別氣,要酒,我馬上拿、我馬上拿……」老鴇命人迅速拿來幾壇酒,深恐閻
塵再度傷及她可憐無辜的店。
  一陣混亂過後。
  閻塵抱著大酒壇,頭幾乎埋到酒裏,卻仍然麻痺不了韓浣兒帶給他的創痛。
  「你們為什麼……都要把仇恨加諸在我身上?」先是無情地奪去他的童年,再是殘忍地毀了他的情愛。
  為什麼他必須是閻塵!
  酒烈,能消。
  心痛,難熬!
  俊逸挺拔的慕珣蹙起劍眉,揉著發疼的眉心,看著趴在桌上幾乎醉到不醒人事的好友。
  當接到閻塵大鬧紅香院的消息,慕珣火燒屁股地趕來,結果看到的就是閻塵這副死樣子,紅香院也也幾乎
半毀了,看樣子老鴇要花不少錢整修。
  慕珣睨著纏在他身上的女人們,有件事要先解決。
  「在下為朋友向各位道歉,紅香院的損失由在下全數承擔,可否請姑娘們先行回避?」這些女人身上的脂
粉味讓他快不能呼吸了……
  一聽到慕珣出手這麼闊綽,原本纏著慕珣不放的花娘們更是傾心不已,當下全收了貓爪,乖巧地把空間留
給慕珣,出去時都還不忘拋給慕珣一個媚眼。
  吁!終於走了!慕珣吁了一口氣,轉而面對麻煩。
  「你不待在你的冷塵堡,跑到南方來幹什麼?」害他得替他善後。
  根據紅香院方面的說法,閻塵是為了一個女人而大發脾氣。
  「你振作點!」堂堂一個大男人居然為了個女人醉成這樣,有沒有出息呀!慕珣不耐地朝閻塵的俊顏潑了一
杯水,試圖讓好友清醒一點。
  「唔……韓浣兒……你夠狠……」閻塵抬頭咕嚨了聲,又頹然趴下。
  他在說什麼?算了,沒他的事!
  「展軒,進來。」慕珣朝守在門外的太傅府總管兼護衛發令。
  等了半晌還不見展軒人影……「展軒!」
  展軒狼狽地擠進門。「爺,我來了啦!天呀!門外的女人好可怕……」纏不成主子就來纏他,他總算體會什
麼叫做無福消受美人恩,因為實在太恐怖了!
  慕珣心有戚戚焉。「派人送閻塵回別館,再差人來整修紅香院。對了!要走之前,先清空門外那些女人。」
  說的也是,不然主子要怎麼出去……
  「屬下這就去辦。」
  從「無塵別業」匆匆追出來的小彩,心慌地在大街上奔走,四處搜尋著閻塵的身影。
  怎麼才一個轉角,人就不見了呢?
  現在要她上哪兒去找閻塵?
  小姐的樣子看得她好難過,她真的不曉得該怎麼幫小姐了……
  正當小彩停住腳步喘息時,一個陌生的聲音在她身邊響起。
  「小彩姑娘,麻煩你跟我們走一趙。」
  「你們是誰?我為什麼要跟你們走!」小彩戒慎地看著眼前兩個陌生男子。
  「珍娘正在找妳。」
  珍娘!她也來了杭州?
  閻塵已知小姐接近他的目的,那他會怎樣對付小姐?剛才發怒的閻塵,好可怕……小彩打了一個哆嗦。
  對了,說不定珍娘可以救小姐呀!
  「快帶我去見珍娘。」
  小彩將事情的經過「約略」告訴姜珍。
  「珍娘,小姐現在被閻塵軟禁,求您救救小姐!」珍娘雖然對小姐嚴苛了些,但大體上是重視小姐的,應該
不會置小姐於不顧。
  「你別慌,我會想辦法的。」姜珍表面上安慰小彩,內心則是痛罵了韓浣兒幾千萬遍。
  可惡!她精心策畫了十來年的心血,全被韓浣兒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丫頭給毀了!
  「你說,閻塵大怒,結果跑了出去?」姜珍覺得小彩似乎跳過了某一些重要部分。
  「對……」
  這表示閻塵對韓浣兒和孩子已經有了感情,這是好現象。
  「那浣兒現在怎麼樣了?」姜珍繼續問。
  「小姐她……」愛上了閻塵,這該告訴珍娘嗎?小姐要為她的爹娘報仇,卻愛上了仇人之子,珍娘知道後
會怎麼想呢?
  「她到底怎麼了?」姜珍頓了頓。「小彩,你必須告訴我實情,這樣我才能依情勢想辦法呀!」順便弄清楚
韓浣兒跟閻塵的關係。
  小彩面有難色。告訴珍娘應該沒關係吧?珍娘和小姐的復仇無關,現在也只有珍娘能救小姐了。
  「小姐她很傷心……」
  傷心?莫非韓浣兒對閻塵動了情?
  「你的意思是,浣兒愛、上、閻、塵?」姜珍忍住咬牙的衝動。
  「……我不知道。」珍娘的眼神變得好奇怪……
  「是不是韓浣兒不忍心打掉孩子,所以讓閻塵有機會知道這件事?」姜珍絞緊手中的絹帕。
  「珍娘,小姐不忍殺害自己的親骨肉也是人之常情呀!」
  「妳住嘴!」姜珍的面部變得猙獰。「跟你說過多少次,這個仇非報不可,留你在韓浣兒身邊是為了助我復
仇,你現在倒替她講起話來了!」
  「助你復仇?」是因為小姐要報仇,她才幫小姐的……可是,珍娘為什麼說是
  「既然事情都已經走到這田地,讓你知道真相也無妨。其實,真正要向閻家復仇的人是我,韓浣兒只是我
利用的一顆棋子罷了!」姜珍的鳳眼射出兇殘的眸光。
  小姐是被利用的……棋子……「小姐的爹娘不是被閻毅謙逼死的嗎?」
  「沒錯,是被逼死的,不過那個人是我買通的,不是閻毅謙。」閻毅謙早就不知死哪去快活了,二十年了
,一點消息也沒有!
  「全都是你騙小姐的?為什麼要這樣對待小姐?」小彩心寒了,沒想到照顧她們十幾年的珍娘竟然才是害死小姐爹娘的兇手!
  「因為她那張貌美如花的臉,是用來對付男人最好的利器。」男人,全都見一個愛一個,除非有張最美麗的臉,否則事情不會這麼順利。
  但是,現在事情出現僵局,她得推韓浣兒一把了。
  「你好可惡、你是惡魔!」小彩轉身跑開。她要把真相告訴小姐,小姐便不會再矛盾痛苦了。
  「你們要做什麼?」小彩被帶她來的兩個男人擋住。
  「你以為在你知道事實真相後,還能什麼都沒發生似的離開嗎?」姜珍姦詐地笑了。「我留著你還有用處呢!」
  「什麼意思?」小彩的臉刷白。
  「我要利用你讓韓浣兒手刃閻塵。」姜珍示意男人把小彩關起來。
  「放開我!妳卑鄙!你會不得好死!放我出去!」
  「哈哈哈哈!盡管罵呀!我倒要看閻家人還能風光多久。」
  閻毅謙,你欠我的、負我的,我要你兒子血債血還!
  駭人的尖笑聲回蕩在屋內,久久不散。
作者: ncbich    時間: 2008-11-7 01:56 PM

第八章
 韓浣兒顫抖地看著珍娘派人送來的信,十年來的欺瞞和利用擊潰了她的靈魂,她的腦中一片凝滯,只有鬥大
的「無知」兩字充塞其間。
  所有的一切都是珍娘騙她的……
  她只是珍娘用來報復閻家的一顆棋子……
  是她的美貌引起珍娘陷害爹娘的動機……
  閻家並沒有對不起她……
  令韓浣兒痛徹心肺的認知不斷地狠擊著她,她能感覺到珍娘無情的鞭子一遍又一遍地淩遲著她。
  「好痛!好痛!珍娘,浣兒下次不敢了……不要打浣兒了……」
  「還有下次?我打得你不敢再說下次!」
  「啊!沒有下次、沒有下次……浣兒會聽話……啊!」
  「叫你到蘭兒房裏學著,你三番兩次逃掉,這樣要怎麼學會勾引男人!我之前請人教你彈琴跳舞不就白費了
,你這麼軟弱要怎麼完成我的大事!」
  「嗚……不要打了……浣兒知道錯了……」
  「今天不好好教訓你,你不會了解你對我來說有多重要!」
  「呀!痛……啊……」
  一陣陣淒厲的哭喊聲劃過韓浣兒的腦海,童年的惡夢令韓浣兒滑然落淚。她終於明了,珍娘恨鐵不成鋼的
心情從何而來,因為,她是珍娘孤注一擲的籌碼,她是珍娘報復閻家的手段。
  她究竟活在無知裏多久了?
  她甚至傷害了閻塵。
  我想愛你,浣兒。
  閻塵出於肺腑的掙扎她看在心裏,她卻選擇去忽視它。
  為什麼要這麼做?我哪裏對不起你?為什麼要傷害無辜的小生命?我曾以為,你會是不同的……你讓我很
失望,你知不知道?
  閻塵根本沒有對不起她,但她卻傷害了他……
  我爹做錯的事合該由我來承擔?
  她拼命讓自己墮落,為的就是替爹娘報仇,結果,她錯了!
  錯得離譜……
  從見面至今,你一直在騙我,你以為我會傻的再相信你嗎?
  她必須為自己的無知贖罪,她不敢奢求閻塵的原諒,這一切都是她活該!
  浣兒,別背叛我。
  她卻做了……
  她親手破壞了閻塵對她的信任……
  從頭到尾被騙的是她,最愚蠢的也是她,但,她卻是那個最該死的人……
  韓浣兒緊咬著乎背,任由淚水滑落蒼白的臉龐,暈溼胸口的衣襟,難掩的淒切低泣從齒縫迸出。
  血,汩汩自手背流下,韓浣兒卻一點痛楚也沒有。
  珍娘以小彩作為要脅,只要殺了閻塵,小彩的身家性命便無虞。
  是呀,反正閻塵對她已經倒盡胃口,殺了他,還能救小彩一命,然後,她便能帶著懺悔而去……
  殺了閻塵……
  心底的聲音不斷在韓浣兒的腦海盤旋,一如崩毀的大雪,掩蓋住脆弱的她。
  呼吸,好困難。
  「你到底想怎樣?」閻塵狠狠地揪住韓浣兒纖細的手臂,不帶一絲情意。
  「你不是不要我了,為何還管我的死活。」韓浣兒強壓住自己日夜相思的心,無畏地望向閻塵清泠的眼。
是她以佯裝自盡的宣稱騙了他來。
  十多日不見,他看她的眼光已了無情愛,喝斥她的語氣也是不屑、厭惡的。
  心,好痛……
  「哼!妳的死活?我根本沒想過。」閻塵刻意忽視心中緊擰的酸麻,選擇以最無情的話語來刺傷她,一如她
刺傷他一樣。
  「只要生下我的孩子以後,要死要活隨便你!」
  「生下孩子……」他只在乎孩子。
  「沒錯,生完孩子以前,你要是膽敢再尋死,我饒不了你!」
  該死!她蒼白的模樣好象隨時會消失在他眼前。
  閻塵伸出右手往韓浣兒臉頰一捏,指尖傳來的冰涼觸感令他不悅地蹙起劍眉。
  都已經春天了,她還是會冷?
  「唔……」頰上的微疼讓韓浣兒低呼。他為什麼突然捏她?
  閻塵不理會她的呼疼,冷淡的視線往下,發現她衣著單薄。
  「去換上厚一點的衣服!」他命令。
  「我已經穿了。」心裏比身體還冷,是穿再多衣服也禦不住寒的。
  「現在露出真面目,敢反駁我說的話了?」閻塵冷嗤。
  韓浣兒發覺自己必須要用盡力氣才能站穩。她還能說什麼嗎?她真的好想告訴他,她是用了生命在愛他的
,可是,她不能。因為,小彩的安危由她決定。
  要殺閻塵嗎?不……她根本做不到……
  「你走,我不想看到你了。」她沒有勇氣傷他,也沒有勇氣救小彩,她是個懦夫!
  閻塵定定地看著韓浣兒。「過來!」他將她強拉到翠壁屏風後,粗魯地扯下她的衣帶,頓時,襟開裙落,露
出裏頭的貼身衣物。
  「你做什麼?」韓浣兒驚呼,攏住自己的襟口,閻塵忽如其來的動作讓她嚇了一跳。
  閻塵從屏風後的木櫃挑出一整套棉質衣料。
  「你不換,我替你換。」他繼續未完的動作,拉開她的雙手,俐落地剝下她的外衣。他思索了會,動手又
卸除她的單衣。
  「等等,我自己換……」韓浣兒面紅耳赤地退了一步,現在的她身上只著兜衣褻褲,跟半裸沒什麼兩樣。
  「會害臊了?你忘了你之前都怎麼要求我碰你的嗎?」閻塵口不擇言,只為掩飾突然看到她暴露在他眼前
的柔晰雪臂,所點燃的隱隱欲火。
  「你不是說我之前都是在騙你?」韓浣兒試著讓自己的口吻聽起來蠻不在乎,一邊穿上閻塵從櫃裏拿出來
的衣物。
  「該死的你,我倒要看你怎麼圓謊!」閻塵的怒火欲火一起來,一把抱起韓浣兒,大步走向床榻,用身體將
她壓制在床上,單手將她的雙腕置於頭頂。
  「你--唔……」
  不給韓浣兒說話的時間,閻塵毫不憐惜的吻堵住她嬌嫩的唇瓣,急切地以唇齒撬開她的唇瓣,直闖的舌找
到她的。
  早在捏她的臉頰時,他已被她細滑的肌膚所吸引,接著又看到她半裸的嬌軀,男性的本能被深深喚醒,這
幾天所拼命壓抑下來的欲望全都爆發出來,理智全在看見她的那一剎那潰不成軍。
  他渴望她的柔軟、渴望她的嚶嚀、渴望她的……一切!
  他曾經試著想找別的女人來驅逐腦海裏她的身影,結果,他根本不想碰那些女人,或許是韓浣兒少見的美
麗讓他對其他女人倒盡胃口,但真正原因他很清楚--
  因為,她們全都不是她!
  狂掠的吻由她的唇一掃而下,經過她纖巧的下顎、頸項、鎖骨,來到渾圓的上方,一道泛著水光的薄痕婉
蜒而下。
  閻塵將礙事的兜衣扯下,初遇冷空氣的粉色椒乳因而挺立。
  「碰都還沒碰都有反應了,你還敢說你的身體要我都是騙我的嗎?」閻塵墨黑的深邃眼瞳沉了幾分。
  「放開我!」韓浣兒被他的嗤言打醒,不住地掙扎。
  「你還不了解男人嗎?再亂動,只會加深我想要你的欲望……」瘩啞的嗓音自他口中溢出,適才韓浣兒的
掙扎已經讓他的褲襠變得緊繃。
  隨即,他溼熱的吻落在她嬌俏的蓓蕾,引起韓浣兒酥麻的顫抖。
  「不、不要……」
  她不要兩人的關係在變得如此不堪時承受他的欲望,那會令她想起她先前惡劣的行徑--為了報仇而接近
他,她覺得自己好愚蠢!
  「已經容不得你說不要了!」他火大地低吼,因她的拒絕而憤怒,手上的動作更熾烈了。
  難道事實一揭開,她就那麼厭惡他的碰觸了麼!
  褪去她的褻褲,閻塵的手順著渴望來到她溼熱豐韌的女性幽谷,按壓著邊緣的豐沛澤地。
  他伸入一指,探索著肉折內的花核,捻弄著小巧不可思議的熱源,嘴上也沒閒著,以舌齒勾挑著她胸前的
敏感,美好的滋味就在他的嘴裏散開,手中亦接下她為他而出的蜜液。
  「不……可以……我……不……嗯……」直直竄升的情欲令她拼不出完整的話語,全身滾燙的熱血直衝下
腹,她的雙腕因為掙扎而瘀紅。
  閻塵注意到了,她在抗拒他。
  「其實你根本不屑把身子給我,對吧?」他低啞的聲音裏壓抑著痛苦。
  「我已經沒有資格了……」
  「有沒有資格是由我來決定!」閻塵邪惡地在緊縮的甬道裏抽動起來。
  「啊……」韓浣兒細細的低吟像美妙的樂章流洩而出。
  太、太快了……她受不住……「別傷……孩子……」
  聽到韓浣兒護衛孩子的話,閻塵的眼由憤怒漸漸轉為柔情。
  「放心,我會輕點,不會傷到孩子。」閻塵柔聲在她耳邊安撫。
  韓浣兒氤氳醉人的眸光讓閻塵忘卻兩人之間的不愉快,她的柔嫩幾乎逼瘋他,他只想好好擁有全部的她,
什麼狗屁復仇,暫且滾一邊去!
  韓浣兒因閻塵的柔情蜜意激動得想哭。
  為什麼這時候他還要溫柔對她?她是個欺騙他感情的騙子呀!
  嘴邊鹹溼的液體讓閻塵抬頭,他知道,她哭了。
  「為什麼哭?我弄疼你了嗎?」他舔吮她頰邊的淚。
  「沒有……沒有……」韓浣兒抱住閻塵的肩頭,哽咽斷續冒出。
  她放不掉呀!真的放不掉呀!
  就當這是給他的補償,彌補她的歉疚……
  「別哭了。」熱燙的硬挺蓄勢待發,閻塵褪去自己所有衣物,將韓浣兒的腿環住他的腰際,抬起她的俏臀
緩緩進入。
  該死!就算已與她雲雨多次,他還是能感覺到她的緊窒包覆他的快感。
  「嗯……」韓浣兒不自覺地發出吟哦,雙手探到軟枕邊緊緊抓住,深怕控制不住自己即將傾洩的情欲。
  就在此時,她摸到枕下預藏的匕首。
  也在同時,閻塵奮力一頂,穿透了她的花心,狂恣地在她體內奔馳。
  「啊……」兩人均被這原始的快感襲擊,一同攀向頂端。
  迷亂之間的韓浣兒,緊握匕首。
  火熱褪去。
  閻塵翻離韓浣兒,在床側躺下,不發一言。
  終究是控制不了自己要她的想望,在碰著她的那一刻就停不下來了。
  韓浣兒偷偷拭去眼角的淚。他沒有像以往會摟著她睡,連貪戀他的味道的機會也不肯給。
  壓下心中的失落,韓浣兒悄悄將匕首放入床邊的兜衣內,抱著兜衣起身,眼角餘光瞥見閻塵並沒有看她。
  他的溫柔,全都是為了腹中的孩子而已,若他在意她,也不會這麼冷淡了……
  也好,就讓他恨她吧!
  韓浣兒赤腳走到屏風後著裝,屏風上的纖纖剪影讓閻塵失神了。
  等到她走出屏風時,閻塵又調回目光不去看她,閉眼假寐。
  「塵……」他睡了嗎?
  沒有響應。
  「對不起……」別了……
  韓浣兒在閻塵額上印下一吻,雙手反握匕首,看準了位置,狠心刺下。
  「妳!」閻塵瞪大眼單手捉住了韓浣兒的雙手,右手按住左肩的傷口,鮮紅的血自他的肩頭汩汩流出,染紅他的胸膛。
  他沒睡!
  韓浣兒原以為只要刺傷他,再逃出無塵別業,讓珍娘以為她真的做了,她便能救出小彩,可是現在……
  「你想殺我?」閻塵憤怒的冷眸鎖住她。
  韓浣兒死命掙脫閻塵的手,無奈力氣不如他。她必須逃,否則,就沒機會了!
  「要殺我為什麼不刺準一點,刺在肩上有用嗎?」
  韓浣兒咬緊下唇。她根本意不在取他性命,她要的是制造她失手的假象,好降低珍娘的戒心,放了小彩。
  「回答我!」
  「說什麼都已無用。」她真真正正失敗了……
  「來人!」閻塵的吼聲引起騷動。
  韓浣兒驚恐地望向他。他要做什麼?
  「堡主!您受傷了!」幾個家僕此起彼落的驚呼聲出現。
  「她就是兇手,把她鎖進地牢!」閻塵喝令。
  地牢……不行,她要去救小彩呀!
  「放開我,你不能關我!」小彩怎麼辦!
  「帶下去!」閻塵不看韓浣兒驚恐的眼,無情地任韓浣兒被當成殺人兇手拉出去。
  「閻塵,你知道為什麼的!你知道的……」韓浣兒的哭喊聲漸遠。
  無塵別業的管事匆匆提來藥箱。「堡主,小的替您上藥包扎。」
  閻塵默不作聲,毫無知覺地讓人處理傷口,傷痕累累的心早已感覺不到任何疼痛。
  她怎能枉顧他對她的感情,向他下手……
作者: ncbich    時間: 2008-11-7 02:00 PM

第九章
 陰暗潮溼的地牢,散發著陣陣腐臭的氣息,冰涼的牢壁滲出溼氣,冷凝的水滴一滴一滴緩緩落下,宛如滴漏
數計著地牢裏的時間。
  日光透不進地牢,只有出口處微弱的火燭徑自燃燒,讓地牢裏蜷曲的人兒不至於處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恐怖
黑暗裏。
  地牢裏沒有風,但溼涼的水氣依然令韓浣兒打著哆嗦。好冷……
  她抱膝縮在四面凈是冷墻牢房的一角,不敢靠著墻壁,因為墻壁的溼意會令她更寒冷。
  昏昏然不知已在地牢裏待了幾天,除了覺得冷以外,心裏、夢裏出現的都是閻塵對她失望、憎恨的眼,每
每令她心絞難忍。
  閻塵並沒有來看她,連質問都沒有……
  就讓閻塵恨她吧!這樣才能稍稍減少自己對他的愧疚。
  只是……她刺傷閻塵的消息沒傳開嗎?為什麼還沒有小彩的消息?小彩如果知道她被關,一定會想辦法來
看她,難道小彩還在珍娘手裏?
  種種不祥的預感在韓浣兒心頭刷過,韓浣兒剛止住的無聲淚水又落在裙上。
  她一直把小彩當妹妹,日子雖然過得不順遂,但兩人猶如親姊妹的感情總是互相扶持,而今,卻是她害了
小彩……
  妹妹……如果妤兒平安長大,應該也像小彩一樣清麗活潑吧?
  她好想爹娘、好想妤兒……
  可是心中那個最朗盼的人,她卻不敢去想,她還有什麼資格想呢!
  但,偏偏愈不想,他的身影就愈深刻,折磨著她的心。
  此時,牢房厚重的鐵門被推開,門口出現一男一女。男的俊逸挺拔,眉眼間是從容的自信與沉穩;女的嬌俏
可人,清新脫俗的氣質宛如出水芙蓉。
  當他們見到被銬的韓浣兒時,神色變得凝重。
  她緩緩自緊靠的膝間抬起頭來,平靜的眼光在看到來人時閃過不信與驚喜,她又迅速低下頭。
  是她看錯了嗎?她好象看到了妤兒?那種血濃於水的熟悉感狂擊著她。
  女子步向韓浣兒。
  「別過去。」慕珣皺眉阻止韓妤。
  「她不會傷我的。」韓妤抽出被慕珣扯住的手臂。
  慕珣只好由她,精神卻更加戒備。
  韓妤在韓浣兒面前蹲下身,伸出手慢慢梳理韓浣兒散亂的發絲。「請你抬頭看看我,好不好?」
  埋頭在膝間的韓浣兒緊緊咬牙,對韓妤的話置若罔聞。
  韓妤得不到響應,難過的淚水盈眶,她吸了吸鼻子繼續說道:「你知道嗎?我有個姊姊也叫韓浣兒,她最捨
不得我哭,每回我哭了,她總是想盡辦法安慰我、逗我笑。浣兒姊姊好美好美,美到我都常失神地盯著她看,
她卻告訴我,人光擁有外表的美並不是福,後來我才懂她的意思,她的美扛下了我的命運,代我去受苦,我能
有今日,都是她換來的……
  六歲以前的日子是我最快樂的時光,因為我有爹娘、有姊姊。這十年來我想盡辦法找浣兒姊姊,卻一直沒
有她的消息。她說過會回來找我,結果根本沒有……」
  「你說夠了沒,我不是你的姊姊,用不著在我面前說這些話!」韓浣兒抬頭,眼神凈是一片冷漠,看不出絲
毫端倪。
  她的妤兒!真的是她的妤兒妹妹!
  只不過,帶罪之身的她該拿什麼臉去面對妹妹呢?
  這雙星燦般的眼是浣兒姊姊的沒錯!韓妤興奮地低喊。「姊姊!」
  「我沒有你這種煩死人的妹妹,地牢是給犯人待的,你可以走了。」韓浣兒冰冷的語氣不帶一絲情感。她
不能連累妤兒……
  「為什麼不認我?我是韓妤呀!」韓妤此刻只有痛心,點點珠淚自眼角滾落。
  「我說過了,我沒有任何妹妹,你走!」
  「浣兒姊姊……」
  啪--鐵鏈鏗鏗伴隨著巴掌聲在冷清的地牢裏響起。
  韓妤捂著左臉,火辣辣的燒麻由臉頰中心向四方擴散。
  「妤兒!」慕珣快手扶住韓妤虛軟的身子。
  韓妤含淚推開慕珣的懷抱,處於震驚的她拒絕外界任何的幫助。
  「這下你相信我不是你的姊姊了吧?我只是個囚犯,一個將死之人。」沒有資格拉著別人共同承受傷人的
污名。
  更何況,她的愚蠢無知絕對不會是妤兒樂見的,就讓妤兒保有心目中那個最美麗善良的浣兒姊姊吧!而不是
擁有一副蛇蠍心腸的她……
  「不!」韓妤激烈地搖著頭。「你怎能如此殘忍……」
  「沒一刀殺了你這個煩人的家夥不算殘忍。」
  好兒,請原諒姊姊……
  「你為什麼變成這個樣子!為什麼?」
  韓浣兒不語。又有誰能告訴她,她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你說話呀!你說話呀!」韓妤噙著淚,抓起韓浣兒的衣襟。
  「你--」韓浣兒欲言又止。
  不能心軟,一心軟就會拖累妤兒……
  「你說呀!你就是浣兒姊姊……我最喜歡的浣兒姊姊……」韓妤哽咽的哭聲聽起來好不淒涼。
  「你走吧,這裏不歡迎你。」韓浣兒冷聲說道。
  妤兒,別哭,姊姊是為你好……
  「如果你是為了僅存的妹妹才變成這樣,我會恨你!會恨你--」韓妤氣急攻心,昏厥在韓浣兒身上。
  韓浣兒以被鐵鏈縛住的雙手困難地撫過韓妤柔細的長發。
  妤兒變漂亮了,她總算能再見妤兒一面。
  「帶她走。」韓浣兒看向一旁靜默的慕珣,他的護衛之姿讓韓浣兒了悟。把妤兒交給他,她可以放心了…

  「沒什麼能說嗎?或者,要我轉告閻塵?」慕珣直視韓浣兒。
  「他若要聽我,早就來了吧。」絕望是她此刻僅存的意識。閻塵恨她、妤兒怨她,小彩下落不明,她還剩
什麼呢?韓浣兒護住自己的腹部。
  孩子,她只剩孩子了……
  慕珣不再說什麼,抱起淚痕斑斑的韓妤跨出地牢。
  地牢裏恢復成原本的灰暗,令人窒息的潮溼腐臭猶在,沒有終止的一天。
  牢壁邊的水滴依然規律地滴著,但,滴不盡心酸血淚……
  無塵別業;舞煙園
  「這不像你的作風,塵。」先是大鬧青樓,再是把女人關在溼暗的地牢裏。
  慕珣輕搖長年不離身的白玉折扇,俊逸的眉眼不表讚同。說實在的,他相當不爽看到韓妤哭得那麼傷心。
  閻塵沒有回話,心中卻因好友的話起了漣漪。
  不像他自己嗎?或許吧!自從遇到韓浣兒後,他開始試著敞開心胸去相信她,結果呢?換來的是一堆屁!
  「你若真愛那女人,何必又把自己和她都逼成這樣,女人嘛!哄一哄就沒事了。」一旁忙著嗑花生的俊美男
子也加入話題。
  「誰像你把哄女人當飯吃呀!」慕珣不以為然地瞟了齊振煜一眼。
  「你不要還沒吃過就說難吃。」齊振煜涼涼地回嘴。誰不知道慕珣是個貨真價實的「童子雞」!
  「不過,你帶來的那個小姑娘……」齊振煜噯昧地朝慕珣眨了一眼。「值得一試。」
  「齊振煜,你再眨,小心我挖掉你的雙眼!」慕珣剛勁的臉微紅,顧不得向來注重的君子形象,對著齊振煜
大吼。
  「唷唷唷!看來『小珣 已經是『欲求不滿 ,火氣才會這麼大。」齊振煜滿不在乎地往上拋了兩顆花生,只
要輕輕仰頭,接到,漂亮!
  「膽敢再說一次『小珣 ,我不饒你!」慕珣破口大罵。他這輩子最痛恨兩個人喚他「小珣」,一個是愛捉
弄他的師父,另一個是眼前這個欠揍的痞子,堂堂男子漢被叫做小珣,能聽嗎?
  「你對老青蛙給你的『愛的稱呼 還在不滿啊?」
  「什麼亂七八槽的亂愛,誰理他!還有,更正你的錯誤,是『老癩蝦蟆 !」
  一提到蟾華老人他就有氣,硬塞了韓妤給他,說什麼韓妤是他命定的妻,誰相信!
  「差不多啦!」齊振煜依然笑嘻嘻,轉眼看向一片梅園。「這梅花開得真好,若是有美人起舞、仙樂飄奏,
一定更愜意。」偶爾來這兒走動走動,有吃有喝還能賞花,挺不錯的!
  起舞……她愛在一片花雨中跳舞……
  身為「舞煙園」主人的閻塵徑自沉吟,沒有開口響應客人。
  見閻塵神色陰霾,慕珣正色道:「塵,說真的,我不讚成你這樣做,韓姑娘可能吃不消。」他指的是韓浣兒
被關在地牢的事。
  「一切是她咎由自取。」閻塵淡道,眼神中卻多了一抹不自覺的擔憂。
  齊振煜也發現了,戲謔的眼神中有抹難以察覺的嚴肅。「你很聰明,不難猜出你的傷沒傷在致命點的原因
吧,塵?」原因很簡單,不是錯傷、就是意不在致死。不過,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原因是後者。
  「如果你沒想到這一點,那就枉費你這個『北方霸主 的稱號了。」齊振煜又塞了一口花生。
  「那又如何?根本抹滅不了她想殺我的意圖。」
  「塵,把你們之間的事弄清楚。」慕珣投以一個莫可奈何的眼光,隨即起身。
  「我先帶韓妤回府。」她昏睡了大半天了,他有點擔心。
  「塵,珣都有女人可以抱了,你也快跟你的女人和好--唉唷!幹麼用扇子打我,又不會痛。」齊振煜皮癢
地挑釁。
  「齊振煜,你皮在癢是不--」慕珣說中了。
  「要吵到別處去,我想靜一靜。」閻塵睨向兩人。
  「戀愛中的可憐男人!」齊振煜以沒救的眼神看著兩位好友搖搖頭。
  為了一朵花,放棄好幾座花園,多不值!
  「好久沒練拳頭了。」閻塵低到谷底的心情需要找地方宣洩。
  「我也是。」慕珣迫不及待地摩拳擦掌。雖說君子動口不動手,但「練功」又是另一回事了。
  齊振煜不怕死地學女人裝嬌羞,雙手捧腮。「幹麼用那種吃人的眼神看我,我又不是女人。」嗲聲嗲氣讓
另外兩個男人雞皮疙瘩掉滿地。
  「扁他。」閻塵也跟著起身。
  「然後毀屍滅跡。」慕珣心有同感。
  一場兄弟大戰於是展開,齊振煜有型的嘴角咧開不一樣的笑意。
  如果這樣能幫上忙,那他挨幾拳也算不了什麼啦!不過,他才沒那麼笨隨便讓他們打,打架是要盡全力才過
癮!
  地牢的鐵門無聲無息被打開,一道高大的身影駐足門邊,淡暈的燭火將影子拉得好長。閻塵被眼前的景象
掐住呼吸,差點肝膽盡裂。
  他沒想到家僕真用對待犯人的方式將韓浣兒的手腳用鐵鏈銬起來……
  「浣兒?」他屏住呼吸,不敢妄動,希望蜷曲在地上的人兒能響應他。
  然而,蜷臥在地上的人兒卻沒有反應。
  見狀,全身血液倣佛在一剎那間凝固的閻塵衝了過去,將虛弱的韓浣兒攬在懷中,驚慌喚道:「浣兒……」
閻塵發覺自己的聲音在發抖。
  她的體溫像冰,低的嚇人,若非尚有氣息,他會以為韓浣兒早已遠離他,連當面對她吐實的機會都沒有了

  「哪個該死的人,快把鐵鏈解開!」
  看守地牢的家僕依照閻塵的命令將鎖解開,韓浣兒的手腳得以解脫。
  他終究依照心底的聲音來了,他不得不承認,早在不知何時,他就已經愛上韓浣兒,戀上她那時而冷若冰
霜、時而熱情如火、時而嫣然聰慧、時而嬌柔可人的每一種風情。就算她是以復仇之姿而來,那又如何,她都
已經是他的女人了,是不變的事實。
  韓浣兒難受地蹙眉,更加蒼白的小臉像是承受著偌大的痛苦。
  閻塵?是他嗎?他終於願意原諒她的無知?還是她已經離死不遠,所以出現幻覺?幻覺中的他焦急地抱著
她,是真的嗎……
  「浣兒,醒醒!」閻塵心慌地拍打著韓浣兒冰涼的臉。
  好溫暖……閻塵的懷抱一如從前般溫暖……如果這是幻覺,求老天別讓她那麼快醒來……
  「睜眼,聽到沒?睜開眼,浣兒!」
  她好累、好痛……好想就這麼睡去,可是,她好想再見閻塵一面……
  「我不該把你丟在這裏,是我的錯,你睜開眼罵我、打我,甚至你想一刀殺了我都可以,就是別……」恐
懼籠罩閻塵。
  「該死!為什麼沒人告訴我她的狀況!」閻塵怒斥家僕。
  「啟稟堡主……小的剛才送飯來時……姑娘她還清醒……好好的……不知道突然……會這樣……」懾於閻
塵的氣勢,家僕顫抖得良久才說完一句話。
  「看人犯是這樣看的嗎?」
  「求堡主開恩、求堡主饒命……」哆的一聲,家僕跪在地上猛磕頭,他真的是無辜的呀……
  「塵……」韓浣兒沉重的眼瞼半掀,看到上方閻塵憤怒的臉,她用盡力氣抬起一只手。
  「是我!」閻塵激動地緊握韓浣兒冰涼的手,沒時間管跪在一旁的家僕。
  「有沒有哪裏不舒服?快告訴我!」
  「肚子……好……疼……」腹部傳來的疼痛讓她幾乎失去知覺。
  肚子?閻塵的心頭閃過一陣驚惶,他連忙檢查韓浣兒的身體。
  血!
  他看見韓浣兒的裙襬染了怵目驚心的紅血,石地上也有血印,而鮮紅的範圍有繼續擴大的趨勢。
  「浣兒,撐著點,你會沒事的!」閻塵急忙抱起韓浣兒,向跪在一旁的人命令道:「快去請大夫!」
  「塵,救孩子……還有……小……彩……」她隱約知道自己的情況,她知道自己自作自受,向他求救若會
落得他的無情訕笑,她也認了。
  不管如何,她要保護孩子。
  孩子,是她和他唯一的牽絆了……
  「浣兒,不要閉上眼!浣兒!」閻塵吶喊。
  他生平兩次落淚,都是為了懷中的女子。
  「夫人實在是太虛弱,嬰孩依附不了母體,老夫已經盡力。」被請來的老大夫沉重地說。
  「你說什麼?什麼已經盡力?給我說清楚!」閻塵失控地拎起老大夫的衣襟。
  「夫人腹中的孩子已經流掉。」老大夫無奈道。
  他尚未出世的孩子……流掉……閻塵霎時覺得晴天霹靂。那--
  「浣兒她現在怎樣?」
  「夫人受了嚴重的風寒,目前高燒不退,昏迷不醒。」
  嚴重的風寒……
  說真的,我不讚成你這樣做,韓姑娘可能吃不消。慕珣的勸告猶然在耳。
  他明知浣兒怕冷,卻又殘忍地將她關進溼冷的地牢……
  該死!他居然親手殺了自己的孩子,連帶的讓所愛的女人有生命危險!他還是不是人!是他害的……
  「孩子……真的沒了嗎?」閻塵頹喪地問,雙手放開老大夫。
  「很抱歉,老夫實在無能為力。」被請來的大夫搖頭。唉!堡主不久前才歡歡喜喜地迎接夫人有喜的好消息,現下卻得接受痛失孩子的噩耗,真是造化弄人呀!
  「你一定要救浣兒!不管要我花多少代價,請救浣兒!」閻塵痛心疾首,雙手攀住老大夫的雙肩,宛如抓住最後的希望。
  「救人是老夫的職責,老夫會盡全力。」老大夫安慰地拍了拍閻塵的肩。
  沉重、凝鬱的氛圍,連窗外的蒼松都跟著低泣,零落地散了一地松葉。
作者: ncbich    時間: 2008-11-7 02:01 PM

第十章
 「毅謙!」姜珍初見閻塵,沉放在心底二十載的身影躍然而上心頭,她的心情是激動的。
  「你認錯人了。」閻塵看著眼前神色激動的女人,漠然淡道。
  「不愧是『北方霸主 閻塵,這麼快就找到這裏來。」姜珍正色道,心中卻為著這張相似的容顏而震驚。
  實在是太像了、太像當初拋棄她的負心漢……
  但,閻塵是冷漠的,不若閻毅謙的溫文。
  「應該說,你這麼快就露出馬腳,讓我無法不找到這裏來。」
  露出馬腳?難道閻塵知道什麼?姜珍因閻塵的話而暗自心驚。
  看出姜珍飄忽不定的眼神,閻塵替她解惑。「早在韓浣兒獻舞的那一夜,我就派人盯上你了,沒想到你這
麼快就有所行動,實在是沉不住氣。」
  那晚,當他看見浣兒背上的傷痕時,他的心裏就有底了,浣兒的接近一定是有所為而為,果然沒錯。
  「若不是韓浣兒那沒用的丫頭,還用得著我出馬嗎?」姜珍大方地承認,因為她手上握有小彩這個籌碼,
她相信韓浣兒不會置小彩於不顧。
  這麼說來……「韓浣兒刺殺我的緣由和她無關?」
  「哼!本來讓她以為有關,誰知道這賤貨一點也不爭氣!」氣死她不說,還壞了她的大事!
  「你利用浣兒?」她是無辜的?
  「『浣兒 ?叫得多親密呀!」當初,閻毅謙也是喚他的妻子「芹兒」,說什麼會和芹兒說明娶她過門的事
宜,結果一去不回,帶著妻子、兒子消失在杭州,教她情何以堪!
  「沒錯,我利用她來報復你。」眼紅的姜珍已經把眼前的閻塵,當作辜負她二十年青春的閻毅謙。
  「為何要置我於死?」這是他來的目的之一,問清楚。
  「我要你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讓你親眼看著你的兒子為你還債!」
  閻塵眉目一凝,若有所悟。他在娘親身上也看過這種眼神,一種什麼人都不認的眼神……
  「我不是閻毅謙。」
  「是!你就是!」姜珍大叫。「毅謙,為什麼要不告而別?你知道我等你等得多苦嗎?等你向芹兒說明一切
、等你等到我娘逼我打掉孩子、等了一年再一年、等到紅顏老盡,為什麼要讓我等這麼久?」
  閻塵終於明了了,娘為爹的心另有所屬而瘋,姜珍為爹的無故失蹤而恨,兩個女人的癡心連累了他和浣兒
,最無辜的莫過於浣兒……
  「你到現在還恨閻毅謙?」
  「我要你當面向我解釋清楚!」
  「閻毅謙死了,早在二十年前就死了。」不拖泥帶水,他很清楚姜珍瀕臨瘋狂狀態。
  「不可能!毅謙,你明明就在這裏,為什麼要開我玩笑?」姜珍淚落。
  對於這個癡情於爹的女人,他還能說什麼。「我是閻塵,不是閻毅謙。」
  閻塵……是啊,他不是毅謙,他是閻塵,毅謙一向捨不得她哭的……
  「我爹會不告而別的原因是,因為你,我娘親手結束了他的性命,也結束自己的性命。我葬了他們,離開
杭州。」往事鮮明在目,他卻已不再畏懼。
  是因為浣兒吧!是浣兒救他脫離惡夢,重拾愛人的能力。
  毅謙……死了?!姜珍不願相信自己所聽到的。
  「不!你在騙我,你在騙我!」姜珍捂住雙耳,瘋狂地搖著頭。
  「不管你要不要相信,我爹確實是死在我娘的刀下。」閻塵的聲音依然恰如其分地傳入姜珍的耳。
  閻毅謙早在二十年前死了……
  那她這二十年來的仇恨算什麼?
  那她這二十年來的處心積慮算什麼?
  那她這二十年來的苦苦等候算什麼?
  毅謙死了……
  「不--」蜂擁而上的愛與恨讓姜珍承受不住而崩潰,往門口衝去,消失在人海之中。
  閻塵沒有找出解答的欣喜、沒有揪出始作俑者的快感,他只是面無表情地看了姜珍消失的方向一眼。
  閻塵救出被關在柴房裏的小彩,小彩馬上向他解釋前因後果,他終於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錯。
  上天捉弄上一代的愛恨,考驗下一代的情仇。
  這就是命運……嗎?
  真相大白,仇恨落幕。
  韓浣兒大病初愈,體力尚未復原,原本就淡默的她,話更少了,幾乎是不言不語,整天只是半躺在床,默
默地盯著窗欞外的天空。
  「浣兒,該喝藥了。」閻塵端著湯碗,在床沿坐下。
  韓浣兒頭也沒回,像是沒聽見似的,依舊望著窗外的天空。
  「外頭的天氣很好,花園的花都開了,喝完藥,我扶你出去走一走?」
  韓浣兒依然不語,眼光沒有離開窗子。
  韓浣兒的疏離令閻塵痛心低吼。「你這是在懲罰我嗎?懲罰我聽都不聽你的解釋就把你關進地牢?懲罰我
讓你流了孩子?還是懲罰我狠心待過你?」
  韓浣兒閉了閉眼,依然選擇沉默。
  「你若真是在懲罰我,那你做到了,做得徹徹底底。」徹底讓他狠狠的痛過一回。
  「我知道你愛孩子,聽話,先乖乖喝藥把身體養好,我們還是可以再有可愛的孩子。」閻塵壓下幾乎發狂
的心緒,放下湯碗,溫柔輕撫韓浣兒耳後的烏絲。
  一聽到孩子,韓浣兒瑟縮了一下,避開閻塵的撫摸。
  手上的柔細的觸感沒了,令閻塵挫敗。她還是不願意原諒他嗎?「我知道你聽進我說的話,不回答我沒關
係,但請你看看我好嗎?」
  閻塵可以想見,韓浣兒依然不語。
  該死!
  「我要你看著我!」閻塵索性扳過韓浣兒,讓她面對他。
  「我承認我錯了,不該把所有過錯都推給你獨自承受,你一直是無辜的,這些我都已經知道了,我從一開
始試著接受你,這一路走來的辛苦、掙扎你能懂嗎?現在,我已經不以為苦,為什麼你連一點機會也不給我?

  韓浣兒沒有躲也沒有掙扎,眼光就這樣靜靜地定在閻塵的襟上。
  閻塵終於忍不住沉重的無力感,咆哮出聲。「夠了!你到底還要耍我要到什麼時候!看一個男人被你玩弄在
股掌間很有趣是吧!」
  明知韓浣兒沒有玩弄他的意思,他卻用最卑鄙的方式刺激她,就為了得到她的眸光,哪怕是怨懟也好。
  沒有反應!沒有反應!
  該死的她對於他加諸在她身上的無理控訴連氣也不氣……
  她真的放棄他了嗎?她真的對他一點感覺也沒有了嗎?
  為了證明自己仍存有對韓浣兒的影響力,閻塵鷙猛的吻強硬地卷襲韓浣兒,狂亂地肆虐她脆弱的唇瓣,闖
入她的檀口逼迫她的丁香與之交纏,粗重的喘息全數噴在她的口鼻之間,強迫她吸入他的氣息。
  狂態的熱吻來到她的細頸、雪肩,大掌則不停地在她嬌軀探索,她香甜柔軟的身子徹底撩撥起他的欲望,
熾烈的愛撫點燃春情。
  她的順從令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更多,他動手撕裂兩人的衣物,讓最直接的體溫撼動彼此。
  炙燙的吻攫獲一只花蕾,他的唇舌不斷制造更高的熱度,企圖喚醒她只為他燃燒的熱情。
  然而,閻塵發現了,韓浣兒只是一徑地盯著床帷……忍耐!
  面對韓浣兒平靜無波的臉龐,閻塵知道自己失敗了,敗給了人間的情愛、敗給了命運的捉弄。
  他可以不顧一切要了她,但是他知道這只會加深韓浣兒對他的不諒解,所以,他忍了下來。
  從她身上離開,閻塵背對她坐在床沿,鬱悶的嗓音挾帶無限苦澀。「停止折磨你自己,我從沒真正恨過你
。」
  他沒有奢求她的回答,頭也不回,起身離開。
  強忍的淚水終於潰堤,韓浣兒將被褥緊緊纏在身上、頭上,不讓哽咽聲溢出。
  原來,他一直知道她在排拒些什麼……
  只要一想到她曾經是個可惡的騙子、是個因為復仇想殺了親骨肉又傷了閻塵的罪人,她根本無法面對閻塵

  被當成妓女訓練著、被珍娘辱罵棍打,這些她都能咬牙忍過,唯獨無法忍受的就是自己。
  他不需要她的原諒,因為錯的人是她,她無法原諒自己。
  原以為閻塵會看在腹中孩子的面而諒解她,但是,沒了孩子,連帶的,和閻塵唯一的牽係也沒有了。
  沒了……
  什麼都沒了……
  光陰荏苒,一載將盡。
  「浣兒姊姊,又有一封飛鴿傳書來了!」韓妤興奮的嗓音由遠而近。
  閻塵得不到韓浣兒的響應後,繁忙的霸業讓他不得不回到北方,並將韓浣兒軟禁在「無塵別業」,閻塵的
做法看似無情,實則深情不斷。
  自此以後,韓浣兒每日都會收到由北方來的飛鴿傳書,信裏頭沒有密密麻麻的錐心泣血,只有只字詞組傾
訴了閻塵的無限愛戀。
  兩人都很清楚,一道心結梗塞在他們之間,除非她願意解開,否則只能各自心碎,而他不再逼她,只是選
擇以真心去化解這道心結。
  砰--的一聲,寢房門被「推」開,韓妤很不淑女地跑進來。
  那時,韓妤被韓浣兒從地牢趕出去後,不久便又不死心地再回到「無塵別業」見韓浣兒,每日死纏爛打、
死拖活拖,纏著韓浣兒和她相認,還恐嚇她未來的親親夫君慕珣,要是韓浣兒不肯認她,她死也不嫁慕珣,逼
得慕珣為了未來的幸福也每天跑來當說客,韓浣兒總算才漸漸敞開心房面對韓妤,姊妹相認。
  這對韓浣兒來說,是十年來的宿願已成,也無異是陪伴她走過傷痛、走過悔恨的解藥。
  現在的韓浣兒,對於自己,已經有了較多的寬容。
  「快看,又是閻大哥寄來的信!」韓妤一臉期待地將書信交給韓浣兒。
  「妤兒,都快要成親的人了,別老是像個娃兒,每天都弄得滿身泥。」韓浣兒愛憐地用手絹輕拭妹妹染了
泥土的衣襬。
  她後來才知道妤兒被隱心谷的蟾華老人收留,養成了不拘小節的性子,而蟾華老人就是閻塵和慕珣的師父
,命運雖然有時無情,但也有諸多巧合,令人唏噓。
  「我現在只是『考慮 嫁給慕珣,還沒說要嫁他喔!」韓妤比出纖纖食指左右搖擺著。
  「慕珣都等一年了,一直等不到你點頭,你不覺得他很可憐嗎?」韓浣兒試探著問,這當然也是慕珣拜托
她的。
  韓妤偏頭若有所思,最後嫣然一笑答道:「誰叫他當初看不起我又欺負我,罰他一年我還嫌太少呢!」
  她又接著說:「閻大哥真的很有心耶!每天寫一封信給你傾訴愛意,不像慕珣……」因為慕珣都是用嘴巴說
的啦,呵呵……有點給他不好意思……
  韓浣兒只是笑而不答。
  雖然慕珣和韓妤總是打打鬧鬧的,但她仍能感覺得出來他們之間濃到化不開的愛,而這樣的愛,是充滿罪
惡的她有幸得之的嗎?
  韓浣兒解開信結,仔細感受其中她一直不敢奢求的情感。
  時已入冬,盼珍重。
  我愛你。
  閻塵
  看著韓浣兒陷入愁思,韓妤暗暗嘆了口氣,留了句令韓浣兒深思的話。
  「姊姊,你知道嗎?慕珣等不到我點頭,他並不可憐,因為我們相愛。而閻大哥等不到你點頭,才是真的
可憐,因為他每天都被恐懼、不安環繞。」
  韓浣兒聽了只能任苦澀盈滿胸臆,連韓妤離去都毫無所覺。
  她這樣做只是兩相折磨嗎?
  她不該懺侮嗎?
  她這樣做錯了嗎?
  韓浣兒將收入寶盒裏的信全拿了出來,厚厚的一疊全是閻塵的愛。
  月夜相思,惜與共嬋娟。
  我愛你。
  閻塵
  牽腸掛肚,是我心。
  我愛你。
  閻塵
  意仍在,情猶候。
  我愛你。
  閻塵
  無懊無悔,無怨無恨。
  我愛你。
  閻塵
  才翻了四張,韓浣兒已經忍不住溼了眼眶。
  她究竟何德何能,讓閻塵費心至此?一句「無怨無恨」竟能讓她的心翻騰再翻騰,一場欺騙,她憑什麼能
擁有閻塵這麼多的愛戀?
  像是迷霧籠罩,濃得不見五指。
  誰來告訴她,前方在哪裏……
  「姊姊,有信!」韓妤依舊連跑帶跳飛奔進來。
  「小姐,一定又是堡主傳來的。」小彩眉開眼笑。
  「快快快……打開……看看!」韓妤氣喘吁吁,比收件人還迫不及待。
  「妤小姐,你先把氣喘完吧。」小彩替韓妤拍背順氣。
  韓浣兒沒有遲疑,把信展開,赫然躍入眼簾的是,整張寫滿了密密麻麻的--「我愛你」。
  再怎麼想懺悔,都被這些文字給救贖了……
  韓浣兒緊咬下唇,淚珠就著麼不經使喚地一串串落下,暈開了墨色,糊成一團黑。
  韓妤見狀,漾開會心的微笑,她張開藕臂環住韓浣兒顫抖的雙肩。她知道,韓浣兒已經從迷霧中找到自己

  韓浣兒緊緊抱著這封信,埋頭在韓妤頸邊痛哭失聲。
  她傻、他癡,為什麼上蒼要他們繞那麼一大圈之後才找到彼此……
  「把你想說的話都告訴他。」韓妤輕聲說道。
  「小姐……」小彩也感動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頻頻用手絹拭淚。
  韓浣兒只是哭泣,不停地哭泣,那是融合了愛戀與解脫的哭泣……
  良久。
  哭聲暫歇,韓浣兒已經哭累而睡下,通紅的臉龐伴隨虛弱的啜泣,顯示榻上人兒的倦極。
  慕珣一進來就看見這種奇怪的場面,三個紅鼻子女人。
  「怎麼回事?」他心疼地摟著哭過的韓妤,兩人一同走到屋外的亭榭。
  「有件事想請你幫忙。」韓妤偎入慕珣溫暖的懷中。有一個可以依靠的懷抱,真好。
  「幫忙可以,不過你得先答應嫁給我。」他說什麼也不想再等了!
  「好呀!」韓妤爽快答應。
  「為什麼你現在答應得這麼爽快?」慕珣反而不太自在,以一種防小人的眼神盯著韓妤。
  「因為……因為……人家就是想嫁給你了嘛!問這麼多做什麼!」韓妤狐疑地瞪向慕珣。「還是,你已經不想娶我了?」
  「當然要娶!」
  韓妤幸福地嬌笑。「那就聽我說……」
  風兒靈巧地穿梭回廊,飛到清碧之上,拂出蕩漾的情懷。
作者: ncbich    時間: 2008-11-7 02:04 PM

尾聲
 冷塵堡
  「塵,你的二十七歲壽宴能辦得這麼風光,連我這個太傅都來賞光,就別擺著個臭臉了。」慕珣低聲在閻
塵身邊說道,並不時地朝賓客綻開禮貌性的微笑。
  「你不覺得這種事很無聊?」閻塵冷嗤。沒想到這種無聊的玩樂居然還是慕珣替他辦的,真是夠了!
  除了去年,遇見那個在他的壽宴上改變他人生的女人……
  「不會呀,讓你這凍死人的冷塵堡熱鬧點,你不覺得溫暖多了嗎?」慕珣繼續保持一貫溫文的微笑。
  「不覺得。」閻塵的表情依舊是冷到極點。
  忽然,悠揚的樂聲止歇,一人從廳下大聲宣布。「接下來,是慕大人特地由杭州遴選出的舞伎獻舞,為閻
堡主祝壽,曲名為『舞煙 。」
  一陣掌聲熱烈響起,幾名舞伶輕步上場。
  舞煙?!
  閻塵霎然而熠的目光凝於廳下,下意識搜尋著記憶中的嬌纖身影。
  「如何?這是我特地替你準備的,曲名很巧,和你的「舞煙園」相同。」
  和當初一模一樣的畫面重現,只不過,這回為首的舞伶身著黑衣,黑色薄綾襯著雪白肌膚,若隱若現的娉
婷身段裹在黑紗下,更顯神秘出塵。
  黑色面紗一掀,露出的是張精致絕倫的芙蓉面龐,令在場所有人均發出驚傃的讚嘆。
  這名舞伶美得令男人失魂、美得令女人失色。
  她的眼波則始終停留在閻塵身上,楚楚水眸,似含萬語千言。
  閻塵倏地起身,在所有匪夷所思的眼光中步至廳下,輕抬她尖細的下巴。
  「在我的壽宴上穿著黑衣,你是第一人。」
  「你會長伴這一人嗎?」韓浣兒朱唇微啟,嬌嫩清脆的嗓音緩緩流洩。
  閻塵給她的回答是直接健臂一攬橫抱起她,不顧眾人的詫異,往外走去。
  「呃……請各位盡情享用冷塵堡的招待,慕某敬各位一杯。」慕珣俊逸的微笑僵在臉上,心裏直咒閻塵。
搞什麼,要猴急也不是現在呀!到底誰是主人!
  既然主角都下場了,夜宴的後半場就由辛苦的慕珣繼續熱場嘍!
  韓浣兒在閻塵放下她的同時,雙手勾住閻塵的頸項,深深埋入他的懷抱。
  閻塵只是靜靜地感受這份突如其來的濃情蜜意,他害怕任何的聲音會打破這日思夜想的一刻。他們就這樣懷抱著彼此,內心激蕩的情愫是如此契合、激昂。
  「我還沒獻舞。」韓浣兒輕嘆。
  「你以為我還有可能讓其它男人欣賞你的美嗎?妳是我的。」閻塵的口吻像個吃醋的丈夫,大聲宣告。
  「我愛你。」是她沒變的心意。
  「妳不怨我?」是他最在意。
  如果是往昔的她,她一定回答「我沒有資格怨你」。現在,她會答:
  「怨,當然怨,怨你棄我於杭州。」
  「我也嘗到苦頭了。」
  「不許再任意拋下我。」
  「永遠不會。」
  此時此刻,他們懷抱彼此,言語亦是多餘。
  兩人相信,愛,就是要退讓一步,再勇於踏出一步。
  星兒悄悄睜眸,俯窺地上互訴情衷的有情人,粲然,耀眼。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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