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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天澤時若 - 【從桌遊開始[無限]】《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0 07:32 PM     標題: 天澤時若 - 【從桌遊開始[無限]】《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yes1990616 於 2020-3-23 12:38 AM 編輯

【書名】:從桌遊開始[無限]

【作者】:天澤時若

【內容簡介】:

顧景盛原本覺得天降隕石是個僅存在於爛尾小說的場景,沒想到有朝一日會讓自己遇上,從天而降來勢洶洶還帶著燃燒debuff的巨大石塊讓她只來得及高呼一聲“棄坑的不是我”就血槽歸零。

也許是看在臨終不忘玩梗的份上,顧景盛沒能死透,而是進入了無限桌遊的輪回世界。

“歡迎光臨,先來一局輕鬆愉快的桌遊吧!”

顧景盛:“呵呵。”

在完成第一個遊戲之後,顧景盛獲得了二十四小時活動時間,想要真正復活,她必須在時間徹底歸零之前,不斷通關新的副本。

Q:“請問想在[歡樂桌遊]裡活下去的關鍵是什麼?”

A:“是抽獎,抽獎,以及抽獎。”

在成功晉級正式成員之後,顧景盛發現[歡樂桌遊]有兩個抽獎池。

——一個叫[免費的才是最貴的],另一個叫[氪金也未必能變強]╮( ̄_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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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0 07:33 PM

第一卷 初入無限

第1章

  從出生到現在,顧景盛一直以為天降隕石是僅存在爛尾小說裡的場景,但真遇上了從天而降來勢洶洶帶著燃燒debuff的巨大石塊還一降就是一大片的時候,也只來的及高喊一句“棄坑的不是我”就迅速打出了人生的GG。

  ——天災乃人生常事,大俠請含笑九泉。

  或許是血槽歸零都不忘玩梗這種臨死也要皮一下的精神,顧景盛幸運的沒有死透,然後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倒楣的,被光聽名字和垃圾頁游完全沒有區別的“歡樂桌遊”系統選中。

  ——也不對,垃圾頁游最多騙錢,這玩意說不準騙命。

  不算特別豐富的人生經歷告訴顧景盛,但凡是強行綁定且無法卸載的系統,都特麼是流氓軟體,而且桌遊前的“歡樂”兩字,在解釋權全歸對方所有的情況下,十有八九僅供參考。

  她現在就在系統分配的房間內,周圍的地板牆體包括天花板甚至床鋪書桌都是雪白一片,顧景盛覺得自己只要躺下去,然後把被子拖到臉上蓋住,不用ps就能cos一把太平間裡的大體老師。

  身上本來揣在兜裡的錢包早就獻祭給了隕石,桌子上倒是放了個全新的復古型手機,電量滿格,奈何沒有信號,目測只能當板磚使用。

  或許是感受到了顧景盛的吐槽,手機的信號燈閃了閃,顯示收到了一封短信——

  [寄件者:歡樂桌遊

  請參與者08321-6進入遊戲大廳,準備開始桌遊。

  備註:建議參與者隨身攜帶手機,以方便通訊。]

  顧景盛:“……垃圾短信都不能自動攔截,差評。”

  雖然不知道“08321-6”究竟有何深意,但只要房間內不存在未知的透明人大兄弟,那指的必然是顧景盛自己。

  頓了下,顧景盛選擇回復短信“是否可以脫離歡樂桌遊?”

  系統秒回,敬業程度堪比某寶客服——

  參與者08321-6未通過初試,無法開啟諮詢許可權。”

  嗯,不靠譜的程度也跟客服差不多……呃,這樣評價貌似有點過分。苦中作樂的顧景盛雙手合十,閉目低頭,為自己的腹誹向某寶的服務人員隔空表示歉意。

  聳了聳肩,按短信上說的把手機往兜裡一揣,顧景盛打開房間裡唯一的一扇門,雙手插進口袋裡,慢吞吞的走了出去,再用腳把門勾回了門框裡。

  她稍微用了點力,但門合攏時沒有發出半點聲響。

  外面是一個挑高近十米,雖然看不見哪裡裝了燈,但光線意外充足的大廳。

  顧景盛出來的門,只是環繞著大廳七扇門中的一扇,她看著自己“08321-6”編號最後的6,若有所思。

  過了不到半分鐘,顧景盛左手邊第三間屋子的門打開,走出來一個穿著褐色夾克,皺著眉頭的男人。

  男人看見顧景盛,目光停了一瞬,似乎想要打招呼,嘴唇剛剛分開,顧景盛就搶在他前面道:“不錯,你是這次新人中素質最好的一個。”

  “?!”

  男人聞言,本來只是凝重的臉色瞬間死灰一片,眼睛不可置信的張大:“你你你——”

  沒想到穿越還能遇上懂梗的人,顧景盛趕緊解釋:“開了個玩笑,抱歉。”

  “……”

  男人看了她一會,似乎在確定性別,也似乎想沖上來揍她,半晌苦笑了下:“其實也未必算玩笑。”他將手伸進口袋裡摸了兩下,接著仿佛想起什麼似得,放棄了之前的動作,視線還在緊張的左右張望,“我叫蔣嚴,你的編號是6還是5?”

  “成頁京,6號。”顧景盛先隨口報了一個化名,想了想,又道,“你是2號?我們編號的最末位是跟房間排序有關?”

  蔣嚴:“不確定,我只是這樣猜測。”

  顧景盛微微點頭。

  因為有七扇門,而自己最末位元數字是6,蔣嚴的末位數是2,她猜測從左手開始,所有人的編號應該依次是剩下人的編號應該分別是“08321-7”,“08321-1”,“08321-2”,“08321-3”,“08321-4”,“08321-5”。

  顧景盛沒等太久,其他的門裡也陸陸續續走出了人。

  08321-1是個穿著天藍色長裙,髮髻盤成好看形狀的年輕妹子,畫著淡妝的臉有著無法掩飾的惶恐,她的房間正好在蔣嚴的右手邊,而蔣嚴的左手邊則是一個國字臉,穿著深藍襯衫黑色長褲,年齡在二十七到三十左右的嚴肅男人。

  08321-4在男性參與者中年紀最小,看起來頗為靦腆。

  08321-5則是一個衣著寬鬆到近乎于邋遢的男人,頭髮雜亂,還有著連黑框眼鏡也無法完全掩飾的黑眼圈。

  08321-6是顧景盛自己。

  08321-7也是妹子,一頭濃密的黑色披肩髮,人從出門開始就始終無意識的絞著自己的手指,背挺的筆直,緊緊抿著嘴。

  顧景盛除了開始和蔣嚴交流過幾句,其他時間一直保持安靜。

  等七扇門裡的人全部到齊,手機震動了兩下,收到了新的資訊。

  [寄件者:歡樂桌遊

  08321房間所有存活參與者已集齊,請努力通過接下來的遊戲,解鎖正式參與者許可權。

  備註:在遊戲開始前,你有十五分鐘的交流時間。]

  “……我說,就沒有人打算作一下解釋說明嗎?”

  最先開口的是外貌與宅男無限貼合的08321-5,他的聲音在微微發顫。

  08321-4一隻手插在口袋裡,另一隻手抓著自己的頭髮,神情苦惱:“不知道怎麼,就突然來到了這裡,應該是穿越吧?”

  蔣嚴建議:“既然說有十五分鐘的交流時間,那我們不如先熟悉一下彼此。”

  他話音方落,08321-3立刻將銳利的目光投射到蔣嚴身上,做出判斷:“所以你就是官方潛藏在我們這裡的主持人?”

  在資訊爆炸時代,大部分線民對於穿越的概念都不會陌生,但自身陷入難以理解的的現象時,第一反應還是走近科學。

  蔣嚴張了張嘴,苦笑:“我和你們一樣,都是突然來到這裡的。”

  08321-3指出他的破綻:“但你看起來比我們鎮定的多。”

  蔣嚴愣了下,沉默片刻,才道:“因為我在進入這裡之前,意外遇上了車禍,按理應該已經當場死亡才對,所以不管遇上任何奇怪的情況,都不會更糟糕了。”

  08321-3愣了下,放低了聲音:“我也是車禍。”

  08321-4恍然:“難道我們都是車禍才進來的?”

  顧景盛趕緊出聲,自己替自己代言:“不,說來你們可能不信,這裡還有個被隕石砸進來的。”

  “……”

  08321-5:“我的話,是出門拿快遞的時候,從,從樓梯上滾了下去。”

  聲音越來越低,說到最後仿佛還有些不好意思。

  08321-3皺眉:“熬夜打遊戲傷身,而且影響學習。”

  “對不起。”08321-5下意識道歉,然後才不解道,“你是怎麼知道我熬夜打遊戲的?”

  08321-3眉頭皺的更深:“我是老師,如果班裡蹺課去網吧的小孩再過十年,應該就是你的樣子。”

  顧景盛給這位老師展望更多的可能:“運氣不錯,也有可能變成我的樣子。”

  “說的是呢。”蔣嚴看上去也是心有戚戚。

  熬夜修仙曠課上網瞬間拉近了彼此的距離,也緩解了當前壓抑的氣氛,顧景盛很快知道,08321-1叫周青青,死因為溺水,08321-3任松生是老師,只是在公車上打了個盹,就再也沒能多看這世界一眼,08321-4衛嘉時是英語系的在校大學生,在十字路口被黑摩托拐上了黃泉路,08321-5林深河在通關了遊戲後,也收錄了自己人生的結局CG,08321-7夏曉雲算是遇人不淑,被前男友砍進了醫院。

  作為08321-6,顧景盛有理由覺得自己與眾不同——這裡其他參與者上的都是社會版頭條,歸類在人有旦夕禍福裡頭,就她屬於氣象資訊,在天有不測風雲內一枝獨秀。

  “歡樂桌遊”把他們這一群不許在國產恐怖片裡出現的存在聚集到一塊玩遊戲,也算是死中作樂了。

  [寄件者:歡樂桌遊

  檢測到08321房間為首次開始遊戲。

  遊戲選擇:隨機--妙不可言

  遊戲難度:最低

  遊戲人數:七

  備註:請看好您的兔子。

  在無限世界裡,兔子不是吃素的和四大天王總有五個一樣,都是常識哦。]

  在十五分鐘結束後,沒有任何提示,顧景盛感覺自己眼前一花,就和其他人一樣,以大廳中心為圓心,被動圍成了一個圓圈,並身不由己的坐了下來。

  顧景盛絕對有理由相信系統空間存在某種超越人類想像的力量,否則無法解釋,自己屁股下的椅子和面前的桌子,以及桌子上的小白兔,到底是從哪變來的=_=。

  衛嘉時露出明顯的驚訝之色,很快又故作輕鬆的笑了下:“幸好是玩桌遊,這在無限系的穿越裡,算得上溫和無公害。”

  蔣嚴同意:“豈止溫和無公害,簡直是社區送溫暖。”

  比起開局就上天入地跟非人類solo在歷史線上遨遊的諸多無限流前輩,桌游看起來的確平易近人的多。

  顧景盛欲言又止——雖然桌游常與休閒娛樂緊密相連,但第三條短信裡提到的“所有存活參與者”,仍然讓她有了一絲不詳的預感。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0 07:34 PM

本帖最後由 yes1990616 於 2020-3-20 07:40 PM 編輯

第2章

  [寄件者:歡樂桌遊

  妙不可言遊戲規則:每位元參與者將收到六張卡片,獲得講述權時,可以有一句話/唱歌/聲音/動作的機會形容你選中的卡片圖案。

  其他選手在聽完講述者形容後,選擇自己手中最貼合講述者表達的卡片選出,由系統洗牌並經行公示,選出那張屬於講述者的手牌。

  投票規則:1.不可投票給自己的卡片。

  2.所有參與者都選中講述者的手牌,或所有參與者都未選中講述者的手牌,則講述者不得分,所有選中手牌的參與者得二分。

  3.有少於全部參與者選中講述者手牌的情況下,講述者與猜中者每人得三分。

  4.非講述者的參與者的手牌,被其他參與者選中,則該參與者得一分。

  5.每輪遊戲結束後,講述權按序轉移至下一位參與者。

  6.每輪遊戲開始前,若參與者手中牌數少於六張,則隨機抽取補齊。

  7.檢測到有參與者獲得三十分,或所有參與者死亡,則遊戲自動結束。

  建議:請參與者努力遊戲,盡可等多的獲取積分是成功的唯一路徑。]

  顧景盛將遊戲規則從頭到尾逐字逐句的看了一遍,勉強明白這個遊戲大約是看圖說話的進階版,如今只希望系統別給她太簡單或者太複雜的卡片——前者缺少發揮空間,後者一言難盡。

  ……所以這只放在桌上的兔子到底是幹嘛用的?

  白色的毛,紅色的眼睛,三瓣嘴一動一動的,乖巧的仿佛一團雪球,簡直是按著人類的萌點量身定做的,人民教師任松生本來一直神情嚴肅,此刻也不禁對著小白兔露出一絲笑意,並伸手摸了幾下。

  兔子呆呆的抬起頭,呆呆的舉著兩隻前足,呆呆的盯著任松生看了一會,然後呆呆的張開了——

  已經不能稱之為嘴的暗紅口腔。

  “兔子”的口腔外表成不斷擴張的圓形,內部的管道則是螺旋延伸式的,從顧景盛的位置,隱約可以看見腔壁上瘋狂蠕動的,仿佛蛆蟲一樣的肉塊,它的口腔在短短的一瞬間擴張到自身的十倍左右大小,然後像長頸鹿覓食那樣輕輕一伸,嚴絲合縫的包住任松生的頭顱,接著合攏嘴部,將口腔輕鬆收縮到原先的大小。

  “哢嚓哢嚓——”

  骨裂的聲音。

  “咕唧——”

  咀嚼血肉的聲音。

  兔子三瓣嘴快速蠕動著,嘴邊的毛,沾了一點異常鮮明的,和它眼睛一樣的紅色。

  任松生失去頭顱的軀體癱在座椅上,血液從他脖子上的埠出,源源不斷的湧了出來,順著襯衫往下流,最中間的那道,仿佛是一條鮮紅的領帶。

  顧景盛第一反應是從椅子上跳起來,但這個空間裡仿佛存在某種強制規則,讓她無法做出站立的動作,並且無論怎麼調整自己的姿勢,身體都必然有一部分與椅子貼合在一起。

  鐵銹般的腥氣在空氣中彌漫。

  周青青哆嗦到完全無法自控,同時捂著喉嚨,彎下腰不停的乾嘔——然而她什麼也嘔吐不出來,無論是食物,還是清水。

  在周青青右手邊,夏曉雲的臉色白的能和大廳的背景無縫融合,衛嘉時無意識的張著嘴,死死盯著任松生的屍體,林深河嘴唇蠕動,大半張臉被混亂的黑髮埋起來,低著頭仿佛在自語,但誰也無法聽清楚他究竟在說什麼。

  蔣嚴的位置與任松生正好相鄰,袖子上意外沾上了對方的血液,他拼命想把血液從衣服上去掉,反復擦拭的動作已然有些瘋狂。

  顧景盛面無表情的盯著自己桌子上的那只看起來人畜無害的毛茸茸,深感這個空間既不能以常理度之,更不能以物理度之。

  ……老子信了這玩意是兔子=_=。

  [寄件者:歡樂桌遊

  經檢測,08321房間內存活參與者人數為:6

  預備成員數量:6

  正式成員數量:0

  是否增員:否]

  強制玩遊戲還不許離開無法保障人身安全,新來的資訊讓顧景盛感受到“歡樂桌遊”所散發的無法掩飾的惡意。

  ……或許也不是惡意,對於這個未知的系統空間來說,預備成員和可消耗品,在某種意義上,是劃等號的。

  沒有時間害怕,任松生的前車之鑒讓顧景盛望兔息心,同時以最快速度,在腦海中分析怎樣才能在接下來的遊戲。

  [寄件者:歡樂桌遊

  開始硬幣投擲:背面朝上

  由於投擲結果為背面,遊戲開始順序為逆時針:08321-1 —>08321-7 —>08321-6 —>08321-5 —>08321-4 —>08321-2]

  作為打頭的08321-1,周青青的狀態看上去極為糟糕,夏曉雲猶豫了下,向她伸出手,但伸到一半就被無形的屏障給阻擋在外。

  [寄件者:歡樂桌遊

  開始發牌]

  收到資訊的同時,顧景盛的桌上依次出現了六張牌,仿佛真的存在某個透明人,在任勞任怨的給參與者們提供良好的遊戲體驗。

  以她的座位和視力,想看清夏曉雲或者林深河的牌面,比考試時瞄兩眼鄰桌的卷子都簡單,不過歡樂桌遊的防作弊機制,明顯比秩序全然建立在對老師人力依賴上的學校監考系統要先進的多,無論顧景盛怎麼瞅,都只能在別人的桌子上看到一排令人想給後期製作打差評的馬賽克。

  無可奈何,顧景盛只能先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牌上。

  嗯……

  觀察著卡牌上“乍看歡聲笑語,細看去你瑪德”的能引起人生理不適的圖畫,顧景盛就感覺自己的眼睛受到了傷害。

  系統沒給參與者太多時間觀察自己的卡牌,迅速宣佈遊戲開始——除了08321-1周青青還能被清楚看見以外,其他參與者都身不由己的走起了二十世紀末的懷舊風,全身上下都被代表信號無法接收的雪花片所環繞。

  [寄件者:歡樂桌遊

  請08321-1在10秒鐘內給出你的講述。

  倒計時開始:10,9……]

  以顧景盛的經驗,越到緊急的關頭,人就越受不得催促,直到就剩下最後三秒的時候,周青青才勉強發出了一段低泣般哼聲。

  “Il mio tesoro intanto,Andate andate aconsolar!①”

  聽起來有點耳熟。

  顧景盛調用自己全身的音樂細胞,苦思冥想也才聽出來這可能是歌劇《唐璜》裡的一段,至於具體是那一段暫時無法深究,別說《唐璜》是義大利歌劇,就算是英文歌,她的專攻曲目也只有“ABCD”以及“Sing a song”。

  ——感謝音樂老師,在被主修課輪流瓜分課時的情況下還不忘見縫插針的拓展學生們的知識面,也感謝自己,在睡意的侵襲下,至少撐到了聽完“《唐璜》的主人翁是一位花花公子”的簡介才進入的夢鄉。

  周青青才簡短的哼唱了一句,她的聲色影音就全部被雪花片遮罩成了電波無法到達的特殊狀態,歡樂桌遊給了每位參與者十秒的時間,在自己的手牌中,選出一張最符合講述者表達的手牌。

  顧景盛謹慎的選擇了自己的第六張牌作為手牌。

  牌面畫著一間鋪滿綢緞與天鵝絨的歐式房間,裡面每一件飾品都閃耀著令人心動的光彩,躺椅上坐著一隻帶著皇冠的巨大夜鶯,夜鶯的身邊放著八個籠子,每個籠子裡都有一位美麗而憂傷的少女,在竭力歌唱。

  ……不,這不是夜鶯。

  雖然外形相似,但“夜鶯”的左眼與右眼並非對稱的長在頭顱的兩邊,而是像水滴一樣,在重力的作用下誇張的向下方凸出,幾乎要從頭上滴落下去,它的羽毛全部是由令人煩惡的無定形腫泡所形成,看久了之後,甚至會有種蠟塊受熱般的融化扭曲感。

  而鳥籠的柵欄,則是由白色的,帶著劃痕的骨頭構成——顧景盛個人傾向於這玩意是人骨,而不屬於任何她曾經食用過的動物殘骸。

  選定了自己的手牌之後,這張牌就從顧景盛的桌面消失了——她在做動作的時候,一直小心的保持著和兔子的距離。

  [寄件者:歡樂桌遊

  系統開始洗牌。

  洗牌完畢。

  系統明牌。]

  “……”

  顧景盛看著短信上的內容,再看看洗牌期間什麼動靜都沒有的大廳,絞盡腦汁也只能想出,“歡樂桌遊”是為了表示自身足夠公正透明,才把洗牌的過程也給直接“透明”了。

  遊戲大廳裡,顧景盛身邊除了五片雪花幕以外什麼都沒有,安靜的令人心慌。

  六張重新排序過的卡牌出現在空中,從顧景盛的角度,六張牌的牌面都是正對著自己,但她相信,其他人眼中的景象應當與自己所看見的一樣。

  [瘋狂打鼓的流浪歌手][圍著火堆跳舞的黑山羊][在花園徜徉的英俊男人][吹著長笛的訓蛇人][聆聽歌唱的夜鶯][從中間裂開的鋼琴]

  仔細看,每張牌都包含著令人驚懼不安的元素,或鮮明或柔和的色彩無規律的混雜著,帶給人極其不適的怪誕感。

  [寄件者:歡樂桌遊

  請參與者開始投票,倒計時十五秒。

  備註:看好你的兔子,它現在似乎有些餓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作者有話要說:

      ① 自《唐璜》之《我親愛的寶貝》。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0 07:35 PM

第3章

  顧景盛儘量控制自己不要去看兔子越來越紅的眼睛,奈何調皮的目光總是不聽大腦的苦口婆心。

  ——不過這也正常,要是她能管得住自己的話,早都不熬夜追小說不淩晨點外賣,擦乾淨跑步機上的灰,再把薯片巧克力跟肥宅快樂水一起打包塞進垃圾桶裡毀屍滅跡。

  顧景盛靠在椅子上,放鬆身體,捏著自己的指關節做手保健操,強行集中注意力。

  如果自己對周青青歌曲旋律及其背景判斷都無誤,那對方選擇的手牌應當是在[花園徜徉的英俊男人]。

  卡牌上畫著的男人被花園的花擁簇著,他右手摘了一朵,正動情陶醉的嗅著來自花蕊的芬芳。

  顧景盛不想猜那個男人究竟聞到了什麼——畢竟每朵花裡都放著一個隻剩腦袋的,閉著眼睛的年輕姑娘,在這種前提條件下,口臭都已經是比較善良的聯想了。

  不等倒計時結束,顧景盛就投出了自己的票,動作很鎮定,內心很忐忑,整個人完全是“看似穩如老狗,實則慌的一比”的真實寫照——玩遊戲不算玩,玩命才是真刺激TAT。

  [寄件者:歡樂桌遊

  倒計時結束,開始計分。]

  收到新的短信後,白兔的耳朵動了動,腦袋向顧景盛的方向轉動。

  被紅眼睛盯著,顧景盛感到自己手心裡冷津津的全是汗。

  等等,這是什麼意思,難道她猜錯了?

  顧景盛的身體瞬間繃直,從頭到腳連身體末端的角質蛋白都很想先跑為敬,但椅子一直黏住自己不讓溜,執著程度堪比層出不窮的網頁彈窗,她最後只能心如死灰的靠在椅背上,進行臨終懺悔——假如音樂知識太豐富也是一種錯的話,她下輩子就把上課溜號進行到底TAT。

  [寄件者:歡樂桌遊

  參與者08321-6得分:4

  備註:親愛的參與者,請問你現在找到足夠的胡蘿蔔了嗎?]

  顧景盛面無表情的開始思考,假如自己現在立馬去淘寶上給這兔子下一單胡蘿蔔,選順豐快遞的話,包裹能不能在自己被啃完之前送到。

  不過……

  顧景盛看著短信裡的放在胡蘿蔔前的動詞,背上一層冷汗,開始瘋狂觀察起周圍的環境。

  椅子下面沒有胡蘿蔔。

  兔子沖她張開嘴。

  桌子上同樣沒有——這件傢俱除了桌板內部缺乏仔細檢查的手段和條件之外,其他部件都走的是一眼能看清的工業極簡風。

  令人作嘔的腥氣從小怪物深邃的口腔內散發出來。

  顧景盛控制住身體不要發抖,動作急促的將手伸進口袋,剛才她調整自己位置的時候,發現上衣的下擺跟栓了額外掛件似的,沉重的不同尋常。

  果然,口袋的底部裡不知從何時起,多了四根胡蘿蔔。

  數字上的相同讓顧景盛懷疑胡蘿蔔的數量跟自己在遊戲裡獲得的積分緊密相連,同時後背出了一層密密的冷汗——要是她反應差上一點,面前的小怪物恐怕就得自己一蹦一跳的跑過來覓食,至於覓食的具體細節,完全可以參考任松生的前車之鑒。

  她迅速抓起一根鮮紅欲滴的胡蘿蔔,隔空扔進兔子的口腔裡,小怪物盯了她一會,終於將嘴緩緩恢復到原先的大小,開始咀嚼——顧景盛注意到,它瞳孔的顏色,此刻已經深的近乎於黑紅。

  在兔子進食的同時,圍在顧景盛周圍的五塊雪花幕,有兩塊突然變得清晰,露出了後面的無頭屍身,分別是08321-2蔣平,以及——

  08321-1,周青青。

  顧景盛看著被染成深紫的天藍色長裙,有一瞬間停住了呼吸——按照遊戲規則來說,她能得四分,就證明自己的投票結果正確,以及周圍的參與者中,至少有一人投票錯誤。

  所以第一輪遊戲結束後,講述人的積分一定為3。

  在這種情況下,周青青還會遭到攻擊,只有一種可能:她沒在時限內找到兔子的胡蘿蔔。

  顧景盛有點理清了這系統一看就是從某些騙氪騙簽到的遊戲裡,複製粘貼來的獎勵機制——對方只負責把物品寄送過來,至於能不能找到“郵箱”,或者能不能在時效內拆開包裹,全看參與者自由發揮。

  [寄件者:歡樂桌遊

  經檢測,08321房間內存活參與者人數為:4

  預備成員數量:4

  正式成員數量:0

  是否增員:否]

  顧景盛幾乎將手機螢幕貼到鼻尖上,臉色霜白一片,不知是打光的緣故,還是血紅細胞集體放假。

  玩到現在她已經明白過來了,“妙不可言”這個遊戲,至少得三個人才能湊得起來局,而如今才過一輪,自己距離三十分才剛開了頭,人數就少了接近一半。

  按這個速度,08321房間絕對能迅速結束桌遊——以全體參與人員陣亡的方式。

  顧景盛不相信等就剩兩人的時候,歡樂桌遊能讓他們毫無難度的互相猜彼此的手牌,那時候要麼繼續增員,要麼就……

  算了,顧景盛晃了晃腦袋,她寧願再被隕石光臨一回,也不想順著這個思路繼續往下琢磨。

  [寄件者:歡樂桌遊

  第二輪遊戲開始。

  系統補牌。]

  [寄件者:歡樂桌遊

  請08321-7在10秒鐘內給出你的講述。

  倒計時開始:10,9……]

  夏曉雲面前的雪花屏保消失,此刻她的頭髮已經有些淩亂,肩頭也有一處明顯的割裂傷。

  “手術。”

  夏曉雲的聲音不大,卻很篤定,再給出講述詞後,她的身影再一次被雪花幕所籠罩。

  顧景盛蹙眉,帶著點在國際競賽場上遇見送分題的不解——如果不是刻意誤導的話,那麼夏曉雲的描述,實在過於具體了。

  由於講述詞清晰準確,她沒什麼難度的就選中了唯一符合條件的卡牌[忙碌的手術室]。

  卡牌上,三個嘴捂口罩頭戴手術帽的白大褂,正圍著檯子上的姑娘割割剪剪,其中一位手上還拿著一隻足有拳頭大小的蜘蛛,正努力把它往患者的腎臟位置塞。

  這不是器官移植。

  是草菅人命。

  [寄件者:歡樂桌遊

  參與者08321-6得分:6

  備註:你的兔子覺得,睡上一覺也是不錯的選擇,當然,必須是在吃飽以後。]

  顧景盛第一時間去摸口袋,果然,胡蘿蔔的數量已經變成了五根。

  天底下沒有白看的預告片,或許是下一回合就要進入休眠狀態,顧景盛足足投喂了小怪物兩根胡蘿蔔,後者才將口腔縮回原來的大小。

  [寄件者:歡樂桌遊

  第三輪遊戲開始。

  系統補牌。]

  [寄件者:歡樂桌遊

  請08321-6在10秒鐘內給出你的講述。

  倒計時開始:10,9……]

  由於夏曉雲在講述的時候沒有含糊其辭,哪怕她在第一輪遊戲裡同樣獲得了三分,現在口袋裡也剩不下胡蘿蔔了,而倖存的參與者人數距離危險線只差臨門一腳,自己在講述的時候,很有必要放放水……

  一個念頭還未轉完,08321-5林深河面前的雪花幕,突兀的消失了。

  ——托歡樂桌遊強大資訊遮罩能力的福,一個人在講述的時候,其他參與者無法以任何方式橫插一杠,想要露臉,要麼是講述權輪到自己這邊,要麼就是相對海拔的永久性降低。

  而林深河與任松生、周青青以及蔣嚴的情況又有些不同,後三者的受傷情況完美避開了脖子以下的任何需要描寫的區域,而林深河除了頭部保持了隊形之外,還有多處在細節表達上過於充分的肌肉橫切面。

  他的死狀極其慘烈。

  [寄件者:歡樂桌遊

  經檢測,08321房間內存活參與者人數為:3

  預備成員數量:3

  正式成員數量:0

  是否增員:否]

  三人是進行遊戲的底線,在林深河也淘汰後,很有必要放水變成了必須放水,雖然看不見,但顧景盛知道自己的臉,此刻跟紅潤肯定不在一個色號上。

  ——林深河的口袋位置有著很大一塊不正常的凸起,所以,他連續兩輪都沒有找到兔子需要的胡蘿蔔。

  那麼第一輪遊戲結束後,林深河的兔子吃的到底是什麼?

  回憶了下胡蘿蔔上濃郁到不正常的色澤,顧景盛很好奇,如果把這玩意切片了放在顯微鏡底下觀察,到底能不能看到細胞壁。

  距離十秒倒計時已經接近尾聲,顧景盛深吸一口氣,給出自己的講述詞:“生日宴會。”

  [寄件者:歡樂桌遊

  系統開始洗牌。

  洗牌完畢。

  系統明牌。]

  三張卡牌出現在半空中。

  [蒙著眼睛唱生日歌的小女孩][穿燕尾服的紳士][飄滿氣球的遊樂場]。

  顧景盛本輪沒有得到積分,幸運的是,桌上的兔子已然入睡,而參與者沒有繼續減少人數。

  [寄件者:歡樂桌遊

  第四輪遊戲開始。

  系統補牌。]

  [寄件者:歡樂桌遊

  請08321-4在10秒鐘內給出你的講述。

  倒計時開始:10,9……]

  衛嘉時身前的雪花幕消失,這位在校大學生的臉色同樣不好看,頭髮雜亂,衣服上還星星點點的沾著血,但幸運的是,他右手小臂上的傷口已經停止流血。

  顧景盛舒了一口氣——不算太嚴重的傷勢證明了,這位大兄弟起碼在桌遊規則與動物飼養的掌握上,沒有脫離團隊。

  ……

  [寄件者:歡樂桌遊

  參與者08321-6得分:31

  遊戲結束。

  備註:適度遊戲益腦,沉迷遊戲傷身,合理安排時間,享受健康生活]

  “……”

  節操欠費成這樣怎麼運營商都沒把你停機呢?!

  顧景盛看著最新的短信,面無表情,一語不發——流氓軟體見的多了,但除非歡樂桌游還有個兄弟叫歡樂殺毒,否則年度不要臉絕逼非它莫屬。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0 07:36 PM

第4章

  收到遊戲結束的短信後,被淘汰的預備成員,還有桌椅兔子全部瞬間消失,要不是顧景盛反應快,一個馬步站樁穩住身形,就得當著兩外兩位參與者的面表演一下平(pi)沙(gu)落(dun)雁(er)。

  [寄件者:歡樂桌遊

  08321-6晉級為正式成員。

  手機升級。]

  收到以上通知之後,顧景盛的手機伴隨著一團五顏六色的光圈,由板磚變成了……彩屏的板磚。

  ——都2050年了,為什麼還有系統在審美上會將懷舊風堅持到底?

  升級之後的手機除了[短信]之外,還多了[記事本][小助手][抽獎池][郵箱][通訊錄][歡樂桌遊]六個圖示。

  新功能的研究不必急在一時,顧景盛將手機揣兜裡,向遊戲大廳裡的另外兩人走去。

  夏曉雲的聲音裡透著深深的疲憊:“剛才,謝謝你的配合。”

  顧景盛:“不客氣,這也是在幫我自己。”頓了下,詢問,“能看一下你的手機嗎?”

  夏曉雲沒有猶豫,直接將手機遞了過來,但呈現在顧景盛面前的,是一片熟悉雪花屏保。

  顧景盛試著伸手,結果手指毫無障礙的穿透了夏曉雲的手機。

  “不能顯示,無法接觸。”

  夏曉雲想了想:“升級後,多了記事本,小助手,抽獎池,通訊錄,歡樂桌遊還有郵箱。”

  “一樣。”顧景盛點頭,“看來文字表達不受限制。”

  姑娘們交流情報的時候,衛嘉時一直安靜的旁聽,直到此時才開口道:“那個,我想先回房間休息了,有事的話咱們手機聯繫。”

  “行。”

  顧景盛點開通訊錄,裡面果然已經貼心的存好了[08321-7][08321-4]兩條數據。

  只有編號,沒有姓名,往好裡想可能是“歡樂桌遊”尊重用戶隱私,提前幫參與者捂好了馬甲,往差裡想,他們這些按流程來說該被登出身份證的存在,從一開始就沒有被當成人來看待。

  在回房間之前,顧景盛特地觀察了一遍大廳的變化——屬於周青青,蔣平,任松生,林深河四人的房門,色彩已經變成了與潔白背景格格不入的死灰色,並且無法從外部推開。

  顧景盛曲著腿,跟被抽走骨頭似的斜歪著靠在床頭上,先點開了看上去最人畜無害的[記事本],果然裡面啥也沒有,乾淨的就像每一個剛剛重裝系統過的新手機,[小助手]則多了一行簡介“向正式參與者提供遊戲諮詢服務”。

  [08321-6:請問應該如何脫離“歡樂桌遊”?]

  [小助手:親愛的參與者,您已獲得24小時的自由活動時間,距離下一場強制遊戲還有23:48:32,請注意把握時間。]

  “……”

  在詢問之前顧景盛就做好了被敷衍了事的準備,但她現在才知道,刮獎之後顯示“謝謝參與”已然十分善良,真正的奸商能讓你倒找他五塊錢,並且強制執行╮( ̄_ ̄)╭。

  [08321-6:請問下一場遊戲是什麼內容?]

  [小助手:親愛的參與者,您已獲得24小時的自由活動時間,距離下一場強制遊戲還有23:47:56,請注意把握時間。]

  “……”

  同樣的答案,不同的問題,把這玩意叫小助手純粹是商業詐騙,自動回復才是它真正的名字。

  [通訊錄]裡頭依舊只有夏曉雲和衛嘉時兩人對應的代號,至於[郵箱],裡面的收件箱、寄件箱和回收箱都跟[記事本]一樣乾淨,而[歡樂桌遊]裡可以查閱之前經歷過的小遊戲,雖然顧景盛覺得自己在“妙不可言”的消耗的精力,以一當十都是含蓄的說法,但[歡樂桌遊]裡的對應記錄還是只有那麼孤零零的一條,非要說額外收穫的話,就是解鎖了一個成就——

  [成就名稱:正式成員

  成就內容:你還是個新手,但已經踏出了桌游的第一步。

  成就效果:手機系統升級至“正式成員特別供應版”]

  顧景盛從小吃喝玩樂的時候,就喜歡把最期待的部分留在後頭,她等將其他圖示都看過了一遍,才慢吞吞的選中[抽獎池]——

  “嗡嗡——”

  突然的震動讓顧景盛差點手一滑把手機摔床上。

  [寄件者:08321-7

  我在實驗手機功能,如能收到,請回復。

  ps:該手機目前無法撥打電話。]

  顧景盛敲了一行“111111”給夏曉雲發了過去,又等了一會,確定對方不打算繼續跟她交流,才小心翼翼的點開[抽獎池]。

  抽獎池分為兩個區域,不靠譜程度從名稱上就可以窺見一斑。

  [抽獎池]:歡迎來到[免費的才是最貴的]抽獎池,參與者擁有十次免費抽獎機會,該機會將在新一輪的桌遊結束後重置。備註:僅能抽取三星及以下物品。

  [抽獎池]:歡迎來到[氪金也未必能變強]抽獎池,只有優秀的參與者才獲得抽獎機會,您剩餘的抽獎次數為:2。備註:1.經典永不過時!自從該抽獎池推出以來,已經因為缺少保底獎勵而接到▇▇▇次投訴。2.最高可抽取物品的稀有度為十星,但請注意,這個抽獎池沒有設置稀有度下限。

  “……”

  顧景盛看著兩個抽獎池的介紹,嘴角抽搐,一時間無法言語,只想跟抽獎池的設計者掏心窩子聊一聊——對方到底累計了多少次氪金沉船,才能設計出這種綜合了市面上所有卡牌類遊戲缺點的倒楣玩意兒!

  心裡再怎麼吐槽,手指還是很誠實的點擊了抽獎選項,顧景盛嫺熟無比的開始了一波十連——

  [森林診所的特賣血瓶:能治癒簡單的傷勢與疾病,但有一定概率使服用者失去食欲。

  尊敬的▇▇先生表示,減少食物的攝入有助於病人的健康。

  “受傷的無能傢伙就應該挨餓……啊,我的意思是,饑餓可以使他們更快恢復。”

  物品等級:★

  備註:該產品為一次性物品。]×2

  [老桑娜的即溶咖啡包:已經到了該做早飯的時刻,廚房裡的老桑娜卻不見了蹤影,灶臺上只留下了一些即溶咖啡的粉末。

  食品大亨希伯特先生拿到了這些粉末,隨後推出了自己的咖啡品牌。

  “沒有任何資料可以證明鴕鳥小姐的心臟病是因為飲用了過量咖啡,但注意請不要連續沖泡三袋以上,這樣會嚴重影響它的風味。”

  物品等級:★

  備註:該產品為一次性物品。]×2

  [接骨木牌繃帶:該產品自推出以來,廣泛使用於外傷的治療。

  不是所有的醫療用品都附帶使用說明。

  “麻雀護士讓患者服用了整整三卷繃帶,但遺憾的是,對方最後還是因為失血過多離開了人世。”

  物品等級:★

  備註:該產品為一次性物品。]×2

  [一小時復活體驗券:雖然你還不能真正復活,但可以提前體驗復活的人生!它唯一的缺點,就是只有60分鐘。

  使用者可以選擇提前回歸遊戲空間。

  “無論如何,請不要違反遊戲規則。”

  物品等級:★

  備註:該產品為一次性物品,可與同類物品合併使用。]×2

  免費抽獎池裡頭,同樣的東西總是連著出,顧景盛在看見[一小時復活體驗券]的時候,指尖僵住,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淌。

  這不是做夢,她確確實實在被隕石砸中後,來到了一個詭異的,充滿未知危險的遊戲空間,但幸運的是,從這件抽獎物品的名稱上來看,自己還有重新返回的機會。

  顧景盛深呼吸,好讓急促的心跳平復下來。

  復活券加在一起也只有兩個小時,不要著急,畢竟她現下沒什麼特別急迫的事情要做,而這點時間也就夠出去公證個遺囑——作為特別具有憂患意識的姑娘,顧景盛對自己的遺囑早在成年前就打好了腹稿,十八歲時謄寫簽名,後續的日子裡也一直即時更新,目前已經修正到了第十七版。

  在顧景盛努力放鬆自己心情的時候,十連裡剩下的兩件物品也被抽了出來。

  [疑似宮廷用品的破瓦罐:這是一個邊沿有缺口的瓦罐,每天傍晚會有食物隨機出現在裡面。

  它曾經被長期擱置在村東的廢棄穀倉裡,直到被一個路過的流浪詩人發現。

  “▇▇▇夫人說,這只瓦罐讓她回憶起在畫眉嘴公國度過的美好時光,但我們不能保證這句話的可信度,畢竟誰都知道,▇▇▇夫人與畫眉嘴王后的關係並不和睦。”

  物品等級:★★

  備註:上一個使用者帶著瓦罐開始了沙漠中的冒險,在連續吃了三天乾麵包後,他發現自己可能還需要一個水囊。]

  [名偵探的好友:作為名偵探的好友,你長期出沒於各種危險場所,但莫名的好運保佑你,大多數情況下都能與最致命的危機擦肩而過。

  請注意,幸運與危險往往相伴而生。

  “每一個成功的名偵探都擁有廣闊而複雜的人際網,你必須確定自己對於偵探足夠重要,而不是某個案子裡只出現一次的背景板。”

  物品等級:★★★

  備註:[名偵探]系列道具之一,▇▇▇偵探得知好友的死訊後,發誓要找出兇手,成功破獲這個案子讓他在王國裡名聲大噪。]

  在連續出了八件一星物品之後,顧景盛總算歐了那麼一點——但從這兩件物品的介紹來看,她歐的方向可能存在一些偏差=_=。

  [抽獎池的贈品:這是一包來自“永不打烊的青蛙超市”的日用品組合。]抽獎池雖然喪心病狂的沒有保底機制,好歹還附帶了贈品——看完簡介的顧景盛心情十分微妙,一般來說,如果一個地方連日用品都給你準備齊了,那需要耽擱的時間至少是以天或者星期來計算……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0 07:37 PM

第二卷 又到了水果成熟的季節

第5章

  從池子裡抽出來的物品自動具現化在顧景盛的周圍——以卡片的形式。

  拿起[森林診所的特賣血瓶]片,在手指接觸的瞬間,顧景盛就感到了自己與卡片之間存在著某種不同尋常的聯繫,似乎只要一個念頭,就能把它從卡片變成實物。

  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顧景盛這麼想著,也就這麼試了,後續試驗結果基本符合預期,除了[抽獎池的贈品]實物化後就立刻與房間的原始佈局相結合並把本來的單間擴展成了一室一衛的小戶型,再沒法回歸二次元之外,一切都十分成功。

  贈品的內容除了房屋升級之外,還包括一隻背包,一雙登山鞋,以及簡單的換洗衣物。

  [免費的才是最貴的]抽獎池的使用次數已然告罄,必須等到下一次遊戲結束才能重置,[氪金也未必能變強]裡倒還剩兩回,顧景盛沒猶豫,直接打開獎池開始抽,雖然有心想再攢個十連,但一直在變少的倒計時提醒她——在人身安全有保障的情況下可以隨意攢石頭,但眼下最好儘快提升自己的實力。

  上一次遊戲裡,林深河在沒有發現胡蘿蔔的情況下,靠自己撐過了一個回合,如果他當時可以使用物品的話,未必不能存活到最後。

  [成長中的兔子卡槽包:是否還在為身邊的卡片無法帶入遊戲裡而憂慮?別擔心,兔子卡槽包能解決以上所有問題!

  親愛的參與者,你喜歡卡槽包上的花紋嗎?

  卡槽數:10

  特殊狀態:[無法丟失],[成長中]

  物品等級:★★★

  備註:卡槽包為所有正式成員首次使用[氪金也未必能變強]抽獎池的必出物品,你雖然不是最幸運的,但也不是最倒楣的。]

  兔子卡槽包可以像手錶一樣固定在手腕上,考慮到特殊狀態列裡[無法丟失]的屬性,顧景盛覺得就算把它隨便揣兜裡也不會有什麼特別影響,這個卡槽包的外殼做成了兔子的樣式,兔子眼睛是近乎於黑的深紅,不管是顏色還是神態,都像極了曾經在桌子上出現過的那隻。

  顧景盛拇指不小心碰到兔子口腔的位置,感到一絲隱約的刺痛,再看卡槽包,兔子的模樣沒有任何變化,只是眼裡的深紅似乎流動了起來,散發著難以名狀的惡意與喜悅。

  試了下卡槽包的功能,除了外觀值得一個五星差評之外,沒有任何需要投訴的地方,顧景盛有備無患的裝備上了自己當前的所有卡片——自從天降隕石之後,她就對這個看似平靜的世界,充滿了危機感=_=。

  [普通的桌遊邀請:恭喜你,獲得了一次額外的桌遊邀請。

  既然漫長的休息令人厭倦,為何不立刻加入這場突然的驚喜?

  “又到了水果成熟的季節,焦頭爛額的老伊萬急需人手收穫果園的水果,拿上手中推薦信去幫忙吧!不過請小心,不要把水果放進錯誤的籃子裡,以免給他機會剋扣你應得的薪水。”

  物品等級:★★★★

  特殊狀態:[強制執行]

  備註:1.請儘快進入遊戲,如果參與者不主動使用該產品,將在抽取十五分鐘後強制執行。2.烏鴉想要偷吃樹上的水果,它們真是最討厭的鳥類了,不是嗎?3.該產品為一次性物品。]

  “……”

  四星級的物品對於沒有設置下限的獎池來說,不算翻車,但相對於一次強制的桌游機會而言,顧景盛寧願在血瓶和繃帶的低星海洋裡徜徉到桌游關服。

  ——她早該明白的,在“被隕石砸死”之後,可能會繼續解鎖“抽獎抽死”的成就TAT。

  時間緊迫,顧景盛跳下床,利用剛才抽到的獎勵,將服裝由適合自拍改成便於勞動——休閒褲跟帆布鞋不用換,裝過成分未知胡蘿蔔的風衣直接脫下,再套上夾克——顧景盛向自己的審美發誓這件能讓人回憶起大草原的翠綠上衣絕對不是她的品味,但坑爹的系統沒給她太多選擇的空間,除非有人願意裹著被單出門。

  [寄件者:歡樂桌遊

  歡迎08321-6開始遊戲[又到了水果成熟的季節]

  遊戲難度:低級

  遊戲人數:?

  備註:出門在外,請遵守遊戲規則。]

  背好背包,選擇使用[普通的桌遊邀請]後,厚度與品質並存的手機立刻收到新的短信,顧景盛剛剛閱讀完短信的內容,眼前的畫面就瞬間變黑。

  ——變黑的不只是還能用“品質不過關”來敷衍自己的手機螢幕,而是目所能及的一切,仿佛死機的不止是科技產品,還順道切斷了自己的視覺神經。

  顧景盛沒說話,她對自己當前到底啥狀況心裡有數,眼前一片漆黑算完全屬於意料之中,真要被隕石砸的徹底,連腦電波都得重歸寂靜。

  [遊戲環境載入中……]

  黑色的背景上,浮現了一行紅色的字。

  [0%……32%……82%……]

  [遊戲環境載入出現意外]

  “=_=”

  遊戲讀條沒能順溜的完成從零到一百的過程就突然卡殼,顧景盛看著最新的紅色提示語句,深刻懷疑自己是被厄運光環光顧的主角,不然沒法解釋,普通的人生哪那麼多起起伏伏伏伏伏伏。

  [參與者進入的遊戲副本因為特殊原因難度提升,經檢測,08321-6為獨立玩家,無指引者存在,系統將額外提供輔助物品[小傻瓜的蜜蜂朋友],該物品滿足條件後可帶出副本]

  [遊戲環境載入成功]

  仿佛玻璃上的灰塵被清水層層沖去,顧景盛眼前的色彩逐漸鮮明起來。

  自己此刻正坐在一駕馬車內,真實的能清楚感受到坐墊的顛簸,同一個車廂裡頭,除了自己以外,還有九個人,其中兩位女性,七位男性。

  車窗外的風景正在快速向後倒退。

  看清了同行人員後,顧景盛第一反應是瞄向自己的卡槽包——她記得裡面已經沒有空餘槽位元,那系統額外贈送的物品究竟是放在了哪裡?

  “蜜蜂?”

  還沒思考出結果,車廂裡那位二十來歲的妹子就眼神精准的替她發現了目標。

  順著人家的視線看過去,顧景盛也瞧見了這只以辛勤采蜜出名但目前明顯是在偷懶的小昆蟲,對方此時正在另一個大兄弟手上小憩。

  到口的“這是我的物品”被顧景盛默默憋了回去。

  蜜蜂安靜的趴了一會,直到馬車又猛地顛了一下,這才振翅飛起來。

  然後在顧景盛有點擔心又有點期待的目光中,嗡嗡嗡的飛出了窗外。

  “……”

  主人與物品間微弱的聯繫讓顧景盛確認這玩意就是自己的道具,但蜜蜂的行為讓她覺得物品名稱可能排錯了詞語的順序——這不是小傻子的蜜蜂朋友,是朋友的小傻子蜜蜂TAT!

  “剛才是不是有蟲子在我手上?”

  給蜜蜂當了半天休息區的大兄弟總算後知後覺的發現了不對,開口問道,他五官斯文白淨,頭戴黑色禮帽,身上是同色系的西裝,還戴了手套,右側放著一支紳士手杖,自我介紹名叫何所聞。

  顧景盛有點意外的發現,對方的瞳孔居然沒有焦點。

  盲人?

  “你看不見?”

  說話的是那個最先點出蜜蜂下落的妹子。

  何所聞微笑點頭,又補充了一句:“遊戲後遺症,暫時性的。”

  妹子盯著他看了會,微微眯起眼,過了會才道:“我叫姚若齡,是07796房間的。”

  顧景盛在心裡默默計算,從07796到08321,差了525個房間,所以歡樂桌遊裡頭到底有多少玩家同時線上?

  有這兩位開了頭,剩下的人也慢慢打開了話匣子。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0 07:38 PM

第6章

  來自07796房間的玩家除了姚若齡之外,還有三個男人,分別是瘦的仿佛剛從非洲大草原扶貧回來的青年尤一鳴,顧景盛隔著衣服都能看見對方排列整齊的肋骨;另一個從頭到腳都散發著濃濃白領氣息的王孟遠,神態是“加班”“社畜”“過勞死”隨機組合,眼神間或一閃,流露出難以掩飾的驚慌,仿佛剛弄砸了老闆交代的重要任務,下一秒就會因為被公司炒魷魚而不得不流落街頭。

  與這兩位相比,看著最精神的反倒是三人裡年紀最小的青年馬聰。

  非主流髮型加上因為過度燙染而顯得乾枯的黃毛,

  通過他們的組合,顧景盛總算稍微理解了載入過程中,歡樂桌遊說自己沒有指導人存在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來自不同房間的玩家在空間上涇渭分明——不管熟不熟悉情不情願,馬聰尤一鳴和王孟遠都緊密團結在姚若齡的周圍,與對面來自另一個房間的三位玩家隱呈對峙之態。

  坐在他們對面的玩家,也是指導人加新手的配置,只是在人數上稍遜姚若齡他們一點,聊天的興致也不太高,只透露了自己的房間號的開頭也是07,他們的指導人賀楠是個略有些胖的中年男人,圓臉上一直帶著和善的笑意,跟他帶著的兩名新人呈現強烈的反差。

  玩家曹宛琰,年齡中學有餘大學未滿,自從進入遊戲以來,始終有一抽沒一抽的低聲啜泣著,顧景盛差點以為這是遊戲裡自帶的背景音效。

  玩家劉翰儒,不但在聽覺上足夠安靜,在空間上,也在努力讓自己的存在感減少到最低,他用胳膊抱著腿,整個人幾乎縮成了一隻瑟瑟發抖的蝦球。

  有以上兩個例子做對比,就無情的凸顯出了馬車裡明顯是單槍匹馬獨個玩遊戲的三人——心明眼不亮的何所聞風度翩翩,比起當幫工去給人摘水果,西裝革履的更像是去參加晚宴;同樣而顧景盛報的自然是還是假名成頁京,她習慣從自己真名裡每個字拆下一個偏旁,按倒序報出來;最後那位跟哪邊都保持著一定距離的年輕人是個姓商的娃娃臉,比起“我姓商”這樣相對平和的自我介紹,選擇了聽起來就不怎麼好惹的“老子姓商”,年輕人全程拿帽子蓋著臉,半坐半躺的睡倒在馬車的一角。

  輪到顧景盛自我介紹的時候,她學著賀楠的樣子,只說了自己房間號的開頭兩位數,車廂裡其他人聽見她是08系列房間來的玩家時,明顯鬆了口氣。

  曹宛琰此刻眼淚幾乎哭幹,只能小聲抽噎,尤一鳴朝她看了眼,死氣沉沉的開口:“我勸你還是別哭了。”

  曹宛琰愣了下。

  賀楠還是笑著,眼睛眯得像彌勒佛似的:“哭也沒什麼,反正也哭不了太久。”

  姚若齡的目光在對面三人身上轉過一圈,道:“兩個都是預備玩家?”

  劉翰儒戰戰兢兢的答道:“是。”

  姚若齡點頭:“第一次遊戲一定會有正式玩家隨同指導,不會太難,但後面能不能找著資深玩家陪你進遊戲,就看你自個的能耐了。”指了下顧景盛,“像人家,都是新人,也沒人帶著玩,不還是挺冷靜的麼?”

  顧景盛納悶:“我表現的,很明顯?”

  姚若齡聳肩:“只要你在這鬼地方時間待得長了,自然能瞧出來新人跟老人。”

  曹宛琰聲音細細的,仿佛小貓在哼哼:“我不想待在這裡,我想回家。”

  姚若齡:“這種好事想想就成,要不然先睡一覺,夢裡頭自然就回家了。”

  曹宛琰被說的低下頭,倒是終於安靜下來,沒有繼續哭泣。

  賀楠安慰了一句:“預備玩家通關率基本都在50%以上,畢竟是低級難度的遊戲,就算一個人來,也有通關的機會。”

  劉翰儒乾巴巴的重複了一下關鍵字:“50%……”

  姚若齡皺眉,似乎想起了什麼不太美好的回憶:“遊戲不太難,大部分新人都是被自己蠢死的。”

  顧景盛的目光在賀楠臉上停了一下。

  賀楠剛才說這是低級難度的遊戲,車廂裡的其他人也沒有反駁,但顧景盛清楚的記得,在載入過程中,因為某些沒有明言的意外情況,遊戲難度提升,而她得到了額外的輔助道具[小傻子的蜜蜂朋友]。

  雖然顧景盛覺得那只目測已然飛出窗外,說不準早就投向大自然懷抱的蜜蜂完全無法彌補因為缺少指導人帶來的劣勢,但不管怎麼說,這個道具都是遊戲難度提升的確實證據。

  大概過了十五分鐘左右,賓士中的馬車驟然停了下來,然後伴隨著哐當一聲巨響,木質的車門從外面被粗暴的扯開。

  “下來,都下來,沒用的懶鬼們!看在畫眉嘴國王的份上,希望你們至少比上一批幫工要勤勞一點。”

  用高昂聲音催促玩家們下車的人是他們遊戲裡的雇主老伊萬,他裹著厚厚的黑色大衣,身材至少兩米,而脖子以上的部位就佔據了其中的三分之一,他的腦袋本就不小,加上蓬鬆的頭髮與鬍鬚,又使得頭顱變大了三倍以上,連五官都幾乎被完全淹沒。

  [寄件者:歡樂桌遊

  遊戲規則更新。

  規則:1.只有將果實裝入顏色相同的籃子裡,才算正確摘取。

  2.每人每天只能讓老伊萬判斷一個籃子裡果實的顏色是否匹配,或者十個籃子裡的水果顏色是否全部匹配。

  3.必須十個籃子裡的水果都擺放正確,才可以提交水果。

  4.每人每天的籃子與果實必須和其他人的同時提交。

  5.當烏鴉成功抵達果園,它會開始偷吃水果,直到必須住嘴才停止。

  通關條件:

  (低級難度)在你偷懶的時候,其他人已經完成了所有的工作。

  (普通難度)你是一位勤勞的雇工,在時限內解決了自己的任務。

  (中級難度)當只剩下唯一一名幫工時,哪怕最苛刻的雇主也不能繼續挑三揀四。

  (高級難度)???

  特殊成就:未解鎖]

  下車後,玩家的手機立刻收到了最新的資訊。

  姚若齡:“有時間限制,但沒明說是多少天。”

  賀楠:“至少在前面幾天,參與者應該是安全的。”

  顧景盛舉了下手:“這個遊戲,我以前曾經……”

  尤一鳴:“玩過?”

  顧景盛補充:“看侄女玩過。”

  姚若齡再次皺眉,語氣裡很有點恨鐵不成鋼:“你當時就不能重在參與一下?”

  顧景盛也很無奈,作為科技產品重度依賴者,手遊實在不是她專精的領域,而且:“這個遊戲的名字應該就‘我的第一個果園’,是一個擲骰子選擇水果的遊戲,適宜人群,呃,貌似是1到3歲的幼兒。”

  其他人沉默了一下,不知道自己是該憤怒于遊戲舉辦方歧視自己的智商,還是該悲傷于歡樂桌遊沒把規則照搬過來,而是經過了一言難盡的二設與魔改。

  當所有玩家都走下馬車後,老伊萬的高昂到幾乎能震破鼓膜的聲音叫道:“果園就在上面,拿好你們的籃子!”

  顧景盛抱著屬於自己的一摞五顏六色的籃子,順著老伊萬的指向看過去,然後不由自主的,高高仰起了頭。

  面前矗立著一座令她慶倖自己提前穿好了運動風外衣的山,而果園,目測就在這座山的……最頂端。

  整個車程都處於臥倒狀態的商姓娃娃臉,似乎也被下車點與目的地之間的距離震了一下,問:“你不送我們上去?”

  老伊萬盯了年輕人一會,才慢吞吞道:“我可愛的小馬跑不了山路,堅硬的石塊會損傷它柔嫩的腳掌!”

  顧景盛打量了下並沒有明顯區別的上山下山兩段路程,覺得對方可能就是純粹的摳門……

  老伊萬費力將自己碩大的身軀重新拱上馬夫的位置,大聲道:“傍晚的時候必須回到山腳等候馬車的到來,除非你們想在留果園裡過夜。”

  在老伊萬準備駕車往回趕的時候,姓商的年輕人身手敏捷的揪住了一把對方的濃密鬍鬚。

  “到底該怎麼分辨水果的顏色?”

  被揪住鬍鬚的老伊萬目光瞬間變得兇狠至極,他伸出自己鉗子般的巨掌,一把捏住了姓商的年輕人的手。

  顧景盛可以清楚聽見骨節移動時的哢哢聲響,但老伊萬跟娃娃臉卻始終保持著對峙的狀態。

  姚若齡的目光在兩人之間遊移,然後才猶豫不決的向老伊萬的方向踏出了一步。

  “夠了,夠了,先把我漂亮的鬍子鬆開,老伊萬可以告訴你們三條寶貴的資訊。”

  也許是看在玩家這邊人數占優的份上,老伊萬最終退了一步,他嫌惡的甩開娃娃臉的手,哼聲哼氣道:“你們這些偷懶的蛀蟲,聽好了,這些比金幣還珍貴的資訊老伊萬隻說一次——

  藍色的果樹在綠色的果樹邊上。

  黃色的果樹距離紅色的果樹最遠。

  灰色與黑色之間的不是橙色。”

  話音方落,老伊萬就用不符合他臃腫身軀的敏捷動作揮舞了一下馬鞭,駕著馬車飛快的離開了山腳。

  馬聰討好的向娃娃臉笑道:“為什麼不再多問他幾個問題,這個老傢伙肯定還有所隱瞞!”

  娃娃臉盯了馬聰一會,直到後者冒起了冷汗,才慢吞吞道:“下次見面的時候,你可以自己試試。”

  距離他們十步遠,一直保持禮貌笑容,安靜等待的何所聞溫聲道:“商先生,您這樣做,就不怕觸犯遊戲規則?”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0 07:39 PM

第7章

  娃娃臉給何所聞的回答是一聲滿含嘲諷之意的冷笑。

  顧景盛看見,當娃娃臉優哉遊哉的越過馬聰位置的時候,後者臉上的神情瞬間變得陰鷙起來,還不忿的啐了口吐沫。

  ——她覺得歡樂桌游對參與人員沒有友好度方面的強制規範,缺乏舉報和封號這類“淨化網路環境,規範社區行為”的合理選項。

  馬車屬於老伊萬登場自帶道具,如今已隨著遊戲人物的暫時性退場而消失在幕後,玩家們只能依靠自己的兩條腿,哼哧哼哧的往山頂上爬——何所聞不一樣,他雖然缺少一雙發現美的眼睛,卻額外擁有一根手杖。

  視力的缺失可能對剩下的其他幾種感官能力有加成作用,不用別人開口提醒,光聽著越來越粗的喘氣聲,何所聞就不至於走上岔道,而且比起新人,他從頭到尾都沒表現出明顯的疲憊。

  跟他一樣輕鬆的仿佛是過來郊遊的還有那個姓商的娃娃臉,他明顯行有餘力,卻一直沒有脫離大部隊。

  姚若齡跟賀楠的狀態比上面兩位元差一點,但相對于新人而言,優勢十分明顯,而顧景盛則位於兩人之後,獨個包攬了第三梯隊。

  賀楠向她一笑:“你狀態不錯,倒是有點不像新人了。”

  顧景盛擦了下額頭上的汗,禮貌道:“我生前就比較熱愛大自然。”

  生前……

  雖然歡樂桌遊裡的玩家都是在現實裡遭遇過各色各樣的意外才被迫穿越進來,開始不怎麼愉快的玩耍,但賀楠還是被顧景盛的話給噎了一下,緩了會才道:“怎麼沒叫上指導人一起玩,跟其他人關係不好?”

  顧景盛跳過第一個問題,回答道:“不怪別人,主要是我還沒能融入集體。”

  這句話是真的,畢竟08321房間裡的所有玩家,包括倖存的和淘汰的,滿打滿算也才認識不到一個小時,其中大部分時間還只能看到擋在彼此面前的雪花屏障。

  賀楠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也不知腦補了什麼,微笑道:“看來你們房間的關係不太融洽。”

  顧景盛乾笑兩聲,仰頭看了看天上的太陽。

  蒼穹之上,萬里無雲,顧景盛能忍住出門在外沒抹防曬霜,就是口渴的感受越來越強烈,十分後悔在進副本之前沒有隨身攜帶清水。

  其實她在閱讀[疑似宮廷用品的破瓦罐]的使用說明的時候就想過要帶點水,奈何滿屋翻遍了也找不到合適的設備——顧景盛總不能端著刷牙用的杯子接水,就算不考慮容量問題,她對自己保持杯內液體不潑不撒的平衡能力也缺乏信心。

  賀楠看著她,聲音變得更加和緩了:“你是不是渴了?”

  顧景盛:“還能再忍忍,實在不行,我身上還帶了血瓶。”

  [森林診所的特賣血瓶]在抽獎池裡出現的幾率很高,就算顧景盛縮略了所有前置的形容詞,也沒對兩人的對話產生什麼障礙,賀楠只是友情提醒她:“喝了那玩意之後,你可能就不會再想吃別的了。”

  顧景盛咬了咬牙:“一兩天不吃飯,就當減肥了。”

  賀楠抽了抽嘴角,沒再說什麼——他善於體會其他人的情緒狀態,但對於女性在體重上嚴苛的自我約束,依舊難以理解。

  一行人爬了將近五十分鐘才抵達山頂,尤,王,馬,曹,劉已經爬的滿頭滿臉都是汗,其中年紀最小的曹宛琰跟劉翰儒早在爬上來的第一瞬間,就脫力的坐倒在地上。

  顧景盛看了眼學生氣尚濃的兩人,哪怕心裡明白能來這裡的人,現實裡都跟各色各樣的天災人禍結下過不解之緣,還是覺得不太舒服——還沒成年的小孩兒跟一群心思各異的大人玩遊戲,就跟羊羔與灰狼比賽跑步一樣。

  果園的內部與外部橫著高低不齊的簡陋柵欄,風還沒吹就顯得搖搖欲墜,顧景盛可以鑽過去,可以跨過去,更可以抬腳踹幾下,等著它自然散架。

  園子裡的果樹在分佈上也別具一格,它們以山頂為中心圍成了一個圓圈,每棵樹與它相鄰兩棵樹之間的距離都是一樣的。

  “……”

  顧景盛看著這個果園,表情無語且嫌棄,海拔太高還能解釋成果園主人在風水選擇上有特別的要求,可是這個果園不但建的高,土地利用率還特別低,不但土地利用率低,還特麼
雇傭了整整十個幫工來幹活!

  這個園子裡總共也只有十棵樹而已。

  這會子想到成本問題的,不止顧景盛一人。

  何所聞微笑:“不僅給工錢還包吃住,這次的NPC倒是挺厚道的。”

  姚若齡蹙眉:“那這樣做,NPC能回本嗎?”

  姓商的娃娃臉雙手插兜,懶洋洋道:“往好處想,也許你中途跪了他就能把工錢給賴掉呢?”

  “……”

  顧景盛覺得,要不是爬山爬的太累,曹宛琰那小姑娘聽了這句話,就能給娃娃臉再嚶嚶嚶上一場。

  賀楠:“摘果子不難,難的是把水果放進與它顏色一致的果籃——至少在我看來,這些水果的外表都沒有任何差別。”

  何所聞低低笑了一聲,道:“在事物觀察方面,我接受你們的一切判斷。”

  同樣是指導人,姚若齡明白賀楠的意思:“只要我們合作,加上之前NPC給的提示,就能輕鬆通關。”

  賀楠:“我們先從紅色開始,每個人負責摘取一棵樹上的果實,然後將果實都放進紅色的籃筐裡,等NPC辨認,這樣一天下來,我們至少能確定一種顏色。”

  姚若齡:“是確定兩種顏色,老伊萬給的資訊裡有一條——‘黃色的果樹距離紅色的果樹最遠’,也就是說,這兩棵樹位於彼此的正對面。”

  無論在主觀能動性上,還是客觀條件上,都只能走低調路線的顧景盛,聽著賀楠跟姚若齡你一句我一句的商量好了接下來的事宜,期間其他玩家也都沒提出不同的意見,哪怕是連帽子都顯得比別人更不好相處的商姓娃娃臉。

  玩家給每個果樹都編上一個序號,離園門最近的是1號,然後按逆時針方向依次為2,3,4,5,6,7,8,9,10。

  顧景盛負責的樹是四號。

  雖然諧音上不是很吉利,但經歷過隕石的顧景盛對此無所畏懼。

  在正式行動開始之前,何所聞用手杖敲了下鞋面,帶著點不好意思的問道:“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顧景盛下意識的安亮手機螢幕查看:11點23分。

  ——別說大哥大、小靈通,哪怕是在懷舊程度上遠勝前面兩位的BB機都能將當前時間從年月日精確到時分秒,但歡樂桌遊出品的一一映射型板磚偏不,顧景盛還在08321房間裡的時候就確認過,自己的手機無法顯示時間。

  但進了遊戲副本後,時間功能又神奇的恢復了,往螢幕右下角一瞅就能看見,不管是顯示方式,還是顯示位置,都跟現實裡沒有任何區別。

  站在賀楠身後的曹宛琰看了何所聞一眼,小聲回答:“十一點二十三分。”

  就算帶了手機也沒法看的何所聞和氣且禮貌的向曹宛琰道過謝,又提醒其他玩家:“離傍晚還有很長一段時間,不要放鬆警惕。”

  顧景盛把紅色的籃子放在最上面,不緊不慢的向四號果樹走了過去,果園的面積足夠大,玩家一旦分散了,就很難看見彼此。

  在分散前,尤一鳴似乎想讓姚若齡陪著自己一道去摘果子,被後者果斷拒絕。

  果樹周圍盤旋著許多嗡嗡振翅的蜜蜂,其中一隻繞著顧景盛飛了一圈,然後化作一張卡片,落在她手中。

  ……你還記得回來呢?

  [小傻瓜的蜜蜂朋友:國王與傻瓜的距離只差一隻蜜蜂!勇敢的理查為了拯救他擅長采蜜的好朋友,砍倒了橡樹,扯破了蛛網,又將三隻蜘蛛和奶油一起放進了亞瑟的烤箱。

  蜜蜂飛過的路徑滿是花香,而它停下的地方,一定有你需要的蜜糖。

  “國王是由什麼做成的?蜜蜂,傻瓜,金色的鵝!

  小傻瓜是由什麼做成的?斧頭,柴刀,還有理查!”

  物品等級:★★★★

  備註:該產品最多可以使用三次,已使用二次,剩餘使用次數一。]

  顧景盛看道具使用說明看得一腦袋問號。

  使用方法使用效果不走簡潔流不走圖畫流而走委婉詩意流她也就忍了,畢竟閱讀理解也是在學校裡鍛煉過十來年的專業技能,但已使用二次是個什麼情況,自從進遊戲副本以來,這玩意還是第一回 以卡片的形式出現在自己面前過!

  暫時想不明白的事就像考卷上不會做的題,必須以最快速度擦肩而過相忘於江湖,如果寫完整張卷子時間還有剩的話再回來琢磨也不遲,尤其是當更嚴重的情況擺在眼前的時候——

  [寄件者:歡樂桌遊

  你們誇張的動作驚動了果園裡的蜂群,請小心躲避。

  蜂群活動剩餘時間:9分59秒]

  顧景盛:“……”

  她不知道其他玩家做了什麼,但以自己舉例,這點時間也就囫圇吞棗看個說明書的,所以到底為什麼會驚動蜂群,其他人是在拿高射炮在轟炸水果嗎?

  聽見其他參與者的慘叫傳來,顧景盛毫不猶豫的朝果園外開始手刀衝刺——這個動作她在玩“妙不可言”的時候就想實踐了——充分發揮生前熱愛大自然所帶來的體能優勢,全程行雲流水,沒有半點停頓,她在柵欄上輕輕一撐,就向外翻了過去——

  “哐哐哐——”

  顧景盛不知道蜂群飛行的速度究竟是多少,但肯定沒有自己快——年久失修的柵欄沒能支撐住她的體重,而是和她一起咕嚕嚕的順著山坡滾了下去。

____________________

  作者有話要說:

  顧景盛當前道具:[接骨木牌繃帶],[森林診所的特賣血瓶],[名偵探的好友],[一小時復活體驗券],[小傻瓜的蜜蜂朋友],[疑似宮廷用品的破瓦罐]。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0 07:42 PM

第8章

  等斜坡的重力加速度終於被摩擦阻力抵消的時候,顧景盛已經把下山的路程圓潤的滾過了五分之一。

  過了一會,[小傻瓜的蜜蜂朋友]重新出現在她周圍,不斷盤旋著,顧景盛試著把物品化成卡片態裝進口袋裡——嘗試雖然成功了,但很快,卡片又會重新變成飛舞的蜜蜂。

  [寄件者:歡樂桌遊

  參與者08321-6請注意,特殊物品在卡片化之後,只能通過特殊物品攜帶。]

  短信裡的第一個特殊物品指的自然是她身上攜帶的各種道具,第二個特殊物品則是卡槽包,顧景盛讀完,立刻明白了為什麼進入遊戲後,[小傻瓜的蜜蜂朋友]會一直保持著被使用的狀態——

  她的卡槽包已經沒有空餘格數了。

  顧景盛在空白備忘錄裡記了一條[在開始遊戲之前,儘量讓卡槽包保持至少一個空格]。

  山坡由於大不規則石塊帶來的高低起伏比她英年早逝的人生還要坎坷,顧景盛除了外觀上距離職業乞討人員只差一隻破碗外,身上大大小小的擦傷也同樣難以計數,最嚴重的是與人體正常存在形式無法相容的左腿——貌似骨折了。

  將[接骨木牌繃帶]拍在傷腿上,無須手動纏繞,左腿的造型就自動變得能與木乃伊一爭長短。繃帶雖然只是低星物品,使用效果依舊十分明顯,顧景盛能感覺到,自己由於骨折帶來的劇烈疼痛,瞬間減緩了70%。

  [接骨木牌繃帶]為一次性物品,使用過後無法再度卡片化,空出來的卡槽包正好用來放置[小傻瓜的蜜蜂朋友]。

  十分鐘的倒計時歸零,蜂群停止了活動,在上山之前,顧景盛為謹慎起見,選擇使用[名偵探的好友]。

  ……

  [寄件者:歡樂桌遊

  經檢測,當前環境滿足物品使用條件,參與者08321-1獲得特殊狀態[名偵探的友誼]。

  該狀態在遊戲通關前可隨時取消。

  備註:作為名偵探的好友,你早已習慣了日常生活中無處不在的危險,每一個擦肩而過的陌生人,都極有可能是下一場案件的被害人或者兇手。]

  短信最後一行的備註看的顧景盛後背一寒。

  ——偵探們到底是生活在怎樣可怕的環境裡,他們的日常和我們普通人的日常難道隔著牢不可破的次元壁嗎?

  頭頂光環,看誰都仿佛下一秒就會橫屍街頭的顧景盛,在一瘸一拐往山頂爬的途中,遇見了何所聞、王孟遠和馬聰。

  王、馬兩人臉上的表情如出一轍,都是不加掩飾的討好,細看還有七分敬畏。

  她對何所聞選擇集體行動並不意外,對方明顯是資深參與者,目前唯一的缺陷是雙眼暫時無法視物,自然是隨身攜帶著能幫忙看短信的玩家更加方便,而選擇新人,尤其是選擇多個新人,一是因為預備參與者經驗少,容易跟著大佬的步調走,二是因為兩個人的話,彼此的言論可以對照著聽,不容易受到蒙蔽。

  相遇的時候,何大佬正在跟兩位臨時小弟確認時間。

  “現在是什麼時候了,倒計時歸零了沒有?”

  王孟遠跟馬聰異口同聲:“十一點四十二分。”

  馬聰不善的看了眼跟自己搶答的房友,補充道:“何哥放心,兩分鐘前時間就到了。”

  何所聞微笑點頭,禮貌的道過謝,看起來心情頗為輕快,並沒有因突發狀況而顯得緊張。

  顧景盛沒有加入三人當中,一直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在何所聞他們之後,又陸陸續續的遇見了曹宛琰跟劉翰儒。

  爬到山頂的時候,姚若齡跟姓商的娃娃臉已經到了。

  顧景盛因為自身的造型獨特且誇張,吸引了全場參與者的注意。

  姚若齡抽了抽嘴角,問:“你也被蜜蜂蟄了?”

  顧景盛默默看天:“跑路的時候沒注意,就不小心摔了下。”又道,“‘也’是什麼意思,那位尤先生被蟄了?”

  在離開之前,顧景盛的確聽見了一聲慘叫。

  姚若齡點了點頭,有些不快:“他受傷有些嚴重,不過沒有生命危險。”

  顧景盛心中微沉——從之前的對話判斷,尤一鳴至少跟自己一樣,都是經歷了一場遊戲的正式玩家。

  王孟遠看了姚若齡一眼,提議道:“不是帶了……”

  他還沒說完,就被姚若齡直接打斷:“先不用,治療道具有限,你們倆又是沒有卡槽包的純新人,第一天就把道具用完了,那到了遊戲後期怎麼辦,受傷後純靠人體自愈?”

  開頭就用了一份治療道具的顧景盛:“……”

  賀楠看見顧景盛臉上的糾結,越發確定她是沒有威脅的新手。

  劉翰儒不是姚若齡他們房間的,對她的畏懼沒有王孟遠那麼厲害,插話道:“既然只有一個人受傷,也不至於一下子就用完吧?”

  姚若齡沒搭理他,對賀楠冷冷道:“你帶的新人,你自己教,別礙手礙腳。”

  賀楠笑著歎了口氣,溫溫和和的對劉翰儒解釋道:“成為正式玩家後,會獲得一個五格的卡槽包,卡槽包的格數很難增長,每次進入遊戲,都必須選擇最有用的道具。”

  劉翰儒被說得低下了頭,顧景盛怔了一下,重複:“格數很難獲得……”

  “抽獎池可能出,副本裡也可能找到,不過幾率都不高。”

  答覆她的人是一直游離在參與者最外沿的娃娃臉。

  姚若齡感慨:“就算是我們這些老玩家,卡槽數目也不過七八格而已,據說有的參與者有十格,但誰都沒見過。”

  我就是十格啊!

  求生欲讓顧景盛沒敢嗶嗶出聲——這時候不管是吐槽還是炫富都足夠嘲諷,兩樣相疊加的話,簡直能拉足全場的仇恨。

  雖然摘果子途中遇見了意外,參與者們依舊迅速的各就各位開始執行任務,顧景盛返回四號果樹位置的途中特地去看了尤一鳴一眼——對方裸露在外的皮膚都呈現出一種或青或紫的不健康色澤,整個人都徹底脫離骨幹美,浮腫成了賀楠的體型。

  顧景盛有些感慨,尤一鳴是正式參與者,自己肯定也有卡槽包,而治療道具屬於低星物品,抽取的頻率一定很高,他卻沒選擇治療自己,而是服從了姚若齡的決定。

  對於一個沒有指導人的新手而言,摘果子並不像顧景盛想的那麼容易,爬上爬下的物理難度不提,本地的生態系統也讓人腦殼疼——蜂群的紅名可由單個參與者點對點觸發,然後對所有處於攻擊範圍內的玩家進行AOE多段攻擊。

  從上午到下午,這些瘋狂的蜜蜂總共出動了七次。

  有了前面的一滾之鑒,後面六次撤離的時候,顧景盛都穩重的一步一個腳印。

  在下午三點十二分的時候,動作最慢的尤一鳴也在姚若齡的幫助下,摘好了水果,參與者們簡單商量之後,決定直接下山。

  三點四十九分,所有參與者抵達山腳。

  顧景盛除了在備忘錄裡記下了自己的遊戲心得之外,還有遊戲事件發展的簡單記錄——作為參與者裡唯一一個因自己平衡能力不足而受傷的玩家,顧景盛除了身體素質之外,把記憶力也一併圈入了不自信的範圍。

  四點五十分,就在參與者們因等待而快無聊到想打鬥地主的時候,老伊萬終於駕著他的馬車,出現在了眾人的視線內。

  “懶蟲,討債鬼,騙吃騙喝的下等人!你們坐了老伊萬的馬車,晚上還要吃老伊萬的麵包,住他的小木屋,卻沒有老老實實的工作!你們用自己狡猾的小眼睛瞧瞧,假如它們還沒有因為貪婪而被灰塵完全遮蔽的話,這些可愛的水果,居然被胡亂的擺放在錯誤的果籃裡,這是無法原諒的錯誤……哦,只有一個幫工將果實擺對了果籃,但這並不值得誇讚,因為這就是他今天全部的成果。”

  老伊萬用一種高昂,誇獎,充滿戲劇性的語調瘋狂譴責玩家,除了負責8號果樹尤一鳴因為擺對了果實逃過一劫外,其他人無一例外都遭受著來自嘴炮的狂風暴雨。

  新人們呆若木雞,老玩家忍氣吞聲,唯一保持了自己出場人設的,是始終頂著一張臭臉連NPC都不敢主動接近其身週三尺以內的娃娃臉,以及禮貌傾聽和善微笑的何所聞。

  顧景盛心裡有點同情何所聞,其他參與者雖然也在被BB,好歹還能看看天,瞧瞧地,通過視覺效果的主動選擇來轉移注意力,而後者只能在黑屏的狀態下,被動接收高分貝噪音。

  馬聰不耐的抓抓自己的頭髮:“這人說話的感覺怎麼怪怪的?”

  劉翰儒:“是翻譯腔吧?既然名字是外國名,那這樣說話也挺符合遊戲背景的。”

  曹宛琰:“那幹嘛不直接講英文?”

  知識儲備還處於上升期的小姑娘十分天真,沒有意識到在她問完之後,大部分參與者都不由自主僵硬了一下,直到顧景盛慢悠悠的開口提醒她道:“說英文的話,這場遊戲都輪不到塗寫答題卡,在聽力播放的階段就能折戟沉沙。”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0 07:42 PM

第9章

  在使用了[接骨木牌繃帶]之後,顧景盛身上的傷口一直隨著時間的推移不斷癒合,在老伊萬剛開始說話的時候還有些隱隱作痛,等他終於閉嘴,她身上但凡能看見的傷口都已恢復。

  小馬拉著馬車開始奔跑,窗外的景色像是蒙上了一層又一層灰色的陰翳,遠處的林木與山丘融為一體,變成了邊沿不規則的團團黑塊。

  遠近都看不見一點燈火,白天的鄉下是美麗的,但到了晚上,夕陽無聲沉沒,只在山巒上留下一點靈堂燭火般黯淡的橘紅光暈,就顯得無限陰冷詭異起來。

  也許是因為使用了[名偵探的好友],顧景盛忽然想到《福爾摩斯》裡的一句話——

  “城市裡最骯髒卑賤的小巷子裡,都不會比這令人愉快的美麗鄉村發生更可怕的犯罪行為。①”

  歸去的旅途比來時更為沉默,車廂裡的參與者們沒有說話,看風景的看風景,閉目養神的養神,發呆的發呆,最引人注意的聲源是尤一鳴略顯粗重的呼吸。

  馬車將玩家們帶到一個農莊前,才減速停下,顧景盛自從進入遊戲副本以來,第一次看見除老伊萬以外的npc們——這裡有繫著圍裙的婦女,頭髮亂糟糟的小夥子,坐在臺階上抽煙斗的老年人,劣質的啤酒香與家禽的糞便,共同混合成一種難以形容的糟糕氣味。

  在下車前,何所聞再次跟其他人確認了下時間——他似乎是個極其注重遊戲細節的人。

  “六點整。”

  這次給予他答覆的是劉翰儒。

  馬聰不善的瞪了劉翰儒一眼,似乎是在為對方搶了自己向大佬獻殷勤的機會而不快。

  老伊萬的住所位於農莊中央,玩家們在他的帶領下有序的進入餐廳,此刻,中央的木桌上已經點著了一隻短小的蠟燭,邊上也放好了餐盤。

  顧景盛隨便挑了了位置坐下,直到跟姚若齡的對視時間超過五秒,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自己不小心充當了橫亙在07796四人組中間的分割線。

  “你們是要一起坐吧,那我往邊上挪挪……”

  姚若齡還沒開口,馬聰已經搶著拒絕同行者的好意:“不用,我坐何哥身邊就行。”

  何所聞微笑以對,不置可否,姚若齡皺了下眉,淡淡道:“隨便你。”

  既然其他人沒有異議,座位也沒有強行綁定參與者的人物編號,身體剛剛離開椅面的顧景盛,也跟著再度安坐如山。

  在等待食物上桌的過程中,顧景盛掃了眼自己面前工藝水準更接近史前造物的餐具,又敲了敲老伊萬所用的銀光閃閃的刀叉,明白了什麼叫做區別待遇=_=。

  五分鐘後,負責上菜的NPC出現在餐廳門口,他的頭頂上帶著一頂高高的,沾滿油膩的愚蠢廚師帽,身材比參與者裡海拔最低的曹宛琰還要矮上二十公分,肢體卻粗壯到了近乎誇張的程度,捧著麵包籃的十根深棕色手指,宛如十根又胖又短的胡蘿蔔。

  [寄件者:歡樂桌遊

  蜜蜂,果實,汗水!

  一整天的辛勤勞作令你饑腸轆轆,幸運的是,老伊萬大度的決定,讓來自遠方的幫工跟他一起在餐廳裡享用廚師山姆先生的手藝。]

  廚師NPC將食物與清水分成同等的分量,依次放進玩家面前的杯盤中。

  顧景盛不是個對食物特別挑剔的人,但現實容不得她展現自己的胃容量——如果不是看見歡樂桌遊的貼心提示的話,她大概會以為NPC是把地裡的石頭給直接端了上來。

  老伊萬的晚餐與玩家們不同,但顧景盛完全不羨慕——他的盤子裡,是一塊血淋淋的,蘸著香料與醬汁的生肉。

  這塊肉上散發著濃郁的腥臭氣。

  在開飯前,老伊萬的目光在每位玩家身上都停留了一下,然後裂開嘴,無聲的笑了——顧景盛幾乎看見對方口腔裡尖銳的牙齒,以對方鬍鬚的濃密程度而言,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玩家們自顧自的用餐,只是在音量上並不沉默,但這不能怪他們,畢竟不管是試著把黑麵包在桌子上用力砸開,還是用叉勺從上面敲下點碎塊粉末來,都不是一件安安靜靜就能完成的事情。

  顧景盛跟黑麵包硬碰硬較量了一會,最終選擇默默喝水,要是真餓的不行,再把[疑似宮廷用品的破瓦罐]拿出來碰碰運氣,看能否從裡面找到更適合人類消化系統的物質,她絲毫不懷疑,倘若只依靠npc提供的食物掙扎求生,就算自己的鋼鐵腸胃曾縱橫街邊攤無敵手,也會在副本裡迎來命運的滑鐵盧。

  姚若齡跟賀楠身上明顯攜帶了部分食物——沒有額外buff/debuff加成的食物並非特殊用品,完全可以不通過卡槽包就輕鬆攜帶進副本裡頭來。

  娃娃臉也只喝了點水,看起來對盤子裡面比學校食堂暗黑程度更高的麵包沒有半點興趣。

  肢體語言最符合當前情境設定的是何所聞——也不知他的力氣到底有多大,能不借助額外工具就把黑麵包掰成小塊,放在清水裡泡軟,然後一口一口,吃的斯文含蓄,風度彬彬。

  晚餐時間持續了四十五分鐘,酒足飯飽的老伊萬懶洋洋的靠在椅背上,摸著自己的肚子,打了一個飽含腥氣的血嗝:“跟上我,懶惰的蛀蟲們,雖然你們沒有完成工作,但善良的老伊萬還是允許你們住在他的小木屋裡。”

  提供給玩家的小屋獨立於主屋之外,彼此間都有相當一段距離,每個參與者都獲得了一間木屋的居住權與對應的鑰匙。

  看起來最膽小的曹宛琰,壯著膽子詢問:“我們晚上可以,可以擠一間屋子嗎?”

  老伊萬的目光一點一點的轉過來,毫無溫度的落在曹宛琰的臉上,他埋在鬚髮下的眼珠,閃動著狡猾、殘忍的光芒:“老伊萬是厚道的農場主,老伊萬不會干涉幫工晚上的行動。”

  明明獲得了肯定的答覆,曹宛琰卻不自覺的打起了寒顫。

  分完最後一把鑰匙,老伊萬神情愉快的獨自離開,只剩玩家們留在原地。

  尤一鳴含糊道:“額們晚……上……”

  他的脖子也浮腫的厲害,說話的聲音含混不清。

  姚若齡站在原地思考:“不同遊戲的規則會存在差別,我不確定擠在一間房子裡,是否算違反規則。”

  賀楠補充:“不過老伊萬都說了不會干涉,應當不算違反規則。”

  顧景盛提醒:“npc也不一定是善意的。”

  賀楠笑:“這是當然,但他們也必須遵守遊戲規則,不能隨便傷害玩家,要不然也沒法通關了。”

  商姓娃娃臉冷笑了一聲,充分表達了“真能違反規則那領便當的還不知道是誰”的言下之意。

  顧景盛是自己一個人進的遊戲副本,其他參與者們是選擇一個人享受孤單還是一群人集體狂歡都與她無關,揣上鑰匙,向臨時搭夥的其他人道了別,就自行回了被分配到的房間。

  距離自己過夜地點最近的兩間小屋,分別屬於娃娃臉跟曹宛琰。

  小木屋內空間不大,但令人驚喜的是配製了洗臉台和馬桶,不需要顧景盛在隱私保護和生理極限中,進行複雜的心理抉擇。

  雖然現下的時間距離顧景盛平時入睡的點,還隔著“肝兩盤手遊刷一下微博追完今天的更新給UP主素質三連”,奈何[歡樂桌遊]提供的手機無法連網,顧景盛只能選擇早早上床睡覺——自從開始桌游闖關以來,這還是她第一次合眼。

  顧景盛不懷疑自己能睡著,畢竟一天的工作不是白乾的,但她以為自己怎麼也得胡思亂想上一會,沒料到剛一閉上眼,就瞬間進入了夢鄉。

  等她睜開眼時,看見濛濛亮的晨光透過目測至少八百年沒清洗過的窗簾,溫柔的照了進來。

  這是一個靜謐的清晨。

  顧景盛捧著從瓦罐裡拿出來的兩個還散發著熱氣的三明治,感動的淚流滿面——她身上有許多當下年輕人的毛病,不吃早飯就是其中一樣,如今會打破以往的習慣,還得多虧了昨晚那頓令人印象深刻的黑麵包餐。

  胃部的空虛被食物成功撫慰,顧景盛把窗簾拉開,想先查看一下外頭的情況,目光一瞥,看見了某個熟悉的參與者時,瞬間僵住。

  曹宛琰正躺在稻杆堆裡。

  昨天還在哭泣的年輕少女睜大著一雙無神的眼睛,頭顱與脖子呈現出不正常的角度,四肢已然僵硬,她的腹部有一個巨大的血洞,裡面的臟器全部消失,四濺的血液早就失去了溫度,凝固成了不詳的黑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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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出自《福爾摩斯探案集》中的《銅山毛櫸案(The Copper Beeches)》。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0 07:43 PM

第10章

  所有倖存的參與者們站在曹宛琰的屍體前,看著廚師山姆先生把她的屍體重重扔上拖車,就像扔一袋沉重的垃圾一樣,然後拽著拖車,將曹宛琰送去了不知名的遠方。

  劉翰儒結結巴巴的說:“在,在遊戲裡死亡的話,現實生活中會怎麼樣,真的死去嗎?”

  身體初步消腫的尤一鳴面無表情道:“我們本來就已經死了,在副本裡死亡,只是失去了復活的機會而已。”

  劉翰儒脫力般抵靠在木牆上,比其他男性更顯瘦小的身體在不住哆嗦。

  不怪劉翰儒心理素質不過關,面對新人的意外淘汰,連賀楠也無法繼續保持鎮定,他的胖臉因憂慮而變得蠟黃:“不可能!這是低級本,而且這才第一天!”

  姚若齡沒說話,眉頭皺的很緊——她的臉色比賀楠更加難看。

  一直走高冷路線的娃娃臉忽然開口:“這個小姑娘是在木屋外面出事的。”

  賀楠恍然,亢奮道:“她肯定是想出來跟其他人會和時才遭遇的意外!怪不得昨天那個NPC會同意我們晚上住在一起!”

  何所聞緩緩道:“所以說,必須獨自居住就是這個副本的遊戲規則?”

  顧景盛搖頭:“既然賀先生昨晚沒有見到她,那規則更可能是不許玩家在夜間出門。”

  何所聞的面孔向顧景盛偏了偏,他雖然看不見,但身體姿態仿佛是在注視:“成小姐昨晚沒有聽到什麼異常的動靜麼?”

  顧景盛回答的很確定:“完全沒有。”

  姚若齡稍微冷靜了一點:“無論如何,今天晚上大家都必須住在自己的房間裡,就算發現什麼不對勁的情況,也不要出門。”

  這個決定對新人並不友好——資深參與者身上或多或少都準備了一點保命的手段,哪怕是尤一鳴這種剛晉級的也揣了點道具,但參與者裡頭還有三個連卡槽包都沒有的預備玩家。

  賀楠的聲音沉重:“必須儘快完成遊戲,然後離開副本。”

  對於賀楠的想法,無人提出反對意見,顧景盛同樣沒有異議,從規則上分析,哪怕她是一條鹹魚,只要苟到最後,等大佬過關,她就能跟著躺贏——雖然只是最低難度。

  農莊不提供早餐,一直到了該出發的時間,老伊萬才打著飽嗝姍姍來遲,鬍鬚上還有未擦乾的麵包屑,咖啡漬,和肉沫,對於曹宛琰的消失表現的毫不關心,只一個勁的催促著玩家們登上馬車。

  “快點,快點,蛀蟲們,不要想著拖延,你們昨天已經偷懶的足夠多了!”

  何所聞右手按在胸上,微笑著向NPC鞠了一躬:“昨天的時間太短,爬山又佔據了我們很大一部分精力,厚道慷慨的伊萬先生,您是否願意駕著您漂亮的馬車,多載我們一程?”

  不但服飾絕對西方化,連言語措辭都無縫銜接進老伊萬的翻譯腔的何所聞,成功獲得了對方的好感。

  證據就是老伊萬接受讚美後,違背了出場時的吝嗇鬼人設,迅速的同意了何所聞的要求。

  “……”

  顧景盛扒著窗戶向外看,神情異常複雜。

  也許是顧景盛的微表情變化過於頻繁,硬體無法支援而導致了五官的徹底死機,連一向低調寡言的娃娃臉也忍不住關心了下這個神色猙獰的臨時同伴:“姓何的怎麼了,你到底在看什麼?”

  顧景盛小聲:“人家眼睛瞧不見還能這麼努力,我覺得自己應該再加把勁。”

  娃娃臉頓了下,反問:“努力?”

  顧景盛感慨:“為了少走一段路,能彎下腰跟npc套近乎,就說剛剛那句話,你能誇出來嗎?”

  娃娃臉看了眼老伊萬,發現他居然無法反駁。

  ——別說誇對方厚道慷慨,哪怕只是說這破車漂亮,都是在他尊嚴的底線上大鵬展翅。

  老伊萬果然將他們往上多送了一程——雖然這一程十分有限,最多佔據山道的四分之一。

  顧景盛光看著山頂,就能感到自己腿部肌肉因酸痛而顫抖。

  馬聰時刻不忘履行自己舔狗的義務:“雖然只是少走一小段路,但也是托了何哥的福。”

  姚若齡也道:“聊勝於無。”

  何所聞用手杖隨意的敲了下鋥亮的皮鞋,風度翩翩的微笑道:“我明天還會繼續努力的。”

  話音方落,不但顧景盛,連人設全然與友好無關的娃娃臉,看何所聞的表情,都變得有些肅然起敬。

  玩家們今天的目標是確認藍色果樹的序號。

  昨天在確定了8號是紅色果樹之後,那黃色果樹自然是距離8號最遠3號——雖然顧景盛早過了知識巔峰,但圓內最長的線段是直徑這點還沒還給老師——剩下八棵樹不用九個玩家負責,於是經過馬聰的提議以及王孟遠的大力附和,何所聞可以隨意挑選一棵樹,猜測它的顏色。

  何所聞謙遜的接受了別人的好意,思考了一下,道:“那我就猜四號是白色好了。”

  四號……

  顧景盛看了何所聞一眼,四號果樹今天依舊是由她負責。

  除了已知顏色與不可抗力之外,今天玩家所負責的果樹序號大部分都與昨天保持了一致,顧景盛不確定對方是隨口一說,還是特別關注了自己一下。

  何所聞與顧景盛一起走到了四號果樹所在位置,他無論外表還是言行,都十分符合紳士的特點,還主動向顧景盛伸出援手,提出要幫她摘水果。

  顧景盛拒絕了對方的好意——雖然理智知道何所聞肯定比自己牛逼,但看著對方毫無焦距的雙眼,實在不忍心欺負殘疾人。

  何所聞微笑:“雖然看不見,但我能感覺到,山下的風景一定十分美麗,成小姐覺得呢?”

  馬聰:“何哥說的沒錯。”

  王孟遠點頭如搗蒜:“鳥語花香,風和日麗。”

  顧景盛:“……”

  馬聰負責的是5號果樹,作為鄰居,他溜過來還勉強有理由,但王孟遠負責的是7號果樹,距離顧景盛這邊實在有相當一段距離。

  何所聞:“摘果子的時候注意,蜜蜂的針會刺破淑女的肌膚,要不然還是我來幫忙吧?”

  馬聰:“何哥說你呢,動作輕點。”

  王孟遠:“成,成什麼來著?爬樹的時候注意看著蟲子。”

  顧景盛:“…………”

  經過數次何所聞對她說話,馬聰王孟遠搶話之後,顧景盛後知後覺的琢磨出一點味來——

  尼瑪何所聞不是打算撩自己吧?

  顧景盛知道自己長的還行,起碼鼻子是鼻子眼是眼,但這點長處經過對方無差別黑屏處理之後,除了▇▇▇外,她實在想不出還能剩下點啥。

  何所聞的氣質高雅,容貌俊美,言行也足夠溫柔體貼,但作為一個莫得感情的遊戲狗,顧景盛決定跟對方把話攤開了說明白。

  顧景盛將人拉到馬王兩人看不到的地方,儘量委婉道:“何先生,我目前對在副本中發展一段超友誼的關係,不怎麼感興趣。”

  ……你委婉個錘子。

  何所聞頓了下,神情明顯帶了點脆弱的憂傷:“在奇幻的遊戲世界裡來一場美妙的邂逅,有什麼不好嗎?”

  “我的原則是只刷副本,絕不網戀。”顧景盛毫不猶豫的給出了能被長輩打斷腿的拒絕理由,她想了想,覺得這樣講略顯玩物喪志,又補充道,“而且大家死都死過了,湊在一起談戀愛的話,那就是結陰親啊,這種封建陋習必須堅決抵制!”

  何所聞:“……”

  雖然最後對方還是勉強保持著得體的笑容,但顧景盛知道,何所聞肯定是不會再來搭訕自己了,畢竟非要牽小手的話,除了取向必須合拍之外,腦子也挺重要的。

  遊戲的第二天,棲息在果園的蜂群照樣出動,但已經無法對躲避熟練度得到充分鍛煉的玩家造成傷害,顧景盛除了完成自己額定的任務之外,還額外把已經確定過顏色的兩種水果給放進了正確的籃子裡。

  劉翰儒看著腿上繃帶都還沒拆,雙手抱著三個沉重大果籃的顧景盛時,明顯被後者雄赳赳氣昂昂的精氣神給震了一下,喏喏道:“你們小姑娘,不是大部分都柔弱到連瓶蓋都擰不開嗎?”

  顧景盛慈祥的看著目前處對象還算早戀的年輕人,聳肩:“那不是柔弱,是搭訕基本法。”

  第二天的經歷與第一天沒有什麼明顯的區別,老伊萬的瘋狂嘴炮的玩家的同時,也勉為其難的幫忙指出了2號果樹的顏色為藍色,而何所聞的猜測與正確答案完美擦肩,在為4號果樹排除錯誤顏色的過程,做出了,呃,完全可以忽略的微小貢獻。

  經歷過黑麵包的煎熬後,所有玩家沉默的返回了自己的小木屋,顧景盛試著通過窗簾的縫隙往外眺望,但她什麼也沒看見,在入夜後,整個農莊似乎都跟著一起入睡,看不見人也看不見燭光。

  這一晚上,顧景盛做了個奇怪的夢,夢裡的一切都詭異莫測超乎常理,線索與危險交織成巨大的蛛網,將她死死黏住,而等她終於醒來,想仔細琢磨夢中事物的時候,那些思緒又在頃刻間全然逝去,在腦海深處化為無數透明的泡沫。

  “篤篤——”

  顧景盛的門被扣響,敲門的人是那位姓商的冷臉年輕人。

  娃娃臉看了她一眼,告知道:“劉翰儒跟馬聰死了,一個在屋內,一個在屋外,兩人的死狀都跟曹宛琰一樣,頭顱折斷,並且被掏空了腹部。”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0 07:44 PM

第11章

  兩人的屍體是王孟遠發現的,他發現屍體後沒有第一時間聯繫姚若齡,而是去找了何所聞。

  姚若齡現在也沒工夫計較自己帶的新人對其他資深者表現的蠢蠢欲動——跟她進副本的玩家在她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就莫名其妙的死了一個。

  賀楠的臉色更是難看到了極點——都是帶新人的資深者,姚若齡的任務只失敗了三分之一,他這邊已然全軍覆沒。

  他習慣了新人死亡,但無法接受,這些新人一個接一個毫無規律的連續暴斃。

  可能是因為到現在為止,領便當的人裡頭沒一個資深玩家,何所聞表現的十分從容鎮定:“我確認過,王先生發現屍體的時間分別是早晨五點十七分和五點二十一分,在那個時候,劉先生和馬先生的屍體都已經僵硬。”

  顧景盛想了想,提問:“我記得劉翰儒是在自己屋子裡被發現的?”

  王孟遠看了她一眼,小聲回答:“他的房門和窗戶都開著,我就探頭往裡面瞅了一眼。”

  娃娃臉雙手插兜,冷冷道:“看來躲自己屋子裡也不是完全安全的。”

  何所聞提出自己的意見:“遊戲規則不會只有一條,也許他們分別觸犯了不同的規定,王先生剛才說,劉先生的門窗都是開著的?”

  王孟遠的眼睛猛地一亮,就像註定沉底的秤砣精看見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死死抱住:“何哥的意思是說,小劉他是因為在晚上打開了窗戶,才出意外的?”

  顧景盛還是覺得不對:“劉翰儒膽子不大,不像是敢偷偷開窗的性格。”

  賀楠:“副本裡什麼都可能發生,你不要光用現實生活裡那套往上代。”

  既然自身遊戲經驗有限,顧景盛選擇擱置爭議,先聽取其他資深者的觀點。

  還沒完全消腫的尤一鳴清了清嗓子,舉手道:“那個,我這裡有點發現。”他先小心的看了眼姚若齡,發現對方現下的怒氣值距離按住自己往死裡打還有大半程的讀條沒走完,才接著往下說,“我屋裡的床板下有一張紙條,可能是副本背景自帶的,也可能是以前的參與者留下的線索,上面寫著‘藍色與黑色之間不是橙色’。”

  這句話與老伊萬告訴玩家的三條線索在畫風上緊密相連,與當前已知條件也沒有任何矛盾衝突,可信度十分高。

  賀楠語氣有點嚴厲:“你怎麼不早點說?”

  尤一鳴想賠笑,但浮腫的臉部肌肉無法支持他做出太高難度的表情:“我也是昨天晚上才發現的。”

  參與者們沒深究紙條到底是什麼時候出現的,現在的問題是——

  娃娃臉:“既然你的房間裡有線索,那其他人的房間裡也可能有。”

  在副本裡,所有玩家的作息都被強制調節成了臨睡前不刷手機的早睡早起黨,現下距離出發去果園還有相當一段時間,足夠他們再回屋翻箱倒櫃。

  賀楠的房間只剩他一個光杆司令,想從副本裡離開的心情也最為急迫:“先各自回各自的房間裡找線索,遇見意外就大聲叫喊,然後再到主屋前匯合,一起去曹宛琰,劉翰儒,馬聰他們的房間裡檢查。”

  娃娃臉補充:“最多半個小時,無論在自己房間找沒找到線索,都出來匯合。”

  沒人投反對票。

  雖然進副本後已經過了兩個小時,但顧景盛對小木屋的瞭解還停留在可以提供基本居住功能的表層上,半點都沒往裡深入。

  能翻找的地方都翻找了一遍,從床板開始,到天花板為止,顧景盛甚至連被單都扯開來看過,除了“這裡頭的棉花大抵是發黴結塊了”之外,沒獲得任何有效線索,她不死心,又去衛生間裡掘地三尺,這次成功在馬桶後面找到一團不知名黑色毛髮(……),洗臉台下又搜到半管[青蛙牌牙膏],以及蓄水池邊上那柄濕漉漉的黑色硬毛刷。

  “?”

  顧景盛用衣服包著手,小心的把毛刷給撿了起來——衛生間比臥室濕度高很正常,但這裡的管道都沒有漏水的跡象,她也有注意把水龍頭給擰緊,但這柄刷子就像一直泡在裝滿水的臉盆裡,潮的異乎尋常。

  [滿是水漬的刷子:它曾在水妖的井裡浸泡過,擁有特別的魔力,就算放在陽光下暴曬一百個小時,也不可能曬乾。

  這只刷子看上去和其他正在被用來清潔盥洗室的毛刷沒有任何區別,除了能按使用者的心意變成一片巨大的荊棘叢之外。

  “可憐的小博得,自從他淹死在臉盆裡之後,他的妹妹就一直哭泣,直到淚水灌滿了乾涸的水井。”

  物品等級:★★★★★

  備註:[水妖]系列道具之一。]

  顧景盛感覺自己的手抖了一下。

  ——作為一個卡槽足有十格的潛在大佬,她把能帶進遊戲的道具都給帶上了,光醫用物品的數量就足夠自己反復苟上兩三回,但顧景盛仍然有一個致命缺陷,就是缺乏戰鬥相關裝備。

  [滿是水漬的刷子]就算無法戰鬥,至少能幫忙擋刀。

  顧景盛將新入手的道具卡片化,被頂替位置的即溶咖啡則臨時放在背包裡,出門找其他玩家匯合。

  娃娃臉已經提前等在哪裡了——雖然顧景盛理智知道對方最多也不過在主屋前立正了三十分鐘,但看著那張仿佛等人等到天荒地老的數九寒天型冷臉,還是不自覺放輕了腳步。

  “發現了什麼線索沒有?”

  顧景盛毫無心理障礙的將刷子排除出線索的範圍,回答:“沒有。”又問,“你呢?”

  娃娃臉乾脆:“沒有。”

  尤一鳴也出來了,他原本就早早將小木屋翻過一遍,因為之前就找的足夠細緻,如今二次探索,進度條還是在原地踏步踏,姚若齡跟何所聞也表示一無所獲,不知是跟顧景盛一樣發現了與通關無關的道具,還是真的什麼也沒找到,倒是在賀楠的屋子裡,發現了一張夾在地板縫裡的小紙條,上面的內容是[藍色果樹在黃色果樹邊上]。

  顧景盛停住想把關鍵資訊往備忘錄裡輸入的手:“……”

  完全正確,屁用沒有。

  他們已知3號果樹為黃色,2號果樹為藍色,那麼藍色果樹在黃色果樹邊上明顯是一個無需推理就能得出的結論。

  賀楠:“接下來我們就先去……”

  娃娃臉忽然開口,打斷了賀楠的話:“先去何先生的房間看一看罷,既然何先生眼睛不方便,那說不準會有什麼遺漏。”

  何所聞微笑:“也好。”

  賀楠其實也有這個想法,只是不敢主動提出,以免觸怒這位明顯比自己更加資深的遊戲參與者,現下有人帶頭,被點名者又沒提出異議,自然趕緊著打蛇隨棍上。

  “……何哥你的房間,收拾的真乾淨。”

  剛一進門,王孟遠就發自肺腑的拍起了馬屁。

  顧景盛在心裡附議——對於木屋的內部環境,她雖然沒有太多樣本可供參考,但不管是自己的臥室還是劉翰儒的陳屍地點,都比何所聞的房間雜亂了不止一倍。

  房間裡的被子疊成了整齊的豆腐塊——自從軍訓結束後顧景盛就再沒把床上用品折騰的這麼棱角分明過了——地板上一絲不染,連衛生間都仿佛被一寸寸仔細擦拭過。

  愛乾淨不算難得一見的品質,但在具有生命危險的遊戲副本裡還時刻保持著自己的衛生習慣,顧景盛看一眼煥然一新的房間,再看一眼西裝筆挺皮鞋鋥亮的何所聞,一時間只覺得高山仰止。

  何所聞瞧不見其他參與者複雜的目光,只笑道:“我比較習慣把生活環境收拾的有條理一點,這樣更舒適也更方便。”

  其他參與者幫忙翻找的時候,連性情頗有些傲氣的姚若齡也不自覺放輕了動作,以免不小心把人家的房間弄亂。

  這件屋子裡的確什麼都沒有,乾淨的就像剛剛才做過大掃除,還是高標準嚴要求絕對不放過任何衛生死角的那種。

  參與者們單獨回房間尋找線索的時候,劉翰儒的房門被重新上了鎖,鑰匙則暫時由跟他同個房間的賀楠保管,等顧景盛他們重新回到今天的案發地點之一時,從物理上隔絕了NPC提前破壞現場可能的木屋的中央,安靜的擺放著少年的屍體,姿態與玩家們離開前一模一樣——他的頭顱幾乎完全與身體脫離,只剩一點點皮肉與與頸部相連,腹部則完全被掏空。

  娃娃臉淡淡道:“有空就查一下劉翰儒是怎麼死的罷,我覺得今晚還會有新的受害者。”

  顧景盛內心微沉,她不至於幼稚到覺得開啟了[名偵探的好友]就能萬無一失苟到最後,大佬肯定是最後才倒楣的,這點子幸運光環頂多讓她的新人便當比其他實力低微的參與者多加熱一會。

  賀楠跟姚若齡低聲說了些什麼,後者點了點頭,將一張卡片交給王孟遠。

  “你負責使用這件道具。”姚若齡瞥了他一眼,補充,“不願意也可以,但你應該知道,自己是倖存玩家裡唯一的預備選手。”

  王孟遠的臉色略微發白,但沒法拒絕資深者的要求,只要顫抖著接過卡片。

  顧景盛的位置離他不遠,順勢瞥了眼卡片上的使用說明。

  [“請勿窺視”放大鏡:它的邊沿嚴重磨損,表面沾著無法洗淨的污漬,很可能已經徹底損壞,但▇▇博士在生前一直都不願將自己的放大鏡賣給別人。

  ▇▇▇警長曾聲稱,他用這個放大鏡在剛翻修過的吊燈花大酒店內,看見了十分陳舊的血跡。

  “我們也不清楚警長為什麼會把酸液灌進自己的眼眶裡,根據護士的證詞,他一直叫喊著自己的眼鏡上蒙了必須清除的灰塵,但看在老橡樹的份上,警長根本就沒有戴過眼鏡!”

  物品等級:★★★★★★

  備註:請不要長期使用,否則參與者的視力將產生無法逆轉的變化。]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0 07:45 PM

第12章

  賀楠提醒:“你用了放大鏡後,可能會看見一些幻象,但只要不是連續使用,休息上一天左右就能完全恢復。”

  在大佬們要麼明著支持要麼暗裡預設的情況下,被剝脫了投票權的王孟遠只能選擇接受從天而降的安排,幸好道具的副作用還在承受範圍之內,他舉著放大鏡趴在地上,仔仔細細把屍體及屍體周圍的環境給查看了一遍,末了哆嗦著雙腿站起來,面如土色將道具往賀楠手裡一塞。

  賀楠上前一步,攥住王孟遠的衣服,神情緊張:“你到底看見了什麼……”

  “嘔——”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賀楠的衣服上已經多了一灘噴濺狀的嘔吐物,但他也不能罵人,畢竟這突破雙方社交安全距離的一步,追根究底也是他自個主動踏的。

  王孟遠還在不停嘔吐,他理智上想停止丟臉的行為,但心裡實在承受不了——知道同行者便當,跟仔細查看同行者的便當細節是兩回事,尤其是還查看的這麼色香味俱全,王孟遠期間幾次按捺,最後終於還是屈服在自己的生理衝動之下。

  顧景盛看的有點不忍心,經過一晚上消化,對方胃裡就剩點清水和黑麵包渣,那玩意光吃下去就足夠考驗人的意志力跟動手能力,如今吐得如此不拘一格仙女散花,可見昨晚的罪至少白受了一半。

  解決完了當前的主要矛盾,王孟遠終於有力氣跟資深成員彙報自己的發現:“我看見了很多帶血的爪印,還有些灰黑色的硬毛。”

  賀楠:“爪印,什麼動物的爪印?”

  就算有六星級道具的強力加成,王孟遠對於突破自己知識儲備上限的問題,也沒法給出準確答案。

  倒是姚若齡有所猜測:

  “既然是灰黑色的硬毛,那說不定是……”

  娃娃臉:“狼。”

  顧景盛:“狗!”

  “……”

  面對自己與大佬的分歧,顧景盛主動求同存異:“其實差不多,都是犬科嘛。”

  娃娃臉看起來不太想搭理他,連一向走紳士路線的何所聞,也難得流露出點一言難盡的意思來。

  賀楠投了大佬一票:“我也覺得是狼,狗的戰鬥力不可能有這麼高。”

  顧景盛舉例反對:“泰迪當然不行,但萬一是哈士奇或者薩摩耶呢?”

  娃娃臉看著顧景盛的目光幾乎比表情更冷。

  顧景盛往後退了小半步,立刻識時務者為俊傑,改門易幟的毫不猶豫:“……我也投狼一票。”

  既然參與者們達成了從門綱目到科屬種的統一,娃娃臉總算又開了尊口:“都知道狼人殺吧?”

  姚若齡聽懂了娃娃臉的言下之意,不敢置信道:“你的意思是,我們中間,還有‘狼人’存在?”

  娃娃臉忽然笑了,像是經冬未消的積雪忽然化開了似的:“都到了現在,你們還覺得這只是個低級副本?”

  眼看著姚若齡跟賀楠雙雙沉默了下來,顧景盛主動承擔起了承上啟下的重任:“商先生是說,副本的難度因為某些原因而提高了。”

  娃娃臉點頭:“在[歡樂桌遊]裡,這種情況並不罕見。”

  ……連伺服器的穩定都做不到,這種奸商都沒人給它打差評的嗎?!

  姚若齡:“假設你說的是真的,那一到晚上,狼人就能隨意屠殺村民?”

  娃娃臉:“不會隨意,肯定存在某種殺人條件,只有符合條件的玩家才會被殺死,但我還沒想明白到底是什麼。”

  “也許你已經想明白了,但是不會告訴我們。”何所聞微微笑道。

  娃娃臉眯著眼:“你是在暗示我才是狼人?”

  何所聞聳肩:“我只是覺得任何人都有可能,而且你現在提出這種論點,明顯會加重倖存者之間的彼此懷疑,從而造成混亂。”

  賀楠瘋狂搖頭:“至少我們當指導人的都不可能是狼人……”

  姚若齡沒幫賀楠說話,冷冷道:“那也未必,起碼你帶的新人現在都死完了,按理來說,曹宛琰和劉翰儒都應當最信任你才對,你要對他們下手,那肯定容易的很。”

  何所聞輕歎:“還有成小姐,我很不願意懷疑你,但你的確也有嫌疑。”

  “如果狼人真是我的話,你們就不用擔心了。”顧景盛道,“剩下的參與者裡,算上尤先生,我單打獨鬥都贏的了誰?”

  有理有據,令人信服。

  何所聞默了一會,才緩緩道:“作為正式玩家,你或許也有自己的底牌。”

  顧景盛喜歡這個猜測,笑了笑:“那就借何先生吉言了。”

  姚若齡本來不怎麼懷疑顧景盛,此時也不禁有些側目——這姑娘孤身一人實力低微心態還好的一逼,她都想問問是誰給對方的勇氣,梁*茹嗎?

  賀楠勉強擠出一個笑臉:“成小姐心理素質很好。”

  顧景盛誠懇道:“我覺得你也不妨放輕鬆點,大家死都死過了,還能有什麼想不開的。”

  “……”

  劉翰儒房間裡再沒有多餘的線索,何所聞離開前特地留在最後,幫忙將劉翰儒睜大的雙眼合上才走。

  曹宛琰的房間裡倒是搜到了線索,但也線索的十分有限——何所聞找著一張寫著“橙色果樹是”的紙條,這張紙條僅存前半截,斷裂處有一塊黑紅色的污漬,疑似血跡。

  顧景盛不想多看這張紙條,以免早已痊癒的強迫症再次病發。

  馬聰的房間內容豐富,但坑爹的都與遊戲進程無關——不管是藏在被窩裡的雞蛋還是粘在地板上的禽類糞便,似乎都只能證實他曾經在農莊裡為豐富自己口糧的內容做出過不懈的努力。

  找完所有的小木屋還剩點時間,玩家們又在周圍轉了轉,農莊裡的npc沒搭理他們,不知是不符合對話條件,還是副本設計者沒寫除了省略號以外的其他回復。

  顧景盛本來還想到主屋的廚房裡看看,找不到線索,提升一下自己的伙食待遇也好,能從[疑似宮廷用品的破瓦罐]裡摸出三明治算自己運氣爆棚,摸出一手帶著餿氣的湯湯水水,那還不如跟黑麵包死磕呢,結果剛往裡走了兩步,就在拿著菜刀的山姆廚師的注視下,主動遠離了對方的工作區域。

  老伊萬出現的時間與前天完全相同,何所聞似乎是個言出必踐的人,沒因為早晨的突發事件而放棄勸說npc多載他們一程,老伊萬也痛快答應了,不知是何所聞的讚美格外貼心,還是經過娃娃臉的事情之後,才意識到能夠跟玩家們以和為貴也挺好。

  這天馬車將他們送到半山坡才往回撤。

  兩天的登山運動,讓大部分時間都在辦公室裡跟電腦面面相覷的王孟遠手腳酸痛,發自內心道:“雖然沒能一氣送上山頂,但能進一點是一點。”

  顧景盛點頭——能不能從npc手上獲得好處且全身而退堪稱玩家實力的試金石,能通過的都是大佬,比如姓商的娃娃臉,再比如姓何的看不見。

  王孟遠:“不過現下還剩那麼多顏色,今天到底該選哪一種?”

  顧景盛莫名:“沒剩幾種顏色了吧,現在大部分都確認了,而關於橙色的資訊也有了一條。”

  王孟遠懵了一會,也可能是之前把肚子裡的存貨吐得差不多,剩下的熱量不足以支持大腦正常運轉:“紅色8號,還有黃色是3號,昨天確認了藍色是2號,對吧,接著根據線索來推斷,綠色在藍色邊上,而3號又被黃色占了,所以肯定是1號,接著……”

  顧景盛:“接著可以從‘灰色與黑色之間不是白色’,‘藍色與黑色之間不是橙色’推斷出來,黑色是4號,灰色是6號。”

  王孟遠有點理解顧景盛的意思了,灰色與黑色果樹之間只隔著一棵樹,藍黑之間也一樣,如今藍色已經確認了,那麼黑色就是2+1+1=4?

  “為什麼黑色不可能是10號,按著順時針數,也跟藍色隔著一棵樹?”

  顧景盛:“那樣灰色就是8號了,跟紅色衝突。”

  推論並不複雜,只是參與者接二連三暴斃帶來的衝擊太大,難免分散了其他人在遊戲本身上的注意了。

  姚若齡咕噥:“我都快忘了這個副本原本是來區分水果顏色的。”

  顧景盛安慰她:“堅持到底,就是勝利。”

  賀楠也道:“既然現在已知橙色不可能是5號,那就在7,9,8裡猜,剩下的人可以猜5號樹的顏色,反正只有赤、青、白三種可能,人數也夠用了。”

  顧景盛看他一眼:“我覺得現在不用那麼保守。”又道,“玩家並不需要知道正確的序號,只要能排除掉錯誤的就行,四種顏色四個序號加上兩種已知條件,可能的結果有3×3×2×1統共18種,我們可以給五號分配兩個人,分別猜青和白,再分配兩個人猜7號和9號,都猜……呃,就猜青色吧,剩下的兩個人猜9和10,都猜橙色,這樣做運氣好的話,我們一次性就能得到剩下所有果樹的顏色,運氣差,至少也能知道兩種顏色。”

  ——既然五號不可能是橙色,那麼就只能在青,白,赤裡選擇,如果它的顏色是青色或者白色,直接就能得到答案,如果是赤色的話,也可以從前面兩人的擺放方法都錯誤這一結果推導出來,這樣做,在人力上比賀楠的方法更為節約。

  說完,顧景盛遺憾的歎了口氣——按老伊萬的苛刻規則,參與者的果籃必須在同一時刻統一提交,要麼交一個讓他判斷是否果實和果籃的顏色是否匹配,要麼一氣把十個籃子全提交了,倘若能中途根據其他人那邊的回饋調整後續安排的話,那這回就穩了。

  “……”

  周圍一片安靜。

  顧景盛納悶的左右環顧:“難道我說的有哪裡不對?”

  娃娃臉,何所聞:“沒有。”

  賀楠:“就按你說的辦。”

  姚若齡目光複雜:“下回如果還有機會在一個副本裡玩遊戲,我會記得提醒自己,最好從第一天開始就由你來指揮。”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0 07:46 PM

第13章

  顧景盛對驗證結果並不是很擔心,就算沒有[名偵探的好友]的幸運加成,猜中結果都是大概率事件,只要副本內這些臨時同伴的臉沒黑到天怒人怨,她就有信心一口氣水落石出。

  下午老伊萬來接人的時候,給了他們關於果籃顏色的答覆。

  猜5號是青色和白色的兩人都得到了否定的回答,7號是青色,9號不是青色也不是橙色,而10號才是橙色。

  該來的嘴炮還是準時降臨,哪怕他們這回有兩個人匹配上了正確的顏色。

  在老伊萬眼裡,這些該死的幫工在一如既往的做無用功,但對於接受過顧景盛驗算思路的玩家們來說,一切都變得清晰無比。

  按排除法,已知5號不是橙色,更不是青色和白色,那麼就只可能是赤色,同理可得,白色的序號就是9。

  尤一鳴有些亢奮:“只要順利活過今晚,我們明天就能回到各自的房間!”

  王孟遠是唯一倖存的預備選手,所以額外問了一句:“是在完成的一瞬間,立馬就能回去?”

  雖然拿到正式資格但從沒進過副本的顧景盛也暗搓搓豎起了耳朵。

  尤一鳴:“只要你想,隨時都行,如果打算在這裡多待一會領略田園風光,也聽憑自願。”

  從精氣神到服裝都透著白領氣質的王孟遠深吸一口氣,誠懇道:“自然很好,但我還是更懷念現代科技。”

  顧景盛提議:“既然是最後一晚了,那我們要不然乾脆住一塊,免得出事。”

  何所聞露出一個毫無焦距的微笑:“提議很好,但我們住誰的房間?成小姐不會是打算建議,讓我們待在你的房間裡罷?”

  雖然顧景盛在顏色分辨上力挽狂瀾,但誰也不知道,離開自己被分配的木屋是否觸犯了這個副本的遊戲規則。

  既然被人質疑,顧景盛也就不再多說,聳了聳肩:“只是提議而已,何先生不用在意。”

  王孟遠左右看看,剛放鬆下來的心情,再次變得緊張。

  到了晚餐時間,除了用餐人數比第一天少了三個之外,其餘流程都和第一天完全相同,連黑麵包的硬度都沒有半分改變,尤一鳴費力的用餐具敲擊著盤子裡自己那份食物,目光忍不住往老伊萬那邊漂移——要不是只剩最後一晚就能離開,都要忍不住向Npc開口要求分享那塊腥氣濃郁的肉排。

  晚餐在咀嚼聲與敲打聲中慢慢結束,顧景盛回到屬於自己的小木屋裡,在關上房門前,回頭眺望了一圈。

  才剛入夜,四周的光線就已經昏暗的可怕,木屋裡倒是點了小小的蠟燭,但這點微弱的火光,根本無法穿透厚重的窗簾。

  晚安。

  顧景盛在心中對同行者無聲說道。

  *

  也許是已經逐漸習慣了副本裡的節奏,顧景盛非常符合自己生前作息規律的在硬冷兼具的木床上翻來覆去了很久,才朦朧睡去,半夢半醒的不知過去了多久,又猛地從床上翻身坐起。

  顧景盛坐在床沿大口喘著氣,伸手摸了把後背,果然已經因為剛才的噩夢出了一層冷汗,此時被冷風一激,直接打了個哆嗦。

  她摸索著把窗戶合上,免得冷風一會吹一下,一會又吹一下,在噩夢的精神刺激之餘,再附魔上陰性傷害。

  身上溫度都快折騰散了的顧景盛躺回床上,努力從這塊覆蓋面橫擺豎放都有所不足的被子裡汲取熱量——對於遊戲副本裡發生的事故她已經有了一點頭緒,但還有些問題,必須等到白天的時候,才方便確認。

  眼一閉一睜,清晨如期而至,顧景盛踩著鞋,踢踢踏踏的走進盥洗室裡拿水潑臉的時候,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她昨晚睡覺之前,並沒有開窗。

  “……”

  顧景盛全身僵硬,幾乎是同手同腳的走到昨晚關上的窗戶邊。

  她看見窗臺上散落著數根灰色的硬毛,以及——

  帶血的野獸爪印。

  涼意籠罩了顧景盛全身,冷汗順著後頸一滴一滴流進衣領裡。

  ——如果不是幸運buff附帶了降智光環,她昨晚噩夢驚醒時就能發現不對,然後一波操作將自己送到boss面前。

  無意之中避過大難的顧景盛準備找其他參與者匯合,剛打開門,就看見地上端端正正的放著一張白色的信箋。

  信箋上的字十分潦草。

  [成小姐:

  早晨三點三十一分發現參與者屍體。

  請務必小心。

  如方便,希望在四點半前來主屋集合。

  何。]

  顧景盛一字一字將信上的留言看完,目光微動。

  她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做了。

  *

  姚若齡是被凍醒的,她從床上爬起來後就沒再能睡著,看著天已有些濛濛亮,乾脆爬起來去找其他人匯合。

  作為07796房間的新手指導人,她第一時間去找的是尤一鳴。

  尤一鳴的木屋門呈現出不詳的虛掩狀態,姚若齡光看見門沒上鎖,還能騙騙自己是因為新人缺乏安全觀念,但從門縫裡滲出的深紅液體,讓她無法再懷抱僥倖心理。

  姚若齡下意識倒退了兩步,被地上的石塊絆的踉蹌了一下,瞬間失去平衡。

  一雙溫熱的手在姚若齡倒地前,從背後將她輕鬆接住。

  “姚小姐,這裡發生什麼事了?”

  何所聞的聲音略顯茫然,但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平和。

  姚若齡一把攥住對方的胳膊,聲音顯得有些尖銳:“尤一鳴的屋子裡有血!”

  何所聞的聲音放得更加輕緩,似乎生怕給刺激到姚若齡脆弱的神經:“別太擔心,天亮之後都是安全。”頓了頓,似乎帶點不好意思的確認了下,“現在天亮了吧?”

  姚若齡點頭:“亮,亮了。”

  ——對,白天是安全的,他們從沒有人在天亮之後出過意外。

  何所聞的聲音似乎含了笑意:“對尤先生的事情我同樣感到十分遺憾,但幸運的是,我們已經知道了所有果樹的顏色,最遲今天太陽前就能通關副本。”

  姚若齡鬆了口氣:“你說的對。”

  何所聞用手杖撥開木屋的門,客客氣氣道:“我想進去探索一下尤先生的情況,姚小姐如果覺得不時,就留在外面休息。”

  姚若齡不好意思讓對方一個盲人檢查現場,加上自己還有額外的脫離副本手段,就強壓下心中的不安,跟在何所聞身後進了屋。

  尤一鳴折斷的頭顱轉過一百八十度倒吊在胸前,眼睛呈現出不正常的突起,半截血淋淋的舌頭拖在口腔之外。

  他的腹部和前面的受害人一樣,都被撕開掏空,鮮紅的體液浸透了身下的木板。

  姚若齡只瞧了前房友一眼,就不忍再看。

  何所聞隔著手杖碰了下尤一鳴的身體:“尤先生的屍體已經僵硬,死亡時間大概在三個小時以前。”問姚若齡,“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姚若齡按亮手機螢幕:“三點三十一分。”

  何所聞頷首,微笑道:“看來我們想的沒錯,只有在天黑的時候,才有可能遇上危險。”

  姚若齡也想跟著放下心,但總覺得有哪裡特別違和,只好強行把注意力轉移到遊戲上來:“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何所聞不答反問:“那得看姚小姐打算走保守路線,還是主動路線。”

  姚若齡:“什麼意思?”

  何所聞笑的靦腆,似乎覺得在背後說人壞話不太好意思:“我其實一直對商先生有所懷疑,但一直不能確定,直到剛才,如果能將他制住,或許還能留下點時間來提高副本的完成度。”

  在時限內解決果樹的顏色分類僅僅是普通難度通關,姚若齡並不奇怪何所聞想深入研究——在歡樂桌遊裡,越是實力強勁的大佬,越是對遊戲成績高標準嚴要求。

  姚若齡笑道:“何先生這樣說,是已經有方案了?”

  何所聞承認:“我帶了一件道具,或許可以派上用場。”

  他隨意的將東西具現化出來放在姚若齡手上,一點都不擔心對方將道具據為己有,充分展現了身為紳士的基本風度。

  “姚小姐好奇的話,可以看看它的使用說明,畢竟過一會,我還需要你的協助。”

  [機械感染:瘋狂的▇▇博士在連續失去最愛家人與學生之後,開始著手研究以精密機械代替人體的方案。

  一場突兀的大火燒毀了實驗室,消防人員只在廢墟上找到了一個被燒焦的扳手,研究證明,這個扳手具備某些生物屬性,幸運的是,我們已經找到了安全儲藏的方法。

  “你可以將它拿走,不過請勿直接接觸,或者在深度感染之前及時鬆開手。”

  物品等級:★★★★★★★★

  備註:試試看給自己的關節上油吧,這可以讓它變得更加靈活。]

  姚若齡看著卡片上的說明,有些心不在焉。

  她好像忘記了一個十分關鍵的線索——之前在尤一鳴的房間裡,自己就有一種極其強烈的違和感,姚若齡忍不住回頭看了尤一鳴的屍體一眼,突然意識到了一件事情。

  違和的並不是房間,而是……

  “吧嗒。”

  某種令神經刺痛的詭異輕響在從地上傳來,仿佛驚雷一樣炸醒了姚若齡沉睡的大腦,她的瞳孔猛的一縮,一卡一卡的低下頭查看。

  “……”

  虛驚一場。

  姚若齡感覺自己有些疑神疑鬼了——什麼意外都沒有發生,只是自己脖子上的螺絲掉了而已。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0 07:47 PM

第14章

  商岷峨的成員序號是04315-96,作為元老房間的元老玩家,他有些懵逼的看著門外笑的像朵太陽花的成……成什麼來著?

  門雖然開的不大,但這姑娘的身材足夠纖細,刺溜一下就鑽了進來,商岷峨揉揉的眼睛,懷疑自己並未真正睡醒。

  “今天就能通關了,這會子再想投懷送抱,稍微晚了點吧?”

  顧景盛直接跳過了對方不著四六的打招呼方式,開門見山:“如果確認了誰是狼人,你有辦法對付他嗎?”

  商岷峨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不答反問:“好友君?”

  顧景盛真的有些驚訝了:“原來被使用道具的玩家,能立刻瞭解到自己的當前狀態?”

  對方的態度足夠直白,透露出的資訊也順帶驗證了之前的猜想,商岷峨翻湧的起床氣略順了些,難得友善的解釋:“一般不行,但身上帶了特殊道具的話,可以。”

  [“無所遁形”手電筒:無須充電就能發光的神奇手電筒,雖然聚焦鏡看上去有些小小的破損,但這並不影響青蛙先生將它和其他同類物品放在一起售賣。

  這只手電筒很難照亮前方,但可以讓你更清楚的看清自己。

  “特賣物品禁止退換!”

  物品等級:★★★★★

  備註:為了您的視力著想,請不要直視手電筒的光源。]

  手電筒處於開啟狀態時,可以讓使用者看見自己身上的附加狀態。

  商岷峨在進入副本的第一天,就驚訝的發現,他不知什麼時候居然被人附加上了一個特別的增益——

  [寄件者:歡樂桌遊

  經檢測,參與者04315-96符合觸發條件,獲得特殊狀態[與友人協同出行的名偵探]。

  偵探意外的發現,自己的好友也來到了這個迷人而危險的農莊。

  “你的思維是如此活躍,觀察力是如此敏銳,你的人生充滿奇遇與危機,你就是享譽▇▇▇▇▇的名偵探Mr.04315-96先生!”

  備註:Mr.04315-96先生當然知道,如果好友從農莊離開,他也不可能繼續在這裡逗留。]

  作為元老玩家,商岷峨明白,提示裡的“不可能繼續在這裡逗留”指的並非自己,而是他的偵探身份,會在那位好友主動解除/因故淘汰後,自動消失。

  因為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這個狀態都有益無害,商岷峨也沒太上趕著消除,雖然在後兩天的反復實踐中,他真心覺得這個名偵探的增益並不是十分有用——在顧景盛找過來自曝身份之前,他的懷疑物件一直在姚若齡跟賀楠之間反復橫跳。

  商岷峨挑眉:“剛進遊戲就能拿到這種物品,運氣不錯。”

  顧景盛無言以對,並且覺得對方是在炫耀:“你一個資深者跟我說物品……”

  商岷峨沒接茬,繼續道:“你找我是為著狼人的事?”

  顧景盛語氣肯定:“我想我知道狼人是誰。”

  看在大家被動處於同一個推理陣營的份上,商岷峨發了下善心,幫新人擴展了一下歡樂桌遊的世界觀:“我確實是有懷疑的物件,但還缺少證據,直接動手的話,可能被判定為違反遊戲規則。”

  顧景盛有些為難:“必須當場抓住對方行兇才可以動手?”

  商岷峨很無奈,別人都是摘果子,他還得多玩一場解密遊戲:“沒那麼容易撞上,就算真撞上了,也只能井水不犯河水,除非我知道對方擊殺一般玩家的條件是什麼,對方又正好處於‘狼人時間’當中。”

  顧景盛:“歡樂桌遊對好人太苛刻了。”

  商岷峨同意:“助紂為虐,令人髮指。”

  顧景盛:“不過這回還行,畢竟我知道對方的擊殺條件是什麼。”

  商岷峨:“……啥?”

  Mr.04315-96先生用手電筒照了照自己的狀態,很想跟歡樂桌遊確認一下[名偵探]到底是不是給自己加觀察力的,他怎麼覺得自己這個偵探的推理水準還不如好友君呢?

  顧景盛開口時,聲音裡帶著篤定:“詢問時間。”

  商岷峨感覺自己腦袋裡有根生銹的弦,被對方的話給猛地撥動了一下。

  顧景盛對遊戲規則瞭解不夠深入,但對偵探先生的解密水準還是略知一二的,繼續解釋:“之前出意外的玩家,曹宛琰,馬聰,劉翰儒,除了都是新人之外,還有一個共同點,就是全都回答過何所聞有關時間的問題。”

  這點是顧景盛在看備忘錄複盤是發現的——備忘錄裡面記載的每件事,都對應著精確的時間點。

  這不是她的習慣,而是受到了旁人的影響。

  顧景盛:“何先生的眼睛不方便,這給了他足夠的理由跟其他參與者進行細節上的交流,他在目標的選擇上十分謹慎,才給了其他玩家錯覺,仿佛狼人只能對實力低微的新人下手。”

  說到這裡,顧景盛也有點佩服起何所聞來,對方在擊殺馬聰之後,並不急著解決同樣符合條件的王孟遠——如果連續兩個經常圍繞在他身邊的預備選手同時出事,顧景盛當時就會懷疑這位彬彬有禮的盲眼紳士。

  “還有一個細節方面的問題,何所聞的服飾異常整潔,我們爬的可是山路,但他的皮鞋卻每天都擦的發亮。”顧景盛道,“這有可能是因為潔癖,也有可能是對方存在某些必須清除衣飾上污漬的理由。”

  商岷峨目光複雜的看著面前的新人:“一個問題,你怎麼確定我會出手對付何所聞?”

  顧景盛實話實說:“我其實不太確定,但如果沒有足以克制住狼人的力量存在,那這個遊戲就難得過分了。”

  在遊戲載入過程中,顧景盛收到難度提高的通知,[歡樂桌游]為了平衡,特地給了她一件額外的道具[小傻瓜的蜜蜂朋友]。

  從使用說明上不難看出來,這是用於定位與確認的物品,也就是說,在[歡樂桌遊]的判斷中,只要找到引起遊戲難度變異的源頭,這次副本的難度就會由未知恢復到低級。

  顧景盛第一次發現蜜蜂時,蜜蜂就停在何所聞身上,完全不符合它在未卡片化時的靈動活潑,後來看說明上寫著使用次數僅剩一,也不是因為[歡樂桌遊]特別摳門只肯給她折價處理的殘缺物品,而是它的的確確發揮過了自己的作用。

  “其實我還能早點想明白的,都怪給區分果實顏色這個通關條件也包含了定位區分的含義,才繞了這麼一大圈。”顧景盛微微歎氣,果然,每個新的遊戲都得經過一段時間的操作才能逐漸熟悉。

  商岷峨其實沒有完全聽懂,但Mr.04315-96先生的自尊不允許他在好友君面前,崩塌自己名偵探的人設,只能打開自己的手機,將顧景盛的判斷發送給[歡樂桌遊]。

  “在這個副本裡雖然不能用手機聯繫同房間裡的其他人,但可以給歡樂桌遊發一次短信,尤其是涉及一些特殊任務的時候。”商岷峨打字的時候順口解釋,看了眼回復,嘴角勾起一點笑影,“限制解鎖,現在是狩獵時間。”

  農莊裡安靜的過分,似乎除了他們之外,已經沒有活著的生物。

  商岷峨按了下自己頭上的棒球帽:“倒是真符合大戰前的氛圍。”

  顧景盛:“這才幾點呢,副本裡又沒網,擱外頭這會子我也還沒起……呃,我有可能還沒睡。”

  商岷峨:“……你的死因其實是爆肝吧?”

  他們前往主屋的過程中,陸續看見了尤一鳴和王孟遠的屍體,賀楠與姚若齡的木屋都處於打開狀態,但木屋的主人卻全都失蹤了。

  商岷峨:“你運氣不錯。”

  顧景盛承認:“因為我住的離你最近。”

  時間剛到四點,主屋的門還處於緊閉狀態,連勤勞的山姆先生都還沒開始工作,在商顧兩人抵達之前,何所聞已經等在那了,這位西裝紳士的精神風貌一如既往,比起摘果子的幫工,更像是來展示自己肩寬腿長的身材以及優雅俊秀的五官。

  何所聞似乎是聽見了腳步聲,偏了偏頭,向他們微笑:“沒想到兩位是一起來的。”

  商岷峨雙手插兜,皺眉:“其他人呢,姚誰誰還有那胖子,都去哪了?”

  何所聞表情無辜:“這個問題,我也想問商先生。”

  在兩人說話的時候,顧景盛往邊上一路小跑,儘量和雙方都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以免被即將發生的戰鬥波及。

  何所聞注意到了她的小動作,微笑道:“成小姐一直不夠信任我。”

  他的動作顯得有點委屈,又有些傷心。

  破除封建迷信的說法已經用過了,顧景盛這回決定給他一個新鮮的理由:“我對狗毛過敏。”

  何所聞:“……”

  商岷峨提醒:“我記得之前有說過,他其實應該算是狼?”

  顧景盛承認自己措辭不夠嚴謹,立刻更正:“我對犬科毛過敏。”看了眼何所聞,友情科普,“何先生可能不知道,狗和狼其實算同一個物種,它們之間是沒有生殖隔離的。”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0 07:48 PM

第15章

  何所聞將手杖握緊又鬆開,俊秀的臉上露出一個假面般標準的微笑:“成小姐巧舌如簧,是篤定了我不能拿你如何?”

  顧景盛否認:“我不確定。”頓了下,又道,“但即使守口如瓶,你也不太可能放過我吧,這樣一來,我還不如多嘴炮兩句呢,打不過你噁心你一下也行。”

  “……”

  何所聞覺得自己不能再跟對方交流,以免自己的人設雪崩式塌陷=_=。

  商岷峨對顧景盛的戰鬥力沒有任何指望,原本是看在好友君的面上,準備等人說完話才動手,現在才意識到,顧景盛雖然無法給敵人造成生理上的有效傷害,但在精神傷害上,可以以一當十。

  何所聞收斂起臉上的微笑,忽然間一躍而起,他的速度極快,顧景盛幾乎只能看見半空中虛影一閃,對方就消失在了原地。

  如果只是單純開戰的話,打定主意做一條躺贏的鹹魚的顧景盛也不會太緊張,問題是何所聞居然撇開娃娃臉不攻擊,直接向著自己沖了過來。

  “!!!”

  娃娃臉離他最近卻來追殺自己,作為boss,何所聞還講不講紅名基本法了?!

  顧景盛欲哭無淚,只能拔腿就跑,幸好商岷峨反應過來之後,立刻追了上來,從卡槽包裡取出了任務專用的隨身道具。

  一支彈弓,以及三枚沾著深色污漬的銀紐扣。

  商岷峨的道具明顯給何所聞帶來了極大的震懾,他不敢再把後背留給對方,目光陰沉詭戾,低低道:“你果然就是獵人……”

  顧景盛沒空插手大佬們的battle,剛往前躥了一截,就腳下一滑摔倒在地——這次不能怪她平衡能力不行,實在是地上不知為啥出現一塊沾著黃油的麵包,幫她完成了從摩擦係數下降與身體重心偏移的全過程。

  在她摔倒的瞬間,那塊沾著黃油的麵包就隨即消失,顧景盛立刻反應過來,這不是隨手亂丟的生活垃圾,而是參與者的道具!

  賀楠噸位十足的身軀出現在顧景盛的視線內。

  顧景盛驚訝:“你在幫何所聞?”

  賀楠此刻的表情很有些瘋狂的意味,皮膚上沾滿油膩的汗水,五官因恐懼而扭曲:“我被打上了標記,我不想死!”

  標記?

  顧景盛覺得賀楠應該是不小心回答了何所聞有關時間的問題,繼而受到了他的威脅,她想晃一晃對方的腦袋,說不定能聽見大海的聲音:“你打我幹嘛,揍何所聞去啊。”

  賀楠充耳不聞,瘋狂的展開對顧景盛的攻擊:“只要你死了,就可以代替我的名額!”

  顧景盛有苦無處說,她算准了隊伍裡只有一個狼人,但特麼沒想到還有刷新出一個二五仔:“你醒一醒,他肯定是騙你的,老話不是說寧願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能信男人那張破嘴嗎!”

  何所聞:“……”

  不慎被地圖炮掃中的娃娃臉按了下棒球帽,幽幽道:“老話還說最毒婦人心呢。”

  顧景盛:“…………”

  要不是系統規定了狼人和獵人的立場必須敵對,何所聞都有心跟商岷峨聯手先幹掉顧景盛。

  賀楠的體型圓潤,但動作卻靈敏的讓人懷疑他身上的肥肉都只是毫無重量的裝飾品,顧景盛完全不想承認,自己居然會被個走一步就肚子上的游泳圈就能抖十下的胖子給追的抱頭鼠竄,慌不擇路。

  在顧景盛跟賀楠你追我趕的時候,商岷峨已經向何所聞發射了一枚銀紐扣,後者雖然被打中了肩膀,但考慮到娃娃臉原本瞄準的是心口,這種閃避能力已經算得上足夠出色。

  銀紐扣只有三枚,娃娃臉的機會也只有三次,他意識到對方實力強橫,之前的攻擊方法很可能無法奏效,嘗試著拉開與何所聞之間的距離,過程盡可能讓自己的動作變得輕緩,避免引起對方的注意。

  他原本是不想利用對方眼盲的弱點,但現在情況緊急,只能不夠英雄一回……

  “你幹嘛躡手躡腳的?”

  說話的是百忙之中還不忘抽空關心名偵探先生的好友君,顧景盛。

  娃娃臉頓住:“……”

  被叫穿戰術的商岷峨感覺自己額頭的青筋正一跳一跳的,他不指望對方能提供戰力上的支援,但也不能拖後腿——

  顧景盛大聲提醒:“在天沒徹底亮之前何所聞能看見!要不然你覺得他晚上是怎麼做到殺玩家闖空門還沒鬧出太大動靜的,而且他完事後甚至還有時間給自己換衣服擦鞋收拾房間!”

  “……”

  商岷峨覺得自己在設定上,肯定是一個全程依靠好友推理能力解密破案的名•不符實偵探=_=。

  被揭露真面目的何所聞也不再掩飾自己狼人的特點,他的手指變長,銳利如小刀的指甲直接撐破了手套,俊秀的臉上生出一層淺淺的灰毛,本來毫無焦點的眼睛,閃動著陰森的綠光。

  ——他現在的確能夠視物,之前幾天,何所聞刻意營造出狼人只在黑夜裡活動的假像,就是為了讓其他參與者產生淩晨也算安全時間段的錯覺。

  賀楠上當了,姚若齡也上當了,其實後者在最後關頭已經反應過來——如果何所聞真的不能視物的話,怎麼能從背後輕鬆接住自己摔倒的身體,又準確喊出她的名字?

  “其實你不該揭穿我。”何所聞慢條斯理道,他的語氣聲音都與之前沒有明顯的變化,卻無端給人以陰森殘忍的感受,“一旦我變身之後……”

  顧景盛熱淚盈眶,向商岷峨道:“你看,我就說這是哈士奇!”

  “……”

  看著全程不遺餘力幫自己吸引仇恨的好友君,Mr.04315-96先生感受到了友情的溫暖。

  何所聞原本就靈敏強壯兼而有之,狼化之後,身體素質又往上提升了一個臺階,密集的攻勢迫得娃娃臉只能自保,如果不是顧忌銀紐扣的威懾力,商岷峨的劣勢還要更加明顯。

  他閃電般欺近對自己威脅最大的獵人,五爪驟然探出,利刃般急揮而下。

  帶著血腥氣的勁風掀翻了娃娃臉的棒球帽,令他臉頰刺痛,但是並未受傷——千鈞一髮時,何所聞的攻擊方向不由自主產生了偏移,一爪抓碎了憑空出現的破爛沙包。

  [“狠狠擊打吧”沙包:這是一個破舊的沙包,它原本懸掛在健身房的角落裡,頻繁的使用令它破損不堪。

  任何注意到這只沙包的人,都會不由自主的產生拳擊的衝動。

  “適當的發洩有助於減輕壓力。”

  物品等級:★★★

  備註:雖然不是一次性物品,但沒有人知道,它會究竟什麼時候會徹底損壞。]

  何所聞的攻擊因為道具的緣故產生了微弱的空隙,商岷峨立刻拿出彈弓,對準他發射銀紐扣,戰場另一邊,屢次追擊都未能得手的賀楠忽然狂叫了一聲,向顧景盛投擲出了一枚球形的物體。

  這是一顆栗子。

  顧景盛看見栗子,目光恍惚了一下,不由自主道:“這顆栗子,看起來十分美味。”

  賀楠臉上的笑容越發猙獰,但語氣又變得極為輕緩:“對,它很美味,怎麼樣,你想不想咬上一口?”

  這並不是一顆普通的栗子,而是他攜帶的道具——

  [美味的栗子:可愛的小母雞發現了一顆美味的栗子,它迫不及待的將果仁吞下了肚,直到悲慘的噎死。

  悲傷的公雞先生沒有責怪母雞小姐的貪心,研究證明,任何生物都會被這顆美味的栗子吸引,但奇怪的是,所有食用者都無法自行取得清水用來吞服卡在喉嚨裡的果仁,哪怕它的手邊就放了整整一缸。

  “新娘拿到了花冠,水井拿到了綢緞,可愛的小母雞啊,它的栗子大的就像雞蛋!”

  物品等級:★★★★

  備註:越是饑腸轆轆,就會越迫不及待的吞下這顆最後的晚餐,你可以去摳挖屍體的喉嚨,如果打算重複使用這顆栗子的話。]

  賀楠在第一天吃晚飯的時候,就知道自己身上這件道具,能發揮出最大的作用,從以往的時間經驗來看,越是餓的不行的人,越是忍不住吃下道具的欲望,同樣的栗子,如果對酒足飯飽的人使用,對方頂多看上兩眼,然後客氣婉拒。

  顧景盛的目光已經有些發直,似乎在進行劇烈的心理鬥爭。

  賀楠有觀察過這位姑娘,如果說他晚餐時吃了幾口麵包,那顧景盛最多就是嘗了幾粒麵包渣,其餘時間都在默默喝水——現下都是副本裡的第四天了。

  顧景盛喃喃:“它,真的十分美味?”

  賀楠:“當然是真的,你看它的外表,是不是仿佛蜜糖一樣金黃?”

  在賀楠眼中,這個剛晉級為正式參與者的小姑娘已經被他完全說動,馬上就要蹲下身,拾起地上的果仁。

  就在賀楠幾乎要克制不住內心喜悅的時候,顧景盛忽然將低垂的頭緩緩抬起,黛眉之下,目光一清如水: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吃?”

  我……為什麼不吃?

  賀楠不自覺的順著對方的話想了下去,他的腸胃正發出饑餓的鳴叫,雖然隨身攜帶了壓縮餅乾,但資深參與者必須精打細算,嚴格控制每天攝入的熱量,以便應對副本內隨時可能發生的意外狀況。

  從第一天開始,賀楠就沒能吃飽,到了現在,他的確也是……非常饑餓。

  心底的不安漸漸遠去,栗子的香氣濃郁的就像剛出烤箱的蛋糕,甜蜜誘人,賀楠無法將目光從果仁上移開,表情從猶豫到下定決心,然後蹲下身,撿起栗子,一口吞下。

  “荷荷——”

  賀楠的喉嚨鼓出一個大包,他的臉很快漲的通紅,額頭上全是冷汗,雙手用力的抓住自己的脖子,卻無論如何都不能重新把這粒果仁吐出。

  顧景盛微微睜大了眼睛,早在抽卡的時候,她就發現[歡樂桌遊]提供的道具,除了是福利之外,也同樣可能是陷阱,參與者在使用它們的時候,也許會被捲入更大的危險當中。

  窒息的痛苦打破了[美味的栗子]的精神控制效果,賀楠瞪著一雙充血的眼睛,嘶聲道:“你為什麼……沒有……吞下……”

  顧景盛愣了下,表情變得有些微妙,她很想提醒賀楠,就算別的內在美需要深入挖掘,但光從兩人的身材就可以看出來,起碼在“克制口腹之欲”這點上,自己的技能熟練度絕對是遙遙領先,而對方撐死了也就能看見一個背影,除此之外:“我其實並不怎麼餓——賀先生應該更新一下與異性相處的經驗了,哪有小姑娘出來玩是不帶零食的?”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0 07:49 PM

第16章

  商岷峨跟何所聞都沒想到,在他們兩人還在纏鬥的時候,新人那邊倒是先出了結果。

  賀楠被自己的道具反傷之後,顧景盛從被動逃竄的狀態中解放出來,然後……

  就沒有然後了=_=。

  作為戰鬥力估值五都可能估多了的PK廢柴型新人,顧景盛連給大佬按兩下666刷個鮮花的資格都沒有,必須保持足夠的距離,以免在賀楠的“我噎我自己”死法之外,又額外解鎖被流彈擊空血條這種無比符合炮灰的角色定位的淘汰方式。

  但顧景盛也不敢離的太遠,以免開buff後也沒提升多少智力光環的娃娃臉,不慎踩中老奸巨猾的狼人設下的陷阱。

  商岷峨已經用了兩枚銀紐扣,第一枚打中了何所聞的肩膀,第二枚更是直接射穿了對手的胸口,可惜的是距離心臟還有一點距離,沒能給對方造成致命傷害。

  何所聞的臉上並不好看,銀紐扣似乎有著對狼人特攻的額外加成,留下的傷口一直呈現出流血的狀態,他身上那襲剪裁妥帖的西裝,很快就被深色的體液所浸透。

  顧景盛看不出來戰鬥的具體情況,但商岷峨知道,就算自己的體能遠遠優於常人,也無法長時間進行這種高幅度快節奏的戰鬥。

  他與何所聞一樣,都快接近自身的極限。

  ——獵人與狼人之間,不僅是戰鬥能力的比拼,也是意志的較量。

  何所聞腳掌用力,輕巧的躍至半空,一抓重重搗向娃娃臉,對方做出的格擋恰到好處,何所聞沒能突破對手的防禦,卻是借力一撐,轉道向顧景盛撲去。

  再怎麼確定自己沒有觸發過狼人的死亡flag,顧景盛也沒膽子站在原地等何所聞靠近,在瞅見對方有轉向的徵兆的時候,她就毫不猶豫的開始逃竄,但很快就意識到,何所聞的目標,並不是自己,而是躺在地上,目測已經無法檢測出生命指征的賀楠。

  何所聞撕開賀楠的腹部,輕鬆的就像撕開一張白紙,然後掏出後者的內臟——那些血淋淋的臟器,在被狼爪接觸的瞬間,就像積雪遇見陽光一樣,開始融化消失。

  “哢嚓——”

  頸骨扭斷時發出令人神經刺痛的脆響。

  到此為止,賀楠至少在死後的姿態上,和前兩天遇害的曹宛琰他們,保持了相同的隊形。

  何所聞的傷口開始癒合,他的額發上染著新鮮的血跡,這位西裝紳士就站在賀楠的屍體邊,露出了一個幅度稍顯誇張的鮮紅微笑:“白天即將到來,我是個完美主義者,但並不強求完美,偶爾也可以接受稍帶缺憾的謝幕。”

  ——狼人打算離開副本。

  商岷峨的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他下意識就想要發射第三粒銀紐扣,但在何所聞傷勢已經開始恢復的情況下,他沒有把握一擊得手。

  何所聞動了,但就在移動的瞬間,一直強烈的刺痛感從他的腳掌處傳來。

  ——憑空出現的荊棘,刺穿了他沾染著鮮血的皮鞋。

  扭曲的黑荊棘瘋狂的生長,像蛛網一樣,將何所聞死死困在其中,商岷峨來不及思考為何會有神助攻從天而降,第一時間拉弓,瞄準,發射。

  紐扣在空中留下一道筆直的銀光,然後穿透了何所聞的左胸,伴隨著一聲充滿獸性的嘶吼,何所聞的表皮仿佛受熱的蠟像一般,迅速蒸騰成白色的霧氣,過不多久,原地就只剩下一具黑色的狼形遺蛻。

  商岷峨放下彈弓,深呼吸。

  顧景盛舒了一口氣,她之前被賀楠逼的就差打洞鑽地都忍著沒使用這件道具,就是為著最後出其不意給何所聞來上一下,雖然過程有驚,幸好結局無險,勉強算的上平穩著陸。

  她感覺自己摸過[滿是水漬的刷子]的手,有一種浸泡在冰冷井水裡的涼意。

  “他這就是死了?”

  商岷峨搖頭:“不一定,許多資深者都有額外的保命手段,像何所聞這樣的人,很可能只是失去了一次遊戲資格而已,倒是你,以後要格外小心些。”

  顧景盛蹙眉:“難道他還能進入我所在的房間不成?”

  商岷峨:“每個遊戲房間都是獨立的,這點你可以放心,但你被他知道了名字,或許會有點麻煩。”

  顧景盛:“沒關係。”

  商岷峨有些頭疼,一般來說腦子好使的新人都很難說服,他覺得以自己的口才,未必能讓對方明白[歡樂桌遊]是個多麼危險的世界……

  顧景盛繼續:“反正成頁京也不是我的真名。”

  “=_=”

  商岷峨原本想只讓這姑娘亡羊補牢,今後行走遊戲的時候別隨意自曝姓名,沒料到人家早在剛進副本第一天就極具憂患意識的未雨綢繆,比起說了真實姓氏的自己,還要小心謹慎。

  天終於亮了。

  兩人試著找了找姚若齡的蹤跡,畢竟沒看見屍體,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顧景盛原本還想要依靠[小傻瓜的蜜蜂朋友]的搜尋定位能力,但[歡樂桌遊]貼心的提示她——姚若齡當前的狀態,並不符合道具使用條件。

  商岷峨:“那就應該是死亡了沒錯。”自嘲的笑了笑,“在這裡待久了,你也會慢慢習慣的。”

  習慣死亡,習慣消失,習慣前一刻還有說有笑的人,下一秒就變成了永不瞑目的殘破屍體。

  危機已然解除,眼看快到出發的時間,娃娃臉自行返回木屋拿果籃,重新出現時,臉色略顯不善:“我少了一個籃子。”

  顧景盛想了想,判斷:“應該是賀楠藏起來的。”

  商岷峨皺眉,他作為獵人的隱藏任務已經完成,但這不代表他就對摘水果無動於衷,特別是眼下,所有果樹的顏色都已經水落石出,距離成功只差一個答案提交的時候。

  顧景盛思考片刻,對娃娃臉道:“你等我一會。”

  商岷峨看著匆匆跑走又匆匆跑回來的顧景盛,對方手上抱著一摞果籃,目測每種顏色的都有。

  “曹宛琰的房間裡多出了一個籃子,我不確定那個是你的,就都抱過來了。”

  只有果籃所有者,才能判斷籃子的歸屬。

  商岷峨不解,甚至覺得他們面對的不是同一個副本的考題:“你在哪找到的?用了道具?”

  顧景盛解釋:“不需要道具,允許賀楠藏果籃的時間並不長,他只能就近選擇地點,之前淘汰的玩家的遊戲道具沒有消失,那把你的籃子和其他人的籃子混放在一起,就很容易造成迷惑效果。”頓了下,補充,“我也只是試試,幸好。”

  商岷峨心服口服的點頭,接著順帶嘴的關心了一下僅剩的同行玩家:“那你的籃子呢,被他們藏哪了?”

  顧景盛自通道:“他藏不了我的——昨天離開果園的時候,我為了以防萬一,並沒有把籃子帶下來。”

  “……”

  面對防範的滴水不漏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新人,商岷峨對自己的元老資歷,產生了懷疑=_=。

  顧景盛倒覺得正常,作為在各種防範教育集中轟炸裡成長起來的優秀青年,她深刻的明白,這是一個哪怕整日宅在家裡,都有可能天天收到詐騙電話的危險時代。

  玩家們戰鬥造成了極大的動靜,但從開始到結束,都沒有npc現身干涉,作為農莊的主人,老伊萬出現的時間和前兩天完全相同,他沒去詢問其他人都去了哪裡,顧景盛和商岷峨也沒去探究,賀楠他們的屍體,到底被運送到了什麼地方。

  這一回,老伊萬把他們帶到了距離山頂只剩四分之一路程的地方,才駕車離開。

  顧景盛輕輕鬆鬆的走上山頂,拿上自己的果籃,按顏色分別裝好,靠著果樹,安靜的等待傍晚的來臨。

  商岷峨在她身邊坐下:“只要將果實交給老伊萬,就能離開副本。”

  顧景盛:“不是說還可以在這裡逗留一段時間的嗎?”

  商岷峨承認:“沒特殊情況的話,最多可以逗留二十四小時。”又道,“怎麼,你還沒在副本裡待夠?”

  顧景盛理所當然道:“我打算探索一下高級難度的完成方法,目前已經有了一些頭緒,商先生要留下來一道麼?”

  商岷峨看了她片刻,忽然發出了一聲輕笑,果斷拒絕:“我可不打算抱新人大腿過任務。”

  顧景盛微微一笑,不再多勸,從善如流的換了話題:“那這種兩個遊戲發生重合的副本,在遊戲裡出現的多不多?”

  商岷峨道:“沒人統計過概率,但越往後走,遇見可能性越大。”看著顧景盛,笑了聲,“而且這也不是兩個遊戲,是三個遊戲。”

  顧景盛恍然:“你跟那位何先生……”

  商岷峨點頭:“我參加的遊戲名叫‘童話系列之小紅帽和大灰狼進階版’,姓何的玩的是‘老狼老狼幾點了’。”

  “……”

  顧景盛對童話系列缺乏瞭解,故而保持緘默,但:“‘老狼老狼幾點了’是桌遊?![歡樂桌遊]在選材上到底有譜沒有?!”

  商岷峨給新人展示了一下資深者的豐富經驗:“有譜,當然有譜——什麼題材能把參與者往死裡折騰,[歡樂桌遊]就喜歡設計什麼樣的副本。”

  顧景盛:“那獵人和狼人的角色分配,是看個人選擇,還是隨機分配?”

  商岷峨笑了,意有所指道:“是隨機分配,但你可以拒絕接取這種任務——在[歡樂桌遊]裡,你希望成為什麼樣的人,就會逐漸變成什麼樣的人。”

  顧景盛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又試探著詢問道:“商先生是資深參與者,那應該知道復活體驗劵吧?”

  商岷峨:“所有正式參與者都知道復活體驗券——這種東西經常會讓我們產生一種錯覺,仿佛自己並未經歷過死亡。”

  顧景盛斟酌道:“既然存在體驗券,那麼應該有更加正式的……”

  商岷峨簡單道:“在傳說中,[歡樂桌遊]裡的確有這種東西存在。”

  顧景盛克制住了繼續往下問的衝動——商岷峨透露給她的資訊,已經足夠自己好好思考一段時間。

  等待終有盡頭,在下山之前,商岷峨看了顧景盛片刻,額外多囑咐了一句:“新人,好好活下去。”

  顧景盛頷首,真心實意:“彼此彼此。”

  裹著黑大衣的老伊萬從馬車上跳下,他故意高高的抬起腳,好讓自己的靴子能在走路的時候,啪啪啪的敲打著地上的石頭,態度和剛見面那天一樣趾高氣昂:“讓老伊萬瞧瞧,你們這些蛀蟲今天的……哦,這不可能!”他的目光流露出深深的不可置信之色,“你們居然已經完成了任務!”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0 07:49 PM

第17章

  [寄件者:歡樂桌遊

  [又到了水果成熟的季節]普通難度通關達成。

  “你是一個合格的幫工,按部就班的完成了所有的任務。”

  經檢測,參與者08321-6符合脫離副本條件。

  如不離開,將在收到短信二十四小時後,強制執行。

  備註:遊戲獎勵將在回到房間後發放。]

  商岷峨與顧景盛同時收到了歡樂桌遊發來的短信,前者沒有一絲留戀的果斷離開副本,顧景盛在目送對方的身影原地消失之後,頂著老伊萬不善的目光,安然的爬上了馬車,等回到農莊後,又神態自若的蹭了一頓晚飯。

  雖然她沒有死磕黑麵包的打算,老伊萬也很想扣掉顧景盛的口糧,但山姆先生還是一言不發履行了自己的職責。

  老伊萬吃著他的肉排,每一口都咀嚼的十分用力,仿佛這些帶著血腥臭氣的肉塊是從顧景盛身上切下來的。

  主人的不友善並未讓顧景盛感到緊張,既是因為隨時都能脫離副本,也因為對遊戲規則的猜測。

  這一留就過去了一個晚上。

  顧景盛從床上再次爬起來的時候還不到三點——歡樂桌遊為參與者配置的手機沒有鬧鈴功能,但連日的習慣已經讓她初步養成了早睡早起的生物鐘。

  距離脫離副本的最後期限,還剩一整個白天,這對基本理清遊戲邏輯的顧景盛來說,完全足夠使用。

  [寄件者:歡樂桌遊

  參與者08321-6猜測正確。

  限定解除。

  備註:本功能在低級副本內僅可使用一次。]

  *

  在玩家活動的時候,NPC們也在按部就班的工作著,雖然老伊萬還在主屋中呼呼大睡,但勤勞的山姆先生已經來到了廚房,開始一天的勞動。

  他將肉塊倒入湯鍋,麵包放入烤爐,然後開始燒水,準備為農莊的主人泡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

  大約工作了半個小時左右,山姆先生就離開了烹飪間——作為這裡的廚師、管家兼傭人,他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去依次完成。

  在他離開之後,一個黑影靈活的閃近了烹飪間——顧景盛在心中感謝老伊萬在家政雇傭上的極盡摳門,才就給了她充分的可乘之機。

  顧景盛翻了下垃圾桶,果然她來廚房時那匆匆一眼並之前沒有看錯,山姆先生給老伊萬泡的,就是[老桑娜的即溶咖啡]。

  npc非常謹慎,雖然儲物櫃裡存放許多咖啡袋,但是掛著的銅鎖讓顧景盛只能放棄就此取材的打算,轉而選擇自討腰包。

  顧景盛俐落的將身上所有的即溶咖啡道具都給具現化,然後撕開包裝,倒進杯子裡,接著充分攪拌——從道具說明上來看,倘若同時飲用三包咖啡的話,有可能會對飲用者的心臟造成一定傷害。

  考慮到山姆先生隨時可能在烹飪間刷新,顧景盛事情做完就該馬上離開,但臨走前,她還是沒能抵抗住好奇心的誘惑,伸手揭開了湯鍋的蓋子。

  ——這一下仿佛是徹底揭開了潘朵拉的魔盒。

  白色的水汽從蓋子下麵溢出,鍋內翻騰著令人作嘔的肉香氣。

  顧景盛清楚的看見,濃郁的湯汁裡浸泡著一個皮肉脫落的人頭。

  “……”

  骷髏的頜骨暴露在湯汁之上,露出兩排張開的森森白牙,仿佛是在向她惡意的譏笑。

  顧景盛把鍋蓋重新蓋上,過程中沒發出一點聲響,立刻轉身離開,然而剛邁出一步,就被撞了回來。

  ——那個身材矮小四肢粗壯的山姆先生,不知什麼時候已回到了烹飪間,正面無表情的注視自己的一舉一動。

  顧景盛的目光跟對方古井無波的眼神正面對上,感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都有瞬間停滯。

  山姆先生手上還拿著滴血的菜刀。

  顧景盛毫不猶豫的握住手機——按歡樂桌遊的原話,為了能給參與者提供最優質的脫離副本服務,對應的離開按鍵是單列在手機右側的,只要符合條件,隨時按隨時走。

  出乎意料的是,手持菜刀的山姆先生並沒有用顧景盛給自己主人加餐打打算,反而繞過她,直接走到桌台邊沿,慢條斯理的往咖啡杯里加了勺蜂蜜,第一次對參與者開口說話:

  “伊萬先生的舌頭並不算靈敏,前提是咖啡沒有苦的過分。”

  顧景盛停住按下離開鍵的動作,目光沉沉的看著面前的npc,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

  不管農莊裡還有多少遠來的幫工存活,早餐時間永遠由這裡的主人伊萬先生獨享,他大口大口的喝著肉湯,又把麵包撕碎了泡在湯碗裡。

  等到湯汁見了底,老伊萬才端起了他的咖啡——今天的咖啡香味格外濃郁,老伊萬覺得這一定是那個粗心的山姆廚師加多了蜂蜜,對方做事總是這樣笨手笨腳,哪怕他是一個心胸寬廣的農莊主,也必須扣掉對方一些工資,看在畫眉嘴國王的份上,這絕不是因為吝嗇,而是為了保持公正。

  “勞碌的老伊萬還要去把新的幫工帶到山腳,希望他們要比上一批有用一些,山姆,山姆,快去馬廄把我漂亮的小馬給牽出來……”老伊萬一如既往的叫著山姆先生的名字,突然之前,他的聲音毫無徵兆的戛然而止,農莊主人神情無比痛苦的揪著胸前的衣服,一頭栽倒。

  就在此時,餐廳的門被打開,顧景盛步伐輕快的走了進來,看了老伊萬一眼,然後隨手帶上了門。

  “啪嗒。”

  門扇合上的聲音仿佛是魔鬼在敲打它的喪鐘。

  老伊萬的呼吸聲愈發急促,他想要移動自己,卻發現根本無法做到。

  顧景盛試著舉起餐廳的椅子,然後發現以自己的力氣,果然還是難以使用,好在牆壁上還掛著一些廉價粗糙的裝飾品,她挑選片刻,隨手取下了一把斧子,對著空氣掄了兩下。

  老伊萬睜大了眼睛,驚恐的看著顧景盛的一舉一動,色厲內荏的咆哮道:“你這個愚蠢,貪婪,惡毒的下等人,你像匪徒一樣闖進了無辜的老伊萬的餐廳……”看著年輕女性不斷逼近的腳步,他的聲音充滿恐懼,“你居然膽敢違反遊戲規則!”

  顧景盛歪了歪頭,不解的看著老伊萬:“既然手機給出的條件裡,允許參與者以高級難度通關,那我現在做的事情,就應該不觸犯遊戲規則才對。”她湊近npc,一點點翹起唇角,露出了禮貌的微笑,“難道我說的不對嗎,親愛的烏鴉先生?”

  ……

  [寄件者:歡樂桌遊

  [又到了水果成熟的季節]高級難度通關達成。

  “成功消滅了討厭的烏鴉,你是最優秀的雇員,一勞永逸的解決了所有的難題!”

  經檢測,參與者08321-6符合脫離副本條件。

  如不離開,將在收到短信的七小時四十六分二十三秒後,強制執行。

  備註:遊戲獎勵將在回到房間後發放。]

  顧景盛看見手機收到的最新短信時,後背正靠在餐桌的邊沿上,長髮盤起,原本的外套也被脫了下來,灰色的線衣勾勒出腰際鮮明的曲線。

  短信內容全在意料之中——她在抽取到遊戲邀請函的那一刻,就一直在思考,備註裡提到的“烏鴉”,到底指的是什麼?

  [歡樂桌遊]給出的形容是“討厭”和“抵達後將偷吃果實”,考慮到歡樂桌遊經常使用暗示意味極強的雙關語句,顧景盛從未放棄將這個遊戲角色進行深入理解。

  ——副本裡最符合“討厭”這個形容詞的,毫無疑問是農莊主人老伊萬,如果說對方黑色的外衣令人聯想起烏鴉的羽毛,在食物的選擇上也同樣符合烏鴉吃腐肉的特徵,那老伊萬馬車停靠地點的變化,就讓顧景盛徹底確定,他就是遊戲說明裡那只逐漸逼近果園的“烏鴉”。

  從山腳,到四分之一山坡,到半山腰,再到四分之三山坡……四天就是副本內安全的極限。

  [小傻瓜的蜜蜂朋友]在變回卡牌之前,就消耗了兩次使用機會,其中一次是停在何所聞手上,另外一次,想來就是停在馬車外的老伊萬手上。

  這兩人都有隱藏身份。

  本來她可以早些想出答案,但是明顯對彼此底細有所瞭解的何所聞一直在與老伊萬的互相掩護,讓其他參與者產生了npc是因為他請求的緣故才不斷縮小馬車與山頂距離的錯覺。

  何所聞在第四天會選擇讓賀楠藏起參與者的果籃,只怕也是為了提防自己萬一失手的話,只要商岷峨與顧景盛沒辦法在期限到來之前將顏色分類正確的水果提交給npc,就可以借老伊萬的手,展開清除工作,直到烏鴉“必須住嘴才停止”。

  成功通關“妙不可言”的顧景盛相信,對於一個玩猜牌類桌遊都會存在生命危險的遊戲,換成摘果子也不可能太過安全。

  老伊萬不是一個素食主義者,那等他上了山頂之後,到底會開始偷吃什麼樣的“果實”?

  顧景盛眼前仿佛再次出現了那顆浸泡在湯汁裡的白色人頭。

  *

  高級難度通關之後,顧景盛在農莊裡略轉了兩圈,確定了沒有繼續探索的餘地,就選擇脫離副本。

  08321-6房間裡的情況與她離開時完全相同,連床上的褶皺都沒有絲毫變化,顧景盛用手指擦了下書桌桌面——上面沒有一絲灰塵,不知是遊戲空間特殊所以缺乏落灰的先天條件,還是自己離開時間太短,不足以讓空氣中的細微顆粒自然沉澱。
 
 因為手機現在已經失去了計時功能,顧景盛點開小助手,向對方詢問自己距離下一場比賽還有多長時間。

  [08321-6:請問距離下一場強制桌遊還有多久?]

  [小助手:親愛的參與者,您已獲得240小時的自由活動時間,距離下一場強制遊戲還有263:45:32,請注意把握時間。]

  “……”

  按照常理而言,多出來的240小時自然是[又到了水果成熟的季節]的通關獎勵,那麼[妙不可言]的時間獎勵目前還剩23小時45分。

  顧景盛打開手機備忘錄,輸入“副本時間線獨立於房間時間線之外”的注意事項。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0 07:54 PM

第18章

  手機上的[歡樂桌遊]App記錄了參與者經歷的每一場遊戲與對應成就,在額外收到了[又到了水果成熟的季節]的邀請函之後,顧景盛又解鎖了[新手上路][福星高照(初級)][首領擊殺(初級)]三個稱號。

  第一個好理解,第二個估計跟她全程開著[名偵探的好友]完全回避了何所聞的死亡Flag有關,第三個大約是ko掉老伊萬的贈品。

  副本通關後,兩個抽獎池的機會也各自重置完畢,值得一提的是,也許是因為顧景盛在普通難度通關之後沒有立刻脫離副本,又額外打出了高級難度的結局,[免費的才是最貴的]抽獎池被重置三十次抽獎機會,[氪金也未必能變強]則積攢了五次。

  嫺熟的來了三次十連,顧景盛的情緒波動完美的詮釋了什麼叫從期待到忐忑,從忐忑到平靜,再從平靜到……唉嘿?

  [七十二小時復活體驗券:雖然你還不能真正復活,但可以提前體驗復活的人生!它唯一的缺點,就是只有4320分鐘。

  使用者可以選擇提前回歸遊戲空間。

  “無論如何,請不要違反遊戲規則。”

  物品等級:★★★

  備註:該產品為一次性物品,可與同類物品合併使用。]×3

  新抽到的物品在時間長度上很對得起它的星級,可惜仍然處於體驗券的範疇,沒辦法徹底解決參與者當前的困境。

  除了三星級的復活體驗券之外,顧景盛抽出了7包[老桑娜的即溶咖啡],6瓶[森林診所的特賣血瓶],8卷[接骨木牌繃帶],5張[一小時復活體驗券],以及3份來自[永不打烊的青蛙超市]的日用型贈品,唯一新鮮的道具就只有——

  [白鷺夫人的袖珍糖果包:白鷺夫人是最好心的看護士,它總是在沒人注意的時候,為新生兒們提供無償的友善服務。

  每一位元熱愛幼兒的女士都會隨身攜帶足量的糖果。

  “咽下去的,奔跑在花園裡;沒咽下去的,沉睡在搖籃裡。”

  物品等級:★★★

  備註:1.白鷺夫人是一位慷慨好心的女士,請不要將它的饋贈轉送給旁人。2.糖果將在抽取三十分鐘後轉變為不可食用的廢棄狀態。]

  ……原來這玩意還真是用來食用的呢?

  經歷過栗子陷阱的顧景盛,對從抽獎池裡撈出來的食物類道具,總懷有一份可能吃上地溝油炒老鼠肉的警惕,但從最後的備註上來看,留給她猶豫的時間並不充裕,最多只有半個小時。

  顧景盛遲疑片刻,最終還是抱著“再倒楣還能咋地”的破罐子破摔心態,拆開糖果包,倒出了裡面約莫有紅棗大小的藍色橢圓形物體。

  無論是糖果的外形還是香味,都沒突破顧景盛有關常見甜味類零食的認知框架,怎麼看都很普通,既沒有快要變質的真菌類生長徵兆,也不具備削弱個人意志的特別誘惑力,她試著咬了一口——

  “嘶。”

  顧景盛捂著腮幫子,流下了悔恨的淚水,她原本以為農莊裡的黑麵包已然是食物類硬度的極限,沒想到剛一通關,就被新來的糖果更上了一層樓。

  既然層層深入的食用方法被證明不可行,顧景盛只能選擇囫圇吞糖,幸好這枚糖果在融化速度上沒有頑抗到底,很快就化作了一絲絲沁人心脾的香甜。

  顧景盛察覺到了一種微妙的變化,在吃完糖的瞬間,全身上下就被源源不絕的力量所充盈,連日勞作帶來的疲憊頓時一掃而空——

  想到這,顧景盛的思緒就在策馬奔騰的康莊大道上猛的踩下了急剎車,她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在重新回到08321房間的那一刻,自己身體上的疲憊就全然消失,剩下的累、辛苦、懶得動彈,全都來源於精神。

  而等到吃了糖果之後,連精神上的怠惰都被一掃而空,不僅如此,她的力量和敏捷都有了一定增長,顧景盛在房間裡簡單自我測試了一番,結果基本符合預期——最直觀的證明就是當前房間的長寬已經匹配不上顧景盛突然提高的下肢爆發力,她立定跳遠時連助跑都不用,直接起蹦,就能輕輕鬆鬆從對角線的這一端空降到另外一端。

  要不是惦記著[氪金也未必能變強]池子裡的五次自證歐非的機會,顧景盛還能繼續上躥下跳一會。

  抽獎繼續——

  [自動型瓶裝沼澤:美麗善良的艾拉公主從森林深處帶回了一點沼澤,希望能將她的城堡裝飾的更加美麗。

  充滿智慧的馬歇爾•鯡魚先生認為,公主的教母在盛放沼澤的玻璃瓶上附加了魔法,好讓這只精緻的小瓶子能裝下足以鋪滿小半個花園的幽綠泥漿。

  “先是腳上的馬靴,然後是腰上的皮鞭,咕嘟咕嘟,氣泡帶來最後的告別!”

  物品等級:★★★★★

  備註:每過二十四小時,被倒出的沼澤將重新回到玻璃瓶內。]

  [使用過的電影票根:“十二隻灰毛鳥”電影院的門票總是供不應求,心滿意足的客人們在離開時,隨手把使用過的票根丟在地上。

  膽小的▇▇剛剛看過一場精彩的恐怖電影,令人戰慄的感覺長久的停留在心底,▇▇對黑暗與未知心懷恐懼,比如床底,門口,還有浴室的鏡子。

  “放輕鬆,誰能說你的擔心一定是不必要的呢?”

  物品等級:★★★

  備註:1.當人們意識到這張被偷偷放進口袋裡的票根並非自己的物品時,魔法將會失效。2.你當然不會認為一張票根可以被反復使用,它最合適的歸宿就是和那些破舊的燈罩,以及穿孔的沙發墊一起被丟棄在垃圾回收處。]

  [牛頓的憤怒:塵封於地底的古老棺槨突然爆發出令人膽戰心驚的怒吼。

  巫師和女巫們對聞名遐邇的大科學家一直心懷敬畏,畢竟,對方的研究成果可以使他們的魔法徹底失效。

  “所有違背自然規律的行為,都將受到科學的制裁!”

  物品等級:★★★★★★★★

  備註:[科學家]系列道具之一,請不要頻繁打擾以撒先生的長眠,至少三天之內,他不希望被同一個人重複喚醒。]

  [額外的兩格卡槽:無須多餘的解釋,你也絕對會明白這件道具的作用。

  幾乎所有優秀的參與者都存在相同的苦惱,他們從抽獎池裡獲得的物品越來越多,但卡槽卻總是不夠用。

  “現在可以額外存放一張卡,甚至是兩張。”

  物品等級:★★★★★★

  備註:真是稀有的好運!]

  [“我愛學習”型自動回復:▇▇▇的心裡只有學習,但總有人想邀請他加入遊戲,於是他被迫修改了自己的自動回復。

  過度的遊戲難免令人空虛,現在只有學習能讓▇▇▇感到快樂。

  “或許以後我會考慮加入,但這次還是算了。”

  物品等級:★★★★★

  備註:你可以拒絕一次,兩次,或者三次,不用擔心會受到額外的懲罰,畢竟學習才是最重要的。]

  從[氪金也未必能變強]抽獎池裡得到的道具總是那麼的多種多樣以及……一言難盡。

  顧景盛現在慶倖自己在抽獎前就吃了能全屬性提升的糖果,不然很容易閱讀理解做到一半,就被吐槽的所欲望擊倒。

  [自動型瓶裝沼澤]每過二十四小時就能完成填充物的回收,至於這些沼澤除了裝飾以外還有什麼樣的作用,尚且需要通過實踐來總結經驗;[使用過的電影票根]可以給對手帶來精神震懾類的debuff,缺點是只能使用一次;[牛頓的憤怒]如果早一點抽到的話,顧景盛就能在何所聞變身狼人的時候,讓對方明白什麼叫科學的力量,不過也不太好說,畢竟這種無法隊友豁免的群攻型技能,很容易對臨時同盟娃娃臉造成誤傷;[“我愛學習”型自動回復]對桌遊邀請函一類的道具有克制作用,只是不知道這種能力對強制任務是否同樣有效。

  至於[額外的兩格卡槽],在被顧景盛抽取之後就立刻跟兔子卡槽包合併在一塊,她現在統共擁有十三格——

  “……”

  顧景盛確認了下,的確是十三格,排除掉四則運算在[歡樂桌遊]裡有不一樣的計量方法這個可能性極小的猜測後,剩下的解釋就是自己的卡槽包,在經歷過遊戲副本的鍛(zhe)煉(mo)後,緊跟著主人的步伐,也茁壯的成長了。

  除了[抽獎池]之外,看起來會一直保持閒置狀態直到桌游關服的[郵箱]圖示也顯示收到了新的郵件,顧景盛對前兩件因為符合條件被判定允許帶出副本的道具[小傻瓜的蜜蜂朋友]和[滿是水漬的刷子]沒有意見,但是第三樣——

  [沾著暗紅污漬的斧頭:這柄斧頭原本掛在農莊的餐廳裡充當裝飾品,直到被▇▇▇取下,給原先的主人帶來致命一擊。

  山姆先生在收斂老伊萬的遺體的時候,順便帶走了地上的兇器。

  “這真是一場令人愉快的遊戲,不到最後一刻,你永遠不知道誰才是早被瞄準的獵物。”

  物品等級:★★

  備註:這柄斧子堅固而且鋒利,▇▇▇會逐漸發現,它對遊戲裡的原住民十分好用。]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0 07:58 PM

第19章

  顧景盛讀著道具的使用說明,一時不知道該感謝[歡樂桌遊]幫忙打了碼,還是該吐槽對方居然打了碼=_=。

  抽獎結束之後,顧景盛的道具庫存一下豐富了起來,哪怕同類物品不疊加計算也剛好將所有的卡槽位占滿,在進入下一場遊戲之前,必須仔細規劃到底應該攜帶那些道具參加副本。

  [寄件者:08321-7

  在抽獎池中有所發現,如空閒,請到大廳集合,交流情報。]

  就在此時,顧景盛收到了來自夏曉雲的短信,她這邊剛有副本內新出爐的經驗要分享,對方那就發來短信,簡直是剛瞌睡就遇見了枕頭。

  重新見到兩位房友,雖然對那兩位來說只是短短幾十分鐘的離別,對顧景盛來說,已經足足過去了五天四夜。

  顧景盛揮舞起自己的手臂,熱情道:“呦!”

  夏曉雲的臉色沒有半絲波動,簡單的點了下頭,衛嘉時倒是有點警惕起來,仿佛下一秒顧景盛就要向他兜售安利並對自己的手機號微信號銀行卡號進行深入挖掘。

  “先確認一下。”夏曉雲說,“你們是不是也在抽獎池裡抽過物品了?”

  衛嘉時點頭,有點不好意思:“我本來想攢個十連,最後還是沒有忍住好奇心。”

  顧景盛安慰他:“對於沒有保底機制的抽獎池而言,其實都差不多。”

  衛嘉時搖頭:“那不一樣,十連屬於信仰。”

  對方推心置腹,顧景盛也以誠相待:“現在情況特殊,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出意外,還是儘早把自己武裝起來比較好。”

  衛嘉時苦笑道:“我倒也想武裝自己,但死活抽不出來武器類道具。”

  雖然已經一斧在手,但這完全是自己努力的結果,跟抽獎池無關,是以顧景盛跟對方惺惺相惜的毫無心理障礙:“可不是嘛。”

  顧,衛兩人的打岔並沒將夏曉雲的思路給帶跑偏,她等了會,才繼續道:“我抽到了一些特賣血瓶,咖啡包,繃帶,體驗券……”

  顧景盛頷首——看來抽獎池中的低星物品有很大的重合性。

  “還有[不起眼的熊皮大衣],以及[‘立入禁止’標誌牌]。”

  顧景盛早就明白,以自己淺薄的遊戲經驗,想光聽個名字就能猜出道具的使用效果和副作用不但基本沒戲,還很容易走上歧途,只能等著夏曉雲繼續介紹,對方也沒藏私,坦然道:“穿上熊皮大衣可以讓別人覺得你是無關緊要的路人,而標誌牌可以讓看見的人產生最好就此止步的想法——越是守序,想法就越強烈,但如果是那種以挑戰世俗道德法律為己任的人看見了,會產生反效果。”

  夏曉雲說完,看了另外兩人一眼,平靜道:“我這樣做,並不是一定要你們坦白自己的道具,但從目前的情況看,我們作為同一個房間的正式參與者,以後有可能會繼續綁定在一起參加遊戲,對彼此有所瞭解,才更方便配合。”

  這還是顧景盛從跟夏曉雲見面以來,第一次看她說這麼多話。

  衛嘉時跟著坦白道:“那些一星的東西都差不多,另外就是一根[‘直到燃燒殆盡’木柴],這根木柴不用火,只要有使用的念頭就能點著,一但點著,在燃燒殆盡前無法熄滅,哪怕是在沒有氧氣的環境下。”

  顧景盛覺得[牛頓的憤怒]可能會對衛嘉時這件道具起到奇效。

  眼見夏,衛兩人都發言完畢,四個眼睛一齊看著自己這邊,顧景盛心中有些發愁——她這裡資訊過於冗餘,一時間不知道是該從重要程度上開始說明,還是按時間順序,講到哪算哪。

  夏曉雲提醒:“你並不用全部都說。”

  衛嘉時附議:“對,要是真沒需要我們配合的,不說也成。”

  顧景盛琢磨一會,道:“我有東西要分享,但在分享前,你們可以拿把椅子過來。”

  衛嘉時不解:“你不用事無巨細什麼都講,挑重點說就行。”

  顧景盛:“重點是我在抽獎池裡抽到了一張[普通的桌遊邀請函],在跟你們分開的幾十分鐘裡,參加了一場五天四夜的遊戲。”

  衛嘉時:“……我覺得只用椅子可能扛不住五天四夜,要不然把棉被和枕頭一齊挪過來?”

  三人各自回房把椅子搬出門——由08321房間的正式成員第一次主動發起的以資訊分享為主感情交流為輔的全體聚會,成功由站會變成了坐會,顧景盛這次沒多鋪墊,開門見山的跟兩位房友分享了有關新手指導人和卡槽包格數的事情。

  夏曉雲:“我的卡槽也是十格,你的意思是這個房間因為沒有資深者存在的緣故,所以在卡槽數上對我們做了補償。”

  顧景盛:“我覺得可能性很大。”

  衛嘉時皺眉:“那我們什麼都不懂就進遊戲,也太吃虧了。”

  顧景盛回憶了一下副本裡的情景:“其實應該還好,按其他資深者的說法,新人的存活率,通常都在50%左右。”

  夏曉雲:“死亡原因?”

  顧景盛:“據說大部分都是自己作死。”

  夏曉雲抿著嘴,臉上露出一閃而逝的傷感。

  顧景盛能理解對方的想法——最初出現在08321房間的七個人,沒有誰觸發過常見的死亡Flag,相反都表現的頗為靠譜,如果當時能有人給予他們指導的話,倖存下來的,絕不可能只有在場的三個人。

  衛嘉時繼續問:“那你遇見的資深者帶的新人,都通關了嗎?”

  顧景盛搖頭,神色微黯:“四個預備參與者全部淘汰,那個參加過一次遊戲的正式玩家,也在第四天死亡。”

  衛嘉時:“……”

  夏曉雲:“那他們的指導人呢?”

  顧景盛:“兩個指導人同樣全部死亡。”

  衛嘉時頓了下,小心翼翼的追問:“那你是……”怎麼活下來的?

  顧景盛解釋:“我的道具[名偵探的好友]可以提高人的幸運值,加上是孤身一人闖關,[歡樂桌遊]給了我額外的提示。”

  顧景盛簡單說了一遍自己是怎麼判斷出何所聞的異常,猶豫片刻,又將老伊萬的事情講了出來。

  夏曉雲點頭:“摘果子和發現老伊萬的身份,就像普通結局和真實結局一樣。”

  顧景盛點頭:“新副本重置了獎池的次數,我這邊可能會需要你們配合的道具有[滿是水漬的刷子],[自動型瓶裝沼澤],[使用過的電影票根],[牛頓的憤怒]……[白鷺夫人的袖珍糖果包]已經吃掉了,這個可以增強參與者的體魄,[“我愛學習”型自動回復]是能拒絕桌遊邀請的特殊道具,對了,[歡樂桌遊]還贈送我了一個武器類道具[沾著暗紅污漬的斧頭]。”頓了下,提醒兩人,“以後我們進入遊戲副本的時候,不但要注意隱藏自己的參與者序號,最好連真實姓名都不要提起。”

  夏曉雲點了點頭,再開口時,神情明顯變得鄭重許多:“你知道有關[復活體驗券]的消息麼?”

  顧景盛苦笑了下,一字不改的將娃娃臉的答覆給複製粘貼過來:“有個資深者跟我說過——這種東西經常會讓我們產生一種錯覺,仿佛自己並未經歷過死亡。”

  夏曉雲沉默片刻,對兩人道:“那你們現在,有想要使用體驗券的打算嗎?”

  顧景盛:“無所謂。”

  衛嘉時猶豫了下,最終還是表示:“我想用。”

  夏曉雲聲音顯得有些低落:“我也想用,哪怕只有兩個小時也可以。”

  顧景盛原本就無可無不可,加上現在時間還算充裕,便說:“你們都用的話,我也一起好了。”想了想,補充,“聯繫我可以打18*********,微信也是這個號,呃,如果我的手機還沒被隕石報銷的話。”

  衛嘉時和夏曉雲也分別留了聯繫方式。

  顧景盛提議:“不如就在大廳裡使用?正好我有些想法需要驗證。”

  夏曉雲:“可以。”

  衛嘉時:“行!”

  *

  顧景盛忍不住閉了下眼,再睜開時,她就坐在自家房間的客廳裡。

  周圍的一切都真實的令人不安,雖然隕石與08321房間的記憶依舊無比鮮明,但顧景盛仍舊開始懷疑起之前的距離都是自己深度修仙引起的後遺症,就在這時,她的口袋突然震動了一下——

  “……”

  新掏出來的這塊板磚也的確是她的手機,雖然不管是款式功能還是入手管道都完全與顧景盛的個人意願背道而馳,裡面的每一條短信對她而言,都是血與淚的凝結,連標點符號能勾起自己辛酸的遊戲回憶。

  除了手機之外,顧景盛從[永不打烊的青蛙超市]贈品裡得到的小背包,也和她一起,在自家的沙發上刷新。

  時間有限,顧景盛只能簡單嘗試,她揣上鑰匙沖出大門,來不及挑選實驗物件,在樓道裡遇見誰是誰——這個手機完全無法丟棄,只要超過距離擁有者十五米就會隨機出現在自己一伸手就能夠到的地方,而旁人既碰不著也看不到,不管顧景盛當著他們的面用這個手機做什麼,都會自動變成對方能夠理解的合理畫面。

  顧景盛試著跟樓下的大媽聊歡樂桌遊無奸不商,對方滿臉遇見靈魂知己的欣喜,連聲表示她也覺得小白菜就得拿糞澆才能長的水靈。

  “……”

  不知不覺,顧景盛已經走到樓頂,她發誓自己只是隨便晃晃,就算樓頂的風景不能緩解內心的壓抑,吹吹風給大腦降溫也好,結果低估了空氣裡的PM2.5含量,剛推開門被撲面而來的風沙迷了眼。

  視網膜受刺激後會產生生理性淚水,顧景盛沒帶紙巾,只能用手揩,越揩眼睛越紅,她聽見有別人也上了樓頂,但沒分心去管——前提是對方沒有主動靠近,並且試圖把自己往後拽=_=。

  “年輕人,凡事要往開了想。”拉住顧景盛袖子的是為五十來歲的大叔,國字臉,神情嚴肅,頭頂天腳踏地,皮膚上的每個褶子都填滿了社會責任感。

  顧景盛被勸的有苦難言,她本來想轉身下樓,現在覺得或許可以換一種更直接快捷的下樓方式,一了百了TAT。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0 08:02 PM

第三卷 逃離廢棄病院

第20章

  重新回到家中,顧景盛距離返回[歡樂桌遊],還剩一個小時。

  ……其中至少有半個小時,都是在“我不跳樓了,不是,我壓根就沒想過要跳樓!”這類聲嘶力竭的自我澄清中度過。

  顧景盛按亮自己的愛機——雖然理論上這只平日裡除充電外片刻不離身的手機,早該在進遊戲之前,就跟自己一道在隕石的衝擊中化作春泥更護花。

  “?”

  顧景盛目光突然凝住,她的本意是看看夏曉雲和衛嘉時那邊有沒有資訊過來,結果發現了另一個優先順序更高的問題。

  ——時間,錯了。

  雖然年月都很自己印象中的沒有差別,但日期距離她被天降隕石已經足足過去了一天多,顧景盛接著查找,很快就從蛛絲馬跡中得出結論——她所有能證明自己曾經出過門,並且到達隕石降落地點的資訊,都被徹底的修改成了完全不同內容。

  這是資訊時代,“凡有接觸,必留痕跡”,坐公交刷卡,進地鐵刷卡,高鐵飛機都要實名認證,甚至連註冊網站都要驗證手機號碼——那如果存在某種未知的力量,將這些殘留的痕跡通通改頭換面,是否也就等同於那些已經發生的經歷,也同樣被委婉的修改了?

  “隕石墜落”果不其然上了新聞稿,但並無報導提及有人因此遇難。

  顧景盛轉頭去搜查“曹宛琰”跟“劉翰儒”,並在心中慶倖著兩位的名字既不沾“zi”也不帶“xuan”,排除掉種種似是而非的資訊,最後在**中的校園論壇上,發現了線索。

  論壇的色調是灰濛濛的,所有圖案都變成了黑白兩色——《***公路特大交通事故,我校共有四十七名學生遇難》。

  置頂帖裡詳細陳列了各個遇難學生的班級姓名,下面的是同校師生的留言悼念。

  二年七班,曹宛琰。

  一年九班,劉翰儒。

  沒想到在副本裡遇見的這兩個小朋友還是同校同學,顧景盛看著曹宛琰黑白照片上的笑臉,腦海中關於這個小姑娘滿身鮮血的躺在草堆上的記憶,正一點一點褪去原本的色彩。

  顧景盛還想查一查別人的消息,她用姚若齡的名字搜索,直到碰見了第十七個在抖音發唱歌跳舞小視頻的“妖、若齡齡”時,才不得不暫時放棄。

  ——如果夏曉雲跟衛嘉時那的情況和自己這邊不衝突的話,就可以證明,預備參與者如果成功晉級為正式參與者的話,之前死亡的經歷會被修正。

  顧景盛邊翻網頁,邊將髮絲攏到耳後,左手衣袖順勢垂下,露出綁在手腕上的卡槽包。

  卡槽包和[歡樂桌遊]指定品牌的黑板磚機一樣,都沒法被除自己以外的人看見,接觸。

  顧景盛打開卡槽包,猶豫了下,抽出其中的一張卡牌,片刻後,沾滿水漬的刷子被具現化在書桌上,積水浸濕了滑鼠墊。

  “……”

  既然卡牌能具現化,那是不是就意味著——

  顧景盛心念微動,陽臺就被茂密的黑色荊棘所填滿。

  口袋適時震動了兩下。

  [寄件者:歡樂桌遊

  公共場合,保持低調,請參與者注意不要違反遊戲規則。]

  看著意料之中的提示,顧景盛再次感受到了[歡樂桌遊]的惡意——短信內容與其說是阻止,還不如說是暗示。

  遊戲裡的卡牌在現實生活中具有同樣的效力,只要在使用時足夠小心謹慎,不被別人注意到就成。

  眼看體驗券的時間即將告罄,顧景盛匆匆抓了點東西塞進背包裡,提前十五分鐘,選擇回歸。

  *

  再睜開眼,顧景盛已站在08321大廳中央,連位置都跟離開前沒有半絲變化,幾乎是前後腳的功夫,夏曉雲和衛嘉時也同時在大廳刷新。

  顧景盛確認:“你們是在時間徹底結束後才回歸的?”

  夏曉雲明白她的意思:“你提前了多久?”

  不問有沒有提前回歸,而是問提前了多久,顧景盛感覺自己跟夏妹子的默契正在一點一點提高。

  “十五分鐘……我出去之後的時間是****,比被隕石砸那會又過去了一天左右,可以證明遊戲房間的時間流速和外界時間流速不一樣,而我提前十五分鐘回歸,卻與你們差不多是同時出現在房間裡。”

  夏曉雲想了想,道:“你覺得這裡和外界的時間流速比,是不固定的?”

  顧景盛攤手:“也有可能在我們離開之後,房間的時間就靜止了。”

  夏曉雲:“可惜現在樣本太少。”

  顧景盛:“是呢。”

  衛嘉時看了看夏曉雲,又瞧了瞧顧景盛,真心實意道:“其實你們倆是職業玩家吧,專業寫攻略的那種。”

  顧景盛聳肩:“沒事多上上網,見得事多了,不管穿越到哪個位面咱們都能有底氣。”

  衛嘉時:“……”

  顧景盛又把,問:“你們的死亡經歷是不是也被修改了?”

  夏、衛兩人點頭。

  顧景盛的目光掃過兩人的臉,在夏曉雲這裡額外停留了一會,笑:“看來[歡樂桌遊]比我們想像的還要厲害。”

  ——顧景盛跟衛嘉時的死亡都算意外,但夏曉雲卻是被前男友砍進的醫院,隨後不治身亡。

  夏曉雲面無表情:“我記得他之前已經被抓了起來,但出去一看,發現所有人都不記得這件事了。”

  衛嘉時歎氣:“我這邊的交通意外也被[歡樂桌游]抹平,呃,嚴格來說只抹平了一半,我雖然還活著,但是載我那黑摩的師傅依舊出了事。”

  顧景盛總結:“也就是說,除了死亡這事變了意外,我們的生活和以前沒有任何區別……”

  她說到一半就自動消音——夏曉雲跟衛嘉時瞧自己的眼神,一瞬間鋒芒畢露,仿佛在看著一個遊手好閒的……無業遊民╮( ̄_ ̄)╭。

  夏曉雲:“有區別——我曠工了。”

  衛嘉時附議:“我也曠課了!”

  顧景盛卡殼了一會,不得不坦白了自己的人設:“我勉強算的上富三代,因為衣食無憂,就索性自由職業了。”

  夏曉雲:“作家?”

  顧景盛微笑:“攝影師。”

  衛嘉時眼睛一亮:“你拍照的水準怎麼樣,每月的收入能供得起房貸嗎?”

  顧景盛坦誠:“當然不能,我大學專業金融管理,跟攝影差著十萬八千里,拍的東西目前倒貼錢也沒人願意用——實不相瞞,昨天是我第一次外出采風,要不然也不至於奔跑到大自然的懷抱裡被隕石砸個正著。”

  “……”

  衛嘉時覺得以後顧景盛在介紹自己職業時,還是別說攝影師比較好,等別人問夢想時,再講也不遲。

  夏曉雲道:“我已經向公司遞交過辭職申請。”

  衛嘉時接了下去:“我這邊,呃,被導員拎到辦公室訓了半個小時的話。”

  顧景盛,夏曉雲一起扭頭看著衛嘉時:“……”

  衛同學的表情像是想哭:“然後又被盯著去教室上課——直到回歸前最後一秒,都在課堂上奮筆疾書。”

  他平常很少曠課,昨天沒來簽到,完全是不可抗力。但衛嘉時沒法把真實理由嚮導員坦白,畢竟在所有人的記憶力,他都是因為宅在宿舍刷微博刷忘了時間。

  顧景盛歎了口氣,給了小朋友過來人的建議:“下次出去多帶兩本書進來,在遊戲休息期間見縫插針,溫故而知新,你就當半工半讀嘛。”

  衛嘉時心如死灰的看著她。

  顧景盛:“不看也行,就看你覺得被遊戲淘汰和成功復活卻拿不到畢業證哪個更可怕一點。”

  夏曉雲:“外面的東西可以帶進來?”

  顧景盛打開自己的背包:“可以。”

  衛嘉時低頭,一言難盡的看著顧景盛背包裡的東西。

  顧景盛解釋:“時間緊急,來不及精挑細選,我就只能揣點日常必須用品。”

  乒乓球拍算武器,餅乾糖果礦泉水算食物——這兩類都在衛嘉時的理解範圍之內,但剩下的面膜護髮精油防曬霜身體乳日霜眼霜晚霜以及無法辨認的瓶瓶罐罐,則讓目前還沒有戀人的衛同學,深入領會到了女同胞們的可怕。

  顧景盛:“東西少了,看來從外界帶物品進入遊戲房間,也不是沒有限制的。”

  08321房間裡,除了顧景盛之外,夏曉雲跟衛嘉時都只從遊戲裡獲得了二十四小時的休息時間——回歸真實社會的兩小時不算在內。

  顧景盛詢問過歡樂桌遊,他們可以組隊進遊戲,也可以分批進入,各刷各的副本。

  先一起罷。”顧景盛坦誠說,“我們對彼此而言,總比陌生人要更值得信任一點。”

  *

  [寄件者:歡樂桌遊

  歡迎08321-6以[組隊狀態]開始遊戲[逃離廢棄病院]

  遊戲難度:普通

  遊戲人數:?

  備註:出門在外,請遵守遊戲規則。]

  ……

  [遊戲環境載入成功]

  除了標誌進入新副本的提示語句之外,顧景盛視線範圍內都是漆黑一片,並沒有像上次那樣,立刻就登入新的副本。

  顧景盛微微蹙眉,安靜等待接下來的發展。

  [太可怕了,這真是最不幸的悲劇!

  “迷迭香”療養院是位於森林王國南部的特殊治療機構,周圍的景色幽靜怡人,距離最近的城鎮有二十公里的路程,當地人私下將其稱之為“瘋人之家”。

  辛勞的醫生們勤勤懇懇的為緩解病人的症狀而努力,他們用盡了所有已知的療法,以及某些目前還沒有準確定論的手段,可惜“迷迭香”的出院率仍舊在逐年下降。

  絕望的患者們放棄了沒有盡頭的治療,轉而決定用自己的力量改變這一切!沒有人知道這群容易暴躁易怒的病人是如何躲過保衛人員的探查,等療養院裡的醫生察覺到不對時,患者已經砸碎了束縛室的大門,又將具有殺傷力的治療器具搶奪一空。

  ——以上是來自《森林日報》的摘錄。]

  “這些是……前情提要?”

  視野開始從黑暗變得明亮,顧景盛模糊聽見了機械運行聲,以及電梯門冰冷的閉合聲。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0 08:08 PM

第21章

  顧景盛面前是一條光線昏暗的走廊,除了自己之外,身邊還有三個人——衛嘉時,以及兩位陌生男性。

  衛嘉時明顯有些緊張:“X……X君呢?”

  進入副本前,為了方便區分+保護隱私,三人分別起了一個臨時稱謂,衛嘉時發揮英語系的特長,自我冠名“W君”,夏曉雲自然就是“X君”,顧景盛本來可以叫“C君”,為了和另外兩位房友聯繫的更加緊密,最終在馬甲的選擇上花落“Y君”。

  顧景盛環顧四周,簡單道:“先看看。”

  在參與者進入副本之後,[歡樂桌遊]不會立馬把本次遊戲的規則發送過來,他們還有一段時間可以用來觀察環境,並且與身邊的同行者交流情報。

  四人的身後是泛著金屬光澤的電梯門,他們頭頂上亮著一盞亮度忽強忽弱的白色節能燈,亮度十分有限,僅僅能照亮參與者周圍的一小塊地方,至於走廊深處還有些什麼,則完全無法判斷。

  走廊兩邊的牆壁,連同腳下的地板,都沾著許多無規則的污漬,似乎是乾涸的血跡。

  顧景盛迅速感覺到了一陣奇怪的壓抑,這種壓抑不僅來源於精神,她清楚意識到,在進入副本之後,自己的力量、敏捷、體力都有微妙的下滑。

  除此之外,最令顧景盛在意的,是他們的著裝產生了變化。

  貼身衣服還是原來的樣子,但外套卻變成了一水的髒汙白大褂。

  這算是……Cosplay?

  陌生男性中年級較小的那個安靜的觀察了他們一會,清瘦的臉上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還有X君?原來你們也是三個人進的遊戲?”

  顧景盛沒有說話,衛嘉時小心的點了點頭。

  “我叫小羅,身邊的這位,你們喊他方哥就行。”

  “小羅先生,方先生。”顧景盛禮貌頷首,先指了指自己,又指著衛嘉時,依次介紹道,“Y君、W君。”

  方哥完全沒反應,神情比當前副本的主色調還冷淡。

  小羅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顧景盛身上,笑眯眯道:“Good luck,沒想到在遊戲裡還能遇上這麼漂亮的大姐姐,突然有點喜歡這個副本了呢。”

  顧景盛瞥了他一眼,不感興趣的敷衍道:“你也是一個長相可愛的小朋友。”

  就在此時,參與者口袋裡傳來了震動。

  [寄件者:歡樂桌遊

  遊戲規則更新。

  規則:1.本遊戲允許同房間的參與者用短信交流,每回合僅限一次。

  2.交流資訊將以公開形式顯示。

  3.逃離病院之前,原住民與參與者之間的攻擊行為不受限制。

  4.你對黑暗心懷恐懼,無法在沒有燈光的環境中活動。

  通關條件:

  (低級難度)很遺憾,普通副本無法以低級難度通關。

  (普通難度)活下去,並且沒有被抓住,運氣好的話,或許……

  (中級難度)成功逃離廢棄病院。

  (高級難度)???

  (???)???

  特殊成就:未解鎖]

  顧景盛一目十行的將短信看完,帶點興味的挑了挑眉——從一二條規則上分析,同房間的參與者分開行動似乎是[歡樂桌遊]的強制安排,並且很難中途匯合;第三條的“逃離”兩個字則是證明這棟建築裡不但有危險的遊戲原住民存在,而且他們的平均實力絕對在參與者之上;至於第三條,以目前的情況來看,和他們身上的白大褂一樣,是一個強加上去的人設……

  “艸!”

  收到短信之後,小羅的笑容明顯變得收斂了許多,他試著往走廊深處前進,但不管以多塊的速度衝刺,都會在踏入黑暗的前一刻,強制停下。

  他們帶了手機,但歡樂桌遊出品的手機的螢幕亮光完全無法驅散副本的黑暗。

  “吼——”

  遠處傳來某種充滿獸性與殺意的嘶叫聲。

  顧景盛對衛嘉時道:“這應該是某種時間上的提示。”

  她的說法很快被驗證了——

  [寄件者:歡樂桌遊

  現在是參與者的[第一回 合],請抓緊時間。]

  收到短信的瞬間,參與者們頭頂的節能燈滋滋的響了幾下,在光線由暗變亮的一瞬間,顧景盛發誓,她看見地上的深色污漬變成了鮮紅的“Start!”。

  衛嘉時遲疑:“剛才……”

  顧景盛低聲:“Start——這局遊戲開始了。”

  身後的電梯門不但邊上沒按鈕,頂上也沒有樓層標誌,要不是在遊戲載入時聽見了電梯運行的聲音,顧景盛都懷疑他們究竟是不是從這裡走出來的。

  小羅試著去掰電梯門,卻被方哥阻止,聲音十分低沉:

  “小心打開門後,怪物會提前出來。”

  小羅皺眉:“從之前的提示上來看,這些怪物,就是這個精神病院裡的病人吧?那我們就是臨時充當了醫生的角色?”

  沒人回應小羅的問題。

  走廊的牆壁上掛著木邊框的標示欄,上面貼的應該是一些公告,不過都已經被陳年舊血給徹底模糊。

  不過就算不模糊,顧景盛也沒太大的解讀信心,畢竟從剛才的“start”來看,這個副本裡想要收集到足夠的線索,說不準只能依仗衛嘉時同學的專業素養。

  公告雖然看不清,但公告欄被顧景盛給徒手掰了下來,露出藏在後面的羅馬數字“Ⅲ”。

  “三?”小羅喃喃道,“我們這是在三樓?”

  方哥明顯很瞭解房友的性格,簡單道:“就算是一樓,也不可能讓你通過跳窗離開副本。”

  小羅十分遺憾的歎了口氣。

  這條走廊除了頭頂的節能燈和牆上的公告欄之外,還有一扇門。

  四個人都看見了這扇門,四個人都沒主動去打開這扇門。

  “砰!砰!砰!”

  重物敲地的聲音傳來,從傳播距離上判斷,應該比之前的吼叫近上不少。

  沒有時間繼續耽誤,顧景盛熟練的對自己使用道具——頭頂[名偵探的好友]的幸運光環,並且時刻準備著激發[牛頓的憤怒]。

  小羅與方哥見狀,彼此交換了一下眼神。

  衛嘉時頗為擔心,阻攔道:“要不然還是由我……”

  顧景盛打斷他:“我來更保險。”上前一步,輕輕擰開了門把手。

  帶著焦味的灰塵從門縫裡散出來,嗆的顧景盛十分難受,她借著節能燈微弱的光線,勉強找著了室內燈的開關。

  “啪。”

  燈光亮起,攔著他們不讓往裡進的黑暗阻力瞬間消失,顧景盛看見,這個屋子的地面,牆壁乃至於天花板上都佈滿了焦黑的痕跡,似乎曾經被烈火給焚燒過。

  這似乎是一間辦公室,裡頭的桌椅大半被燒成了焦炭,上面的檔也都變成了一種灰白的粉末,不幸中的萬幸是,靠邊的兩個玻璃櫃似乎是因為距離火源較遠的緣故,目測被波及的十分有限。

  顧景盛打開左邊的櫃子,取出了裡面唯一一本黑皮筆記本。

  這本筆記本上面有著被利器穿透的痕跡,大部分紙張都被血給黏在了一起,完全分不開。

  顧景盛並不覺得遺憾,相反還難得的感受到了[歡樂桌遊]的貼心——要真是十打十的寫滿一整個本子的內容,她未必有信心在回合結束之前,找到線索。

  “安娜真是個粗心的小姑娘,我已經跟她提過很多次——辦公室裡的控制開關不好用的話,可以去大廳拉總閘,或者撥打維修工的電話。”

  “該死的節能燈!我相信它已經完全沒辦法繼續使用下去了,但院長並不這麼認為。”

  “巡防的時候遇見了拿著數學書的約翰先生,他真是一位很好的上司,不但熱情正直,而且學識淵博。”

  這個筆記本似乎是某個醫生的日記,中間有幾頁無法辨認,顧景盛接著往後翻——

  “療養院新買了密碼箱,難道院長居然認為,我們這裡還有什麼值得竊賊光顧的東西?”

  “我真的很不擅長使用密碼箱,我討厭密碼。”

  “約翰先生真是一個有智慧的好人。”

  顧景盛對房友示意:“運氣不錯……快找一找,看看有沒其他有線索,這個房間很可能有個箱子。”

  衛嘉時第一次進入遊戲副本,全程跟著隊友的步調來,依言去房間裡的廢墟堆翻找。

  小羅探過頭來,滿面笑容的詢問:“什麼運氣不錯?”

  顧景盛並沒有隱瞞自己想法的打算,實話實說道:“幸好,這本筆記本裡的內容都是拿中文記錄的。”

  小羅:“……”

  筆記本裡再沒多餘的內容,方哥對除他之外的參與者做出的結論並不放心,顧景盛見狀,索性把本子交給他,自行去開下個櫃子。

  小羅也看見櫃子了,但沒有搶在顧景盛前頭探索——[歡樂桌遊]裡處處都是惡意,誰也不知道櫃子裡會不會存在危險,如今有個冒失的玩家肯當前鋒探路,也算給他們省事。

  [霍雯對小羅說:

  小園哥,方哥,你們現在都在哪?

  走廊牆壁上寫著羅馬數字1,我應該是在一樓,但是怎麼樣都出不去!房間裡的窗戶拿任何東西都砸不開!我現在到底應該怎麼辦?]

  手機再次震動,但寄件者卻不再是[歡樂桌遊]。

  顧景盛看著這條短信,總算把遊戲規則從理論聯繫到了實際,徹底明白了裡頭的“交流資訊將以公開形式顯示”是個什麼意思。

  雖然看的是同一條短信,但小羅和方哥的心情卻跟衛嘉時與顧景盛完全不同。

  小羅握住手機,手背上青筋爆出,年輕的臉上極快的流露出一絲陰狠:“那個一驚一乍的聒噪女人……”

  衛嘉時停下動作,看了小羅一眼——看臉上的表情,似乎對旁人在背後講房友壞話並不贊成,但是忍了忍,還是沒把心裡的想法給說出口。

  小羅的遊戲經驗明顯比衛嘉時豐富許多,不屑的瞧了對方一眼:“又蠢又天真,果然還是個新人。”

  顧景盛冷冷的提醒他:“就算是新人,W君也是我們房間的新人。”

  小羅沉默片刻,“切”了一聲,用腳踢了踢房間裡的文件灰塵,故作不在意道:“既然漂亮姐姐都開口了,總該給美女一個面子。”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0 08:12 PM

第22章

  羅小園當然不是看在顧景盛長得漂亮的份上才選擇退讓,他雖然喜歡美女,卻並沒有什麼憐香惜玉的品質,讓他心生忌諱的,是對方沉穩如老狗的遊戲姿態。()

  當然此刻的羅小園並不清楚,沉穩既有可能是真的有底氣,也有可能是演技好加神經粗=_=。

  在霍雯發送短信之後,顧景盛陸陸續續還收到幾個參與者的短信,以點對點發送為開頭,以被全體遊戲參與者圍觀為結尾,在資訊傳播上沒留下一點隱私的死角。

  [莫湯湯對大周說:

  大周,我在一樓,但姝姝她跟我不在一起!第一間房裡什麼都沒有,第二間房還上了鎖,我現在解不開它的密碼!到底應該怎麼辦?]

  顧景盛看著第二條短信,額角青筋頓時一陣活潑的此起彼伏——她總算明白了之前那個叫霍雯的妹子為什麼表現的如此慌張,但既然都浪費了兩次短信發送的機會,就不能在呼喚房友的同時,捎帶腳的描述一下密碼的情況好讓其他人群策群力?

  ——在這樣一個允許參與者互相傳遞答案的副本裡,顧景盛最大的寂寞,就是看不見別人的考題。

  她唯二從短信裡獲得線索,就是參與者們被分散在了不同的區域,以及短信在參與者資訊的保護上十分出色——既然小羅對顧景盛他們自稱“小羅”,短信的收件人就是這個有姓沒名的馬甲,而不是霍雯口中的“小園哥”。

  第二個玻璃櫃裡也有一個筆記本,裡面沒有手寫的文字,只夾著一張剪報。

  ——《紀念“迷迭香”療養院》

  從現存的痕跡來看,這張報紙曾被人用圓珠筆水筆馬克筆給塗的花枝招展,充滿了抽象主義與超現實表現風格,顧景盛眯著眼,努力從字縫裡看出字來。

  “我永遠無法忘記前往‘迷迭香’拜訪時度過的愉快時光,光從外表上看,我根本無法想像這是一個面向特殊人群的療養院,它分明更像一個美麗的鄉間農莊。”

  這張報紙是黏在筆記本的紙頁上的,但是黏的並不如何緊實,顧景盛小心翼翼的將報紙揭下,在看見了藏在下面的四行數字和一句淩亂的記述。

  數字是:

  “1 15 14 6

  12  4  9  7

  3 10 11 5

  13 8 2 16”

  記述為:

  “thirty-four”

  ……看來並不是所有記錄都以中文的形式展現,[歡樂桌遊]對於九年義務教育裡的常見詞彙,展現出了一種“如果連這你都認不得就乾脆等死叭”的教導主任式冷酷。

  在顧景盛發現線索的同時,衛嘉時跟小羅那也有了新的收穫。

  衛嘉時興奮:“這裡果然有個密碼箱!”

  小羅慢悠悠的補充:“密碼鎖上還綁了一張紙條。”

  箱子上的密碼是數字型的,統共八位元,第一位跟後面七位完全分開,並且已經提前錄好了數字“三”,目測無法被外力改變。

  紙條上則寫了七個數字“5 3 8 2 7 6 4”。

  數位是七位元,密碼也是七位元,怎麼看都存在著密不可分的聯繫,小羅是個行動派,加上當前時間緊迫,沒跟別人商量,直接輸入。

  “噠。”

  密碼鎖沒能打開,但也不是什麼變化都沒有,起碼第一位的“3”在小羅失敗後,就跳轉成了“2”。

  方哥的臉色沉了下來,阻止房友:“別再試了——第一位不是密碼,是我們剩餘的輸入次數。”

  小羅的神情也陰了下來,咬牙切齒的咒駡:“他媽還拿個假密碼騙人,這不就是在把我們當猴子耍……”

  “哐當!”

  外面第三次傳來異常的響聲。

  這次的聲音比前兩次都近,似乎就在電梯口那邊。

  方哥走到門口,觀察了一下,詢問顧、衛兩人:“你們身上有沒有照明用的工具?”

  嚴格來說是有的——雖然不清楚能有什麼用,但在卡槽格數上十分富餘的衛嘉時,還是把他抽出來的特殊物品[“直到燃燒殆盡”木柴]給帶進了副本。

  這件道具的設定是只要使用者希望,就能在任何環境下點燃,顧景盛之前就想過,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可以充當火把來使用。

  但現在還不是時候,而且顧景盛也不能保證,這個道具對遊戲副本刻意營造出的黑暗環境,真的能起到效果。

  顧景盛看了眼方哥,不答反問:“你們呢,有帶照明工具嗎?”

  方哥目光一閃,沒有回話。

  衛嘉時:“這個箱子……”

  小羅厲聲打斷衛嘉時,語氣與他陽光開朗的外形極不相稱:“快別提那個倒楣箱子了,那就是個浪費時間的陷阱!”

  顧景盛舉起手裡從第二個櫃子中得到的筆記本,向其他人示意:“我覺得這上面的數位應該是密碼的線索。”

  方哥立刻大步走過來,詢問:“這上面寫著什……”

  話沒說完就消了音,顧景盛總覺得這位方哥在看見筆記本上線索時,臉色有點發青。

  衛嘉時也探頭過來,問:“這是什麼,矩陣?”

  顧景盛被小朋友的問題勾起了大學時代的悲傷回憶,認真道:“我希望不是。”跟另外兩人打了聲招呼,“我來試試看能不能打開密碼。”

  放下筆記本,拿起密碼箱,在輸入數位的前一刻,方哥向顧景盛的右腕伸出手:“你先別——”

  顧景盛微微側過臉,直視方哥的眼睛。

  她的目光平靜的就像沒有風浪的海面。

  方哥的動作頓住,在[歡樂桌遊]裡待久了,各色各樣的社會人士都見過,但這個姑娘的眼神還是讓他心裡躥起了一點寒氣。

  顧景盛道:“你有什麼更好的意見?”

  方哥:“小羅已經弄錯了一回。”

  顧景盛:“他試一次,我試一次,正好每個房間的參與者都能輪上一次機會,非常公平合理。”

  也許是因為就算顧景盛失敗了,這個箱子也還有打開的可能,方哥沒有阻止到底,淡淡道:“那希望你能夠成功。”

  顧景盛拿著寫有數位的紙條,對照著依序輸入。

  小羅皺眉:“你沒看見剛才的結果?那紙條上面寫的分明是假密碼麼,你怎麼還……”

  不等旁人阻止,小羅就把剩下的話給吞了回去——顧景盛輸入的不是紙條上的原始數字,而是做了簡單的調整:

  “5,8,3,2,9,4,6。”

  “啪嗒。”

  密碼鎖成功開啟,露出放在箱子裡的一把鑰匙,以及一個看起來十分破舊的塑膠手電筒。

  [“拼命搖晃”手電筒:永不打烊的青蛙超市曾經推出過一款無須充電就能使用的手電筒,後來因為退貨率過高,才不得不將剩餘的同款商品通通打折處理。

  雖然它看起來殘破不堪,而且也沒有電池,但狠狠搖晃的話,說不準會迸發出一點微弱的電火花。

  “如果需要使用手冊的話,請額外付費購買。”

  物品等級:★

  備註:該產品為一次性物品。]

  這支手電筒居然是一個可以卡片化的道具,不過它的等級只有一星,而且使用過一次後就會報廢,就算能帶出副本,也缺乏爭搶的價值。

  顧景盛將鑰匙和手電筒都揣在自己身上。

  小羅的表情不可思議:“你擁有能直接看穿密碼的道具”

  顧景盛看著對方,表情比小羅還要驚訝:“我怎麼可能有這種道具?密碼當然是計算出來的。”

  “……”

  方哥心裡有些失望,要真是道具,還能想辦法巧取豪奪,但對於這種先天性的智力加點,就只能望洋興嘆。

  衛嘉時慶倖:“還好我跟你在一組,但x君那邊怎麼辦?”

  顧景盛想了想,道:“這種程度的謎題,x君只要能保持冷靜,就不難猜出來。”

  衛嘉時感覺自己的智力拖了整個08321房間的後腿。

  顧景盛壓低聲音,邊走邊解釋:“筆記本上的四行數字,不是矩陣,是有1到16組成的四階幻方,這種幻方每一行每一列每個對角線上的數字加起來的結果都是三十四,‘thirty-four’就是提示,但你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結果根本對不上,比如第一行,1、15、14、6加起來之和就是36,表示其中有些數字是錯的。”

  衛嘉時懵逼:“啊?”

  顧景盛繼續:“只要把第一行和第二行的4、6調換位置,第三列和第四列的7、9調換位置,第三行和第四行的3、8調換位置,筆記本上的四階方陣就是正確的了——這是在暗示我們,密碼紙上的部分數位也需要調整,將3改成8,8改成3,7改成9,6改成4,4再改成6,得到的就是正確的密碼。”

  衛嘉時感覺自己的腦袋已經徹底變成了漿糊,苦笑道:“我其實也不用知道的這麼細……”

  “不用知道這麼細?”顧景盛瞥他一眼,好笑道,“那萬一我中途淘汰,你還過不過副本了,選擇放棄思考是打算給我殉葬還是怎麼著?”

  顧景盛和衛嘉時的對話沒刻意瞞著別人,聽到這裡時,方哥頓了一下,露出若有所思的目光。

  用力搖了十來下,手電筒終於發出了亮光,但是格外微弱而且不穩定,不知道能持續多久,顧景盛快步往走廊深處走,同時注意觀察兩邊的牆壁,很快就發現了一個新的電燈的開關。

  幾乎就在按下開關的同時,手電筒的光亮徹底熄滅,整個道具也變成了不可使用的廢棄狀態。

  迄今為止,顧景盛他們所在的這條走廊,才剛剛亮起了兩盞燈。

  “哐——”

  重物與金屬撞擊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顧景盛清楚的看見,電梯門已經被撞開了一條縫隙,似乎有什麼東西正拼命的想要從裡面鑽出來。

  第二盞節能燈所能照亮的空間中也有一扇門,這扇門上的鎖正好能用顧景盛從密碼箱裡得到的鑰匙打開。

  衛嘉時的聲音有些發抖:“如果我們進去了,那怪物過來堵門怎麼辦?”

  這也是顧景盛擔心的問題。

  時間緊迫,容不得參與者們慢慢思考出一個周全的計畫,方哥幾乎是粗魯的一把推開了門,低聲道:“先進去再說!”

  就在此時,手機傳來震動,顧景盛收到了新的短信。

  ——寄件者:x君。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0 08:16 PM

第23章

  [x君對w君說:我所在走廊上的羅馬數字是“2”,同行者為g君(男,初次相見,大概率姓高,在昵稱上可能參考了我們),s君(男,與g君相識),以及大周(男,與g,s兩人不相識)。

  我目前還算安全。

  在走廊上的房間裡發現一個木箱,在找到鑰匙前,已被同行的g君用道具暴力破解。

  房間內部分線索記錄如下:

  “‘沼澤水與黑玫瑰的汁液混合在一起,會對人的眼睛產生嚴重的傷害,有些患者甚至會直接失明,如果不及時清洗的話,也會留下永久性的後遺症——哪怕只看見一點微弱的光,都會感到針刺般的疼痛。

  阿爾文先生他們不該用這種手段對待病人的,雖然這些病人的確非常危險,而且他們的家屬從不來療養院探望。

  我為阿爾文先生悲慘的下場感到十分遺憾,但不得不說,這是公正合理的報復。’

  森林日報的著名記者夜鶯小姐採訪了一位曾經在‘迷迭香’療養院工作過的女士,這位女士不願透露自己的姓名。

  阿爾文先生的家屬否認了上述說法,並表示這是來自於嫉妒者的可怕污蔑。”

  與我在一起的參與者都穿著醫生的白色制服,我還在自己的口袋裡找到了一個醫院工作人員的身份標誌牌,但上面資訊被血跡污染,目前無法辨認。

  在這個建築中遊蕩的原著民可能就是“迷迭香”療養院裡的精神病人,這些人的眼睛恐怕曾經受到過沼澤水與黑玫瑰汁液的傷害。]

  短信的內容有種平鋪直敘的冷靜。

  按照遊戲規則,某個參與者發送的短信,對副本內的其他所有參與者都是公開顯示的,哪怕他們正跟寄件者處於同一條走廊。

  身材與姓氏十分匹配的高不易看著短信裡夏曉雲對自己的形容,有些話不得不擱到檯面上:“除了關於姓氏的猜測,哥強壯的體魄,能進nba的身高,還有英俊的臉也很值得一寫嘛,當然,有些情況你瞭解的不夠深入,我這邊也需要有所補充——作為一個十分搶手的帥哥,鄙人目前還沒有女朋友。”

  高不易是開玩笑說的,但夏曉雲解釋的很認真:“從撞門的情況上判斷,參與者的第一回 合即將結束,必須抓緊時間,以免浪費這次交流機會。”

  商岷峨面無表情的看著非要和自己一塊玩遊戲的好友,抓了抓腦袋上桀驁不馴的頭髮,感覺沒戴帽子就進副本是一個錯誤——改變不了髮型,在陌生人面前擋擋臉也好。

  他看著夏曉雲,表情很有些好奇:“你居然敢當著我們的面傳小紙條,還傳的這麼詳細,就不怕被揍?”

  夏曉雲的神情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充分交換資訊對不同走廊的參與者都有好處,你們也不像是會對弱小者動粗的類型。”不知想起了什麼,眼中劃過一絲譏嘲,“而我對此類行兇者的樣子,姑且還算是熟悉。”

  商岷峨很是懷疑對方是被某個殺人犯給砍進的[歡樂桌遊]。

  高不易建議她:“下回把那些報導裡的東西簡單寫寫就成了,逐字逐句的複製,多浪費時間。”

  夏曉雲微微搖頭:“y君非常聰明,如果這篇報導裡存在我漏掉的線索,還可以在她哪裡得到補充。”

  雖然只相處過極短的時間,但商岷峨和高不易都意識到夏曉雲的腦子不差,沒想到她同房間的參與者裡,居然還有個路線重合的。

  商岷峨無語:“派兩個智力流合玩一個副本,你們就不覺得浪費?”

  高不易:“s你也學學人家,別總是上躥下跳的打架,多動動腦子,你要是仔細點,上個副本就不至於差點馬失前蹄。”

  商岷峨看著高不易,懷疑對方在出發前被慕友棠特地叮囑過,哪怕在副本裡的危急關頭,也不能放過一絲一毫對自己展開批評教育的機會:

  “你不是也經常不動腦子。”

  高不易點頭,坦然的理直氣壯:“我就是知道自己肯定沒指望,才轉而把希望放在你的身上的。”

  商岷峨盯著友人真誠的臉,突然為自個總是長不高找到了合適的理由——原來在他的肩膀上,還額外背負了不屬於自己的重擔╮(╯_╰)╭。

  “哐——”

  撞門的聲音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急,高帥看見原本合在一起的電梯門被撞出了手腕粗細的縫,苦著臉央求道:“哥哥姐姐們,咱們能不能先進房間再說話?”

  高帥有心先走一步,但無論如何不敢自己獨個進入第二個房間,畢竟在這個走廊上,不管是戰術策劃,還是dps輸出,他都沒做出過半點貢獻。

  商岷峨無所謂的推開門,看了兩眼,沒發現什麼問題,向其他人示意:“你們先進去,我試試看能不能跟病人先過兩招,上個副本熬了幾天都沒找著出手的機會,快憋死小爺了。”

  高不易看起來也是習慣了商岷峨的性情,完全沒有阻止好友抽風的意圖,帶著其他兩位同行者,先一步進了走廊上的第二個房間,還虛掩上了房門。

  緊張的氛圍也沒耽誤高、商兩人閒聊,夏曉雲忽然明白了為什麼[歡樂桌遊]沒把這二位分開。

  ——因為他們每個人都有足以獨當一面的戰鬥力,真分開的話,反而會因為能同時瞭解兩條走廊的資訊而導致綜合實力的增加。

  就在此時,夏曉雲連續收到了多條短信,第一條來自于顧景盛,裡面記錄了她所在走廊發現的線索,以及解開四階幻方密碼的方法,第二條則來自於一個他們所完全不瞭解,也未曾想到的地方。

  [李晀對何清樺說:清清姐,我受不了了,這個接待大廳只有我一個人,其他什麼都沒有!周圍的房門都打不開,櫃子也都上了鎖!

  現在到底應該怎麼辦?我不想死在這個懲罰副本裡!]

  夏曉雲看著最新的短信,目光微凝——從之前收到的短信內容上分析,所有參與者都是在不同走廊上艱苦奮戰,但是有一個落單的參與者,正處於疑似接待大廳的空間中。

  而且所謂的懲罰副本,到底指的是什麼……

  夏曉雲沒能在思考中沉浸太久——高不易正欲言又止的盯著她,滿臉有話要說。

  “我也在想接待大廳的事情,但目前還沒有太多線索。”

  “你們房另一個人說的四階幻方,到底指的是啥?”

  自以為心有靈犀,實際上卻完全沒能和對方腦電波接上頭的夏曉雲與高不易:“……”

  旁觀一切的周帥,發自內心的思念起與自己失散在副本裡的兩位房友。

  夏曉雲頓了下,解釋:“四階幻方的意思是……”

  高不易趕緊打斷對方:“行了行了,你確定自己知道就行,跟我說沒用,我要是能琢磨明白這些,上學那會也不至於老是掛科。”

  “……”

  夏曉雲不是特別喜歡閒聊的性格,現在她懷疑,自己已經在長期的疏於使用中,遺忘了與旁人溝通的正確方法=_=。

  [何清樺對李晀說:

  別著急,你那裡如果不危險的話,就先仔細看看周圍有什麼線索,千萬別慌。

  我正在四層這邊,只要有機會,就會立馬下到大廳去找你。

  懲罰副本並沒有多麼可怕,堅持下去,一定會沒事的。]

  周帥小聲咕噥:“這安慰話說的,得是親姐姐吧?”

  高不易笑了笑,在嘴裡叼了根牙籤:“[歡樂桌遊]裡一個房間一個樣,有我們這樣的,有像你x妹妹這樣的,姓李那小子算運氣不錯……只要不遇見那種讓你後悔自己死後還能復活的房間,都算運氣不錯。”

  似乎意識到第一回 合即將結束,搶在最後關頭交流情報的人多了起來——

  [方哥對霍雯說:

  把你在第一個房間裡發現的所有線索,以及有關密碼的情報,都發出來。]

  [丁發對樂薑說:

  樂姐,我和小陳都在一樓這邊,邊上還有一個叫莫湯湯的。

  那位姓方的,霍雯讓我跟你說,這裡只找到一些沒用的日記,還有一張寫著“1,2,5 門捷列夫”的卡片,不清楚是不是線索,第二個房間是四位元的數位密碼,壓根對不上。]

  過了大概五秒,新的短信再次群發到所有人的手機上——

  [w君對x君說:

  丁發,小陳,霍雯,還有莫湯湯,根據你們提供的線索,數位密碼為8852。]

  衛嘉時借用同房間玩家所發短信會被公開的規則,向其他玩家通告消息。

  此時此刻,被撞門聲嚇得六神無主的丁、陳,霍、莫四人已經躲回了第一間房裡。

  陳宰抓著手機,臉色激動:“密碼來了,我們可以出去了!”

  丁發咬牙:“咱們現在出去,萬一和怪物撞了個正著怎麼辦?”

  陳宰聞言,臉色頓時一變。

  莫湯湯神情瑟縮:“我才剛進這裡,只是一個新人,你們不能讓我幹這些事!”

  丁發沉著臉,對霍雯道:“線索是你讓發的,短信也是給你的,就應該你去開門。”

  霍雯幾乎忍不住想要尖叫出聲:“你要是剛剛直接出去開門,現在已經——”

  “哐!”

  電梯門被撞破的聲音讓四人瞬間噤聲。

  “乒乒乓乓——”

  沉重的腳步聲,以及金屬與地面刮擦的刺耳聲響,正在逐漸接近,最後在四人所在的門口停下。

  霍雯呼吸幾乎完全停滯,她的臉色煞白,手腳控制不住的哆嗦起來,心中極度悔恨懊惱——如果他們剛才直接開第二扇,如果這些膽小的人沒有互相推諉,如果自己能有更強力的道具,如果她沒和另外兩人分散……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0 08:21 PM

第24章

  幾乎就在衛嘉時剛按下發送鍵的那一刻,屋外就傳來了電梯門被徹底撞開的巨響。

  [寄件者:歡樂桌遊

  現在是參與者的[第二回 合],請抓緊時間。]

  顧景盛搜查線索的動作不停,只是暗暗豎起了耳朵,直到聽見原住民進入隔壁房間,並開始哐當哐當的撞擊起房間裡的傢俱時,才不動聲色的鬆了一口氣。

  ——隔壁的聲音很雜亂,似乎存在不止一個“人”。

  小羅走到顧景盛身邊,聲音低的近乎耳語:“你確定剛才發出去的密碼沒錯?”

  他對霍雯的擔心有限,但對方作為[歡樂桌遊]的正式參與者,身上多少也攢了幾件物品,弄丟了可惜。

  顧景盛在校期間算不上好學生,沒想到畢業之後,反而感受到了班主任的心累:“只有1,2,5的話我還不確定,但加上門捷列夫,指的肯定就是化學元素週期表裡第一,第二和第五個元素——h,he,b,它們在字母表中的順序就是8852,正好四位。”

  衛嘉時內心震動,看顧景盛的表情仿佛在看著一個英年早逝的化學大佬:“臥槽……原來這就是知識的力量嗎?”

  顧景盛從容道:“是義務教育的力量——元素週期表是初中的內容。”

  第二個房間的搜查難度明顯比第一個房間要高——這裡的空間簡單的一眼就能看清,也不知多久沒被打理過,所有東西的表面都覆蓋上了一層灰塵,發黃的牆壁上已經出現了黴斑,中間放著兩張沒枕頭沒被子沒床單甚至沒被褥的鐵架床,其中靠門的那張已經徹底塌了,床頭的位置原本應該擺著兩個櫃子,但從地上的支棱破碎的木頭殘骸來看,它們早在參與者們到來之前,就被人徹底砸爛。

  牆壁上貼了許多海報,這些海報彼此間的色彩並不協調,再加上密集的數量,非但沒為這個房間增加生活氣息,反而顯得格外詭異。

  雖然在心裡默認了腦子沒人家好,但這麼多的海報總不能讓顧景盛一個人從頭看起——被迫坐上同一條小破船的小羅與方哥主動盪起了合作的船槳,並時不時的將覺得有用的資訊匯總到一起。

  小羅:“《白鷺夫人的育兒心得》正在火熱銷售中,有意者可以通過電話訂購。”

  方哥:“永不打烊的青蛙超市即將舉辦年末抽獎活動,中獎率百分之一百。”

  衛嘉時:“呃,我這裡貼的好像是一張作息時刻表……”

  顧景盛目前對買書和逛超市都沒興趣,她徑直走到衛嘉時身邊,觀察起牆壁上字跡模糊的作息表來。

  衛嘉時看著房友微微皺起的眉頭,壓低聲音:“這些作息時間是不是藏著什麼線索呢?”

  雖然解密並非衛嘉時擅長的領域,但他也隱約知道許多謎題都是以數字時刻為載體——

  顧景盛莫名:“我只是覺得這張紙粘的不太牢,可以揭下來看看。”

  衛嘉時:“……”

  作為非自願進入的正式參與者,顧景盛並沒有什麼維護副本環境的心情,別說這張時刻表沒粘牢,就算紙面跟牆壁聯繫的密不可分,也不妨礙她刮牆皮三尺來搜尋線索。

  “——!”

  時刻表下果然蓋著隱藏支線,然而在表達方式上,血腥的令衛嘉時難以接受。

  牆壁上有一個孔洞,孔洞上塞著一隻帶血的眼珠,此時正永不瞑目的盯著他們看。

  孔洞周圍滲出的鮮血已然乾涸,邊上還用血狂亂的寫了一行字——“我們已被魔鬼推進地獄,在完成復仇之前,絕對無法升上天堂。”

  衛嘉時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顧景盛卻主動湊近過去,觀察片刻,又用木頭碎片做工具,把眼珠從孔裡挖了出來。

  腐敗的眼珠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腥臭味。

  隔壁房間的撞擊聲響,牆壁裡的流血眼珠,所有的一切都像沉重的枷鎖,壓在衛嘉時的心頭,他幾乎就要失去冷靜,但看著顧景盛沉穩的神色,又覺得沒那麼恐懼了。

  衛嘉時小聲:“y君,你就不覺得害怕麼?”

  顧景盛淡淡道:“死了的東西有什麼可怕的,要是這顆眼珠是活的,我才會覺得忌憚。”

  眼珠後面果然有東西——一個生銹的拉環。

  顧景盛用力把拉環往外扯出來,拉環牽動隱藏的機關,一同隨之浮現的還有牆上的四個圓形數字轉輪,每個轉輪上都有一個指標,而這些指標目前的指向通通都是零。

  小羅:“這就是新的密碼?”

  方哥:“能解開嗎?”

  顧景盛無奈聳肩:“給題幹寫答案才是解密題,而現在我面前只有一張空白的答題卡。”

  小羅和方哥也沒轍,只能繼續觀察牆上五花八門的海報與廣告紙。

  最後還是衛嘉時發現了線索。

  新的線索不在牆上,而在地下——三張不知從哪撕下來的泛黃紙頁,被人疊成整齊的小方塊,用來墊高床腳。

  顧景盛感覺歡樂桌遊可能是想玩死自己=_=。

  “沒人願意為遭遇事故的‘迷迭香’療養院負責!連員警們也只進行了簡單的搜索就離開,這個美麗的地方似乎已被所有人遺忘。”

  “他自稱安德列•亞當斯,是個非常英俊的小夥子,就是臉色蒼白的過分,仿佛很久都沒見到過陽光……不不不,安德列並不粗暴,相反,他勤勞又開朗,而且非常喜歡同人說話,所有的一切看上去都是那麼的正常,我很難相信他是一個殺害主治醫師後逃走的精神病人。”

  “▇▇▇警長表示,截至目前,還有相當一部分精神病人未能抓捕歸案,不過他對捕獲這些危險份子很有信心。”

  前兩頁紙上寫的都是一些有關“迷迭香”療養院事故的報導摘抄,而最關鍵的第三張紙,寫了四行數字與一句話:

  “1456,369

  123,367

  3214789654

  147,12369,456,789”

  “約翰先生的方法給了我記錄密碼的靈感,朋友們也誇獎了我,但只有我自己知道,這根本無法和約翰先生編的密碼相提並論!它甚至沒有一點需要計算的地方!”

  顧景盛放下紙,閉著眼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雖然沒有明說,但所有人都對她的疲憊感同身受——這來源於畢業後還得被拉回考場的死不瞑目。

  衛嘉時小心的提出建議:“要不然把線索抄錄一份傳來x君,大家一起琢磨?”

  顧景盛睜開眼,微微搖了搖頭:“這次提示的姑且還算明顯,我大概猜到了密碼是多少。”

  衛嘉時面帶敬畏的看著顧景盛的頭,仿佛她脖子上頂著的是一個開過光的腦子。

  顧景盛:“密碼應該是4,7,6,8。”

  方哥看了她一眼,問:“為什麼?”

  一隻羊也是放,三隻羊也是趕,顧景盛不介意和其他人分享解題思路:“這些密碼裡出現的數位都沒超過九,再加上上個房間解密時用到了四階幻方,也就是十六宮格,那這次很可能是九宮格。”

  衛嘉時:“這回也是橫豎加起來結果都必須一樣嗎?”

  顧景盛:“不用,你看這個設計密碼的人特地寫了‘它甚至沒有一點需要計算的地方’,所以只要按照從小到大的順序,把1到9給從左到右放進九宮格裡,然後開始連線就行。”

  衛嘉時順著顧景盛提供的思路往下琢磨——以逗號為分割線,1456連一塊就是個“l”型的豎折,369則是“l”型的豎,連著看的話,那就是個“4”?

  顧景盛依次把圓盤指針撥到相應位置,然後伴隨“哢噠”一聲輕響,牆壁從中間平滑分開,露出了可容一人穿過的空隙。

  輕輕舒了口氣,顧景盛對衛嘉時道:“把我們發現的線索發給x君。”

  衛嘉時點頭:“我會順便附上解密方法的!”

  顧景盛格外留意了下隔壁房的動靜,她並不急著立刻進入第三個房間,而是先將自己身上套著的白大褂給脫了下來,放在手上仔細觀察。

  ——這件外套不管是從實用價值分析,還是按審美眼光判斷,結局都只能在垃圾箱與焚化廠裡二選一,上面不但沾滿了大大小小的陳舊血跡,還被利刃給割破了一道口子。

  從穿孔的情況來看,左胸的位置應該是有身份牌的,但顧景盛沒能找到。

  衛嘉時見狀,也麻溜的把自己的那件白大褂脫了下來,和顧景盛的放在一起,方便後者進行細節對比。

  小羅湊過來,試探著問:“你在找什麼?”

  顧景盛也不隱瞞:“檢查下上面有什麼線索——我對通關條件的最後一列有些在意。”

  小羅:“你不怕被其他人看見後,提前想出通關方法?”

  顧景盛瞥他一眼,完全沒有壟斷智慧財產權的打算,無所謂道:“真能想出來,那也算其他人的本事。”

  小羅:“……”

  確認過眼神,是當過大佬的人。

  正式參與者都知道,在[歡樂桌遊]裡,通關難度越高,獲得的獎勵就越豐厚,但這又是個充滿危機的世界,哪怕是最低難度的遊戲,都有可能在一瞬之間奪取參與者的生命。

  羅小園也曾經想過要挑戰高級難度,但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的內心就只剩活下去這一個最簡單的願望。

  顧景盛檢查完畢後,就重新把這破爛玩意套上,衛嘉時看起來對白大褂上的血跡很是有些嫌棄,但最後還是在造型上,和其他人保持了隊形。

  “這家醫院的制服是不是都是均碼的啊?”衛嘉時的衣服有點緊繃,跟房友形成鮮明對比——顧景盛的袖子略微長過手腕,必須卷起來才方便行動。

  “嗡——”

  夏曉雲在時間上的把控恰到好處,就在他們決定進入第三個房間之前的五秒鐘,發來了新的短信。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0 08:27 PM

第25章

  x君對y君說:追擊我們的原著民有三人,s君剛剛出去跟他們打了一架。()

  s君身受輕傷,對方無人淘汰,目前被道具攔在走廊靠近電梯那邊。

  這些原著民的舉動極為瘋狂,他們的視力近似于完全不起作用,但在聽覺上也沒有明顯提高。

  為了避免弄出太大聲響刺激到原住民,我們沒有繼續通過暴力破解第二個房間的謎題——解密本身並不困難,但在時間上有限制,必須速戰速決。

  第二個房間裡搜查到的部分線索摘錄如下: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我開始變得暴躁,易怒,極端神經質,一個人躲在角落裡自言自語……

  白天與黑夜已經沒有了區別,我甚至不敢閉上眼睛,害怕在睡夢裡會回到那個地獄一樣的地方!’

  經過索菲亞女士家人的同意,我們截取了遺書上的部分內容於報紙上刊登。

  索尼婭女士曾經是‘迷迭香’療養院的護士長,也是那場事故的倖存者,五日前被發現於公寓浴室內割腕自殺。”]

  不用往深裡讀,商岷峨剛看見短信裡“解密本身並不困難”時,感覺剛才被原住民給打出的傷口,就開始一抽一抽的疼了起來——前一抽來自肉體,後一抽源于智力。

  高不易完全沒有同情他的打算,見縫插針的落井下石:“舊傷沒好利索就唔了嚎瘋的沖上去跟人硬碰硬,就該你傷上加傷。”

  商岷峨揉了揉胳膊,哼了一聲:“那傢伙傷的比我更重,要不是他們不顧道義的三打一,還不知道鹿死誰——剛剛交手那會,我確定自己的實力被削弱了不少。”

  高不易伸手禿嚕了下基友的腦門,力道很是不輕:“跟npc講道義,你這回進副本前是不是忘了裝載以前的遊戲經驗?”

  他們說話的時候完全沒視情況降低音量,似乎篤定了原住民們一時半會間無法衝破道具的阻礙。

  如果夏曉雲跟高帥有看過商岷峨的道具說明,大概就能明白這兩位的底氣到底從何而來——

  [迅速生長的燕麥種子:▇▇▇先生在回家的途中,發現從他布袋裡漏下的燕麥種子,已經成長為了參天大樹。

  無須土壤、水分、甚至陽光,在落地的瞬間,燕麥就開始了瘋狂的生長。

  “▇▇▇先生順著燕麥一直爬上了雲端,不幸的是他和小天使們玩的太久了,在燕麥終於被獵人砍斷之後,他就悲慘的墜落下來,直到落進了魔鬼的湯勺。”

  物品等級:★★

  備註:該產品為一次性物品。]

  商岷峨在意識到光憑自己可能難以力敵從電梯裡躥出來的三位追殺者時,就麻溜的把[迅速生長的燕麥種子]給丟了出去,後者的生長效果也對得起它的使用說明,迅速將走廊在物理上分隔成兩個互不連同的空間,碩大的莖葉還在不斷向兩邊延伸,要不是夏曉雲解密迅速,四人就差點就被狂野生長的燕麥杆給在第二間房裡堵的嚴絲合縫。

  夏曉雲他們此刻已經進入了走廊上的第三扇門。

  門裡的空間,比之前兩屋加一塊都更加遼闊——這並不難理解,雖然門牌早因時間的流逝而模糊發黃,但勉強還是能認出“休息室”三字。

  掛在電線上的燈泡從天花板上垂下來,要掉不掉的,商岷峨連續按了三回,才總算把燈給打開。

  就在這時,參與者的手機上收到了新的短信:

  [霍雯對方哥說:

  救命!和我在一塊的那個莫湯湯被原住民給抓住了,我們現在逃到了隔壁,但他們馬上就會追過來,我該怎麼辦!]

  商岷峨的目光沉了下去,他雙手插進褲兜裡,微微仰起頭,聲音低的近乎自語:“三樓已經開始死人了,不知道四樓現在又是個什麼情況?”

  在看見新短信的那刻,周帥的臉色就迅速難看了起來——被抓住的莫湯湯跟他一樣,都是08289房間出來的參與者。

  周帥看著高、商兩人,發顫的聲音裡存了萬一的指望:“如果參與者被抓住的話,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寄件者:歡樂桌遊

  正式參與者[莫湯湯]死亡,請其他倖存者努力遊戲。]

  商岷峨張開嘴又閉上——[歡樂桌遊]以最直接的方式,將莫湯湯的悲慘下場展現在所有參與者面前。

  看完短信,周帥的臉色迅速灰敗了起來。

  夏曉雲似乎想到了什麼,她輕聲詢問道:“我很奇怪,你和莫湯湯應該還有一個同行者正在第四層,但為什麼到現在為止,她都沒有任何消息傳來?”

  周帥聞言,臉色忽然大變,趕緊掏出手機,給分散在外的另一人發短信——

  [大周對于姝說:

  姝姝,你現在怎麼樣了?]

  4走廊,第三扇門前。

  被[歡樂桌游]投放於此的四名參與者裡,唯一的男性玩家言無物向前走了一步,距離門鎖只有一步之遙,他頭髮向後梳得一絲不苟,挺拔的鼻樑上端正的架著一副金絲眼鏡,沾血的白大褂在他身上,比其他任何玩家都更像出廠時的原裝設置。

  言無物的聲音頗為清朗,他向同行的姑娘微微頷首,邀請道:“于小姐,請你過來。”

  癱坐在地上的于姝抬起頭,俏麗的鵝蛋臉上全是冷汗,她將雙手藏在懷裡,拼命搖頭。

  血液從她的袖口流出,陸陸續續的滴落在地板上。

  于姝流下淚來,苦苦哀求道:“你已經砍了我兩根手指了,我不想再……”

  言無物柔聲道:“但你至少還活著——如果你能解開開鎖密碼的話,我其實也並不想對女士過於殘忍。”

  於姝止不住渾身顫抖:“那你為什麼不切你自己的手指!”

  言無物忍俊不禁的翹起了唇角,似乎聽到了一個無比滑稽的笑話,他笑了一會,才慢條斯理的解釋:“因為我比你們更強大,自然也更有活下去的價值。”

  聲音是溫和的,但內容卻冰冷的可怕。

  因為系統分配的緣故,不得不跟言無物同行的另外兩名姑娘全程保持安靜,不知是自認實力低微所以沒有發言的資格,還是早已習慣了[歡樂桌遊]裡的扭曲世界。

  看于姝怎麼都不肯靠近自己,言無物也就發揚風度,主動向妹子走去,就在兩人的距離縮短到一米左右的時候,于姝忽然大叫了一聲,從地上跳起,掄起短刀向言無物刺去。

  胳膊剛伸到一半,於姝就感到手上一涼——她眼睜睜看著自己的中指與手掌瞬間分離,帶起一蓬飛濺的血花,隨之而來的,是利刃刺穿心臟般的劇痛。

  何清樺看著捂著胸口倒在地上的於姝不住蹬腿抽搐,在心底倒吸一口涼氣:她看的很清楚,方才那一瞬之間,言無物出手極快的切斷了於姝的手指,但除此之外並未傷害對方分毫,所以于姝會瞬間失去戰力,只可能是對方用了極其特別的道具。

  追擊者們雖然視力不好,但聽力尚可,他們被于姝的聲音吸引,陸陸續續從第一個房間走出來,向言無物他們靠近。

  “哐!哐!哐!”

  在追擊者靠近之前,言無物一把抓起還在地上苟延殘喘的於姝,像丟一個沙包似的,輕輕鬆鬆的將人拋擲到了追擊者面前。

  獵物的投懷送抱成功絆住了追擊者的腳步,於姝在極度的痛苦中,模糊看見死亡的暗影,正一點一點的向自己靠近。

  ……

  [寄件者:歡樂桌遊

  正式參與者[於姝]死亡,請其他倖存者努力遊戲。]

  言無物小心的捏著從於姝手上得到的中指,用它插入門鎖。

  “哢噠。”

  鎖開了。

  [妹妹的小鑰匙:善良可愛的小妹妹擦乾眼淚,帶上了行囊與小折凳,離開家園去遠方尋找她被邪惡魔法變成烏鴉的七位哥哥。

  ▇▇是一顆具有同情心的星星,它告訴了妹妹怎樣打開玻璃山的大門。

  “善良的小姑娘,請不要再為鑰匙的遺失而悲傷,用餐刀切下你白嫩的手指,這把鑰匙可以打開世界上最牢固的門鎖。”

  物品等級:★★★★

  備註:1.既然每個鎖都有自己的鑰匙,那麼每根手指都只能打開特定的鎖。2.必須從活人身上取下的鑰匙才可以開鎖,該鑰匙將在離開手掌的三十分鐘後變為不可使用的廢棄狀態。]

  言無物對追擊者和于姝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情並不在意,他打開門後,姿態謙和的讓何清樺與樂姜先進去躲避,然後自己再動作輕柔的帶上門。

  “既然于小姐不幸身故,那麼接下來……”言無物毫無溫度的目光在兩人身上來回移動了幾番,最後停留在樂薑身上,“接下來就輪到你了,樂小姐。”

  4走廊的第三扇門內還是病房,但在面積上與第二間屋子相比,那就是大通鋪與雙人間,公共廁所與單個抽水馬桶的區別。

  這間房裡的燈雖然年久失修,幸好還沒壞的太過徹底,就是在開啟方式上給四人的身高出了個難題——作為風格懷舊的拉繩式日光燈,燈管好好的待在天花板上,但拉繩卻只剩下一小截。

  衛嘉時豎著耳朵聽了會追擊者的動靜,末了鬆了口氣道:“看來他們還在第一間屋子裡……”

  “嗡——”

  [歡樂桌遊]的短信就是在這會子發來的。

  莫湯湯和于姝的連續身故讓衛嘉時的情緒瞬間低落下來,顧景盛也沒法安慰小朋友,只能讓他先集中注意力做好手頭上的事,免得剛同情完別人,就把自己送上了公告,不過……

  顧景盛目光微沉——如果說莫湯湯他們是因為得到密碼時間太晚才才遭遇意外的話,那麼迄今為止只有何清樺一人傳出資訊的4走廊,在不合時宜的沉默表像下,很可能存在著比追擊者更可怕的,“人禍”。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0 08:31 PM

第26章

  這件病房裡的窗戶雖多,奈何都被手臂粗細的鐵條給徹底焊死,這些鐵製品直到今天也仍舊堅固異常,顧景盛從鐵條的間隙裡努力往外看——她的視力在這個眼鏡橫流的資訊時代算的上不錯,吃了白鷺夫人的糖果之後又得到了部分提高,但還是沒能得到半點有用的資訊,其中佈滿玻璃的黴斑只能算次要因素,最主要的還是“迷迭香”療養院在選址上的不同尋常,以及室外照明工具的嚴重匱乏╮( ̄_ ̄)╭。

  衛嘉時不安:“療養院樓外怎麼一盞燈都沒有?”

  小羅哼了一聲:“黑暗可以營造恐怖的氛圍,順便讓我們死了向外界求助的心——[歡樂桌遊]經常用這招。”

  顧景盛本來就沒報什麼希望,聞言倒也不覺得可惜,畢竟光眼下大家所在的屋子,不管是空間還是內涵,都足夠她充分發揮視力特長,仔仔細細觀察一番。

  十六張病床依序排開,與隔壁不同,它們的床腿都是定死在地上的,沒給外界留下任何塞小紙條的餘地,仔細看,上面還有拿紅漆塗寫的模糊序號,從“01”開始,到“16”為止。

  “01”床與“16”床正對著,中間只隔著一條不算寬的走道,如果參與者分別躺上去,不用起身,抬抬頭就能與對方目光交匯。

  這邊的病床沒隔壁破的徹底,上面還殘留著斷裂的束縛帶,以及扔河裡別說魚,連水草都兜不住的洞洞床單。

  牆壁與床單上都有血污殘留,其中有的是無規則的星星點點,還有的能看出一個竭力掙扎的人形輪廓。

  衛嘉時低低咳嗽了兩聲——如果說房間環境給他造成了巨大的精神傷害的話,那這裡不知多久沒迎過新的室內空氣,則給他的呼吸系統留下了堪比生化武器般的難以磨滅的深重陰影。

  不開窗還可以解釋為防止病人逃脫,但連換氣孔都沒有,難道精神療養院就不用考慮患者的肉體健康了嗎?

  雖然同行者心思各不相同,但對副本環境的評價都是隊形整齊的負分差評,不用額外商量,四人自發散開,迅速開始對病房進行地毯式搜索。

  小羅也算遊戲經驗豐富的正式參與者,跟同行之人勾心鬥角還能習以為常,如今遇見了像顧景盛這樣睦鄰友好的玩家,反倒不自在起來:“你不擔心我們在搜索房間的時候,把發現的東西給昧下?”

  顧景盛很坦誠:“在看見第一個房間的謎題前,其實還是有點擔心的。”

  ……也對,倘若把線索偷偷藏起來,小羅實在沒信心靠自己的腦子寫出正確答案╮( ̄_ ̄)╭。

  四人的效率都足夠高,哪怕是初次進副本的衛嘉時,辦起事來也毫不含糊,他們很快就分別在三個牆角裡,各發現了一個與膝蓋等高的鐵箱。

  鐵箱的邊角都包了布,還畫著造詣不超過小學生水準的飛鳥圖案——顧景盛覺得自己的攝像作品都比它們更具有藝術氣息——頂上除了衛嘉時發現的那個一片平坦外,另外兩個箱子都有類似公車扶手般的拉環,但不管正式成員們是分別嘗試還是齊心協力,都沒法再把箱子拽起一分一毫,仿佛和鐵架床的床腳一樣,都焊死在了地面。

  唯一毫無斬獲的牆角位於小羅的搜索範圍,顧景盛決定在開另外三個鐵箱之前,先幫對方覆核一遍。

  小羅有點後悔之前跟顧景盛說了些有的沒的,連忙闡明心跡:“不是瞞你,我那真的什麼也沒發現。”

  顧景盛安撫他:“我並不懷疑小羅先生的誠實。”

  小羅:“……你還是懷疑我的誠實算了。”

  四人是從側門進的大病房,這個牆角就位於側門靠近走廊的那一邊,目前看來的確空無一物,不管是肉眼觀察還是物理擊打,都無法得到任何有效線索。

  顧景盛注意到,這塊地磚上也有與鐵箱表面相同的飛鳥圖案。

  衛嘉時皺眉:“這麼多飛鳥圖是幹嘛用的,裝飾?”

  顧景盛如今已經形成了把任何線索都往數理化方面聯想的解密腦,慎重道:“也許這些圖案跟之前的幻方一樣,都隱藏著某種規律。”

  真名方其駒的方哥看了顧景盛一眼,淡淡道:“那也未必,副本裡存在很多誤導項,你要一直被它們牽著鼻子走……”

  衛嘉時:“就等於上了賊船?”

  方其駒糾正:“不,是上了靈車。”

  就在此時,小羅壓低聲音,對另外三人急切呼喚道:“過來看看,我又發現了一個鐵箱!”

  這個“鐵箱”就在“02”床與“03”床之間,它有著與之前三個鐵箱相同的圖案與拉環,從外表上看,幾乎與單調的床尾裝飾融為一體,加上破床單的遮掩,也難怪參與者們沒能在第一時間發現,可惜經過顧景盛他們的仔細檢查,最終確定了這只是一個偽裝成箱子的,長方體鐵墩╮(╯_╰)╭。

  方其駒微覺遺憾,建議道:“時間有限,先看其他鐵箱裡的線索罷?”

  通常來說,方其駒在副本裡做什麼都犯不著先徵詢一下其他玩家的意見,但在所有同行者裡只有一個帶了腦子的情況下,只能特事特辦。

  顧景盛沒有推諉,在開啟了[名偵探的好友]的情況下,她天然比其他人更容易接近線索和危險。

  “鬆動的束縛帶,搖搖欲墜的床架,無法點亮的日光燈,開裂的玻璃窗,滲水的牆壁,咯吱咯吱的地板……院長沒法再拒絕,這間病房必須重新裝修,感謝約翰先生,他為我們重新設計這個房間提供了很好的意見。”

  “約翰先生從一開始就不贊成院長更換療養院的藥劑供應商,很多護士們也顯得憂心忡忡,在將廉價鎮定劑注射到病人的血管裡時,我感覺自己的手在顫抖。”

  “這根本不算鎮定劑!它們能讓病人的力氣迅速增大,然後在一陣狂亂的發洩後,陷入精疲力盡的麻木。”

  “抗抑鬱劑也出了問題,被輸入試劑的病人只過了四個小時就集體死亡,這簡直太可怕了。”

  “約翰先生與院長發生了爭執,然後被趕出了辦公室。”

  “在使用了新購買的藥劑後,病人明顯變得更加乖巧,或者說,更加麻木。”

  “並不是所有病人都會一直維持著瘋狂、迷亂的狀態,尤其是安德列,他在清醒的時候,甚至算的上一個極具幽默感的紳士。”

  “安德列似乎在閱讀藥劑上的說明,我聽索菲婭女士說過,可憐的亞當斯先生在被送來這裡之前,曾經在一家化學實驗室工作過。”

  “安德列有時會幫助我們安撫同房間的病人,我有時會慶倖他選擇了‘迷迭香’療養院,但這對亞當斯先生來說一定是件非常不幸的事——並非所有的護士都能和病人相處友好,我甚至可以坦誠的說,大部分工作人員都對這些被厄運親吻過的人,都抱有相當程度的惡意與偏見。”

  “我不敢相信,他們居然毫無理由的把安德列再次拖進了黑暗的禁閉室!可憐的亞當斯先生,自從他的親戚不再來療養院探望他之後,他的處境就一天比一天糟糕。”

  顧景盛從鐵箱裡找到了一些陳舊的紙張,從記錄的內容來看,這應該是某位對病患抱有同情心的護士的私人記錄。

  除了這些破碎的記錄之外,他們還找到了一塊使用效果不明的打火石。

  [受潮的打火石:一塊在鐵箱裡發現的打火石,受潮嚴重。

  ▇▇警探曾經想過要把這塊打火石順手牽羊,如果它上面沒有沾著如此多的血跡的話。

  “療養院內禁止吸煙。”

  物品等級:★

  備註:雖然不是一次性物品,但它的作用依然十分有限。]

  在[歡樂桌遊]裡待久了,不管樂意不樂意,參與者的生存能力都得到了極大的提高,但小羅無論如何嘗試都無法點著這塊石頭,試到最後,居然有種他們不是從鐵箱,而是從魚缸裡撈到的這顆打火石的錯覺=_=。

  雖然這塊打火石沒能起到照明的效果,但參與者們也並不氣餒,大病房裡的三個鐵箱都有密碼鎖,但前兩個都維持在了開啟的狀態,還有最後一個安靜的待在角落裡,等著被探索者打開。

  巧智囊難解無線索之密碼,小羅跟方其駒嘴上雖然保持安靜,但心裡都有點著急上火,顧景盛翻過的剪報他們也跟著看了,除了加深對本次副本的背景瞭解之外,完全沒發現有哪句話寫的暗藏玄機。

  顧景盛降低海拔,蹲下身來,用手托著下巴,一瞬不瞬的看著面前的數位密碼鎖。

  衛嘉時湊過來一塊看,解不出來答案,捧個人場也好——第三個鐵箱其實已經輸了部分密碼,目前的狀態是:1512□□□□0835。

  □代表沒輸入任何內容的原始狀態。

  顧景盛手裡拿著一張就地取材的的私人記錄當草稿紙,抬頭問:“你們誰帶了筆?”

  衛嘉時,方其駒,小羅:“……”

  不僅無法提供智力援助,在物質上也沒能發揮作用的三人陷入了沉默。

  顧景盛歎了口氣,從自己的背包裡翻出一支筆。

  ——眉筆。

  衛嘉時看著顧景盛在紙上刷刷刷的寫下三行數字“030821121409”,“172434240204”,“1512□□□□0835”,琢磨自己要不然也研究下化妝品的類型算了,哪怕算數用不上,以後跟妹子聊天的時候還能多一個可選支線,但也不能研究的過於精深,以免徹底遮罩掉戀愛的可能,在閨蜜的路線上一去不回頭。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0 08:35 PM

第27章

  三行數字裡,衛嘉時只認得最後一行,從小羅跟方哥臉上的表情來看,他們跟自己一樣,瞭解的都不太多。

  小羅試探:“前面的數字是……”

  顧景盛頭也不抬的解釋道:“我把前兩個箱子的密碼背下來了,數位應該沒記錯,你要不放心的話,可以去對比一下。”

  “……”

  簡單看一眼就能把數字記下來,他們這次是跟一個什麼樣的大佬一起進的副本?

  被顧景盛提醒之後,小羅、方其駒和衛嘉時這才想起來——前兩個箱子在他們發現之前,就維持著打開的狀態,鎖舌頭也是收進去的,所以上面的數字是多少,對應箱子的密碼也就是多少。

  顧景盛自言自語道:“從已有的數位分析,鐵箱密碼都是按著一定的規律設計的,我賭五毛錢,這一定是那位約翰先生的手筆。”

  在思路的分享上,顧景盛大有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架勢,但衛嘉時感覺自己就像那種就算被老師特地留下來開小灶也始終在及格線以下掙扎的同學,不管面對什麼樣的考題,都能為拉低班級平均分做出巨大的貢獻。

  衛嘉時看一眼同行的另外兩人,發現小羅跟方哥的表情也是沉穩裡藏著懵逼,終於感受到了一絲抱團取暖的安心——自從進入副本以來,三人的智商就受到了顧景盛的無情碾壓,如果說第一個房間只是掉線,第二個房間開始停機,那麼進入第三個房間的他們,終於放棄治療,被徹底封號了TAT。

  把數字寫下來,一半是讓另外三人對推斷密碼的過程能有更直觀的印象,一半也是為了提高顧景盛自己的計算速度,她記憶力不差,真要全程心算也不是不行,但在如此危險的副本裡,還是儘量加快點速度的好。

  “2042。”

  隨著四個數字的輸入,第三隻鐵箱豁然開啟。

  顧景盛皺眉:“不對勁。”

  衛嘉時立刻緊張起來:“難道這個箱子有問題?”

  顧景盛緩緩搖頭:“是這個房間有問題——你們不覺得這回的密碼有點太簡單了嗎?”

  “……並沒有。”x3

  反正從進副本以來就一直被按在地上摩擦,方其駒也不介意暴露自己拿著標準答案也抄不明白的心情,問:“為什麼是2042?”

  顧景盛:“每個密碼都是十二位元,把它們兩兩拆開來看,以第一組數字舉例,那就是3,8,21,12,14和9,統共六個數字。其中前兩個數位和後兩個數位分別提供乘數,第一個數位與第五個數位配對,第二個數位與第六個數位配對,中間的第三第四兩個數字則分別是它們的乘積。”

  小羅按著顧景盛的方法往下想,感覺自己能橫掃十歲以下小朋友的數學知識受到了鄙視:“這位,y君是吧,我怎麼覺得3乘14不太等於21呢?”

  顧景盛瞥他一眼:“我還沒說完——如果數字是合數,那麼提供的乘數就是除它自己以外的最大因數,如果是質數,提供的乘數就是它自己。”

  衛嘉時恍然:“我明白了,因為14是合數,它的因數就是7,7跟3乘就是21!”

  小羅:“……”

  他覺得自己要不然還是回幼稚園大班鞏固一下基礎吧,不然玩遊戲的時候很容易輸在起跑線上。

  顧景盛說話聲音低而急促,沒因為和同姓之人交流就耽誤檢查鐵箱的功夫。

  第三個箱子裡,除了熟悉的私人記錄之外,還有一包[過期的乾燥劑]。

  小羅臉上露出明顯的喜色。

  [過期的乾燥劑:一包在上鎖鐵箱裡發現的乾燥劑。

  某位護士在整理物品時,粗心大意的將乾燥劑放進了密碼箱中。

  “乾燥劑在療養院中是十分常見的物品。”

  物品等級:★

  備註:該產品為一次性物品。]

  顧景盛眨了眨眼,感覺自己的知識面又向外擴張了一部分:“原來乾燥劑也能過期的?”

  衛嘉時憂慮:“那還能用嗎?”

  顧景盛:“我覺得只要還沒結塊,應該就行。”

  [受潮的打火石]、[過期的乾燥劑],名稱上的契合讓參與者們不用深入思考,就能想明白這件道具的正確用法——

  [勉強能用的打火石:一塊在鐵箱裡發現的打火石,受潮嚴重,在用乾燥劑吸水後,現在勉強可以用來打火。

  ▇▇警探曾經想過要把這塊打火石順手牽羊,如果它上面沒有沾著如此多的血跡的話。

  “療養院內禁止吸煙。”

  物品等級:★

  備註:雖然不是一次性物品,但它的作用依然十分有限。]

  在充分吸水之後,[打火石]的道具說明也隨之發生了變化。

  既然眼下時間還算充裕,顧景盛也不急著二度探索大病房,先將從第三隻鐵箱內取出的記錄拿在手上,逐字逐句的看過一遍。

  “自從安德列的事情發生之後,療養院就加強了對患者的監管。”

  “‘迷迭香’內的氣氛開始變得越來越壓抑,我感到非常不安。”

  “索菲婭女士提議,可以加強對病人的巡查,我親眼看見,護士長將房門拉開一條縫隙,親自偷窺著病房裡的動靜。”

  “約翰先生打算辭職,他說自己在老橡樹自貿區那邊找到了新的職位,他跟病人道別,真誠的希望這些可憐人能早日康復。”

  衛嘉時解密比不上同伴,但看起東西來也是一目十行:“這些紙上記得貌似都只是關於副本的背景介紹,用處不大。”

  顧景盛頷首:“所以我覺得這個病房,絕對還有一些我們沒能探索到的線索。”

  小羅猶豫不決:“你確定?”

  方哥想了想,最後投了贊成票:“我也傾向有東西沒能探索完,至少到目前為止,除了打火石之外,我們還沒能找到任何跟下個病房有關的道具。”

  顧景盛一語不發的站起來,雙手環抱在身前,面無表情從屋子這頭走到那頭,然後又原模原樣的踱了回來。

  在她思考問題的時候,衛嘉時跟方其駒還好,一個涉世未深,一個老於世故,但小羅看著實在有點頭皮發麻——他留神觀察過,這姑娘走路時,不管是動作神態,還是每一步的步幅都紋絲未變,精准的像是工廠流水線上的按同一個模子打造出來的批量產品。

  走完一個來回,顧景盛驟然停下腳步,聲音篤定:“飛鳥的圖案。”

  方其駒:“你的意思是說,這些圖案是有規律的?”

  顧景盛:“沒錯,這個房間裡統共有十隻飛鳥——”

  小羅皺眉:“你怎麼知道飛鳥的數量有多少?”

  他的態度隱隱含著戒備,臉上的神情完全是“y君,你還說你沒看過攻略!”的內心活動的具現化。

  顧景盛:“……我數的。”

  小羅:“……”

  聊天時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顧景盛捏了捏眉心,跳過剛才的插曲,走到側門靠窗的牆角,伸手拽住鐵箱上的拉環:“剛剛我們其實走進了一個思維誤區,這個拉環並不是讓看見它的人繼續往上拉,而是在暗示,這個箱子當前的狀態,是‘已經被拉起’。”她雙手抵住箱頂,將身體的重心壓了上去,“按照飛鳥圖案的運算規律,只要把它往下按,那麼對面的隱藏的箱子,就會從地板下面升上來。”

  話音未落,衛、羅、方三人,眼睜睜的看著大病房中四個轉角中唯一沒有發現的地方,從地下緩緩升起一個新的箱子。

  這個箱子上也有著同樣的飛鳥圖案。

  顧景盛拍去手上的灰,滿意道:“差不多就是這樣了。”

  “……”

  沉默片刻後,方其駒把聊天進度往回跳了一格:“你剛才說的飛鳥圖案的運算規律具體指的是什麼?”

  顧景盛回答的言簡意賅:“負負得正吧。”

  “…………”

  方其駒真心覺得顧景盛這還不如不解釋呢╮( ̄_ ̄)╭。

  顧景盛繼續用眉筆在紙上劃拉:“如果把這間病房分成3x4的棋盤,每個交叉點放上一個棋子,其中有飛鳥花紋的用‘1’表示,沒花紋的用‘-1’,結果就會是這樣——”

  “-1,-1,1,1”

  “1,1,-1,-1”

  “-1,-1,-1,-1”

  “1,-1,-1,1”

  “1,1,1,1”

  這些飛鳥花紋有的在鐵箱上,有的在裝飾上,有的在牆壁上,被顧景盛這麼梳理下來,看上去的確是調理分明了許多,但——

  方其駒再怎麼被[歡樂桌遊]鍛煉的老於世故心狠手辣,在學習方面,還只是平均水準:“具體呢?”

  衛嘉時忽然反應過來:“是乘法!每一行從左到右,和從右到左,都是乘法——其中前三個數字是乘數,最後一個數字是乘積。”

  在顧景盛將鐵箱子按下去之前,第一行的數位從左到右可以表達為“(-1)x(-1)x1=1”,從右到左則是“1x1x(-1)=-1”。

  紙上的五行數位,每一橫行都符合乘法的運算規律。

  那麼當顧景盛將第一行的最右的數位狀態由“1”變為看不見飛鳥的“-1”時,由於負負得正,那麼最左的乘積也就隨之改變。

  顧景盛:“負負得正的計算規則僅限於橫軸,如果[歡樂桌遊]想要為難參與者的話,完全可以在豎軸上再加一種不同的規則——或許因為這只是普通難度的副本,它才沒好意思把難度調高的太過分。”

  ……這樣已經很過分了真的。

  第四個鐵箱的密碼風格跟前三位元在運算規則上保持了一致,顧景盛連打草稿的步驟都省了下來,輕輕鬆鬆的就拿到了藏在箱子裡的道具:

  [“淚流滿面”噴霧:這瓶噴霧已經被拆封使用,但幸運的是,剩下的液體並沒有因為時間的流逝而徹底蒸發。

  ▇▇▇先生的研究證明,這種噴霧極可能由沼澤水與黑玫瑰花的汁液混合而成。

  “在‘迷迭香’療養院中,許多患者和工作人員都曾經為了它而嚎啕大哭。”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0 08:39 PM

第28章

  顧景盛試著晃了下噴霧,發現裡面大概還剩三分之一左右的液體。

  小羅當然想把道具拿在手裡,猶豫了一會,還是沒能張開嘴——排除掉對方腦子好使這點不談,目前也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對方除了擅長解密之外,手無揍人之力。

  他很快就發現,自己剛才沒輕舉妄動是對的。

  剛開了一個新箱子的顧景盛,又迅速開出了第二個,並附上了說明:“無論是不是鐵箱,只要上面帶了拉環,就證明這個東西是可操作的。”

  所以小羅之前發現的“鐵箱”雖然不是鐵箱,但卻同樣是一個可以往下按的機關。

  隨著又一個飛鳥圖案陷入地下之後,第二行最右邊,“14”床與“15”床中間的位置,在眾人的注視下,冉冉升起來一個新的箱子。

  衛嘉時本來想給同伴加油打call,但看見顧景盛平靜的神情,又把嗓子裡的話硬生生給咽了回去。

  ——對大佬來說,這些都是普通操作,普通操作。

  顧景盛這回發現的是有關接待大廳的記錄和一張剪報,紙上的筆跡與之前某位元護士的私人記錄完全不同——雖然她對字體沒有瞭解,但整齊跟潦草還是能一眼就看清。

  衛嘉時湊了過來:“接待大廳?這不是之前那個叫李晀的人所待的地方嗎?”

  “感謝‘迷迭香’漏洞百出的裝修,由於沼澤水的毒氣會在淩晨一點洩露的緣故,療養院已經取消了接待大廳的值班計畫,必須在他們修好相關設備之前,徹底逃離這個鬼地方!”

  “夜晚的療養院是徹底封閉的,他們留下了足夠的醫務人員守夜,但是很不幸,我們這邊的人數更多。”

  從內容上看,以前寫下這些字的人,毫無疑問是“迷迭香”療養院裡的患者。

  除了副本背景之外,這張紙還透露了一個非常關鍵的資訊,就是在淩晨一點的時候,李晀所在的接待大廳,會有沼澤水的毒氣洩露。

  顧景盛對沼澤水的瞭解有限,但關於毒氣的基本常識還是及格的,她按亮手機螢幕掃了一眼——進入副本以後,[歡樂桌遊]給參與者配置的手機是能夠報時的——當前時間距離午夜12點,還差著16分鐘。

  衛嘉時若有所思:“難怪說是懲罰副本。”對顧景盛道,“我們要不要提醒那個叫李晀的?”

  從之前的短信來看,李晀還算新人,而且心理素質非常不過硬,知道接待大廳會在不久的將來出現變故,說不準反而會有負面影響,不過換位思考的話,顧景盛寧願害怕也要瞭解自身的確切處境,便點頭道:“等我把房間裡的最後一塊給探索完,就發短信。”

  衛嘉時想了想,還是不理解顧景盛打算幹嘛:“第三行沒有可操作的。”

  顧景盛微笑:“但第五行有。”

  第五行的兩個角落都有鐵箱,其中一個有拉環,一個沒有拉環,按照飛鳥圖案的運算規則,它們屬於命運共同體,必須在升降上始終保持一致的步調。

  隨著兩個鐵箱一齊沉入地下,其中靠走廊的角落,露出了一直被箱子給擋住的,隱藏電閘開關。

  衛嘉時小聲將上面的字給念了出來:“接待大廳什麼什麼的開關。”

  不是他故意語焉不詳,而是中間的關鍵字,早就因為水漬而模糊不清,已經無法辨認。

  顧景盛向他頷首道:“你現在可以給李晀發短信了。”

  “迷迭香”療養院的接待大廳頗具規模,別說只待一個李晀,就算把副本內的所有參與者加原住民給集中過來,都能做到互不打攪涇渭分明。

  李晀躲在大廳的櫃檯下,臉色蒼白,抱著自己的腿蜷縮著,一動不敢動。

  這裡空間足夠,但亮度卻很不怎麼樣,除了頭頂上懸著盞小小的吊燈之外,其他哪哪都是黑暗一片。

  他試過了,自己只能在櫃檯附近活動,往邊上再多挪動一步都不行。

  櫃檯上殘留著許多噴濺狀的陳舊血跡,光看一眼,就讓人頭皮發麻,李晀只能努力控制自己的視線,儘量別去注意周圍環境的細節。

  孤寂和黑暗令他心中的恐懼不斷滋長,但李晀也有些慶倖,這個地方雖然看不見其他參與者,好在也沒有原住民過來敲門,暫且算的上安全。

  “嗡——”

  手機震動,李晀條件反射的哆嗦了一下,旋即又迅速鎮定下來,這條短信是w君發給x君的,雖然跟他關係不大,但李晀還是抱著瞭解下其他人在幹嘛也不算壞的心情,隨意流覽了一遍。

  “……”

  不管是護士的私人記錄、病患的逃亡規劃、還是謎題的破解方法,都跟李晀沒有直接聯繫,但短信裡的最後一段話,卻讓他本已趨於平靜的心情,再度瘋狂顫慄起來。

  [to接待大廳的李晀:線索上說,等到了淩晨一點,接待大廳中會有沼澤水的毒氣洩漏,在房間裡還發現了一個跟大廳有關的電閘,目前還不清楚究竟有什麼用,我們馬上會按下電閘的開關,你那邊注意一下。]

  “不不不不!!!”

  李晀尖叫起來,他雖然害怕這個空無一人的接待大廳,卻更害怕連這樣虛假冰冷的穩定都被外力打破,寧願被動的縮在原地,等待不知什麼時候能離開走廊的何清樺前來解救自己,也不願深入探索副本。

  “滋啦——滋啦——”

  顧景盛他們沒能聽見李晀的慘叫,按原計劃按下電閘開關,伴隨著微弱的電流聲,前後左右四盞吊燈同時亮起,整個接待大廳雖然還遠遠算不上燈火通明,但勉強能夠得上可以視物的及格線。

  李晀臉色慘白的靠著櫃檯的桌角,險些因為內心的驚悸而窒息,但哪怕是像他這樣除了抱大腿以外所有技能都在零分以下徘徊的鹹魚型玩家,也能意識到,自己的活動範圍已經從之前那一畝三分地,擴展到了整個接待大廳。

  靠牆的位置放著供來客就做的沙發,目前已經殘破的非常徹底,而距離櫃檯大約七步之遙,放著兩個外形完好的老式木櫃,木櫃上半截是玻璃門,下半截是木門,乍看起來安全係數不高,但都上了鎖。

  右邊的櫃子裡陳列著一些“迷迭香”療養院所獲得的讚譽與獎章,還有些院長跟名人合影時留下的照片——這種開門見山式的自我表揚,簡單粗暴的能讓人聯想起任何一個居民社區的公開宣傳欄。

  在正式參與者裡頭,李晀屬於智勇雙不全的那類,哪怕副本裡的其他玩家已經提供瞭解密的方法思路,他也做不到照貓畫虎,但幸好在這兩個木櫃裡,有一個的鎖孔上掛了鑰匙串。

  他幾乎是迫不及待的將鑰匙拿到手裡,嘗試著將這件道具給卡片化。

  [一串生銹的鑰匙:粗心大意的▇▇▇女士總是將自己的任務拖到很晚才完成,她匆匆忙忙的離開了療養院,去趕赴一個約會,一直到回到家中,才發現自己下班前忘記取下櫃門上的鑰匙,但這並不是一件嚴重的問題。

  “迷迭香”療養院裡所有的工作人員都知道,接待大廳在晚上並不是一個安全的地方,如果有小偷進來……請讓我們為這位不幸的先生或女士祈禱。

  “這個鐵絲串上包含了能打開兩個上鎖木櫃以及大廳正門的所有鑰匙,可惜生銹嚴重。”

  物品等級:★

  備註:前臺的抽屜裡或許有防銹油,要不要找找看呢?]

  李晀的目光停在卡片最後那行備註上,直到超過時效,鑰匙重新由卡片變為實物。

  ——說明上講的很清楚,這串鑰匙在狀態完好的情況下,可以打開接待大廳的正門,所以自己距離通關遊戲,只差一個防銹油。

  雖然在接待大廳裡待了一個小時,但李晀對於這裡到底有些什麼東西,知道的仍然十分有限,他大著膽子拉開前臺下的抽屜,把裡面的文件粗暴的掃到地上,終於在最下面的木板夾層裡,發現了一瓶氣味刺鼻的防銹油。

  [快要乾涸的防銹油:這瓶防銹油只剩下淺淺的一層,它的瓶身十分黏膩。

  自從“迷迭香”療養院的事故發生之後,這瓶防銹油就被遺忘在了抽屜裡,哪怕是最喜歡順手牽羊的小偷,也沒有竊取它的打算。

  “我們的防銹油採用的是森林王國最先進密封包裝技術!如果遇見問題的話,一定是您的保管方式不當。”

  物品等級:★

  備註:它最多只能塗在一枚鑰匙上,請謹慎選擇。]

  李晀感覺自己內心的怒火被蹭的點燃,他第一次距離自行通關只隔著一層窗戶紙的距離,但卻沒法立刻捅破。

  ——鑰匙串上有五把鑰匙,但答案只有一個。

  怒氣提高了李晀的膽量,他看著一個串上的五把鑰匙,突然發現其中四把在外形上都像是同一個模具複刻出來的親兄弟,唯一一個顏色偏黃點的,不管是體型,還是花紋,都跟其他同類存在鮮明的區別。

  這不是單選題,是送分題,光用排除法就能琢磨明白,那四把小鑰匙應該分別對應兩個木櫃上的四個鎖孔,剩下的大鑰匙則必然能打開大廳正門的鎖。

  短短一秒鐘內,李晀內心的怒火就在天降小抄的甘霖下徹底熄滅。

  正門離吊燈有點距離,只要這片空間再大上一點,李晀就沒法依靠當前的光源走到門鎖邊上,他給大鑰匙塗了防銹油,然後一點砢磣都沒有的順溜插進了鎖孔,將封閉了不知多久的大門開啟。

  一絲帶著山間草木清香的涼風順著門縫吹了進來。

  李晀內心激動,他能力雖低,但在[歡樂桌遊]裡待久了,也知道點這裡的常識——普通難度及以上的遊戲副本,第一個通關的玩家,都會得到額外的獎勵。

  現在,他距離這個通關獎勵,只差一步。

  臨走前,李晀猶豫片刻,還是掏出手機給何清樺發了條短信。

  ——這也是他不算長久的生命裡,最後一次對其他人做出的,單向交流。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0 08:43 PM

第29章

  [李晀對何清樺說:清清姐,我找到了打開接待大廳正門的鑰匙,馬上就能出去了!

  你放心,我會給你留著門的。 ]

  顧景盛面無表情的看完了李晀發送的短信。

  她不介意對方踩著自己的助攻翻過通關的高牆,但好歹在臨走前通知一下別人到底有啥發現成嗎?就算他們這些其他房間的路人甲對李晀來說無關緊要,何清樺跟他可是一塊兒進的副本……

  顧景盛一個念頭還未轉完,就收到了新的短信。

  [寄件者:歡樂桌遊

  正式參與者[李晀]死亡,請其他倖存者努力遊戲。

  備註:因為[李晀]意外淘汰,重要道具▇▇▇▇遺失,遊戲難度提高。]

  “……”

  要不是李晀自己也掛了,顧景盛都懷疑對方是原住民派到玩家這邊的臥底,還有短信最後的黑框馬賽克,雖然[歡樂桌遊]在資訊上做了不必要的遮罩處理,但只要關聯上一條短信的細節,就不難猜出來,那個重要道具應該是李晀發現的鑰匙。

  衛嘉時結結巴巴道:“李晀不是說他馬上就能出去嗎,怎麼會……”

  顧景盛:“真要那麼簡單,李晀經歷的就不會是懲罰副本了。”

  衛嘉時不解:“但我們不是已經找出了房間裡隱藏鐵箱?”

  顧景盛挑眉:“那也是我找出來的——他過懲罰副本,提高我,咳,我們的難度,歡樂桌遊還講不講道理了?”

  本著團結合作的遊戲原則,顧景盛體貼對自己的措辭進行了返廠維修,將主語由單數改為了複數。

  被體貼了一臉的小羅,發自內心的覺得顧景盛在現實裡肯定沒什麼朋友=_=。

  [x君對y君說:我們的第三隔房間是“休息室”,面積比之前的兩個屋子要大上很多。

  ……

  這裡還有一張療養院的通知單,我覺得跟李晀選手的死亡有關聯:

  “關於療養院地面設施維修的通知,請各位工作人員互相轉告:

  由於沼澤水的毒氣無故洩露,需要挖開地下管道進行維修,期間請儘量走偏門,絕對不要通過從接待大廳正門出入,以免不小心摔斷你的脖子。”

  部分線索摘錄如下:

  “▇▇先生曾經在那所引發王國輿論熱潮的‘迷迭香’療養院工作過,他曾經是一位經驗豐富的醫生,但很不幸,當年的事故對他的精神造成了難以癒合的巨大創傷,他必須要克服這些,親手打碎曾經的噩夢,才能徹底治癒自己的心理疾病。”]

  顧景盛大抵明白了李晀的死亡原因——也許是光線過於昏暗,也許是即將通關遊戲的激動讓他忽略了對周遭環境的觀察,以至於在離開接待大廳的瞬間,就落入坑裡摔空了自己的血條。

  方其駒對短信裡的最後一條線索更為關注:“看來療養院發生的事故,讓經歷過這些的工作人員留下了心理疾病,他們需要親手打碎曾經的噩夢,所以我們才會以醫生的身份出現在這裡。”

  小羅先看了看自己身上滿是血污的白大褂,然後環顧下病房裡的惡劣環境,再聽聽其他房間裡傳來的傢俱碰撞聲,滿臉不可理喻:“那也不用特地跑回來一趟——他們就不怕舊創傷沒好,又激發了新的問題?”

  方其駒:“他們不必擔心,反正最後過來的,是我們這些正式參與者。”

  小羅小聲的罵了句髒話。

  衛嘉時皺眉:“那‘我們’,呃,我是說這些醫生,知不知道療養院裡有原住民在四處遊蕩?”

  方其駒:“應該是知道的——之前的報紙有提到過,部分病人在逃離療養院之後,一直沒被逮捕歸案。”

  衛嘉時的嘴角不斷抽搐——在療養院倖存人員很可能送死的精神治療方案,以及森林王國警務人員的工作效率二者之間,他很難說清楚到底對哪邊的意見更大一點╮( ̄_ ̄)╭。

  他們小聲討論的時候,顧景盛一直沒有參與,她拿著手機,看起來貌似是在編輯短信。

  小羅皺了皺眉:“時間有限,你還有什麼要探索的不?沒有就趕緊離開!”

  之前有關接待大廳會有毒氣洩漏的線索也給小羅敲響了警鐘——在這個副本裡,對時間的限制,未必僅限於身後的追擊者。

  顧景盛運指如飛,回答時連頭也不抬,像極了一個沉迷手機無法自拔的新世紀鹹魚青年:“我還有些事情要準備,先不急。”

  “……”

  要不是留著對方的腦子還有用,小羅都想用拳頭跟對方進行一場直擊身體表層的團隊交流。

  在大病房裡發現的所有道具,顧景盛只拿了噴霧,對小羅將打火石揣在自己兜裡的行為熟視無睹,看起來完全不擔心對方有過河拆橋的打算。

  小羅憤憤道:“短信走到哪不能發?我先去下一個房間了,要不要跟上來,你自己看著辦!”

  說著,小羅就擰開了大病房正門的門把手。

  這間房間頗為寬敞,顧景盛就站在側門邊上,距離小羅,還有相當一段距離,她聽見門把手轉動的聲音,揚聲喝止:“等等,你先停下!”

  她的聲調有些高昂。

  自從進入這個副本以來,另外三人還是第一次看到顧景盛有如此明顯的情緒變化。

  小羅十分不快,他本來就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這下更是非得跟顧景盛做對到底不可:“你說話太大……”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走廊的燈還沒開,大門悄無聲息的打開一道手指粗細的縫。

  小羅駭然發現,門縫的外面,黑暗裡正懸浮著一隻帶著血絲的眼球。

  仿佛被一桶冰水從頭淋到腳,小羅渾身發麻,一種不正常的僵冷襲變全身,他想要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但目光卻死死黏在這隻眼球上。

  一秒鐘後。

  這只眼球眨了一下。

  “……”

  小羅終於明白過來,這不是一顆停在空中的眼球,而是有人正扒在門縫上,往病房裡偷窺。

  1走廊。

  丁發,陳宰還有霍雯躲在第二個房間裡,他們剛開始的時候還能聽見隔壁屋的慘叫,到了後來,就只有傢俱的沉重翻滾聲,以及某種肢體撕裂的響聲。

  原住民在捕獲了一個正式參與者後,沒有立刻乘勝追擊,而是留在原地,給另外三人留下了一回合左右的喘息時間。

  這應該是[歡樂桌遊]的副本保護機制,以免玩家這邊過於弱勢,在第一回 合剛結束的時候,就被原住民團滅。

  幸好短信裡提到的密碼完全正確,三人跌跌撞撞逃進第二個房間時,大腦一片空白,過了兩三分鐘,才從癱軟的狀態中回過神來。

  接下來的時間裡,他們近乎於歇斯底里的尋找著房間裡可能的線索,但直到最後,也沒有任何斬獲。

  霍雯忽然拎起一把破舊的椅子,大步走到窗戶邊上,掄起椅背對準玻璃砸去。

  “哐——”

  陳宰狠狠拽住霍雯的胳膊,將人扯的一個趔趄,吼道:“你瘋了!那群怪物他媽可就在隔壁!”

  霍雯竭力掙扎,聲音裡帶了哭腔:“遊戲所謂的線索根本不存在!我們現在在一樓,完全可以從窗戶逃出去!”

  “咚!咚!咚!”

  “砰!”

  兩人拉拉扯扯之時,本來只在隔壁活動的原住民,被他們的聲音吸引,邁著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的走到了第二個房間門口,停頓片刻,開始用力砸門。

  陳宰哆嗦了一下,瞬間鬆開抓著霍雯的手。

  房門是木製的,本就已經有些老化,加上原住民的力量遠比參與者要大上許多,再經過七次撞擊之後,整扇門就搖搖晃晃的從門框裡鬆脫出來,重重砸在地上。

  “……!”

  原住民的衣服被新鮮的血液所染紅,每走一步就會在地板上留下一個顏色鮮豔的血腳印。

  霍雯面色慘白的看著他們,發出了一聲刺耳至極的尖叫。

  高昂的聲音對於視力衰減到極致的npc來說,不吝於黑夜中突然亮起的一盞指路明燈。

  陳宰想趁原住民的注意力被尖叫吸引時從側面溜出去,但在這個走廊上遊蕩的原住民統共有三人,其中兩人正向著霍雯走過去,另一位則停在門口,將出路堵的嚴絲合縫。

  隨著原住民的逼近,玩家可活動的範圍越來越少,陳宰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也許只有等霍雯真正被抓住之後,那個攔在門口的npc才會給倖存者留下一條生路……

  三個正式參與者裡,霍雯的情勢最為危險,她的後背幾乎已經抵在了靠窗的牆壁上,鼻子能聞到怪物身上散發出來的腥臭氣,對方最多只要再走上兩步,就能將她抓住。

  在[歡樂桌遊]裡,就算是同個房間出來的玩家都未必會互相幫助,更何況在副本裡偶然遇見的陌生人,霍雯沒有指望另外兩人來拯救自己,她咬了咬牙,從卡槽中拿出了一床雪白的鴨絨被。

  從陳宰跟丁發的角度來看,霍雯就像是變魔術一樣,從空氣裡拿出了這床被子,但經歷過多個副本的正式成員都知道,抽獎池裡有許多用處匪夷所思的道具,它們唯一的共同點就是威力越大,副作用就越嚴重。

  霍雯攥住被子的兩個角,開始用力抖動起來,許多雪白的絨毛從被子上飛出,在空中飄到一般,就變成了透明的冰花。

  伴隨著抖動被子時產生的寒風,室內溫度迅速下降,地板上都結了一層薄薄的霜。

  霍雯的頭髮、眼睫、眉毛,都因低溫變成了一種晶瑩的白色,她看起來已經快要凍僵,但還在拼命的抖動著羽毛被。

  怪物的行動力受到寒風影響,變得十分緩慢,他的腳已經抬了起來,卻遲遲沒有落下。

  但最先受不了的這種恐怖低溫的,是同在一個房間的陳宰和丁發。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0 08:46 PM

第30章

  陳宰身上已經出現了凍傷的痕跡,他的肢體近乎於全然麻木,顧不得繼續保持低調以免吸引怪物的注意,而是從卡槽中拿出一把菜刀,朝霍雯撲了過去,抬手用力一揮,俐落的將對方握住羽毛被角的右手砍了下來。

  “咚。”

  斷手掉落在地上,發出奇怪的聲響。

  陳宰呆了一下,他的這把菜刀僅僅是一星垃圾道具,幾乎完全沒有附加屬性,但砍在霍雯身上,卻輕而易舉的就將對的的胳膊砍了下來,仿佛刀刃切斷的不是活人的肢體,而是一根凍的生脆的冰柱。

  羽毛被安靜了下來。

  霍雯僵住,她死死盯著地上的斷肢,眼球幾乎要從眼眶裡凸出,似乎無法理解眼前的景象,等終於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之後,張開嘴,發出了一聲極其可怖的慘叫。

  陳宰驚恐的看著一種黑色的物體憑空出現在霍雯腳下,然後順著她的鞋子爬到長褲上,不斷蔓延。

  房間裡充斥著一種刺鼻至極的氣息。

  霍雯想要逃離,卻被這些黑色物質死死黏在原地,沒辦法離開。

  [會下雪的羽毛被:這是一床最為蓬鬆的羽毛被!裡面填充著上好的鴨絨,溫暖而柔軟。

  霍勒太太是一個對家政要求極為嚴格的主婦,你必須努力抖動她的被子,直到地面被積雪鋪滿。

  “對於那些時刻想著偷懶的蛀蟲,一大鍋沾滿全身的臭瀝青就是最好的報酬!”

  物品等級:★★★★★★★

  備註:在霍勒太太願意原諒你的懶惰之前,無論更換多少套衣服,這些瀝青都會一直陪伴在你身邊。]

  [會下雪的羽毛被]是七星物品,到了這個等級,道具產生的副作用極有可能是致命的,霍雯一直不想使用,就是害怕會遇見意外,但她絕對沒有想到,陳宰會突然沖出來砍斷她的手臂!

  “這個房間裡還有其他人!就在你們右邊,不要只抓我……啊啊啊啊……”

  陳宰不敢回頭,他聽見霍雯在自己身後發出淒慘絕望的哀嚎,仿佛一隻無形的鬼手正在悄然張開,想將其他人也一道攫入死亡的地獄。

  當有人被原住民抓住之後,同一條走廊上的倖存者會得到短暫的喘息時間,

  三個怪物都圍在霍雯身邊,陳宰和丁發艱難的從房間逃到走廊上,他們肢體上的凍傷還未痊癒,又起了一聲冷汗。

  霍雯的慘叫聲逐漸微弱下去,肢體撕裂聲和肉塊的咀嚼聲卻響了起來。

  丁發眼睛張的極大,目光裡滿是恐懼,臉頰上是凍傷後留下的瘢痕,他壓低聲音對同伴道:“陳哥,現在該怎麼辦?我們沒有找到線索,根本沒法進入走廊深處!”

  話音防落,兩人的手機就收到了新的短信。

  [寄件者:歡樂桌遊

  正式參與者[霍雯]死亡,請其他倖存者努力遊戲。]

  霍雯死了。

  陳宰的心情極度驚慌,他不知道那些被霍雯暫時吸引住的怪物,什麼時候會從房間裡離開:“我們先回第一個房間裡躲一躲?”

  丁發眯眼看了眼走廊深處,微微搖頭:“這也不是長久之計。”

  陳宰心裡也清楚的很,不管是走廊還是第一個房間,都不安全,等怪物從第二個房間出來之後,他們照樣無處可逃。

  丁發沉思片刻,低下頭道:“我倒有一個想法。”

  陳宰催促:“別賣關子,快講。”

  丁發壓低聲音,示意到:“陳哥你看,走廊深處沒有燈,所以我們現在無法走過去對嗎?”

  陳宰順著丁發的話看過去,皺眉:“這不是屁話嗎,[歡樂桌遊]的遊戲規則什麼時候可以違背!”

  在同伴背後,丁發嘴角無聲勾起了一個詭異的笑容。

  ——在[歡樂桌遊]裡,並非所有的規則都無法違背,比如在沒得到許可的情況下殺害其他正式參與者,這種行為會導致玩家遊戲通關失敗,生存時間扣除,甚至於進入懲罰副本。

  而這,也就是他最後的生機。

  丁發現在期盼,甚至於渴望被[歡樂桌遊]從副本中淘汰。

  陳宰瞅了走廊深處一會,實在沒瞧出什麼東西來,剛一回頭,就看見那個嘴裡一直喊著“陳哥陳哥”的丁發,面容扭曲的揮起一刀,毫不猶豫的割斷了他的喉嚨。

  “荷……荷荷……”

  一股一股的鮮血從陳宰的脖子上湧出,丁發的手本來有些顫抖,命中目標後,反而冷靜了下來,他為了防止陳宰臨終反撲,又狠狠一腳將對方踹倒在地。

  丁發騎到陳宰身上,舉起手中由卡片具現化成剔骨刀,用力往同伴身上刺去,一下,兩下,三下……

  等丁發終於停下手上機械的動作後,陳宰早已徹底氣絕,沾滿鮮紅血液的屍體的嘴巴大大張著,嘴角微微向上翹,恍若一個僵硬的笑臉。

  骯髒的醫院走廊上,新鮮的血液讓空氣裡充斥著難聞的鐵銹氣,光線變得更加昏暗了——有些血跡從地面直接噴濺到了節能燈上。

  丁發的手機劇烈震動起來,比起老舊的板磚機,更像一隻開足馬力的電鑽頭。

  [寄件者:歡樂桌遊

  正式參與者[陳宰]死亡,請其他倖存者努力遊戲。]

  陳宰死亡的消息通知給了副本裡所有玩家,第二條短信卻只有丁發自己能看見。

  [寄件者:歡樂桌遊

  由於正式參與者08211-88在未被允許的情況下,擅自擊殺正式參與者08211-67,嚴重違反遊戲規則,將受到以下懲罰:

  1.剩餘自由活動時間減少24小時0分0秒(當參與者自由活動時間為0時,將強制進入遊戲副本,當參與者自由活動時間為負數時,將被抹殺);

  2.[逃離廢棄病院]通關失敗。]

  丁發將手機死死抓住,屏住呼吸,一字一字的看著短信上的內容。

  [歡樂桌遊]給予的懲罰比丁發所料想的最壞情況要好,他的自由活動還剩三天左右,就算扣除掉二十四小時,也沒到危險線,至於第二條,更是早有準備。

  只要沒觸發懲罰副本,那一切都好說。

  “嗡……”

  就在丁發自我安慰的時候,手機再次震動起來。

  [寄件者:歡樂桌遊

  由於正式參與者08211-88處於特殊副本中,在通關之前,將無法從遊戲離開。

  恭喜您,可以有更多的時間,享受這個有趣的世界。]

  “!”

  丁發雙目泛紅,不敢置信的看著這條通知,他等了又等,周圍的環境卻沒發生半點變化,這裡只剩他一個活人,正條走廊安靜的就像陵墓裡的甬道。

  不,不對!

  丁發猛然醒悟過來——如果參與者這邊保持安靜是因為其他人都已死亡,那理論上無須顧忌旁人的npc那邊,為什麼也沒有一點聲音傳來?

  意識到情況反常的丁發僵硬的低下頭,看見被鮮血浸透的地板上,此時正重疊著三高一瘦四個影子。

  “啊啊啊啊……”

  人類悲慘的哀鳴聲回蕩在廢棄病院的走廊之上。

  [寄件者:歡樂桌遊

  正式參與者[丁發]死亡,請其他倖存者努力遊戲。]

  夏曉雲看見,微微皺了下眉。

  商岷峨有點不可置信:“現在才第二回 合,一樓那些人直接就團滅了?”

  夏曉雲思考:“也許他們發現了關鍵線索,引起了npc的暴動。”

  高不易忽然笑了一聲,懶洋洋道:“我猜是因為一樓那邊的倖存者發生了內訌——沒經歷過的玩家很難想像,在面臨死亡威脅的時候,人類到底能打破哪些底線。”

  夏曉雲安靜片刻,意識到高不易說的更可能是真相。

  商岷峨雙手插兜,有點不耐煩:“休息室已經檢查完畢,時間也快到了,咱們就繼續往下?”

  夏曉雲剛準備答應,手機上就收到了顧景盛發來的短信——

  [y君對x君說:不是所有的原住民都無法視物!千萬小心門外!]

  小羅的胳膊被怪物給死死抓住,這些原住民雖然還有著人類的外形,但無論是身材還是力量,都遠非他們這些普通的正式參與者所能匹敵,在顧景盛所見過的人裡,或許只有何所聞和商岷峨才能較量一二。

  “方哥!”

  小羅的臉漲的通紅,另一隻手用力撐在門框上,青筋繃出,他急促的呼喚著同伴,但不敢將聲音放的太大——蹲守在門外的npc只有一個,如果再大喊大叫把房間裡的怪物給吸引過來,那自己就死定了。

  [寄件者:歡樂桌遊

  現在是參與者的[第三回 合],請抓緊時間]

  方其駒本來還在斟酌到底該怎麼做,收到短信後,神情果斷了下來:“用道具!”

  小羅心裡不願,但眼下也沒有更好的辦法,或許同行的y君和w君會幫忙,但——

  “……”

  小羅原本也沒太指望顧景盛對自己伸出援手,但也沒想到對方會露出一副恨不得離他十萬八千里的架勢來,整個人差點都貼到側面的牆壁上了。

  方哥皺眉:“你們在做什麼?”

  大病房有兩個門,一個正對走廊,一個跟小病房相連同,在[歡樂桌遊]宣佈進入第三回 合之後,就傳來npc們進入第二個房間的聲響。

  顧景盛現在就守在小病房的門前。

  聽見方其駒的問題,顧景盛輕笑了一下,不緊不慢道:“走廊越往後越危險,我想試試看能不能把npc給絆在這裡。”

  她說話時音量一點沒降。

  方其駒還沒琢磨明白對方到底想做什麼,就看見側門被打開一線,然後顧景盛拿出個手掌大小的玻璃瓶,將瓶子裡的黑泥往隔壁傾倒。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0 08:51 PM

第31章

  “咕嘟……咕嘟咕嘟……”

  原本堅硬的地面迅速變黑變軟,還散發著某種又難聞又甜膩的氣息,仿佛是一塊在臭水溝裡浸泡了十天十夜的巧克力蛋糕。

  顧景盛確定自己剛才往外倒沼澤泥的時候,瓶口對準的是隔壁的空間,但這個被公主教母附魔過的玻璃瓶裡也不知道擴展了多少空間,哪怕她關門及時,也沒攔住黑泥往大病房這邊蔓延。

  ——如果不是後退速度足夠快的話,顧景盛毫不懷疑黑泥會將她一起吞沒進去。

  離側門近的兩張鐵架床,在地板發生異變之後,緩緩沉入不斷往上冒氣泡的沼澤泥當中。

  顧景盛抓緊時間拉著衛嘉時往邊上跑,以免受到自家道具的波及。

  方其駒終於理解了顧景盛的意圖——只要正式進入battle階段,不管他們再怎麼控制音量,肯定得鬧點動靜出來,與其到時候被一群怪物圍毆,還不如提前想辦法把人留在隔壁房裡,這下他們完全可以放開手腳,樂意怎麼打就能怎麼打,一邊pk一邊喊號子都行。

  小羅正在門邊跟怪物角力,上身抵著門框,兩隻手都不得空閒,眼見就要被從房間裡頭拖出去,顧景盛目測了下npc的身高,三步兩步走上鐵架床,雙手握住[沾著暗紅污漬的斧頭],高高跳起,對準怪物的腦袋劈了下去。

  “嗷嗷嗷——”

  顧景盛的力量受到過糖果的加持,所用的斧頭劈柴雖然一般,但對副本裡的原住民有特攻效果,然而即使如此,她都沒能一次性敲破npc的腦殼。

  受到攻擊後,門外npc近乎於野獸的面龐愈發猙獰起來,小羅對此有最為直接的感受:“我快撐不住了!”

  只要情況允許,顧景盛都不太想暴力通關,但眼下情勢比人強,她只能努力去把原住民的腦殼想像成木頭,在亂砍亂伐的道路上繼續努力:“再堅持一會,我馬上就能鐵杵磨成針了!”

  小羅牙都快咬碎了:“我相信你,但我不相信我自己!”

  方其駒猶豫片刻,還是走了過來,向其他人道:“我有辦法,待會動手的時候,你們注意躲避。”

  不用待會,方其駒話剛出口,顧景盛就立馬停下動作,抱著斧子飛快的撤到安全距離以外,滿臉“請開始你的表演”。

  小羅,方其駒:“……”

  在[歡樂桌遊]裡頭,不管是新房間的生成,還是正式成員的產生,都非常困難,跟方其駒一塊參加遊戲的兩個人裡頭,霍雯已經淘汰,于公於私,他都並不希望小羅繼續出事。

  在卡槽中選擇需要的道具,接著,一盤還散發著熱氣的派出現在方其駒手中。

  [亞瑟的蘋果派:亞瑟是吊燈花大酒店的廚師長,蘋果派是他最拿手的甜點。

  他不能時時刻刻盯著自己的烤箱,這就給了那些可惡的竊賊搗蛋的機會!廚師長憤怒的把蘋果派扔了出去,不幸的是,這盤剛出爐的蘋果派正好砸在路過的▇▇女士的臉上。

  “▇▇女士的狀況非常不好,病歷上寫著輕度的燙傷與中毒,我們有理由相信這些毒素一半來自某種蜘蛛,另一半則來自于患者海量的過期化妝品。”

  物品等級:★★

  備註:該產品為一次性物品。]

  方其駒將[亞瑟的蘋果派]向npc奮力扔去。

  物理知識告訴顧景盛,像方其駒這樣往外丟東西,蘋果派飛到一半就會在地心引力的召喚下墜機,但它就是在空中飛出了特立獨行的直線,然後伴隨著“啪”的一聲打擊音效,在npc的臉上砸了個天女散派。

  “嗷嗷——”

  npc目不能視,抓住小羅的動作略鬆了下,後者趕緊從對方的手裡掙脫出來,從卡槽包裡拿出了殺傷力最高的道具。

  [施瓦本人的黑色長矛:這杆長矛足足有三米長,比普通的長矛更為沉重和鋒利。

  七個施瓦本人曾經依靠這件武器闖蕩世界,他們打敗過偽裝成軍隊的馬蜂,喬扮成惡龍的野兔,直到遇見了那隻該死的青蛙!

  “你不但要小心身前,更要小心身後。”

  物品等級:★★★★★★★

  備註:擁有長矛的人可以更輕易的刺穿其他東西,它造成的傷口比別的武器留下的要更難癒合。]

  小羅吃力的舉著長矛,對準npc的胸口,狠狠刺了過去。

  “嗤——”

  原住民還沒把糊在臉上的蘋果派給清理乾淨,就被長矛穿透了心臟。

  門外怪物的動作停下,左右晃了一晃,向後仰面摔倒。

  衛嘉時驚魂未定,直到此刻才稍微鬆了口氣:“他死了?”

  顧景盛微微點頭,然後提醒小羅道:“之前的線索中提到過,醫生有時候會順著門縫偷窺病房裡的情況,還有之前側門上的眼珠,都是提醒我們開門要當心,如果我猜的沒錯,[“淚流滿面”噴霧]就是副本針對這種情況給玩家提供的道具……”

  ——如果說直接開門是普通難度的話,那麼找到噴霧,並且想到用它對付門外的眼睛,就是低級難度。

  小羅忽然暴怒起來:“閉嘴,你不要再說了!就不能保持安靜嗎!”

  顧景盛訝然,憑她熬夜的程度,到現在為止還沒有為著英年早禿而苦惱,平常自然是很能想得開,絕不至於被小朋友吼上兩句就動怒,但按小羅之前表現的人設來看,剛剛的脾氣是不是來的也忒詭異了些?

  衛嘉時想為顧景盛說話,被後者一個眼風給制止了,方其駒雖然沒跟其他人通過氣,但到底是從同一個房間裡出來的玩家,比起偶然相識的w君跟y君來說,明顯要瞭解小羅的多。

  方其駒放緩了口氣,竭力安撫小羅:“你已經把npc解決了,現在可以收起道具,歇上一歇。”

  小羅眼珠轉動,視線停在方其駒臉上,似乎在判斷對方話語的可信程度。

  方哥面上紋絲不動,一派為同伴著想的成熟大哥模樣,但顧景盛注意到,對方的右手已經緊緊攥成了拳。

  小羅似乎放鬆了些,點頭道:“也行……”

  “嘩啦,嘩啦。”

  “砰砰砰!”

  消停了一段時間的隔壁房間,突然間又開始高調的刷起了存在感——也不知npc在沼澤泥裡時怎麼撲騰的,聲音一會一個調子。

  顧景盛聽著倒覺得沒什麼,但小羅明顯受不得噪音的刺激,表情立刻難看了起來,他彎著腰,似乎是無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碎石塊,瞬間失去平衡,向後摔倒。

  一根帶血的生銹鐵簽從背後刺進小羅的身體,又從胸前冒了出來,從位置上看,與之前npc被長矛捅穿的地方,近乎於一模一樣。

  方其駒上前,厲聲:“小羅!”

  小羅慘叫一聲——他被鐵簽釘在原地,無法移動,四肢痙攣似的抽搐了一會,眼中便失去了神采。

  鮮血在地板上蔓延,打火石從他的口袋裡咕嚕嚕的滾了出來。

  衛嘉時有些發抖:“這是怎麼回事?”

  顧景盛淡淡道:“醫院廢棄的時間太長,鐵床生銹的過於嚴重,你小心些,別碰上了。”

  衛嘉時:“……我想問的不是這個。”

  隨著小羅的死亡,黑色長矛變回卡牌的形態,然後在倖存者們的注視下,四分五裂,然後化成無數細小的光點,消散在空氣裡。

  ——正式參與者死亡後,屬於他的道具也會被系統回收。

  顧景盛之前順勢瞥了一眼過去,看清了卡牌上的道具說明,歎息著點了點頭:“不完全是意外,這根長矛能提高使用者遇見事故的概率,同時能讓人不由自主的開始疑神疑鬼。”

  [寄件者:歡樂桌遊

  正式參與者[小羅]死亡,請其他倖存者努力遊戲。]

  夏曉雲幾乎算是震驚的看著手機上的新短信——她不認識小羅,但知道這人目前跟顧景盛還有衛嘉時在同一個走廊上。

  “小心點,這條走廊上可能不止三個怪物!”

  商岷峨跟高不易兩人能在[歡樂桌遊]的世界裡混到今天這地步,自然很將同行者的合理意見放在心坎上,但他們萬萬沒想到,在迎頭撞見從走廊深處跑出來的游離原住民時,身後那三個怪物也突破了燕麥的屏障,將玩家們打了個兩頭夾擊。

  高不易悲傷的歎了口氣:“我就不該跟你這個非酋組隊。”

  要不是被打得騰不出手,商岷峨絕對要掉轉目標,先跟小夥伴pk上一場——他們倆論運氣,那就是非洲人跟韭洲人,差的那一橫真是不提也罷。

  由於敵軍來勢過於兇猛,夏曉雲他們才剛打開休息室的大門,就又被逼回了房間裡頭。

  商岷峨跟高不易在聯手的情況下面對兩名npc,一時半會還不至於落敗,但他們也沒有餘力攔著剩下的怪物闖進房間。

  高不易大聲提醒:“你們倆自己小心,千萬別被抓住了,最好分散了跑,嘶……”

  他才稍微分了下神,就被npc給打傷到了小臂。

  商岷峨手上具現化出一個圓形的盾牌,身體力行,如果夏曉雲留神觀察的話,會發現許多次npc明明是奔著玩家的要害部位下手的,卻在千鈞一髮之際,莫名其妙的拐了個彎,被盾牌成功攔下。

  休息室裡橫七豎八的倒著橢圓形的茶几和帶軟墊的木椅,夏曉雲看了周帥一眼,往相反的方向跑去,對方愣了一下,沒有追過來。

  房間的兩側都放著些高度從地面一直連通到天花板的大型木櫃,玩家們之前已經檢查過了,除了散碎的幾頁通知單和報紙外,沒有值得注意的地方。

  夏曉雲一縮身,悄無聲息的躲進了木櫃裡,臨關門前,特地將[“立入禁止”標誌牌]給具現化出來,放在木櫃門口。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0 08:54 PM

第32章

  夏曉雲想將木櫃門關死,但就差最後一條縫時,卻被某種無形的力量給阻擋住,沒辦法徹底將門合上。

  ——遊戲規則第四條“你對黑暗心懷恐懼,無法在沒有燈光的環境中活動”。

  夏曉雲無可奈何,被迫遵循[歡樂桌遊]關門留一線的照明原則,不過她所在木櫃的正前方,被疊在一塊的陳年舊椅給恰好擋住,她看不見人,人也瞧不見她,暫時算的上安全。

  兩名npc在房間裡遊蕩,夏曉雲看不見,為了以防萬一,還把[不起眼的熊皮大衣]給具現化出來,裹在自己身上。

  “咚!咚!咚!”

  腳步聲越來越響,期間還夾雜著鐵鍊拖過地板的刺耳聲響,夏曉雲從音量上判斷,npc與木櫃之間的距離正在迅速縮短,比她料想的最壞情況還有惡劣,這樣只有一個解釋,就是對方打一開始就是奔著自己這邊過來的。

  腳步聲在木櫃門前停下。

  夏曉雲垂下眼,不去往外頭看,她努力克制自己不要發出聲響,但還是小幅度的顫抖了起來,在極度恐懼時,這真是無法抗拒的生理本能——

  “啊啊啊啊啊!”

  慘叫聲讓商岷峨的手抖了一下,作為資深參與者,他早已習慣了同行者的死亡,但人類臨終前發出的哀嚎,無論聽多少次,都是那麼刺耳。

  高不易的身體素質比好友略強,但沒有盾牌的保護,此刻身上已多了不少傷口。

  在他們兩人腳下,倒著一具原住民的屍體。

  聽到獵物被捕獲的慘叫後,本來正在跟高、商兩人糾纏的npc,瞬間放棄眼前的目標,轉身朝著聲源跑去。

  [寄件者:歡樂桌遊

  正式參與者[大周]死亡,請其他倖存者努力遊戲。]

  夏曉雲腳步虛軟的從櫃子裡爬出來,額頭上的冷汗將髮絲粘在她雪白的臉頰上——當周帥被抓住後,本來停在她櫃門前的npc就轉過身,朝相反方向跑去,讓她逃過了一劫。

  商岷峨伸手拉了立足不穩的夏曉雲一把,低聲道:“怪物暫時不會追過來了,我們先走。”

  夏曉雲朝周帥屍體的方向看了一眼,沉默點頭。

  小羅死亡後,原本被他拿著的打火石就到了顧景盛手裡,借著這點微弱的火光,顧景盛找到了走廊節能燈的開關,隨著照明範圍的擴大,倖存的三人終於抵達了走廊的盡頭。

  從這段路並不算長,哪怕顧景盛感覺自己的屬性被削弱了一部分,也不過半分鐘左右,就抵達了目的地,期間他們分別收到了[大周]跟[樂薑]的死亡通知。

  ——離開第三扇門,或者說進入第三回 合開始,遊戲難度就往上提升了一個臺階。

  走廊盡頭有兩扇門,一扇位於走廊正中間,從造型上來看,就像一個塵封已久的緊急逃生通道,遺憾的是被上了鎖,另一扇門上寫著“值班室”三個大字。

  方哥深吸了一口氣,淡淡道:“這應該就是最後的考題。”看了眼臨時搭夥的另外兩人,問,“你們準備好了嗎?”

  衛嘉時實話實說:“我沒有。”

  顧景盛也實話實說:“我一直都沒問題。”

  方哥平靜點頭:“那就行。”

  衛嘉時:“……”

  值班室門沒上鎖,圓形的把手輕輕一擰就能打開,顧景盛在發現這點時,非但沒覺得驚喜,反而有些凝重。

  從之前的情況來看,越往後遊戲難度越高,值班室的門沒上鎖只能證明一件事,那就是這扇門後面裡有更大的難題,正在等待他們。

  依靠著打火石,顧景盛找到了值班室的吊燈開關,跟之前三個房間一樣,這裡的照明系統還保持著最基本的使用功能。

  衛嘉時在看清房內大致情形的時候,就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正對房門的牆壁上掛著一幅巨大的油畫,畫中淑女的眼睛被人挖去,只留下兩個黑色的孔洞,嘴角的位置則用小刀仔細割開,形成了一個弧度詭異的笑臉。

  淑女裙擺的位置上,留有一串血跡斑斑的手印。

  除此之外,值班室的地面上,雙層床的床板上,以及木櫃上,都遍佈著血跡陳舊的拖曳痕跡。

  這間值班室還附帶了一個小小的盥洗室,衛嘉時剛推開門,還沒進去搜檢,就被裡面塵封已久的臭氣給嗆得連打了三個噴嚏。

  顧景盛:“……不忙進去,先在外頭看看。”

  衛嘉時依言而行,他才轉了沒兩圈,就發現了不對勁,這間值班室不僅大門沒上鎖,盥洗室的小門沒上鎖,連放資料的木櫃門也還是沒上鎖,要不是深刻瞭解[歡樂桌遊]的惡意,他都得懷疑這次試卷最後的附加題是特地來給考生送分用的。

  方哥皺眉,看起來跟衛嘉時想到了一塊:“怎麼沒有瞧見需要解密的地方?”

  可能是帶腦子玩遊戲的緣故,顧景盛的狀態比另外兩人都要放鬆:“先別急,你們仔細看看這張床的樣子。”

  值班室裡的雙層床是靠邊放的,距離盥洗室只差一堵牆壁,雖然從樣式上足以容納兩人同時入眠,但依使用痕跡來判斷,上鋪大概率是用來堆放雜物的地方,在用途上完全能跟衣櫃劃等號。

  顧景盛沒有爬上去一覽房間小,而是集中注意力觀察下鋪。

  床頭床尾四個角上都留有陳舊的血跡,其中床頭靠邊的這側血跡最多,不但完全浸透了床板,還滴落下來,在地板上形成一個近似於圓形的血泊印跡。

  衛嘉時喃喃:“床上是鐵鍊,還有束縛帶?”

  既然是值班室,那麼毫無疑問,這裡是療養院工作人員夜間休息的地方,又怎麼會出現針對病人的用具?

  顧景盛平靜道:“病人在逃離療養院之前,曾經對工作人員展開過瘋狂的報復,這些東西想必就是那時留下來的。”

  衛嘉時細思恐極。

  在小羅死亡之後,方其駒就有些焦躁,理智告訴他應該再等一等,但無處不在的危險讓他忍不住開口催促:“你有發現什麼情況嗎?”

  雖然沒具體指代,但顧景盛還是毫無障礙的get到方其駒的問題,聳了聳肩:“別急,我覺得這間房裡肯定有高級難度的線索。”

  方其駒愣住:“你真想挑戰高難度?”

  顧景盛倒也不非得跟這個副本死磕到底,寬容道:“先試試看,真不成,普通難度通關也行。”

  “……”

  方其駒覺得,能說出這種話,要麼眼前這妹子是真大佬,要麼就是真萌新=_=。

  求生欲讓衛嘉時暫時忽略房間號的差別,跟方其駒達成了統一戰線:“在追求更高難度之前,我們是不是先把眼前的問題給解決掉?”

  方其駒同意:“外面都查過了一遍,我們可以去盥洗室裡看看。”

  顧景盛搖頭:“我覺得謎題應該不在盥洗室裡。”

  衛嘉時不解:“那在哪?”

  顧景盛微笑:“就在我們面前。”

  在衛嘉時跟方其駒的注視下,顧景盛直接躺到了雙層床的下鋪上,目光直勾勾的盯著上層的床板。

  “……”

  雖然從進副本以來,類似的事情已經經歷過好幾次,但方其駒還是想問:“你是怎麼知道床板背上有東西的?”

  顧景盛道:“把謎題放在你眼前卻偏要換個角度才能看見,這在文藝作品裡,屬於爛大街的常見套路,更何況還現在還有暗示——鐵鍊跟束縛帶這些用來把人捆在床上的道具,就是遊戲在提醒你,可以躺上去看看。”

  方其駒被那句常見套路給刺激的額角一陣亂蹦,忍不住問:“你現實裡到底是做什麼的?”

  顧景盛伸手扶了下太陽穴附近的位置,假裝自己戴了眼鏡,滿臉深沉:“攝影師,能為工作獻出生命的那種。”

  看著方其駒若有所思的神情,衛嘉時還是沒忍心把“第一次外出采風就被隕石砸死”的所謂“為工作獻出生命”的真相揭露給他看=_=。

  哪怕“迷迭香”療養院已經廢棄了很久,床板上的字跡依舊深刻而鮮明,顧景盛的直覺告訴她,這些刻痕非但用人血浸染過,而且還是用指甲給硬生生摳出來的。

  “親愛的康納先生,等安眠藥的藥效過去,你就會從睡夢中醒來,並且發現自己的四肢都被綁住,而距離‘抗抑鬱劑’的徹底發作,只剩下三個小時。”

  “雖然殘酷的康納先生從來不給無辜的病患機會,但是有禮貌的安德列卻願意放他一馬,當康納看見這行字的時候,他體內的‘鎮定藥劑’已經開始發作,這種藥劑會短時間內提高人的力氣,康納先生可以試著自行掙斷左手的束縛帶。”

  “初步獲得自由的康納先生想要離開這張床,但遺憾的是,困住他右手的不是品質差勁的束縛帶,而是堅固的鐵鍊,當然,如果康納先生足夠仔細的話,會在自己的枕頭下面發現一把鋒利的小刀。安德列用他自己的名譽保證,這把小刀雖然不能砍斷鐵鍊,卻可以輕鬆割斷成年人的手腕,哪怕是康納先生這樣總在體能測試裡墊底的蠢貨也一樣。”

  “康納先生難以下定決心,他害怕自己在藥效發作之前,就因為失血過多而喪命。體貼的安德列為他在木櫃下方的抽屜裡準備了止血的繃帶和噴霧。這些繃帶病人經常使用,康納先生可以放心的用它們包裹自己的傷口,但安德列難以確定噴霧的藥用效果,畢竟這種藥劑對他來說就像午餐裡的肉塊一樣難以企及,康納先生可以把希望寄託在採購人員的善良與誠實上。”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0 08:59 PM

第33章

  顧景盛邊躺著看,邊捧著臉將床板上的留言給棒讀了出來。

  衛嘉時:“……所以那個康納最後砍自己手了沒有?”

  顧景盛翻身坐起,懶洋洋道:“這個問題倒是很容易驗證。”

  方其駒看著她踢踢踏踏的慵懶走路姿勢,很懷疑對方是把靈魂給遺忘在了床板上。

  衛嘉時已經放棄思考,全程跟著顧景盛的步調往下走,以免在自由行動後遇見小羅那樣的開門殺,他看著顧景盛再次拉開了之前已經檢查過一遍的木櫃的抽屜,然後把整個抽屜給拉出來,反面朝上。

  抽屜反面有著新的留言,以及數枚帶血的手印。

  顧景盛判斷:“這些手印明顯是左手留下來的,再加上木櫃和鐵床之間的距離遠超過人類胳膊的長度,所以康納肯定砍斷了自己的右手,才能碰到抽屜。”

  衛嘉時瞅瞅抽屜反面的留言,又望望滿臉意料之中的顧景盛,他現在最想知道的已經不是康納的情況,而是:“說真的,y君,看在思維這麼默契的份上,你確定這個‘安德列’不是你在副本裡偷偷建的小號嗎?”

  顧景盛:“……”

  不需要經過多縝密的推理就能很容易看出來,抽屜背面的留言與床板上的字跡是一致的。

  “康納先生砍斷了自己的右手,這在他的人生裡,絕對算的上罕見的勇敢行為,然而繃帶和噴霧只能暫時緩解傷勢,他依然需要為潛伏在體內的抗抑鬱劑擔心。”

  “值班室的房門被十四個病人從內部封死,他們花了四十分鐘去釘這些鐵釘,勞作的滿身大汗,卻一點都不覺得疲憊。”

  “康納先生此刻正在大喊大叫,或者拼命捶打撞擊牆壁,希望尋求其他人的幫助,但遺憾的是,療養院的同事此刻都處在和他相同,或者更為糟糕的境遇中,無能的康納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來突破當前的困境。”

  “康納先生開始絕望,他覺得自己一定會死在值班室裡,但寬容的安德列給了他兩個求生的選擇,走廊盡頭的房門鑰匙本來放在接待大廳裡,現在則藏在值班室的某個地方,為了讓康納先生更容易找到線索,安德列願意給出提示,病人在整理值班室時發現了康納先生最喜歡的乒乓球,他們把鑰匙塞進了乒乓球裡,康納先生可以利用這一點來尋找。”

  “找到鑰匙之後,康納先生可以用之前割斷手臂的小刀砍斷封住房門的木條,這些工作大概需要花費成年男性一個小時以上的時間,他離開值班室後,就能夠拿著鑰匙前往接待大廳撥打急救電話,康納先生可以相信,這是整個‘迷迭香’療養院裡唯一沒有遭到破壞的通訊工具。”

  “如果康納先生對自己的尋找鑰匙的能力沒有信心的話,安德列還為他準備了一個更加簡單的備選方案,在‘迷迭香’待過五年以上的人都知道,值班室有連通外界的大門,可惜在去年九月份的時候被院長下令關閉,約翰先生負責更換了門上的密碼,這位元誠實的紳士是康納先生的前任,安德列相信他們一定仔細的做過交接。”

  “考慮到康納先生很可能因為酗酒過度而忽視了約翰先生臨走前的提點,如果他願意從安德列的視角重新審查這間值班室的話,就會發現線索被寫在了非常明顯的地方。”

  “最後,祝他好運。”

  衛嘉時看完抽屜上的留言,一時間居然不知道該講些什麼才合適——從之前的線索來看,療養院裡的病患跟工作人員的關係近乎於水火不容,留言的人與其說是給“康納”留一條生路,不如說是趁著獵物還沒死透,再折騰個徹底。

  方其駒:“所以說,我們現在有兩條支線可選,要麼從值班室離開,要麼前往接待大廳繼續探索。”頓了下,又道,“這個副本過於危險,大廳那邊又是‘懲罰副本’,加上關鍵道具丟失,我不建議咱們過去。”

  換個環境,方其駒不至於這樣好聲好氣的跟同行者商量接下來的行動,只要對方影響不到自己,愛怎麼作死怎麼作死,問題是在這棟充滿謎題的建築裡,他委實沒信心依靠自己通關副本。

  顧景盛微微笑了笑,不反對,但也沒把話說死:“視情況而定唄。”

  木櫃上層很空曠,貌似所有的檔都被清理過,但在隔板的夾縫裡,玩家們還是艱難的發現了一張陳舊的便簽紙。

  “備忘錄:管道公司派遣人員將于明日上午十點二十五分抵達療養院,展開維修工作。”

  衛嘉時抽了抽鼻子,皺眉:“這張紙條上什麼味?”方其駒:“酒味。”

  衛嘉時:“你確定?”那玩意不是很容易揮發的嗎?

  方其駒瞥了衛嘉時一眼,顯示出了社會人豐富的閱歷:“劣質啤酒混合上烤肉,放久了,就是這個味道。”

  衛嘉時:“……行吧。”

  不知是味道散的差不多,還是玩家們已經習慣了房間內的臭氣,目前盥洗室裡的空氣已經不那麼讓人難以忍受,三人決定讓衛嘉時留守值班室,由顧景盛和方其駒入內查探。

  盥洗室空間狹窄,乍看起來,跟一條單向過道似的,最高處有一個小小的被鐵條釘死的通氣窗,從縫隙的大小來判斷,拇指姑娘都可能鑽不過去,得小指姑娘來才行。

  積滿灰塵的淋雨噴頭掛在牆上,表面遍佈著斑斑鏽跡,邊上的馬桶內部不可描述,外部一言難盡,從顏色到形狀再到氣息,全方位擊潰了顧景盛的形容詞庫,最外側的水龍頭倒是意外的還能使用,只是裡面流出的液體蘊含了過於複雜的化學成分,別說洗手,拿來沖廁所都嫌堵的慌。

  顧景盛幾乎是飄著走出的盥洗室。

  衛嘉時:“你們找到了,呃,你們還好吧?”

  方其駒抬頭看著天花板,似乎想要洗洗眼睛,實話實話道:“不怎麼樣。”

  其實在[歡樂桌遊]裡,更惡劣一些的環境也不是沒有,方其駒自己倒是還能勉強忍受,就怕同行的這姑娘堅持不住,大腦cpu無法同時相容潔癖與智力兩個模組的運行。

  顧景盛晃了晃腦袋,提議:“別管盥洗室,我們先把通往外界的門給找著再說。”

  衛嘉時環顧四周——這件房間裡的東西不多,除了木櫃,被固定在原地無法移動的雙人床之外,就只有掛在牆上的油畫。

  油畫?

  等衛嘉時意識到哪裡可疑的時候,顧景盛已經伸手把畫框給摘了下來,果不其然,油畫後面藏著一扇金屬門。

  門上的密碼是數位式的,最前面的錄入框裡,有個小小的數字“1”。

  衛嘉時心裡咯噔一下:“難道這個密碼只能輸入一次?!”

  顧景盛奇怪的看著他:“那又怎麼樣?”

  衛嘉時:“……沒什麼,我就隨便烘托一下闖關時緊張的遊戲氣氛。”想了想,問,“你覺得那些病人留下的線索時真的還是假的?”

  他不擔心顧景盛的解密能力,只是害怕留下線索的人設置額外的陷阱。

  顧景盛:“留言裡,除了貓戲老鼠的惡意逗弄,就是對康納能力的鄙視,他們犯不上弄虛作假,反正對方肯定離不開值班室,換位思考的話,我也不會撒謊。”

  方其駒:“你確定康納沒能離開這間值班室?”

  顧景盛點頭:“值班室的大門後面釘了很多木條,從斷口的痕跡上來開,是被從走廊那邊被強行打開的,所以康納沒能進入接待大廳。再看油畫,所有的血跡都集中在油畫正面,背後反倒是乾乾淨淨的,所以康納也沒能找到密碼門,不然肯定會留下血手印。”

  衛嘉時現在相信留言裡的線索肯定沒有埋藏陷阱,否則以那位康納先生的智力,極可能在觸發陷阱之前,就在前期準備工作中完蛋大吉。

  方其駒也不知該不該慶倖康納的實力有限,才為玩家們保留了最完整的解密現場:“我本來還期待,可以從房間殘留的搜索痕跡裡排除需要檢查的區域,現在看來,還是全方位的搜索一遍才保險。”

  顧景盛聞言,扭頭盯住了方其駒。

  方其駒被看得有點發毛,忍不住:“難道我說錯了什麼?”

  顧景盛:“留言裡有提示,如果站在安德列的視角上,線索就很明確。”

  話音方落,兩個恍然大悟的成年男人就立馬將腦海中的想法付諸了實際——方其駒爬上了雙層床的上鋪,鳥瞰整個值班室,衛嘉時躺在了地板上,努力往櫃子底和床底瞄。

  顧景盛:“……幹嘛呢你們?”

  ——作為三個玩家裡的解密擔當,顧景盛萬萬沒想到,自己居然會有跟不上同伴思路的一天。

  衛嘉時茫然:“不是你說的,要改變觀察環境的視角嗎?”

  方其駒在心裡附議——他雖然也不清楚線索的指向到底是什麼,但以康納的前車之鑒來看,正常人的海拔能看見的地方,肯定不會有任何收穫。

  顧景盛深深的看了跟自己同行的兩人一眼,然後一言不發的重新躺回了留有陳舊血跡的下鋪床板上,對另外兩人道:“關了燈再看。”

  從之前護士的記錄裡可以得出結論——安德列經常被關進黑暗的禁閉室裡,那麼他很有可能希望康納也體會自己被關禁閉的感受。

  衛嘉時手都握住了吊燈的拉繩,想了想,又再次鬆開:“玩家不是不能待在黑暗的環境裡嗎?”

  顧景盛同意隊友的說法,於是把打火石拋給了對方:“你們可以靠這個。”

  方其駒從上鋪跳下,皺眉:“那你呢?”

  顧景盛從容臥倒,雙手交叉放在小腹的位置,老神在在:“靠智商。”

  “……”

  方其駒真想拿塊白色床單,把眼前這糟心的貨給頭蓋到腳。

  值班室陷入黑暗的那刻,顧景盛感受到了一種無處不在的恐懼,仿佛有人在給自己的心臟進行泰式按摩——她本身並不怕黑,能有這種垂死病中的感受,完全歸咎於副本強加的人設。

  按照之前商量的結果,默數過五秒後,衛嘉時就重新打開了吊燈的開關。

  方其駒敏銳的意識到,從床上坐起來顧景盛臉色很有點不好看:“你發現什麼了沒有?”

  心頭壓抑的感覺還未完全消散,顧景盛擺擺手,沒有講話,靠在床頭把剛剛看見的東西給默寫了下來。

  ——床板上除了之前的刻痕留言之外,還用螢光材料寫下了另外的線索。

  “這裡有五組數字,其中只有一組是約翰先生設置的大門密碼。”

  “07,09,11,13,14,16,19,20,21。”

  “09,15,21,35,41,47,61,67,73。”

  “07,08,11,13,22,40,43,45,67。”

  “03,07,19,23,35,61,77,78,80。”

  “02,03,05,11,17,19,23,25,27。”

  “讓我們為可憐又殘暴的康納先生祈禱,雖然他看見這些留言的可能性極其微弱,但安德列還是再次真誠的祝他好運。”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0 09:04 PM

第34章

  衛嘉時看著紙上的數字,一臉懵逼。

  顧景盛理解他:“純靠運氣的確很難蒙對,不過沒關係,我們還可以靠推理。”

  衛嘉時扭頭看她,問:“你真的在五秒鐘之內,就把上面的數字全給記下來了?!”

  顧景盛:“……我曾經做過一段時間的圖像記憶訓練。”

  衛嘉時驚訝:“你訓練這個幹嘛?”

  顧景盛認真回溯了下腦海中的記憶,實話實說道:“不幹什麼,反正平時閑著也是閑著。”

  “……”

  衛嘉時覺得自己真是飄了,以他的存款餘額,就不該沒事去探究富三代的心路歷程tat。

  就在這時,三人的手機收到了新的短信。

  [x君對y君說:我們已經到了走廊盡頭側面的房間,成功在這裡發現了通往外界的通道。

  在之前的休息室裡,我險些被怪物抓住,具體經歷如下:

  ……

  介於之前的某些原因,同行的g君和s君同意讓我最先離開副本,爭取首個通關的額外獎勵。

  非常遺憾,由於該通道是被暴力破解的,我無法為你們提供太多的線索。]

  顧景盛看著短信的內容,眉梢微微上挑——夏曉雲的措辭很謹慎,首個通關的玩家會有額外獎勵的消息對08321房間來說,尚且屬於首次聽聞,但如果用“我知道了一件事”開頭的話,就會暴露顧景盛他們遊戲資歷尚淺的缺點。

  夏曉雲並不知道自己這邊一路上在假裝大佬,但在傳遞資訊的過程中,卻沒有牽涉任何不該說的內容。

  衛嘉時又驚又喜:“x君他們已經找到出口了!”

  方其駒沒他那麼樂觀,皺眉道:“別高興的太早,這說不定是陷阱……”

  突如其來的短信打斷了方其駒的話——

  [寄件者:歡樂桌遊

  [逃離廢棄病院]普通難度通關達成。

  “這是一個充滿著不幸回憶的地方,你在倉皇中逃離了‘迷迭香’療養院。”

  經檢測,[x君]符合脫離副本條件,由於當前環境特殊,參與者將在通關後,立刻離開副本。

  備註:遊戲獎勵將在回到房間後發放。]

  在夏曉雲的消息之後,g君與s君也先後通關,彼此間相隔不到一秒。

  被方其駒分隔開的衛嘉時與顧景盛對視一眼,不約而同伸出手,在方其駒的腦袋頂上方完成了一起默契的擊掌。

  “give me five!”

  “……”

  方其駒無數次想說服自己顧景盛是來自某個神秘房間的大佬,但從對方行事作風上看,怎麼就一點都不像呢?!

  “嗡——”

  剛安靜了沒一會的手機,又收到了新短信。

  這次傳來的卻是噩耗。

  [寄件者:歡樂桌遊

  正式參與者[何清樺]死亡,請其他倖存者努力遊戲。]

  衛嘉時愣了下:“我記得何清樺和那個李晀是從同一個房間裡出來的對吧?”

  顧景盛微微點頭,給了同伴肯定的答覆。

  方其駒注意到,就在剛才那一瞬間,這姑娘的眼裡閃過一絲極其複雜莫測的光芒。

  顧景盛沉默片刻,向方其駒確認道:“你是打算直接普通難度通關,不繼續探索了對嗎?”

  聽見她的話,方其駒心裡隱隱有個想法,但不敢確信,最後只是安靜的點了點頭。

  顧景盛沒再說什麼,走到金屬門前,嫺熟的輸入密碼“091521354147616773”,伴隨著“哢噠”一聲輕響,大門自然開啟。

  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當這一幕真正發生之後,衛嘉時還是不由自主興起一種“這姑娘莫不是看過了攻略”的想法=_=。

  衛嘉時呃了一聲:“我能問一下,你是怎麼確定密碼的不?”

  顧景盛欣慰于同伴學習主動性的提高,解釋道:“給出的五組數位裡,只有第二組可以組成三階幻方,你應該記得,留言裡提到過,門的密碼是由喜歡數學的約翰先生設計的。”

  衛嘉時更驚訝:“你只看一眼,就知道那行數字能成功組成幻方?”

  顧景盛簡單道:“並不用一個個計算——第一三四組裡所有數字的總和都無法被三整除,第五組數字雖然可以整除,但整除後的結果是44,而這組數字裡只有02一個偶數。”頓了下,又道,“留言給出的數位直接就是密碼,並不用額外計算,因為留言的時候,喜愛數學的約翰先生已經離職了很久,其它四個迷惑項可能是別人設計的。”

  衛嘉時至此才終於徹底明白了過來。

  ——所謂三階幻方,必須三橫行三豎行的數字相加之和都相等才行,那麼所有數字之和無法被三整除的數字,自然首先排除,而第五組因為有八個奇數,所以必然存在有一橫行或豎行是完全由奇數組成的,而三個奇數相加之和,不可能得到偶數44。

  題目並不難,難得是在具有生命危險的副本裡還能時刻保持冷靜。

  晚風從金屬門外一陣陣吹了進來,在聞到新鮮空氣之後,參與者們才真正認識到,自己到底是在一個怎樣惡臭熏天的狗窩裡堅持到了現在=_=。

  衛嘉時眯著眼,在門口探頭探腦,然而值班室裡的光一點都透不到外面去,門外怎麼看都是黑咕隆咚的一片:“我們這可是三樓,直接走出去真的沒關係?”

  顧景盛簡短道:“不是三樓,是一樓——牆上的羅馬數字指的不是樓層數,而是走廊的序號。”說著,她往後退了一步,向兩位同行者道,“我還打算繼續在副本裡探索一段時間,你們先走。”

  方其駒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第一個踏出金屬門——

  [寄件者:歡樂桌遊

  [逃離廢棄病院]普通難度通關達成。

  “這是一個充滿著不幸回憶的地方,你在倉皇中逃離了‘迷迭香’療養院。”

  經檢測,[方哥]符合脫離副本條件,由於當前環境特殊,參與者將在通關後,立刻離開副本。

  備註:遊戲獎勵將在回到房間後發放。]

  顧景盛看著衛嘉時,再明顯不過的目送姿態,後者跟她對視片刻,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

  “我也想留下來。”

  顧景盛看了小朋友一眼,話說的十分直白:“深入探索的話,我也未必能活著回去,更遑論分神去保護你。”

  聞言,衛嘉時的目光反倒變得堅定起來:“我明白。”

  顧景盛輕輕頷首:“那我們先去接待大廳看看。”

  衛嘉時鬆了口氣,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我還以為你不會同意我留在副本裡。”

  顧景盛似笑非笑,懶洋洋道:“原則上,我通常不會去阻止成年人的作死行為。”

  之前的留言裡有提到過,安德列為康納準備了兩條逃生之路,一條是從金屬門直接離開,另一條,則是前往接待大廳撥打求救電話。

  衛嘉時:“我記得線索裡說,能打開走廊盡頭的門的鑰匙,被放在了康納先生最喜歡的乒乓球裡。”

  顧景盛點頭:“乒乓球,再結合便簽紙上有關水管工的資訊,很容易就能推導出鑰匙的所在。”

  她再次走進盥洗室,從垃圾堆裡翻了條橡膠水管出來,一端連在水龍頭上,另一端伸到馬桶裡。

  ——之前找到的便簽紙上,找到了管道工會來維修的記載,不難推測出這個房間的水管目前處於堵塞狀態,再加上乒乓球,提示已經十分明顯。

  隨著泥漿狀液體源源不斷的流出,馬桶被逐漸填滿,一個球體表面成分過於複雜的陳舊乒乓球在浮力的作用下,從馬桶底部冒了出來。

  顧景盛回頭,默默看了衛嘉時一眼。

  衛嘉時自覺道:“……你別動,我過去拿鑰匙。”

  [寄件者:歡樂桌遊

  現在是參與者的[第四回 合],請抓緊時間]

  隨著新的短信的到來,被顧景盛用沼澤泥陷在小病房的原住民們,齊齊發出了憤怒的吼叫聲。

  衛嘉時感覺自己嗓子在抖:“他們會跑出來嗎?”

  顧景盛給出的答案充分展現了智力流玩家的嚴謹:

  “不排除這種可能。”

  “……”

  衛嘉時現在只希望顧景盛能夠以最快速度,完成對遊戲副本的深入探索。

  走廊盡頭的門打開,後面就是接待大廳。

  衛嘉時回頭看了一眼,他們進來的這個入口上方,也有一個“3”:

  “你什麼時候知道這些羅馬數字是走廊序號,而不是樓層數的?”

  顧景盛正在低著頭編輯短信,聞言順口答道:“一開始就有這種猜測,後來找到的線索也驗證了——你還記得第一個房間的筆記裡,有一段話是‘我無法想像這是一個面向特殊人群的療養院,它分明更像一個美麗的鄉間農莊’嗎?”

  衛嘉時點頭:“記得。”

  顧景盛:“我在上個副本裡,短暫的經歷過農莊生活,農莊裡的建築大多是低層的,如果參與者所處的走廊位於一個高度至少為四的大樓裡的話,就跟剪報上的描述不相符了。除此之外,我們在探索走廊的時候,完全沒有聽到從上方或者下方傳來的聲響,這也很不正常,所以我個人更傾向於這四條走廊都處於一樓,它們彼此獨立,只能以接待大廳相連通。”

  衛嘉時聽了顧景盛的解釋後才深刻意識到,遊戲給出的種種線索,含義很可能並不像表面上顯示的那麼簡單。

  五分鐘前,4走廊。

  言無物將[礁石中的生銹匕首]重新放回卡槽中,面色森然的站在原地,盡力平復戰鬥後的喘息。

  當他們離開第三個房間時,被埋伏在門口的npc襲擊個正著,這時候言無物才意識到,除了從電梯門追趕進來三個怪物之外,還有一個怪物躲藏在走廊深處,就等著他們自投羅網。

  當樂薑被npc抓獲之後,原住民們暫且放過了何清樺與言無物一馬,但這兩位倖存者之間很快又產生了新的分歧。

  他們沒辦法打開第四扇門。

  何清樺也是資深玩家,當然不願像樂姜和於姝那樣,任憑其他參與者宰割,言無物猝然出手,在她還沒反應過來之前,活生生割下了這個女人的手指,後者想要反擊,卻毫無抵抗之力的慘死在匕首之下。

  言無物猶豫了一會,不知是該先開走廊中間的門,還是先開側面的門。

  ——同行的其他人都已經死去,他只剩最後一次機會。

  從y君發送的短信內容來看,這扇門裡應該有通往外界的出口,言無物生怕是陷阱,又特地等了一會,直到方其駒通關的消息傳來,才稍微放下點心。

  他用這根餘溫尚存的手指,打開了第四扇門。

  “哢噠。”

  幾乎就在言無物推門的同時,走廊盡頭中間的門,從外部被打開了。

  一個年輕女性的臉探了進來,目光在言無物臉上停留了一瞬,向身後的人說:“從我們這邊開門,果然是不用鑰匙的。”

  她的聲音很溫和,臉上帶著笑,在看見言無物時,甚至還有些與副本環境格格不入的……有趣和愉快?

  言無物轉身,一邊向門口急速靠近,一邊出聲留人,語氣很溫和:“這位女士——”

  “哐當!”

  剛剛打開的厚門又被重重合上,巨大的關門聲震的天花板上的灰塵簌簌下落。

  言無物感覺自己的心臟停跳了一瞬,他已經聽見npc的腳步聲向這裡轉移,當下不在走廊繼續停留,迅速進入第四個房間。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揭秘:

  密碼。

  鑰匙在乒乓球裡,乒乓球在堵塞的馬桶裡。

  羅馬數字不是樓層數,而是走廊序號。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0 09:09 PM

第35章

  衛嘉時看著顧景盛推開門瞅了一眼後,又重新關上,納悶道:“你驗證這個幹嘛?”

  顧景盛垂下眼睫,淡淡道:“驗證開門方式只是順便,我只是想看看裡面的人現在走到了哪一步。 ”

  衛嘉時聞言這才想起,除了早就團滅的1走廊,一人死亡三人通關的2走廊外,4這邊應該還剩著一個倖存者。

  “你覺得他很危險?”

  顧景盛簡單道:“我沒看見npc,只瞧見這人站在第四扇門外,腳下倒著一個女性玩家的屍體——屍體上看不出外傷。”

  衛嘉時頓時反應過來,以npc的殘暴程度,落到他們手裡的玩家大多都被迅速肢解,這個女性玩家會身體完整的死在走廊上,最大的可能就是同行之人下的手。

  想到這裡,衛嘉時頓時有些後怕了起來:“既然那個倖存的玩家很可能是個惡棍,你就不擔心他在開門的時候使點壞?”

  “也有這種可能。”顧景盛輕輕笑了笑,側首看向同伴,“你還記得我跟你說的,‘原則上,我通常不會去阻止成年人的作死行為’這句話麼?”

  衛嘉時跟不上顧景盛的思路,但能回答上她的問題:“記得。”

  顧景盛的笑意更深:“這句話裡的指代物件,當然也包括我自己。”

  “……”

  衛嘉時突然有點想去查查當時天降隕石的地方到底在哪,以他現在對顧景盛的瞭解,很可能當初隕石才是被無辜碰瓷的那個。

  大廳的正門敞開著,冷風呼呼往裡灌,讓被黴味臭味血腥味折磨了一晚上的兩個玩家,全身心的感受到了控制環境污染是件多麼重要的事情,這裡除了他們以外,暫時沒有別的玩家——本來被[歡樂桌遊]空投到此地的李晀,早在兩個回合之前,就因死亡而淘汰。

  衛嘉時在心裡計算了一下副本死亡率,有些不敢置信:“十七個玩家淘汰了十個走,這也算普通難度?”

  顧景盛想了想,道:“[歡樂桌遊]沒有把人性的因素考慮進去,如果四條走廊之間,走廊與接待大廳之間能充分溝通的話,那就一點都不困難。”

  衛嘉時:“……”他並不這麼覺得。

  或許是衛嘉時面部表情哀怨的過於明顯,顧景盛頓了下,從包裡拿出一個袖珍瓶子,在他手上倒了兩粒三角形的白色小片。

  衛嘉時懵逼:“這是啥?安眠藥,鶴頂紅,還是氰化物?”

  顧景盛想了想,提議:“也有可能是腦殘片?”

  衛嘉時:“……是治癒腦殘的,還是服用後可以使周圍人變腦殘的?我一直懷疑,在進入遊戲之後,自己就被降智光環給嚴重輻射到了。”

  顧景盛將瓶子轉了個方位,讓衛嘉時清楚看見上面“檸檬口味”的字樣。

  “……”

  顧景盛:“糖分可以使人心情愉快。”

  衛嘉時:“……”

  他本來想控訴對方一本正經的說“腦殘片”自己當然會很容易相信,但仔細回想了一下,發現顧景盛其實並沒有多麼一本正經……

  不到五分鐘的功夫,顧景盛已經把接待大廳給轉過了一遍。

  以衛嘉時的眼光來看,這裡最引人注意的莫過於兩個上鎖的木櫃,但顧景盛只隨意瞧了兩眼,就平靜的把目光轉開。

  衛嘉時:“你就不想看看裡面到底有些什麼?”

  顧景盛搖頭,她的眉目半斂,唇角卻微微上翹,仿佛很有趣似的:“櫃子裡或許也有點東西,但肯定沒我想找的。”

  衛嘉時沒忍住,追問:“那你到底想找什麼?”

  顧景盛頓了下,轉過身來,目光直視衛嘉時。

  衛嘉時這才發現她瞳孔的顏色極深,在昏暗的燈光下,烏沉沉的看不分明。

  “嘩啦——”

  風從洞開的門口倒灌進房間裡來。

  背上微微冒出冷汗,衛嘉時不自覺的向後退了一步——他現在撤回上述發言還來得及嗎?!

  顧景盛看了他兩眼,才不緊不慢的開口,語氣跟之前沒有任何變化:“我在找病患的資料。”

  接待大廳前臺附近,散落著許多泛黃的紙頁,衛嘉時趕緊彎腰把廢紙給撿起來,仔細翻看。

  紙上是一些前來參觀的客人的留言,其中以對療養院的硬體設施差評為主,對醫務人員專業能力的軟體差評為輔,給療養院的工作人員留下了充分的可修改空間。

  衛嘉時從紙堆裡抬起頭,困惑道:“這裡沒有關於病人的資訊。”

  顧景盛低著頭,在手機上操作,看起來對衛嘉時的發現並不意外:“在這些紙張裡當然不會有,否則對於遊戲一開始就出現在接待大廳的李晀來說,副本就太簡單了。”

  衛嘉時:“……你這是以大佬之心,度萌新之腹啊!”

  顧景盛走到櫃檯前,示意衛嘉時看上面的灰塵印記:“這個大廳裡總共有五盞燈,其中一盞分佈在中間,就在我們頭頂上方,另外四盞都更靠近走廊出口。我們之前按下的電閘所控制的就是除了中間以外的另四盞燈,這就解釋了李晀為什麼一直待在前臺附近,直到遊戲中場才發現能打開療養院正門的鑰匙。”

  衛嘉時感覺自己的眼睛都成了蚊香圈,雙手合十:“……小姐姐,你在推理闡述的時候,能給腦子不太靈光的同伴加點備註不?”

  顧景盛繼續:“從周圍灰塵的分佈情況來看,李晀之前是靠在櫃檯邊上的,如果從遊戲一開始,照明範圍就能覆蓋到整個大廳,那他沒道理一直沒看見掛在櫃子上的鑰匙——你注意觀察這四個鎖孔。”

  兩個木櫃,四個鎖孔,其中有三個都幾乎被鏽跡所覆蓋,只有位於右邊木櫃的上方的鎖孔,上面的刮痕看起來很新。

  顧景盛右手托著下巴,沉思:“李晀應該沒能打開櫃子,這可能是因為療養院廢棄太久,鐵製品生銹嚴重,但在事故剛發生的時候,無論鑰匙和鎖,都肯定能夠正常使用,那些病人在離開前一定已經徹底翻找過了這兩個櫃子,我們沒必要再次搜索。”看了眼大廳,唇角勾起一個淺笑,“我們要找的,就是病人們當年的視角盲點。”

  衛嘉時愣愣道:“病人的視角盲點?”

  顧景盛篤定道:“多虧這裡已經不剩什麼貴重物品,除了木櫃以外沒有多餘的干擾項,答案才比我想像的要明顯許多。”

  她大步走到沙發旁邊,一腳將這件破舊的傢俱踹倒,然後從背面撕開沙發墊裡的海綿,衛嘉時眼睜睜的看著顧景盛跟變魔術似的,從墊子深處掏出一大把一大半寫滿字的白紙。

  紙上的字跡大多已經模糊,有些還貼著一寸大小的人物免冠頭像照片。

  顧景盛站起來,拍了拍手上的灰,滿意道:“療養院的傢俱並不像外表顯示的那麼光鮮,摳門的院長又不願意撥款修繕,工作人員就順手把那些看起來最沒用的資料,比如某些無人探望的病人的身份證明,給塞進了失去彈性沙發墊裡,這種修補傢俱的方式非常粗糙,也難怪來訪的客人總是給他們差評。”

  沙發後面有一個長方形的電閘,上面的塑膠罩蓋被顧景盛一斧頭劈的粉碎。

  她把翻出來的紙堆了起來,又把被李晀打開的正門給重新關上——顧景盛不能走出大廳範圍,外面又是漆黑一片,只能伸出斧頭試探,愣是把這件攻擊道具開發出了長勾的用途。

  顧景盛:“w君,你介意在這個副本裡用掉自己的[“直到燃燒殆盡”木柴]嗎,雖然打火石也可以,但無法熄滅的屬性會更好。”

  衛嘉時毫不猶豫的點頭答應:“現在就用?”

  顧景盛搖頭,舉了下手機:“等會,我先發條短信。”

  衛嘉時懵逼:“給誰發?”

  顧景盛微笑:“歡樂桌遊。”

  [寄件者:歡樂桌遊

  經檢測,正式參與者[y君]成功破解副本隱藏世界觀,通關獎勵提高。]

  “……”

  雖然顧景盛跟系統說了什麼其他人無從得知,但[歡樂桌遊]的回復還是按照老規矩,對所有玩家公開展示。

  衛嘉時還沒來得及恭喜顧景盛,就聽到淒厲的吼叫聲從四個走廊的方向分別傳來。

  ……副本的原住民居然通通狂化了啊!!!

  走廊通往接待大廳這邊的門都足夠厚實,彼此間通常是完全被遮罩了音效的,現在能造成現在這種繞梁三日的效果,衛嘉時有理由相信那些npc正在用生命吶喊。

  五分鐘前,4走廊。

  面對npc即將追蹤而來的危險,言無物按捺下想辦法打開走廊中央秘密頻道大門的欲望,轉身進了側門。

  ——雖然中央秘密頻道大門後面很可能隱藏著某些秘密,但從之前[x君]的短信上來開,想要離開副本,其實並不用離開走廊。

  作為資深玩家的言無物清楚的知道,想要在[歡樂桌遊]裡活得久,就必須有所取捨。

  這間屋子和之前的三間一樣,裝潢陳舊,且佈滿了殘留的血跡。

  言無物皺眉,他感覺自己心臟的位置有些不舒服,可能是因為獨自探索副本的緣故,居然隱隱有種害怕的感覺。

  “既然已經觸犯了遊戲規則,無法得到副本獎勵,那在找到門後,就立刻以普通難度通關。”

  自言自語了一句之後,言無物俯下身,逐個地板進行搜索——他人在四樓,從已知資訊上判斷,應該是這棟療養院大樓的最高層,那麼隱藏在房間裡的通道,很有可能設置在地板下面。

  五分鐘過去後,他的搜索進展依舊為零。

  “嗡——”

  安靜已久的手機收到了新的短信。

  “y君……破解隱藏世界觀……”言無物喃喃自語,眼中有微光瞬閃而過,“難道和那個小姑娘在一起的人,跟慕友棠有關係?”

  在外間遊蕩的npc發出比之前更為恐怖的嘶吼聲,言無物將手機放回口袋,他現在沒時間追根究底,必須儘快離開走廊。

  “哐!”

  在言無物思考該怎樣展開接下來的行動時,房門被從外面生生撞開,npc飛速躥了進來。

  ——這個怪物無法視物,那為什麼會像能看見似的,沒有半絲迂回的朝著自己直沖過來?!

  言無物急速閃過對方的攻擊,他的身體素質曾經過道具的強化,在閃轉騰挪間,很快就察覺到了身上的異常。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的口袋裡多了一張[使用過的電影票根],以及被卷在電影票裡的工作人員身份證明牌。

  [使用過的電影票根]是三星物品,不用身體接觸,就能隔空轉移到被瞄準對象的口袋裡。

  言無物暫時無法確定是誰對自己施加的暗算,只能抓住機會閃身出門,在短短一秒之內,就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他要用自己的手指,打開走廊盡頭中央的快速通道門。

  被特地打磨過的餐刀鋒利異常,他只感到手指一涼,接著便是鑽心的劇痛。

  言無物表情陰沉的拿著自己尚在滴血的手指,將其對準門鎖,等他離開了走廊,就可以把剛才那個不對勁的女性玩家給——

  “所有違背自然規律的行為,都將受到科學的制裁!”

  大門另一邊突然傳來令人膽戰心驚的怒吼聲,吼聲震的言無物不自覺的踉蹌了一下,險些捏不住自己的斷指。

  就在此時,手機上收到了新的短信:

  [寄件者:歡樂桌遊

  經檢測,當前副本處於“必須符合自然規律”的特殊環境中,參與者04872-49獲得特殊狀態[這不科學]。

  [妹妹的小鑰匙]失效。

  備註:開什麼玩笑,餐刀切下的手指居然能打開鎖孔?這種事情一點都不科學!]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揭秘:

  【沙發】第一次出現于28章【靠牆的位置放著供來客就做的沙發】。

  迷迭香的建築鳥瞰圖類似一個“x”,大廳在交點的位置上。

  走廊盡頭有兩扇門,一扇在【側面】,一扇在【中間】,中間的門後面是大廳。

  言無物會進入走廊【側面的第四扇門】,是因為看到了夏曉雲的短信,知道那裡藏著出口,但他不知道大樓的結構只有一層,不是四層。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0 09:14 PM

第36章

  [寄件者:歡樂桌遊

  正式參與者[言無物]死亡,請其他倖存者努力遊戲。  ]

  系統發來的短信讓衛嘉時心跳都停了一瞬:“我們現在留在大廳裡,真的不會有事嗎?”

  顧景盛看了眼時間,點頭:“暫時算的上安全。”

  衛嘉時追問:“難道那些npc不會沖過來?”

  顧景盛詫異的看了眼副本裡僅剩的同伴:“他們當然會沖過來,最多也就這兩三分鐘的事情。”

  衛嘉時目瞪口呆:“……”

  ——原來你特麼不是作死,是在找死啊?!

  他以為自己已經足夠瞭解顧景盛了,但沒想到這姑娘人設更新的速度,比他瞭解的速度還要再風馳電掣上流星趕月的一日千里次方!

  顧景盛走到電閘的位置,跳過所有的照明選項,啟動了“3走廊電門開關”,同時向衛嘉時道:“等npc過來,我們就可以離開了。”

  衛嘉時麻木點頭,滿臉即將回歸唯物主義的安詳:“我知道,原住民會來送我們走完最後一程的。”

  顧景盛哭笑不得:“……我不是這個意思。”

  前臺下的抽屜裡有一些工作人員的身份標誌牌,顧景盛猶豫了下,還是抓了一把,和從沙發墊裡掏出來的檔紙放在一塊:“這玩意對npc來說,可能會有拉仇恨的作用。”

  顧景盛還記得夏曉雲在短信裡提到過,npc在她躲藏的櫃子前停留了一段時間。

  夏曉雲沒有明說,但把之前經歷的情況用短信發送了出來,顧景盛猜測,這個npc是直接沖著夏曉雲過來的,中間沒有繞彎路。

  結合之前的短信,夏曉雲會格外吸引原住民的注意,有可能是因為口袋裡放著工作人員的身份銘牌。

  由於樣本資料太少,顧景盛沒法得出準確結論。

  剛剛在開門的時候,她意識到言無物有些不對勁,為了保險起見,還是特地把工作人員的名牌卷在電影票裡,塞進了對方的口袋。

  [寄件者:歡樂桌遊

  由於正式參與者[言無物]在遊戲持續期間,屢次嚴重違反遊戲規則,系統將特別豁免08321-6本次輕微違規行為。]

  這條短信沒有公開,只有顧景盛自己能看見。

  ——果然,在[歡樂桌遊]裡,對其他參與者的主觀惡意行為,將會被判定違規,但在某些參與者已經充分展示過自己的不友好之後,預防性的攻擊也是允許的。

  趁著追兵還沒沖進來,顧景盛向衛嘉時道:“玩家們並不是平白無故出現在這棟建築裡的,而是扮演了某個原先就屬於這裡的角色。”

  衛嘉時點頭:“知道,我們是醫生嘛。”

  顧景盛忍不住笑了:“不,不是醫生。”她看著衛嘉時的眼睛,溫聲道,“我們的身份當然是病人。”

  話音方落,衛嘉時的眼前湧起了一片濛濛的白霧,這些白霧很快散開,等到他又能正常視物的時候,接待大廳還是原來的大廳,但給他的感覺,卻有了微妙的區別。

  “哐——”

  四個走廊的大門幾乎是同時被撞開的,原住民們發出憤怒的叫駡聲,向著兩人氣勢洶洶的撲了過來。

  衛嘉時驚愕的發現,這些面目猙獰的怪物居然變回了普通人的樣子,不僅五官,連通身材也隨之縮水了,看起來非但並不高大,相反還有些瘦小。

  顧景盛淡定的抬起右腿,用力側踹在一個向她撲來的男性腰上,將對方蹬倒在地,隨之解除了[牛頓的憤怒]——在看見npc的樣子之後,她沒必要繼續維持這件道具的效果,轉頭向衛嘉時道:“現在點火。”

  木柴燃起,明亮的火焰點燃了這些被堆在一起的陳舊的紙張,那些資料連同上面的字跡一起在火舌裡迅速變得焦黑彎卷,直至化作一觸即碎的灰色粉末。

  顧景盛拉過還摸不著頭腦的衛嘉時,把其餘三個走廊的門都依次關上,在電閘邊操作了一下——這裡除了控制燈光外,還有打開電門的選項。

  “本來應該是由大廳中的玩家向其他人傳遞這些資訊,不過算了,畢竟從結果上來說,也沒什麼分別。”

  顧景盛淡定的站起來,帶著衛嘉時再從3走廊這邊離開。

  衛嘉時頻頻向身後張望,但那些npc在意識到火焰點燃的一刻,就瘋狂的撲向紙堆,邊用力撲打邊大聲嗚咽,完全不去理會玩家們的異常行為。

  “啪嗒。”

  顧景盛給走廊門上了鎖。

  在衛嘉時眼裡,眼前的走廊也變得和之前大不一樣,原來只有四扇門的灰暗過道,在長度上比之前擴展了五倍有餘,兩邊還多出了許多他們沒探索過的房間。

  這些房門破舊不堪,從木頭的縫隙裡,可以隱約看見裡面廢棄的傢俱。

  衛嘉時前去值班室裡查看,發現原來方其駒離開時走的那扇金屬門,已經被關上了。

  密碼鎖只剩一次機會,他們沒法重新輸入。

  雖然通路被閉合,但衛嘉時看見顧景盛從容的樣子,心裡居然也出乎意料的鎮定:“現在我們應該怎麼離開?”

  顧景盛雙手插兜,淡淡道:“從哪來,就回哪去——因為是遊戲,所以肯定有除了通過大廳的正門與側門之外的通關方法,不然我們就沒法利用建築環境來攻克高級難度。”

  兩人一前一後朝著刷新地點走去。

  衛嘉時看著顧景盛的後腦勺,小聲詢問:“你什麼時候知道的真相?”

  顧景盛的聲線十分平緩:“當然是從一開始就覺得不對。”

  衛嘉時:“……我姑且問一下,咱們倆看到的前情提要是不是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為什麼你知道的會比我多這麼多?!”

  顧景盛抖了抖袖子:“你看,我們在進入副本之後,外套都變成了跟副本環境匹配度更高的帶血白大褂,我的袖子明顯長了,而你的短了,尺寸都匹配不上我們的身材。”

  衛嘉時思考:“因為這些衣服都是從小地攤上批發過來的均碼大路貨?”

  這也很符合療養院院長吝嗇的人設啊?

  顧景盛抽了抽嘴角:“……還有另一種可能,就是它們根本就不是我們所扮演角色的衣服。”頓了下,“如果說服裝只是暗示的話,那麼遊戲規則裡也特地提到了,參與者對黑暗心懷畏懼,這既是限制,也是提醒。”

  ——“迷迭香”療養院裡的病人,經常被粗暴的關進黑暗的禁閉室裡,所以會恐懼黑暗的環境。

  衛嘉時安靜的消化著顧景盛給出的信息。

  顧景盛繼續:“精神病人眼中的世界,和正常人眼中的世界往往並不相同,所以這條走廊在我們眼中,一直呈現出一種虛假的狀態,我們之前只能看見四個房間,是因為對於熟悉此地的‘病患’來說,只有這四個房間是重要的,其他區域都不需要關心。”

  衛嘉時逐漸明白過來:“我剛進來的時候,感覺身體哪哪都不對勁,走路也比以前更加吃力,也是因為這個?”

  顧景盛點頭:“我一開始險些以為是屬性被削弱,仔細想想,覺得更可能是感知產生了錯亂。”

  都說到這裡,顧景盛索性就把剩下的內容一骨碌倒了出來:“病人在離開療養院之前,徹底控制了這個地方,他們調換了醫生與病人的身份,讓曾經主宰自己生命的醫務人員也親自體驗一下病人的痛苦生活,報紙上提到過,那個叫阿爾文的男人和他的同事們,曾經用沼澤水與黑玫瑰的汁液傷害病人的眼睛,然後遭到了同樣的報復,這也就是為什麼追逐我們的npc,大部分都雙目不能視物的原因。”

  衛嘉時絞盡腦汁的回憶,總算想起來顧景盛指的究竟是什麼,但:“我怎麼記得那條消息裡沒提過阿爾文還有同事?”

  顧景盛:“‘阿爾文先生他們不該用這種手段對待病人的’,這裡用的是複數的他們,而不是單數的他。”

  衛嘉時:“……你說的對。”

  [寄件者:歡樂桌遊

  由於[病患資料]被銷毀,參與者[y君]、[w君]遊戲完成度提高。]

  看著最新的短信,衛嘉時驀然有種萌新抱高玩大腿過任務的羞恥感。

  衛嘉時道謝:“這次真是謝謝你了,我一點沒幫上忙,不好意思哈。”

  顧景盛輕輕頷首:“習慣就好。”

  衛嘉時:“……”

  哪怕是出於客氣你也回一句“不用客氣”啊!TAT!

  “等等。”衛嘉時突然發現了疑點,“我們為什麼要銷毀這些資料?”

  顧景盛:“銷毀資料後,警探們就無法依照線索把逃離在外的病人抓捕歸案——說實話,這個副本大環境的社會制度實在是非常落後——這些病人在離開療養院前就曾經想把證明他們與正常人有區別的檔給處理掉,可惜這些對療養院來說一點都不重要的資料,早被工作人員拿來墊沙發了,他們最終還是沒能在逃離前找到。”

  衛嘉時聽得不住點頭。

  ——這也解釋了顧景盛為什麼不需要想辦法打開大廳裡的木櫃,對於病人已經找過的地方,實在沒有二次搜索的必要。

  顧景盛:“那些曾經被病人控制的工作人員,也不是每個都因此罹難,但從事故中生還的倖存者們,也都留下了非常深重的心理創傷,他們想要報復,想利用存在於醫院某個角落裡的病患證明,把自己的仇人引回療養院裡。

  這些工作人員本身沒什麼力量,思維能力也退化的厲害,所以佈局布的漏洞百出,給了玩家反殺的機會,用他們但在內心深處,還堅定的認為自己是正常人——之前x君把‘立入禁止’標誌牌放在櫃子門口的時候,npc停住了腳步,如果他們的真實身份的不守序的精神病患的話,是不需要顧忌標誌牌的。”

  衛嘉時遲疑:“那我們之前覺得他們很可怕……”

  顧景盛:“在曾經的病人眼裡,他們當然是最可怕的怪物。”

  說話時,他們已經來到了走廊的盡頭,類似電梯門的大門敞開著,冷風在呼呼往裡灌。

  顧景盛看了下手機上的時間,站定:“不急,我們先等一會。”

  [寄件者:歡樂桌遊

  現在是參與者的[第五回 合],請抓緊時間]

  淩晨一點到了。

  當離開副本變得輕而易舉的時候,衛嘉時反而不急著走了,他站在顧景盛身邊,觀察著面前呈現開啟狀態的電門:“我記得它們之前被原住民給撞開了,但現在看,並沒有損毀的跡象,這些也是‘精神病人的錯覺’?”

  顧景盛:“是的,如果病人都能正常進入走廊,那沒道理醫生需要強行撞門才可以,遊戲也不會給玩家留下開局就能從原地離開的逃生可能。”

  [寄件者:歡樂桌遊

  由於副本內原住民陣營全部陣亡,參與者[y君]、[w君]遊戲完成度提高。]

  衛嘉時:“……這又是什麼情況?!”

  顧景盛解釋:“淩晨一點的時候,接待大廳裡的沼澤水的毒氣會洩露,這些前工作人員的身體已經非常虛弱,無法在毒氣中堅持太久——如果我們從大廳的正門或者側門離開,會立刻從副本中脫離,沒時間關門,加上空氣流通的緣故,就無法達成原住民全滅的成就。”

  ——這就是為什麼顧景盛在進入大廳之前,就會覺得總閘除了控制燈光之外,還有可能打開電門的緣故。

  衛嘉時驚訝:“那他們,為什麼不逃?”

  顧景盛回答:“原因尚且不能確定,但按照我的猜測,當然是因為他們在瘋狂的渴望解脫——不管是完成復仇,還是死在曾經工作過的地方,對這些原住民而言,都算是解脫。”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揭秘:

  玩家的身份是回來尋找【病人資料】的病患,原住民才是醫生。

  利用【大廳沼澤水毒氣洩漏】,可以達成擊殺所有原住民的成就。

  走廊原本的狀態是【虛假】的,畢竟才四個房間,一般來說不太現實,所以其實是虛假的。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0 09:20 PM

第37章

  [寄件者:歡樂桌遊

  [逃離廢棄病院]噩夢難度通關達成。()

  “再也沒有人會提及那些不堪的過去,那些無能的警探就算站在‘你’面前,也不會知道‘迷迭香’與‘你’之間的關係……病人們現在終於自由了,從各種意義上來說。”

  經檢測,參與者08321-6符合脫離副本條件,由於當前環境特殊,參與者將在通關後,立刻離開副本。

  備註:遊戲獎勵將在回到房間後發放。]

  隨著副本畫面暗去,顧景盛與衛嘉時同時在08321房間的大廳內刷新。

  夏曉雲就站在他們面前,看著兩人安全通關,似乎隱約鬆了口氣:“我等了五分十七秒。”

  顧景盛頷首:“在你離開副本之後,我們又逗留了一個小時左右,順便通關了噩夢難度。”

  夏曉雲挑眉:“病人與醫生果然交換了身份?”

  顧景盛聳肩:“雖然套路陳舊,但經典永不過時。”

  衛嘉時看看眼前的兩個妹子,再次深刻的領悟到,自己為08321房正式參與者的智力平均線跳水式下滑,做出了多麼沉重的貢獻TAT。

  [寄件者:歡樂桌遊

  檢測到08321房間綜合實力突破及格線,將開啟隊長許可權。

  遊戲大廳將在所有參與者返回房間後開始更新,更新時間為30分鐘。]

  顧景盛本來還有別的事情要交流,看見手機上的短信後,出口的話就拐了個彎:“我們半個小時後見,正好可以趁這段時間先抽抽獎。”

  個人房間內。

  顧景盛毫無形象的靠在椅背上,只讓椅子的右後腿接地,其他三腿懸空,搖搖晃晃的保持著平衡。

  在以最高難度通關了[逃離廢棄病院]之後,她又解鎖了兩個新成就[真相之眼(初級)]和[橫掃千軍(初級)]。

  “……”

  顧景盛覺得第一個成就還好說,第二個完全是張冠李戴,雖然自己的確導致了敵對勢力全滅,但那也不是她親自動的手,主要還是“迷迭香”療養院在內部設施維護上多年如一日的摳門加拖延症好嗎?

  因為是以最高難度通關的副本,[免費的才是最貴的]抽獎池重置了四十次機會,[氪金也未必能變強]則重置了六次。

  有了前兩回的經驗打底,顧景盛對一星物品已經沒了太多的期待,只盼這次能多出兩件二星和三星的道具。

  一分鐘後。

  顧景盛面無表情的把卡牌化的血瓶、咖啡包和繃帶給疊放在一塊,琢磨著可以在道具背面畫上花紋和字母數位,閑著沒事的時候還能拿來跟房友打打撲克。

  除了常見物品之外,顧景盛還抽到了一個三星的[簡陋醫療包]以及一個兩星的[一包現金]。

  [簡陋的醫療包:它看上去只是一個普通的白色塑膠盒,外殼表面印刷著接骨木公司的品牌logo,內部的空間被劃分為四個大小相同的格子,最多可以同時容納四件醫療用具。

  這個醫療包的品質非常差勁,在內部物品被取出後,不可重複收容。

  “尊敬的女士或先生,您在結束試用後,可以考慮購買本公司後續推出的正式產品。”

  物品等級:★★★

  備註:1.被放置在醫療被內部的道具,將在經歷三個副本之後,變為不可使用的廢棄狀態。2.該產品為一次性物品。]

  [一包現金:這是一包價值十萬美金的鈔票,它將以抽取者最熟悉的方式被具現化。

  最初的抽獎池裡並沒有該類型的道具,直到▇▇名參與者屢次因為生活過於窘迫而做出違反遊戲規則的行為。

  “我們可以保證,這包現金在來源上至少不存在任何法律上的問題。”

  物品等級:★★

  備註:友情建議,在具現化鈔票之前,最好先核實一下當前的匯率。]

  “……”

  核實匯率可還行。

  顧景盛看著新抽到的這張卡片,不知道是該吐槽“果然所有主神空間類無限穿越流都有老套的現金獎勵”,還是應當為“現金包居然是在獎池裡隨機抽取的,萬一掙扎在貧困線上的是個非酋怎麼辦”而感到憂慮。

  [免費的才是最貴的]抽獎池沒能給她太多的驚喜,顧景盛把剩餘的期待值都放在了[氪金也未必能變強]上——

  [在喝彩中謝幕:老橡樹自貿區最著名的藝術家史蒂夫•貓鼬先生在他的謝幕演出中,曾經佩戴過一頂黑色的絲綢禮帽。

  無論表演者正處於什麼樣的舞臺,這頂禮帽都可以按照使用者的心意,變幻成不同的樣式。

  “史蒂夫向觀眾致意的時候,舞臺突然發生坍塌,等觀眾們終於反應過來這不是劇情彩蛋的時候,可憐的貓鼬先生已經被木板砸成了肉醬,他的鮮血浸透了自己的禮帽。”

  物品等級:★★★★★

  備註:1.摘帽,彎腰,鞠躬,你用自己出色的表現,成功的將這場演出推向了悲劇或者喜劇的最高潮!2.有研究證明,長時間佩戴這頂帽子,會大幅增加使用者一腳踩空的概率。]

  顧景盛默默看著[在喝彩中謝幕]的使用說明,沒忍住稍微發散了下思維,比如遊戲副本裡有沒有和尚廟或者尼姑庵的設置,如果存在這些場景的話,把禮帽變成毗盧帽會不會有點破壞這件道具的畫風……

  [“昂昂叫”牌沙拉:無論是森林王國的棕毛矮驢、老橡樹自貿區的花斑驢、還是玻璃山腳下的高蹄驢,都無比熱愛生長在萊提斯濕地附近的嫩萵苣葉!

  食品大亨希伯特先生敏銳的意識到了這類蔬菜可能存在的商機,隨後推出了他的沙拉品牌。

  “在吃下沙拉之後,你能發出最惟妙惟肖的驢叫聲,不管是多麼警惕的驢子,都會把你當成它們那些長臉大耳的同類。”

  物品等級:★★

  備註:至少要吃掉一整片葉子才能產生效果。]

  顧景盛面無表情的看著新物品的使用,從椅子上站起,走進衛生間開始用力洗手,然後才開始抽取她的第三件物品——

  [亞瑟的蘋果派]。

  “……”

  抽獎池不相信眼淚。

  顧景盛抬頭看著天花板——自己這是和食物類道具磕上了嗎?!

  [樸素的銅圓環:直徑15.5毫米的銅制圓環,表面沒有任何多餘的花紋,但這也正是它令人著迷的地方。它被發現時放置在森林深處一棟小木屋的鳥籠裡。

  來自賽梅德海的馬歇爾•鯡魚先生認為,這枚圓環曾經是某個邪惡巫婆的戰利品,它擁有能讓動物纖維化的神秘力量。有傳言稱,被冠名為“王子綠蔭”的小樹林,就是由一個真正的王子以及他不幸的隨從被圓環變化而成。

  “你可以把銅圓環戴在任何一根手指上,向右旋轉,可以喚醒圓環中的力量,向左旋轉則會使它重新沉睡,使用效果與旋轉的速度與幅度正相關。”

  物品等級:★★★★★★★★★

  備註:1.這是一件威力強大的道具,當圓環處於蘇醒狀態時,距離佩戴者越近的人,身體纖維化的程度就會越深,超過三十六米則完全不受影響;2.佩戴者自身也會被圓環的力量波及,經研究證明,這種情況與性別間存在某種原因未知的關聯,男性為當前最強力量的10%,女性則為5%。

  3.每次使用至少要間隔半個小時的休眠時間,倘若連續使用該銅環超過三個小時,佩戴者身上的魔法將永遠無法解除。]

  [樸素的銅圓環]擁有與自身星級不匹配的簡單名稱,這是顧景盛抽到的第一件九星道具,也是她目前稀有度最高的一張卡牌。

  顧景盛挑了挑眉,心情有些複雜,不知是該根據人品守恆定律,自覺降低對後續物品的期待值,還是該相信稀有卡跟ssr一樣,都是成群結隊出現的。

  [全自動型武器保養箱:這是一個包著銅邊的老木箱,底部磨損的十分嚴重,表面有被尖銳物品劃過的痕跡,內部則空無一物。

  它最多可以容納比自身體積大二十倍的武器。

  “為了您自身的安全考慮,請不要將任何活著的生物放置在箱子裡。”

  物品等級:★★★

  備註:1.武器保養時間通常為五到十分鐘;2.該產品為一次性物品。]

  顧景盛沒怎麼猶豫,就把[沾著暗紅污漬的斧頭]給放進了[自動武器保養箱],這個木箱並沒有鎖,但在箱蓋合上的瞬間,她卻分明聽見了某種機括啟動的聲響。

  保養箱在閉合後,無論採用什麼樣的手段,都沒辦法再次開啟。

  面對著僅剩的抽獎機會,顧景盛在心中默念了十遍單抽出奇跡,再對手機施以“假如抽獎墜機以後就拿你敲核桃”的友善眼神,最後才點擊抽取——

  [塗料斑駁的陶瓷娃娃:這是一個高約三分之二蜂蜜罐的陶瓷娃娃,被發現時位於老橡樹自貿區的某個垃圾處理場內。

  它身上已經有多處塗料脫落,因為長久被遺棄在垃圾場中,甚至還帶著微弱的刺鼻氣息。

  “溫妮費德是一個善良忠誠的好娃娃,不管是2英尺,5.7英尺還是4.9英尺,它始終陪伴在自己主人的身邊。”

  特殊狀態:[裝備後無法丟失][娃娃的愛]

  物品等級:★★★★★★★★

  備註:1.溫妮費德最討厭不忠誠的感情,在裝入卡槽後,請不要主動將其拆卸。2.在道具擁有者受到致命傷之後,[娃娃的愛]將觸發[替身]效果,擁有者可以選擇繼續當前遊戲,或者花費240小時自由活動時間脫離副本。2.該產品在觸發[替身]效果後,將變為不可使用的廢棄狀態。]

  這個陶瓷娃娃體積並不大,然而拿起來的話,卻令顧景盛感到有些墜手。

  它體表的塗料已經完全失去了光澤,應該是兩個眼睛所在的位置,只剩下表層脫落後的黑色空洞。

  顧景盛微微眯起了眼——她居然抽取到了一件替身道具。

  怪不得姓商的娃娃臉會說何所聞未必真正死亡,從這個角度看,上個副本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的言無物,說不定也有自己的保命手段。

  04872房間大廳。

  穿著一身裁剪合體的西裝的男性玩家停下了談笑——如果顧景盛在這裡的話,就會發現這人正是在[又到了水果成熟的季節]副本裡見過的何所聞——他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神情凝重的看著瞬間變灰的49號門。

  程鳳笙懶懶道:“別看了,門一旦變灰,就代表對應的參與者徹底死亡。”

  真名李卓之的何所聞皺眉:“但林以風身上帶了保命道具。”

  ——林以風就是言無物的真名。

  程鳳笙無所謂道:“這破遊戲裡什麼亂七八糟的情況都可能發生,夜路走多了,總會遇見道具也保不了命的情況。”

  李卓之看著同伴,臉上的笑意未及眼底:“你就不想知道老林是怎麼淘汰的?”

  程鳳笙偏過臉,似笑非笑:“你的意思是,叫宋宴過來看看?”

  李卓之點頭。

  宋宴是一位女性玩家,她看起來比程鳳笙跟李卓之兩人的年紀都要小上一輪,穿著及膝的黑色連衣裙,膚色一白如雪,手腕細幼纖長,似乎只要稍微用點力,就能夠折斷。

  她轉過頭,濃黑卻無光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在李卓資身上:“我占卜過了,但顯示的結果並不明確,只知道導致林以風死亡的參與者,近期曾經跟你在副本中見過面。”

  李卓之臉色陰沉的思考了片刻,緩緩道:“我曾經跟一個姓商的娃娃臉在低級副本中碰見過,他可能是慕友棠的隊友。”

  04315房間。

  坐在大廳沙發上的慕友棠放下書,捏了下自己突然發燙的耳垂。

  三分鐘前,商岷峨和高不易兩人已經回歸了房間,開始接受同伴們“愛”的關懷。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作者有話要說:

  言無物的保命道具沒有用,是因為這件道具不科學。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0 09:24 PM

第38章

  商岷峨看著大廳裡面帶和善笑容的同伴,感覺自己的聲音都弱了三分:“咳,我們回來了。 ”

  高不易補充:“雖然受了點輕傷,不過都在能夠接受的範圍內。”

  路北朔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倆隊友,感到深深的頭疼:“上一個低級副本以普通難度通關,這一個普通副本以中等難度通關……兩個人進去,不說徹底解開副本世界觀,好歹踩著高難度通關,那也算你們努力過了。”

  商岷峨覺得這次成績不夠理想,完全是客觀環境的原因,努力爭辯:“我們被分配到了一個解密為主的副本裡。”

  路北朔看向慕友棠。

  慕友棠開口:“副本通常不存在只有解密才能通關的情況,你們可以試試看走戰鬥流。”

  商岷峨聲音變低:“戰鬥……倒也戰鬥過了。”

  高不易補充:“就是沒能打贏。”

  商岷峨繼續補充:“進入副本以後,我們的身體素質還遭到了奇怪的削弱。”

  路北朔稍微理解了點同伴的艱辛的副本歷程:“那你們能活著出來,應該也挺不容易的。”

  商岷峨回憶了下之前的情況,實話實說道:“其實倒還好——這次跟我們同路的一個小姑娘挺聰明,一路上幫了不少忙。”

  路北朔眯眼:“你上次副本,貌似也遇見了一個挺聰明的小姑娘?”

  ——[歡樂桌游]裡聰明的小姑娘已經多到了隨便一個副本就能碰上了嗎?

  商岷峨:“不是一個人,而且她們在行事風格上有很大的差別,這一個走的是低調冷靜路線,上一個走的是,呃……”

  他想了想,覺得以自己的文學造詣,怕是很難用三言兩語將“成頁京”的行為習慣給其他人解釋清楚。

  08321房間。

  除了在獎池裡抽到的新道具之外,顧景盛的卡槽包也順利成長到了十五格——看著瞳孔顏色愈發濃郁的兔子,她總有種想給這件道具重新繪製外殼的衝動=_=。

  郵箱裡這會也收到了新的來信。

  經過[又到了水果成熟的季節]之後,顧景盛已然猜到,跟副本有關的道具,在參與者符合條件的情況下,會被帶回房間裡來,她本以為自己收到的會是之前的刺眼睛噴霧,沒想到——

  [寄件者:

  由於正式參與者08321-6表現出色,將額外獲得道具[被鮮血浸透的病歷單]、[復活之鑰的碎片]。]

  在看見[復活之鑰的碎片]時,顧景盛的目光微微凝住。

  [復活之鑰的碎片:這是一片鑰匙的碎片,可以與其它部件共同組成一把令人夢寐以求的復活之鑰。

  復活之鑰與那些時間有限的復活體驗券之間存在著本質區別,它是打開▇▇▇▇的關鍵。

  “死亡不但可以被延期,還可以被消除。”

  物品等級:★★★★★★★★★

  備註:在[歡樂桌遊]裡,這是只有最傑出的參與者才能收到的饋贈。]

  顧景盛的目光在最後一行字上停頓了片刻,很快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與[復活之鑰的碎片]相比,[被鮮血浸透的病歷單]更符合剛剛所經歷過的副本的畫風。

  [被鮮血浸透的病歷單:這是一張遺忘在“迷迭香”療養院裡的病歷單,上面沾染著大塊的血跡。但令人困惑不解的是,這張病歷單僅僅填寫了疾病的名稱,在患者資訊上卻是一片空白。

  當病歷單被填寫完整時,被指定為患者的人將陷入瘋狂,持續時間與所填寫資訊的充分性與準確度有關。

  “尊敬的女士或先生,您身體的健康狀況究竟如何,當然只有醫生說了才算。”

  物品等級:★★★★

  備註:由於紙張過於脆弱,這張病歷單無法被重複使用。]

  “嗡——”

  就在此時,顧景盛的手機收到了新的短信。

  [寄件者:歡樂桌遊

  08321房間已升級完畢,參與者可以前往大廳檢查更新情況。]

  升級後的遊戲大廳的空間比以前更為廣闊,在夏曉雲的7號房間左邊,又多出了新的8、9、10號房。

  衛嘉時左右張望:“我們這裡要進預備玩家了?”

  顧景盛:“目前應該還沒有,至少在我的手機裡,連絡人還是之前你們那兩條。”

  夏曉雲跟著點頭。

  大廳除了空間上的變化外,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多出來的一台電腦。

  [歡樂桌遊]貼心的為電腦配置上了桌椅,顧景盛蹲下身檢查了一遍,點了點頭:“沒有電源——果然歡樂桌遊裡的電子產品都是靠愛發電的吧。”

  衛嘉時投了反對票:“是靠怨念發電,如果靠愛的話,現在我的手機應該已經黑屏關機了才對。”

  顧景盛想啟動電腦看看,剛抬起手,又硬生生停下——這台電腦不可能裝遊戲的,就算大廳連了無限網,[歡樂桌遊]也不會讓自己上st**m,畢竟這倆從某種意義上,也算是存在競爭關係的遊戲平臺╮( ̄_ ̄)╭。

  “嗡——”

  就在三人匯合後不久,系統短信又一次如期而至。

  [寄件者:歡樂桌遊

  你們有五分鐘的時間可以決定由哪位正式參與者擔任08321房間隊長的職務,超時將自動指定房間綜合實力最強的正式參與者為隊長。]

  剛看完短信,顧景盛就感到了來自不同方向的四道目光。

  衛嘉時誠懇道:“換一種情況,我其實是願意發揚紳士風度幫忙多幹些髒活累活的,哪怕是再去馬桶裡撿道具也行,但隊長真的超過了我的能力範圍。”

  既然同伴已經動之以情,夏曉雲便曉之以理:“不管是民主投票的結果,還是系統按實力指定,你都當仁不讓。”

  衛嘉時又道:“而且我記得你說過自己是富三代,那應該比較有管理經驗?”

  顧景盛明白衛嘉時的意思,但:“家裡雖然是做生意的沒錯,不過管理經驗是真沒有——我對家中產業經營所作出的最大貢獻,就是從來沒插手過相關事務。”

  生意圈的水很深,如果說有的富二代富三代是勵志打出自己的一片天下的兇猛生鮮,那顧景盛就是一條在沙灘上徹底躺平連翻身都懶得動彈的鹹魚。

  衛嘉時的嘴角抽搐:“那你的金融管理專業——”

  顧景盛雙手插兜,抬頭看著天花板:“提醒你一下,大學專業除了自主選擇以外,還有調劑分配。”

  衛嘉時:“……”

  話雖如此,但比起還沒出校園的衛嘉時以及不太愛說話的夏曉雲,顧景盛還是以絕對優勢從房間裡目前還能喘氣的正式參與者裡頭脫穎而出。

  面對房友們希望她成為隊長的提議,顧景盛沒有繼續反對,但也沒有立刻同意。

  夏曉雲略一思索,明白了:“你是想等到五分鐘之後,由系統自動指定?”

  顧景盛眨了眨眼:“既然機會難得,那為什麼不呢?”

  夏曉雲流露出贊同的表情:“你說的對。”

  衛嘉時暫且沒有說話,經過兩個遊戲的磨練後,他也開始努力思考其他人一言一行裡的深意——不管是心理素質還是解密能力,顧景盛是08321房間裡最強橫的玩家,但這僅僅是三人的猜測,還缺乏有力的佐證。

  所以顧景盛跟夏曉雲想通過系統指定的方式,得到最準確的資訊。

  五分鐘到了。

  [寄件者:歡樂桌遊

  時間到,自動指定正式參與者08321-6為08321房間隊長,開啟隊長許可權。]

  顧景盛看了眼手機螢幕,雖然說是開啟了隊長許可權,但這塊沉重的板磚無論在造型上,還是介面上,都沒有絲毫變化,她向夏曉雲搖了搖頭,後者默契的走到電腦前面,試著操作。

  夏曉雲很快鬆開滑鼠,向後退了一步,向另外兩人道:“我沒辦法使用電腦,看來這台機器是專門為隊長準備的。”

  衛嘉時皺眉:“現在都什麼時代了,為什麼不將直接電腦上的功能設置到手機上?”

  顧景盛:“桌上型電腦不方便搬運,這樣做的話,我們就只能在回到遊戲大廳後,才可以使用隊長許可權。”

  夏曉雲:“當然是為了將隊長許可權的使用限制在房間內。”

  “……”

  兩人的話同時出口,基本就是圍繞著一個中心思想的兩種表達方式——顧景盛的更循循善誘一點,衛嘉時覺得這跟她之前在副本裡全程帶著鹹魚們解謎有關。

  作為還沒走入社會的大學生,衛嘉時感覺自己距離跟上同伴們的想法,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_=。

  房間升級後出現的電腦體積碩大,它用的居然不是液晶顯示幕,而是古舊的crt顯示器,如果把螢幕比作人臉,那這台電腦的後腦勺就是正常尺寸的兩倍大小。

  “裡面除了一個流覽器之外,沒有別的圖示。”顧景盛低頭看了眼鍵盤,嘴角微微抽搐——系統為了避免她用快速鍵調出其它視窗,壓根就沒裝配包括win在內的所有與打字無關的按鍵。

  顧景盛試探著把手放在鍵盤上,然後遺憾的發現,她果然無法從中找回熟悉的感覺。

  流覽器裡有預存的網址,只允許點擊跳轉,卻不附帶刪除拉黑的售後服務,顧景盛大致看了一遍,她目前能進入的網站有三個,分別是“參與者自由交易區”、“永不打烊的青蛙超市(線上)”以及“房間管理”。

  參與者自由貿易區以遊戲房間為單位進行交流,可匿名可公開,但交流只能在曾經有過接觸的房間之間展開,打個比方,之前那位姓商的娃娃臉只有在副本內碰見顧景盛之後,雙方才能互相看見彼此房間掛出來的交易資訊。

  顧景盛覺得這大概也是一種變數鼓勵玩家多多參與遊戲的手段。

  貿易區可以發佈收購資訊以及售賣資訊,然而不管玩家打算做什麼,都必須以道具或者自由活動時間的形式,向系統繳納一部分的費用,如果交易成功,還要另外繳費。

  “……”

  雖然只有隊長能操作,但其他人可以旁觀,衛嘉時看見自由貿易區的操作說明時 ,額頭上掛滿了黑線:“雖然[歡樂桌遊]是個連保底機制都沒有的無良抽獎遊戲,但為了可持續發展,系統還是應該適當掩蓋一下自己奸商的本質。”

  顧景盛沉默片刻,幽幽道:“你怎麼知道[歡樂桌遊]想要可持續發展,萬一它的目標就是從根源上杜絕一切可持續發展的可能性呢?”

  “……”

  衛嘉時覺得自己想要接上顧景盛的話,考完專業八級可能還差點,需要再把牛津英漢大辭典給從頭到尾背一遍來擴充詞彙量才行。

  08321房間在接觸其他玩家方面還處於起步階段,顧景盛目前能看見的交易訊息只有兩條:《長期收購復活之鑰的碎片,價格公道,童叟無欺》以及《最酷炫的道具,最牛逼的使用效果,跳樓價揮淚清倉割肉大拍賣》。

  出於對標題的敬仰,顧景盛挨個點進去看了一遍。

  收購復活之鑰的碎片那位,歷史成交量是一個碩大的零。

  至於從標題完全無法猜出道具類型只能聯想起關店前最後一波清倉的第二條交易訊息,裡面的售賣詳情是用十二件隨機一星物品,換購兩件隨機的二星物品,或者一件隨機的三星物品。

  衛嘉時:“復活之鑰的碎片?”

  夏曉雲:“從名字上看,可能是跟真正復活有關的道具。”

  顧景盛舉手:“碎片的話,我這裡有一塊,就是剛才副本的獎勵。”

  衛嘉時明顯驚了一下:“你不怕……呃,算了,我什麼也沒說。”

  他本來提醒顧景盛財不可露白,琢磨了一會,覺得真遇上這類的情況,倒楣的更可能是看中對方的可憐歹徒=_=。

  顧景盛暫時沒發佈交易資訊,僅僅以匿名的狀態,給第一個帖子的主人留言詢問復活之鑰的相關線索,因為受到了留言無法超過100字的限制,顧景盛在表達方式上只能盡可能言簡意賅,但就在她想發第二條補充消息的時候,得到了系統親切的回復——

  [寄件者:歡樂桌遊

  距離下一次發送消息,還有11小時59分21秒的緩衝期,參與者可以選擇支出十件一星道具,或者四十八小時自由活動時間,提前結束緩衝。]

  顧景盛按了按太陽穴——不能多次留言以防玩家互相交流情報在她的意料之內,但付費消除緩衝期的做法,還是讓她在見錢眼開方面,對[歡樂桌遊]有了更加深入的瞭解。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0 09:30 PM

第39章

  [永不打烊的青蛙超市]裡提供了各類常見的生活用品,甚至還有部分限制購買數量的低星物品——星級更高的道具顧景盛目前還沒資格查看——擁有隊長許可權的玩家可以通過置換自身擁有的道具,或者支付自由活動時間來購買上述物品。

  顧景盛拿出當年做閱讀理解的鑽研精神,逐字逐句的閱讀這家線上超市的所有說明條款,終於從字縫裡看出字來——除了線上購買生活物品之外,玩家還可以從外界往遊戲房間裡帶進部分總重量不超過兩千克的安全物品,但像84消毒液和潔廁靈那種分開安全混合有毒的用品同在禁止範圍內。

  想要帶入超過兩千克的東西,必須等原先的使用完畢,或者先把舊的拿出去,再把新的拿進來。

  顧景盛憐憫的看了眼還沒畢業的衛嘉時同學。

  大學教材在品質上一向頗有保證——無論這個品質是指適用性方面的,還是物理學意義上的。

  夏曉雲在顧景盛查看網頁時,同時在一心二用的檢查手機,這時也有了發現:“在通訊錄中點擊你對應的編號,果然多了一個轉帳功能。”

  這個新功能也在兩個姑娘的意料之中。

  既然這台電腦只有隊長有許可權操作,那麼購買物品需要的代價當然是直接由隊長支出,如果沒有轉帳功能的話,就相當於顧景盛一個人,需要支援全房間的花銷。

  顧景盛扭頭看另外兩人:“你們有什麼想買的不?”

  夏曉雲和衛嘉時一致搖頭,前者搖的更加柔和好看。

  顧景盛聳肩,放棄可能的撲克娛樂活動,把自己多出來的一批低星物品通通扔給了商店,兌換成自由活動時間。

  [寄件者:歡樂桌遊

  正式參與者08321-6獲得:37小時23分16秒自由活動時間。]

  “……”

  精確到秒可還行。

  加上之前在[逃離廢棄病院]裡獲得的480小時,顧景盛目前擁有超過756小時的自由活動時間。

  夏曉雲總結:“不同的一星物品在兌換價格上存在偏差,其中玩家賣東西給系統得到的收益,只有原價的十分之一。”

  顧景盛:“這就是商業壟斷,而且還沒有可靠的投訴管道。”

  夏曉雲將自己的一張[森林診所的特賣血瓶]遞給顧景盛,就在動作要完成的前一瞬,收到了系統的短信。

  [寄件者:歡樂桌遊

  正式參與者08321-7,請確認有關[森林診所的特賣血瓶]的所屬權調整為:[贈予]、[保管]或[代為售賣]。

  備註:1.[代為售賣]僅能遊戲房間內完成;

  2。當道具所屬參與者死亡後,[保管]行為將自動轉變為[贈予];

  3.當保管者死亡後,道具所屬參與者無法回收道具;

  4.經過▇▇更新後,[歡樂桌遊]已取消同房間參與者之間的[贈予]和[保管]的手續費用。]

  夏曉雲選擇了[代為售賣],當顧景盛把隊友的卡片兌換給了青蛙超市之後,所得到的自由活動時間,直接進入了夏曉雲的個人帳戶。

  電腦上最後“房間管理”下還有“房間帳戶餘額”、“開銷明細”以及“隨機分配預備參與者”三個分支選項。

  [房間帳戶餘額:0小時0分0秒。

  備註:在開啟隊長許可權之後,每次遊戲成功通關,都會得到一定比例的自由時間作為獎勵,該獎勵將自動轉入參與者所屬房間的帳戶餘額中。]

  為了吸引參與者自覺主動積極的參與遊戲,[歡樂桌遊]堪稱不擇手段。

  “房間帳戶餘額”後面的“開銷明細”無須贅述,至於最後的功能——

  衛嘉時:“我們這是要準備迎新了?”頓了下,“不過把人強行撈進這種地方,真的不會有問題?”

  顧景盛:“請考慮下參與者的前情提要——你是願意直接死亡,還是在遊戲世界裡繼續苟一苟,看能不能找到復活的機會?”

  衛嘉時想了想,誠實道:“其實我兩個都不太想選。”

  顧景盛:“……”也有道理。

  夏曉雲平靜道:“我抽到了[七十二小時]復活體驗券,打算先去外界把該處理的事情給解決一下。”

  衛嘉時:“那我就出去,呃,回課堂打卡簽到做筆記?”

  說到最後,總有種十分微妙的辛酸。

  顧景盛補充:“還要記得按時完成作業。”

  衛嘉時總感覺自己的無限畫風,跟其他人相比有點不對_(:3ゝ∠)_。

  08321房間的三位正式參與者之前有過溝通,他們現實裡住的也挺近的,顧景盛跟衛嘉時的直線距離不超過五公里,夏曉雲要稍微遠一點,就在鄰省。

  夏曉雲:“我在獎池裡抽到了現金,辭職之後,就會搬到你們的城市來住。”

  顧景盛點了點頭:“我過去接你。不過在外租房比較浪費時間,不介意的話,可以住到我這邊。”

  選擇使用[復活體驗券]後,顧景盛只感覺眼前一黑,就發現自己正靠在書桌前的椅子上。

  右手邊的玻璃杯裡,牛奶上有白色的水汽蒸騰散逸。

  顧景盛一瞬不瞬的看盯著自己的杯子——杯子裡的牛奶是回08321房間之前倒的,等她出來之後,飲料的熱氣還為完全消散,但從容量上判斷,已經比之前少了一半左右。

  還沒完全還給老師的科學知識,讓顧景盛排除了牛奶是自然蒸發的選項。

  她打開了書房裡的監控,想檢查當自己不在家時的情況,接著果不其然的發現,監控裡的部分畫面因為原因不明的器械故障而無法播放。

  [非自願職業玩家聊天群]

  [專業翻譯]:愛與正義的攝影家,你現在已經接到曉雲姐了吧?

  [愛與正義的攝影家]:還沒有。

  [愛與正義的攝影家]:我堵高速上了。

  [愛與正義的攝影家]:為什麼在一個成年人需要上班賺錢學生還沒喜迎寒暑假的普通日子裡,高速上居然會出現堵車這種不科學的現象?

  [summer]:晚一點沒關係,我這邊正好還有點私事需要處理。

  顧景盛放下手機——這裡網速慢的無法進行任何出聊天以外的線上活動,她用手撐著下巴,面無表情的盯著前方一眼望不見盡頭的車屁股,有種想把車扔了自己跑步過去接人的衝動。

  這樣做說不定還能快一點見到夏曉雲。

  熬了將近四個小時,顧景盛終於艱難的將車開進了市區,接著在導航的指引下,來到夏曉雲家的樓下。

  十層高的樓房,表面的土黃色漆料就算在剛完工的情況下,也絕對算不上好看,唯一的優勢大概是可以在色系上,可以跟舊水漬與污泥的痕跡完美融為一體。

  樓前還有一些賣菜的小販。

  夏曉雲拉著行李箱,面無表情的站在大門口,跟一群穿著各異的成年人對峙,這些人大體可分為三類,以前男友徐嚴為首的年輕社會人,以表姨為主的阿婆大媽,以及某些素不相識的吃瓜群眾。

  前兩類離她較近,最後一類還在努力克制自己的好奇心,只豎著耳朵徘徊在週邊。

  表姨勸說:“你們現在的年輕人就是火氣旺,總吵架,還動不動就要說分手,這點就不如我們當年,我聽說雲雲你還把工作給辭了?”

  夏曉雲沒說話。

  徐嚴向表姨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不含好意的笑:“雲雲開玩笑呢,我們怎麼會隨便分手呢,表姨你知道我的,認准了云云就不會撒手。”

  表姨露出感動的表情,用袖子揩了揩眼角:“我當初就是看小徐靠譜,才把你介紹給的雲雲,現在像你這麼專一的小夥子很少見了。”

  夏曉雲終於開口,眼神冰冷:“談戀愛是兩個人的事,但分手不是,我不同意和徐先生繼續來往,請你們自重。”

  徐嚴大怒:“你他媽——”

  夏曉雲看了徐嚴一眼,提起行李箱,向後退到臺階上。

  徐嚴還沒反應過來夏曉雲退後幹嘛,就感到腳上有些奇怪。

  “嘩啦。”

  一波污水漫過腳底,逼的圍堵在一起的人群被迫分散開。

  徐嚴聞了一下,發現水還有點腥臭。

  人群最週邊,顧景盛淡定的放下水缸,遞給攤主兩張一百的鈔票。

  ——水缸裡本來還有兩條鯽魚,現在正在地上努力反復蹦躂。

  攤主有些手抖的借過錢,為自己剛剛同意把魚跟水一起賣給眼前的女顧客而感到心塞。

  顧景盛不急不慢的穿過間距已經足夠大的人群,幫夏曉雲拉起行李箱,一起往外走。

  徐嚴攔在她們身前,厲聲:“你是什麼人,要帶雲雲到哪裡去?”

  顧景盛詫異的看著他:“關你什麼事?”

  徐嚴瞪她:“我是雲雲的男朋友。”

  顧景盛上下打量他一樣,挑眉:“男朋友還有自己說了算的?那我還說是你祖宗呢。”頓了下,“算了,我實在不想有你這麼個孫子。”

  徐嚴怒火上頭,卻不敢輕舉妄動——顧景盛跟外表文靜的夏曉雲不一樣,從頭到腳都寫著“來呀,挑事啊,反正有大把時光”的資深戰鬥氣質。

  徐嚴忍了忍,壓著火氣道:“不關你事,閒人滾遠點。”

  顧景盛嗤笑了聲:“如果你有閒人該滾的自覺的話,現在就應該遠在千里之外了。”當著圍觀群眾的面,輕輕鬆鬆的單手把沉重的行李箱提進了車子的後備箱裡,又替夏曉雲打開車門。

  夏曉雲表情平靜:“你不用搭理他們。”

  徐嚴的某個朋友看了眼顧景盛的車,忽然高聲道:“賤人,你就是嫌棄徐哥不夠有錢才不跟他好的!”

  顧景盛淡淡道:“窮只是這位元先生所有缺點中最不起眼的一點,可他不但窮,還蠢,還潑,還喜歡使用暴力,還好高騖遠,不求上進——無論從哪一方面分析,這種人的孤獨終老都有利於人類基因庫的進化。”

  徐嚴盯了顧景盛一會,冷冷威脅道:“如果夏曉雲今天敢離開這裡,我就讓她全家雞犬不寧。”

  顧景盛舉著手機搖了搖:“這句錄下來了,還有別的補充嗎?”看了徐嚴一眼,抬了抬下巴,“對了,你後面不是有個曉雲的親戚,是……”

  夏曉雲補充:“表姨。”

  顧景盛:“對,表姨不是正好在這麼,雖然從內在和外在都沒有半點相似的地方,但這位老太太也算是曉雲的親戚唄,徐先生要不要按就近原則,從現在開始踐行您的不良意圖?”

  表姨忍不住開口:“雲雲,你這是在哪裡交的這些亂七八糟的壞朋友!”

  顧景盛向表姨笑了一下,卷起袖子,露出胳膊上臨時弄的黑色骷髏紋身貼,幫對方徹底落實“壞朋友”的人物設定:“您千萬小心說話,老人家骨頭脆,嘴一快更容易磕著碰著哪裡,對身體多不好。”

  表姨搖晃了下,仿佛連站都站不穩當:“你你你——”

  顧景盛又把目光轉到徐嚴身上,她摘下頭上那頂小小的精緻帽子,按在胸前,微微欠身:“雖然不關你事,但還是說一句,我這就帶曉雲走了。”

  本來還能勉強忍耐的徐嚴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感覺怒火直沖頭頂,一時間失去了理智,兩步三步走上前——

  “咕咚。”

  路邊的排水管道上本來蓋著方形的條紋蓋,可惜夏曉雲住的是老小區,有些地方的蓋子已經消失在了歷史的歲月裡,徐嚴一腳踩空,直接掉進了排水道理。

  下水道意外的深,徐嚴很快陷沒進去,只露個腦袋在路面上。

  某朋友大驚:“這尼瑪什麼下水道,裡面裝的是沼澤嗎?”

  聽到沼澤兩字,夏曉雲敏感的看了顧景盛一眼,不自禁向她露出一絲笑容。

  表姨有點畏縮,但看了眼夏曉雲,膽子又大了起來:“雲雲啊,你年紀輕,不曉得事,聽姨的,別……”

  顧景盛問打斷她:“你跟曉雲有仇?”

  表姨臉上發紅:“你胡說什麼?!”

  顧景盛頷首,了然道:“那就是明明沒仇沒怨,卻偏要看人過的悲慘才開心。”她涼涼的瞥了表姨一眼,“真是個惡毒的老婆子。”

  表姨臉上紅色褪去,又變得蒼白起來:“你這小孩怎麼回事,居然在這裡辱駡長輩!”

  顧景盛嗤笑了聲:“我就是不愛說髒話,才克制了下將你從內到外形容一遍的打算。”指了指貫穿路面上下的徐嚴,“這種貨色以後還是留著自己用吧,對了,你有孩子不?”

  表姨的神情突然變得倉皇起來,支支吾吾的說不清楚話。

  夏曉雲幫忙回答:“有兩個兒子。”

  顧景盛笑了:“這就好。”

  表姨看著顧景盛一步一步走到自己身邊,心裡明明害怕的要命,但被對方烏沉沉的眼睛一盯,卻又不敢移動分毫。

  顧景盛微微彎腰,湊近她耳邊,語氣很溫和,一字字說的清晰分明:“既然為人父母,做事還是要注意積德行善一點才妥當,省的因果報應,連累家人。”稍微拉開一點距離,注視著表姨,輕笑了起來,“我們應該能達成共識,如果雲雲不開心,你作為她的親戚,也一定不會好受的罷?”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0 09:36 PM

第四卷 童話系列之長尾雉莊園

第40章

  回程的路上下了小雨,天色十分灰暗。

  後座的夏曉雲,雙手交疊著放在膝蓋上,坐姿很端正:“這次多謝你了。”

  顧景盛笑了笑,不在意道:“舉手之勞。”

  夏曉雲問:“會不會給你造成麻煩。”

  從後座的角度,夏曉雲只能隱約看見顧景盛在玻璃上模糊的倒映。

  或許是車窗開了小縫的緣故,從前座傳來的聲音顯得有些慵懶而模糊:

  “就憑他們,還遠遠算不上麻煩。”

  雨勢越來越大,行道旁的楓樹葉被水洗的發亮,密密的雨珠無處不在,天地間都是茫茫然一片,在擋風玻璃上聚積起來的水滴,被雨刷均勻的鋪展成扇形的模樣。

  越野車駛入地下車庫。

  顧景盛所在的公寓樓每戶兩層,電梯也是每兩層才一停。

  “這是門禁卡和鑰匙,社區中間有商業區,憑門禁卡出入,除了樓上南邊的三間房以外,其他隨便住,健身室在樓上,自己的屋子自己打掃,其它地方不用管,保潔會每週一、週四過來清理一遍。其中樓下的大書房,上下兩層的所有陽臺,還有門口都被我安裝了監控,有什麼要求就寫在門口的電子留言簿上,會有人來處理。”顧景盛介紹,又補充道,“你不用拘束,把這裡當旅館就行。”

  夏曉雲:……一般來說,是會讓客人把這裡當場自己家吧?

  雖然夏曉雲的面部表情不是很明顯,但顧景盛還是默契的讀懂了對方的言下之意,補充:“反正我平常也只把這裡當旅館用。”

  “……”

  夏曉雲扭頭看向窗外——她一直不理解為什麼有人會仇富,現在想想,可能是被壕光給閃瞎了狗眼=_=。

  顧景盛想了想,又道:“我平時有可能會很長一段時間都不說話不出門,你到時候當我不存在就行。”

  “沒問題。”

  從之前光輝的戰績來判斷,夏曉雲覺得顧景盛在家時罕言寡語,很可能是大招前的讀條緩衝。

  兩人進入房間,稍微休整了一下,就打開手機攝像頭,邀請衛嘉時一起進行戰略會談。

  視頻很快被接通,螢幕上出現了一張生無可戀的補作業臉。

  衛嘉時從桌子上抬起腦袋,怏怏道:“你們都收拾好了?”

  顧景盛:“差不多。”

  夏曉雲單刀直入:“其他事情不急,我們先來交流一下之前抽獎的情況。”

  衛嘉時點頭,他在獎池裡同樣抽到了現金包——經濟壓力的緩解讓英語專業的在讀大學生對可能輟學的未來多了一點堅強活下去的信心——還有一副[格諾恩特的眼罩],以及[“精神刺穿”手術刀],前者是[氪金也未必能變強]抽獎池的產物,後者則來源於系統的通關附贈。

  ——雖然衛嘉時跟顧景盛都以噩夢難度從[逃離廢棄病院]通關,但雙方的獎勵之間明顯存在著極大的差別。

  [格諾恩特的眼罩]可以在遮擋佩戴者目光的同時,讓其獲得非凡精准的射擊能力(?),[“精神刺穿”手術刀]則擁有令人頭痛的附加效果。

  夏曉雲在遊戲裡的收穫比衛嘉時豐富有些,她得到了一根具有安定效果的[母親的長竹竿],能當傳聲筒使用的[遮風避雨的蝸牛殼],以及一支只能用主人鮮血點燃的[受到祝福的黑蠟燭],這支蠟燭對魔法或詛咒有著效果不明的催化能力,如果沾染到它低落的蠟油的話,將會一次性損失333毫升的血液。

  三天很快過去。

  回歸時間到。

  [寄件者:歡樂桌遊

  預備參與者08321-8,、08321-9、08321-10進入遊戲大廳。]

  在顧景盛點擊“隨機增員”後,大廳刷新了三個陌生男人——這跟他們當時直接出現在各自房間裡的情況不同。

  男性a正了下鼻樑上的眼睛,目光在顧、夏、衛三人身上徘徊了一下,茫然:“牛頭馬面?”

  “……”

  顧景盛誠懇:“還有別的選項嗎,我覺得白無常就不錯,起碼是對我膚色的肯定。”

  衛嘉時疑惑:“為什麼一定是地府,萬一你上的是天堂呢?”

  男性a受到衛嘉時的提醒,再次用心打量了顧景盛片刻,恍然:“王母娘娘?”

  夏曉雲面無表情的拉開滿嘴跑火車的顧衛兩人,開始給新人解釋[歡樂桌遊]的情況——她話不多,但一向都很靠譜,雖然這種靠譜在經歷過剛才的短暫寒暄之後,落在新人眼裡,很可能會產生一定折扣。

  新來的三人按編號順序,分別叫華若庚,周敬,還有陶高物。

  周敬是新人裡唯一穿著相對正式的男士,但他的外套鬆鬆垮垮,領帶也打成了死結:“攝像頭在哪?”

  顧景盛跟衛嘉時對視一眼,小聲:“出現了,無限流的標準flag!”

  衛嘉時心有戚戚:“我一直以為不會有參與者這麼說,果然人類的本質就是複讀機嗎!”

  周敬:“……”

  他看起來有些動怒,轉身不再跟三人交流,先動作粗暴的拽開自己的領口,檢查了一陣,又摸了摸後頸的位置,然後板著臉滿大廳亂轉,嘗試操作電腦,以及推開編號不同的房間門。

  顧景盛瞥了他一眼,給出自己的猜測:“你的職業應該是演員經紀人,死因是酗酒過度?”

  周敬忽略了顧景盛的後半句話,眯著眼道:“這果然是安排好的節目。”

  顧景盛搖頭:“不是節目,但酗酒過度造成的神志不清,可以解釋你為什麼不相信自己已經死亡。”走近兩步,露出一個耐人尋味的微笑,“不過仔細回想的話,你確定自己當真一點都不記得之前垂死掙扎時的痛苦經歷?”

  周敬被顧景盛提醒之後,不知想起了什麼,臉色倏然變得蒼白起來。

  顧景盛將目光轉向另外兩人:“你們倆想來是在神志清醒的情況下死亡的。”

  所以才會對夏曉雲的話相信的這麼迅速。

  華若庚就是之前的男性a,他微微點頭,指了指自己的腦子,道:“高空墜物,當場開瓢——我這輩子都不想吃豆花了。”

  ……從理論上說,你這輩子在不想吃豆花的那瞬間就已經結束了親。

  陶高物則是滿臉苦笑:“我走路沒當心,絆了一跤,碎磚正好磕到太陽穴上。”

  周敬沉默片刻,又道:“你不僅猜到我的死因,還知道我的職業。”

  顧景盛雙手抱臂,懶洋洋道:“不是‘知道’,是‘觀察’——你身上的服飾價格不菲,但衣袖和褲腳有改過的痕跡,也就是說,這些衣服原來不是你的尺寸買的。但仔細看手肘與膝蓋關節的位置,會發現織布料存在被拉伸的痕跡,所以它們雖然不是按你的尺寸購買的,卻一直是由你在穿戴,而演員周圍的工作人員,相對來說,比其他職業更容易得到高奢物品作為禮物。”

  夏曉雲滿臉習以為常,衛嘉時則跟華若庚,周敬還有陶高物一起,露出了震驚的神情。

  顧景盛看了衛嘉時一眼,抽了抽嘴角道:“你那什麼臉色?”

  又不是第一天認識。

  衛嘉時伸手把下巴扶回原位,滿臉鹹魚的安詳:“我怕新人業務不夠熟練,幫忙烘托一下氛圍。”

  “……”

  周敬終於找到機會開口:“但憑你說的那幾點,也未必就一定是明星經紀人。”

  顧景盛:“你身上的酒味很濃,再看臉上的浮腫,大概率是因為工作的原因需要長期大量的飲酒——當然這種設定也有可能在中高層的業務員身上出現——不過考慮到剛才你從自己衣服上嘗試翻找麥克風的動作非常熟練,明顯是對演藝行業有所瞭解,所以我猜,你應該是經紀人。”

  周敬深吸一口氣,目光黯淡了下來,終於無話可說。

  顧景盛又將目光轉移到另外兩個新人身上,分別道:“大學生,餐飲業工作人員。”

  陶高物笑的有些憨厚:“餐飲業工作人員太高端了,我就是個開小飯館的。”頓了下,“不過你這又是怎麼瞧出來的?”

  顧景盛分析:“你頭髮的顏色很亮,臉色黑黃,符合經常接觸油煙的特點,手指甲雖然修剪的很短,但指甲縫裡也能看見一些菜肉的殘留渣滓,必然是經常接觸食材。除此之外,你拇指到虎口這塊地方的老繭很重,應該是長期抓握菜刀導致的,中指和食指上還有陳舊的刀傷。再觀察服裝,你上衣寬鬆,兩側和後背上都有濺油的痕跡,但正前方的油漬卻很少,明顯是長期穿著圍裙的原因。”

  華若庚上前一步:“那我是大學生……”

  顧景盛也不隱瞞:“你看起來和小衛差不多大,這個年紀的人,只要能考得上,基本都是大學生,而且你右手側有輕微的油墨痕跡,以現在電子用品的普及率,還需要用手寫字的人員,學生跟老師的可能性比較大——我本來還考慮過高中複讀的可能,但你的黑眼圈不重,是大學生的概率更高。”

  看著新人們一臉被大佬的騷操作給shock的神情,夏曉雲恰時開口,以便加深印象:“這就是我們房間的隊長,她為人風趣,實力也非常厲害。”

  顧隊長也勉為其難的履行了一下自己的指導義務,向新人們道:“你們翻一下自己的口袋,應該有[歡樂桌遊]配置的手機才對。”

  周敬看了眼手機,臉色微微一變:“系統說賒了30分鐘的自由活動時間給我,必須在時間歸零前,參加並通關一場遊戲。”

  顧景盛目光微動——賒時間這個概念,她還是第一次聽聞。

  夏曉雲平靜道:“[歡樂桌遊]裡的遊戲,基本都隱藏著極大的危險,不過可以放心,在預備參與者的第一次進入副本的情況下,會有資深玩家陪同參與指導。”

  周敬:“有什麼需要注意的部分?”

  他是新人裡唯一一個對當前情況提出質疑的預備玩家,但在被說服後,卻迅速進入了遊戲狀態。

  顧景盛給的建議完全立足於過往的遊戲經歷,連標點符號都是前人智慧的凝結:“謹言慎行,不要作死,行動聽指揮。”

  周敬感覺她是把同樣的意思用不同的話給重複了三回=_=。

  在新人們適應環境,平復內心澎湃情感的時候,衛嘉時偷偷把顧景盛拉倒了房間的角落裡。

  顧景盛看著拽著自己袖子的手,感覺他們現在的造型,比剛才還要更加引人注目十倍。

  衛嘉時小聲:“怎麼練習才可以像你一樣,一眼就看出別人的身份背景。”

  顧景盛左右看了下,跟著壓低聲音:“平常注意觀察環境細節,人的大腦會自動遮罩掉許多‘不重要’的資訊,你要努力改掉這種習慣。”

  衛嘉時點頭如搗蒜。

  顧景盛:“還有一點——陶高物和華若庚的職業是猜出來的沒錯,但周敬的話,我有一次在家裡的晚宴上看見過他。”

  衛嘉時:“……”

  沉默片刻,衛嘉時艱難道:“那人家怎麼不記得你?”

  顧景盛聳肩:“他當然不記得——我當時在二樓打遊戲,中間餓了才下樓去餐廳裝了點吃的,然後又回去接著下本。”

  衛嘉時:“……”

  [寄件者:歡樂桌遊

  歡迎08321-6以[組隊狀態][新手指導人]開始遊戲[童話系列之長尾雉莊園]。

  遊戲難度:低

  遊戲人數:?

  備註:1.檢測到[新手指導人]狀態,允許08321房間以超過低級副本難度限制的狀態參加遊戲;2.08321-8是一個剛剛開始遊戲的新人,如果不幸通關失敗,那麼08321-6也將無法得到自己的指導獎勵;3.出門在外,請務必遵守遊戲規則。]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0 09:41 PM

第41章

  [玫瑰公國的艾拉公主終於從一個小女孩成長為了亭亭玉立的貞靜少女,她與月桂樹公國的愛羅伊王子殿下訂立了婚約,在動身前往新郎的國度之前,來自森林的老教母親自為她準備了許多匹配得上身份的珍貴結婚禮物。

  艾拉公主帶著她的浩浩蕩蕩的隨從們出發了!她的旅途十分順利,直到在賽梅德海上遇見了一場可怕的暴風雨,輪船在狂風和巨浪的夾擊中被拍打的粉碎,船上的財寶和大部分僕人都在一瞬間消失在了墨藍色的漩渦裡。

  令人欣慰的是,婚禮的女主角從這場駭人的自然災難中倖存了下來,接著在路過的好心人的幫助下,帶著生還的僕人走完了接下來的旅程。

  極具遠見的老教母提前將公主的部分行李托運到了月桂樹公國附近的長尾雉莊園中,這不但減輕了公主在旅途中的負擔,也讓美麗的新娘避免了在口袋空空的情況下開始婚禮的窘境。

  “長尾雉莊園裡的工作人員數量過於稀少,無法滿足照料一位真正公主的要求,誠實的管家布朗茲先生向莊園周圍的居民發出召集,你和你的同伴接受了這份臨時工作,並為能向公主殿下提供周到的服務而感到無比自豪。”

  備註:[童話系列]是[歡樂桌遊]中極受歡迎的一類遊戲,副本內包含需要參與者自行探索的支線任務,還有機會在探索過程中獲得超過副本等級的特殊獎勵,祝您遊戲愉快。]

  “……”

  顧景盛面無表情的看著這次的前情提要,扭頭對另外五個人道:“都看見了?”

  四合一的“聽到了”同時響起——夏曉雲沒有說話,只是向顧景盛輕輕點了點頭。

  顧景盛語重心長:“雖然支線任務聽上去很具有誘惑力,但請大家在通關之前儘量克制自己作死的衝動。”

  陶高物憨笑:“那就全程跟著你,你做什麼我們做什麼唄?”

  顧景盛驚訝:“這不就是在作死嗎?”

  陶高物:“……”

  顧景盛:“…………”

  夏曉雲清了清嗓子,淡定道:“隊長的意思,是不要盲目模仿她的行為,畢竟她的實力要比你們要強上很多。”

  衛嘉時偷偷抹了下頭上的冷汗,在心裡給夏曉雲的臨場反應能力點贊。

  六人進入遊戲後,同時刷新在一個光線昏暗的木屋當中,按[歡樂桌遊]的尿性,這次遊戲規則還得過一會才能發送過來。

  顧景盛有些奇怪,她在這個封閉的空間裡,並沒有看見除了08321房間的參與者以外的玩家。

  木屋的面積有限,但因為頂部是三角形的,所以天花板在上限上超過了兩個成年人的身高疊加,透氣窗的位置也很高,顧景盛退後兩步,然後加速衝刺,踩著牆體攀到了窗臺上,用力將自己撐了上去。

  透過帶著裂紋的玻璃,可以看見外面有一大片草坪,周圍的光線還不算昏暗,應該是下午兩點以後,五點之前的某個時刻。

  顧景盛跳了下來:“窗戶雖然鑽不出去,但也沒封死。”

  夏曉雲:“看來系統並不打算把我們悶死在這裡。”

  顧景盛:“而且外面也沒有人,以當前環境的濕度,燒死的可能性也不大。”

  夏曉雲:“我和你都穿著相對整潔的灰色的長裙,這應該是僕役的服飾。”

  顧景盛提了下自己的裙擺,她一直以為只要臉好身材棒,哪怕是穿塑膠布都難看不到哪兒去,結果就在副本裡遇上了跟自己氣場格格不入的劣質女僕裙。

  “……”

  設計人員如果有良心的話,就應該管這玩意叫麻袋,套在身上能勉強禦寒,脫下來還能裝幾斤土豆——顧景盛覺得後者在畫風上比前者更加適合這堆破布。

  顧景盛繞著四個漢子走了一圈,將他們由頭打量到腳:“麥稈,禽類的排泄物,馬糞,青草的汁液,還有些葉片跟花瓣。”頓了下,又道,“從你們服飾上的附加物質判斷,w君跟老陶應該是園丁,小華在馬廄工作,周先生的工作應當跟家禽有關,呃,當然也不排除這些衣服上的污漬,其實來自於你目前遊戲人物身份的私人愛好。”

  ——在跟新人自我介紹的時候,顧景盛他們說的也還是w君,y君和x君,具體姓名則等到他們成為正式參與者之後,再行溝通。

  周敬:“……”

  進入遊戲以後,他的著裝就有了微妙的變化,本來的貴重外套倒還在身上,只是被醜且髒的僕役服一襯,就無法顯示出任何氣質與線條。

  夏曉雲繼續:“‘我們’應該已經在這個長尾雉莊園裡工作過了一段時間。”

  顧景盛:“而且職務上有所區別,所以現在集中在一起,不是因為工作。”

  夏曉雲:“木屋門現在是從外面關閉的,也排除私人聚會。”

  顧景盛:“房間裡沒有包括桌椅床在內的任何傢俱,也沒有儲藏任何物品,比起單純的房間,更像是監牢——綜上可知,我們是因為某個事故,被臨時關押在這裡。”

  旁聽的陶高物,周敬,華若庚:“……”

  你們倆為什麼分析這麼熟練啊!

  衛嘉時默默看向天花板——如果說顧景盛是因為比他多玩了一個遊戲所以經驗豐富的話,那夏曉雲表現出的思維能力,不得不讓他懷疑[歡樂桌遊]在女玩家的選擇上,比男性多了一條跟智商有關的限制TAT。

  [寄件者:歡樂桌遊

  遊戲規則更新。

  規則:

    1.詢問得到的證詞,將會在所有參與者面前以公開形式展示。

  2.每天下午五點是參與者彙報調查成果的時間。

  3.女管家布倫特太太是一位嚴肅的女士,她的怒氣會隨著調查時間的延長而燃燒的越發強烈。

  4.事情的變化總是突兀的,請謹慎對待你做出的每一條選擇。

  通關條件:

  (低級難度)在你偷懶的時候,其他人已經完成了所有的工作。

  (普通難度)雖然只是臨時召集來的僕役,但你的工作態度讓上司感到滿意。

  (中級難度)真是傑出的能力!你滿足了新娘最苛刻的要求,這一定會是個令人難忘的婚禮。

  (高級難度)???

  特殊成就:未解鎖]

  在進入副本五分鐘後,玩家們的手機上收到了本次遊戲的規則,顧景盛發現,比起[又到了水果成熟的季節],這回的中級難度通關條件裡,沒有了對待僅剩的玩家的特殊保護機制。

  顧景盛並不意外——之前的副本裡,玩家中還夾雜了一個“狼人”何所聞,所以那個條件並非是對倖存者的優待,而是為了避免烏鴉與另一位狩獵者起衝突才額外設置的。

  就在參與者們看完短信的那一刻,木屋從外面被人打開。

  一名十六七歲的女僕站在門口,她的模樣充滿著少女的青澀,褐色的頭髮被梳成了兩條辮子,額頭略有些寬,臉頰上散落著幾點雀斑,顯得有些俏皮,但表情卻像大理石一樣冰冷。

  [寄件者:歡樂桌遊

  諾瑪已經在長尾雉莊園工作了四年,她並不支援布朗茲先生徵召臨時僕役的想法,這些沒有經歷過任何禮儀訓練的野蠻人,帶來的災難要遠大於他們的助益。]

  諾瑪面無表情的看了他們一會,讓開半個身位,語氣十分冷淡:“公主殿下願意給你們一次機會,布倫特太太讓你們先到僕役餐廳集合。”

  顧景盛率先走出木屋——在門外,她看見了一夥從對面房屋走出來的陌生玩家。

  [寄件者:歡樂桌遊

  來自佛倫特河東面司康餅村的y君、x君、w君、周敬、華若庚,陶高物,和來自國境線以西,月桂樹公國的平原巨蜥小鎮的馬威駿、劉谷年、李琰思、計瓔穎、黃令雯還有胡亞林之間的關係並不密切,但在長尾雉莊園裡卻有著同樣令人難堪的糟糕境遇,他們粗魯的行為、生硬的禮儀和懶散的工作態度的都令布倫特太太非常不滿,如果不是發生了意外的話,這些野蠻人本應該在今天中午就被辭退才對。]

  顧景盛:“……”

  對面的玩家:“……”

  雖然系統幫忙介紹彼此身份可能是出於好意,但在人設的附加上,依舊一言難盡。

  兩方人馬見面之後,以一種匯合又疏離的狀態,在npc女僕的帶領下,前往僕役餐廳。

  長尾雉莊園占地面積極廣,其中底層服務人員的生活起居基本集中在週邊,距離三層高的主建築還有相當一段距離。

  僕役餐廳的前方,布倫特夫人就站在那裡,她穿著一身連衣黑色長裙,姿態無比標準,仿佛連骨架的結構都用遊標卡尺仔細測量過。

  顧景盛微微眯了眯眼——如果說諾瑪的態度讓她回憶起小學時期班主任嚴肅時的神態,布倫特太太就是高中階段即將發飆的年級主任,前者是義務教育階段對小朋友能忍則忍,後者是不努力學習就把你拿起祭天的狂暴,在血量和攻擊力上,都存在質的差別。

  布倫特太太板著臉道:“你們的房間暫時通過了檢查,目前還沒有發現金杯的蹤跡,看在玫瑰與月桂樹的份上,寬容善良的艾拉公主願意給你們一次機會,這位殿下真是一位擁有皇族所有美好品質的少女!殿下解除了你們的禁令,並賦予你們在莊園活動的權利,請儘快找出金杯的下落,這是你們能為自己不當言行贖罪的唯一機會。”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0 09:46 PM

第42章

  根據布倫特太太的介紹,艾拉公主在上午九點三十八分時,將自己最喜愛的金杯從視窗丟了出去,當時跟隨在公主身邊的貼身女僕歐爾加表示她甚至聽見了金杯墜落在花園裡的聲音,但令人感到不可思議的是,僅僅過了十分鐘,當布倫特太太遵照公主的意思,前往花園撿取金杯的時候,這件昂貴的寶物已經不見了蹤影。

  布倫特太太在此期間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物件。

  與此同時,所有參與者都公平的收到了一份有關長尾雉莊園基礎設施介紹的短信。

  [寄件者:歡樂桌遊

  在聽聞布倫特太太講述的時候,“你”不由自主的回憶起了在接受莊園徵召時,布朗茲先生的一些介紹。

  長尾雉莊園總共有三層,第一層包括舞會大廳,兩個小餐廳,休息室,閱讀室,廚房以及底層僕從的臥室,第二層則提供給出身高貴的賓客居住,目前基本處於空閒狀態,它唯一的住客是來自月桂樹公國的倫恩伯爵,這位伯爵先生在公國中被民眾稱為洛瑞爾特的雄獅,是愛羅伊殿下最信任的左右手,月桂樹王宮的侍衛長。

  王子讓伯爵來保護自己的新娘,這位彬彬有禮的紳士,嚴格遵照對待未來王妃的禮儀,在婚禮開始前兢兢業業的保護著艾拉公主的安危。

  在金杯被扔出窗外的時候,伯爵先生正在莊園第三層的小客廳裡逗留。

  艾拉公主和她的貼身僕從很少離開莊園的頂層,按照月桂樹公國的傳統,未來王妃可以在結婚之前,邀請國內那些出生上流社會的夫人小姐來莊園參觀,但暴風雨給新娘帶來了十分悲慘的回憶,艾拉公主拒絕了所有人的拜訪,孤獨的居住在長尾雉莊園中。

  王子殿下理解未婚妻的心情,並真誠的祝願她能夠早日從災難的陰影中恢復過來。]

  ——作為低級難度的副本,[童話系列]沒有讓參與者們自己去搜集這些資訊,而是將一些基本的遊戲背景用開門見山的方式,直接展現在了玩家的面前。

  馬威駿是來自07992房間的資深者,他和另外兩個同伴,帶著新來的三個預備玩家刷晉級本,據他判斷,從另一個木屋裡出來的六位玩家裡,至少也有三個資深者。

  ——[歡樂桌遊]裡存著著對玩家姓名的保護機制,短信裡顯示的,不是編號對應的真實姓名,而是玩家最新一次自我介紹時選擇的稱呼,能想到用假名,那麼wxy有很大可能,與另外三人不是同一批次進入的遊戲。

  低級本通常不會太難,他也沒打算深入探索,雖然在[歡樂桌遊]裡,解密類遊戲的過關率通常比其他類型的遊戲要低上不少,但幸運的是,李琰思那邊還帶了一張[預言家的刮刮樂],在用途上與當前遊戲環節對口的嚴絲合縫。

  [預言家的刮刮樂:這是一張半個撲克牌大小的硬紙片,下方的塗層沒有被刮開的跡象。

  森林王國著名的預言家▇▇先生在享用完自己的午餐後,收到了來自飯店主人的慷慨饋贈——一張[永不打烊的青蛙超市]推出的刮刮樂。

  “在刮開之前,你永遠不知道它給出的結果是‘謝謝惠顧’,還是‘恭喜您,獲得了青蛙的獎品!’。”

  物品等級:★★★★

  備註:1。這張刮刮樂只能對不超過普通難度的通關方式起作用。2.該產品為一次性物品。]

  [歡樂桌遊]的道具說明有時會寫的語焉不詳,馬威駿也是經歷了好幾個副本之後,才徹底弄明白了[預言家的刮刮樂]的正確使用方式——在遇見需要解謎的遊戲場景時,除了正確答案之外,往往還有複數個用來迷惑玩家的選項,只有在他們的猜測無誤的情況下,刮刮樂的答案才會顯示為[恭喜]。

  馬威駿很慶倖,自己抽到了遊戲裡極少數沒有副作用的道具,他在聽npc講解劇情的時候,暗搓搓的觀察了一下另一隊玩家的特徵。

  他們為首的肯定是那個五官漂亮神情冷淡的黑長直女生,在這位女生邊上,還有一位比她高上半個頭左右的姑娘,那姑娘聽講期間全程心不在焉,時不時左顧右盼,令人聯想起一個在苦等下課鈴響的學渣。

  剩下那四個男性裡,有兩個看上去就涉世未深的年輕人,一個老實的甚至有點畏縮的中年人,以及一個神情不愉的社會精英。

  馬威駿稍微放下點心來。

  顧景盛跟夏曉雲站在一起,借著身體的掩飾,用左手給她比了一個“二”的手勢。

  從另一個房屋裡出來的玩家,左數第二個,不斷向他們這邊窺視,其中窺視夏曉雲的時間,比看他們另外五人加起來都要長。

  布倫特太太嚴厲的看著面前十二個玩家,道:“上午九點的時候,莊園裡的底層僕役都按照布朗茲先生的指示,集中在這裡接受工作培訓,除了你們這些在自己房間裡打包行李等待被解雇的閒人之外,他們都能為彼此作證。”

  顧景盛想了想,:“除了我們以外,這個莊園裡應該還有其他沒有不在場證明的人吧?”

  ——在顧景盛開口的瞬間,07992房間的玩家們動作整齊的小幅度扭過頭盯了她一眼,發現被人察覺,又趕緊把腦袋扭回原位,假裝自己沒有偷看。

  布倫特太太意味不明的瞥了顧景盛一眼,高傲的抬起了自己的頭:“這些事情,要在覲見過公主殿下之後,才可以告訴你們。”

  艾拉公主允許玩家隔著會客室的簾幔向她問安,在會客室的門口,站著一個身穿黑色燕尾服的金髮男士,他的肩頭上趴著一隻獅子形狀的舊玩偶,腰間別著一支與服裝格格不入的短劍,根據布倫特太太的介紹,這位紳士正是來自月桂樹公國的倫恩伯爵。

  簾幔很厚,但被人提前拉起了一半,玩家們才勉強可以看清楚室內的情形。

  女僕在木桌上蓋了一層白色的細亞麻桌布,桌布的邊角繡著花體的“a•r”字樣,另一位女僕在桌面上放好正方形的墊布,墊布的樣式很精緻,邊沿繡著一圈黑色的花紋,同樣有著“a•r”的字樣,上放著鑲有銀邊的瓷盤,瓷盤上托舉著透明的水晶高腳杯。

  男僕往高腳杯中注入了顏色鮮紅的葡萄酒。

  在完成以上工作的過程中,僕人們沒有發出一點聲響,他們踩在柔軟的天鵝絨地毯上,動作輕盈的就像是在跳舞。

  ——顧景盛注意到,無論男女,這些僕役的衣角上都繡有一串綠色的葉片,而這裡所有的用具器皿布料上,都有“a•r”的花體字樣。

  葉子可以代表月桂樹,而“a•r”則是“arla•rose”的縮寫,也就是說,由於遭受了海難的緣故,公主身邊的僕人大多是由新郎提供的,但她使用的器具,則來源於教母提前托運過來的行李。

  艾拉公主就是在這時出現的。

  她看起來最多不過十七八歲,身材苗條,穿著粉色的蓬蓬裙,無論是衣領、袖口、腰帶還是裙邊,都被做成了玫瑰花的樣式,潔白纖細的脖子上掛著一粒鴿子蛋大小的紅寶石,寶石周圍鑲滿了閃閃發光的碎鑽,頭上戴著一頂精緻的王冠。

  跟倫恩伯爵不同,艾拉公主沒有戴手套,她纖細的手指上帶著一枚引人注目的金戒指,戒托上鑲嵌著一個類似於圓錐的尖銳物體。

  公主別出心裁的在王冠邊戴了三朵盛開的深紫色玫瑰花,每一朵都有小孩子的手掌那麼大。

  艾拉公主怒氣衝衝的坐下來,動作粗暴的幾乎震翻了高腳杯裡葡萄酒,她兇狠的環視著在場的玩家,高聲尖叫道:“到底是誰偷走了我的金杯!如果你乖乖的把杯子交出來,我就砍斷你的腳,不然我就砍掉你們所有人的頭!”

  參與者們:“……”

  說好的寬容善良願意再給他們一次機會呢?顧景盛一直懷疑,[歡樂桌遊]擁有一個跟正常文字含義完全相反的形容詞庫。

  布倫特太太竭盡全力安撫艾拉公主的情緒,終於讓這個壞脾氣的小姑娘稍微冷靜了一點。

  歐爾加作為公主的貼身女僕,開始向玩家們介紹起上午的情形:“金杯被扔出窗外之後,我很快就聽見了它墜落在地的聲音,但遺憾的是,從我的角度,無法看清金杯究竟落在了哪裡。”

  顧景盛順著歐爾加的目光,看到了窗戶——對方說的不錯,這個窗戶仿佛是一隻方形的魚眼睛似得向外突出,兩扇玻璃徹底打開,其中左邊的玻璃比右邊的更加明亮。

  窗戶外面是一個直徑略小於兩米的半圓形大理石窗臺,居住在這裡的人,可以用手撐在窗臺上,眺望遠處的風景,但很難看到下方的情形,因為在窗戶的外面,也許是出於安全的考慮,還有一圈略高於窗臺二十釐米左右鐵護欄,護欄像張開的手掌一樣,將整個窗臺鬆鬆的托舉在上方。

  顧景盛注意到,這些尖頭的圍欄略帶著一點金色,但上面的大部分塗料都已經因為風吹雨打而徹底脫落。

  歐爾加:“公主殿下公正的對待莊園裡所有的僕人,並不因為他們工作年齡的長短而有所區分,除了你們這些即將被解雇的村民之外,還有兩個人同樣受到了懷疑,其中一位是吟游詩人路德維希先生,這位先生當時正在花園裡彈奏他的豎琴,根據路德維希先生的證詞,他以音樂家獨有的敏銳聽力,意識到了有什麼沉重的東西掉落在身後不遠處,但他當時並沒有回頭查看,而是換了一個地方繼續自己的即興演出。”

  這個npc有足夠的作案時間。

  歐爾加等玩家們消化了一會,才接著道:“路德維希先生出身于森林王國一個十分富裕的家庭,以他的財力,沒有必要冒著生命危險藏起公主殿下的金杯,而且根據路德維希先生的證詞,他在離開花園的路上,看見了小廚房的亞力士正在往花園的方向走。”

  “亞力士先生的工作能力非常糟糕,僅僅比你們這些臨時雜役要好上一點,莊園裡的所有僕人都知道,他就是個遊手好閒的可惡賭鬼。”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0 09:50 PM

本帖最後由 yes1990616 於 2020-3-25 12:08 AM 編輯

第43章

  歐爾加:“亞力士堅持自己僅僅是隨便亂逛,莊園的衛兵們仔細搜檢過他的房間,只找到了一袋金幣和部分女士的衣物,根據亞力士先生的證詞,這些東西都是他去鎮上鬼混的時候得到的。”

  顧景盛和夏曉雲交換了一個微妙的眼神。

  由於站位的原因,衛嘉時注意到了姑娘們的秋波暗送,但對眼神中蘊含的深意,完全解讀無能=_=。

  歐爾加:“除了亞力士之外,負責打理莊園溫室的巴里特先生同樣沒有出現在僕役餐廳中,跟抓緊一切機會偷懶的亞力士不同,布朗茲先生認為巴里特的工作沒有問題,不需要重新進行培訓,但這也導致了沒有人可以替這位可憐的老實人作證——上一個在溫室花房幫忙的工人,因為手腳不乾淨的緣故,在兩個月前被長尾雉莊園辭退。”

  顧景盛:“難道從樓上看不見溫室嗎?”

  歐爾加看了顧景盛一眼,回答:“可以,玻璃溫室與主樓之間的距離在兩百米左右,恰好可以通過窗戶看見,然而當時並沒有人想到去注意溫室那邊的情況。”

  顧景盛表示明白。

  歐爾加:“根據巴里特先生的證詞,他當時正在為花房中最珍貴的‘紅心夫人’修剪枝葉,沒有過多關注外界的情況,只隱約看見了一個女人的身影,對方偷偷摸摸的來到了花園當中,巴里特先生沒有注意這位女性的外表,但從來人移動的方位判斷,她應該是從花房東邊的佛倫特河過來的。”

  這位公主的貼身女僕停頓了下,看著顧景盛等人,補充道:“佛倫特河下游的對岸,就是司康餅村。”

  夏曉雲:“您的意思是,這位女士可能來自于司康餅村?”

  這樣即使有著性別的限制,需要排查的嫌疑人數也會得到質的提升。

  歐爾加冷淡道:“我無法給出結論,但佛倫特河上溝通莊園與司康餅村的石橋在兩年前已經損壞,村民想要來這裡拜訪,必須繞上兩個小時的遠路,從莊園正前方進入。不過根據之前的排查,在事情發生的時候,河邊有一位女士和一名少年。”

  顧景盛微微眯起了眼。

  歐爾加:“蒂芙尼女士負責清洗僕人的衣物,她堅持金杯的失竊與自己無關,那位少年名叫米勒,他應當在距離蒂芙尼五十米左右的地方照料莊園的鵝群。我們詢問了米勒,但他被驚嚇的很厲害,目前沒辦法給出任何有意義的答覆。”

  顧景盛將所有的線索在內心梳理了一遍,有了一個模糊的猜想,但還需要更多的線索驗證。

  歐爾加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明天下午五點,布倫特太太會帶你們來到這裡,向公主殿下彙報調查結果。”

  馬威駿大著膽子道:“萬一大家的結論都一樣,那成果該算在誰頭上?”

  歐爾加:“首個彙報的人當然會得到公主殿下額外的贊許,那些和他持有相同觀點的附議者,也會在布倫特太太那裡收到莊園發放的遣返費用,但如果你們的指正被證明是錯的——”

  貼身女僕有一雙棕色的眼睛,或許是角度和光線的原因,顧景盛看見歐爾加的眼裡閃過一絲紅芒,並且用不符合身份禮儀的姿態,小幅度的舔舐了一下口腔裡潔白尖銳的犬齒。

  “如果你們的指正被證明是錯的,作為竊賊的同夥,你們的腦袋就會像布朗茲先生一樣,被高高吊起在廣場的欄杆上。”

  顧景盛目光微動——她還記得,布朗茲先生就是這個長尾雉莊園的管家,他為什麼會突然身亡?

  歐爾加的回復令在場的大部分玩家都感到一陣深深的寒意。

  夏曉雲不為所動,繼續詢問:“那如果我們誰都沒有得出結論呢?”

  歐爾加看了她一眼,慢慢咧開嘴角,露出一個怪誕的笑容:“你們可以通過獻上一件四星級以上的寶物,或者一個新鮮的人頭,來暫時平復公主殿下的怒火。”

  [寄件者:歡樂桌遊

  眾所周知,長尾雉莊園的玫瑰花開的極其鮮豔,據說是因為園丁採用了特別的施肥方式,才造就了這令人難忘的美景。

  祝各位遊戲愉快。]

  “……”

  顧景盛看著新來的短信,陷入了沉默。

  ——[歡樂桌遊],一個用心做遊戲,用腳提升用戶體驗的開發商,簡直是整個遊戲開發業的一股泥石流。

  布倫特太太將來自兩個房間的參與者帶回一層,並警告他們在彙報時間到來之前,不能夠私自上樓,否則會被負責公主安全的倫恩伯爵給一劍砍掉腦袋。

  玩家可以在莊園裡自由活動,但作為艾拉公主的臨時居所,這裡有相當強大的警戒力量,所以意圖離開莊園邊界的參與者,都會受到衛兵的攻擊。

  ——這段話有兩層含義,對於身手一般的參與者而言,只有好好刷副本這一種過關的方案,但對於戰鬥力強悍的大佬來說,也可以試試看一走了之。

  布倫特太太囑咐完後就離開了,馬威駿猶豫了下,率先道:“看來這個遊戲並沒有強制我們彼此競爭,大家完全可以和平通關。”

  顧景盛打量他片刻,點了點頭:“可以。”

  馬威駿:“……”

  作為資深玩家,他是來表達友好的,不是來請求對方批准的=_=。

  顧景盛沒再給他留下說話的機會,向同伴道:“莊園很大,我們分頭行動,雖然說獲得的證詞會公開展示,但肯定會有些細節性的遺漏,等晚上匯合之後,再做溝通。”

  08321房間的其他玩家表示同意。

  顧景盛額外看了衛嘉時一眼,詢問:“你是跟我一組,還是跟x君一組?”

  衛嘉時:“……”

  作為同期進入[歡樂桌遊]的參與者,他感覺自己的實力受到了歧視TAT。

  顧景盛:“如果你想跟老陶單獨行動的話,我也不介意,只要你自己覺得沒問題就行——”

  衛嘉時屈服的飛快:“那我這次先跟x君一組。”

  夏曉雲平靜道:“我會照顧好w君。”

  衛嘉時弱弱道:“……我成年了,可以自己照顧自己。”

  顧景盛笑了下,對陶高物道:“老陶,你和w君在一組,凡事記得多跟x君商量。”

  陶高物呵呵笑了兩聲:“我也會看好這小娃娃的。”

  被同伴各種託付的衛嘉時默默望天,感受到了心累_(:3ゝ∠)_。

  顧景盛點頭:“如果遇見解決不了的事,就過來找我。”

  預備參與者裡,華若庚由顧景盛直接負責,自然跟她一組,而陶高物名義上是由衛嘉時負責,夏曉雲則是周敬的新手指導人。

  時間緊迫,兩隊人馬在確定了任務後,迅速分頭行動,馬威駿皺著眉頭,目送來自另一個房間的參與者的背景逐漸變小,陷入沉思。

  他覺得這些玩家有些奇怪,三個新人暫且不提,那些老人看上去,也輕鬆的跟這個危險的遊戲格格不入。

  李琰思淡淡道:“別的事情不忙深究,先想辦法活過這個副本再說。”

  馬威駿看著同伴,深吸一口氣,吐出,然後點了點頭。

  顧景盛打算先把莊園的結構觀察上一遍,然後再去花房詢問巴里特。

  華若庚跟在她身邊,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

  華若庚:“我大一,數學專業的。”

  顧景盛聞言,目光微微一亮。

  華若庚繼續:“目前正在整理轉系的資料。”

  顧景盛:“……你要不要再考慮考慮?數學專業的學生在這個遊戲裡是非常稀缺的人才。”

  華若庚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面無表情:“心有餘,智商不足。”

  顧景盛感覺自己好像明白了什麼。

  長尾雉莊園的草坪修剪的極其漂亮,仿佛是一大片柔軟的綠毯,上面還沾著水珠,在陽光的照耀下,閃動著美麗的光芒。

  顧景盛不緊不慢的繞到莊園後面,看見了坐落在花園東北方向的玻璃溫室。

  溫室門沒有上鎖,一個愁眉苦臉的中年男子坐在門前的小馬紮上,他穿著灰色的外袍,腦袋已經有正常人兩個那麼大,但肚子卻比腦袋還要大上三倍。

  濃郁的玫瑰香在晚風中彌漫。

  顧景盛感覺自己的鼻子有點發癢。

  中年男子有氣無力的看了兩人一眼——他擁有兩個引人注目的深色腫眼泡。

  顧景盛覺得這人在飲酒上,至少能夠周敬有一拼,問:“你就是巴里特先生?”

  巴里特哀愁的點了點頭:“哦,老實的巴里特記得你們,如果不是突然發生了意外的話,你們這些來自司康餅村的流浪漢,應該已經被莊園遣散才對。”

  顧•流浪漢•景盛抽了抽嘴角:“歐爾加說,事發之時,你獨自在溫室中工作。”

  負責打理溫室的園丁伸手抹了抹自己的眼睛:“這些都是真的,巴里特可以向月桂樹發誓,金杯掉落的時候,我正在修剪‘紅心夫人’的枝葉。”

  顧景盛:“我想到花房裡看看。”

  巴里特聳肩:“我不認為外行可以隨便進出溫室,但這是公主殿下允諾你們的權利……請小心,走動時不要碰到玫瑰的花瓣和葉子,它們都是很稀有的品種,而且價格昂貴,如果你們在參觀的過程中不小心損傷了這些嬌弱的花朵,莊園的衛兵一定會砍掉你們的腦袋。”

  玻璃門打開,玩家在npc的帶領下走進了玻璃花房,他們的走在光可鑒人的乳白色大理石地板上,留下一串清脆的腳步聲。

  顧景盛發現,這間溫室裡的香氣過於甜膩,以至於到了令人不適的程度。

  華若庚左右環顧,驚歎道:“這裡的玫瑰花真多,而且真漂亮!”

  他說的不錯,這件玻璃溫室簡直就是玫瑰花的無盡海洋,無數顏色大小各不相同的玫瑰花,都在拼命的綻放,向來客展示自己嬌豔的身姿。

  巴里特介紹:“最外層的玫瑰名叫‘莊園衛士’,它們的根莖十分強壯,而且很難剪斷。”

  顧景盛發現,這些被裝在小澡盆般的花盆裡的“莊園衛士”,外表上和名稱十分貼切,根莖上的花刺就像一枚枚尖銳的鐵釘,樹枝上最小的花朵也有她拳頭那麼大,整個樹冠乍看上去,就像一個紅綠相間的熱氣球。

__________________

  作者有話要說:

  當前出場/即將出場npc:艾拉公主,倫恩伯爵,管家布朗茲先生,女管家布倫特太太,公主的貼身女僕歐爾加,莊園女僕諾瑪,吟游詩人路德維希,園丁巴里特,遊手好閒的亞力士,洗衣服的蒂芙尼,看管鵝群的米勒。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0 09:55 PM

第44章

  “莊園衛士”在溫室裡,算是最不稀有的一種花,再往後,他們依次看見了被稱為“海上晨曦”的藍玫瑰,“沼澤女巫”的黑玫瑰,而之前被屢次提及的,這件花房裡最為珍貴“紅心夫人”則被安置在溫室的中心,被一個巨大的金色籠子給籠罩住,與其它所有花都保持著至少十米的距離。

  紅心夫人總共有三朵,姿態既幽靜貞淑,也不乏嫵媚熱烈,其中兩朵尚且含苞待放,只有一朵處於完全綻開的狀態。

  巴里特的語氣有些自豪:“‘紅心夫人’是玫瑰公國特有的品種,很難在其他地方種活,巴里特採用了一些特殊的方法,才讓它們生長到現在的規模。”

  顧景盛目光下移,在紅心夫人底部略顯深色的土壤上一掠而過,繼續詢問:“巴里特先生,你平時住在什麼地方?”

  巴里特頓了一下,慢吞吞道:“為了方便照顧公主殿下的玫瑰花,勤勞的巴里特一直住在溫室後面的小屋子裡。”

  顧景盛:“這裡只有你一個人?”

  巴里特咕噥:“三個月前布朗茲先生讓賈斯特來幫我的忙,他是個英俊而機靈的年輕人,如果不是因盜竊被砍斷了三分之二的左手和四分之三的右腿的話,本來可以成為一個很棒的年輕人……在賈斯特走了之後,這間溫室裡就只剩下巴里特一個人。”

  華若庚聽了npc的話,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顧景盛:“您大概多久為這些花草施一次肥?”

  巴里特露出一個古怪的憨笑:“很難說,這取決於肥料是否能夠穩定供應,但每個月總會有那麼一兩次機會。”

  顧景盛瞥了這個園丁一眼,將他的話記在心裡,然後帶著華若庚把花房仔細看了一遍,連後面的小木屋也沒漏下。

  這間屋子在規模上,比她在[又到了水果成熟的季節]裡的住所更加狹窄,一張亂糟糟的床鋪就佔據了房內的大部分空間,空氣裡也彌漫著很重的酒味。

  顧景盛覺得npc在生理構造上一定跟玩家存在著質的區別——她無法相信一個呼吸系統正常的生物,能在這個房間裡停留上三十分鐘=_=。

  床鋪邊上,放著一個木筐,裡面裝著一疊整齊的外袍,從款式和顏色來看,跟巴里特身上那件是一個裁縫針線下的同款倆兄弟。

  “嗡——”

  就在顧景盛和華若庚離開花房的那一刻,兩人的手機上收到了新的短信。

  [寄件者:歡樂桌遊

  以下是來y君,華若庚,以及巴里特先生的證詞。

  y君:“你就是巴里特先生?”

  巴里特:……]

  短信洋洋灑灑寫上數百字,完全是顧景盛方才與npc對話的場景重現,但對於在聊天時同步進行的動作,以及花房周邊環境的細節,卻沒有多出哪怕一個標點符號的額外描述。

  華若庚也看到了短信,好奇:“原來我們這邊的詢問進度,已經是所有玩家裡最快的了?”

  他的話音方落,手機就再次震動了起來。

  這次是來自x君,w君,陶高物,以及米勒的證詞。

  夏曉雲、衛嘉時、陶高物和周敬先去了佛倫特河邊看看,這裡雖然沒有莊園守衛,但從河面的寬度(目測),以及深度(忖度)來看,想要遊過去,說不定gg的比跟直接守衛battle還快。

  蒂芙尼女士洗衣服的位置,以及米勒看管鵝群的位置,都被人做了明顯的標示,這兩塊地方的水勢相對平緩,因為金杯事故的原因,他們都暫時離開了自己的工作崗位。

  夏曉雲他們還看到了傳說中那座橫跨佛倫特河的石橋的遺址,蒂芙尼洗衣服的地方就在這裡,水流平緩,而且還可以遮擋陽光。

  衛嘉時看著殘存的橋墩,鄭重道:“除非他們每個人背上都有一雙隱形的翅膀,否則我覺得npc應該不可能從橋上順利走到河的對岸。”

  “……”

  夏曉雲看著兩個橋墩間至少相隔一百米的空缺,默然無語。

  周敬想了想,抱著胳膊道:“我覺得也不用把結論下的這麼早——在很多偵探故事裡都會出現類似的標準配置,這種看似不可能過河的環境,總會存在某種特殊的手法,可以達到過河的目的。”

  衛嘉時看了周敬一眼,幽幽道:“偵探故事裡的標準配置不是看似不可能的作案環境,而是一個走到哪死到哪的名偵探,以及一個偵探不來絕不開工的兇手……你覺得我們這裡誰比較像?”

  周敬:“……憑你這種說話水準,畢業以後進入職場很容易得罪人的。”

  衛嘉時詫異的看了周敬一眼:“老周你可能不知道,我其實是英語專業的。”

  周敬跟不上年輕人的思路,反問了一句:“所以?”

  衛嘉時滿臉鹹魚的安詳:“等我真的能找到工作,再去考慮職場社交的問題也不遲。”

  周敬:“……”

  夏曉雲在橋墩周圍轉悠了一會,帶著其他人返回莊園,先去找米勒問話。

  這位小學有餘初中未滿的少年臉色蒼白,心情驚恐萬分,一雙藍色的眼睛裡似乎時刻都積蓄著淚水,他縮在床角,不住的顫抖著:“女士先生們,米勒真的沒有偷走艾拉殿下的金杯!看在玫瑰與月桂樹的份上,請不要讓那些衛兵老爺砍掉米勒的腦袋!”

  衛嘉時覺得他沒必要怕成這樣:“你今天上午的時候,一直跟蒂芙尼女士在一起對嗎?”

  聽了衛嘉時的話,米勒反而顫抖的更厲害了。

  夏曉雲想了想,調整了措辭,親自詢問:“上午的時候,你為什麼要擅離職守?”

  她的聲線偏冷,哪怕是沒證據的胡說,聽起來都有種令人信服的味道。

  米勒慌亂的看著她,然後斷斷續續的抽泣了起來:“尊敬的女士,我並不是故意這樣做的,布朗茲先生也知道這件事情,他當時並沒有責備米勒。”

  夏曉雲平靜道:“布朗茲先生的腦袋已經被吊在廣場的欄杆上,你要過去參觀一下嗎?”

  米勒的冷汗跟淚水混合在一起,仿佛下一秒就要昏厥過去,他跪倒在床上,雙手合十,臉上寫滿了祈求:“米勒的確犯了錯,但與金杯的失竊沒有任何關係,我願意把所有的事情都說出來,以此請求公主殿下的原諒。”

  夏曉雲:“繼續說。”

  米勒的嗓音微微顫抖:“蒂芙尼小姐是公主殿下的女僕,今天上午的時候,米勒按照她的吩咐,去司康餅村買了些東西,蒂芙尼小姐答應幫忙看管鵝群,它們一隻都沒有減少!”

  夏曉雲提問:“石橋已經損壞了,你是怎麼去的司康餅村?”

  米勒解釋:“順著河流往下走大約四百米,那裡的水很淺,只到米勒肚臍的位置,我把身上的衣服脫下來,頂在腦袋上,就可以從河裡趟過去——這個秘密只有在村子裡生活過很久的人才知道。”

  夏曉雲:“蒂芙尼小姐讓你去買什麼東西。”

  米勒:“她吩咐米勒去村莊裡購買一些灰色的針線,如果有白色和黑色的,也買上一些。”

  夏曉雲:“那些針線現在在蒂芙尼的手上?”

  米勒給了肯定的答覆。

  夏曉雲:“村民可以證明你上午的時候前去買過針線?”

  米勒苦著臉道:“恐怕不能——布朗婆婆的眼睛與聽力都十分糟糕,我想她很難分清楚購買針線的人到底是誰,但我這裡還有別的證據。”

  少年從口袋裡拿出了五枚圓形的精緻銅幣,這些硬幣的表面都有玫瑰樣式的花紋。

  長尾雉莊園屬於老橡樹自貿區,所有國家的錢幣都能流通,但我們最常使用的,還是月桂樹公國的‘細葉幣’,這些‘玫瑰銅幣’來自於蒂芙尼女士,很少會在本地出現。”

  夏曉雲:“這是你今天買東西剩下的錢?”

  米勒搖頭:“不,不是的,它們是昨天用來買食品的錢,米勒按照蒂芙尼女士的吩咐,去村裡的酒館購買奶油和麵包,但貝蒂女士似乎不在家,我沒能敲開酒館的門。回來之後,我想把銅幣還給蒂芙尼女士,但她說我可以留下它們。”

  說到這裡,牧鵝少年有些漲紅了臉,慌忙解釋道:“米勒並不想貪圖額外的錢財,但蒂芙尼女士說,勞動應該有報酬,我很快就要成年了,很想攢錢買一瓶貝蒂女士的司康餅酒——在長尾雉莊園裡,這種酒只有像布朗茲先生和巴里特先生那樣的大人物,才能品嘗的起。”

  夏曉雲:“莊園裡除了布朗茲先生以外,還有別人知道你去村莊中買東西嗎?”

  米勒:“沒有,知道我離開河邊的只有布朗茲先生,他答應過幫忙保守這個秘密。”

  夏曉雲:“最後一個問題,你覺得蒂芙尼女士有可能藏起公主的金杯嗎?”

  米勒張了張嘴,又閉上,臉上的神情很是猶豫:“我不知道,蒂芙尼女士是跟著公主一起來到長尾雉莊園的,米勒對她並不瞭解。”

  周敬忽然道:“那麼,這個地方到底有誰比較瞭解蒂芙尼?”

  米勒老實道:“不確定,也許公主殿下有所瞭解——蒂芙尼女士在莊園裡沒有朋友。”

  其他人沒有要詢問的問題,在離開之前,他們收到了一條公開短信,來源是y君、華若庚以及溫室花房的園丁巴里特。

  夏曉雲四人離開米勒的房間,這裡是底層僕役的居住區,在門外的走廊上,正巧遇見了來自另一個房間的玩家。

  負責帶隊的07992-128劉穀年,是一個身材精瘦的男性玩家,他與另外兩位資深同伴分散開,帶著兩名新人,來到米勒的門前。

  “早知道你們已經問過這裡,我們就去別的地方看看。”

  夏曉雲對劉穀年的話沒有反應,平靜道:“還沒有收到你們那邊的公開短信。”

  劉穀年在心中翻了個白眼——分散之前,夏曉雲這邊的人擺明瞭要去找npc問話,而[歡樂桌遊]又特別標注證詞會公開,他們當然得把精力集中在對物理環境的觀察上面。

  “有空再問,有空再問。”

  夏曉雲看了劉穀年一眼,白皙的臉上仍然沒有一絲情緒波動,帶著另外三人,就要從這裡離開。

  劉穀年突然注意到,面前這姑娘有一張堪稱美貌的臉,忍不住把人攔了下來,笑嘻嘻道:“我們其實也發現了點線索,小妹妹,你開口求一求哥哥,我就把消息告訴你們——”

  衛嘉時沒等對方把話說完,就把[“精神刺穿”手術刀]給具現化出來,刀尖對準前方:“你再瞎逼逼,我就不客氣了。”

  劉穀年掃了這年輕人一眼,嗤笑:“你不怕違反遊戲規則——”話沒說話,自己的脖子就被手術刀給抵了個正著。

  衛嘉時看著他,一字字道:“我已經很客氣了,別給臉不要臉。”

  劉穀年也動怒了:“你能怎麼個不客氣法?”

  衛嘉時不屑看著劉穀年,仿佛在看一個沒見過世面的萌新:“如果y君知道……算了,這種事的確殘忍了點,放心,我頂多狠狠揍你一頓,不會把事情告訴隊長的。”

  劉谷年滿頭霧水:“你們隊長……就是另外那個妹子?一個小姑娘能有多厲害,我怎麼沒看出來?”

  衛嘉時思考片刻,還沒給出答覆,另一道熟悉的聲音就從眾人身後傳來——

  “眼盲是一種涉及角膜、前房、晶狀體、視神經等部位的生理狀態,當然對你來說,病變範圍已經擴散到了大腦皮質。”顧景盛帶著華若庚,懶洋洋的走了過來——男僕的房間與溫室花房正好在莊園同一側——目光意味不明的掃了眼劉穀年,似笑非笑道,“建議你以後多往感動華夏身殘志堅的方向努力,不要總是橫衝直撞,破罐子破摔。”

  被人身攻擊但又不確定具體攻擊了哪裡的劉穀年,露出茫然失措的神情。

  經過一個副本的磨合,衛嘉時再也不是那個聽不懂顧景盛話的萌新,他不但能即時get到隊長的言下之意,還能快樂的給對手送上來自w君的貼心小tip:“我隊隊長的意思是,你不但瞎,而且瞎的很傻。”

  劉穀年動了動嘴唇,他想說些什麼,但在對手壓倒性的人數優勢,與碾壓性的精神攻擊下,不得不暫時避其鋒芒,只能低著頭,快步從對方身邊穿過——

  “砰。”

  周敬嘶了一聲,向後退了一小步,皺眉道:“你走路撞人幹嘛?”

  趴在地上的劉穀年不可置信的聽著周敬的話——他是故意撞過來的沒錯,但趁機用帶釘鞋子猛踹自己小腿的人,不是你們隊長嗎?!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0 09:59 PM

第45章

  玩家在副本裡刷新的時候已經是下午,此刻天色已經很黯了,顧景盛沒有跟其他人多聊,直接往下一個地點前進,臨分開前,又額外喊了周敬一聲。

  周敬不動聲色的看著她,站定:“隊長有什麼指示?”

  顧景盛禮貌的笑了笑:“周先生社會經驗多,在副本裡,麻煩多照顧一下我們x君。”

  周敬欠了欠身:“隊長客氣,應該的這是。”

  達成共識以後,兩人友好的點了點頭,互相道別。

  夏曉雲瞥了周敬一眼,微微垂下目光,帶著自己這邊的人向蒂芙尼女士的房間出發。

  周敬走在隊伍最後,趁沒人注意的時候,悄悄把右手裡的紙條給塞進了口袋。

  顧景盛沒什麼藝術細胞,雖然家裡的小輩們在課外學習上擁有極其優厚的條件,結果被她用自己的傑出表現,有效避免了一份教育資源的浪費——在她上五年級之後,祖父祖母就沒再要求顧景盛進行任何舞蹈繪畫樂器方面的培訓。

  所以當顧景盛看見坐在草坪上堅持即興演奏的路德維希先生時,忍不住對對方在藝術方面的不懈追求升起了一點敬意,沒想到對方在涉及莊園事故的時候還能保持著日常的生活節奏——金杯失竊的本質只是普通刑事案件,但這裡的npc完全有把它變成重大殺人事件前奏的可能。

  華若庚:“您好,我想打聽一下上午的失竊。”

  “……”

  吟游詩人專心的彈奏自己的豎琴,他的膚色的令人聯想起愛爾蘭作家斯托克筆下的德古拉伯爵,側臉猶如石雕般俊美,神態裡蘊含著某種獨特的憂鬱氣質——他完全沒對華若庚的提問給出一絲一毫的反應。

  華若庚用求助的眼神看向顧景盛。

  顧景盛試探:“路德維希先生?”

  豎琴聲驟然停下,路德維希露出一絲微笑:“我只對‘美’本身做出回應,也只願意回答外表美麗心靈純潔的淑女的提問,可愛的女士,請問路德維希有什麼可以為你效勞的地方?”

  聽完吟游詩人的自我陳述,顧景盛當前的提問優先順序已經發生了變化:“其他先不忙,我有點好奇,外表就算了,呃,心靈純潔又何以見得?”

  路德維希站起來,向顧景盛風度瀟灑的鞠了一躬:“您比星辰更明亮的眼睛告訴我,您擁有一顆比水晶還要澄澈的心。”

  明白對方其實還是看臉的顧景盛鬆了口氣——她就怕自己在不知道的時候,覺醒了什麼莫名其妙的奇怪屬性。

  顧景盛:“我還想聽您說一下,今天早上的事情。”

  路德維希微笑著回答:“從清晨開始,我一直在為這激動人心的婚禮演奏,成婚的日期雖然還未到來,但已經在我心中燃起了禮花,我聽見自己身後傳來墜物的重響,仿佛是一串可愛的風鈴被主人剪斷了掛線,但不知道這其實是命運之神在撥弄戲幕的序曲,而現在,流浪的詩人仍要繼續演奏下去,因為我的琴弦上正停留著布朗茲先生的輓歌。”

  顧景盛繼續提問:“布朗茲先生為什麼突然被砍掉腦袋?”

  路德維希伸出一根手指,抵在自己血色極淡的嘴唇上,臉上帶著一絲神秘的笑意:“這是未來王妃的意思,長尾雉莊園知道原因,美麗的女士,如果您用心聆聽的話,就會聽見它正在悲傷的哀語。”

  顧景盛:“路德維希先生認為是誰藏起了金杯。”

  路德維希:“是貪婪和巧合——它們狼狽為奸,一拍即合,共同駕駛著謊言作為馬車,將金杯從公主的手中偷走。”

  顧景盛:“那金杯現在又在哪裡?”

  對待淑女,路德維希有問必答:“在沃德的織梭上,在維爾丹妮的眼眸中,也在斯考爾德的面紗後面,您能看見它,您也看不見它。”

  顧景盛知道,吟游詩人口中的沃德、維爾丹妮以及斯考爾德,不是莊園裡任何一個的npc,而是命運三女神的名字。

  “多謝你的答覆,請問還有什麼我應該知道的事情?”

  路德維希微笑著搖了搖頭:“去問您的心靈吧,它已經知道了一切。”

  華若庚作為既不美麗也不淑女的普通玩家,被迫充當了聊天期間的背景板,全程安靜的聽著對話雙方的你來我往,對顧景盛能堅持跟畫風裡文藝含量百分之百的路德維希嘮下去嗑,感到由衷的欽佩。

  問話結束之後,[歡樂桌遊]盡忠職守的將剛才的內容向副本裡的所有玩家公開,華若庚瞬間有種回到高數課堂上的恐懼——雖然短信裡的每一個字都認識,但連在一起,他只希望同行的其他玩家在閱讀理解的上的造詣足夠高超。

  [寄件者:歡樂桌遊

  以下是來自馬威駿,李琰思,計瓔穎,布倫特夫人,諾瑪女士的證詞。

  馬威駿:“您好。”

  布倫特夫人:“請抓緊時間,看見你們一如既往的懶散樣子,我中午就應該向公主建議,直接將你們抓捕歸案。”

  馬威駿:“咳咳。”

  李琰思:“布倫特夫人,我們想問一下,上午的時候,您是和誰一起去撿金杯的?”

  布倫特夫人:“諾瑪跟在我後面。”

  布倫特夫人:“哦,等等,難道你們是在懷疑我!看在玫瑰與月桂樹的份上,你們這些無恥的流浪漢,居然敢懷疑一個為長尾雉莊園忠心耿耿的工作了十八年的勤勞女管家!”

  李琰思:“我們不是這樣意思。”

  馬威駿:“隨便聊聊,您千萬別動氣。”

  布倫特夫人:“太荒謬了!”

  李琰思:“您當時有看見可疑的人嗎?”

  布倫特夫人:“花園裡沒有任何人,我能聽見路德維希先生的豎琴聲,但那是從很遠的方向傳來的。”

  李琰思:“我想問一下,您認為在所有嫌疑人裡,誰更可能是藏起金杯的竊賊?”

  布倫特夫人:“當然是你們這些懶惰無恥的流浪漢。”

  馬威駿:“咳,除了我們以外呢?”

  布倫特夫人:“巴里特在莊園工作了很久,他雖然是個不起眼的普通人,也從沒表現出與眾不同的特長,但我仍然不願意懷疑這位同僚。米勒看上去十分膽小懦弱,但我知道,他是村莊裡流浪漢的孩子,血液裡很可能混雜了來自父母的卑劣因數。至於蒂芙尼,她是艾拉公主從玫瑰公國帶來的女僕,可惜性格十分懶散,沒能從主人身上學習到任何優良的品德。”

  諾瑪:“布倫特夫人是一位極具智慧的女士,能得到她的意見,是你們的幸運。”

  李琰思:“我想詳細詢問一下蒂芙尼女士的事情。”

  布倫特太太:“我不會去瞭解這位女士的事情,莊園裡也沒有任何僕人主動與她來往,蒂芙尼只是一個低等的女僕,布朗茲先生看在她陪伴艾拉殿下經歷過災難的份上,安排了極為輕省的活計,但她的表現仍然十分糟糕,如果玫瑰與月桂樹知道她現在的行為,當初一定會讓海浪直接把蒂芙尼捲進漩渦裡去。”

  諾瑪:“布倫特太太說的很對,勤勞與誠實是女僕最重要的品德。”

  李琰思:“當時跟蒂芙尼一起來到莊園,有哪些人?”

  布倫特太太:“只有公主殿下——蒂芙尼擁有與她身份不相稱的好運,她當初跟另一位飽受公主殿下信賴的貼身女僕,一道被浪花沖上了海岸,然而不公平的是,貼身女僕很快就發起了高熱,接著悲慘的死去,公主殿下不得不帶著無能的蒂芙尼走完了剩下的路程。”

  李琰思:“您認為有可能是蒂芙尼藏起了金杯嗎?”

  布倫特太太:“我不否認,或者說,這種可能性很大。”

  李琰思:“還有一個問題,布朗茲先生為什麼會被砍掉腦袋?”

  布倫特太太:“一定是因為長期的管家生活,讓布朗茲先生產生了超越自己職位的妄想,他的行為觸怒了公主殿下,於是被吊在了廣場的欄杆上面。”

  馬威駿:“謝謝布倫特太太,我們的話問完了。”]

  華若庚一面看,一面調動所有的腦細胞,努力琢磨證詞裡的深意,然後就收到了隊長的提醒。

  顧景盛:“天快黑了,我們抓緊時間,去廣場那邊看看情況。”

  他們走的路線不是兩點之間直線最短,而是繞圈,目前所在的位置巴里特所在的溫室玻璃房,正好位於莊園後面的花園的西東兩端,至於廣場,還要再往北邊走上一段。

  廣場是由巨大的灰色石頭堆砌而成的,刀痕般的縫隙長著一叢又一叢的野草,這些野草的葉子上,還有著還沒徹底乾涸的鮮紅血跡。

  莊園管家布朗茲的腦袋就被吊在廣場的木欄杆上面。

  “啪。”

  顧景盛聽見水珠落地的細微聲響,這來自於頭顱斷口處仍未凝固的血液。

  夕陽的照耀下,穿著圍裙的胖婦人正安詳的坐在廣場的邊沿,擺弄菜籃裡的豆子,在她身邊,有一大群十歲以下的孩子在大笑著來回奔跑,他們稚嫩的手掌上沾滿血液,同時在想盡辦法將這些帶有顏色的液體塗抹到同伴的臉上,以此來嬉鬧取樂。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0 10:02 PM

第46章

  顧景盛走到胖婦人的身前,詢問:“原來這個莊園裡還有小孩子?”

  胖婦人:“這是很正常的事情,司康餅村的人很多都來這裡尋找活計,莊園裡的管事大人們十分仁慈,允許我們在不方便的時候,將小孩子帶過來,在溫暖的灶房邊上過夜,但要注意,不能打擾到來這裡的老爺太太小姐們。”

  顧景盛:“我很好奇,布朗茲先生究竟是為什麼被砍掉了頭?”

  胖婦人老實道:“我對大人們的事情一無所知。”

  顧景盛:“布朗茲先生在被砍頭的時候,你是不是也在這裡?他有留下來過什麼遺言嗎?”

  胖婦人:“我不記得了,畢竟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很久,至少也有大半天。”

  這個女人看起來就是一個普通的路人npc,並沒有觸發[歡樂桌遊]的證詞公開展示機制,無論顧景盛怎麼問,都無法給出重要的資訊。

  在兩人談話的時候,小孩子們還在又跑又跳的玩耍,他們用力拍著手,同時大聲的唱著歌:

  “清晨,玫瑰公主的餐前酒被混入了劣質的黑啤。

  早上,狡猾的亞力士在莊園的房間裡接受審判。

  中午,誠實的布朗茲先生被帶到廣場上砍斷了頭。”

  顧景盛目光微動:“他們在唱什麼?”

  胖婦人的語氣和之前一樣茫然:“一些歌,他們總是在唱歌。”

  顧景盛試著跟小孩子對話,但沒有得到任何有意義的反應,在倒空了自己所有的檸檬糖片並遭遇了無數次聲波攻擊之後,她終於明白了一件事——所有被系統選中的玩家都是能正常溝通的成年人或者准成年人,這絕對算是[歡樂桌遊]對玩家的保護機制,如果她的對手或隊友是一群學齡前兒童的話,顧景盛覺得自己的遺囑在第一場遊戲之後就已然能夠正式派上用場。

  華若庚小心建議:“要不然我們還是換個地方探索吧?”他的耳朵也快不行了。

  就在兩人準備離開的時候,小孩子們唱的歌突然產生了變化:

  “這是一個滑稽的故事。

  可笑的燕子生了五隻蛋。

  一隻在左邊,四隻在右邊。

  它將窩搭在長尾雉莊園的屋簷下面。

  風還沒吹就掉了下來。

  右邊的蛋從窩裡滾到了外頭。

  摔破了三隻。

  另一隻被路過的亞力士踩成了碎片。

  左邊的蛋好好的待在窩裡。

  瓦片墜下,將蛋砸成了它兄弟們的樣子。”

  顧景盛微微挑眉:“原來這裡還有燕子呢?”

  胖婦人的回答還是原來的樣子:“我對大人們的事情一無所知。”

  “……”

  系統是把這句話給設置成自動回復了嗎?!

  在廣場邊聽了三十分鐘的歌謠複讀之後,顧景盛感到自己的大腦裡已經有了回聲的效果,她帶著華若庚回到主樓所在的區域,找人詢問。

  渾身盔甲的衛兵無法觸發對話效果,而莊園裡的大多數底層僕役都和廣場邊的胖婦人一樣,只能給出簡單的回應,但碰巧的是,他們遇見了當事人之一的亞力士。

  ——跟堅守工作崗位的園丁和女管家,在花園裡彈琴的吟游詩人,以及回房思考人生的蒂芙尼與米勒不同,亞力士一直處於無規則運動中,似乎是打算將遊手好閒的人設堅持到底。

  顧景盛:“亞力士先生,今天上午的時候,你在花園裡做了什麼?”

  亞力士聳了聳肩:“嚴格來說,我並沒有去花園——路德維希先生是在離開花園的路上遇見我的,我在那裡曬了會太陽,就回去了小廚房。”

  顧景盛:“我聽到廣場邊的孩子們在唱歌,你的名字也出現在了歌詞裡,他們說你踩碎了鳥蛋。”

  亞力士:“那些淘氣的小短命鬼們,和他們的父母一樣討厭!女士,先生,請允許我申訴——歌詞裡唱的是昨天的事情,我想這一定是某個可惡的壞孩子,偷偷把鳥窩放在我的必經之路上,黏稠的蛋弄髒了亞力士的靴子,這可是我新買的靴子!”

  顧景盛目光下移:“就是這雙鞋?”

  亞力士:“不,不是,我換了一雙,雖然足足花費了半個金幣,但它舒適柔軟,還是鹿皮做的,很值得這個價格。”

  顧景盛點頭,暫時不做推理,只單純的記錄:“除此之外,還有一首歌也跟你有關,就是你把劣質的黑啤混進了公主的餐前酒裡?”

  其實歌謠裡的原話並沒有直指亞力士是把黑啤混入餐前酒中的人,但顧景盛還是決定先詐這個npc一下。

  亞力士立刻露出一個可憐兮兮的神情:“它們的顏色非常相近,所以那並不是錯誤,只是一個很小的疏漏。”

  顧景盛:“工作失誤的人是你,為什麼被砍頭的卻是布朗茲先生?”

  亞力士:“這是兩件事情,它們唯一的共同點,就是發生在了同一天的早晨和中午。”

  顧景盛:“那你房間裡的金幣又是從哪裡來的?”

  亞力士露出了一個微妙的笑容:“平原巨蜥小鎮上的賭場,我去那兒就像是回家,人在自己的家裡,總能挖掘出一點財富。”

  顧景盛思考片刻,表示提問結束,亞力士如蒙大赦,一溜煙消失在了顧景盛的視線範圍之內。

  [歡樂桌遊]再次把剛才的對話,以短信的形式公開展示在所有參與者的手機上面。

  與此同時,夏曉雲那裡也有了新的收穫。

  [寄件者:歡樂桌遊

  以下是來自x君,w君,周敬,陶高物,蒂芙尼女士的證詞。

  x君:“蒂芙尼女士,請問今天上午九點到十點的時候,你在什麼地方?”

  蒂芙尼女士:“我一直在河邊洗衣服。”

  x君:“米勒和你在一起嗎?”

  蒂芙尼女士:“不,他當時受我的託付去下游的司康餅村購買針線,我每天都需要清洗巴里特先生滿是泥巴的灰褲子,這是我的工作,巴里特先生的褲子開了線,我希望能幫忙縫補一下。”

  蒂芙尼女士:“女士,先生,請不要因為米勒離開了河邊而責備他,那些都是我的過錯。”

  w君:“你的手指上有針孔,要不要緊?”

  蒂芙尼女士:“感謝您的關心,它們已經癒合了。”

  x君:“也就是說,沒有人能證明你今天上午究竟做了些什麼?”

  蒂芙尼女士:“玫瑰與月桂樹可以證明,這片土地上發生的所有事情,都記錄在它們的眼裡。”

  x君:“巴里特先生說,他看見一個女性在上午的時候,從河邊跑去了花園裡。”

  蒂芙尼女士:“我不知道花園裡的事情。”

  x君:“是你拿的金杯嗎?”

  蒂芙尼女士:“不是。”

  周敬:“你和巴里特有過節不?”

  蒂芙尼女士:“來到長尾雉莊園後,我沒有與任何人結過怨。”

  w君:“你認識布朗茲先生對嗎?”

  蒂芙尼女士:“布朗茲先生是莊園的管家,所有人都認識他。”

  w君:“他跟你關係怎麼樣?”

  蒂芙尼女士:“我認為布朗茲先生是一位十分值得尊敬的老人。”

  w君:“布朗茲先生被砍了頭,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蒂芙尼女士:“不知道。”

  陶高物:“在這個莊園裡,你跟誰關係比較好?”

  蒂芙尼女士:“我在長尾雉莊園工作的時間並不長,除了米勒以外,沒有熟人。”

  x君:“對於當初的海難,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蒂芙尼女士:“這是一場可怕的事故,我不願意提起它。”

  x君:“關於藏起金杯的人選,你有懷疑的對象麼?”

  蒂芙尼女士:“我並不懷疑任何人,玫瑰與月桂樹會給出答案的。”]

  此時此刻,天色已完全黑沉了下來,顧景盛抬頭看著莊園的主樓,在當前的光線下,那些凸出牆體的窗臺,就像是一隻只扭曲空洞的黑色眼睛。

  “布朗茲先生被砍掉腦袋之後,那些該死的下等僕役,變得越來越懶惰!距離婚禮開始的時間已經不到一個月,他們甚至連外牆都沒修繕好,草坪也沒有修剪,到處都是……你們正在做什麼?”

  怒氣衝衝的布倫特夫人在走廊上,跟顧景盛還有華若庚撞了個正著。

  顧景盛表情無辜:“當然是在探查金杯的下落。”

  布倫特夫人目光裡的懷疑更濃郁了:“現在天已經黑了,你們應該回到自己的屋子裡才對。”

  顧景盛氣定神閑的微笑著:“我們正打算回去。”

  布倫特太太冷笑了一聲,暫時放過了他們:“記住,第二天下午五點,就是你們的彙報時間。”

  顧景盛眨了眨眼:“我記得時間,而且還記得找回金杯本來是你的任務,所以我們現在不得不在外面披星戴月風餐露宿的,說到底都是因為你的怠忽職守和老眼昏花?”

  “……”

  成語是使用暫且不提,華若庚開始有點明白,為什麼說跟著隊長學習就是作死——如果這些npc也有仇恨值的話,那顧景盛已經靠自己的實力,成功臉t了全場。

  頂著布倫特太太噴火般的目光,顧景盛帶著自己房間的新人,瀟灑離開。

  男僕和女僕的房間位於莊園的兩側,在回去睡覺之前,08321房間的玩家先在僕役餐廳裡聚集,解決晚飯的同時,順便碰了個頭。

  馬威駿那邊的人看見了他們,卻很快就把目光移開,沒有任何上前交流的打算。

  為了交換情報的過程足夠安全,衛嘉時把同伴們帶回了自己的房間——系統在臨時住所的分配上相對科學,跟他同屋的舍友,正是剛來[歡樂桌遊]還沒一個副本的陶高物。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0 10:06 PM

第47章

  六個人把這間狹小的屋子給填的滿滿當當。

  夏曉雲看著顧景盛:“怎麼樣?”

  顧景盛:“差不多就是你們看到的那樣。”

  夏曉雲微微點了點頭,從背包裡找出紙筆,把佛倫特河的樣子簡單勾勒了一下。

  顧景盛湊過來看:“你畫的是什麼?一束卷髮?”

  夏曉雲:“……”

  感到窒息的衛嘉時給隊長瘋狂使眼色,並提醒她注意河流邊的石橋殘骸。

  顧景盛又觀察了片刻,斟酌道:“這圈頭髮邊上,還夾了個髮卡?”

  夏曉雲:“…………”

  衛嘉時默默看天——如果這次副本翻車的話,那麼罪魁禍首一定就是隊長現在的口不擇言。

  周敬清了清嗓子,道:“這是佛倫特河,還有河邊的半個石橋。”

  夏曉雲面無表情的將紙揉成了一團:“我畫的是捲髮,還有捲髮上的髮卡。”

  房間裡一片沉默,求生欲使人安靜。

  顧景盛默默的從自己背包裡拿出紙筆,用實力襯托隊友的繪畫水準:“這是我今天經歷的場景。”

  她迅速的在紙上畫好了玻璃溫室的三視圖。

  夏曉雲:“一個骰子?”

  顧景盛:“邊上還有玫瑰。”

  夏曉雲:“帶花紋的骰子。”

  顧景盛安詳的為自己挽尊:“x君的舉例非常形象,的確,玻璃溫室的三視圖看起來就像一個骰子,唯一的區別是,它是長方形的,而且頂部有一定幅度的傾斜。”

  雙方簡單交流了一些彼此的情報——大部分問話都被[歡樂桌遊]公開展示,顧景盛將自己聽到的歌謠告訴了另外四人,夏曉雲點了點頭,表示記住。

  從時間上看,已經快到八點,諾瑪過來提醒他們就寢——來自08321房間的六名玩家裡,只有顧景盛和夏曉雲是女性,晚上自然睡在同一個房間內。

  莊園走廊陰暗潮濕,尤其在晚上,散發著某種令人不快的氣味,顯然很久都沒有被精心打理過,牆壁的表層微微鬆軟,明顯是有了腐爛風化的跡象,在回去的過程中,顧景盛先後踩到了一朵白色的圓頂蘑菇,以及三塊在顏色上與環境完全融為一體的灰色石頭。

  夏曉雲手上舉著燭臺,燭臺上燃著一截很短的白色蠟燭。

  顧景盛饒有興趣的盯著同伴瞧了一會,道:“如果有人從遠處看我們,會不會只能看見一顆飄在空中的人頭?”

  夏曉雲看她:“你想驗證一下?”

  顧景盛從包裡翻出口紅,簡單塗了一圈,從夏曉雲手裡接過燭臺:“隨便試試。”

  夏曉雲抱著雙臂,退到燭光找不到的位置,面無表情的看著隊長表演。

  顧景盛先用手儘量將光遮住,再把頭髮薅到前面,然後轉過身,再移開手,讓燭光從下方照在自己的臉上。

  “啊——”

  顧景盛:“……還真有人在盯著我們。”

  夏曉雲想了想:“聲音像是另一隊參與者裡的某個女玩家。”

  顧景盛搖頭歎息:“果然在這種環境裡,人很容易被嚇到。”

  夏曉雲:“……”

  不,憑你現在的妝容,哪怕是大白天看上去也挺恐怖的。

  長尾雉莊園裡的僕役數量並不多,加上高等僕役都住在距離主人較近的二樓和三樓,哪怕是臨時從周圍的村莊徵召了人手,一樓兩側的房間也很是空曠。

  顧景盛她們目前住的地方,距離蒂芙尼這類莊園女僕,以及副本裡的另一隊玩家,都有一段距離。

  簡單收拾了一下,夏曉雲道:“我要開始使用道具。”

  顧景盛摸著下巴:“白天的時候……是[遮風避雨的蝸牛殼]?”

  夏曉雲點頭。

  [遮風避雨的蝸牛殼:這是一個帶著花紋的圓形蝸牛殼,邊沿還有著黏液留下的痕跡,但居住在這裡的軟體動物卻已經不知所蹤。

  將感興趣的物件的身體的一部分放在蝸牛殼中,你可以聽到那位女士或先生周圍的所有動靜。竊聽時間與放入蝸牛殼中的物質類別有關,研究證明,血液、肉塊的持續時間分別是同等重量的指甲、頭髮的五點四倍與七點八倍,在竊聽結束後,被放入蝸牛殼中的物體將會神秘消失。

  請注意,當你竊聽別人的同時,別人也在竊聽著你。”

  物品等級:★★★★★

  備註:雖然長時間的竊聽使人欲罷不能,但請克制住將它當成器官的一部分的想法,上一個擁有這件道具的▇▇▇先生在拒絕摘下蝸牛殼,最終被當成怪物擊斃。▇▇▇警探檢查了現場,令人疑惑的是,屍體的左側的耳廓、外耳道、鼓膜以及耳蝸全部溶解,代替出現的是一堆透明的粘液,於此同時,屍體右側的大拇指也呈現出非正常的向外折斷狀態。]

  使用這件道具需要保持絕對的安靜,以免被被竊聽者察覺,顧景盛向隊友道:“我現在需要出去一趟,大概三十分鐘後回來。”

  夏曉雲點頭,沒提醒隊長夜晚在外活動的話,可能會遭遇布倫特夫人的瘋狂輸出,畢竟從離開方式上看,對方從一開始就做好了不走尋常路的打算——顧景盛是從窗戶鑽出去的。

  “啊——”

  黃令雯慘白著臉,轉身向後跌跌撞撞的逃跑,同時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

  李琰思是07992房間的三位資深者裡唯一的女性,他們也聚集在一塊交流情報,為了保證隱秘,派了新人在一邊望風。

  她看著黃令雯,目光有些銳利:“你不是負責盯著另一個房間的玩家嗎,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黃令雯捂住自己的嘴,渾身顫抖,眼淚不自覺的往下流:“鬼,我看到了一個女鬼,她嘴邊全都是血,還在沖我笑!”

  劉穀年的臉色起了變化:“這居然是靈異類副本?”

  馬威駿立刻對上述結論給予否定:“不可能,這只是低級本,如果有靈異類元素的話,我們恐怕會團滅。”

  黃令雯感覺自己的心臟還在砰砰亂跳,辯解道:“可是我剛剛真的……”

  劉穀年:“你確定,自己真的看清楚了?”

  隊友的神情過於可怕,黃令雯又不確定起來:“我很快就把目光移開,不確定。”

  李琰思淡淡道:“不要大驚小怪,想要在副本裡活下去,就絕對不能自亂陣腳。”

  黃令雯還想說什麼,被其他人盯了一眼,不得不把嘴閉上,點頭答應了下來。

  劉穀年看了眼手機:“時間差不多,我還約了另一個房間裡的玩家碰面,就先出去了。”

  李琰思:“你確定人家會跟你見面?”

  劉穀年嗤笑了一聲:“怎麼不確定,對面那三個新人裡頭,年紀小的那個膽子也小,年紀老的估計也不太敢在資深者眼皮子底下跟外人勾搭,剩下那個三十來歲的,穿戴看起來有點像是小老闆,這種人在社會上混的時間長,很難跟誰一條線,多多少少都會有點自己的小算盤,一拉一個准。”

  李琰思沒再說話,馬威駿叮囑道:“路上小心,另一邊的資深玩家數量跟我們一樣多,應該有點自己的底牌,這次見面以探底為主,只要能保證第一個通關拿到額外獎勵,能不起衝突還是別起衝突的好。”頓了下,又道,“如果有拉攏的必要的話,就把[預言家的刮刮樂]的存在告訴對方。”

  劉穀年點頭,他今天趁跟周敬追尾的功夫,把約出去見面的紙條給塞進了人家手裡,見面的地點則是僕役餐廳的外面——他提前打聽過了,僕役餐廳過了八點後就沒什麼人往這邊溜達,暴露的風險低,而且從位置上看,處於莊園的主建築內部,遇到危險的可能性低,對方願意出來見面的概率也大。

  李琰思提醒:“萬一沒見到人,你也別耽擱太久。”

  劉穀年無所謂的答應下來,臨出門前,十分自然掏了下自己的耳朵,又剔了下指甲,把掏出的耳屎給撣落到了地上。

  交流完情報之後,玩家們便返回自己的房間休息,此時此刻,僕役餐廳中已經沒有了燭火,周敬獨自沉默的站在外面,神色陰晴不定——他的臨時舍友是那個大學生華若庚,沒什麼社會經驗,被他哄了兩句“煙癮犯了外出透透氣”就相信了下來,還囑咐自己外出的時候注意安全,散心也別散太遠,以免碰上npc。

  他看著空無一人的夜色,心臟就像是貓爪下的絨毛球,有些不安,也有些激動,某種類似於後悔的情緒逐漸泛了上來,周敬深吸一口氣,有了決斷——再等三分鐘,如果三分鐘後,給自己塞紙條的人還沒過來,他就打道回府。

  劉穀年就是這會子出現的,他在年紀上至少比周敬要小上四五歲,但在社會上漂過的時日卻差不太多,長到肩膀的頭髮被染的亂七八糟——雖然還沒奔三,已經預定了謝頂的名額。

  “哥們兒怎麼稱呼?”

  周敬不著痕跡的皺了下眉,點頭道:“姓周。”

  劉穀年笑:“周哥是吧,我姓劉,喊小劉就行。”

  周敬簡短道:“找我出來,有什麼事?”

  劉穀年:“萬水千山總是緣,死了之後還能復活這種事誰遇見過?我們能遇見,還能在副本裡碰面,也算巧合,就當閒聊天唄,周哥也別擔心,為著不觸犯遊戲規則,別人也不能拿你怎麼樣的。”

  在正常情況下,傷害他人是違反遊戲規則的行為,這件事情顧景盛已經提前跟新人們打了招呼,周敬知道對方沒騙人,點了點頭。

  劉穀年:“周哥是剛來遊戲吧,估計肯定有許多想問的,咱們就趁著機會,交流下情報,一個問題換一個問題,為著不讓您吃虧,周哥可以先問。”

  周敬猶豫了下,道:“你知道怎麼回到現實嗎?”

  劉穀年笑了起來:“當然知道,怎麼,周哥那的資深者居然連這件事都沒跟你交代過?”

  周敬臉色陰沉,一時間沒有說話。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0 10:11 PM

第48章

  劉穀年笑得十分友善:“那這個問題就算我送周哥的——[復活體驗券],只要是從新手副本通關的玩家,第一次抽獎絕對能抽到這玩意,通過它就能返回現實世界,當然是有時效的,體驗時間結束後,就必須返回遊戲空間。 ”

  周敬追問:“就不能一勞永逸?”

  劉穀年神秘的笑了笑:“不能,傳說裡的確是存在著能夠一勞永逸的道具,然而誰也沒見到過。”頓了下,“現在該我問周哥了,你的遊戲序號是多少——別擔心,這不是什麼重要資訊,實在不放心的話,我可以先說我的,‘07992-128’。”

  周敬猶豫了下——在進入遊戲之前,顧景盛他們有叮囑過不要透露個人資訊給其他玩家知道——最終還是說了實話:“08321-9。”

  “……”

  劉穀年差點沒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對面這個人的遊戲序號是個位數!也就是說,帶他進副本的資深者,很可能是第一批進入08321房間的特別玩家!

  “周哥的序號挺靠前的,你們房間人應該還不多吧?”

  對方的語氣很隨意,周敬下意識回答道:“就六個人,都在這了。”想了想,看著劉穀年,“這算第二個問題。”

  劉穀年乾脆點頭:“行,周哥說算第二個,那就是第二個。”神秘的笑了下,壓低嗓音,“剛才周哥問我,知不知道有什麼一勞永逸的法子,我是不知道,但你的隊友可能知道,傳說在[歡樂桌遊]裡,第一批進入某個房間的玩家會受到系統的額外眷顧。”

  周敬聞言,瞳孔猛地一縮:“你確定?”

  劉穀年聳肩:“我說確定,你現在也驗證不了——經過一白天的事,我算看出來了,周哥你那些隊友一直防著你呢。”又道,“只要能從副本裡活下來,現實裡的生活也會繼續下去,我給周哥一個號碼,周哥要是願意,出去後可以隨時聯繫我。”

  周敬看了劉穀年一眼,點頭。

  劉穀年:“周哥今天有找到什麼特別的線索嗎?”

  經過之前的交談,兩人的關係已經熱絡了一點,周敬沒怎麼思考,就把歌謠的事情透露給了對方,又問:“你覺得這是什麼意思?”

  劉穀年也不瞞他:“同一個副本,可能存在難度不同的通關方式,難度越高,獎勵越大,可惜死的也越快,所以我們通常都是怎麼簡單怎麼來,以活下去為第一要務,這些歌謠也許存在別的含義,也有可能是遊戲裡的干擾項,不過這都沒關係。”

  他看著周敬,決定執行馬威駿的放長線釣大魚計畫,把[預言家的刮刮樂]透露給對方:“我們這有一件道具……”

  不怕周敬不信,在離開前,李琰思把道具給揣自己卡槽包裡了,他給對方展示了一下道具的說明,又道:“到時候周哥要是拿不准,可以跟著附議我們這邊的結論,包准你能通關。”

  得知活命有保障,周敬神情緩和了許多,似乎放下了壓在心頭的大石:“出去之後,我會聯繫你,支付這次通關的費用。”

  劉穀年不太真誠的推拒了兩回,就順水推舟,樂得把這筆天降橫財接受下來,雖然他想聯繫的不是周敬,而是順著周敬的藤,摸著他同房間的資深者們的瓜——遊戲裡不好下手,但回了現實,多的是辦法逼那三個年輕人把秘密交代出來。

  晚風很涼,眼看著快到八點半了,劉穀年就跟周敬先道了別,準備回去整理下思路,好一鼓作氣,通關遊戲。

  臨走之前,劉穀年又撓了下耳朵——或許是平時不太注意清潔衛生的緣故,他今天晚上總是覺得耳朵在發癢。

  帶著一身涼氣,顧景盛從窗戶裡靈巧的鑽了回來,她看了夏曉雲一眼,後者點點頭,結束了[遮風避雨的蝸牛殼]的使用。

  夏曉雲把周敬跟劉穀年的聊天內容準確的複述給了顧景盛。

  顧景盛聽到周敬外透了他們仨人序號的時候,還沒什麼反應,等聽見新道具時才稍微有點感興趣:“[預言家的刮刮樂]?”

  夏曉雲點頭,重複了一下說明裡的備註:“只能對不超過普通難度的通關方式起作用。”

  顧景盛並不在意:“我本來就是打算高級難度通關的,也無所謂。”

  夏曉雲看她,露出點笑意:“你知道了。”

  顧景盛跟著笑了起來,向同伴眨了眨眼:“你也知道了。”

  夏曉雲搖頭:“你已經確定,但我還不能確定。”

  顧景盛:“不,在你確定我確定的時候,你就同樣確定了。”

  夏曉雲同意隊長的結論,思考片刻,又道:“以當前的線索來看,想要高級難度通關的話,我們應該還得多留一天。”

  顧景盛很淡定:“在副本裡的待著又不佔用自由活動時間,正好讓w君多背點單詞,以免他因為玩遊戲而荒廢了功課。”

  副本裡的居住環境很挑戰人類的忍耐極限,順便讓顧景盛回憶了一下以前親近大自然的時候住過的鄉鎮招待所——她現在有點想修改之前給那家旅館的差評,畢竟那裡怎麼說也通了電,還能提供熱水。

  第二天早晨六點的時候,房間外面就傳來npc活動的聲音,顧景盛和夏曉雲爬起來之後,直接前往僕役餐廳覓食,得到了一小碗稀粥,以及一小塊乾癟的白麵包。

  ——至少在硬度上,這兩樣東西都比之前在[又到了水果成熟的季節]裡見過的食物更適合入口。

  住在男僕房間的衛嘉時、陶高物、周敬還有華若庚也一道過來餐廳,從臉色上看,除了已經適應了遊戲生活的衛嘉時以外,另外三人都多少有點睡眠不足。

  周敬率先開口,神情裡沒有一點不自然:“除了布倫特太太以外,所有的嫌疑人都問過了一遍,今天應該做些什麼?”

  顧景盛只喝了一口白粥,就立刻在npc獨特的烹飪技術下,失去了食欲,提議:“那就先自由活動?”

  衛嘉時對食物倒沒顧景盛那麼嫌棄,叼著麵包,含含糊糊的問:“你們推斷出結論了沒?”

  顧景盛點頭,叮囑他:“你到時候附議我的結論就行。”

  衛嘉時點頭,把口裡的食物咽下去,拍著胸脯道:“這件事情,我還是非常擅長的。”

  ——跟顧景盛雖然只磨合了一個副本,但心裡已經形成了對金大腿的巴甫洛夫反射。

  馬威駿他們也在僕役餐廳裡吃早飯,但跟顧景盛這邊保持著相對疏遠的距離,周敬狀似無意的跟劉穀年對視了一眼,對方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沖他無聲說了兩個字,看口型,應該是“放心”。

  衛嘉時確定沒有分配給自己的工作後,索性回房間開始背單詞,夏曉雲坐在花園的臺階上,安安靜靜的眺望著遠方的藍天白雲,顧景盛則從頭開始,又把小廣場,玻璃溫室,還有佛倫特河邊的半截石橋給依次逛過了一遍。

  周敬掐準時機過來跟顧景盛“偶遇”,正好聽到她嘴裡的“12982”、“12983”。

  “……”

  假裝風聲太大什麼也沒聽見已經太遲了,周敬只能強打起笑容,詢問:“隊長剛剛在說些什麼?”

  “計算步數。”

  顧景盛回答道,同時心裡還有點憂愁——為了能宅在家裡做一條健康快樂的鹹魚,她一直有注意每天的運動量,但[歡樂桌遊]出品的板磚手機沒有計數功能,她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來估測。

  幸好,從副本提供的伙食來判斷,無論如何,她攝入的熱量肯定都比不上消耗的熱量,離開後完全可以獎勵自己多吃一頓火鍋。

  “……”

  周敬抽了抽嘴角,不知是該慶倖對方好歹還想了個理由來忽悠自己(顧景盛:?),還是該為自己的智商受到了歧視感到悲傷。

  進入副本的第二天下午,四點十一分。

  距離彙報的時間點已經很接近,兩個房間的玩家都不約而同的來到僕役餐廳等待布倫特夫人,馬威駿那邊的玩家們一言不發,氣氛凝重,08321房間這邊,周敬和陶高物也沒說發出聲音,夏曉雲是一貫的安靜內斂,華若庚幾次想開口,又放棄了原本的打算,整個餐廳裡就只能聽見顧景盛抽衛嘉時背單詞的聲音。

  劉谷年忍不住看向顧景盛那邊,要是換一個資深玩家過來,他肯定得以為對方是特別有把握才會表現的毫不緊張,但從周敬的序號來判斷,這些玩家的房間才誕生沒多久,所經歷過的副本數,最多也不會超過十場——他們恐怕還未能體會到[歡樂桌遊]的殘酷。

  顧景盛:“迷路的,離開正軌的。”

  衛嘉時磕磕巴巴:“as,astr,呃,也有可能是asdr……”

  夏曉雲歎了口氣,到:“astray,a-s-t-r-a-y。”

  衛嘉時微覺差異:“x君,你的詞彙量不錯啊。”

  夏曉雲平靜道:“這個單詞你前前後後一共拼錯了四遍,不小心就記了下來。”

  衛嘉時:“……”

  顧景盛舉了下手裡的詞彙書,表示疑惑:“這才到‘a’呢。”

  衛嘉時委屈:“我也才剛大一沒多久,期中考試都還沒開始。”

  顧景盛撐著下巴:“你再不努力學習,期中考試不用開始,就可以預見到結束——不是還有四年才畢業,是你離畢業,只剩下不到四年的時間。”

  衛嘉時:“……”

  雖然顧景盛說話聲音並不大,但僕役餐廳裡本來就安靜,還是清楚的傳到了每個人的耳朵裡,馬威駿忍不住道:“其實在抽獎池裡可以抽到大額現金的,就算真找不到工作,也不需要擔心。”

  顧景盛:“那些現金只保證沒有法律問題,但人是社會動物,總得需要向家人甚至於親朋好友解釋自己的經濟來源。”

  馬威駿看了她一眼:“那你又是怎麼解決這件事的?”

  他說這話,一方面是真心問,另一方面試試探顧景盛對[歡樂桌遊]的瞭解,以過往的經驗判斷,只要在遊戲房間裡待到一定時間,就很容易抽到[一包現金]……

  顧景盛無所謂道:“不用解釋,我又不缺那幾十萬塊錢。”

  馬威駿:“……”

  看著對方無語的表情,顧景盛笑了一下,半靠著椅背,十指交疊:“距離五點已經沒多久了,你需要的話,我們可以趁著最後的時間先交流下情報。”

  馬威駿眯起了眼睛:“能不能交流情報,取決於你願意付出些什麼。”

  他已經從劉穀年那裡知道了這些人裡有“初始玩家”的存在,心態不知不覺間起了一些變化。

  ——在[歡樂桌遊]裡一直有傳言,說某個房間裡的“初始玩家”會額外受到系統額外的眷顧,其中初始玩家裡的優勝者,比起普通的正式參與者來說,有更大的概率能走上真正的復活之路。

  顧景盛懶洋洋的窩進椅子裡,沒理對方“付出些什麼”的潛臺詞,直接道:“既然是低級副本,那友情提醒一下,如果你們沒有完全窺破事情的真相,那可以等我們發言之後再做決定。”

  馬威駿還沒回答,劉穀年已經開口了:“第一個通關的玩家會有額外獎勵,你不會覺得自己隨便忽悠兩句,我們就會把這些獎勵拱手相讓吧?”

  就在這時,穿著深色長裙的布倫特夫人帶著諾瑪以及十多名莊園女僕走進了僕役餐廳,她銳利的目光掃過在場的所有玩家,又在顧景盛臉上額外停留了一會,才高傲的開口:“五點快到了,公主殿下要見你們。”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當xy組隊時:

  x君:“你知道了。”

  咕咕:“你也知道了。”

  (相視一笑)

  當wy組隊時:

  咕咕:“我知道了。”

  w君懵逼臉:“哈,隊長你知道了啥?求解釋啊QAQ!”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0 10:16 PM

第49章

  夕陽為長尾雉莊園籠罩了一層血紅色的輕紗,光線透過被切割打磨過的玻璃,在地板上印下一個個靜止不動的菱形光斑。

  倫恩伯爵依舊站在會客室的門口,神情溫文,姿態彬彬有禮,頭上的每一根金髮都飄揚著迷人的光澤。

  玩家們在距離五點差三分的時候,提前抵達了目的地,接著,在僕人們的擁簇下,艾拉公主準時出現。

  她的服飾有所調整,裙擺變成了血一樣濃郁的鮮紅,花邊卻是用半透明的黑色蕾絲做的,王冠邊沿依舊戴著三朵玫瑰花——三朵雪白的,沒有一絲雜色的新鮮玫瑰。

  艾拉公主的臉頰卻比鬢邊的花朵更白,她興致高昂的看著十二位玩家,目光裡帶著十分明顯的惡意:“你們已經被足足寬容了一整天的時間,哪怕是最愚蠢的流浪漢,都應該知道,究竟是誰藏起了我的金杯!”

  [寄件者:歡樂桌遊

  當前環節分為[答案提交時間]與[答案闡述時間]。

  現在是[答案提交時間]。

  當前環節結束後,參與者無法修改自己的答案。]

  來自官方的短信,杜絕了參與者依靠時間先後順序投機取巧的可能性。

  在顧景盛思考的時候,馬威駿已經率先開口,他走上前,向艾拉公主道:“尊敬的公主殿下,我們已經知道了誰是藏起金杯的小偷!”

  雖然並不擅長推理解密,但他對這個結果完全自信——[預言家的刮刮樂]已經對李琰思的推斷表示過了“恭喜”。

  歐爾加雙手交疊放置在小腹上,唇角微微向上翹起,仿佛是一刀被割歪了的傷口:“你的懷疑對象是誰?”

  馬威駿看著npc,努力穩住自己的聲音:“我的懷疑對象是蒂芙尼女士。”

  坐在金椅子上的艾拉公主將腦袋轉動過來,盯著馬威駿,神情裡滿是躍躍欲試的期待。

  在第一個參與者說完之後,跟他同一個房間的其他玩家也紛紛附議了這個回答。

  顧景盛等他另一個房間的參與者全部表過態之後,才慢吞吞的開口,答案居然和馬威駿出奇的相似:

  “我的懷疑對象不是蒂芙尼女士。”

  話音剛落,包括公主與伯爵在內的,房間裡所有npc就像被按下了暫停鍵一樣,中止了之前的動作——這些原住民,無論方才在做什麼,都不約而同的調整了頭顱的方位,好讓目光能毫無阻礙的投向顧景盛的位置。

  其中距離門口最遠的一位女僕,本來正背對著玩家擦拭櫥櫃,此刻也將慘白的面孔猛的扭了過來,雙眼死死盯著顧景盛,頭顱與身體呈現出接近一百八十度的夾角。

  顧景盛瞧了女僕片刻,對於這位npc的頸骨構造產生了一點興趣。

  李琰思提出異議:“你這樣,算作弊吧?”

  不是蒂芙尼,就等於把除了蒂芙尼以外的所有物件都給概括了進去。

  顧景盛聳肩:“如果是別的情況,這樣或許算作弊,但在這裡我覺得可以——具體情況,需要等到闡述時間才能開始解釋。”

  李琰思一瞬不瞬的看著顧景盛,後者朝她露出一個和善的微笑,還真誠的建議:“你可以相信,我的答案一定是正確的,在時間結束前修改自己的回答,應當還來得及。”

  ——“y君”的姿態過於篤定,如果不是[預言家的刮刮樂]的存在,李琰思幾乎就要被對方動搖了想法。

  在顧景盛表態結束後,夏曉雲也往前方走了一步,平靜道:“我跟y君的想法一樣。”

  衛嘉時舉手:“我也跟y君的想法一樣!”

  華若庚與衛嘉時年紀接近,忍不住拉了他一下,小聲道:“你知道她們為什麼這麼說了?”

  衛嘉時坦然:“我雖然不太清楚,但確定y君和x君的答案一定是正確的。”

  華若庚難以理解的皺起了眉。

  ——如果雙方提交的結果一致,陶高物、周敬和華若庚自然無須因為選擇而感到為難,但顧景盛和馬威駿偏偏給出了完全相反的答案,而答案的選擇,會影響自己的生死。

  周敬面無表情的看注視了顧景盛一會,然後移開目光:“我也覺得偷竊金杯的人是蒂芙尼。”

  衛嘉時詫異的看著他:“你為什麼這麼說?”

  周敬似乎已經做好了撕破臉皮的打算,語氣陡然變得冰冷:“和你這種把通關希望完全寄託在別人身上的傢伙不一樣,我能得出現在的結論,當然是因為自己的思考與判斷。”

  衛嘉時嘴角抽搐了下,真誠道:“你還記得,之前隊長是怎麼評價那位跟你撞在一起的玩家的不?”

  眼瞎是一種病啊親!

  周敬轉過頭,不再理會衛嘉時——如果不是因為[歡樂桌遊]的隨機分配,以他當前的社會地位,本來也不太可能跟這個大一新生產生交集。

  衛嘉時發現周敬決定一條道走到黑之後,也放棄了勸說的打算——他還記得在之前的副本裡,顧景盛對待成年人想要作死時的態度。

  陶高物是衛嘉時帶的新人,看了眼產生分歧的隊友們,一跺腳,咬牙道:“算了,這段日子本來也就是……我贊成隊長的答案,嫌疑人應該不是蒂芙尼那個女娃娃。”

  周敬的目光在陶高物身上打了個轉,旋即露出一個輕蔑的冷笑。

  房間裡,唯一還沒表態的人,只剩華若庚一位。

  他躊躇半晌,露出一個苦笑:“對不起,雖然隊長你也挺聰明的,但我聽到了周哥和另一位元先生的對話……所以,我附議另一位先生的答案,嫌疑人是蒂芙尼女士。”

  夏曉雲似乎還想要說些什麼,但幾乎就在華若庚講完最後一個字的同時,[歡樂桌遊]發來了新的短信。

  [寄件者:歡樂桌遊

  [答案提交時間]結束。

  現在是[答案闡述時間]。]

  顧景盛跟夏曉雲交換了一個眼神——周敬跟華若庚住在同一個房間,從剛才的話來判斷,想必是前者出去跟人見面時,不小心被後者全程尾隨。

  本以為是私聊,沒想到卻開了公放——她突然為當代社會精英的安全意識感到深深的憂慮。

  華若庚在偷聽時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所以蝸牛殼另一邊的夏曉雲也沒有意識到,在昨晚的對話裡,還有個隱形的第三者存在。

  劉穀年看著wxy三人,感到了真切的可惜——對方房間裡三個資深者都贊同錯誤的答案,他很可能無法從這些人身上獲得重要的資訊。

  不過這也不一定,畢竟是飽受系統寵愛的“初始玩家”,也許會有特別的保命手段,先死掉一兩個也好——人數越少,就越方便後續控制。

  [答案闡述時間]開始,最先開口的仍然是馬威駿。

  馬威駿:“我今天又檢查了一遍溫室花房,路德維希、亞力士、米勒還有蒂芙尼的房間,都沒有發現金杯的蹤跡,但在蒂芙尼的房間裡找到了不少玫瑰公國的錢幣,這跟莊園裡的其他女僕很不一樣。”

  他說著,還用挑釁的眼神看了眼另一隊的玩家。

  顧景盛並不覺得意外——從米勒的行為就可以看出來,蒂芙尼女士的經濟狀況比長尾雉莊園中的普通僕役要良好的多。

  顧景盛沒給馬威駿的眼神回應,衛嘉時就幫她瞪了回去,又拽了下顧隊長的袖子:“檢查環境而已,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們這邊也檢查過了對吧?”

  顧景盛搖頭表示否認:“其實沒有——我今天和昨天都只是走馬觀花的隨便看了兩眼。”

  衛嘉時:“……”

  馬威駿本來以為衛嘉時會因為顧景盛的回答感到後悔和害怕,沒想到這個年輕人只是愣了一下,就平靜的接受了這個設定=_=。

  明明已經窮途末路了還毫不懷疑之前的結論,馬威駿都不知道是衛嘉時本身就缺乏對局勢的判斷力,還是顧景盛給自己隊友偷偷下了蠱。

  馬威駿:“巴里特先生的證詞裡提到過,他在事發的時候,曾經看見一位女性從佛倫特河那邊來到了花園裡,而在那個時刻,莊園裡大部分會在一樓活動的女僕,都被布朗茲先生叫到僕役餐廳中接受培訓。”

  長尾雉莊園中,哪怕是僕人之間也有鮮明的等級分別,照顧艾拉公主生活起居的男僕和女僕幾乎不會前往一樓,而底層那些從周圍村莊裡臨時徵召過來的僕役,也很少有上到二樓三樓的機會。

  符合“女性”、“佛倫特河”、“孤身一人”特徵的npc,就只有蒂芙尼一人。

  馬威駿:“我相信巴里特先生說的絕對是真話,昨天歐爾加女士就曾經提到過,在事情發生的時候,河邊只有‘一位女士和一名少年’,也就是說,除了當事人自己,還有已經去世的布朗茲先生以外,沒有人知道蒂芙尼女士那時是獨自一人的——巴里特不可能說出這種極有可能被戳穿的謊言。”

  他給出的論據起碼在邏輯上能夠自洽。

  馬威駿:“我認為,蒂芙尼女士之所以能過上如此優渥的生活,除了公主殿下的慷慨之外,也跟她本人的不當行為有關。”

  歐爾加棕色的眼睛微微轉動,她注視著面前玩家,仿佛是一隻正緊緊盯住自己獵物的禿鷲:“那金杯現在在什麼地方?”

  馬威駿遺憾的搖頭:“已經沒辦法找到了——按照我的猜測,在意識到不對之後,蒂芙尼女士就把杯子沉入了佛倫特河中,如果想要把它找回來,可能需要去下游打撈。”

  作為艾拉公主的代言人,歐爾加對馬威駿露出了一個罕見的,意味不明的微笑:“縝密的邏輯,充沛的理由,非常流暢的推論,你的闡述令人滿意。”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0 10:21 PM

第50章

  局勢的天平在逐漸往顧景盛不利的方向傾斜。

  與馬威駿持有相同意見的玩家沒有需要補充的內容,講述權便自然轉移到了顧景盛這邊。

  周敬此刻已經沒必要掩飾自己的心情,他神色輕鬆的看著顧景盛,愉快建議:“隊長要不要考慮跟他們商量一下,修改自己提交的答案?”

  顧景盛覺得周敬對[歡樂桌遊]的規則抱有不切實際的期望,搖了搖頭,儘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溫和同情:“來不及的。”

  周敬看起來還想說些什麼,可惜被歐爾加的聲音打斷:“請y君抓緊時間開始自己的闡述。”

  ——[歡樂桌遊]向來尊重玩家在副本裡使用假名的權利,哪怕這個名字在畫風上不管是內容涵義還是文字類別都跟其他人的格格不入。

  顧景盛繞過歐爾加,向未來王妃發出申請:“殿下,在闡述之前,我希望能進入會客室看上一眼。”

  艾拉公主注視著她,然後咧開嘴角,一點點的露出了潔白尖銳的牙齒:“這是你的權利,但如果你濫用它,我就用你的右腿的大腿骨去通莊園裡的老煙囪。”

  顧景盛聳了聳肩,步伐輕快的走進會客室,在經過艾拉公主身側時稍微減緩了速度,最終停在了窗臺前。

  房間內外所有的npc,以及在場的十一名玩家,眼睜睜的看著顧景盛爬上窗臺,將手臂伸到外面,摸索了片刻,又動作靈巧的跳了回來。

  顧景盛舉起自己的右臂,好讓所有人都能看見,她的手裡握著一隻純金打造的高腳杯,金杯的側面微微癟下,表面還鑲嵌著各種大小不一的紅寶石,在夕陽的照耀下,濃郁的仿佛是一滴滴鮮豔的血液。

  “殿下,這隻金杯曾一度被斯考爾德藏在了命運的面紗後面,而我受到您的託付,理當將它回歸到正確的位置上去。”

  學著路德維希的措辭說完了以上的話,顧景盛安靜的托著這隻杯子,等待著被僕役取走,但周圍沒人動彈,整個房間都被一種奇怪的沉默所籠罩。

  以馬威駿為首的玩家臉色瞬間變得死灰,而那些npc則像是一個個被粉飾裝扮後的傀儡,顯得呆板而遲鈍,仿佛是木偶戲的幕後操縱者突然停下了動作,讓整幕戲劇都處在一種滑稽的停滯狀態當中。

  “啪,啪,啪。”

  打破僵局的是倫恩伯爵,金髮的英俊貴族笑了起來,同時輕輕鼓起了掌:“這真是魔術一般的表演,我很好奇,你是怎麼知道金杯就在窗臺外面?”

  顧景盛:“嚴格來說,是在窗臺下房與護欄之間的夾縫中——整件事情其實並不複雜,就像拼圖,只要你能將每一點線索都放在正確的位置上,答案就能迅速的水落石出。”

  她說話時的語氣很平靜,沒有任何炫耀的意思在裡面,卻仍然無法避免除了夏曉雲以外的所有玩家,感受到了來自智商上的歧視。

  馬威駿臉色鐵青,他上前走了一步,如果不是忌憚npc的話,險些就要動手:“這不可能,你絕對作弊了!”

  顧景盛百忙之中,還抽空給了競爭對手一個答疑解惑的眼神:“凡事皆有可能,既然世界上存在考不及格的人,那就也會存在考滿分的人。”

  衛嘉時小聲反駁:“那也不一定吧,我們上次隨堂模擬測驗,全班最高分只有98。”

  “……”

  時間有限,顧景盛又把話題從遠處硬拉了回來,繼續闡述:“我昨天進入會客室的時候,發現兩扇玻璃在顏色上有著細微的區別,這裡是公主殿下起居的地方,它們當然都被擦拭的很乾淨,那麼在外觀上會有所區別,想來是因為其中一扇是新裝上去的,而另一扇則是舊的。”

  歐爾加面無表情的看著顧景盛,突然開口道:“這不是玻璃,而是水晶。”

  顧景盛點頭——這樣就更能解釋為什麼兩扇窗戶在顏色上存在區別,畢竟它們極大概率不是由同一塊水晶所分割出來的。

  “我按照後續找到的線索,還原了一下事發時的情形,當時金杯被公主殿下扔出窗外的時候,接著砸破了玻璃,發出了巨大的聲響,過了很短的時間,歐爾加女士就聽見重物落地的聲音,於是讓布倫特太太前去撿回金杯——這前後應該不超過十分鐘。”

  李琰思的臉色格外蒼白,但還能勉強保持鎮定,她看著顧景盛,質疑道:“既然金杯落地,那又是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窗臺與護欄的間隙裡?”

  “重物落地,不是金杯落地,之前歐爾加女士也提到過,從三樓窗臺的位置,無法瞧到正下方的情形,反倒是稍遠一點的地方能夠清楚看見。”顧景盛道,“無論是路德維希先生,還是歐爾加女士,都是只聽見了聲音,而沒有看見落地的金杯。”

  倫恩伯爵微笑道:“那落地的聲音怎麼解釋?”

  衛嘉時想了一下,道:“難道是窗戶碎片落在花園裡發出的聲音?”

  顧景盛:“不止有玻璃碎片,還有受到震動而掉落的磚石,長尾雉莊園因為長期無人居住,已經出現了嚴重的外牆脫落現象,甚至在沒有受到外力影響的情況下,屋簷下的瓦石也有可能會突然墜落。”

  李琰思似乎想到了什麼,清秀的面孔顯得有些可怕,她的嘴唇微微顫抖,念出了兩句歌詞:“‘左邊的蛋好好的待在窩裡。瓦片墜下,將蛋砸成了它兄弟們的樣子。’”

  顧景盛點頭。

  歌謠不算在玩家主動詢問的證詞範圍內,故而沒有公開展示,但周敬曾經事無巨細的將昨日的所見所聞告知給了劉穀年,後者跟自己的同伴匯合後,想來也有進行過充分而細緻的交流。

  李琰思緊緊抿著嘴唇——如果不是在[預言家的刮刮樂]上得到了肯定的回復,她原本也有可能思考出事件的真相。

  顧景盛:“其實路德維希先生也有過明確提示,他在回答詢問的時候,給出的答覆是‘我聽見自己身後傳來墜物的重響,仿佛是一串可愛的風鈴被主人剪斷了掛線’,‘一串風鈴’這個形容已經暗示了當時的聲響是連續的,並不只有‘咚’的一聲重響。”

  衛嘉時聽著隊長的解釋,默默看了眼天花板——雖然已經接受了智商墊底的設定,但他覺得自己沒有發現吟游詩人的言下深意,除了理解能力不如同伴之外,也跟npc不說人話的表達方式存在著莫大的關聯。

  顧景盛:“所以當時的情況就是,杯子被扔出窗外,先砸破了玻璃,然後在落下去之前,被護欄給擋住,接著順勢滾到了窗臺下方與護欄之間的夾縫中,這本來應該發出一些聲響,但被窗戶破碎的巨大噪音所掩蓋,加上很快就有磚石從莊園外牆脫落的重響從下方傳來,才模糊了歐爾加女士的判斷。”

  倫恩眨了下迷人的藍眼睛,微笑道:“所以,那些僕人其實都是誠實的好人?”

  顧景盛:“不一定,比如說巴里特先生,他雖然與金杯的消失無關,但是明顯存在著其他的不當行為。事發當時,他並非按照自己證詞裡形容的那樣,在為‘紅心夫人’修剪枝葉,我去花房檢查過,‘紅心夫人’被放置在溫室的中央——巴里特先生在撒謊時,下意識為自己選擇了一個很難被外人窺視到的位置,但在這個位置上,他也不可能看見那個路過溫室外的女性身影,因為他的視線被玫瑰的海洋所遮擋,尤其是最外層的‘莊園衛士’,枝繁葉茂,保護性十足,除非使用透視工具,否則能完全杜絕溫室內外的目光交錯。”

  衛嘉時有些疑惑:“你的意思是,巴里特當時並不在溫室裡頭?”

  顧景盛笑了下:“不在,剛才那個誰誰不是也提到過嘛,如果巴里特不知道米勒離開過河岸邊的話,不可能說出栽贓蒂芙尼的謊話,那樣太容易被戳穿了,所以他離開了溫室,並且來到過河邊,而且看見了蒂芙尼孤身一人在洗衣服的場景。”

  馬威駿臉頰上的肌肉抽了一下——他害怕即將到來的懲罰,暫時無暇理會競爭對手在提到自己時,連名帶姓都用了模糊的代稱。

  顧景盛:“如果巴里特不是非要陷害別人,那麼想要挖掘出他的心路歷程,可能還會有點困難——姑且猜測一下,這位園丁先生昨天上午離開了自己的工作崗位,途徑佛倫特河,前往了司康餅村,蒂芙尼女士並沒有看見這一幕,因為她當時正在那半截石橋邊上洗衣服,石橋遮擋了陽光,也順便遮擋了視線,而巴里特先生的動作一定十分小心。”

  衛嘉時舉手,提問的比剛上小學那會還乖巧,畢竟義務教育階段的知識用心點都能掌握,而自己隊長的思考能力,他可能是拍馬也趕不上了:“既然巴里特和金杯的失竊無關,那他為什麼要陷害蒂芙尼。”

  顧景盛解釋:“因為他心虛,巴里特以為蒂芙尼知道自己擅離職守,為了避免被當做偷取金杯的竊賊,才決定先下手為強,這樣就算蒂芙尼指認他,所闡述的證詞也很可能被當成狡辯。”

  不等其他人繼續提問,顧景盛就順著以上思路解釋了下去:“花房裡的玫瑰都被裝在巨大的瓷盆裡,而地面乾淨的連一粒灰塵都沒有,但蒂芙尼女士曾經提到過,她每天都需要清洗巴里特先生沾滿泥漿的褲子,頻率實在太高了一點,這是人物與工作環境之間的矛盾,再加上米勒提供的資訊,我認為巴里特先生跟牧鵝的少年一樣,趟過佛倫特河的下游,至於過河的原因,很可能是為了私會某位女士。”

  “……”

  會客室內外一片安靜。

  劉穀年已經從手指顫抖到了頭髮絲,他舔了舔乾裂的嘴唇,道:“這些都是你瞎編的吧……”

  顧景盛:“在這件事上沒有找到足夠的證據,但僅僅是猜測的話,我傾向于巴里特先生是在跟開酒館的貝蒂女士來往——米勒提到過,貝蒂女士的麥芽酒價格很高,只有布朗茲先生跟巴里特先生那樣的大人物才能喝的起,但我並不覺得這兩位在經濟狀況上能夠持平。”

  頓了下,又補充道,“米勒前天去酒館買麵包和奶油,但沒能把門敲開,巴里特先生當時應該就在酒館內,他可能是從那個時候就懷疑蒂芙尼女士知道了他的秘密,把這件純屬巧合的意外情況當做了對自己的試探。”

  ——馬威駿的解釋固然能夠自圓其說,但很明顯,顧景盛的闡述要更加嚴謹周詳。

  顧景盛似乎想到了什麼,開口:“對了,既然說到這裡,那友情提示一下——既然巴里特先生的過河技能如此頻繁且熟練,那花房裡如果有其他的工作人員存在,很明顯會打擾到這位時刻把溜號放在心上的園丁的私下行動,所以我誠懇建議,如果重新調查一下那位叫賈斯特的年輕人的盜竊事件的話,說不定會有新的發現。”

  作者有話要說:  

  咕咕:成功找到金杯!

  本章部分線索:玻璃窗的顏色不同(四十二章)。

  紅心夫人的位置在溫室中央的金籠子裡,花房最外層都是高大的莊園衛士(四十三~四十四章)。

  蒂芙尼每天都洗巴里特沾滿泥巴的褲子(第四十六章 )。

  艾拉:真的扔了杯子。

  其他npc:真的沒撿杯子。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0 10:24 PM

第51章

  在顧景盛之後,持有相同意見的夏曉雲跟衛嘉時都表示自己沒有想要補充的內容。

  衛嘉時覺得,雖然外在表現相同,但夏曉雲是真的與隊長意見一致,而自己純屬是盲目跟風。

  ——也不能說盲目,至少他在大腿的選擇上,有著傲人的獨特天賦。

  會客室外間,馬威駿,劉谷年以及李琰思臉色都很難看,至於跟著他們一道進入副本的三個新玩家,在恐懼之外,還有深深的茫然。

  華若庚早就站立不穩,跌坐在了地上,周敬的拳頭攥的很緊,他跟來自另一個房間的玩家們不同,原本有極大的可能性會順利通關。

  周敬突然間想起在進入遊戲前,顧景盛曾經讓新人們“行動聽指揮”。

  如果可以……

  闡述時間還剩最後一點,npc提醒玩家儘快補充自己的說明,馬威駿咬了咬牙,做出最後的努力:“你們絕對作弊了——這個答案跟[預言家的刮刮樂]顯示的結果不符。”

  李琰思將卡牌具現化出來,好讓所有人都能看見塗層下的“恭喜”。

  道具未必能當做證據使用,這只是他們最後的嘗試。

  顧景盛注視了他們一會,似乎意識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一樣,慢慢微笑了起來,夕陽斜照進房間裡,溫柔的落在她的臉頰上,為白皙的膚色額外添加了一抹血跡般的淡紅:

  “這當然就是道具的副作用,它只能對不超過普通難度的通關方式起效,從某個角度來說,你們的答案也是符合要求的。”

  李琰思腦海中靈光一閃,似乎抓住了副本的關鍵,道:“你的意思是——”

  “嗡。”

  來自[歡樂桌遊]的短信打斷了李琰思的話。

  [寄件者:歡樂桌遊

  [答案闡述時間]結束。

  恭喜正式參與者y君、x君、w君,以及預備參與者陶高物找回失落的金杯,開啟支線任務[滿足新娘的要求]。

  備註:經檢測,[童話系列之長尾雉莊園]為低級難度副本,參與者可以選擇放棄後續支線,以普通難度通關,如果選擇接受支線,在任務完成前,參與者無法離開副本。]

  找到金杯之後,必然會開啟中級難度任務,這件事在意料當中,但沒想到系統還貼心的準備了直接通關的選項——顧景盛覺得自己可能是太經常感受到[歡樂桌遊]的惡意,難得對方善良一次,總覺得哪哪都不太對勁……

  幾乎就在系統發來短信的同一時間,布倫特太太用銀色的小勺子敲了一下手邊的玻璃細頸圓肚瓶,宣告了:“來自司康餅村的周敬、華若庚,還有來自平原巨蜥小鎮的馬威駿、李琰思、劉谷年、計瓔穎、黃令雯以及胡亞林,你們這些愚蠢的下等人,居然膽敢——”

  李琰思突然打斷了npc的話:“等等!之前是說如果回答錯誤,就一定是竊賊的同夥,但金杯實際上並沒有被偷走,你不能宣判我們有罪!”

  “……”

  會客室裡安靜下來,布倫特太太瞪大眼睛,瘦削的臉脹成了紫色,仿佛被人死死掐住了脖子,居然一時間無法吐出接下來的詞句。

  倫恩伯爵漂亮的藍眼睛看著李琰思,片刻後,斯文的點了點頭,微笑道:“你說的有道理。”

  雖然得到了想要的回答,但李琰思的身體仍然處於緊繃狀態,沒有絲毫放鬆。

  旁觀的顧景盛將目光從失敗玩家們的身上移開,同時提醒夏曉雲道:“記得打傘。”

  衛嘉時還沒反應過來打傘是什麼意思,就被夏曉雲拉到了後面,跟老陶站在一塊,他看著隊友從包裡拿出一把折疊傘,在自己面前撐開。

  猶如天空一般的湛藍傘面擋住了三人的視線,衛嘉時注意到,這把傘比尋常的單人傘要大上一倍左右,正好能將他們全部籠罩在後面。

  “嘩啦啦——”

  “劈劈啪啪!”

  “咕嘰……咕嘰……”

  “咚、咚、咚、咚。”

  幾乎就是一瞬間的功夫,傘面上就傳來了被無數雨點集中敲打的聲音,原本湛藍清爽的傘面也被染成了深鬱的紫色,周圍的空氣被血液的腥甜所充滿。

  可能是因為摻雜了許多人體組織的碎片的緣故,潑在折疊傘上的液體,呈現出了某種類似於膠質的狀態,流淌的格外緩慢,接著,一個類似足球的物體撞在傘面上,又被彈了回去,發出“咚咚”的沉悶響聲。

  “滴答。”

  一滴濃稠的鮮紅液體沿著傘骨的位置,緩緩落了下來,和地板上的同類混合在一起。

  “……”

  衛嘉時感到一陣深寒,一陣戰慄。

  身邊的老陶已經支撐不住栽歪了下來,被他下意識伸手扶住。

  看著夏曉雲雖然鎮定但難掩蒼白的臉色,衛嘉時冷靜了一下,從隊友手裡接過傘柄:“還是由我來撐吧。”

  ——他害怕,但夏曉雲也一定會感到不適。

  夏曉雲拒絕:“不用。”

  衛嘉時有些著急:“我可以的……”

  夏曉雲平靜的:“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是,比起找人撐著它,更好的選擇是直接扔掉這把傘。”

  被隊友提醒,衛嘉時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外界那種令人恐懼的細碎聲響已經徹底消失。

  折疊傘被扔到一旁,衛嘉時的喉結微微動了下,想閉上眼睛,卻莫名的無法移開視線——他神情僵硬的看見,會客室外的地面已經變成了一片混雜著難以形容物體的黏稠血泊,在血泊當中,還浸泡在八個被黑色毛髮給蓋住的頭顱。

  從髮型的區別上,勉強能判斷出它們各自歸屬於哪一個玩家。

  倫恩伯爵別在腰跡的短劍已然出鞘,這位來自月桂樹公國的年輕貴族正在認真專注的擦拭著自己的劍鞘。

  艾拉公主美麗的臉上帶著天真的笑容,她就像是一個看見心愛玩具的小孩子,目光裡充滿著莫可名狀的喜悅。

  旁觀了八名玩家淘汰場景的人,除了會客室內外的npc,還有顧景盛——她早在做出預判之後,就及時走位到了女僕歐爾加的身後,依靠對方的身體作為屏障,避免受到血雨的波及。

  ——明明有著三個資深者,但在npc壓倒性的實力下,卻連掙扎都來不及,在極短的時間內,全數覆滅。

  劉穀年的腦袋繞過女僕,滾到了顧景盛的腳邊——他現在的狀態,比起人類來說,更接近於某種失去理智的怪物,這顆頭顱還保留著最後的活動能力,或許是有意而為,也或許是巧合,他張口就近狠狠咬住了顧景盛的褲腳。

  “……”

  倫恩伯爵拿著自己的短劍,一步一步靠近劉穀年的頭顱所在,腳上一塵不染的皮鞋優雅的踩過地面上的血泊,薄且銳利的劍刃上泛著鮮紅的寒光——任何人看見伯爵先生臉上的笑容,都不會懷疑,他在動手刺穿這顆頭顱的同時,會順便砍斷被頭顱咬住的人的肢體。

  顧景盛看了眼劉穀年的腦袋,不緊不慢道:“你現在最要緊的事情,除了咬住我之外,應該還有別的吧,比如趕緊留兩句遺言?”

  劉穀年似乎還沒有徹底失去思考能力,他被顧景盛的話提醒,鬆開牙齒,似乎想要說些什麼。

  “……”

  顧景盛補充:“不過你的聲帶已經斷裂,應當無法再發出聲音才對。”

  頭顱上的眼睛瞪視著她,然後以某種難以理解的姿態劇烈痙攣了一陣,隨後便徹底安靜了下來。

  倫恩停下動作,臉上的笑容變得更深:“女士,你手上的銅戒指很適合你的風格。”

  顧景盛勾了下嘴角,禮貌的點了點頭,回應道:“倫恩先生肩頭的獅子也非常可愛。”

  順著顧景盛的目光,其他倖存的玩家也忍不住看了眼npc肩頭的獅子玩偶——與伯爵先生身上的其它飾物相比,這個陳舊的布偶無論是外形還是質地都十分的格格不入,它似乎是用被某些被遺棄的衣料裁剪而成,眼睛的位置是兩粒大小不一的黑色紐扣,嘴巴則是由魚骨形狀的粗線構成,縫製的手法十分拙劣。

  “砰。”

  陶高物忽然的哆嗦了起來,他連續後退了好幾步,撞在了牆壁上,不由自主的跌倒在地上,剛用手支持住身體,就感覺摸到了一手膩滑腥臭的碎肉。

  眼看隊友連慘叫都來不及,就翻起了白眼,衛嘉時趕緊過去幫對方順氣,避免在通關之後,被活活嚇死的慘案放生。

  顧景盛:“別怕。”

  陶高物哆嗦道:“隊長,你不知道,那個玩偶,那個玩偶是活的!我看見它的眼睛在動,它在偷偷看著我們!”

  玩家之間的交流npc也能聽見,看著神情變得瘋狂的中年男人,倫恩伯爵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

  顧景盛趕緊開解隊員:“別怕,它一直在動,從我們第一次到這裡來開始,每過一段時間就會產生變化,偶爾這兩隻紐扣的位置還會互相交換——你仔細觀察的話,還會發現除了眼睛以外,玩偶的嘴部也經常變化,在我們剛進門的時候,它是一邊高一邊低的,但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個對稱的弧形。”

  “……”

  可能是隊長的安慰過於細緻貼心,陶高物呆滯的看了顧景盛片刻,渾身一陣痙攣,就安靜的癱了過去。

  倫恩伯爵將短劍收回劍鞘當中,會客室內外的其他僕役開始了自己的工作,以布倫特太太為首,女僕們將噴濺在地面上的血肉仔細收斂到細頸圓肚玻璃瓶中,連黏在折疊傘上的那些也沒有放過,男僕們則取來新的地毯,替換掉已經被弄髒的這張。

  [寄件者:歡樂桌遊

  王子與公主的婚禮即將開始,綻放的玫瑰會讓婚禮變得更加美麗。]

  顧景盛看著新收到的短信,又看了看玻璃瓶裡成分複雜的內容物,總覺得被來自系統的惡意給糊了一臉=_=。

  倫恩伯爵向未來王妃瀟灑的鞠躬致意,然後退出房間以外,接著,完成工作任務的男僕和女僕們也接連離開,將會客室留給了艾拉公主和四名開啟了中級任務支線的玩家。

  艾拉公主:“四名找回金杯的智者,作為對你們出色表現的獎勵,我還有一份工作要需要足夠聰明的人來完成,你們可以有五分鐘的時間考慮,是否接受這個新的委託。”

  衛嘉時努力掐著陶高物的人中,總算在時間結束之前,把對方成功弄醒。

  時間有限,容不得慢慢考慮,陶高物喘著粗氣,問:“你們是怎麼想的?”

  顧景盛:“我會留下來。”

  夏曉雲也跟著點了點頭。

  陶高物帶著些懇求的看向衛嘉時——他想離開,卻又不太敢一個人回去遊戲房間。

  衛嘉時勸說:“老陶你是第一次玩遊戲,可以先回房間裡休息,我陪著隊長她們就行。”

  陶高物一時間難以決斷。

  顧景盛補充道:“如果留下來也可以,不過接下來的活動中,我無法保證每個人的生命安全。”

  深深吸了口氣,陶高物點頭:“行,我就先回去。”

  夏曉雲冷靜道:“回去的時候請幫忙計時,計算一下我們在你之後,是經過了多久才回到的遊戲大廳,當然,也不排除永遠都無法回歸的可能。”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0 10:29 PM

第52章

  顧景盛注意觀察艾拉公主的表情,這個npc對陶高物的突然消失沒有表現出任何驚訝,仿佛只是發生了一件司空見慣的事情。

  她有點好奇副本世界裡npc的存在方式——剛才倫恩伯爵battle全場的時候,顧景盛也有注意旁觀,對方全程都沒有使用道具,但無論是力量,還是速度,都遠超過了正常人類所能到達的極限。

  在五分鐘的思考時間結束之前,留下的三人已經紛紛做出了表態。

  [寄件者:歡樂桌遊

  經檢測,當前任務已變更為[滿足新娘的要求]。

  “森林的老教母將公主的結婚禮物提前托運到了長尾雉莊園當中,包括那張含有魔力的手帕,但是未來王妃卻無法找到這張手帕,她需要最聰明的智者,來幫助自己走出當前的困境。”

  備註:居住在遙遠國度的▇▇▇女士無法前來參加她親愛的教女的婚禮,如果連這件珍貴的禮物都無法陪伴新娘走入婚姻的殿堂,▇▇▇▇女士又會多麼的傷心!

  艾拉公主苦惱的看著面前的三位玩家,用力跺著地板:“那場糟糕的海難葬送了我的大部分僕人,包括管理衣物的貼身女僕!我想念森林的老教母,希望在婚禮到來之前,能找到她送給我的手帕。”

  顧景盛詢問:“這張手帕有什麼特徵嗎?”

  艾拉公主的眼珠微微動了下,回答:“我是一位真正的公主,不可能記住自己衣物的特徵,但這塊手帕上包含了我親愛老教母的一縷頭髮。”

  顧景盛:“頭髮是什麼顏色的?”

  艾拉公主有些不善良的眯起了眼,她從金椅子上站了起來,仰起頭,盯著面前的玩家:“找回金杯的智者,你說話的態度並不符合對待一位公主的禮儀。”

  顧景盛看著面前的npc,慢慢笑了一下,聲音居然顯得有些愉快:“我們需要抓緊時間,不然的話,您就無法用這塊手帕作為您結婚禮服上的裝飾了,這難道不是一件令人遺憾的事情?”

  艾拉公主看著顧景盛的眼睛,片刻後,居然安分地坐回了原位,贊同的點了點頭:“的確需要抓緊時間,老教母的頭髮永遠能令我回憶起故國深邃的天空,以及那天空上閃爍的繁星。”頓了下,不懷好意的補充道,“你們尋找金杯用了二十四小時,而那塊手帕的體積比金杯更小,應該更好尋找才對,但我仍然會慷慨的給你們足足一整天的時間。”

  旁聽的衛嘉時忍不住看了眼天花板——體積越小的東西應該越難尋找才對,從邏輯上判斷,這位元艾拉公主絕對是[歡樂桌游]親生的npc。

  顧景盛溫和的附議了npc的說法:“您真是一位善良高貴的公主,能夠完成淑女的心願,是我的榮幸。”

  艾拉公主:“……”

  顧景盛繼續詢問:“除了頭髮之外,您還有什麼需要告訴我的?”

  艾拉公主高傲的抬起了自己的下巴:“剩下的事情,都需要你用自己的腦子判斷。”

  顧景盛頓了下,道:“我需要搜索整個莊園的許可權。”

  艾拉公主同意了顧景盛的要求,她從花盆裡剪下了三朵黑色的玫瑰花,分別替顧景盛,夏曉雲還有衛嘉時別在前胸的位置,作為他們能夠在莊園裡自由活動的憑證。

  這朵玫瑰花別的並不牢固,隨時可以取下來,還可以變成卡牌的形式。

  [一朵“沼澤女巫”玫瑰花:這是一朵純黑色的玫瑰花,通常生長在森林公國的沼澤邊沿,▇▇▇先生費了極大的心思,才成功將它移植到了長尾雉莊園當中。

  玫瑰的芬芳總能令艾拉公主回憶起故鄉的甜蜜時光。

  “‘沼澤女巫’的花期很短,在離開枝頭後通常只能持續二十四小時,在照顧花朵的時候,請注意不要將它的汁液弄到傷口或眼睛當中。”

  物品等級:★

  備註:佩戴這朵玫瑰的人,可以在長尾雉莊園中自由活動。]

  也許是幫玩家佩戴花朵的動作幅度有些大,艾拉公主脖子上的項鍊從衣領裡滑落了出來。

  這條項鍊是金色的,它的造型精緻,看上去有種獨特的輕盈質感,墜在最下方的,卻並非任何一種珍貴的寶石,而是一塊令顧景盛感到十分眼熟的碎片。

  ——[復活之鑰]的碎片。

  艾拉公主注意到了玩家的目光,開心的咯咯笑了起來:“原來你喜歡我的項鍊?親愛的老教母為我準備了非常豐富的結婚禮物,這條項鍊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件而已,如果你幫忙找回了手帕,它就是你的報酬。”

  顧景盛將目光移到項鍊的上方,與艾拉公主對視片刻,然後微微點了點頭:“一言為定。”

  雖然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但顧景盛三人並沒有急著離開三樓,返回自己的住所。

  ——和線索充分的金杯不同,副本裡關於項鍊的消息少的可憐,他們需要充分利用現有的二十四小時。

  最先打破安靜的是衛嘉時:“你們倆現在有頭緒了嗎?”

  顧景盛似笑非笑:“如果我說一點都沒有明天很可能會涼涼,你現在方不方?”

  衛嘉時鼓起勇氣跟直視隊長的眼睛,三秒後,默默轉過了頭:“x君你呢?”

  比起偶爾會抽風一下的隊長,夏曉雲狀態穩定的令衛嘉時想哭,回答道:“至少根據已知線索,那塊手帕現在一定就在莊園的某個地方,否則通關就成了不可能的難題。”

  衛嘉時:“那我們先去檢查一下公主的行李?”

  顧景盛跟夏曉雲交換了一下眼神,點頭同意:“那就先去看看。”

  老教母提前將部分財務拖運到了莊園當中,根據價值的區別,它們中間一部分被安置在了三樓,另一部分則被放在了一樓的倉庫裡。

  顧景盛毫不客氣的問布倫特太太要來了放置財務的房間的鑰匙,後者看起來似乎想要警告玩家一下,結果被她期待的眼神一看,居然咬牙咽下了所有威脅的臺詞,開門見山的說完了所有的關鍵資訊:“除了公主的臥房以外,第三層所有的鑰匙都在這個鑰匙串上,記住,你們需要的是我現在拿著的這一把,它跟會客室的鑰匙不同,很容易被弄錯。”

  顧景盛接過鑰匙,表情期待的看著npc:“布倫特太太,您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布倫特太太的面部肌肉顫動了兩下,當著所有玩家的面,乾脆的關上了房門。

  “……”

  顧景盛嘖了一聲:“居然囑咐都沒有了,我覺得非常失望。”

  衛嘉時並不為此感到奇怪,畢竟npc也是有求生欲的。

  艾拉公主的臥室在三樓的南端,而臨時堆放新娘財務的房間,則在三樓的最北邊,這裡少有人來,走廊頂部是圓形的,繪製著繁複又華麗的圖案,但從顧景盛的角度,已經能很明顯的看出時間的痕跡,兩側牆紙的背景色是能令人聯想起被湖水浸泡過的死屍般的慘白,整個莊園都帶著一種頹靡的洛可哥風格。

  一隻黑色的飛鳥從窗外倏然掠過,發出的嘎嘎聲驚的衛嘉時心跳陡然加快。

  衛嘉時皺著眉頭,左右環顧,小聲:“還不到十點,莊園裡的人卻像是都入睡了一樣。”

  顧景盛看上去比他習慣的多:“正常,雖然副本世界存在魔法,但是沒有網路。”

  衛嘉時:……也有道理。

  長尾雉莊園的房門鑰匙比現實世界裡的要大,而且分量十足,哪怕在門鎖沒有生銹的情況下,也需要花上點力氣才能打開。

  “吱呀——”

  房門被推開,發出沉重的聲響,裡面很黑,沒有半死光亮,一時間難以看清到底有些什麼東西。

  夏曉雲忽然將手裡的燭臺往前伸了一點,顧景盛直接俯下身,撿起地上的一截很細的白色紙條。

  衛嘉時困惑:“這張紙上什麼都沒寫。”

  顧景盛看了看紙條的正反兩面,解釋道:“它的作用原本就不是留言,而是一種測驗——將紙條夾在門縫裡的人,只是想判斷是否有人打開過房門。”將紙條湊近燭光,好讓隊友看的更加清楚,“它中間的部分已經破損,還留下了兩道類似於分隔號的鏽跡,明顯是長期受到壓力後產生的現象,而前後兩端的顏色也已經有些泛黃。”

  雖然隊長的話是對著兩個人說的,但衛嘉時相信,這裡真正需要聽解釋的玩家,只有自己一個TAT。

  夏曉雲舉著燭臺,第一個走進了房間——房間裡四處都堆滿了巨大的鐵箱,卻沒有窗戶和傢俱,不管是牆上,還是地面,都看不見任何布料。

  衛嘉時用力掀開沉重的箱蓋——這些鐵箱居然沒有上鎖。

  燭光照在金幣上,搖曳出海浪般的燦爛光澤,讓人無法將視線從上面移開。

  衛嘉時抓了一把金幣在手指,感受著稀有金屬與自己的皮膚親密接觸——

  “啪。”

  腦袋忽然一痛,衛嘉時茫然鬆手,任憑金幣從手心掉落,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被隊長給不輕不重的彈了一下腦殼。

  [新娘的金幣:金幣的表面雕刻著玫瑰花的圖案,每一塊的重量都在2盎司上下,誤差最多不超過3%。

  在為教女準備結婚禮物的時候,▇▇▇夫人用了一點小小的魔法,使這些漂亮的小東西看上去格外迷人。

  “所有的金幣都只能屬於新娘。”

  特殊狀態:[無法帶出副本][裝備後將受到莊園衛兵的追殺]

  物品等級:★★

  備註:只有足夠冷靜自製的人才不會被未知的財富所誘惑,當然,足夠有錢也一樣。]

  顧景盛示意他仔細閱讀道具的說明:“回神了沒?”

  衛嘉時深吸一口氣:“……清醒多了現在。”

  顧景盛提醒他:“在副本裡,哪怕是看起來很安全的區域,也要保持戒心,幸好這是低星物品,效果不會太強,你努力克制一下……要不要先吃點糖?”

  衛嘉時還記得在上個副本裡,顧景盛告訴自己糖分可以使人心情愉快,於是接受了來自隊長的好意——

  “咳咳咳這什麼玩意?”

  顧景盛將裝糖的小瓶子轉了個角度,以便於讓衛嘉時能看見上面的“榴槤口味”字樣。

  “受歡迎的水果味昨天都送給廣場上的小孩子了,如果你不喜歡榴槤的話,我這裡還有大蒜味的,要嗎?”

  衛嘉時沉默片刻,真心實意道:“等以後在副本裡遇見吸血鬼,隊長你再把大蒜口味的糖果借給我也不遲。”

  顧景盛感到十分遺憾。

  作者有話要說:

  關於猜錯的人為啥會涼,其實有的小天使已經猜到了,我這裡再解釋一下:

  如果他們的猜測被“證明是錯的”,腦袋就會被吊在廣場上(第四十三章 ),這個必死flag的觸發點其實不在竊賊的同夥上,而在“被證明是錯的”上。

  只有雙方都沒得出令npc接受的結論的情況下,才可以用道具平息npc的怒火,然鵝咕咕已經被證明猜對了,她找到了金杯。第四十一章裡,副本一開始就沒有說必須找到金杯才能通關,而是“工作態度讓上司滿意”。

  其中規則的第四條提示了,“事情的變化總是突兀的,請謹慎對待你做出的每一條選擇”,在找到金杯之後,這個低級副本的難度就提高了。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0 10:35 PM

第53章

  這個房間裡的物品大部分都具有極高的經濟價值,但對於通關才是優先順序最高事項的玩家來說,它們的作用只能是排除了一個錯誤選項。

  顧景盛向同伴道:“一起行動有點浪費時間,x君可以先去接觸一下蒂芙尼女士。”

  夏曉雲安靜的點了點頭。

  衛嘉時默默旁觀,有點擔心憑自己的智力,無法完成來自隊長的託付……

  顧景盛:“至於w君,嗯……”頓了下,道,“要不然你先回房間看看課本,爭取在接下來的考試中取得好成績?”

  衛嘉時:“……”

  ——起碼在知人善任上,顧景盛非常符合一個在遊戲副本裡辛苦開荒的隊長的要求。

  晚間活動的npc數量很少,特別是在三樓,只有偶爾才會遇見幾個巡夜的女僕,她們大部分都熟視無睹的從顧景盛身邊經過,少數在經過的時候,還附帶了驚恐捂嘴跌跌撞撞的配套行動——夏曉雲跟衛嘉時離開後,獨自行動的顧隊長沒有點燈,憑藉從窗戶裡漏下的一點星光,在莊園中摸黑行動。

  顧景盛同情的看著被自己差點嚇暈厥的巡夜女僕——換到對方的角度上思考,突然發現身邊飄著張臉,的確有點可怕,但這也不完全是她的鍋,畢竟副本提供的衣物在色系上,能完美的與周圍的夜色融為一體。

  巡夜女僕繞過出現在走廊上的玩家,驚魂未定的匆匆離開,就算內心的憤怒能把顧景盛劈成八瓣,看在前胸的黑色玫瑰上,仍然忍住了當場毆打她的衝動。

  顧景盛回到了傍晚向艾拉公主彙報調查結果的會客室外,這件屋子的門已經鎖上了,不過沒關係,她早就從布倫特太太手中拿到了第三層所有的房間門鑰匙……

  [寄件者:歡樂桌遊

  檢測到正式參與者08321-6開啟了中級任務支線,遊戲難度提高。

  “雖然長尾雉莊園的工作人員為迎接公主的到來特地翻修了三樓,但仍然漏下了一些細節,比如會客室的門鎖,就出現了令人頭疼的故障,如果連續用兩把或以上的錯誤鑰匙插入其中的話,會造成內部構件的機械性損壞。”

  備註:布倫特太太現在已經入睡,她一點都不希望被人打擾到自己的美夢,尤其是那些來自鄉村的討厭流浪漢。]

  ……強行增加難度可還行!

  要不是[歡樂桌遊]看上去也不像是差錢的樣子,顧景盛真想買下這垃圾遊戲的伺服器,然後花式送它上天。

  布倫特太太交給玩家的鑰匙串上總共有七把鑰匙,除了齒條上存在差別之外,看起來完全一模一樣。

  顧景盛沒怎麼猶豫,就將第四把鑰匙插入了門鎖當中。

  “哢嗒。”

  會客室的大門順利開啟。

  顧景盛看著已經被打開的房門,輕笑了一下:“也好,大晚上的,省了踹門的力氣。”

  ——題目越簡略,答案就越簡單,雖然系統沒有提供關於會客室鑰匙的額外線索,但她還記得,之前布倫特太太曾經提到過,會客室的鑰匙不容易被弄錯。

  在這個圓形的鑰匙串上,第一把鑰匙換個方向數,也可以變成第七把鑰匙,那麼最不容易弄錯的,自然是中間的那把。

  她在進入會客室之後,猶豫片刻,向右轉動了手上的銅指環。

  “……”

  [寄件者:歡樂桌遊

  由於正式玩家08321-6在未被允許的情況下,擅自對副本內原住民造成負面影響,輕微違反遊戲規則,將受到以下懲罰:

  1.剩餘自由活動時間減少0小時30分0秒(當參與者自由活動時間為0時,將強制進入遊戲副本,當參與者自由活動時間為負數時,將被抹殺)。

  2.作為長尾雉莊園嚴肅認真的女管家,布倫特太太越來越討厭08321-6,哪怕只是看見對方的臉,都會覺得面目可憎。]

  顧景盛轉動戒指有兩個理由,首先自然是實驗道具的功能,這件道具的副作用有一條,是佩戴者自身也會被圓環的力量所波及,女性為當前最強力量的5%。

  這句話很有意思,顧景盛從抽取之後就一直在思考“最強力量”指的到底是什麼,在離開遊戲大廳的三天裡,她特地找了機會跟夏曉雲一起驅車前往郊外,在空曠的地方使用圓環。

  實驗結果是完全沒有感受到道具的力量。

  ——[樸素的銅圓環]無法在只有佩戴者一人的情況下被啟動,那麼所謂的最強力量,指的就是在圓環處於蘇醒狀態時,距離佩戴者最近的人所承受的力量,這條副作用如果利用得當的話,完全可以用銅圓環替代探測器的功能。

  除此之外,限制條件裡“超過三十六米則完全不受影響”也該打上一行備註——顧景盛在輕度違背遊戲規則的邊緣瘋狂試探了一波後,才終於發現,並非只要喚醒圓環,道具的力量就會以佩戴者為圓心以三十六米為半徑覆蓋住進入該區域的所有人形生物,相反,只要控制住轉速和旋轉幅度,她就能將力量控制在一個相對較小的範圍內,免得輕輕一轉就aoe了全場。

  在開啟道具之後,顧景盛手上的皮膚變得有些乾燥,程度之輕微,估計換個不那麼注意保濕的妹子,都未必能夠察覺的出來,從當前的副作用來判斷,就算周圍有人,跟自己這邊也保持著至少十米的距離。

  顧景盛對長尾雉莊園的內部面積的遼闊程度感到非常滿意。

  在沒有npc存在的情況下,會客室內的構造一眼就能看的清楚,顧景盛只在這裡逗留了不到三分鐘,就步伐輕快的離開了房間。

  公主的寢室裡就算存在線索,也不適合在當前時間段前往探查,顧景盛從樓梯上下到了二樓——她在行動的過程中,並沒有遇見其他npc。

  居住在二樓的人,只有倫恩伯爵與他的隨從,以及慘遭割顱的莊園管家布朗茲先生。

  顧景盛推開管家房的門——這件屋子沒有上鎖,打理的十分乾淨整潔,書桌上帶有日期的備忘錄詳細記載了每一天需要進行的工作,最後兩條分別是“安排人手清理花園的碎石”和“十二點開始檢查一樓的修繕情況”。

  這兩條記錄都被畫了叉,分別在邊上用小一號的相同字跡改寫成了“為了讓臨時僕役能更好的為莊園服務,滿足公主殿下的要求,將於上午九點將他們集中到僕役餐廳進行培訓”以及“餐前酒”的標注。

  顧景盛慶倖自己夜視能力還算的上湊合,才能看清楚備忘錄上的內容。

  房間的牆壁上釘著三個黑色的鐵釘,釘子上方,分別貼著“一樓”、“二樓”和“三樓”的標籤,其中前兩個釘子上各自掛有一串鑰匙,最後一個釘子上則是空的。

  [一串鑰匙:物品被發現於長尾雉莊園的管家房中,從標籤上判斷,應該是莊園一樓的房間鑰匙。

  布朗茲先生是一位嚴謹而忠誠的紳士,他終身未婚,將生命的大部分時光都奉獻給了長尾雉莊園,直到自己的腦袋被高高吊起在了廣場的欄杆上面。

  “銅環上有十九把鑰匙,它們全部被保存的十分完好。”

  物品等級:★

  備註:作為管家,布朗茲先生需要幫助莊園主人核實每一場絞刑的結果,除了屬於他自己的那一場以外。]

  這兩串鑰匙的卡片說明大部分內容完全相同,只在樓層和鑰匙數上有所區別,顧景盛將二樓對應的鑰匙掛回了原位,只拿著一樓的鑰匙串出了門。

  下到莊園底層的時候,顧景盛碰巧遇見了夏曉雲,以及跟在夏曉雲身後亦步亦趨的衛嘉時。

  衛嘉時滿臉不想學習的乖巧:“我覺得單詞不用急著現在就去背,跟在x君後面,哪怕我不能幫忙動腦子,也可以當打手。”

  顧景盛默默看著他。

  衛嘉時跟隊長對視片刻,屈服的十分迅速:“……打不過的話,我起碼還能當幫忙挨揍的沙包TAT。”

  夏曉雲跟顧景盛交流自己的工作結果:“蒂芙尼女士拒絕提供任何資訊,她的態度很麻木,不管是當面搜檢房間,還是拿走她的什麼東西,幾乎都沒有任何反應,重複最多的話就是‘玫瑰與月桂樹一定會保佑我們’。”

  顧景盛微微點了點頭:“倒也正常。”

  ——如果蒂芙尼很容易能提供額外的線索,那艾拉公主早就輕鬆找到老教母贈送的手帕,也不至於需要玩家們來幫她這個忙。

  夏曉雲:“你打算去檢查倉庫?”

  顧景盛晃了下鑰匙串:“在布朗茲房間找到的——反正現在還不到十一點,離睡覺早著呢。”

  衛嘉時贊同隊長的結論,進副本之後,除了飲食以外,他最大的不習慣就是早睡早起的健康作息——08321-4回頭看了眼燈光基本都暗下去的莊園主樓,再一次感受到了科技對人類生活造成的巨大影響。

  ——倉庫裡放著許多艾拉公主暫時用不上的衣物,從分類上來說,最有可能出現疑似手帕的物品。

  可能是布朗茲先生早在玩家進入副本之前就喜提gg的緣故,顧景盛沒得到有關一樓鑰匙功能的額外說明,[歡樂桌遊]也全程保持安靜,任憑他們一把一把試出了倉庫的大門鑰匙。

  有了之前的經驗打底,顧景盛第一時間就俯下身,撿起了掉落在地的紙條——這張紙比之前發現的那張更細,加上倉庫位於一樓,在環境的整潔程度上遠不如三樓,很容易被忽略過去。

  夏曉雲托舉著燭臺,讓倉庫的內景被照的更加清晰。

  顧景盛是最後一個進入倉庫的,這時衛嘉時已經開始仔細檢查倉庫中的東西:“這裡很多日常用品,包括衣物,布料,遮陽傘,各類器皿,當然也有手帕,很多的手帕,造型和款式都各不相同——”

  “噫。”

  衛嘉時看著隊長突然間難掩臥槽的臉,關心道:“發生什麼事了?”

  顧景盛搖頭,走出了倉庫門,繞著倉庫轉了一圈,停下:“這裡有新的腳印。”

  倉庫距離主樓的位置比僕人房更遠,類似於一個獨立的建築,周圍稀稀疏疏的長著些野草,然而不算茂盛,未來變茂盛的可能也不大——顧景盛在進來前,少量的倒了一點沼澤黑泥在上面。

  顧景盛得出結論:“從腳印大小判斷,剛才在這裡的人應該是莊園裡的某位女性。”

  衛嘉時:“沒可能是你跟x君留下的嗎?”

  顧景盛搖頭:“感謝部分製造廠家喜歡把商標印在鞋底的行為,我非常的確定。”

  ——為了在遊戲裡不至於被硬體設施拖累,顧景盛跟夏曉雲在進入副本前,都換上了便於探索的運動鞋。

  除此之外,顧景盛能迅速的確定有人到來,是因為在裝死半個小時之後,[歡樂桌遊]再次盡職盡責的給她發來了短信——

  [寄件者:歡樂桌遊

  正式參與者08321-6在未被允許的情況下,擅自對副本內原住民造成負面影響,考慮到參與者的舉措屬於預防性質,系統將特別豁免08321-6本次輕微違規行為。]

  臨時發生的意外沒有耽擱三人太長的時間,衛嘉時卷起袖子,認命的開始幹活,他稍微梳理了下庫房內所有手帕以及疑似手帕的物品數量,初步估測的結果為上千塊。

  “……”

  衛嘉時面無表情道:“如果我們從現在開始不吃不喝不睡覺,還是有希望在時限結束之前,找到正確的物品。”

  顧景盛笑了下,在那堆行李裡頭挑出了一塊沒有花紋的素色手帕,交給了夏曉雲:“試試看?”

  夏曉雲點頭:“沒問題。”

  衛嘉時面無表情的抬起頭,默默看著倉庫的天花板:“……我是沙包,沒長嘴也沒長腦子的那種。”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0 10:38 PM

第54章

  衛嘉時回到自己房間裡的時候,還處於滿頭霧水的懵逼狀態,但所有的問題都被同伴一句“結束了之後再解釋”給憋了回去——他倒不至於因為心中沒底而慌亂,以自己對顧景盛的瞭解,對方在雄鷹起飛的時候,完全不介意帶著腿部的人形掛件一起上天=_=。

  瞅著目前只有自己一人的狹窄僕役房,w君意思意思的幫肩負全房間希望的隊長擔憂了兩分鐘,就扛不住困意,迅速進入了香甜的夢境。

  第二天,時鐘剛過九點,顧景盛徵詢了另外兩名同伴的意見,決定前往艾拉公主所在的三樓。

  衛嘉時:“三樓不是基本都檢查過……哦,你是想去公主的寢室搜索?”

  從只能問問題,進化到提問之餘,還能做出階段性假設,經過一段時間的磨合,衛嘉時對遊戲的適應能力也得到了顯著提高……

  顧景盛搖頭:“不,是去向npc彙報調查結果。”

  ……可惜提高幅度有限,衛嘉時在跟隊長思維接軌的路上,還有相當漫長的距離要走╮( ̄_ ̄)╭。

  夏曉雲補充說明:“雖然任務的極限時間是二十四小時,但既然已經有結論了,就不用非得等到最後一秒。”

  衛嘉時:“……”原來已經有結論了嗎,可他怎麼就不知道呢?!

  夏曉雲沒去三樓,一個人在花園中欣賞大自然的美景,衛嘉時陪著隊長在會客室等待了將近十分鐘,艾拉公主才在僕人們的擁簇下到來,入座之後,一個眼風掃過,倫恩伯爵鞠躬告退,侍奉公主的男僕女僕們也齊刷刷走了個乾淨,布倫特太太在關門離開之前,還額外贈送給顧景盛一個惡狠狠的白眼。

  顧景盛表示委屈,小聲:“布倫特太太對我很不友好。”

  衛嘉時:“……”

  ——雖然對玩家心懷惡意是很多副本原住民的行為基調,但顧景盛能被仇恨聚焦的如此獨樹一幟,與她本人的行為習慣也存在著密不可分的深切關聯。

  艾拉公主坐在金椅子上,雙手托著下巴,不懷好意的眯起了眼:“你們找到了我親愛的老教母的手帕嗎?”

  顧景盛走上前,盡可能縮短雙方之間的距離,然後慢條斯理的從口袋裡拿出一塊手帕——衛嘉時眼尖的發現,這塊手帕雖然被額外縫上了許多意味不明的黑色與灰色線段,但從質地和顏色上判斷,就是她昨晚從倉庫裡隨手抽出來的那塊沒錯。

  “殿下,這就是您需要的手帕。”

  艾拉公主:“……”

  衛嘉時:“…………”

  正式參與者08321-4忍不住向視窗的位置移動,同時在心裡計算跳樓逃生的可能性,他理解隊長從上千塊手帕裡大海撈針的難度,但隨便抽一張出來敷衍了事,那還不如嘗試給艾拉公主賣副拐杖呢——後者的成功率說不定還會更高。

  艾拉公主:“你—確—定?”

  字與字之間拉長的語調,宣告著甲方爸爸怒火的積蓄。

  顧景盛調整了下衣領的位置——她對做乙方不熟悉,但對忽悠人,不管這個“人”是活生生的靈長目智人種,還是副本內的npc,都有著豐富的經驗。

  “我確定就是這塊手帕,老教母的頭髮能令公主回憶起故國深邃的天空,這句話暗示了教母頭髮的顏色主體為黑,但由於年齡的增長,也多少夾雜著一點銀白。”

  艾拉公主沉默。

  顧景盛笑了笑:“具體是如何發現手帕的,由於存在部分商業機密的緣故,不能完全向您透露,但有一點可以告知——我們在蒂芙尼女士居住的地方,發現了重要的線索。”

  “……”

  衛嘉時如果能把內心的省略號串起來,長度大概正好足夠他從三樓視窗攀爬逃生,不過他覺得隊長也不完全算是忽悠——這得取決於艾拉公主對“線索”的理解是推理方面的引申義,還是某種紡織用品的代稱,畢竟加工手帕所用的黑白色針線,的確是從蒂芙尼的房間裡拿到的沒錯。

  艾拉公主注視著顧景盛,表情似乎已經完全凝固,她美麗的臉上還掛著天真爛漫的笑容,但仔細觀察,卻發現這種笑容下面,隱藏著難以掩飾的濃濃惡意。

  顧景盛不急不慢的向後退了一步,半個右手都伸出窗戶以外:“我的同伴正在花園當中,如果手帕被丟下去,她可能會順手將這件物品轉交給別的什麼人,殿下,我們不妨彼此表現的友好一些。”

  漫天瞎掰,就地威脅,衛嘉時覺得顧景盛這回如果不能順利把npc給忽悠瘸,他們馬上就要跟之前被淘汰的另外八名玩家,以肥料的形態再次重逢。

  艾拉公主怒氣衝衝的站起來,就在衛嘉時以為她要喊人的時候,這個小姑娘突然停下了自己的動作,深吸一口氣,然後直接將脖子上的項鍊拽了下來,遞給顧景盛:“這是你的酬勞。”

  顧景盛沒急著接過復活之鑰的碎片,而是先向衛嘉時招了招手:“你可以從窗戶下去。”

  衛嘉時:“……你確定?”

  顧景盛:“注意落腳的地方,小心點應該不會摔下去的,我之前就有爬過一回。”

  衛嘉時十分驚訝:“你爬過的?”

  顧景盛也微覺詫異:“不然你以為我是怎麼確定金杯真的在窗臺的縫隙裡的,哪怕是推理也需要二次驗算吧?”

  衛嘉時:“……”

  按照隊長的囑咐,衛嘉時從窗臺爬了出去,艾拉公主面無表情的目送他離開會客室,全程都未曾出手阻攔。

  確認小朋友安全離開後,顧景盛接過項鍊,同時將手帕遞給npc,她第一時間“復活之鑰”的將卡牌化,確認沒有問題,才徹底鬆開手,放棄對手帕的掌控。

  艾拉公主拿著那塊經過夏曉雲二次加工的帕子,沒有說話,顧景盛能感受到,她在竭力壓抑自己的情緒。

  [寄件者:歡樂桌遊

  [童話系列之長尾雉莊園]中級難度通關達成。

  “真是精彩的表現!很多人都知道,艾拉公主經常會提出一些難以完成的古怪要求,但你依靠自己傑出的工作能力,使對方的心願得到實現……新娘會永遠記住你的幫助。”

  經檢測:正式參與者08321-6符合脫離副本條件。

  如不離開,將在收到短信二十四小時後,強制執行。

  備註:除[復活之鑰的碎片]以外的所有遊戲獎勵,將在回到房間後發放。]

  收到短信時,顧景盛也跟在衛嘉時後面安然落地。

  衛嘉時緊張:“你怎麼也爬窗戶……難道艾拉公主翻臉了?”

  顧景盛:“沒有,但我突然有點懷念以前攀岩的感覺,所以就……”

  “……”

  ——與其擔心隊長,不如擔心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這是衛嘉時在手機備忘錄裡記下的重要行為準則,並且準備時刻保持著置頂狀態。

  衛嘉時:“既然達成了通關條件,那遊戲就結束了?”

  雖然沒能突破到高級,但以中級難度通關低級副本,這樣的結局也不算壞。

  顧景盛搖了搖頭,豎起食指,輕輕抵在下唇上:“不,既然命運之神已經拉開了帷幕,那麼這場遊戲從現在起,才剛剛開始。”

  [寄件者:歡樂桌遊

  經檢測,正式參與者[y君]成功破解副本隱藏世界觀,通關獎勵提高。]

  在長尾雉莊園度過的第三個白天,尤其是早晨十點到下午兩點間的這段時間,給衛嘉時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看著顧景盛將另一塊細亞麻底料,邊沿還繡著黑色花紋的方形布料交給蒂芙尼,對方安靜接過,低聲禱告了一段時間後,整個人就被一團炫目的光芒所籠罩。

  ——他對這塊布料有著模糊的印象,但無論如何也無法回憶起來,到底曾經在什麼地方見過。

  顧景盛提醒:“那是我們第一次來到三樓會客室的時候,女僕在桌子上放置的墊布。”

  等到光芒散去之後,蒂芙尼秀麗的五官變得更加出色,而比外貌更加引人注目的,是她高雅的氣質,現在的她看上去比起專門洗衣服的女僕,更像是——

  “公主殿下。”顧景盛向她露出禮貌的微笑,“接下來的事情,是由您親自開口,還是讓我代為轉達?”

  蒂芙尼的語氣很柔和:“我曾經向玫瑰與月桂樹發誓,不主動透露有關那場海難的細節,如果你已經看清了真相,就請將它轉告給倫恩先生。”

  顧景盛點頭——雖然她有點想試試看嚴詞拒絕npc的要求到底會引出什麼樣的bad ending,但對方在裝備上手帕後自帶的發光buff,及時阻止了她在作死邊緣懶驢打滾的危險想法。

  需要一個解釋的人除了倫恩伯爵之外,還有旁觀全程卻一臉懵逼的衛嘉時。

  顧景盛向同伴解釋道:“艾拉並不是公主,她很可能也並不叫這個名字,當然,眼下我們可以暫時不去糾結她的真實姓名——在遭遇海難之後,那艘不幸的船上有兩位姑娘倖存,其中一位是月桂樹公國即將迎娶的王妃,艾拉可能掌握了某個強力道具,或者別的什麼東西,以此來逼迫蒂芙尼,交換雙方的身份。”

  雖然從之前的情形就可以隱約判斷出蒂芙尼的真實身份,聽到具體推論的衛嘉時還是捂住嘴倒吸了一口涼氣,作為給隊長的捧場。

  顧景盛:“蒂芙尼被迫達成了協定,並發誓不透露任何有關於海難的細節,以底層女僕的身份走完了接下來的旅程,當然艾拉也做了保證,以目前的情況判斷,她保證的內容應該是不去主動去傷害蒂芙尼女士,這也就是為什麼金杯會從視窗丟下的原因。”

  說到這裡,顧景盛頓了下,唇角勾起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艾拉沒有參與對案件的審判,而是全權交給了歐爾加與布倫特太太處理,如果她們調查的結果是蒂芙尼女士竊取了金杯,命令莊園的衛兵處決這個可憐的姑娘,那勉強也算不違背當初的誓言。”

  作者有話要說: 

  有的大佬已經猜到了,給“艾拉公主”的手帕是假的,目的是騙到復活之鑰的碎片。

  又,[樸素的銅圓環]出現在第三十七章 。

  “真手帕”出現在第四十二章 ,這章裡的關鍵線索除了兩塊玻璃有區別(暗示曾經被砸碎),還有就是這塊看起來是墊布的手帕。

  蒂芙尼讓米勒購買了黑白色針線的事情,第四十四章提到過。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0 10:44 PM

第55章

  來自另一個房間的參與者們,曾經用[預言家的刮刮樂]所得到的答案是“蒂芙尼竊取了金杯,並將贓物沉入了河底”,這是符合副本要求的回答,卻不是事件的真相。

  李琰思在最後一刻反應了過來,但已經沒有了修改自己答案的機會。

  聽著隊長的解釋,衛嘉時也慢慢醒悟過來,普通難度的通關要求是“你的工作態度讓上司感到滿意”,這個滿意可未必是找到失蹤的金杯——陷害蒂芙尼,使她作為竊賊被處決,也完全符合艾拉的要求。

  所以顧景盛最後才會跟李琰思說,他們之所以失敗,是因為受到道具副作用的影響。

  [預言家的刮刮樂]是找到普通或低級難度的通關方式,不是找到真相。

  艾拉希望剷除能揭露自己身份的隱患,她所追尋的同樣不是真相。

  如果這個副本沒有顧景盛參與的話,遊戲結局很可能會沿著艾拉構想的藍圖進行下去。

  不過……

  衛嘉時舉手提問:“艾拉怎麼知道巴里特會陷害蒂芙尼的,難道他們有勾結?”

  倫恩伯爵撫摸了一下自己肩頭的獅子玩偶,微笑道:“關於這件事,我也十分好奇。”

  顧景盛想了想,解釋道:“跟艾拉有勾結的應該不是巴里特,但園丁會陷害蒂芙尼這件事,很可能在假新娘的預期之中——三樓的窗臺雖然無法看見正下方的情況,但能夠望見稍遠一些的玻璃溫室,所以艾拉知道巴里特的私下行為。”

  說到這裡,顧隊長揉了下自己的喉嚨,示意夏曉雲幫忙接著闡述下去。

  夏曉雲平靜道:“為了保證計畫的萬無一失,艾拉隨後處決了布朗茲先生。”

  衛嘉時:“……”

  倫恩伯爵:“……”

  顧景盛清了清嗓子:“……咳咳,關於這件事,我再來補充點細節,布朗茲先生知道米勒離開河岸,私自前往司康餅村的事情,他答應幫牧鵝少年保密,但作為莊園管家,忠誠的布朗茲先生無法對公主隱瞞這件事情,這也就是艾拉為什麼會知道蒂芙尼當時沒有人證,對巴里特選擇出言陷害頗有把握的原因——我目前沒有證據證明這件事,以上僅僅是從現象逆推出的結論。”

  倫恩誇讚道:“女士,您的思考能力當真令我驚歎。”

  顧景盛:“事後我看過老管家的備忘錄——布朗茲先生會在上午將底層僕役集中起來進行培訓,並非是安排好的計畫,而是一件臨時發生的事情,再結合餐前酒事件,整個案子的脈絡便非常清楚了。

  清晨的時候,艾拉的餐前酒被混入了劣質的黑啤,這件事導致了亞力士接受審判,他並沒被懲罰,而是從假新娘手中獲得了一些錢幣,作為接下來工作的報酬——在意識到巴里特每天都會離開玻璃溫室,艾拉就一直等待著這樣一個能夠徹底剷除蒂芙尼的機會——她打亂了布朗茲先生原本的安排,命令他立刻將底層僕役集中起來進行培訓,接著從視窗扔出金杯。

  在原來的計畫裡,亞力士會去撿起杯子,然後趁沒人注意的時候,將這件寶物藏到蒂芙尼的房間裡。

  然而命運之神再一次施展了自己的力量,在用海難交換了兩人的身份之後,又把金杯藏到了窗臺的縫隙當中,導致亞力士沒能按照預期完成自己的工作。

  考慮到這件事有可能引起忠誠的,並對蒂芙尼抱有善意的老管家的疑心,艾拉很快就下令砍斷了布朗茲先生的頭——我曾經詢問過莊園裡的僕役,沒有人知道老管家到底做錯了什麼,唯一能證明的,是他令艾拉感到不滿。”

  倫恩伯爵安靜的聆聽著顧景盛的分析,迷人的藍眼睛裡閃動著別有深意的光芒。

  顧景盛:“以上就是有關金杯失竊案件的所有真相,假新娘在看見我們找回寶物之後,很快就意識到了,可以利用我們聰明的頭腦,去完成一件一直都令她感覺十分困擾的事情。”

  衛嘉時覺得隊長口中的“我們”可能也包括他,但“聰明的頭腦”絕對就跟自己沒有一絲拉關係——除非npc在雇傭員工時,考慮智商時採用的是平均值計算法。

  倫恩伯爵的態度耐心且友善:“您的意思是,艾拉是因為你們所展現出的卓越才能,才決定依靠你們尋找到老教母贈送的手帕?”

  顧景盛點頭:“這件來源於老教母的手帕上有著特別的力量,令假新娘心生忌憚,然而她並不知道手帕究竟在什麼地方,也不清楚這塊手帕的造型,唯二瞭解的線索,是手帕上摻有老教母的頭髮,以及老教母的頭髮能令人回憶起故鄉深湛的天空。”

  衛嘉時恍然大悟——難怪之前顧景盛隨便找了塊手帕縫了兩針,就能把假新娘給欺騙過去,排除掉隊友在山寨道具上具有獨特的天賦,最大的可能,就是艾拉也不清楚,她要找的東西究竟長什麼樣。

  顧景盛笑了一下:“莊園夜間巡邏的人並不多,乍看上去,是因為工作人員數量嚴重不足,實際上也是為了給想要趁天黑外出的人大開方便之門。”

  衛嘉時默默的看了眼同伴——別人有沒有趁著方便外出他不知道,但他們的隊長肯定找機會溜達過了,以顧景盛攀爬窗臺如入無人之境的經歷來看,莊園裡的保衛力量,的確有提高的必要。

  顧景盛:“在假新娘的預期中,知道手帕外形和手帕位置的蒂芙尼會想辦法將寶物拿到自己手中,可惜這位謹慎的女士一直都沒有輕舉妄動——上下兩個庫房門縫的位置都長期夾著紙條,這就證明了根本沒人私下裡將它們打開過。”

  倫恩伯爵微笑道:“我想,這是因為手帕根本就不在這兩個庫房裡。”

  顧景盛點頭:“沒錯,蒂芙尼女士非常確定,她需要的這塊手帕並不在倉庫當中——在意識到這件事情之後,三樓寢室裡的相關物品也可以從搜索的範圍中排除。”

  衛嘉時思考片刻,便徹底明白過來——公主的寢室裡雖然有很多衣物,但從比重上來說,只占倉庫總量的很少一部分,艾拉能正好從中將特殊的那一塊手帕給拿走的概率並不大,蒂芙尼沒有偷偷前往倉庫查看,只能證明,來自老教母的禮物從一開始就不在這裡。

  顧景盛:“蒂芙尼需要的手帕跟其它手帕不在一塊,甚至根本就沒有被當成手帕來看待,她知道手帕在哪,卻無法拿到,那麼這件物品最大的可能性,是被放在三樓上一個普通女僕無法輕易進入的房間,再加上手帕的體積不會太大,以及混雜了頭髮的提示,我最終在會客室的櫥櫃裡找到了唯一符合要求的東西——就是那一天,艾拉在與我們見面時,用來墊高腳杯的那塊墊布。”

  假新娘費盡心力尋找的東西,其實一直就放置在她自己的眼皮底下。

  此時此刻,顧景盛跟兩名同伴正站在莊園二樓裡,倫恩伯爵所住套房的外間,向這個位於副本武力值頂端的npc彙報調查結果,就在他們的闡述進入尾聲的時候,門外傳來了異常狂躁的敲擊聲。

  “哐!哐!哐!哐!”

  顧景盛感覺自己的腦海裡出現了回音——這不是敲門,是用生命在捶打牆壁。

  衛嘉時有點緊張:“外面什麼情況?”

  顧景盛:“無論什麼情況,我覺得不開門都是一個正確的決定。”

  衛嘉時:“我贊成隊長的意見。”

  顧景盛欣慰點頭:“我也贊成自己的意見,但是這裡的門貌似有點堅持不下去了……”

  長尾雉莊園除了占地廣闊之外,年久失修也是一個從“金杯失竊”開始,貫穿到“揭穿身份”為止的重要特點。

  伴隨著哐當一聲巨響,布倫特太太帶著一群氣勢洶洶的女僕,闖入了倫恩伯爵的房間,她們的手臂以一種不正常的扭曲姿態向上高舉,眼睛瞪得幾乎突出眶外。

  “這群愚蠢貪婪的流浪漢!他們戲弄了高貴的公主,玫瑰與月桂樹在上,必須砍斷這群流浪漢的脖子,讓他們為自己的狂妄付出代價!”

  衛嘉時看著倫恩伯爵,這個npc作為王子派遣到長尾雉莊園的代表,在瞭解到事情的真相後,于情於理都應該——

  倫恩伯爵向溫和的笑了一笑,慢條斯理道:“在行動之前,我需要先確認一下你們的調查結果是否真實可信。”

  “……”

  邏輯上十分合理,流程上足夠嚴密,但衛嘉時還是很想揪著對方衣領來回搖擺,把事有輕重緩急的概念寫在倫恩伯爵深深的腦海裡——眼看刀都快架到玩家的脖子上了,真等你確認完了結果再動手,他都能從屍體涼成骨灰粉了好嗎tat!

  顧景盛沒多逼逼,很乾脆的伸手捏住了中指上的銅圓環,大有倫恩伯爵不動手,她就親自ko全場的氣勢,同時還不忘在言語上安慰一下心態起伏過於劇烈的同伴:“戰鬥女僕是遊戲和番劇裡檢查出現的萌系元素,習慣就好。”

  “……”

  衛嘉時不想說話,並默默具現化出了自己的[“精神穿透”手術刀]。

  “隊長,你不是說假公主根本認不出來手帕是什麼樣的嗎?”

  顧景盛聳肩:“她的確認不出來手帕的樣子,但過了那麼長的時間,還發現不了黑線與頭髮的區別,也太侮辱智商了。”

  衛嘉時:“……”行叭。

  夏曉雲身上殺傷力最大的道具是[受到祝福的黑蠟燭],其次是[母親的長竹竿]。

  [受到祝福的黑蠟燭:這是一根圓柱形的蠟燭,頂部的棉芯呈現出焦黑色的被使用狀態,經馬歇爾•鯡魚先生的研究表明,它的主要成分為石蠟,但整體密度卻呈現出一種略大於水的特殊狀態,目前還沒有足夠可靠的證據能解釋形成這種狀態的根本原因。

  常規途徑無法使這根蠟燭熄滅,相對的,它也只能被持有者的鮮血點燃,點燃期間,燭光範圍內的魔法與詛咒將受到不同程度催化作用,目前還沒有足夠資料證明這種催化是正面的還是負面的。

  “黑夜給了你黑色的蠟燭,你可以用它來製造光明。”

  物品等級:★★★★★★

  備註:謹記,請不要用身體表面直接接觸融化的熱蠟油,每不慎接觸一滴將會至少損失333毫升的血液,或者其它什麼富含水分的東西。]

  [母親的長竹竿:長度為77.7釐米的細長竹竿,重量在2.1千克與3.5千克之間不斷變化,表面有著無法擦除的血漬,從顏色上判斷,這些血跡離開離開人體的時間最長不超過一個小時。

  白鷺夫人在自己的代表作中聲稱,一根合適的長竹竿是建立良好親子關係的重要物品。

  “▇▇▇夫人是一位非常重視教育的母親,為了避免孩子被廚房裡的刀片割傷,她用竹竿將孩子的腕骨仔細的打成了四段。”

  物品等級:★★★★★

  備註:1.受到竹竿擊打的物件將會明顯變得安分,具體程度與擊打力度以及物件當前的精神狀態有關,但請注意,如果超過物件的忍耐極限,很可能會激發[來自幼子的叛逆]效果。2.連續使用該物品超過15分鐘,持有者的忍耐力將會大幅下降,超過30分鐘,則會變得邏輯混亂,馬歇爾•鯡魚先生通過測驗得知,只有在使用竹竿超過45分鐘,才會對持有者的大腦造成不可逆的永久性損傷。3.雖然▇▇▇夫人的怒火往往來的沒有任何徵兆,但在同一天內,並沒有超過12次的記錄。]

  考慮到女僕們當前的狂熱狀態,她最終選擇了[母親的長竹竿]作為武器。

  夏曉雲與衛嘉時在與布倫特太太對峙,而顧景盛,則一瞬不瞬的盯著倫恩伯爵的眼睛。

  這位來自月桂樹公國上流社會的紳士看了顧景盛的指環一眼,摘下了趴在自己肩膀上的獅子玩偶。

  ——這不是玩偶,而是一件道具。

  雖然卡片化的時間很短,但是顧景盛還是看清楚了上面的使用說明:

  [陳舊的獅子玩偶:物品的眼睛是兩個黑色磨砂的塑膠紐扣,嘴部則是由同樣顏色的線段所縫製而成,它的長寬高分別為21.3釐米(不包括尾部)、5.9釐米以及6.3釐米,根據測量可知,玩偶的四肢在長度上並不對稱,其中右後肢最短,而左前肢則明顯長於其它三條腿。

  月桂樹公國的愛羅伊王子殿下非常喜歡這隻玩偶,並且相信這就是自己最為忠誠的部下。

  “利奧是一隻威風勇猛的獅子,它永遠不會對自己的主人說謊。”

  物品等級:★★★★★★★★★★

  備註:1.眾所周知,愛羅伊殿下的玩偶只說真話,王子從來沒有懷疑過這隻獅子的忠誠,除了在▇▇▇的事情上面;2.恐懼源於未知,雖然利奧是一隻誠實的玩偶,但請儘量克制自己向它提問的衝動。]

  顧景盛微微眯起了眼睛。

  ——[陳舊的獅子玩偶]分明是一件十星物品,可為什麼它副作用會小的驚人?

  倫恩伯爵用戴著手套的右手輕輕撫摸著玩偶的脊背,溫和道:“親愛的利奧先生,看在玫瑰與月桂樹的份上,請告訴我,住在莊園三樓的那位艾拉小姐,她究竟是不是一位真正的公主?”

  話音方落,玩偶那張由黑色線段構成的簡陋嘴部,居然張開了一條縫隙,露出裡面尖銳的牙齒,以及齒縫中難以判斷成分的黑紅色物質:

  “忠誠的倫恩伯爵,你的問題將會得到解答——沒錯,這位女士已經看清了所有的真相,我們樓上那個可悲的假新娘啊,僅僅在三個月以前,她還只是玫瑰公國城堡裡一個普通的女僕!”

  作者有話要說:

  這就是一個找東西的溫馨童話啦=w=~

  現在可以說了,這個故事的原型的確是《格林童話》裡的《牧鵝姑娘》沒錯~

  本章揭秘:

  假公主知道巴里特會離開溫室(通過窗臺)——>巴里特在心虛的情況下,可能會陷害蒂芙尼。

  僕役培訓計畫不是布朗茲先生原來的打算(備忘錄)。

  亞力士的餐前酒事件(童謠)。

  手帕不在放著財寶的房間裡(這裡全是金幣和珠寶),也不在放著衣物的倉庫裡(門上紙條)——>手帕並沒有被當做手帕,而是和桌布餐巾(這些東西上面繡著“a•r”的字樣,可以證明是從玫瑰公國寄來的)放在了一起,蒂芙尼知道這件事,假公主不知道這件事。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0 10:48 PM

第56章

  玩偶的聲音充滿了濃濃的嘲弄之情,布倫特太太的神情忽然變得像死人一樣僵硬。

  倫恩伯爵將道具放回肩頭,微笑:“布倫特太太,您不用懷疑這個消息的真實性,眾所周知,利奧是一隻從不撒謊的好獅子。”

  在得出結論之後,女僕們狂熱的攻擊行為自動停止,她們的眼睛恢復成正常大小,嘴角上彎,將手中握著的銀質器皿放回側面的口袋裡,拎起裙角向倫恩伯爵行了個禮,然後一個跟著一個,踮著腳尖安靜的離開了這間屋子。

  衛嘉時看著這些npc,總覺得她們的背影有種難以言喻的詭異感。

  ……

  已經正式更名為“艾拉”的蒂芙尼換下了底層女僕的灰色長裙,鑲嵌著星辰般耀眼鑽石的絲綢長裙將她的身材襯托的窈窕而迷人,銀色的長髮水波般披在身後,除了標準的服裝以外,她還額外將手帕疊成玫瑰花的形狀,牢牢的別在自己的前襟上面。

  真名“黛西”的艾拉已經被剝下了華麗的公主服裝,瑟縮的跪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她低低的垂著頭顱,膝部的皮膚早已因為摩擦和缺血而變得紅腫青紫。

  公主坐在金椅子上,向被揭穿身份女僕柔聲道:“我很遺憾,你在貪婪與謊言中迷失了方向,迫不及待的咽下了包裹著毒藥的蜜糖,但這並不完全是你的過錯——那場海難來自于命運女神的捉弄,但幸運的是,我並沒有被這位神明徹底拋棄。”

  她拉起了黛西,贈送給對方一套並不華麗,卻乾淨柔軟的布裙,這件裙子的兩側分別縫著一個很深的口袋,公主在口袋裡裝滿了金幣。

  “拿著我最後的禮物,離開長尾雉莊園吧,你的命運不在這裡”

  看著黛西被赦免罪行的一幕,衛嘉時小聲對同伴道:“到這裡,我才覺得副本終於有點童話的意思了。”

  “……”

  看著同伴們平靜裡略帶同情的眼神,衛嘉時總感覺自己可能忽略了什麼關鍵性的線索,並不由自主的開始懷疑起了智商=_=。

  解決了黛西的問題,公主又向玩家們們展示友好:“三位智者,我必須再一次感謝你們的無私幫助。”

  美麗的npc站在堆滿玫瑰的房間內,淺紅的“莊園衛士”,粉色的“洋館淑女”,藍色的“海上晨曦”,白色的“雪地月光”將莊園點綴成了花朵的海洋,但所有的鮮花加在一起,也沒有公主的容貌更加美麗動人。

  顧景盛:“雖然遠離故國,但這些花朵一定也能稍稍撫慰一下殿下的思鄉之情。”

  艾拉公主露出了甜美端莊的笑容:“是的,看著這些美麗的玫瑰花,我仿佛又一次回到了老教母的身邊。”看著顧景盛,道,“聰明的智者,我有東西要送給您與您的同伴。”

  顧景盛提議:“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能將您的慷慨饋贈,換成與利奧先生聊天的機會。”

  艾拉公主並沒一口答應,而是將選擇的權利移交給了未婚夫的忠誠下屬:“這取決於倫恩伯爵的意思。”

  金髮的貴族撫摸著玩偶,微笑道:“當然可以,如果您希望的話,利奧和我都願意為您效勞。”

  三樓的會客室裡,顧景盛看著坐在對面椅子上不住亂動的小獅子,很想捏一下它的肚子,檢查一下對方是否在身軀裡偷偷藏了發條。

  [寄件者:歡樂桌遊

  正式參與者08321-6處於[兌換提問]模式,該副本獎勵可用於抵消[陳舊的獅子玩偶]的負面影響。

  當前剩餘抵消次數為:4。]

  利奧:“聰明的女士,你有什麼問題需要問我?”

  顧景盛盯著它看了一會,微微笑道:“利奧先生,你知道[歡樂桌遊]嗎?”

  會客室裡突然變得安靜下來。

  利奧臉上的兩顆紐扣似乎懂了一下,嘴部的黑線也產生了變化:“當然知道,聰明的女士,而且從某些層面上來說,利奧瞭解的比您還要多得多。”

  顧景盛:“那我有一個問題,居民編號為3****的華夏國公民,從任何生理意義上來說,迄今為止的死亡次數是多少。”

  她說的是自己的資訊。

  利奧沉默片刻,突然發出了與身軀不相稱的巨大笑聲:“哈!您真是一位徹頭徹尾的懷疑論者!在這個遊戲裡,與您抱有相同想法的人並不少,但他們大部分都沒能保持著和您一樣的冷靜。”

  顧景盛坐在椅子上,黑色的眼睛裡倒映著舊玩偶東倒西歪的誇張姿態。

  利奧:“可以是零次,也可以是一次,畢竟這是一個尚未結束的故事——女士,您可以相信,這個遊戲的力量比您想像的還要強大的多。”頓了一下,又道,“我想您之所以會問出死亡次數的問題,是在思考現在的自己,和進入遊戲前的自己,是否還是同一個人。”

  顧景盛輕輕頷首。

  利奧怪笑起來:“不必擔心,雖然[歡樂桌遊]在模擬人類的能力上,強大到讓人難以辨認他們究竟是資料還是真實,但您的的確確還是自己沒錯,並不是某個現實存在的複製體。”

  顧景盛目光微動,點了點頭:“多謝利奧先生的解釋。”又道,“我還想請問,[復活之鑰的碎片]是否跟玩家復活有關?”

  利奧:“這些可愛的小碎片們可以組成一把真正的[復活之鑰],它能夠真正的消除您曾經遭遇過的那次意外,但不要掉以輕心,您應該發現了,它幾乎無法從抽獎池中獲取,您必須要不斷挑戰更高的副本難度才可以。”

  顧景盛的手指無意識的敲擊著座椅的扶手:“最後一個問題,[歡樂桌遊]選拔玩家的機制是什麼?”

  利奧抖了抖黃色的後背:“這個問題我不能回答,當然,出於公平考慮,我也不會收取您的代價。”

  “嗡——”

  [寄件者:歡樂桌遊

  檢測到正式參與者08321-6身上存在[首領擊殺(初級)]、[橫掃千軍(初級)]、[真相之眼(初級)]成就,開啟特殊支線[利奧的提問]。]

  看著短信,顧景盛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就感覺自己的腦子仿佛在一瞬間被人重重敲擊了一下,感受到了某種直指精神的劇痛,她的視力變得模糊不清,似乎就要沉睡過去,隱約之間,聽見來自對面的問題——

  “親愛的女士,我也有一個問題需要您來回答……”

  不知過了多久,在恢復意識的瞬間,顧景盛猛地踉蹌了一下,幾乎從椅子上摔下來,她彎下腰,用手撐著膝蓋,深呼吸。

  利奧用布爪子撓了下自己的臉:“不必擔心,女士,沉眠狀態只是為了保證您說的都是真話,您的身體沒有受到任何負面影響。”

  顧景盛瞥了玩偶一眼,語氣跟眼神一樣涼:“但是心靈受到了創傷。”

  “……”

  顧景盛繼續:“我想知道剛才的問題是什麼。”

  利奧開心的笑了起來:“只要一直活下去,您遲到會知道的,但現在還不是時候。”

  玩偶看著顧景盛,笑聲越來越響亮,不禁讓人擔心它會不會因為動作幅度過大,而撐開身上的並不算結實的黑線:“我相信每個人都有陰暗的一面,但有些人的陰暗面格外令人有趣,格外瘋狂,也格外令人難忘——利奧友情建議,您可以試著去瞭解自己的內心。”

  顧景盛淡淡的瞥了它一眼,沒有說話。

  [寄件者:歡樂桌遊

  支線任務[利奧的提問]完成。

  備註:獎勵將在回到房間後發放。]

  單方面宣佈談話終結之後,玩偶從椅子上跳下來,搖搖晃晃的蹦出了門。

  會客室只剩顧景盛一人,她懶洋洋的靠在窗戶邊沿上,伸手解開了衣服最上方的紐扣,好讓呼吸更加通暢。

  陽光斜照進來,將顧景盛的臉頰分成了明暗兩塊,她烏沉沉的眼睛注視著玩偶離開的方向,毫無徵兆的慢慢彎起了嘴角:“您的確比我想像的更瞭解這個遊戲,但我卻比您預料中的,要更加瞭解我自己……”

  [寄件者:歡樂桌遊

  [童話系列之長尾雉莊園]高級難度通關達成。

  “玫瑰變得更加芬芳,新娘變得更加美麗,金杯也回到了未來王妃的手中……這一定會是一場令人難忘的婚禮。”]

  在跟玩偶聊過天之後,顧景盛三人就回到了遊戲大廳,衛嘉時甩下背包,以一個“大”字形躺在地上:“雖然開頭很坑爹,過程很坎坷,但至少在結局上,已經算是[歡樂桌遊]裡難得的闔家歡大團圓了。”

  顧景盛看了看同伴,沒戳穿他到現在為止,哪怕加上預備的那一場,也只參加過三次遊戲,但:“結局算不算he,取決於從哪個角度來看——你應該還記得[新娘的金幣]上的道具說明吧?”

  “……”

  受到顧景盛的提示,衛嘉時猛然回憶起來,[新娘的金幣]雖然只是二星物品,但有一個特殊狀態——

  “裝備後,將會受到莊園衛兵的追殺。”

  顧景盛點頭:“說明寫的很清楚,所有金幣都只能屬於新娘,我並不認為黛西能夠順利走出長尾雉莊園。”

  衛嘉時愣了一會,還是覺得難以理解:“如果公主要殺黛西的話,直接動手就可以了,沒必要——”

  顧景盛思考片刻,解釋道:“或許是期待的破碎能將絕望醞釀的更加甜美,而且做出原諒的姿態,也能有效避免了黛西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

  衛嘉時抽了抽嘴角,感覺自己的三觀再一次受到了遊戲副本的衝擊。

  顧景盛:“還有一點,在遊戲快結束的時候,莊園裡佈置了很多美麗的玫瑰花,但沒有黑色的,你還記得黑玫瑰的名稱罷?”

  衛嘉時點頭。

  黑玫瑰的名字是“沼澤女巫”。

  顧景盛繼續:“考慮到老教母的居住環境,最能令新娘回憶起故鄉的玫瑰花,應該是黑色的才對,所以很可能,蒂芙尼也不是艾拉公主本人,真正的新娘早已死在海難當中,又或者那個因為發熱而死的貼身女僕,才是艾拉公主。”

  衛嘉時默默消化了一會隊長的提示,舉手提問:“那你為什麼不把這件事告訴倫恩伯爵。”

  顧景盛聳肩:“真相未必是甜美的,也可能是包裹著蜜糖的毒藥,你還記得剛進入副本時的前情提要罷——和玩家在遊戲裡收到的其他提示不同,前情提要是站在整個副本的角度上給出的提示,它以艾拉公主開頭,但等到海難之後,關於公主的代稱,就變為了‘婚禮的女主角’。”

  無論是真公主,還是假公主,都可以是婚禮的女主角。

  顧景盛:“真相被貪婪和巧合所掩蓋,據我猜測,黛西是底層女僕,蒂芙尼是貼身女僕,而死去的‘貼身女僕’才是真正的公主——倫恩伯爵身上就有一隻會說真話的獅子,他自己也每天都陪在未來王妃的身邊,但從來都沒有想要核實過新娘的身份,哪怕到了最後,也只確認了黛西的身份是假的,並沒有詢問蒂芙尼的身份究竟是不是真的。”

  衛嘉時思考:“如果我們把剛才的推測說出來了呢?”

  顧景盛聳肩:“不確定,也許會遭到倫恩伯爵的攻擊,畢竟這次的副本沒有噩夢難度通關的選項——如果是我一個人玩這場遊戲的話,大概率會去嘗試一下揭穿蒂芙尼的身份究竟會產生什麼樣的後果。”

  “……”

  衛嘉時跟夏曉雲對視一眼,在“儘量不放隊長獨自進副本”這件事上,默默達成了共識。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0 11:40 PM

第五卷 “忒提絲”號海上航行

第57章

  回到遊戲大廳之後,衛嘉時就給陶高物發了短信,餐館老闆看見他們順利回歸,大鬆了一口氣,彙報道:“我回來之後,又過了大概半個多小時,你們才接著出現。  ”

  顧景盛將這個細節記下。

  陶高物在副本通關之後,跟08321房間的前輩們一樣,晉升成了正式參與者,夏曉雲將一些遊戲世界裡的基本常識悉數相告,好讓陶高物對接下來的事情有個心理準備。

  陶高物:“也就是說,在自由時間歸零前,必須繼續通關遊戲才能不被抹殺?”

  夏曉雲點頭:“越早越好,萬一遇見什麼事,也好有個緩衝。”

  畢竟誰也不能保證自己在副本裡就肯定是個遵守規則的三好萬家,萬一不小心違規又沒順利通過,出來後總還有個扣除的餘地。

  顧景盛想了想:“新人的前三個副本都是可以有指導人陪伴著玩的,不過只有第一個副本是強制陪伴。”

  聽到這裡,陶高物的神情開始有些惶恐,並且開始琢磨自己身上有什麼可以拿來上供的東西——他的物品很少,除了現實裡不算多的個人存款外,就是剛剛抽出來的低星卡牌。

  顧景盛繼續:“所以你是想我帶你過副本,還是x君帶你過副本?”

  陶高物:“……”

  他看著隊長發愣,腦子有點沒反應過來。

  顧景盛想了想,回房間把之前抽到的[一包現金]以[贈予]的方式送給了陶高物:“拿著當零花錢。”

  陶高物接過,剛看了一眼卡片上的說明,就忍不住捂住了心臟,他感覺自己的手都止不住的在顫抖:“隊長是不是有什麼活要我幫忙?”

  這是一個很複雜的問題,顧隊長思考片刻,決定以攻為守:“你能幫上我什麼忙?”

  作為小飯店老闆的陶高物在除了烹飪意外的技能上都沒,絞盡腦汁才得出可以給對方送外賣的選項。

  “……”

  經過簡單交流之後,顧景盛很利索的否決了這個可能——他們的居住地址並不在同一個城市。

  陶高物決定趁熱打鐵,避免自己時間拖得越長就越是心虛氣短——畢竟在第一場遊戲裡只贏得了二十四小時的自由活動時間,眨眼的功夫就能用完——經過一個副本的相處,他對自己房間裡的三個同伴性格都有了些許瞭解,最終在陪伴人的選擇上花落x君。

  夏曉雲點頭:“我隨時可以出發。”

  顧景盛倒是有心跟他們一塊進遊戲,結果被[歡樂桌遊]提示了總實力超過副本上限,只能暫時將計畫擱淺。

  這一次,她目送夏曉雲跟陶高物兩人從大廳裡憑空消失,然後又一前一後的重新出現。

  陶高物第一個離開副本,夏曉雲其次,兩個人除了精神狀態看起來有些疲憊之外,沒有任何異常。

  衛嘉時關切道:“你們倆沒事吧?”

  陶高物點頭,表情還有點困惑:“低級副本,名字叫[青蛙超市的值班員],就是在超市里幫著收拾東西整理貨架,累是有點累,不過過程還挺安全的,沒遇見什麼問題。”

  “……”

  衛嘉時默默看天,副本難度一致,用戶感受卻有天壤之別,根據控制變數的原則,那麼問題的關鍵就是……

  顧景盛點頭:“正常,低級本如果沒人刻意搞事情的話,開頭幾天應該都挺安全。”

  衛嘉時:……原來你還知道啊!

  夏曉雲:“每天都會有工作人員來審核我們的成果,如果表現優秀的話,就能提前離開副本——我跟老陶都是以這種方式,以普通難度通關。”

  顧景盛:“有高級難度的線索嗎?”

  夏曉雲:“可能跟超市的後續延伸業務有關,我在副本裡待的時間太短,沒能瞭解到足夠有效的資訊,但有一點可以肯定——我們並不是第一批來到超市幫忙幹活的玩家。”

  交流完情報之後,四人各自回了房間——顧景盛等在大廳裡就是為了看夏曉雲是否能夠安全的從副本離開,既然已經得到結果,那自然要把該抽的獎給趕緊抽完。

  [童話系列之長尾雉莊園]只解鎖了一個新成就[虛幻假面(初級)],但將兩個舊有成就給升了級,分別是[真相之眼(中級)]和[福星高照(中級)]。

  以過往的獎勵來看,顧景盛非常懷疑,[福星高照]這一系列的成就,必須得等到副本裡除自己以外的玩家,淘汰數量超過一定比例之後,才能解鎖。

  周敬通關未半而中道崩殂,直接導致了顧景盛無法得到指引者的相關獎勵,整體評分略有降低,[免費的才是最貴的]抽獎池重置了三十次機會,而[氪金也未必能變強]本來可以重置四次,但抵消了面對[陳舊的獅子玩偶]時的提問副作用後,就只剩下一次。

  熟練的三次十連,熟練的波瀾不驚,除了咖啡包和血瓶繃帶復活體驗券之外,顧景盛只得到了一件二星物品[迅速生長的燕麥種子]。

  “……”

  [免費]抽獎池只能抽取到三星及以下物品,二星倒也不算翻車,顧景盛平靜了一會,默默用掉了[氪金]中唯一一次抽獎機會。

  [芳香型玫瑰精油:這是一瓶容量為十五毫升的植物精油,標籤上的文字因紙張破損而無法辨認,被發現于▇▇▇夫人梳粧檯右邊的隱蔽抽屜裡。

  研究結果表明,瓶中液體具有很強的揮發性,主要材料為淺紅玫瑰花“莊園衛士”,在開啟狀態下,能在46秒內讓一個10米x10米的密閉空間中充滿玫瑰的芬芳,並短暫提升聞到香味者對於負面力量的抵抗能力。

  “玫瑰是愛情最好的禮物。”

  物品等級:★★★★

  備註:1.可以通過清除香味來清除物品產生的效果;2.愛情具有令人奮不顧身的奇妙魔力,每天請不要連續使用這瓶精油超過兩個小時,除非您打算在玫瑰的芬芳中徹底沉迷。]

  這明顯是一件加狀態的道具,顧景盛想了想[芳香型玫瑰精油]在副本裡可能的使用途徑,悲傷的發現自己也許真的就是抗怪的命……

  除了抽獎之外,顧景盛還收到了來自系統的郵件:

  [寄件者:歡樂桌遊

  很遺憾,由於預備參與者08321-8在遊戲期間慘遭淘汰,正式參與者08321-6無法獲得自己的指導人獎勵。]

  [寄件者:歡樂桌遊

  由於正式參與者08321-6表現出色,將額外獲得假王妃的感謝以及利奧先生的禮物:[復活之鑰的碎片]x2。]

  批評與誇獎的郵件手牽手一起到來,讓顧景盛心情有點微妙,對比周敬,她突然覺得系統在初始隊友的選擇上還是挺照顧自己的——她不怕傻白甜,就擔心同伴憋不住自作主張。

  郵件裡提到假王妃的感謝,意味著系統並沒有因為顧景盛欺騙黛西就不承認她對[復活之鑰的碎片]的所有權,至於第二塊,應該就是開啟了提問支線後得到的獎勵。

  抽獎結束之後,顧景盛就使用[復活體驗券]離開系統空間,外出處理生活瑣事——作為堂兄堂姐數量充足的富三代,她需要操心的事情不多,但跟家裡通個信是屬於必選任務,緊急程度不以被隕石砸或者進副本玩遊戲而轉移。

  剛給家人發完表明自己一切都好的郵件,顧景盛就聽見了夏曉雲那邊的動靜,離開書房,出去跟隊友打了個招呼。

  夏曉雲點了點頭,開門見山道:“以普通難度通關低級副本,只能積攢一次[氪金也未必能變強]的抽獎機會,而上一個童話副本裡積攢了三次,獲得的物品分別為[繡著星星的絲綢睡鞋],[王后的紅唇印],[‘一下就好’冰霜漱口水]以及[‘這裡是深水區’警告標誌]。”

  抽獎池裡的道具五花八門,作用也各不相同,其中[王后的紅唇印]是一次性物品,可以讓人產生強烈的遺忘效果,漱口水能產生類似冰凍的攻擊效果,警告標誌則能讓人在陸地上感受到深水中的窒息與壓迫。

  夏曉雲:“在超市裡,我向其他參與者打聽過有關抽獎池的資訊——如果始終以最低難度通關,就很難得到額外的抽獎機會。”

  所有高玩會越來越強,而普通玩家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會在遊戲裡丟掉性命。

  顧景盛微微點頭。

  她們見面後沒過多久,就接到了衛嘉時見縫插針打來的視頻電話,他語速飛快的彙報了自己抽到的物品是[狂歡節的空氣槍]以及[星相學家的望遠鏡],就在一聲“衛嘉時,你又蹺課!”的怒吼中,單方面切斷通訊。

  顧景盛:“……看來大學生的課業也挺重的。”

  夏曉雲默默點頭。

  兩人作為隊伍裡已經辭職/自由職業的成員,並沒有衛嘉時和陶高物那樣緊迫的外出理由——前者要上課簽到,後者得養家糊口。

  比起認真做筆記,並購買了市面常見桌游回來充實個人資料庫的夏曉雲,顧景盛的生活用“鹹魚”兩個字就可以徹底概括,除了看電影就是打遊戲,並美其名越電腦桌面上玩的遊戲也是桌遊,她這是在為接下來的副本做準備。

  距離截止日期還差兩個小時,顧景盛跟夏曉雲一道外出,坐在社區中人口最為密集的中心商業區喝咖啡,在還剩十五分鐘的時候,夏曉雲在眾目睽睽之下,先一步返回系統空間。

  顧景盛眼睜睜的看著剛才還在跟夏曉雲搭訕的路人,無視了自己面前大變活人的不科學場景,前去櫃檯結帳,趕緊伸手拉住了對方的袖子:“你不記得剛才跟你說話的那個穿著藍色衣服的妹子了?”

  路人a有點納悶:“記得呀,那妹子長得還挺漂亮的。”

  顧景盛:“那這妹子現在去哪了,你知道不?”

  路人a茫然的回憶了片刻,道:“沒注意……應該就是走了吧?”

  顧景盛:“……”

  ——[歡樂桌游]黑科技的應用範圍並不局限於自己的玩家,還能間歇性的給周圍路人套上眼瞎debuff。

  在顧、夏兩人之前,衛嘉時已經提前一步回到了遊戲大廳,孤單的蹲在角落裡,表情略有些凝重。

  顧景盛挑眉,試探道:“你考試考砸了?”

  衛嘉時抬頭,期期艾艾:“我在想一件事情——如果我考試考到一半發現有題目不會,立刻結束體驗時間,返回系統房間翻書,然後再出去考試,算不算作弊?”

  顧景盛:“……如果你切換出去的時候,考試還沒結束,可以試試看。”

  衛嘉時歎氣——遊戲大廳和現實世界的時間流速比例是不固定的,由於資料嚴重不足,他們到現在為止也沒能總結出兩者之間的規律。

  大概過了三分鐘左右,陶高物也回了遊戲大廳,手指沾著油膩,身上的圍裙還沒來得及解開,一副剛從灶台邊下來的樣子。

  在外頭的時候,隊友們該聯繫的都聯繫過了,顧景盛沒多的要囑咐,檢查了下之前在自由貿易區裡的留言,就向歡樂桌遊發去了要進入新副本的短信。

  陶高物突然開口,語氣裡遺憾與慶倖並存:“系統說我實力太低,不符合進入下一個副本的要求。”

  顧景盛目光微動,點了點頭:“那你就先留在房間裡等我們回來,反正也就是一小會的功夫。”

  [寄件者:歡樂桌遊

  歡迎08321-6以[組隊狀態]開始遊戲[“忒提絲”號海上航行]。

  遊戲難度:中等

  遊戲人數:?

  備註:1.“忒提絲”號是往返于賽梅德海上的大型客輪,它出現的時間沒有規律可循,每批乘客中都有一些身份特殊的人存在。2.出門在外,請務必遵守遊戲規則。]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0 11:44 PM

第58章

  [時隔六個月又七天,“忒提絲”號終於開始了為期六天的新航程,這艘船是幸運之船,只要您能存活到遊戲結束,就一定會收到特別的禮物!]

  顧景盛:“……”

  存活到遊戲結束的幸運之船可還行!

  隨著視野中的黑色褪去,顧景盛發現自己正處在一個類似於旅店房間的地方,周圍沒有其他同伴存在。

  ——她清楚記得之前的系統短信裡提到過[組隊狀態],但以目前的情況看,無論是衛嘉時,還是夏曉雲,都沒能跟自己在相同的地方刷新。

  窗戶上的百葉窗被拉到最高處,帶著暖意的陽光無遮無擋的從透明的窗戶裡照進房間中來,外面是一望無際的藍色海洋,還能聽見波浪拍打船舷的聲響。

  這間屋子的結構類似於旅館中的大床房,除了床頭櫃和書桌之外,沒有別的傢俱,顧景盛打開抽屜,在裡面找到了備用的拖鞋與泳衣,以及複數個裝著某種成年人喜聞樂見的娛樂道具的正方形小塑膠袋。

  顧景盛:“……”

  把暫時用不到的東西扔回原位,顧景盛走到窗戶前邊——這是推窗,幾乎完全與周圍的牆壁處在同一平面上,而且窗戶中心到天花板和地面的距離是完全一致的。

  書桌在正對床的方向,邊上還掛著巨大的油畫,從內容上看,應該是義大利畫家桑德羅的《維納斯的誕生》的仿製品。

  房間裡鋪了柔軟的地毯,盥洗室也足夠整潔,在靠近出口的地方插著一張門卡,卡身為黑色,上面用燙金的字體印著“房門號:251507”。

  顧景盛轉動門把手,發現這扇門處於鎖死的狀態,想了想,先將房卡拿到手中,然後再次嘗試——果然,門打開的過程十分順利。

  房間外頭就是走廊,長度暫且不論,僅僅從寬度上來看,就大有浪費住宅面積的嫌疑。

  顧景盛揉了揉眼睛,以實際行動對周圍的土豪金裝修風格表示抗議。

  她的房間靠著走廊盡頭,距離樓梯很近,顧景盛在走上去之前,還特地倒退兩步,抽空看眼隔壁的房門號:

  “071500”。

  顧景盛順著樓梯往上走,才剛踏上二樓的地面,就聽見不遠處傳來一聲淒厲至極的的尖叫,無論是音量還是聲調,都能讓圍觀群眾一瞬間夢回某些影視劇裡的案發現場。

  “啊——”

  她曾經吐槽過,所謂發現血跡/屍體/怪物的影子必定嚎叫的定律完全是編劇為了製造恐慌氛圍和強行推進劇情所採用的偷懶手法,結果就在遊戲副本裡被事實教育了一番什麼叫藝術源自於生活=_=。

  二樓在占地面積上和一樓保持一致,最外層的走廊彼此串聯,看起來就像一個“口”字,內部還有四條走廊,兩條南北向,兩條東西向,不同方向的彼此串聯,讓整個區域顯得四通八達,無論顧景盛是從哪上來的,都能準確無誤的走到事發地點。

  慘叫的聲源就來自于二樓最中心的那個房間,在顧景盛姍姍來遲的時候,裡面已經聚集了不少圍觀玩家。

  ——加上觀察環境和尋找樓梯的時間,顧景盛進入副本以來,滿打滿算也不會超過五分鐘,結果自己才剛過來,這邊該發生的早都發生完了,速度上的差異讓她有了新的猜測:在這個副本裡,各個玩家刷新的時間是不統一的。

  “x君?”

  圍觀人群裡看見了熟面孔,顧景盛三步兩步湊過來,中間注意繞開留在走廊地毯上的拖曳狀血跡,跟同伴打了招呼。

  夏曉雲點了點頭,道:“我的房間就在這一層,號碼是‘250007’,聽到叫聲後出來,看著這邊的房門呈現開啟狀態,除了屍體之外,裡面已經有了三位女士和一位先生。”

  顧景盛詢問:“你進遊戲多久了?”

  夏曉雲看著自己隊長,似乎想到了什麼,回答:“接近十二分鐘。”

  果然。

  在結論被驗證之後,顧景盛才抽出空來觀察案發現場,這間房門號為“000000”的豪華套房不論是裝潢風格還是內部陳設,都比她的臨時住所要高出不止一個level,大門後面是個小客廳,客廳中除了餐桌茶几沙發書櫃之外,還有一個開放式廚房。

  而引發某位女士放聲尖叫的原因,此刻就被釘在牆壁上,頭顱與身體幾乎完全分離,嘴唇發紫,眼睛的位置只剩下兩個空洞的血窟窿,腦門上用刀刻了一個英文單詞“first”——因為沒注意保留足夠空位的緣故,最後的s跟t幾乎被寫進了頭皮裡——血液從傷口湧出,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往下流淌,看起來就像一株倒掛的珊瑚樹。

  牆角還用鮮血給玩家留了一句話:“who’s the next?”

  顧景盛走進房間,左右環顧:“請問一下,最早發現這裡有屍體的人是誰?”

  圍在屍體邊上的三女一男裡,男的穿著短褲和白色汗衫,滿身腱子肉,聽見顧景盛的問題,茫然的攤開手,道:“反正不是我,我的住所在三樓,在船上找人的時候聽見聲音才過來的,跟你這位同伴也就是前後腳的功夫。”

  夏曉雲微微點頭,佐證了男人的回答。

  另外三個妹子裡,看上去年紀最小的那位,在站位上跟其他人呈現出明顯的疏遠狀態,她穿著一身黑色的連衣裙,更襯托的皮膚白皙如雪,表情冷漠異常,瞥了顧景盛一眼,沒有說話。

  另外兩人坐在沙發上,二十來歲的那位滿臉受到驚嚇的蒼白,另一位三十五歲左右的女士在輕輕拍著前者的後背,幫助對方平復心情。

  “最,最早發現屍體的人,應該就是我。”

  二十來歲的妹子自稱賀雲琳,她跟夏曉雲一樣,都是二樓的住戶,至於安慰她的那位女士,則是從一樓過來的連慧慧。

  “我本來是外出找我的隊友,結果看見這裡的門打開了,就好奇多看了眼,然,然後發現牆上掛了一具屍體,我,我……”

  賀雲琳的精神狀態很糟糕,半天才吞吞吐吐的把話說話,顧景盛耐心的聽著,末了繼續道詢問:“你移動過房間裡的東西沒有?”

  賀雲琳瞧她一眼,趕緊搖頭。

  顧景盛發現地上扔著一張房卡,卡面上寫著六個零,除了這串數位之外,在造型上跟自己的那張完全一樣。

  ——二樓最中間的屋子,房門號為什麼會是“000000”?

  男人自稱童永芳,他的膽子比賀雲琳大上很多,湊近屍體,皺著眉道:“也不知道這是玩家還是npc。”

  顧景盛:“應該是玩家——你看,屍體的手腕有一圈明顯的淺色,但沒有手錶,很可能是卡槽包留下的印。”

  童永芳:“妹子觀察力很強啊,怎麼稱呼?”

  顧景盛:“y……葉燦燦。”

  房間裡的玩家都是資深者,包括心理素質看起來最脆弱的賀雲琳,所有人都保持了基本的默契,沒有在真名和假名的問題上追根究底。

  顧景盛從背包裡拿出一雙準備好的一次性手套,簡單搜查了一下屍體的衣物,在上衣的口袋裡發現了一張撲克牌大小的卡片,上面用印刷體寫著:

  “一個令人困惑的問題。

  在餐桌上,

  番茄炒雞蛋裡需要加蔥嗎?

  既然很難選擇,

  那就從距離最近的一盤開始品嘗吧!”

  童永芳湊過來,皺眉:“這什麼玩意?”

  顧景盛目光微動,不答反問:“你們在副本裡,有發現過類似的卡片嗎?”

  所有人的回答都是否定的,包括那個始終沒跟其他玩家互通姓名的黑裙妹子。

  顧景盛:“既然如此,那再考慮到這個地方並未現實世界,而是遊戲副本,那卡片上的內容,就很可能是兇手留下的作案預告。”

  雖然從旁觀者的角度來說,顧景盛真心認為留下預告再作案的行為除了增加烘托劇情氛圍之外,對兇手而言百害而無一利,但在威脅自身生命安全的副本中,兇手別說留言,哪怕全程直播,她都能坦然接受。

  賀雲琳微微顫抖,小聲:“你確定卡片是兇手留下來的?有沒有可能是這位先生自己的東西?”

  顧景盛簡單道:“卡片是在屍體上衣左胸位置的口袋中找到的,你看,口袋的外層和內層都被鮮血浸透,但卡片上的血跡卻不多,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這張卡片其實是後來才被放置在這裡的,加上諸位都表示卡片與自己無關,那最方便做出如上行為的人,應當就是兇手才對。”

  賀雲琳小心的看了她一眼:“你……懂的挺多。”

  顧景盛抽了抽嘴角,深刻懷念當初自由自在的攝影生涯——拜[歡樂桌遊]五花八門的副本所賜,她在極短的時間內,硬生生從一位理論強者,進化為了實踐高玩,歎氣:“這都是生活所迫。”

  賀雲琳心有戚戚的點頭。

  顧景盛從領口開始,一直檢查到長褲,甚至還把屍體的鞋子脫下來看了一遍,等觀察完客廳,她又打開了臥室的房門——比起外面的呈屍現場來說,裡間的環境更加溫馨和適宜居住,柔軟的地毯,實木的立櫃,帶著歐式風情的豪華雙人床,充滿藝術氣息的矮几上甚至還有一個高度約為1.5米的保險櫃,旁邊的地面還擺著個山水盆景,唯一的美中不足,大概是這個地方位於二樓的最中間,無論是哪一面的牆壁上都沒有設置窗戶。

  雙人床右邊的被子呈現掀開的狀態,表面也有受到壓力後留下的褶皺,證明了曾經被某人躺過。

  賀雲琳主動開口,她的聲音還是很小,好在給出的資訊足夠有效:“自從我發現屍、屍體之後,還沒人進過臥室。”

  顧景盛點頭,她在正式踏上臥室的地毯前,還特地用塑膠鞋套在運動鞋上套了一層。

  賀雲琳縮在沙發上,身體無意識的依偎著看起來更加成熟的連慧慧,她小心的看了自稱“謝珺”的夏曉雲一眼——比起出現後就吸引了全體玩家注意的顧景盛來說,這個姑娘足夠安靜低調,但賀雲琳總覺得,對方一直在不動聲色的觀察著這裡的所有人。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0 11:49 PM

第59章

  顧景盛在臥室停留了五分鐘左右,期間童永芳一直站在門口觀望,毫不掩飾自己探查加監視的意圖。

  等她出來的時候,童永芳笑嘻嘻的出聲詢問:“美女發現了什麼沒?”

  顧景盛也不隱瞞,回答:“房間裡的保險櫃是密碼型的,目前已經鎖死,曾經被人特地移動過——它本來應該靠在正對床頭的牆壁邊上——還有,這個保險櫃側面有黏膠留下的痕跡,門的左上角有一個拇指大小的圓孔。”

  圓孔和黏膠的發現還能歸結于這姑娘心細且眼神好,但保險櫃被移動過這點,張星宇是怎麼都沒能看的出來。

  也許是發現了對方的疑惑,顧景盛補了一句:“地毯上有著被壓的折痕,從大小上判斷,跟保險櫃的底部的輪廓是一致的。”

  連慧慧想了想,不解道:“移動保險櫃……有什麼必要嗎?”

  顧景盛脫下手套,漫不經心道:“為了誤導我們案發現場是在套房外面。”

  童永芳,賀雲琳,連慧慧:“???”

  除了黑裙姑娘和夏曉雲以外,剩餘三人的表情都是一個大寫的懵逼。

  “000000”房的大門在被發現時就呈現出打開的狀態,走廊上還留有拖曳的血痕,無論從哪個角度判斷,情況都是“屍體”剛出門沒多久,就遭遇襲擊,在撲街後,又被拖回自己的房間,釘死在牆壁上。

  顧景盛笑了笑,只簡單做了提醒:“不理解的話,可以試試看去觀察這位先生的鞋襪,他襪子上的褶皺很嚴重,而且都集中在腳跟和腳掌的位置。”

  連慧慧的年紀在三十五歲左右,神態頗為愁苦,眉間有著兩道深深的豎痕,她看了顧景盛一眼,道:“也不知道這位先生在副本裡有沒有同伴。”

  顧景盛想了想,給出了自己的猜測:“應該沒有,我發現自己獨處一室的時候,沒耽擱多久就出來找人了,這位屍體先生會選擇悠閒的躺在床上休息,應該是孤身一人進的遊戲。”

  連慧慧沒說話,不知是贊同還是反對,沉默了一會,欲言又止道:“你們在進入副本後,有收到過遊戲規則麼?”

  這句話讓在場大多數玩家的臉上都露出一絲陰霾。

  賀雲琳:“我這邊沒有。”

  顧景盛:“我也沒有。”

  夏曉雲:“一樣。”

  童永芳:“加一。”

  所有人都發完言之後,黑裙妹子也點了點頭,不輕不重的“嗯”了一聲。

  顧景盛垂下眼睛,右手托著下巴,背靠在牆壁上,不知思考了些什麼,片刻後,她招呼了夏曉雲一聲,向其他人告別:“一直在這裡坐著也看不出什麼來,我們先走了。”

  童永芳乾咳了兩下,不知是不是被那句“看不出什麼來”給嗆的,主動向有潛力的臨時同伴表示友善:“你們如果也要找人的話,可以先去一樓大廳碰碰運氣,我之前來的時候看見,有不少玩家已經在那集合了。”

  賀雲琳趕緊從沙發上站起來:“你們去的話,我也想過去,先跟隊友匯合。”

  顧景盛安靜了下,把嘴炮憋回肚子裡,沒提醒賀雲琳尋找隊友這種事情不用公開彙報,更不需要事先徵求他人批准。

  最後的結果是所有人都離開了這間案發套房,顧景盛臨出發前淡定的把房門卡揣在自己口袋裡,想了想,拉了夏曉雲一把:“要不然找個什麼東西堵住鎖孔,免得其它人進不來這間屋子?”

  隊長詢問的情真意切,夏曉雲也迅速給予回饋,她左右看了看,微微皺起眉,聲音放低:“但用什麼堵鎖孔合適?”

  顧景盛頓了下,轉身往房內走,回答道:“地毯或者被子裡的棉絮,隨便揪點下來就行。”

  夏曉雲表示贊同。

  其他人這會子都已經離開了房間,眼看著顧景盛一陣風似的刮回了裡間臥室,又一陣風似的刮了回來,出來時手上拿著塊碎布,然後把碎布揉吧揉吧卷成個小球,將鎖孔給堵的嚴嚴實實。

  夏曉雲雙手抱在一起,安靜的等在門口,如果剛才顧景盛沒拉她那一把的話,她會從背包裡筆記本上撕下一張紙,疊成小塊,做跟隊長相同的事——以她們對彼此的瞭解,顧景盛能問出這句話,本意絕不是希望她就堵鎖孔一事發表觀點,而是希望自己能提供一個承上啟下的轉折,好方便引出後面的話,讓顧景盛有一個順理成章返回房間的理由。

  顧景盛的動作非常迅速,沒給別人懷疑或反應的時間,出來之後,跟夏曉雲並肩走下樓梯,返回了一層。

  一樓的大廳從位置上判斷,就在000000房的正下方,東南西三面都有通道,設施先進,管理嚴格,必須刷房卡才能進出。

  顧景盛自從進入副本以來,首次看見了這艘船上的服務人員——一群外表上頗有火柴人畫風特點的鐵皮機器人,從身材上判斷,比顧景盛自己要壯實不少,底部是帶著四個輪子的方盤,她伸手把的鐵皮人腦袋從身體上拔了下來,發現在眼睛與嘴巴的位置有類似於收音機的裝置,腹部則是中空的,並且沒有找到充電裝置。

  ……姑且算它是靠太陽能提供動力的好了。

  在顧景盛等六人分別打卡進入大廳的時候,這裡已經聚集了十名玩家。

  大廳的北邊並排放著三個長條形的餐桌,上面擺著滿滿的水果飲料熱菜漢堡三明治米飯甜點之類的自取食品,桌身往裡凹,下凹出的空間裡疊放著一些乾淨的餐具,大廳前邊的空地上,則錯落有致的排列著十五個白色的小圓桌,每個小圓桌都配置了四把椅子,圓桌中心的水藍色瓷瓶裡,插放著在外形上足以以假亂真的模擬花。

  衛嘉時果然就在大廳裡,他看見顧景盛的一瞬間就噌的站了起來,彙報:“我的房間在三樓,出來的時候發現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他說話的時候沒刻意加大音量,但也沒減小,話音方落,大廳裡原本的嗡嗡談話聲瞬間消失——其它參與者雖然盡力控制了自己的肢體語言,但在關鍵資訊面前,還是不由自主的豎起了耳朵,尤其是童永芳他們幾個,在見識過顧景盛的判斷力後,對其同伴難免有了更高的期待……

  衛嘉時越說,表情就越是神采飛揚:“三樓有個游泳池,不對,應該說是有個水上樂園,帶沙灘還能衝浪的那種!”

  “……”

  如果剛才大廳只是變得安靜,那麼現在則可以用死寂來形容,仔細聽的話,半空裡還回蕩著隱約的“臥槽”與“坑爹”。

  作為隊長,顧景盛肯定不能像衛嘉時那麼一驚一乍,必須嚴肅詢問細節:“水上樂園裡提供霜淇淋嗎?”

  衛嘉時非常確定的點了點頭,並且做了補充:“還有一些甜食跟關東煮。”

  顧景盛目光微亮:“呦!”

  其它旁聽的玩家默默收回了注意力——如果只有衛嘉時一個把關注點放在娛樂設施上,還能算人天生神經粗,等看見顧景盛的反應後,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這可能就是他們的團隊風格=_=|||。

  與顧景盛還有夏曉雲一起從樓上下來的人裡,賀雲琳第一時間找到了自己的組織,趕緊小跑過去跟兩名男性隊友匯合,神情難掩激動,成熟女性連慧慧則挑了個沒人的小圓桌安靜坐下;童永芳甩著兩隻手,滿大廳晃悠;那個跟任何人都保持著一定距離黑裙妹子也有隊友,但這名隊友無論是燙染過度根根朝天的藍綠頭髮,還是旁若無人大吃大嚼的用餐姿態,在畫風上跟黑裙妹都只能用格格不入來形容。

  四人的小圓桌沒有一張被坐滿,人數最多的也就是像顧景盛他們這樣,上座率3/4。

  食物的香氣從自助餐桌那邊往四面八方飄蕩,但除了黑裙妹的那個隊友之外,沒人選擇開動。

  顧景盛打開手機,當前的副本時間為“16:52:01”,她站起來,伸手敲了下木製的桌面,就跟開考前非得打次鈴才能動筆似的,等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過來,才慢悠悠開口:“剛才在二樓000000房間,發現了一具疑似玩家的男性屍體,死因可能是窒息,腦袋跟脖子完全被砍斷。”

  話音方落,顧景盛就感到側面有一道銳利的目光停在自己身上,她順著視線的方嚮往回看,居然意外的在大廳裡發現了一個熟人。

  ——曾經在[又到了水果成熟的季節]裡有過一副本之緣的商姓娃娃臉也坐在大廳裡頭,他這回把棒球帽從簡約黑換成了主色調為藍的狂野牛仔風,顧景盛差點沒能認出來。

  商岷峨也發現了顧景盛,以及坐在她身邊的夏曉雲,在經過長達兩秒的“我是誰我在哪”型懵逼之後,就是一陣極其劇烈的嗆咳聲。

  跟他一塊進副本的年輕妹子擔憂的看了眼自己的同伴,小聲表達關懷:“你沒事吧?”

  商岷峨擺擺手,沒說話,用實際行動表達自己現在對“靜靜”的需求。

  在顧景盛宣佈完發現屍體的消息後,充斥在大廳裡嗡嗡鳴響的交談聲,不管是音量還是頻率,都往上走了不止一個臺階,就在有人想深入諮詢點細節的時候,卻發現這妹子已經離開了自己的座位,湊到角落裡的小圓桌邊上,十分自來熟的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跟商岷峨同桌的人有兩個,在數量上,正好四缺。

  顧景盛笑吟吟道:“你在這裡怎麼稱呼?”

  商岷峨有氣無力道:“李高碩。”

  顧景盛沉默片刻——姓氏暫且不論,但後面的“高碩”二字,顯然寄託了娃娃臉對自己身材的美好期待。

  跟商岷峨來自同一個房間的玩家,則分別是打扮偏向休閒風的林其森,以及看上去有點拘謹的施瑩瑩。

  在互相問候的同時,商岷峨的眼神還不住往夏曉雲的方向瞄,末了沒忍住,問:“你倆,難道是一個房間的?”

  顧景盛目光微微一動,臉上很快帶起一點笑:“s君?”

  ——夏曉雲經歷過的副本不多,再加上“s君”的外型與性格都蜜汁符合商姓娃娃臉的特徵,顧景盛沒費什麼力氣,就猜到了對方的身份。

  商岷峨承認自己就是那位隔壁走廊上出了出力氣以外沒能擔當任何智力作用的“s君”,接著懶洋洋的往桌面一趴:“這艘船上都找不到一個能打的npc,就給這麼句意味不明鼓勵人活下去的提示——真是足夠無聊的副本。”

  林其森從顧景盛過來開始,就始終安靜的坐在一邊,如果桌邊放杯紅茶手裡再托本書的話,簡直能搬到圖書館裡當雕像用,此時此刻,他忽然瞧了眼正前方,第一次開口說話:“遊戲規則出現了。”

  在所有人都能看見的地方,黑色的方塊字從左到右依次出現,就像有透明人正用無形的筆,一筆一劃的將這些說明給寫在了靠近自助餐桌的空白牆壁上。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0 11:57 PM

第60章

  [說明人:歡樂桌遊

  歡迎各位乘客登上“忒提絲”號海上客輪,祝願大家能充分享受這段長達六天五夜的愉快旅程。

  每位乘客的房門號具有唯一性質,航行期間不對乘客取用食物和使用船上娛樂設施的行為收取任何額外費用。

  遊輪生活區內各類公共區域樓層及編號如下:

  三樓:水上游樂園(000007)。

  二樓:海鮮餐廳(000025)、休閒室(000018)、客輪廚房(000015)、洗衣房(000023)。

  一樓:自助大廳(000002)。

  眾所周知,每次船上的乘客數量都為21名,其中有6名特殊乘客,15名普通乘客。

  如果特殊乘客存活到副本結束,其進入[歡樂桌遊]之後的所有累計違規行為將被清零,倘若普通旅客存活到副本結束,則會受到至少一塊[復活之鑰的碎片]作為額外獎勵。

  遊戲規則更新。

  規則:1.該副本內,特殊乘客與普通乘客之間的攻擊行為不做任何限制。

  2.旅程結束後,特殊乘客的存活數量為普通乘客的死亡數量底線,如果普通乘客死亡數量少於特殊乘客的存活數,則系統將對倖存的普通乘客進行隨機清除工作(該隨機行為可被抵消)。

  3.所有特殊乘客都有自己的擊殺序列,每按序擊殺一個普通乘客,將獲得10積分,無序擊殺普通乘客則獲得1積分,擊殺特殊乘客則無法獲得積分,每在“忒提絲”號度過12小時,則自動消耗1積分,該積分將在旅程結束後清算,所有積分小於等於0的特殊乘客將被系統清除。

  4.如果特殊乘客擊殺序列中的普通乘客被其他參與者擊殺,則自動順延為該序列中的下一位。

  5.普通乘客可通過擊殺特殊乘客來積攢自己的[隨機死亡抵消]次數,每正確擊殺一名特殊乘客,則得到1次[隨機死亡抵消]次數,若擊殺錯誤,則減少一次[隨機死亡抵消]次數,該次數將在旅程結束後清算,所有[隨機死亡抵消]次數小於0的乘客,將被系統清除。

  6.旅程結束後,積分最高的特殊乘客將獲得[豪華大禮包]x1或[指定擊殺]x1,選擇[指定擊殺]的特殊乘客,可指要求系統指定擊殺一位元倖存的普通乘客,該機會可被抵消,若有複數個特殊乘客並列積分第一,該機會將以[擲骰]的方式決定。

  7.旅程結束後,[隨機死亡抵消]次數最多的普通乘客,將獲得[豪華大禮包]x1,若有複數個普通乘客並列第一,該機會將以[擲骰]的方式決定。

  8.旅程持續期間,普通乘客與特殊乘客無法交換身份。

  9.為保證遊戲的公平性,系統將對客輪上的特殊乘客提供額外幫助。

  通關條件:(低級難度)很遺憾,中級副本無法以低級難度通關。

  (普通難度)很遺憾,中級副本無法以普通難度通關。

  (中級難度)雖然過程充滿巧合,但你幸運的存活到了副本結束。

  (高級難度)擅長遊戲的你根本無法掩藏自己的光彩,依靠實力存活到了副本結束。

  (噩夢難度)???

  特殊成就:未解鎖

  備註:1.特殊乘客無法破解隱藏世界觀;2.“忒提絲”號是一艘非常特別的船,你知道誰才是自己的鄰居嗎?]

  在遊戲規則刷新期間,玩家們臉呼吸聲都不敢放的太響亮,自助大廳內安靜的甚至能聽見細針落地的聲音。

  坐在大廳中央的一個栗色梨花頭的漂亮妹子咬了咬牙,她的眼圈發紅,神情既有害怕,也有不滿:“太不公平了,特殊乘客為什麼會有額外幫助!”

  “因為普通乘客這邊的人數量更多吧?”童永芳想了想,道,“真要被人揭穿身份,咱們一人一打一下也夠他們受的。”

  賀雲琳小聲道:“牆上的第二條遊戲規則,我有點看不明白。”

  顧景盛笑了笑:“舉個例子,如果到了旅程結束的時候,6名特殊乘客都存活了下來,而普通乘客活下來了12名,那麼這倖存的12名普通乘客裡,還會隨機死掉3位——順便提一句,我覺得規則三的優先順序會在規則二之後,否則規則二就沒有了意義。”

  確實,如果不考慮同陣營自相殘殺的可能性,在所有沒有積分的特殊乘客都先被系統所清除的情況下,普通乘客的死亡數量,一定是大於或等於特殊乘客的倖存數量的。

  跟賀雲琳同桌的兩個男性玩家分別叫劉驥和李一陽,之前那個發言的梨花頭姑娘的名字是黃環,她還有一位隊友龔萬鑫。

  劉驥皺著眉頭,思考道:“不知道來自同一個房間的玩家,是不是都分在同一個陣營裡,如果是的話,我們這些組隊來的就得到很多有用的資訊。”

  對於這個問題,顧景盛的猜測是否定的,這是中級副本,沒有新人存在,[歡樂桌遊]並不需要讓同房間的玩家互相合作,但她經歷過的遊戲還是太少,無法給出準確的答覆……

  “不一定,就算是以組隊狀態進入副本的玩家,也完全可能分屬不同的陣營。”

  回答劉驥的人是林其森,在他說話的時候,之前的黑裙妹一直看向這邊,神情除了冷漠之外,還夾雜了一點更為鋒銳的東西。

  劉驥:“林先生遇見過這種情況?”

  林其森微微頷首,給出了肯定的回復:“遇見過。”

  “砰!”

  一聲巨響打斷了林其森與劉驥的對話,其他人下意識朝聲源的方向看去,發現是個玩家不小心從椅子上摔了下來——顧景盛判斷了下,總覺得坐在椅子上突然摔跤,比好好站著平底跌一個筋斗的動作難度更高——這位解鎖了高端度姿勢的玩家表情很不好看,神情扭曲的能跟頭頂那一抹鮮明的地中海的反光相媲美,隨著他從地上爬起來的動作,顧景盛發現這位的背有點駝,額頭紋跟嘴角紋都很深,哪怕是面無表情也能給人帶來苦大仇深的印象。

  男玩家蹲在地上,撿起自己瓶底厚的眼睛,連連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鄙人王森培,第一次進入中級難度的副本,實在是失態了。”

  龔萬鑫苦笑著附和:“的確,哪怕是以前那些低級難度的副本,想要以中級難度通關都得九死一生,更別說這種開場就高難度的遊戲,別說過上六天,我現在都有點待不下去——不怕你們笑,我才通關過9次副本,這回也是第一次進中級難度。”

  其他玩家沒有嘲笑他,至少從面部表情上判斷,被“忒提絲”號更新了遊戲體驗的參與者,絕不只有龔萬鑫和王森培兩人。

  雖然經驗遠不如對方豐富,但衛嘉時的心態比龔萬鑫要良好的多,他仔細想了想,覺得能鍛煉出這種中級難度崩於前不但色不變,還隱約有點想多背幾個單詞的堅強心理素質,主要還得歸功於能把低級副本玩出高級難度的顧景盛隊長。

  在衛嘉時審視自我的同時,顧景盛跟夏曉雲的目光有過片刻交匯,雙方都不約而同的小幅度搖了搖頭——她們不清楚對方的陣營,也不知道該副本是否允許特殊乘客主動透露自己的陣營,才用彼此都能理解的肢體語言,向對方做出了暗示。

  顧景盛確認了夏曉雲跟自己同陣營,又在衛嘉時差點把問號給實體化的茫然眼神裡排除了後者作為“特殊玩家”的嫌疑,內心對於接下來的行動方針,就有了初步的規劃。

  劉驥伸了個懶腰,慢吞吞道:“雖然遊戲規則沒有強求普通玩家一定要擊殺特殊玩家,但對面陣營的存活率越高,我們這邊要冒的風險也就越高,必須團結一致才行。”

  王森培冷不丁開口,聲音沙啞:“剛才那小姑娘說船上已經有人出事了,鄙人問一下,除了你之外,還有人清楚這事嗎”

  他眼白上的紅血絲很多,眼袋也很深,第一眼看上去,就是一副長期睡眠不足的修仙臉。

  顧景盛還沒回答,一直在用手帕擦拭額頭浮粉的連慧慧便先一步道:“除了那位小妹妹外,我也看見了樓上的屍體。”

  她的年輕已不算輕,但說話的音調很柔婉,帶著點姑蘇方言的意思在。

  賀雲琳怯生生的舉起手來,道:“還有我,我也看見了。”

  王森培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起來。

  劉驥忙道:“大家別灰心,我們現在已經知道了規則,只要足夠小心,應該不會再出事。

  跟黑裙妹同桌的男性玩家突然大聲笑了起來,他隨手把叉子只扔回剩殘羹冷炙的瓷盤裡,道:“樓上的死者不出意外應該是‘普通乘客’,而大廳裡有1,2,3……16名活人,也就是說,這裡至少存在一位‘特殊乘客’。”

  話音方落,廳中變得一片死寂。

  雖然大部分玩家都有一瞬間的慌亂,但顧景盛的表現絕對屬於少數派,她戳了戳商岷峨的胳膊,問:“你現在覺得有趣了沒?”

  商岷峨黑線,他雖然是資深玩家,奈何從來不走智力路線,只能遺憾的向顧景盛搖了搖頭。

  後者也不氣餒,聳了聳肩,起身準備返回自己桌子那邊,臨走前還特地問了一句:

  “s……咳,李高碩先生,你的房間號是多少?”

  商岷峨下意識就給了回復:“在三樓,251800房間,你問這幹嘛?”

  顧景盛沒回答,只笑吟吟的拍了下後者的肩膀,然後擺了擺手,跟走到自己隊友那邊。

  商岷峨抽了抽嘴角,總覺得有哪裡不對:“這一個,還有那邊坐著的黑長直妹子,就是我之前跟你們提到過的兩個姑娘,沒想到這兩位居然還是是隊友。”

  林其森回憶了下同伴曾經的自我闡述,若有所思:“就是都挺有腦子的那兩位?”

  商岷峨:“呃……”

  有腦子是有腦子,但用“都”來形容總覺得哪裡不對——商岷峨思考片刻,覺得應該是畫風的問題,畢竟這倆姑娘的行為方式,能從南北極點差到赤道沿線上去。

  顧景盛不知是跟夏曉雲交流了些什麼,帶著那個全程狀況外的男玩家一起,走到大廳出口附近的一個鐵皮機器人邊上。

  這個機器人手裡托著的一個15cmx20cm大小的記錄簿,裡面是賓客出入大廳的記錄,如果不考慮這是一個[歡樂桌遊]裡的中級副本的話,看上去跟客輪沒有任何違和感。

  記錄簿上的字體為相同大小的宋體,看起來非常工整,一條條的,清晰分明:

  “乘客李一陽先生進入自助大廳 15:47:59”

  “乘客鄭榮柏先生進入自助大廳 15:49:03”

  “乘客王景飛先生進入自助大廳 15:52:09”

  “乘客杜志軒先生進入自助大廳 15:54:21”

  “……”

  “乘客072300先生離開 自助大廳 15:54:31”

  “乘客072315先生離開 自助大廳 15:55:33”

  “……”

  “乘客w君先生進入自助大廳 16:02:31”

  “……”

  “乘客葉燦燦女士進入自助大廳 16:48:01”

  “乘客謝珺女士進入自助大廳 16:48:12”

  “……”

  “葉燦燦”、“謝珺”還有“w君”分別是他們三人在副本裡使用的假名,顧景盛覺得十分有趣——“葉燦燦”這個名字,是在進入大廳前臨時起的,所以在這個副本裡,玩家的代稱是以進入大廳前的最後一次自我介紹決定的?

  為了驗證這個猜測,顧景盛先用一本正經的語氣向兩名隊友重新通告姓名:“我現在叫‘葉不燦’。”然後立馬刷卡離開大廳。

  幾乎就是同時,記錄簿的最後就多了一行字:

  “乘客葉燦燦女士離開 自助大廳 1708”

  夏曉雲向隊長微微搖頭,然後進行總結發言:“第一,名稱定下後無法修改;第二,大廳的進出記錄為自動出現,不需要機器人手寫或輸入。”

  他們的行為吸引了其他玩家的注意,這些記錄簿每個門口都有一份,可以翻看,但不能拿走,童永芳瞅了兩眼,露出了疑惑的神情:“有條記錄顯示的是房門號……等等,怎麼裡面還混進來個字母開頭的?”

  衛嘉時不想回答對方的問題,並且將目光調整為“你們改名不帶我”的控訴狀態,先看看“謝珺”夏曉雲,再瞅瞅“葉燦燦”顧景盛,讓兩名同伴充分感受自己當前的幽怨。

  顧景盛咳了兩聲,淡定道:“w君是為了紀念這位小朋友的英文名:wilder。”

  衛嘉時,童永芳:“……”

  雖然都是沉默,但前者明顯要更無語一點,衛嘉時仰頭看天,感覺大腦仿佛缺失了一段非常重要的記憶——原來他的英文名是wilder嗎,他自己怎麼就不知道呢?!

  童永芳打了個哈哈,順著顧景盛的話往下說:“看來這位小兄弟挺喜歡用外國名的。”

  顧景盛義正辭嚴道:“主要是通過在生活中充分感受異域風情,來提高自己學習英語的動力。”

  “……”

  要不是足夠清楚自己的底細,衛嘉時差點就跟邊上姓童的大兄弟一樣信了隊長的胡說八道,他現在還不確定自己學習英語的動力是不是得到了有效的提高,但完全清楚了顧景盛在編瞎話方面的實力,不但技能熟練度深不可測,而且還附帶了“面不改色”和“張口就來”的增益類buff。

  童永芳試了一下,但總覺得“wilder”喊起來十分彆扭,向顧景盛提出意見,後者很好說話,道:“你也可以喊他瓦爾德,瓦先生。”

  作為英語專業的學生,衛嘉時有話要說:“其實我覺得翻譯成懷爾德更合適……呃,沒錯,你可以喊我瓦先生。”

  顧景盛收回凝視小朋友的目光,笑吟吟道:“你看,我說的沒錯吧?”

  童永芳:“……”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1 12:01 AM

第61章

  記錄簿上留下的大部分乘客資訊,在參與者們的努力下,分別找到了對應的玩家,除了顧景盛已知的賀雲琳等人之外,其他人的名稱也紛紛浮出水面,其中黑裙妹的姓名是簡還家,她的同伴則叫武藝石,就是迄今為止唯一動口品嘗過大廳自助食品的勇士。

  至於鄭榮柏,王景飛,“072300”,“072315”,還有杜志軒,目前都不在大廳當中。

  顧景盛思考片刻,向站在門口的鐵皮機器人道:“這條‘072300’的數據是怎麼回事?”

  出乎旁觀者的意料,全程一動不動除了站崗以及托住記錄簿以外,無限接近雕塑的機器人居然發出了聲音,並且對顧景盛的問題作出了準確的回復:

  “乘客可以在‘姓名’和‘房門號’中自由選擇一者,作為自己進出自助大廳的登記方式,其中‘房門號’和‘姓名’與乘客為唯一綁定狀態,在航程持續期間,不可轉讓,不可修改。”

  顧景盛目光微動——如果鐵皮人所言無誤的話,那麼就算她拿著“000000”的房卡,也無法在副本中頂替對方的身份。

  夏曉雲看了機器人一眼,詢問:“你知道各個乘客的真實身份嗎?”

  機器人沒有反應。

  夏曉雲繼續:“在航行期間,我們還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地方?”

  機器人依舊沒有給出答覆。

  在一片安靜當中,鐵皮機器人的運行機制已經被初步弄清楚了,它可以回答問題,但該問題必須有詳實具體的形容,並且在它允許透露的範圍內,兩個條件缺一不可。

  林其森和商岷峨一起站在人圈的最外層,此時忽然道:“我住在二樓,房門號‘180007’,建議大家也可以互相交換房門號,方便聯繫溝通,以及後續風險的規避。”

  對於同伴的行為,商岷峨果斷用實際行動點贊:“我的房間號是251800。”

  賀雲琳弱弱道:“可萬一我們的房門號被壞人聽去了,該怎麼辦?”

  沒等林其森回應,顧景盛已經笑了起來:“不用太過擔心,既然系統已經說了會給特殊乘客提供額外的幫助,那麼對於他們而言,我們的房門號很可能屬於已知資訊,不需要再額外打探。”

  聽完顧景盛的話,賀雲琳忍不住顫抖了一下——如果安定人心也是一種技能樹的話,屬於顧景盛的那顆絕對從發芽開始,就堅定不移的長歪了方向。

  施瑩瑩和性格跟賀雲琳有些類似,但或許是同伴實力有所區別的緣故,她明顯比後者勇敢一些,主動道:“我的房門號是231807,樓層數是三。”

  從聊天以來,顧景盛的笑容就沒下過臉,此時也緊跟著表態:“一樓,251507。”

  從眾效應帶來的影響是巨大的,不管真實身份屬於哪個陣營,都沒人想在遊戲剛開頭的時候就惹上犯人的嫌疑,哪怕是最瞻前顧後的賀雲琳,也吞吞吐吐的對其他人坦白了自己的資訊。

  玩家們總結了一下獲得的資訊,其中,一樓的住客分別為251507房的顧景盛,071500房的連慧慧,180223房的劉驥,152300房的龔萬鑫。

  二樓的人有250007房的夏曉雲,182300房的簡還家,001802房的賀雲琳,180007房的林其森。

  分佈在三樓的玩家則是251807房的衛嘉時,251500房的童永芳,152302房的黃環,150200房的王森培,231807房的施瑩瑩,251800房的商岷峨,251802房的武藝石,以及022300房的李一陽——三樓和另外兩個樓層不同,所有的入住乘客目前都在自助大廳這邊,沒有任何未知的參與者與房門號。

  等充分交換彼此的資訊後,玩家們才紛紛發現,除非這個副本除了開船之外,還有一套自成規律的四則運算體系,否則客輪內部的房門號跟樓層數完全無關,彼此間也不是按序排列,乍看上去沒有任何規律,不借助紙筆的話,壓根就沒法記住這麼一大堆令人眼花繚亂的六位房門號。

  林其森將所有人的資訊都依次屬於到手機的備忘錄裡,抬頭看了下周圍,忽然皺起了眉:“那位葉女士去了哪裡?”

  這裡唯一能跟“葉”字扯的上關係的玩家,就是頂著假名“葉燦燦”的顧景盛。

  商岷峨的感官很敏銳,奈何對顧景盛另一個馬甲“成頁京”的印象太深,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在他琢磨明白前,簡還家已經淡淡開口:“一分42秒前,和她的兩位同伴一起離開了。”

  林其森的目光在簡還家身上停了一瞬,語氣平靜的向對方表示感謝。

  施瑩瑩小聲的噫了一下,對商岷峨道:“s……李哥,你背包的拉鍊開了。”

  商岷峨後知後覺的往背上一摸,又把背包拿到前面來一翻,這才後知後覺意識到——拉鍊開了還是小問題,最關鍵的是,他放在包裡的房卡不知怎麼的,也跟著不翼而飛。

  拉好拉鍊,商岷峨戳了身邊的機器人一下,誠懇詢問道:“你們這裡能給補辦房卡嗎?”

  “……”

  同樣是一言不發,但比起之前單純的安靜來說,商岷峨總覺得這個鐵皮人臉上多了點無語的黑線。

  商岷峨:“居然連房卡都沒法補辦,‘忒提絲’號的服務理念已經明顯落後於時代,我勸你還是換個公司另謀高就吧,在這種地方混下去是沒有前途的。”

  “…………”

  圍觀群眾相信,要不是程式裡沒有“把什麼東西拍在對方臉上讓他閉嘴”的選項,這個可憐的機器人肯定已經付諸了實踐。

  林其森對商岷峨道:“先看一下,是不是有人對你使用了道具。”

  商岷峨這回跟之前在[又到了水果成熟的季節]裡一樣,在玩遊戲前,把[“無所遁形”手電筒]給裝進了卡槽包裡,他檢查完自己後,向隊友聳了聳肩,搖頭道:“沒有被使用道具的跡象。”

  林其森頷首:“既然不是因為道具,那可以確定房門卡的失蹤是人為——我們的位置在大廳邊緣,離開圓桌之後,和其他人也一直保持著一定距離,期間接近你的人很少,很容易確定嫌疑物件。”

  商岷峨皺著眉頭想了想,道:“你是說那個成,咳咳,葉燦燦?”

  林其森笑了笑,道:“除了她之外,還有我,施瑩瑩,以及你自己——當然,如果你確定房門卡不是自己有意或者無意遺失的,最後一點可以暫時排除。”

  聽到自己的名字被點出來時,施瑩瑩明顯有點吃驚,但商岷峨對林其森的思考風格已經習慣了,畢竟這位隊友推斷事實真相上,向來不肯放過任何可能性微弱的選項。

  林其森拍了拍身上的口袋,又打開自己的背包:“房門卡不在我這裡。”

  雖然感情上有些微妙,但施瑩瑩還是學著同伴的樣子,檢查了一遍自己隨身物品,確定房門卡並不在他們三人的身上。

  雖然自助大廳進出都需要刷卡,但鐵皮機器人在看門方面的實用性,明顯不如有血有肉的安保人員,林其森出門後,將自己的房門卡暫時遞給了商岷峨,後者同樣輕鬆離開,沒受到一絲留難。

  在離開之前,商岷峨特地將登記方式由姓名改為了房門號,隨後出現在記事簿上的資料,是“乘客251800先生離開 自助大廳 1715”。

  ——乘客可以使用其他人的房門卡,但無法改變自己對應的編號。

  商岷峨歎氣:“真可惜,如果這些鐵皮人是玩家對手就好了,我可想試試看機器npc跟人類npc在戰鬥力上到底有什麼區別。”

  施瑩瑩愣愣的看著隊友,總覺得跟兩位房間裡大佬一起過副本,安全性並不像自己預想的那麼高=_=。

  林其森帶著商岷峨跟施瑩瑩兩個,上樓尋找顧景盛——他早在心裡做好了假設,如果房門卡真是對方順走的,那顧景盛要麼就是趁他們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趕緊去251800房間把想折騰的事情給折騰完,要麼就是盡可能的躲著失主,免得被揪出來打擊報復。

  結果沒走兩步,他們就在二樓的入口處遇見了蹲在那裡的衛嘉時。

  對方明顯是特地留在這裡等商岷峨三人的,不等詢問,看到目標就直接開口:“之前的屍體還在二樓最中間的套房裡,如果你們想去的話,最好儘快,畢竟不是所有的玩家都清楚應該保護案發現場。”

  這段話有效的絆住了林其森的腳步,他想了想,提出建議:“其實我們可以分開走。”

  商岷峨皺眉:“分開還是算了,大家好不容易才匯合,這個地方還挺危險的,林哥你又不是武力派的玩家。”

  林其森平靜的看了同伴一眼,沒有說話——他其實不是非要分頭行事,只是想試探一下對方,沒想到自己人拆臺的速度,比衛嘉時給出反應的速度要更加迅捷。

  商岷峨挑了挑眉:“沒弄錯的話,我的房門卡是你們隊裡那個葉燦燦拿的吧?”

  衛嘉時聞言,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

  施瑩瑩理解他,同樣最為隊伍裡最弱小的角色,衛嘉時不太能反抗強者的詢問,但也不好出賣隊友,跟夾心餅乾似的,怎麼選擇都很為難……

  衛嘉時撓頭:“隊長就讓我等在這裡,把她的話轉述給你們,其它都沒講,早知道你要找房卡的話,我就提前替你問上一句。”

  “……”

  話音方落,在第六感的指引下,衛嘉時下意識的看了眼施瑩瑩——不知道為什麼,明明他回復的是商岷峨,但看起來有點鬱悶的人,卻是邊上全程都沒發過言的女性玩家。

  對案發地點的好奇蓋過了其他事項,林其森決定先去檢查屍體——主要也是顧景盛偷跑的太早,他就算現在趕過去,也頂多能湊上去看個退場字幕。

  衛嘉時沒跟過去,目送林其森等人離開後,就順著樓梯,返回了一層。

  林其森已經抵達了“000000”房,他淡淡地看了房門號一眼,在進入套房之前,特地給自己戴上手套。

  如果之前的發現者賀雲琳在一旁旁觀,就會意識到,林其森檢查屍體時的流程與步驟,雖然跟顧景盛並不相同,但兩者之間,卻存在著一種微妙的類似。

  寫有預告的卡片在臨走前,被夏曉雲原模原樣地放回了屍體的上衣口袋,林其森看完客廳,又進了臥室——在他工作的時候,王森培等人也陸陸續續的到了二樓中間的套房查看,該翻箱的翻箱,想倒櫃的倒櫃,甚至有人不小心,把放在櫥櫃裡的盤子給砸碎了一疊,讓本來光潔的廚房地板上,多了點特別紮腳的凹凸起伏,用實際行動證明林其森先來“000000”房看看的正確性。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1 12:06 AM

第62章

  林其森試著抬了下臥室的保險櫃,又讓商岷峨和施瑩瑩依次做了與自己相同的事,後者有些納悶,前者倒是門兒清,抬完櫃子後直接彙報成果:

  “重量在五十千克左右,裡面可能有東西,不過晃的時候沒有聲音,目前還不太確定。 ”

  林其森點點頭道:“很明顯,死者很可能是在房間內遇害……”

  “咚,咚,咚。”

  他們在檢查室內環境的時候,沒關臥室門,但這不影響劉驥用敲打木門的方式,來吸引林其森的注意。

  劉驥笑了下:“那個,我插句話哈,從血跡拖行的角度上來說,死者更可能是剛出門沒一會,在走廊上被人打死的吧?”

  商岷峨聳了聳肩——雖然他本人的觀點跟劉驥保持一致,但在感情和理智上,都更傾向於自己的隊友。

  林其森解釋:“這張床有被躺過的跡象,證明了客廳裡的玩家在進入副本之後,曾經在床上躺過一段時間,還有,對方襪子上的褶皺很嚴重,在這種情況下走路,一定會覺得硌腳,所以他的鞋子不是自己穿上去的,而是死亡之後,再被別人套到腳上的。”

  劉驥看了林其森一會,誇獎道:“聽你的說法,就跟蹲在旁邊看過現場直播一樣,呃,我可沒有暗示你是兇手的意思。”

  林其森並不在意,繼續道:“屍體嘴部的顏色偏暗紅,死因很像窒息,再看傷口,如果死者是在生前被砍斷脖子的話,那麼出血量會比現在要多的多,綜上,我有理由懷疑兇手是在刻意誤導我們,好讓玩家無法意識到,案發現場其實就在室內。”

  劉驥比了個大拇指,道:“哥,你牛,我相信只要你身份沒問題,咱們‘普通乘客’這邊就能穩贏,我敢肯定,整艘船上都沒有比你推理能力更好的人。”

  林其森小幅度的搖了搖頭——他忽然想起之前的那位“葉燦燦”,對方給他的感受非常特別,其他玩家的行為都有跡可循,就她,時不時布朗運動一下,舉止中充滿了難以捉摸的意味。

  檢查套房加推理線索總共耽誤了林其森三人十分鐘左右,等他們回到商岷峨的房間時,正好遇見顧景盛從裡面走出來。

  商岷峨:“你——”

  顧景盛笑眯眯的揮起了手:“呦!”

  商岷峨:“嗨……等等,你在跟誰‘呦’呢,我房門卡真是你拿的?”

  顧景盛食指與中指間夾著一張黑色的房卡,手腕微微用力,將卡片甩到商岷峨手中,表情忽然間變得十分嚴肅:“我其實有個問題。”

  雖然看不明白對方的行為,但感受到對方一秒鐘變得正經的氣場,商岷峨愣了下,也隨之擺出洗耳恭聽的姿勢,謹慎道:“你說。”

  顧景盛摸著下巴,若有所思:“都是普通玩家,為什麼我住標準間,而你就能住套房?”

  “……”

  商岷峨忽然意識到,只要跟“葉燦燦”處於同一個場景內,他對省略號的使用頻率就會不由自主的大大增加。

  顧景盛:“要說按樓層數來分配也不通,你斜對面那邊就不是套房。”

  商岷峨:“斜對面?你還拿了別人的房門卡?”

  顧景盛攤手:“不用拿房卡啊,斜對面就是我隊友的房間,可以直接問。”

  商岷峨:……行叭。

  眼看商岷峨的思路已經被帶的越跑越偏,林其森被迫出聲打斷,詢問:“請問葉小姐,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他的措辭十分克制,語氣聽起來還頗為溫和,仿佛對方真的只是過來串門一般。

  顧景盛笑了一下:“之前的副本裡,‘李高碩’先生曾經幫過我一個忙,這次過來是為了表達感謝。”

  商岷峨苦苦思索,奈何最終還是沒能跟上對方的腦回路:“唉?也沒有吧,之前的副本裡怎麼說也是你幫了我的忙……”

  顧景盛坦然:“以我當時的能力,想要收拾掉狼人還是挺困難的,雖然他也算你的任務,但於我而言,李先生的確是幫忙了沒錯。”

  商岷峨的注意力不在幫忙上,而在前一句的“挺困難”——果然,對於智力流玩家來說,想要越級打怪不是不可能,只是比較困難,畢竟這些人在剛進[歡樂桌遊]的時候就自行配置了全身上下威懾力最高的道具:他們自己的大腦。

  顧景盛欠了欠身:“我覺得,需要對李先生表達一下正式的感謝。”

  商岷峨看著對方的動作,感覺自己的舌頭在打結,連忙擺手:“不不不,不用了真的。”

  顧景盛又將目光轉移到林其森身上,開門見山:“衣服裡面的卡片?”

  林其森淡淡點頭:“是犯罪預告。”

  顧景盛:“番茄炒雞蛋代表什麼?”

  林其森:“還在破譯當中。”

  顧景盛:“案發地點?”

  林其森:“室內,走廊只是經過偽造的第二地點。”

  顧景盛:“樓下的保險櫃能打開嗎?”

  林其森:“目前處於徹底鎖死的狀態,並且,我沒在房間裡發現跟解開密碼有關的線索。”

  顧景盛的目光微微動了下,道:“貌似只有豪華套房裡存在保險櫃。”

  林其森看了眼自己同伴的房間:“包括這間?”

  顧景盛給了對方肯定的答覆,並且:“它目前的外形跟狀態都和樓下的那個保持一致。”

  商岷峨沒有說話,保持安靜之餘,還有點微妙的心痛——明明這是自己的房間,但林其森在詢問房內細節的時候,卻沒找他這個正主,而是轉頭詢問了顧景盛,而更加坑爹的是,商岷峨悲傷的意識到,對同伴的問題,他是真的一點都不知道。

  施瑩瑩悄悄拽了下商岷峨的袖子,並且用眼神詢問:他們在交流什麼?

  商岷峨滿眼用戶已掉線的放空狀態:……我不知道他們在說啥,事實上,我連你扯袖子的意思都不能很好的解讀出來TAT。

  顧景盛說話的時候一直站在門口,除了跟林其森交流情報之外,還順便和施瑩瑩拉了下關係:“我和李先生怎麼說也是並肩作戰過的玩家,比起這個副本裡的其他陌生人,總歸要熟悉一些,有困難的話,也可以找我幫忙。”

  她說話時特地彎了下腰,讓自己的目光跟施瑩瑩的眼睛保持水準的狀態。

  施瑩瑩心情略複雜的向下看了眼顧景盛的鞋——和自己一樣,都是便於活動的低跟款式,也就是說,對方在身高上,是實打實的一枝獨秀,不僅秀妹子,也秀了某個男性玩家……

  商岷峨默默移開目光,假裝沒看見——相對海拔並非永久不變,他現在雖然比顧景盛矮,但還有繼續努力的空間。

  顧景盛安慰:“多喝點牛奶,這是我的經驗之談。”

  “……”

  要不是確定自己緊緊閉著嘴,商岷峨差點以為他把心裡話給禿嚕了出來,否則無法解釋,對方究竟是怎麼無縫銜接進自己的心路歷程的=_=。

  林其森客氣道:“不要總是站在門口,我們可以進房間坐下詳談。”

  顧景盛搖頭:“不,我們馬上就離開。”

  我……們?

  臥室門被推開,夏曉雲淡定地走了出來,順便向林其森三人點了點頭。

  商岷峨突然意識到,顧景盛跟他們站在這裡聊天,或許還有著為隊友拖延時間目的在。

  林其森目光動了動,微笑道:“方便說一下,這位謝小姐剛剛都做了些什麼嗎?”

  顧景盛眨了眨眼:“我已經解釋過了,這次是特地前來感謝李高碩先生的,上述所言都是實話。”

  林其森看向顧景盛的目光多了些觀察的意味,他的相貌不錯,五官是書卷氣的溫雅,卻絲毫不顯得文弱,哪怕是在沒有做出任何警示意味的動作的情況下,也有著令人難以忽視的存在感。

  顧景盛似笑非笑:“或許,林先生現在打算出手留人?”

  林其森搖了搖頭,他的臉上沒有被冒犯的憤怒,只有好奇與探究:“我更希望普通乘客能夠聯起手來,共同度過這次危機。”他往旁邊走了一步,主動讓開道路。

  顧景盛點了點頭:“在度過危機這一點上,希望林先生能夠心想事成。”

  施瑩瑩本來沒說話的打斷,但不小心看見,夏曉雲左邊的口袋,那裡面鼓囊囊的,似乎裝了些什麼東西。

  聯想到對方剛剛一直在商岷峨的臥室裡,施瑩瑩忍不住道:“那個,你的口袋——”

  夏曉雲看顧景盛,後者點了點頭。

  “需要的話,可以給你。”

  施瑩瑩的手上被放了一團被卷起來的灰布,灰布裡頭,還有一坨黏答答的白米飯。

  施瑩瑩:“???”

  商岷峨:“這是在我房間裡找到的?”

  顧景盛給他一個“怎麼可能”的眼神,回答:“當然是在自助餐台那邊順過來的。”

  商岷峨的想法在“你把飯團包起來幹嘛”和“揣著這玩意隨身帶到底有什麼價值”間反復橫跳,等反應過來的時候,顧景盛和夏曉雲兩人已經消失在了走廊的盡頭。

  施瑩瑩小心翼翼地捧著手上的飯團,提問:“林哥,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

  林其森笑了下:“可以是障眼法。”

  施瑩瑩沒說話,總有種自己不小心從冒險懸疑頻道跑到靈異類裡頭的錯覺。

  林其森:“在看見‘謝珺’從李高碩的臥室裡走出來時,我們會不由自主的認為‘葉燦燦’在門口站著,是為了拖延我們的時間,給同伴留下做小動作的時間,那麼所有的嫌疑目光都會集中在第二個出來的‘謝珺’身上,不會去在意‘葉燦燦’身上背著的包。”

  “……”

  施瑩瑩很佩服林其森,哪怕不為著對方的判斷力,能在一次簡短自我介紹後就記住“謝珺”和“葉燦燦”兩個名字,也是件了不起的事情。

  商岷峨:“所以我們應該要求去看那個,呃,葉燦燦的背包。”

  林其森再一次搖頭:“不。”

  他走進商岷峨的房間,又進入臥室看了兩眼,詢問:“窗戶是你開的?”

  帶著鹹味的海風呼呼往房間裡倒灌,吹得窗簾不住搖擺。

  雖然有關房間的具體細節商岷峨瞭解的不多,但對自己到底做過些什麼事,他還是有自信記住的:“絕對不是。”

  林其森走到窗邊往外看——外面就是靠近船尾的那塊空地。

  “如果她們真的找到了什麼,完全可以直接從視窗丟下去,讓隊友幫忙帶走——那位瓦先生並沒有跟‘謝珺’與‘葉燦燦’一起到這裡來。”

  商岷峨直覺認為衛嘉時應該並不喜歡瓦先生這個稱呼。

  施瑩瑩揉了揉自己的額頭,詢問:“也就是說,那位謝小姐是用來轉移我們對葉燦燦的注意力,而葉燦燦又是幫忙轉移我們對瓦先生的注意力?”

  林其森依靠在窗臺上,淡淡笑了一下:“也許是,也許不是。”

  一樓,251507房間。

  “叮——”

  顧景盛用手指彈著剛從背包裡拿出來的玻璃高腳杯。

  衛嘉時:“你還帶了杯子進副本?”他對富三代的生活作風缺乏瞭解,只是站在實用性的角度給出建議,“下次可以考慮換個保溫瓶,隔熱而且耐摔。”

  顧景盛:“這不是我帶的,是從那位李高碩先生的套房裡拿的東西,原本是用來當第二層障眼法,不過最後沒用上,嘖。”

  衛嘉時感覺到隊長真誠的遺憾,趕緊把自己接到的一個小布包交了過去:“這是你們從視窗扔下來的。”

  顧景盛看都沒看,直接把布包順著視窗扔回了大海的懷抱。

  衛嘉時:“???”

  顧景盛費那麼大工夫,又是中道攔截又是潛入房間的,難道就是為著聽落水的一聲響?

  意識到隊友的疑惑,夏曉雲幫忙解釋道:“布包裡的不是戰利品,是第三層障眼法。”

  “……”

  衛嘉時只想求個前情提要,順便再問問那個第一層到底是啥?

  顧景盛簡單敘述了一下之前的事情,笑道:“對方沒能準確攔截,倒不是他們考慮不周,而是因為我先進入了房間——他們很難在資訊不對等的情況,猜到我究竟做過些什麼。”

  衛嘉時好不容易理清楚了隊長的邏輯,然而:“這是不是有點折騰的太複雜了?”

  他在內心為商岷峨那夥人祈禱,要是對方的思維能力跟自己處在同一水平線上,那無論隊長精心準備了多少彎彎繞繞的坑,結局永遠是在遇見的第一個陷阱中喜提gg。

  顧景盛眨了眨眼,豎起食指搖了兩下,說:“這只是一個簡單的提示。”

  衛嘉時:“……不提簡單我們還能做朋友。”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1 12:11 AM

第63章

  林其森在耐心檢查商岷峨房間裡的情況,他摸了下保險櫃的側面,發現了黏膠留下的痕跡,又將這個塊狀的櫃子抬起,晃了晃,有些疑惑:“重量差不多,都在五十千克上下。”

  商岷峨也過來試了試:“裡面似乎有東西,但不確定。”

  這個保險櫃無論是體積,還是品質,都有著相當的存在感,它的外壁厚且結實,直接斷絕了玩家從外部窺探內在結構的可能。

  ——所以在系統為啥要在玩家的套房裡擱一個蒸不熟煮不爛打不開當凳子嫌高做桌子嫌小的保險櫃,商岷峨唯一能想到的用處是在醃菜的時候拿來壓壇,不過憑這櫃子的噸位,他得一次性醃多少菜才夠……

  商岷峨:“如果用[驢蹄形狀的金匕首]的話,應該可以打開。”

  [驢蹄形狀的金匕首:除了黃金般的美麗色澤之外,這件物品無論是形狀還是重量,都無限接近於一塊真正的驢蹄。

  ▇▇▇先生堅持它的本質是一把鋒利的匕首,研究表明,如果將該物品長期放置在卡槽之外,將會散發出明顯的臭味。

  “你的防禦或許能成功擋住巫師的詛咒或者衛兵的□□,但絕對無法招架來自毛驢的踐踏。”

  物品等級:★★★★★★

  備註:1.這把匕首可以輕易切開任何不超過它本身等級的物品;2,在產生[無往不利]的效果之後,這件物品會大幅提高使用者遭遇交通意外的可能性,如果在四天內連續使用兩次,該意外將會造成極其嚴重的後果,如果使用兩次以上,那麼該後果將會是致命的。]

  [驢蹄形狀的金匕首]雖然在外形上不太像武器,奈何使用效果出類拔萃,但比效果更讓人不得不銘記於心的,是它漫長的cd時間——在這個副本中,他們頂多能用上一次或者兩次。

  畢竟是遊戲第一天,林其森行事還是以謹慎為主:“這件武器用來開保險櫃有點浪費功能,小心點,只要別讓櫃門上的小孔對準床鋪,我覺得問題就不大。”

  這個保險櫃上同樣存在孔洞,大小都跟二樓的完全一致,都屬於連小拇指也伸不進去的那種。

  商岷峨想了想,乾脆直接把保險櫃搬到客廳,然後將櫃門靠著牆壁放,再用沙發堵在保險櫃後面,改造成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充滿著安全感的形態,才放心的拍了拍手上的灰。

  顧景盛一直跟兩名隊友在房間裡聊天,確切的說,是她吐槽衛嘉時捧哏,夏曉雲偶爾發出一兩聲單音節的回復,來表明自己一直在聽沒有掉線。

  “咚咚咚。”

  有人在外面敲門。

  衛嘉時站起來:“有人找我們?”猶豫了下,“有沒有可能是壞人?”

  顧景盛哀怨地歎了口氣:“想得美,才第一天,壞人哪有那麼容易被我們遇見。”

  衛嘉時感覺自己的邏輯有點亂——在副本裡遇見壞人這種事,能算在“想得美”的範圍裡頭嗎?!

  在他努力梳理隊長的邏輯的同時,顧景盛已然先一步打開了門——門外站著童永芳、連慧慧、劉驥還有龔萬鑫四人。

  童永芳還是拖鞋加大褲衩的造型,從裝扮的清涼程度上來看,算的上輪船裡的玩家之最,他大大咧咧道:“我們討論了下,決定將大家儘量集中到一樓的自助大廳裡來,後面只要行事注意點別落單,應該問題不大,我琢磨了下,不管是影視作品還是小說,在這種情況下,但凡是堅持單獨行動的人,都很容易被幕後黑手盯上,第一個出局。”

  他說得很有道理,但衛嘉時覺得,單從“被幕後黑手盯上”這點來看,更可能吸引08321房間的顧隊長在單獨行動的策略上,一條路走到黑……

  顧景盛點頭,回答的一點停頓都沒打:“好呀,那我們先收拾一下,馬上就去自助大廳集合。”

  衛嘉時:“……”

  隊長的心思是堪比彩票號碼的存在——無論是從可能性的數量上,還是猜中的概率上。

  衛嘉時的大腦跟不上顧景盛的思路,但雙腿能跟得上對方的腳步,特別是在後者刻意放慢走路速度的情況下。

  顧景盛左右張望,表情頗帶著一點興味。

  夏曉雲:“這裡的房門號在分佈上,非常有特點。”

  衛嘉時覺得夏曉雲在措辭上過於委婉——比起特點來說,這完全可以算做是缺點了好嗎?

  “隊長,現實裡遊輪內部是什麼樣的?”

  顧景盛回憶了下,解答道:“大部分就是普通酒店的樣子,當然也有少數在構造上能打負五星差評的奇葩。”

  衛嘉時精神一震——越是構造奇葩的遊輪,說不定越能對他們的通關起到參考作用——繼續追問:“然後呢,那些少數……”

  顧景盛莫名:“沒有然後,都意識到奇葩了,我當然是直接選擇下船。”

  衛嘉時:“=_=”

  在[歡樂桌遊]這種提供綁定強制類服務的系統裡待久了,衛嘉時都差點忘了,在現實世界裡,還有下船這種一勞永逸的科學選項。

  當他們第二次抵達自助大廳,這裡已經來了不少人——比起之前的輕裝上陣,不少參與者還把房間裡的枕頭和被子給一齊帶了過來,目測是做好了吃飯睡覺都打死不肯離開大廳一步的打算,顧景盛環顧了下這裡的設施,總覺得他們至少還需要帶上痰盂,不然帶點除臭劑也行……

  簡還家也在大廳裡,她此刻正姿態標準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後背挺的筆直,滿臉生人勿進——顧景盛很好奇之前童永芳他們到底是怎麼跟這位溝通的——可跟她來自相同房間的武藝石卻不知去了哪裡。

  王森培自己一個人占一張桌子,空間十分富餘,他把四張椅子並在一塊,再鋪上被單,就是一張簡易的小床。

  衛嘉時自覺的站起來:“我看還有沒有多的椅子,幫你倆也拼個床,我可以睡地板,女孩子還是別受涼比較好。”

  顧景盛瞧著衛嘉時,感覺有點刮目相看——作為一個母胎solo的男生,對方的生理知識已經勉強夠上了及格線。

  衛嘉時繼續:“從我有限的生活經驗來看,一旦女生受涼,不管她們平時看起來有多嬌弱,也會一瞬間變得兇殘起來。”

  顧景盛:“……”

  看來衛嘉時的表現不是源于及格的生理知識,而是來自滿分的求生欲。

  衛嘉時出發去找大廳裡空著的椅子,然而收穫有限——在王森培做過類似的示範之後,椅子就變成了自助大廳裡最為緊俏的物品。

  賀雲琳跟李一陽正在搭他們的床鋪——這兩人還有一位隊友劉驥,目測還在客輪裡努力聯繫其他零散的參與者,希望將玩家儘量集中到大廳中來,距離他們兩人不遠處,已經返回大廳的連慧慧也在整理自己的鋪蓋,她做事非常細緻,明顯是幹慣了家務的人。

  黃環抱著胳膊,靜靜坐著,一言不發,滿臉超然物外。

  龔萬鑫湊過來,賠笑道:“環環,咱們也不知道會在這裡待多久,不如先收拾起來吧?”

  黃環往邊上挪了挪,淡淡道:“不用,我帶了厚衣服,坐著睡就行。”

  龔萬鑫的臉色有些訕訕。

  注意到這邊情景的玩家臉上都帶著點了然的神色,黃環最多二十出頭,身材凹凸有致,哪怕穿著長袖長褲,也能看出來腰細腿長,臉上雖然沒化妝,但五官姣好,哪怕是素顏都能秒殺80%以上的同齡女性,至於龔萬鑫,從年齡上來看,完全可以當黃環她叔,而雙方在外貌上的差距,還要更甚與年齡。

  也許是閑著也是閑著,黃環漫不經心的打量著其他玩家,在看見顧景盛的時候,不由自主頓了一下,然後主動走過來,壓低聲音道:“請問,您和顧總怎麼稱呼?”

  顧景盛抬頭:“……哈?你在說誰?”

  黃環本來就不太篤定,加上顧景盛神情茫然的情真意切,淺笑著搖了搖頭:“抱歉,是我認錯人了。”

  等黃環離開,一直保持背景板姿態的衛嘉時才小心地戳了下顧景盛的袖,好奇詢問子:“隊長,她剛才說的顧總是誰?”

  顧景盛想了想,還是搖頭——回家裡喊一聲“顧總”,如果不加首碼和後續的話,通常能得到兩位數以上的回饋,由於同類選項過於廣泛,她實在不確定黃環話裡究竟cue的是哪一位。

  夏曉雲意有所指:“黃環的外形很出色。”

  顧景盛點頭,懶懶道:“應該是演藝人員,等離開副本後,我去調查一下。”

  ——已經確定了職業範圍,再加上對方可能認識她的親屬這一點,查起來應該不難。

  在顧景盛三人之後,林其森他們也帶著簡單的行李來到了自助大廳,跟在他們後面的,是劉驥、童永芳,以及兩個陌生的成年男性。

  童永芳介紹:“一樓250215房間的張星宇先生,還有一樓250200房的杜志軒先生。”

  張星宇濃眉大眼,頗為英俊,他的年紀很輕,應該跟衛嘉時差不多,但眉宇間已經帶了點社會上的痕跡,衣著雖然平平無奇,右手腕上卻帶著塊閃閃發光的鑽石表;杜志軒大約三十歲上下,身高一米七五左右,肩膀內縮,有點含胸,腦袋有著明顯的禿頂徵兆,腰部已然走形,他進來之後,就十分客氣的開始跟大廳裡的玩家問好。

  在經過顧景盛他們桌的時候,張星宇不小心絆了一下,沒等人扶就自己調整好了重心,目光在顧景盛與夏曉雲兩人身上徘徊,臉上露出對美女的欣賞,笑嘻嘻道:“兩位小姐姐怎麼稱呼?”

  顧景盛看著他,唇角微微上翹:“如果張先生沒有因為[歡樂桌遊]而辭職的話,可以考慮在收銀台邊的玻璃上裝個拉簾,雖然風吹不著,但難免會曬的慌。”

  張星宇一時沒反應過來,順著話茬就往下接:“這破工作收入又低,時間還長,當然是早就辭了,就算不辭,經理那狗腿子也不會讓我們隨意改動店裡的設施……等會,你認識我?”

  顧景盛輕輕頷首,露出一個無懈可擊的社交式微笑:“初次見面,張先生可以喊我葉燦燦。”

  張星宇:“……”這句話跟之前的調換下位置,他可能真會相信自己跟這位“葉燦燦”是初次見面。

  除了少數能跟上思路的玩家之外,大部分旁觀者都一頭霧水——衛嘉時獨立於以上兩個陣營之外,單槍匹馬的撐起了“雖然不明白為什麼然而早就習以為常”群體的一片天。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1 12:21 AM

第64章

  顧景盛右手抵著下巴:“張先生衣服右側的顏色比左側淺,但膚色比左側深,明顯是長期受到來自右側的光照,然後從左右兩邊色差並不明顯這一點來判斷,你的工作地點位於室內,再看外褲,因為光照的原因,褲縫線的位置從腰部一直褪色到褲腳,膝蓋的位置沒有中斷,所以是長期保持著站姿。 綜上所述,你應該是……收銀員?”

  張星宇保持著受到驚嚇的姿勢,久久不動——他懷疑顧景盛的大腦連了無線網,只要用眼睛掃描一下,就能搜索出自己的過往履歷。

  童永芳聽得起了點興趣:“厲害啊,那你能猜猜我是做什麼的不,還有邊上這位杜先生?”

  杜志軒的神情有些僵硬——他對這個“猜猜我是幹啥的”環節並不是特別感興趣……

  顧景盛的目光在童永芳略顯白皙的前額和雙手上停留了一會,再結合上對方強壯的體魄與大大咧咧的氣質,推測道:“童先生應該是負責維護一定區域內安全的工作人員,平時會戴著帽子和手套。”

  童永芳哈哈大笑,拍了下大腿:“不用那麼文縐縐的,你直接說保安就行了唄。”

  顧景盛:“至於杜先生,也許可以喊你杜經理,個人建議一句,抽煙不是好習慣,二手煙會危害周圍人的身體健康,特別是您孩子還不大的情況下。”

  杜志軒不自然的笑了下:“產品經理而已。”

  顧景盛笑了笑,沒多說話——杜志軒張嘴的時候,可以看出上下門牙都略微發黑,前襟上有被煙灰燙過的灼燒痕跡,襯衣上則沾著白色的奶粉,雙腳上的襪子雖然都是黑色的,然而明顯不是同一對,皮鞋表面擦油過度,但兩側被漏下了。

  從慣常穿的服裝來看,杜志軒的經濟情況要比張星宇良好許多,再綜合上他的年齡和收入,“經理”是一個較為合適的稱呼。

  他沒有像後者那樣佩戴上與自身氣質不太相符的鑽石手錶來炫耀財富——顧景盛覺得張星宇的錢財源自於[歡樂桌遊]的抽獎池——可能是出於公司中層的嚴謹,也可能是因為家庭的壓力,考慮到杜志軒衣服上的奶粉漬以及某種邊沿呈現淡黃色的微妙水痕,顧景盛傾向於後者。

  簡還家忽然開口,聲音與她的外貌一樣,頗為冷清:“你為什麼不提杜先生的婚姻情況,他已經離婚了。”

  杜志軒的額頭忽然浮起青筋。

  顧景盛搖了搖頭,淡淡道:“我覺得簡小姐看錯了。”

  簡還家的目光在杜志軒身上停了三秒,末了微微點頭:“原來是這樣。”

  杜志軒忽然開口,臉上的肌肉有些抽搐:“沒有離婚——我的妻子是因為車禍才去世的。”

  自助大廳安靜下來,哪怕是一開始沒太關注這邊的玩家,也意識到當前氣氛的微妙——比如商岷峨,他雖然不太能看出杜志軒的個人資訊,但能意識到顧景盛與簡還家之間的無聲pk。

  商岷峨眼巴巴的盯著林其森,後者感受到了同伴旺盛的求知欲,開始在桌面上龍飛鳳舞地寫字——他沒蘸水,至於能不能看出寫的是什麼,全靠旁觀者的悟性。

  [杜志軒的衣服乍看整齊,但細節處打理的很糟糕,從奶粉和尿漬上可以判斷出他需要經常照顧幼兒,在這個階段如果夫妻離婚的話,孩子通常會判給母親。]

  在張星宇和杜志軒之後,再沒有其他人前來自助大廳,簡還家的隊友暫時不知去向,童永芳倒是打聽過,但簡武兩人的關係並不密切,比起互相合作共同通關來說,更願意各自為政。

  張星宇本來想搭訕下漂亮小姐姐們,結果被對方自帶分析推理光環的嘴炮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命中,被迫附帶上懵逼debuff,只能默默離開,在反省自我的同時也調整了攻略目標——經過仔細考察,他最終把安營紮寨的地點選在了黃環女士的身邊:

  “漂亮小姐姐怎麼稱呼?”

  黃環:“……”

  龔萬鑫:“…………”

  ——這是一圈非常神奇的組合,三個人裡任選兩個,彼此間都存在著不可調和的深切矛盾。

  當前時間接近晚上八點,一直安分守己與背景融為一體的鐵皮機器人忽然動了起來,撤下自助餐桌裡的食物,換上了熱氣騰騰的新菜。

  劉驥:“現在才上晚飯?”

  衛嘉時:“這個點,應該算夜宵了吧?”

  李一陽:“八點吃夜宵是不是有點早……”

  “時間不是問題。”童永芳吞了口口水,他想把注意力從自助餐上移開,奈何菜味實在太香,他有點抗不太住,“我只想知道,這些菜到底能不能吃。”

  顧景盛:“遊戲規則裡提到過,二樓有廚房,我們可以去檢查一下。”

  賀雲琳舉手:“我去廚房看過一眼,這些機器人有捕魚的工具,食物在來源上應該有保證,廚房裡有些放菜的冰櫃,是上鎖的,沒辦法打開。”

  顧景盛確認:“就是說,廚房裡有活的海魚?”

  衛嘉時愣了下——不是因為顧景盛的問題,而是因為他們在回房間之前,特地去廚房轉悠過,隊長提問的內容,完全都是已知資訊。

  賀雲琳點頭,給了肯定的答覆:“有。”

  童永芳恍然:“活魚,可以做壽司啊!”

  顧景盛:“呃,其實我只是想拿活魚試試看飯裡有沒有毒,沒有在菜譜上考慮的太過深入……”

  童永芳:“!”

  人類在巨大的誘惑前,往往能爆發出驚人的潛力,玩家們很快就從廚房裡拎下來了一桶桶活蹦亂跳的海魚——雖然冰櫃裡儲存的食材不許玩家沾手,但對於撈上來的海魚,在廚房工作的鐵皮機器人並不介意參與者們拿上幾條,哪怕他們是連桶一塊拎走。

  自助餐的種類很多,大部分都跟海洋有關,衛嘉時能認出來的有花蛤扇貝生蠔三文魚,還有:“這坨黃色的是——”

  顧景盛:“你可以用‘顆’來形容,這顆黃色的是海膽。”

  衛嘉時:“蝦子貌似沒熟。”

  顧景盛:“甜蝦和牡丹蝦都可以生吃,只要沒下毒,應該死不了,如果不習慣的話,可以考慮取用邊上的磷蝦,當然在吃的時候,不要太考慮它們的來源——以上生物的棲息地並不在一塊,很可能是副本專供食品,現吃現刷新。”

  衛嘉時:“這魚是煮熟了才變紅,還是加了番茄汁才變紅?”

  顧景盛:“還有別的選項嗎——我覺得這條東星斑魚是天生紅色。”

  衛嘉時:“我發現了認識的菜,炒魷魚!”

  顧景盛:“蠔油海兔表示有話要說。”

  衛嘉時:“……這玩意哪裡像兔子?”

  顧景盛:“生前的時候還是有點像的,順便說一下,海兔又叫海蛞蝓,但既不是兔子也不是蛞蝓,而是一種貝類。”

  衛嘉時:“邊上那玩意應該不是螺螄肉吧?”

  顧景盛:“的確不是,而且它們之間的親緣關係非常遠,螺螄是軟體動物,而藤壺是節肢動物,前者的兄弟是蝸牛,後者的親戚包括螃蟹和蜘蛛。”

  衛嘉時:“還有那些紅色的肉塊,又是那種魚?”

  顧景盛:“只能回答一個名字的話,我選擇海魚,如果需要細分到科屬種的話,那麼從左到右依次是金槍魚,旗魚還有鰹魚。”

  衛嘉時:“那些黃色的又是什麼動物?”

  顧景盛:“是魚鰾,動物的一部分,沒認錯的話,應該是黃唇魚鰾,據說味道很不錯。”

  衛嘉時:“據說?”

  顧景盛聳肩:“瀕危動物,你懂的。”

  “……”

  衛嘉時暫時滿足了對於食物品種的好奇心,但又有了新的問題——他本來以為顧景盛是因為平時接觸的菜品比較多所以知識儲備格外豐富,但轉念一想也不太對,畢竟自己吃了那麼多年大米,到現在還有點五穀不分……

  由於角度的原因,顧景盛此刻呈現出逆光的站姿,面部被籠罩在一層模糊的陰影之下,她細長的手指抵著下巴,唇角輕輕翹了一下,似乎回憶起了什麼往事:

  “我曾經在海邊住過一段時間,吃飯的時候談一談食物的品種來源,可以有效回避很多尷尬的話題。”

  衛嘉時:……難怪呢。

  經過初步檢測,自助餐上沒有被人動過手腳,衛嘉時曾經聽人說過,吃海鮮的最佳地點就是海面上,邊撈邊下鍋,能最大限度的感受到食物的美味。

  “忒提絲”號很快讓這個經驗在不同的菜肴上得到了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反復驗證。

  新鮮的海魚幾乎感覺不到任何腥味,肉質細膩鮮甜,幾乎入口即化,已一己之力將遊戲副本的伙食水準往上拉了好幾個level。

  餐台這裡除了海鮮之外,還有量大管飽的漢堡熱狗三明治等速食類食品,以及密封包裝的糖果巧克力,倒是家常熟菜的數量十分稀少。

  放在餐台邊沿的液體——包括所有的調料及飲品,都沒標注上名稱,唯獨瓶蓋上方,有一張畫著q版“忒提絲”號的圓形貼紙。

  顧景盛隨手打開一瓶透明的液體,湊近鼻端,用手輕輕扇了扇風,鑒定了片刻,才道:“瓶子是密封的,沒有打開過的痕跡,這是杜松子酒。”

  衛嘉時慶倖這個副本裡有顧景盛存在——夏曉雲當然也很聰明,但在吃喝玩樂的技能上,估計和自己差不多,只能認出可樂雪碧紅綠茶……

  劉驥笑嘻嘻的湊過來,試探:“小姐姐,你品酒的樣子很專業啊。”

  顧景盛無辜的看著他:“不是品酒,這是聞化學試劑的方法。”

  劉驥:“……”

  衛嘉時默默撇開眼——無語凝噎是一種技能,在遭遇顧景盛的情況下,有超過30%的可能性被動觸發。

  這些飲品的數量很多,但每瓶的容量都相當有限,顧景盛差不多把所有的種類都給打開了一瓶,基本確定了餐台所提供的飲料類別。

  由於自助餐在味道上遠超玩家們的預計,連開始一直念叨著只是嘗嘗的龔萬鑫都忍不住多吃了兩塊,黃環滿臉糾結,數次舉起筷子又放下,衛嘉時經過對方身邊時,還聽見她在小聲的自言自語:

  “遊戲裡的食物本質上肯定是資料流程吧,就算多吃了一點,也絕對不會胖的吧?”

  ……這真是一個發人深省的問題。

  晚上十點,鐵皮機器人撤下了自助餐臺上的生鮮熱菜以及各類主食,留下了飲料以及糖果,大廳中間的燈暗了下去,只有四個角,還保留著光照。

  顧景盛往包裡裝了點零食,拿出紙筆,跟夏曉雲回到座位上下起了五子棋。

  五子棋不需要第三人插手,衛嘉時安靜的抽出了包裡的專業詞彙,一頭紮進知識的海洋裡,在狗刨和淹死的邊緣反復撲騰。

  童永芳瞅見這一幕的時候,明顯被震了一下,在看衛嘉時,眼神裡多了點肅然起敬:“你們學校的考試壓力挺大的吧?”

  在說不準下一秒就會gg的情況下努力學習,這究竟是怎樣一種精神?

  衛嘉時有氣無力的抬起頭:“中級副本的危險程度太高,所以我適當背背單詞……”

  童永芳:“就可以轉移注意力?”

  衛嘉時:“就可以在記不住的煎熬裡,獲得‘度日如年’的特殊狀態,用更加平和超脫的心態,面對接下來的一切危險。”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作者有話要說:

  上一章黃環說的“顧總”指的不是咕咕啦,是她的親屬。

  所以咕咕是真不知道對方說的是哪位……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1 12:25 AM

第65章

  當前時間,深夜23點47分。

  拿出單詞書抓緊一切時間學習的衛嘉時已經趴在桌面,進入了香甜的夢境——顧景盛順手連腦袋一起給他蓋進了被子裡——而進行五子棋對戰的顧夏兩人,則每每過上很久才會往下落一子。

  如果有人能突破衛嘉時的遮擋,還有妹子們用來裹住自己的兜帽以及披肩長發自帶的隱蔽效果,仔細觀察過這邊,就會發現在同一時刻,顧景盛和夏曉雲兩人裡總有一個是在閉目養神,保持體力。

  連慧慧本來已經躺下,此時又在被子上小心地坐起,臉上微微有些發紅,不時看著大廳裡的其他玩家,露出點坐立不安的神色。

  她的動作很克制,然而依舊弄醒了邊上的賀雲琳——賀雲琳的兩名隊友都是男性,平常相處倒還好,真連睡覺的時候都躺在一塊,總讓她覺得有點不安,加上連慧慧沒有隊友,之前在000000房裡也對自己照顧有加,賀雲琳索性邀請她過來待著,有個女性同伴在旁邊,多少會自在一點。

  自助大廳只有吃的喝的,至於食物進入消化系統後必須得走完的後半截旅程,不在它的服務範圍之內——連慧慧的神態表情過於明顯,賀雲琳也瞬間領悟,小聲:“慧慧姐是不是……咳,我也想去,但兩個人有點少,不如再喊幾個人吧?”

  連慧慧微微點頭,兩人攙扶著從臨時搭好的地鋪上站起來,套上鞋子,結果剛邁開腿,就被什麼東西絆了個踉蹌。

  “……!”

  大廳裡的光線不算明亮,連慧慧緩緩低下頭顱,過了片刻才看清楚,絆住自己的,是劉驥伸出床鋪的兩條腿。

  ——由於鋪蓋寬度有限,大部分玩家又對陌生人保持著警惕心理,參與者們基本都是蜷縮著躺在地上,此時看見劉驥僵硬的睡覺姿態,賀雲琳心頭略過一絲不詳的預感:

  “一陽你醒醒,劉驥他看起來很不對勁……”

  被賀雲琳帶著哭腔的喊聲驚動的不止李一陽,還有自助大廳裡的其他玩家,在與事故地點隔了大半個廳堂的餐桌上,夏曉雲握住了隊長的手,接著微微用力,讓原本閉目養神的顧景盛,瞬間睜開了眼睛。

  顧隊長果斷起身,跟夏曉雲一左一右拉著衛嘉時,帶著這個還沒從睡夢中清醒的隊友,共同趕赴事故中心:“有人學過急救嗎?”

  這句話給了原本膽子就不大的賀雲琳,一個合理的回避理由:“我不會。”

  李一陽同樣搖了搖頭:“我也不會。”

  顧景盛給夏曉雲一個眼神,接著戴上一次性手套:“先讓他的頭顱保持著仰臥的姿勢。”

  她保持著跪坐的姿勢,雙手交疊,按在劉驥的胸口,卻在按下的前一秒停止了動作,片刻後重新站起來,搖了搖頭:“用不上急救了,劉驥先生已經離世,請兩位節哀順變。”

  賀雲琳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無比。

  李一陽晃了下:“劉驥他……真的死了?”

  顧景盛:“請深呼吸一下。”

  李一陽看起來比賀雲琳鎮定的多:“謝謝,我已經冷靜下來了。”

  顧景盛:“不,我是讓你聞聞,有沒有發現一絲不太美妙的氣息,這代表這劉驥先生的括約肌已經失去了原本的功能,通俗點說,就是大小便失禁,經過初步檢查,他的心臟也停止了跳動,勁動脈……”

  看了眼夏曉雲,後者搖了搖頭,顧景盛接了下去:“頸動脈也沒有反應,依照我的判斷,應該已經死亡。”

  賀雲琳忍不住顫抖起來,她的床位就在劉驥的隔壁,也就是說,自己剛才一直跟屍體睡在同一張鋪蓋上……

  ——集體行動固然能讓人產生安全感,但劉驥卻在人群中,被兇手悄無聲息的奪走了生命,而且與他相鄰的兩人,都是來自一個遊戲房間的同伴。

  夏曉雲開口,語氣是一貫的平靜:“劉驥先生背後似乎有什麼東西。”

  李一陽和顧景盛將屍體小心翻了個面,然後發現了兩張大小相似的卡片,第一張似乎是在某張a4紙上裁下來的,上面用歪歪扭扭的紅色墨水寫著單詞“second”。

  “砰。”

  伴隨著一聲沉悶的輕響,連慧慧顫抖的雙腿再也無法支撐她身體的重量,搖搖晃晃的摔倒在床鋪上。

  顧景盛隨意的看了她一眼,然後隔著手套拿起了第二張卡片。

  這張卡片跟之前在000000房間發現的那一張,無論是材質,還是大小,都完全一致。

  “在燈光下,

  在人群中,

  可憐的180223先生,

  伸著他僵硬的左腿,

  以及同樣僵硬的右腿。

  旁觀者們圍成了圈,

  開始猜測,

  誰會是下一隻羔羊。

  有著褐色頭髮的,

  或許是屠夫,

  目標確定了,

  以非常快的速度,

  就在最遠的地方。”

  “……”

  結合上之前的經驗,顧景盛已然意識到了,這個副本在犯罪預告上,有個十分明顯的特點,就是極度不愛說人話。

  卡片上的留言是公開展示的,自助大廳中一時間沒人發言,唯一明顯的聲音,就是王森培的咳嗽聲——他看上去有點傷風,時不時悶悶的咳嗽兩聲,嗓音聽起來頗為渾濁,鼻頭也滲出了點點液體。

  王森培沒拿紙擦,而是直接用拇指抹了兩把。

  簡還家毫不猶豫地拉開了跟王森培之間的距離。

  張星宇難以理解:“卡片上寫得都是啥玩意?”

  顧景盛:“可能跟下一次意外事件有關,000000房間的屍體我也檢查過,那位不知名先生的額頭上刻著‘first’,再加上這一次的‘second’,我個人傾向於,這就是遊戲規則裡說的按序擊殺。”

  對於她的觀點,大廳裡沒人提出反對意見。

  童永芳皺眉:“上一張卡片裡寫著什麼番茄炒雞蛋的,這位劉先生跟番茄炒雞蛋有關係嗎?”

  對於童永芳的問題,李一陽與賀雲琳都沒辦法給出答案。

  賀雲琳怯生生地舉手提問:“那個,葉小姐,是不是只要在擊殺序列裡的玩家,都會這樣莫名其妙的死掉?”

  顧景盛搖頭:“倒也不至於這麼誇張,按照我的想法,系統會給兇手提供一定程度的便利,比如這些卡片,很明顯就是提前列印好的,但那些特殊乘客多少也得自己動手做些什麼,才能達到目的。”

  賀雲琳抿了抿嘴,並不覺得十分安心。

  林其森問:“李先生,賀小姐還有連女士,你們與死者的距離最為接近,我想請問一下,之前有沒有察覺到什麼不對勁的情況,任何徵兆都可以。”

  李一陽坦誠道:“沒有——大廳裡並不適合休息,我想你們也沒有誰是真正睡著的……”

  看書途中不小心進入沉眠狀態的衛嘉時:“……”

  到時間就在生物鐘的召喚下自然入睡的商岷峨:“……”

  雖然每個時刻都有一人保持清醒,然而始終在接力休息的顧景盛與夏曉雲:“……”

  李一陽:“我並沒發現劉驥有什麼不對,一點都沒有。”

  賀雲琳趕緊附議了同伴的回答,連慧慧也跟著搖頭。

  王森培忽然低低的笑了聲,表情看起來不太友好:“鄙人認為,這種情況還有另一個可能的答案——比如你就是兇手。”

  賀雲琳與李一陽的關係不錯,但聽到王森培的話後,也不自覺的有些動搖。

  李一陽皺眉,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誠實科學:“規則裡提到過,船上的特殊乘客應該都有過違規的行為,別的我不敢說,但琳琳你應該知道,我別的不敢說,起碼不會去故意違反遊戲規則。”

  賀雲琳想了想,微微鬆了口氣:“也是。”

  李一陽:“而且現在還不知道老劉他到底是怎麼出的事,我們不能自亂陣腳……”

  顧景盛:“關於這點,我有個猜想——劉驥先生的身體沒有明顯的外傷,我又聞到了一點可樂的味道,他是喝了飲料對嗎?”

  賀雲琳回憶了半天,遲疑著點了點頭:“應該是的。”

  李一陽:“我也記得他喝過可樂。”

  被強行中斷睡眠的衛嘉時搖了搖自己的腦袋,開始了思考:“隊長你的意思是,可樂與海鮮同時食用的話,會引起食物中毒?”

  顧景盛抽了抽嘴角:“我只是想在下結論之前,先檢查一下劉驥先生用過的飲料瓶。”

  衛嘉時:“……”

  基本喝空的飲料瓶就擱在旁邊的餐桌上——自助大廳裡採用的是由顧客主動收餐的清理模式,但凡沒被送到回收處的餐具跟垃圾,都被鐵皮機器人給當做空氣無視了個徹底——瓶子容量有限,只在底部還剩著很少一點深褐色的液體。

  顧景盛安排:“從廚房找到的水桶都還在大廳裡,麻煩找條活力強點的魚過來。”

  越是沒在話裡指名道姓,越能看出一個玩家辦事的積極性——比衛嘉時動作更快的是連慧慧,她的氣質與其說是職場白領來說,倒更偏于溫婉賢慧的家庭主婦。

  連慧慧拎著水桶往顧景盛這邊走,桶裡的水很滿,一步一晃間,帶著魚腥氣的鹽水從容器裡濺出來,將她的衣服打濕了很大一塊。

  簡單道了聲謝,然後伴隨著“嘩啦”一聲響,顧景盛將喝剩下的可樂倒進了桶裡,抱著胳膊,安靜的在邊上等待。

  “……”

  張星宇打了個哈欠,他躺著的時候,反而有些昏昏欲睡起來:“要等多久才能起效?萬一你猜錯了,這條魚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夠壽終正寢……”

  剩下的話被張星宇吞回了肚子裡——他眼睜睜看著原本悠然自若的海魚,突然間抽搐了起來,尾巴在桶裡甩出了一連串的浪花,然後徹底翻起了白肚皮。

  童永芳:“……原來這飲料裡頭還真的有毒?”

  顧景盛笑了笑:“顯而易見。”

  王森培眯著眼——他的眼睛本來就不大,現在一眯,看著就跟石頭上切了兩條縫似的:“我記得葉小姐之前檢查過,這些飲料瓶都是密封包裝,沒有被打開過的?”

  面對其他玩家的質疑,顧景盛表現的十分坦然:“抽樣調查,肯定無法覆蓋全部資料,更何況就算是沒被外力打開過的瓶子,也有出事的概率。”

  當著所有人的面,顧景盛把貼在飲料瓶最上方的那張貼紙給小心翼翼的撕了下來,露出瓶蓋上的,一個帶著明顯人為痕跡的小小針孔。

  “雖然副本裡沒有能投訴食品/安全隱患的管道,不過我覺得這玩意應該不能算在飲料出廠自帶的基本配置裡——就算可樂裡的二氧化碳能抑制細菌的滋生,系統也得考慮漏液的問題……”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1 12:29 AM

第66章

  被撕下來的貼紙在玩家們手中依次傳閱。

  童永芳同意:“人類的指紋具有唯一性,所以只要我們把貼紙上的手指印給拷貝下來,挨個對比,就能找出兇手。”

  賀雲琳目光微亮:“我覺得這個想法……”

  顧景盛打斷:“從理論到實際,都不具備任何可行性。”

  童永芳不服氣:“為什麼?”

  顧景盛抬起自己的手,好讓對方看清楚她帶著的塑膠手套:“除了我以外,你們還有誰在拿著物證的時候,是記得提前隔離自己的指紋的?”

  童永芳:“……”

  目前貼紙正在他手上,而當前最明顯的兩個指紋印,也分別來源於他的食指與拇指。

  一片安靜中,林其森淡定開口:“我也戴了手套。”

  童永芳聽見了自己心碎成八瓣的聲音:“也就是說,如果我們剛剛能更注意一點的話——”

  顧景盛安慰:“不用假設了,就算剛才有記得保護證物,我們這裡難道還會有人知道該怎麼拓印指紋嗎?”

  童永芳:“……”

  顧景盛:“縱然副本裡有人解鎖過相關技能,也沒什麼大用——在撕貼紙的時候,我就檢查過它的黏貼面,沒有任何痕跡留下,至於貼紙的正面,你最有可能找到的指紋印,恐怕最後還得在受害人手上尋找出處。”

  “……”

  童永芳默默退回了角落裡——他一向樂意於攪和副本內的一切大小事物,前提是自己的生理和心理都沒有受到什麼嚴重的創傷。

  李一陽和賀雲琳將同伴的屍首用鋪蓋卷起來,移動到邊上,其他玩家則保持著一種尷尬的觀望姿態——零點一刻,連偷溜出家門處對象的灰姑娘都知道該回去休息的時間點,他們休息也不敢休息,活動也沒精力活動,集合不安全,落單說不定會更加倒楣,簡直連手腳都不知道往什麼地方放才合適。

  顧景盛跟隊友商量:“反正也醒了,我們要不要出去走走?”

  夏曉雲沒意見,衛嘉時向來緊跟隊長的步伐,站在邊上的賀雲琳有些好奇,小聲詢問:“你們打算去哪裡?”

  顧景盛的答案明顯早有準備:“當然是三樓的水上樂園!”

  “……”

  賀雲琳有些摸不准顧景盛的想法,遲疑:“水上樂園難道比大廳還要安全?”

  顧景盛笑了:“這個副本,哪裡都算不上絕對的安全,不過來都來了,索性就去三樓看看唄。”

  出於對“葉燦燦”頭腦的信服,賀雲琳希望能把自己擺在她的視線範圍內,但看著對方笑容裡閃耀著的“作死”和“搞事”光芒,一時間又有點望而卻步。

  經過內心的劇烈掙扎,黃環,龔萬鑫以及張星宇,跟著一塊去了水上樂園,其他玩家則固守在自助大廳裡,希望能以人數的眾多來抗衡未來可能發生的意外。

  三樓,水上樂園。

  這裡同樣需要打卡才能進出,當然在占地面積上,要比一樓的大廳要更加寬廣,而且採用了露天的建築模式——除了水上樂園,同層的走廊上空也開了氣窗——玩家只要躺在沙灘上,就能毫無阻隔的仰望蒼穹,更為貼心的是,系統在泳池旁邊,設置了用於五穀輪回的小型封閉建築。

  衛嘉時有點欣慰,也有點遲疑:“去衛生間的時候不方便結伴,那樣會不會遇見危險?”

  顧景盛翹了翹唇角:“你要是擔心獨自行動容易出意外的話,可以在淺水池那邊解決,我看過了,淺水池跟其它泳池是不連通的。”

  衛嘉時看天:“……謝謝,但我還是希望能有更加符合公共文明標準的處理措施。”

  夏曉雲不忍心看顧景盛欺負單純的小朋友,提醒:“你的房間就在三樓,距離水上樂園並不遠,忍不住的話,隨時都能回去。”

  衛嘉時覺得隊伍裡有夏曉雲這樣的同伴真是太好了TAT。

  可能是為了在外形上儘量貼近真實的大自然,沙灘上還散落著不少形狀各異的貝殼,以及一棵一棵的頂著綠色樹冠的椰子樹。

  衛嘉時昂起腦袋,滿臉好奇:“你們說,這些是真的樹,還是用滌綸塑膠製作而成的裝飾品?”

  對於同伴的問題,顧景盛向來樂於給出解答,她把背包扔到衛嘉時手上,然後動作靈活的順著樹幹爬上了頂端。

  ——椰子樹是一根到頂的,中途沒有別的枝丫可以借力,衛嘉時光看著,就有點替隊長擔心。

  張星宇若有所思:“你們覺得,要是她不小心從樹上摔下來了,會不會算是特殊乘客的積分?”

  衛嘉時:……應該不至於吧?

  在距離沙灘十米左右的上空,顧景盛鬆開手,光靠下盤的力量將自己固定在樹幹上,摘下一個還沒成熟的椰子扔了下去,愉快宣告:“樹是真的。”

  “=_=”

  黃環有些後悔跟著他們來到三層。

  龔萬鑫抓緊時間示好,溫言軟語的湊上來說話:“環環,你要是不喜歡這裡,我們就回一樓去,實在不行就回房間,你別怕,不管去哪,我都陪著你。”

  張星宇依靠自己體魄上的優勢,硬是將龔萬鑫擠開:“女孩子嘛,跟不懷好意的男人在一起才危險,所以要仔細選擇自己的同伴,比如——”

  最後的“我”字還沒說出口,黃環就面無表情地加快了速度,三步兩步跟上走在前面的夏曉雲與衛嘉時,與兩名成年男性徹底拉開了距離。

  龔,張:“……”

  離開椰子樹的顧景盛,此刻正在水上樂園周邊的各類攤位上轉悠——這裡的小商店,要麼是自助式的,要麼就是由鐵皮機器人為玩家提供服務,全天二十四小時無休。

  衛嘉時是單身狗,但曾經陪伴過家裡的女性親友上街溜達,此刻已經自覺地做好了幫姑娘們拎包的準備:“你們想買點什麼?”

  顧景盛的目光在各類小吃上掃了一圈,末了遺憾的搖了搖頭:“算了,我十點之後不吃加餐。”

  她繞開所有散發著食物香氣的攤點,轉身走進了旁邊的服裝店,出來的時候,頭上戴著色彩絢麗的圓形草帽,上身套了件亮紅色的寬鬆t恤,腰上則繫著一條搖曳的碎花裙。

  “……”

  衛嘉時相信,顧景盛在添加衣物的時候,完全沒考慮過服裝與自己本身風格的相容性問題。

  一行人在水上樂園逗留了差不多四十分鐘,就在顧景盛的帶領下,踏上了返回的道路。

  黃環差點在沙灘上崴了腳,目光逐漸迷茫——所以她這一晚上,到底是跟過來做什麼的?

  走到出口的時候,顧景盛頓了下,拿起鐵皮人托著的記事簿,翻開裡面的資料——除了自己這一行人之外,還有兩條資料:

  “乘客072315先生進入水上樂園 17:37:22”

  “乘客072315先生離開 水上樂園 1801”

  顧景盛返回一樓的時候,渾身上下宛如熱帶火烈鳥一般的誇張造型,瞬間吸引了全大廳的目光,c位登場。

  商岷峨感覺自己的下巴都要砸在了餐桌上——以對方的年紀,審美觀應該不至於這麼非主流吧?

  “你這是突然進入了,呃,遲來的叛逆期?”

  簡還家低頭揉著自己的眼睛,似乎被顧景盛的穿搭給傷害到了,其他玩家也非常能夠理解她的感受,李一陽與賀雲琳目瞪口呆,連慧慧難以理解的皺起了眉,王森培則趴在桌子上,咳嗽地上氣不接下氣——他剛剛用手擦完自己的鼻涕,現在又得去抹乾淨嗆出來的水,感覺大拇指都不夠用了。

  顧景盛原地轉了個圈,單手拎起裙擺,一本正經道:“我覺得這種服飾的顏色比較明亮顯眼,說不定能夠辟邪。”

  賀雲琳眼睛亮了亮:“這樣做真的有效果嗎?”

  顧景盛也沒料到真有小朋友相信,默默看了眼對方的大腦,選擇實話實說:“應該沒有。”

  賀雲琳:“……”

  連慧慧打了個圓場,笑道:“我年紀大了,跟你們有代溝,不太理解年輕人的喜好,但仔細看看,葉小姐這樣也挺不錯的。”

  商岷峨默默看天——他覺得這跟代溝的關係不大,主要還是審美的隔閡。

  衛嘉時低頭盯著腳下的地磚,嚴肅誠實:“這叫民俗風格,在年輕一代當中很受歡迎。”

  同樣年輕的黃環:“……”

  林其森也跟著附議了一句:“葉小姐底子好,怎麼打扮都不錯。”

  這句話起碼有百分之九十,能算是他的肺腑之言。

  顧景盛向林其森笑了一下,摘下了一頂草帽——其他玩家這才意識到,她的草帽是由兩頂疊加在一起的——遞了過去:“喜歡的話,送你一頂——反正三樓那邊還有很多,隨便戴。”

  林其森婉拒:“不用——”

  顧景盛直接幫他蓋在腦袋上,並且自覺地補充完了後面的話:“不用客氣。”

  林其森:“……”

  世界變化的太快,這年頭,幫人修臺階也成了一件佈滿了未知陷阱的冒險行為。

  顧景盛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不緊不慢地走回自己原來坐的位置:“現在太晚,三樓的水上樂園又是露天建築,光照不足,其他人如果想游泳的話,白天過去會比較方便,當然,為了保證人身安全,大家去玩的時候最好不要落單,免得遇見意外。”

  參與者們:“……”

  他們對去水上樂園游泳並沒有什麼興趣。

  簡還家看了顧景盛一眼,隨後安靜地收回了目光——她本來以為後者是去探查副本情報,現在看來,更像是去研究遊輪的度假攻略。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1 12:33 AM

第67章

  上午,七點十六分。

  [“忒提絲”號海上航行]裡的第二個白天。

  自助大廳裡的玩家雖然默認了集體行動的基本方針,但還是需要偶爾返回自己的房間釋放一下自我——科學研究證明,膀胱雖然有彈性,但更有上限,一時的忍耐,或許會變成長久的苦逼。

  參與者們一組一組的離開自助大廳,洗漱的洗漱,蹲坑的蹲坑,林其森在外面轉了一圈,等回來的時候,一樓這邊只剩下原先的一半人左右。

  在林其森三人入座後不久,童永芳,杜志軒,黃環,龔萬鑫以及張星宇也滿臉輕鬆地回來了——其中童,杜,張三人都是獨自進的副本,出於安全考慮,決定跟跟黃龔二人同進同出。

  黃環無所謂,但龔萬鑫看起來並不如何高興。

  兩分鐘後,夏曉雲與衛嘉時一前一後的刷卡進門,他們似乎還順便洗過了頭,濕漉漉的髮絲貼在臉上,水珠順著頸部的肌膚向下流淌,打濕了衣領。

  怎麼說也算是認識的人,商岷峨打了聲招呼,好奇詢問:“你們不是三個人嗎,還有一位呢?”

  衛嘉時打了個哈欠:“隊長說白天光線好,再去三樓轉轉,讓我們先回大廳。”

  商岷峨:“她一個人在外頭,就不怕遇見危險?”

  衛嘉時納悶:“在這個副本裡,遇見人才可能有危險吧?”

  商岷峨:“……”好有道理,他居然無法反駁。

  夏曉雲揉了揉太陽穴,有些困倦的向同伴道:“你的眼罩帶了?”

  基於對自身綜合實力的精准定位,衛嘉時已經形成了一套快捷有效的條件反射機制,夏曉雲剛一開口,他就把道具從卡槽中取出,自覺的遞了過去。

  [格諾恩特的眼罩:一件針腳粗糙的手工製品,在眼罩中間的位置,還能發現明顯的汗漬與其它汙跡,它的背面用深藍色的簽字筆寫著的“屬於格諾恩特”,其中開頭的“單詞belong”有明顯的重複塗改痕跡。

  這副眼罩上的墨水印可以通過清洗的方式消除,但在經過3~6個小時之後,又會重新出現。

  “格諾恩特先生是一位出色的神槍手,哪怕是在睡夢中,也可以精准擊穿敵人的頭顱。”

  物品等級:★★★★

  備註:1.擁有者可以在任何需要的時刻佩戴這件道具,但不能超過每天正常睡眠時間的一半。2.連續使用本道具超過6小時,將獲得特殊狀態[不合時宜的夢遊症],該狀態無法用正常手段消除。3.佩戴眼罩之後,使用者將短暫失去自己的視力,持續時間與裝備該道具的時間相等。]

  夏曉雲掃了眼道具的使用說明,又把卡牌還給了同伴:“很可惜,這件物品在獲得四星道具的獨特力量的同時,也缺失了作為眼罩的基本用途。”

  衛嘉時有點理解了對方的意思,撓了撓頭:“要不是[歡樂桌遊]對帶進遊戲的行李重量有限制,我們還可以準備一個睡袋或者帳篷,或者帶個u形枕頭,這樣坐著也可以補覺。”

  旁聽的商岷峨:“……”他一直覺得夏曉雲跟顧景盛與衛嘉時不太一樣,這姑娘雖然不是獨樹一幟的聰明,但絕對是獨樹一幟的正常,結果現在也要崩畫風了嗎?

  就在衛嘉時把話題從通關副本扯到野營度假的同時,大廳另一邊,沒有同伴,也不主動找人臨時結盟的王森培打了個噴嚏,然後情理之中掛下了一長條鼻涕,他用大拇指擤掉掛在外面的黏稠條狀膠質,又把那玩意給抹在了餐桌背面。

  不小心看見這一幕的其他玩家:“……”

  林其森默默移開了視線——鐵皮機器人正在更換第二天的早餐,但他突然覺得不太有食欲=_=。

  “姓王的,你還有完沒完!”

  忍不住出聲制止的是李一陽,他的位置跟王森培比較接近,一邁腿就能跨進對方的居住範圍。

  其他參與者明白李一陽為什麼會突然爆發——如果說對呼吸通道的清理方式還能算是個人衛生習慣的範疇,那拿著空塑膠瓶對準被拉開的褲子拉鍊,就是對在場其他人的公開挑釁。

  王森培慢吞吞道:“鄙人是獨自進的副本,沒有隊友,不方便離開大廳。”

  不止李一陽受不了,連稍微遠點的童永芳,龔萬鑫,張星宇等玩家,也露出了想揍人的表情。

  從這位的生活習慣來看,玩家們非常理解跟他同房間的參與者不願一起進副本的選擇。

  王森培繼續:“獨自回房不夠安全,鄙人只能就地解決。”

  賀雲琳忍不住用央求的眼神望了下李一陽,後者咬了咬牙,表情生無可戀的宛如下一刻就要趕赴刑場,末了揮了揮手:“算了,如果有其他人願意一起的話……那我就跟你一塊出去解決。”

  隨地釋放括約肌影響的是公共區域,當然也沒有單讓李一陽一人受罪的道理,賀雲琳猶猶豫豫的站起,走到隊友身邊,連慧慧索性也跟著湊做了堆,四人一起離開了自助大廳。

  李一陽提議:“連姐,你房間就在一樓對吧,能過去借用一下洗手間不?”

  王森培還是那副有氣無力的腔調,慢吞吞道:“鄙人對此沒有意見。”

  連慧慧柳眉輕蹙:“我想去二樓,還能順便拎些活魚下來,畢竟馬上就到早飯的時間了。”

  李一陽恍然大悟的拍了拍腦袋,笑道:“還是女士們細心,那行,我們就去二樓。”

  走廊上鋪著柔軟的地毯,只要不是刻意用力,就不會響起腳步聲,四人轉身上了樓梯——生活區的四個角都有通往上層的階梯,他們沿途沒有遇見別的玩家。

  七點三十一分,自助大廳。

  武藝石大搖大擺的刷卡進門,比起周圍多少帶點黑眼圈的玩家,他的精神狀態看起來相當不錯:“昨晚有人出事沒?”

  “……”

  沒人搭理他,連原本的閒聊說話聲,都在武藝石進入的那一刻徹底消失,但這位與其他參與者格格不入的玩家,在是在五分鐘之後,依靠自己的視力,發現了被堆放到大廳角落裡的劉驥的屍體。

  武藝石踢開裹好的棉被,彎腰仔細看了一會,然後開心的大笑了兩聲,聲音裡滿是濃濃的譏嘲之意。

  黃環十分不愉快地移開了目光。

  在看過屍體之後,武藝石的食欲並沒有受到影響,他去餐桌上端了籠小籠包回來,然後主動坐到了簡還家身邊。

  穿著黑裙的年輕姑娘面無表情的看了同伴一會,接著居然站起身,換了個座位。

  這回武藝石沒有再跟過去。

  龔萬鑫看著來人,高低不齊的眉毛幾乎打成了結,忍不住發出質問:“你昨晚在什麼地方?”

  武藝石咬食物時用力稍微有點過頭,一口下去,小籠包裡的汁水就噴濺了出來:“在什麼地方?當然是在自己的房間裡,我跟你們這群非得出來活受罪的傻逼可不一樣,放著床不睡,非要來躺硬地板。”

  龔萬鑫的臉上露出怒意:“一點都不擔心出事,我看你就是特殊玩家吧!”

  張星宇本原本一直在跟龔萬鑫較勁,這回卻也贊同了他的意見:“我看也是,你肯定是特殊玩家,劉驥他說不定就是被你殺的。”

  武藝石的表情十分無所謂,甚至張開雙臂,一副歡迎光臨的姿勢:“行,既然你們懷疑我,那就拿刀子捅過來試試,讓我想想,遊戲規則裡是不是還說過,假如擊殺錯誤的話,就隨機減少一次死亡抵消次數?你們要是膽子大,不怕死,就過來捅唄,誰躲開誰孫子。”

  張星宇本來已經忍不住往武藝石的方向走了兩步,此刻卻硬生生停了下來。

  武藝石看著他們想砍自己又不敢伸手的表情,笑得越發暢快:“憑你們的慫樣,能活到這個副本已經是……”

  “砰。”

  他話還沒說話,就被一桶帶著腥氣和魚鱗的水從頭澆到了腳。

  動手的人是顧景盛,她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返回了一樓大廳——衛嘉時沒有第一時間發現自家隊長,但這並不是他觀察力不足,而是前者不知在什麼時候,已經換掉了那身令人不忍直視的火烈鳥裝扮。

  武藝石晃了晃頭上的水,剛想伸手去擦,在中途卻被迫停下了動作。

  數不清的荊棘突然從腳下的地面上迅速鑽了出來,形成一個黑色的繭,將他包裹在其中。

  ——[滿是水漬的刷子],五星道具,可以按照使用者的心意,瞬間變幻成一片巨大的荊棘叢。

  武藝石想說話,但在他張嘴的瞬間,一根黑色的荊棘刺突然變長,然後在距離他眼珠還差不到半釐米的時候,才堪堪停止。

  他隱隱鬆了口氣。

  餐桌上的小籠包被魚桶裡的鹽水所污染,看上去已經脫離了食物的範疇,顧景盛去自助餐桌那取了一雙筷子,先用開水燙過一遍,然後再用手帕仔細擦乾淨上面的水漬,才用這幅餐具搛起了一隻小籠包,遞到武藝石的嘴邊。

  顧景盛嘴角向上彎起,語氣幾乎算的上溫和:“不浪費糧食的才是好孩子。”

  在她說話的時候,荊棘似乎又變長了一點,武藝石盯著顧景盛,然後慢慢張開嘴,艱難的吞下了被送到口邊的食物。

  他看著荊棘刺,內心剛浮現出躲避的想法,就感覺後腦勺猛的一痛,似乎是被紮破了皮膚。

  顧景盛說話的語氣,柔和就像在哄幼稚園的小朋友:“別亂動,吃飯的時候,當然要好好的睜開眼睛。”

  等剩下的五隻小籠包都被挨個喂完,顧景盛才放下筷子,給出了安撫性的誇獎:“真聽話。”然後從包裡拿出眉筆,在武藝石手上畫了一個不太對稱的黑色五角星,“這是獎勵——如果有下一次的話,就給你換一個紅顏色的獎勵。”

  “……”

  在遊戲副本裡待的時間太長,玩家就會逐漸變得麻木與懦弱,武藝石鄙視這些人,在屢次挑釁都沒有嚴重後果之後,膽子便越發大了起來,他覺得自己與這些弱者並不相同,一直懷抱著對於瘋狂刺激的嚮往,但此刻看著顧景盛烏沉沉的雙眼,居然感受到了一種發自內心的恐懼。

  顧景盛收回荊棘,她發現,在水源充足的情況下使用這件道具,效果會額外良好,當然副作用也十分明顯——自己的手指已經變得冰涼,似乎一直浸泡在森冷的井水當中。

  債多了不愁,蝨子多了不怕癢,這局遊戲才剛開始,她覺得很有必要多攢點副作用,等快結束的時候,再讓這些debuff們深入體會下科學的力量。

  衛嘉時小跑過來,擔憂的看著顧景盛:“隊長,你沒事吧?”

  一直在暗搓搓關注這邊的其他玩家:“……”

  這句話如果詢問的是被強行投喂的武藝石,或許還會更有意義一點。

  顧景盛:“還行。”看了武藝石一眼,似笑非笑道,“直接砍掉雖然有風險,但讓人失去戰鬥力還是可以的,武先生,祝你用餐愉快。”

  武藝石的臉色晦暗難辨,[歡樂桌遊]裡有兩個抽獎池,其中[免費的才是最貴的]只能抽到一些低星物品,而[氪金也未必能變強]中的抽獎機會極難獲得,就算運氣好,被高星道具撞了滿懷,也要考慮物品的副作用與cd時間。

  ——這個“葉燦燦”,要麼就是真的實力強橫,要麼就是真的瘋狂。

  武藝石引起的波瀾剛剛告一段落,大廳門口就出現了賀雲琳急匆匆的身影,她的表情十分難看:“大事不好,慧慧姐她突然失蹤了!”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1 12:37 AM

第68章

  這句話的關鍵字在於“突然”和“失蹤”。

  商岷峨難以理解的皺起眉:“你們不是一起出去的嗎,怎麼只有她一個遇見意外?”

  對方的問題很犀利,賀雲琳不由自主地瑟縮了一下,才斷斷續續地解釋道:“在二樓的時候……”

  二十分鐘之前。

  在迅速的解決完生理問題後,四人在連慧慧的提議下,為了避免普通乘客被自助餐裡的不明化學物質所ko,特地去廚房拎了幾桶新鮮的活魚下來試毒。

  四人走路的速度很快,與之相對應的,拿東西的穩定性難免就飄逸了一些,賀雲琳有李一陽幫忙搭把手,多少還好點,連慧慧的力氣不如男性那麼大,又沒人幫忙,等走在前面的李賀兩人聽見身後傳來的碰撞聲水聲以及驚叫聲時,回頭就看見活魚在地面上歡快的拍打著尾巴,連慧慧的衣服已經被淋濕的十分徹底,站在邊上的王森培還是那副死樣活氣的憊懶表情——他只有衣服側邊被弄濕了,隨便截個圖都是大寫的“該追尾事故與老子無關”。

  賀雲琳關懷:“慧慧姐,你還好吧?”

  連慧慧捋了下粘在皮膚上的髮絲——她臉上的淡妝被水打的有些模糊,連頭髮也濕了一塊——然後微微搖頭,道:“也不是大問題。”

  賀雲琳跺腳:“慧慧姐,你的衣服都濕透了,怎麼會沒問題!”

  連慧慧想了想,柔聲道:“來的時候,正好看見洗衣房那裡有些乾淨衣服,我先去找幾件換上,你們幫我看住門成嗎?”

  她的聲音帶著點江南的綿軟,性子也溫和,賀雲琳忙不迭的點頭,先送連慧慧進了洗衣房警惕,然後關上門,用警惕的眼神盯著李一陽和王森培兩人。

  李一陽:“……”他雖然是直男,但並不是變態。

  王森培往後退了一步,瞧起來對洗衣房內的情況不感興趣。

  女性換起衣服本就麻煩,更何況連慧慧的頭髮也濕了,賀雲琳耐心的等了十多分鐘,才後知後覺的發現了情況有些不對勁。

  她用力敲了敲門,發現裡面沒有回應的時候,立刻改敲為砸:“慧慧姐,慧慧姐,你能聽見我說話嗎!”

  等其他參與者趕到二樓的時候,王森培跟李一陽兩人已經用物理手段,強行撞開了洗衣房的門。

  洗衣房裡沒有人,唯一能證明連慧慧到過這裡的,就是放在一旁的濕衣服。

  顧景盛在進洗衣房之前,特地留神觀察了下周圍的人——簡還家沒有脫隊,但武藝石意料之中的沒有跟到二樓來。

  洗衣房裡自然擺著許多跟房間主題有關的設備,處於待機狀態的機器人,以及疊放在一塊的乾淨床單與各色衣物,邊上還有些木桶,上面貼著“髒衣服請放在此處,等待機械員工進行處理”的紙條。

  ——機械員工的指向非常明確,如果不考慮在這個副本裡已經連續出了三次事故的話,服務還勉強算的上周到。

  賀雲琳很是自責:“我剛才就應該陪慧慧姐一塊進去。”

  衛嘉時安慰她:“不要太難過,如果你也進去了,說不定失蹤的人還會多上一個。”

  經過之前的相處,各位玩家的實力差距雖然展現的還不太明顯,但智力高低已經表現的十分清晰,顧景盛,夏曉雲,林其森以及簡還家四人率先進入洗衣房搜索,其他人則站在門口,儘量保持事故現場不被破壞。

  林其森:“洗衣房只有一扇推窗,目前處於關閉狀態。”

  顧景盛:“洗衣機裡也沒有發現連女士的蹤跡。”

  童永芳不太理解顧景盛的想法:“洗衣機雖然不小,但裝個成年人還是不可能吧?”

  顧景盛看了他一眼,微微笑了下:“一整個人是裝不下,但分開放的話,空間還是足夠使用的。”

  童永芳:“……”

  他剛才就不該深入追問。

  簡還家冷淡道:“我沒發現打鬥的痕跡。”

  夏曉雲掃了眼被撞壞的大門:“如果連女士是在清醒的狀態下遇見意外,至少也應該尖叫一聲,畢竟這裡的隔音能力並不算太好。”

  顧景盛懶洋洋道:“雖然窗戶是關著的,但‘忒提絲’號上的推窗沒有安裝窗鎖,所以並不算嚴格意義上的密室。”

  林其森走到窗邊,打開窗戶,觀察片刻:“這裡上下都是乘客的房間,上面那間屬於童永芳先生,至於下面的……”

  顧景盛充分發揮了自己良好的記憶力:“正下方是072300房,裡面住的乘客不是那位王景飛先生,就是鄭榮柏先生。”

  在聽見自己名字被cue之後,童永芳明顯有點緊張:“我我我洗過臉就回大廳了,絕對什麼都沒幹!”

  張星宇摸著下巴:“對,我也記得,童大哥大部分時間都跟我們在一塊。”

  龔萬鑫眯起了眼:“雖說如此,但我心裡眼裡都只有環環一個,沒注意到他究竟在不在周圍。”

  童永芳:“你——”

  杜志軒打圓場:“我可以給童老弟作證,他一直都沒脫過隊。”

  龔萬鑫冷笑:“你說話又能算的上數了?萬一你們都是特殊玩家,肯定會樂意給對方做偽證。”

  杜志軒道:“現在都還沒什麼證據,大家先別急著內訌。”

  龔萬鑫翻了個白眼:“我管你們信誰不信誰,反正這個副本裡的玩家,我自己是一個都不相信的……當然環環你除外,就算你是特殊玩家,我也會心甘情願的陪伴到底。”

  黃環:“……”

  她並不是很想要這種特殊待遇。

  顧景盛等人幾乎翻遍了洗衣房裡的每個角落,最大的收穫是發現這裡除了備用的床單跟服裝之外,還有免費的紙尿褲跟衛生棉提供。

  林其森提議:“既然洗衣房裡什麼都沒有,那不如去外面找找?”

  龔萬鑫遲疑:“這樣做可能會遇見危險吧?”

  顧景盛笑了下:“別擔心——我已經發現了,在這個副本裡,就算你什麼也不做,也會遇見生命危險。”

  龔萬鑫:“……”

  有理有據,令人信服。

  參與者們沒分開,就這麼湊在一塊,浩浩蕩蕩的開始地毯式搜索,從一樓自助大廳開始,以及邊上所有能進的去的房間,都找了一遍。

  在進入顧景盛的251507房時,參與者們還看到了昨天嚴重傷害他們審美的那身火烈鳥服裝。

  衛嘉時不解:“隊長,你昨天不還挺喜歡這幾件衣服的嗎?”

  顧景盛望天:“但隊長我今天回房間的時候,順道還照了下鏡子。”

  衛嘉時:“……”行叭。

  出乎大部分人意料,他們沒花太多的時間,就找到了連慧慧的下落——以屍體的形式。

  從失蹤到被發現,滿打滿算還沒到兩個小時。

  屍體以面部朝下的姿勢趴在走廊上——這裡距離童永芳的251500房,黃環的152302房以及王森培的都很近,幾乎是位於三個房間的交叉中心。

  其中童永芳與黃環是鄰居,而黃環與王森培則是對門。

  連慧慧身下是一大片蔓延開的血跡,兩側的走廊上也佈滿了噴濺狀的血點——顧景盛這回沒有上去任何急救的意思,目前倒在地上的這位,脖子以上可以描寫的部分基本都已經沒有任何額外描寫的必要了,就算當前畫面不做任何後期處理,也始終呈現著某種難以辨認的馬賽克姿態。

  顧景盛熟練地戴上一次性手套:“這趟副本結束後,我覺得自己完全可以去瞭解一下法醫的任職資格,雖然專業知識還有許多匱乏的部分,但心理素質應該是鍛煉出來了。”

  林其森:“葉小姐要是覺得不適,可以將驗屍的工作交給我。”

  顧景盛沒接受對方的好意,笑了下:“還是一起來吧。”她觸碰了下連慧慧的肌膚,道,“屍體現在還是溫熱的。”

  能站在血案現場談笑風生順便寒暄客套的參與者到底是少數派,大部分玩家連靠近屍體都不太願意,遑論親自上手,頂多捏著鼻子壯著膽子站在邊上瞧瞧,免得錯過什麼關鍵線索。

  童永芳臉色有點不好看,畢竟連慧慧的陳屍地點距離自己的房間太近,他掏了掏褲兜,拿出房卡給林其森與顧景盛看:“我今天是回去梳洗過,但房卡一直沒離過身,喏,就在這。”

  夏曉雲:“你離開之後,有把門關好嗎?”

  童永芳回憶了半天,末了苦著臉道:“理論上應該是關了,但我真記不太清楚。”

  顧景盛小心翼翼的揭開屍體的領口——這邊的血跡範圍尤其大——找到了衣服下面的傷口,痕跡不深,但所有的橫豎加彎鉤正好能組成一個新的單詞:

  “third”

  王森培的嗓音嘶啞,聽起來就像有砂紙在皮膚上磨:“……第三個了,我們一個特殊玩家都沒揪出來,自己這邊就掛了三個人。”

  李一陽忽然大踏步的走了過啦,一把揪住王森培的領口,力道之大,幾乎將對方硬生生拽離了地面:“是你做的吧!之前故意把水潑在連慧慧身上,才讓她一個人去換的衣服。”

  王森培也不是逆來順受的性子,奈何身體素質放在這裡,掙扎的頗為狼狽:“連慧慧死了,你拿我撒氣做什麼!鄙人當初就不是故意碰的她,更何況她失蹤那會,鄙人不是一直跟你在一起嗎!”

  臉都因為窒息而漲紅,腳都快完全離開地面,在自稱上還堅持著“鄙人”兩百年不動搖,這就是王森培最後的倔強。

  李一陽愣了下,不由自主地鬆開手。

  他看起來還是懷疑對方,但王森培最後給出的理由過於有力,而李一陽自己,就是王森培的人證。

  李一陽:“要不是你一直在噁心人,我們壓根就不會離開大廳。”

  王森培:“行,你們不離開大廳,那就是跟鄙人一樣,都打算拿塑膠瓶解決問題?”

  李一陽的話被堵了回去,啞然片刻,恨恨道:“別放心的太早,遊戲規則上說,系統會給特殊玩家額外的幫助,而且不管怎麼說,當初連慧慧脫隊那事你都少不了干係。”

  王森培冷笑:“話裡話外的,就是不講理唄,反正我死了,你也跑不了陪葬,想動手就直接動,別廢話……”話說到一半,突然想起了什麼,轉身對顧景盛賠笑道,“剛剛那話可沒說您,千萬別放在心上。”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1 12:42 AM

本帖最後由 yes1990616 於 2020-3-21 12:46 AM 編輯

第69章

  顧景盛沒在意王森培與李一陽之間的事情,簡單查驗過屍體後,就開始歸納總結:“迄今為止的三名死者,第一和第三的情況比較類似,在皮膚上都留下了代表死亡序列的傷痕,而且都有被攻擊過頭部。

  不過這也有可能是因為劉驥先生遇害的時候,周圍有其他玩家的存在,所有兇手沒辦法採用過於引人注目的殺人手法,也沒時間進行細緻的留言工作。”

  衛嘉時:“所以說,在遊輪上儘量跟其他人結伴同行,還是相對安全的做法?”

  顧景盛給出肯定的答覆:“應該是這樣。”

  雖然是屍體,但怎麼說也是女士的屍體,林其森不方便檢查的太過深入,只粗略地翻了一遍:“屍體的衣服裡沒找到留言卡片。”

  夏曉雲提醒:“但牆壁上有血字。”

  眾人順著夏曉雲的話往側面看去,然後一齊屈膝,彎腰,把腦袋往下低了兩度——從海拔來說,這已經不是牆壁上了,完全可以算成牆壁下,那位兇手難道是躺在地上留言的?

  “who's the next?”

  “當紅色的羔羊,

  終於睡去。

  屠夫安靜的離開,

  在繽紛的人群中,

  仔細尋覓。

  他走到湖邊,

  停下腳步,

  駐足,

  凝視著水面。”

  顧景盛看完留言之後,誠懇道:“我現在亟需專業人士。”

  童永芳發蒙:“但這裡沒學刑偵的吧,不然昨天就該站出來了。”

  顧景盛神情安詳:“刑偵什麼的先不急,我就想問一下,這裡有沒有漢語言專業的,實在沒有,選修過類似科目的也行。”

  “……”

  衛嘉時抹了把汗,拍著胸脯認真道:“隊長你放心,我回去立馬就找文院的同學要課表!”

  張星宇小聲:“那也得能回得去才行。”

  “……”

  雖然不中聽,但誰都知道,張星宇說的算是大實話。

  林其森和商岷峨去二樓拿了條乾淨的床單,任勞任怨地收斂起連慧慧的屍體,兩人本來準備把屍體送回071500房,但在檢查的時候,卻發現對方所有隨身物品都已經消失不見。

  兩個鐵皮機器人滑動到了走廊這邊,它們似乎是檢測到了此處的衛生狀況不太樂觀,開始了熱火朝天的大掃除工作。

  顧景盛的目光在鐵皮人身上流連了很久,滿臉若有所思:“你們說,要是我通關副本的成績特別優秀的話,[歡樂桌遊]能獎勵一個這種家務機器人給我嗎?”

  “……”

  童永芳委婉:“我覺得通關獎勵可以等過兩天再考慮,趁著血跡還沒被完全擦掉,不如先討論下案情?”

  顧景盛聳了聳肩,把思維往回拉了一節:“連慧慧的情況跟第一次事件比較相似,當初在000000房間裡遇害乘客,也沒有隨身物品留下。”

  商岷峨開始發散思維:“也就是說,兇手不但要殺人,還打算劫財?”

  童永芳似乎想到了什麼,目光一亮:“這樣的話,我們去各自的房間裡仔細找找,萬一找到連慧慧的東西,那拿走東西的人,就等於是兇手?”

  顧景盛笑了:“這種方法不一定可行,兇手有劫財的可能,但概率不高,要讓我猜測的話,對方帶走連慧慧的隨身物品,或許是為了消除自己留下的線索。”

  張星宇皺眉:“也就是說,兇手會把連慧慧的東西丟到跟自己完全不相干的地方去?”

  顧景盛走到走廊盡頭,靠在窗戶邊上:“何必要藏——這可是在海上,只要往外頭一丟,一望無際的,什麼痕跡都不會留下。”

  夏曉雲垂下目光,思索:“最讓我不理解的是,兇手究竟是怎麼把連慧慧給帶到三樓來的?”

  顧景盛接下話茬:“以及,兇手到底為什麼要把她帶來三樓——對方完全可以在二樓的洗衣房裡悄無聲息地把人幹掉。”

  夏曉雲:“而且為了消除線索的話,兇手完全可以在成功後,把連慧慧的屍體也給扔進海裡,這樣我們根本無法判斷連慧慧是遇害還是失蹤。”

  顧景盛想了想,道:“兇手不這麼做,一定是因為不能這麼做——在這個遊戲裡,兩個陣營的參與者在資訊上是很不對稱的,或許是出於某種規則的限制,特殊玩家在擊殺普通玩家之後,必須留下一定的資訊,就像屍體上面的‘third’,還有牆壁上的詩句。”

  衛嘉時一會看著夏曉雲,一會看著顧景盛,感覺自己的腦袋已經被徹底攪和成了一坨漿糊。

  李一陽面沉如水:“所以到底是誰殺害了她?”

  童永芳咳了兩聲,道:“李老弟,不是我說,現在嫌疑最大的其實就是你們仨吧,劉驥本來和你們一夥,現在死了,連慧慧跟你們作伴,現在也死了,說真的,我都在想你們仨是不是合謀了……”

  張星宇有一下沒一下的瞄著顧景盛,猶豫了很久,還是沒忍住把話給說出了口:“那個,葉小姐,你今天早上是不是來過了三樓這邊?”

  同樣的問題林其森也考慮過,只是在斟酌詢問的措辭與語氣。

  顧景盛倒沒覺得被冒犯,迅速給出了肯定的答覆:“沒錯。”

  張星宇:“那你來這裡是——”

  顧景盛有問必答:“去水上樂園裡買了點椰子糖。”

  她說話的時候,還順便把背包打開,讓其他人能清楚看見裡面裝的東西。

  張星宇:“……”

  椰子糖只佔據“葉燦燦”包裡的一小塊空間,邊上還有各類小包裝的糯米團麻薯曲奇銅鑼燒泡芙清涼糕以及鮮花餅,滿滿的都是甜蜜的度假風。

  顧景盛友善道:“有誰想要分一點嗎?”

  其他玩家搖頭的動作整齊劃一:“不用了謝謝。”

  顧景盛繼續:“水上樂園的門在南邊,進來出去都必須刷卡,我肯定也留下了記錄。”

  這時,原本被新鮮的紅色所浸透的走廊,已經被不知疲倦的機器人給徹底打掃乾淨,玩家們把連慧慧的屍體堆到角落裡,然後經由王森培房間邊沿的走廊,來到了水上樂園的門口。

  跟自助大廳不同,水上樂園這邊負責充當背景板的鐵皮機器人們,有脖子上掛花環的,也有腰部圍草裙的——衛嘉時嚴重懷疑,昨晚顧景盛會突然調整自己的著裝風格,就是受到了這些鐵皮人的影響。

  “乘客葉燦燦女士進入水上樂園 06:59:31”

  “乘客葉燦燦女士離開 水上樂園 07:34:12”

  顧景盛優哉遊哉地補充道:“當時上樂園裡只有我一個玩家,過了約莫十分鐘左右,我就回到了自助大廳——這裡的走廊跟樓梯都很多,我在返回途中並沒有遇見其他人。”

  林其森稍微有點走神,他的目光正停留在記錄簿最下方的兩條數據上——

  “乘客072315先生進入水上樂園 08:34:01”

  “乘客072315先生離開 水上樂園 08:40:33”

  李一陽面色凝重:“這個072315到底是誰?”

  顧景盛回憶了下,道:“除了他,還有個072300,這倆人你都應該跟他們打過照面才對。”

  ——從一樓的資料記錄上可以看出來,李一陽是最早前往自助大廳的玩家。

  有顧景盛那樣出色記憶力的畢竟還是少數,衛嘉時看著李一陽此刻苦思冥想的樣,簡直能透過對方,瞧見在單詞書前抓耳撓腮咬牙切齒的自己,要不是這些資訊實在重要,他都想勸慰幾句——實在想不出來就別自我折磨了,就算每個單詞都能記住,這世界上也總有你猜不透原意的閱讀理解。

  李一陽斷斷續續道:“在我到大廳之後,又有其他人過來,呃,應該都是男的……”

  顧景盛回憶起記錄上的“先生”,確定李一陽起碼在性別上沒有撒謊。

  李一陽苦著臉道:“後來的兩人說了幾句話,他們聲音不大,我也沒湊上去聽——那會子遊戲規則還沒刷新,我也什麼都不知道,更不敢出門亂晃,就坐在原位上,等其他人到來。”

  顧景盛:“那兩人後來去了哪裡?”

  李一陽:“沒記錯的話,他們很快就離開了大廳——那時候杜老哥也過來看了一眼,你們可以問他。”

  杜志軒回想了片刻,慢慢點了點頭:“我印象裡也是這樣。”

  童永芳疑惑:“這位072315到底在哪,怎麼就沒人撞見過他呢?”

  顧景盛笑了:“生活區的占地面積本來就不小,而且上下左右四通八達的,更何況大部分玩家都是集體行動,對方只要注意著點,就能不被碰見。”

  張星宇咕噥:“藏頭縮尾的,我覺得這人就是特殊玩家!”

  童永芳提議:“要不然我們想想辦法,把他給抓出來怎麼樣?”

  林其森想了想:“雖然還沒有證據證明那位先生就是兇手,但找人瞭解點情況也不失為一個可行的辦法。”

  雖然前者粗暴,後者文雅,但在尋人的大方向上,還是沒有分歧的達成了共識,玩家們遵循自願原則,以不落單為底線,分成了五隊——賀雲琳,李一陽還有王森培一塊,顧景盛,衛嘉時,夏曉雲一起,簡還家則湊到了杜志軒和童永芳那邊,張星宇態度堅定的跟在黃環與龔萬鑫身邊,林其森自然還是和施瑩瑩以及商岷峨共同行動。

  之前找連慧慧的時候盡可以集體抱團浩浩蕩蕩,但那位072315先生在躲避人群上技能熟練度過高,大家不得不分散開,盡可能的覆蓋到那位玩家所有可能存在的區域。

  林其森以及簡還家兩隊負責一樓,顧景盛和賀雲琳他們去二樓,留在三樓搜索的,只有黃環一隊。

  分別之前,顧景盛特地叫住了林其森。

  林其森怔了下:“葉小姐?”

  顧景盛看著他,唇角微微一翹:“沒什麼要緊的事,我只是在思考,為什麼在離開自助大廳之後,所有人都沒有再次看見過那兩位玩家。”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1 12:46 AM

第70章

  二樓是公共區域最多的一層。

  在分開之前,林其森和簡還家把他們的房門卡給了顧景盛,方便她仔細搜索。

  顧景盛笑了下,對亦步亦趨的跟在自己身後的賀雲琳道:“賀小姐不用特地陪著我。”

  賀雲琳頓了下,憋了好半天,才憋出個不算理由的理由來:“你們這裡都是女孩子,我,我覺得方便點。”

  並不是女孩子的衛嘉時:“……”

  ——在容易被當成小姑娘和存在感不高之間,衛嘉時選擇幫對方補習一下漢語詞彙的正確運用方法。

  顧景盛看著面前難掩懼色的小姑娘,微微挑起眉。

  李一陽看起來也十分瞭解自己的同伴的性子,歎了口氣道:“要不然就讓琳琳跟著你們走吧,我和王先生一塊去對面搜索,反正都在同一層,有點什麼事,喊一聲就能聽見。”

  他說著,還用威脅的眼神瞪了眼王森培。

  王森培並不把李一陽無聲的警告放在眼裡,相反還大喇喇地伸出拇指,想要現場抹個鼻涕來表示反擊,結果手剛伸到半空,就僵硬的停了下來。

  此時此刻,顧景盛正一瞬不瞬的看著他,眉目彎彎,唇角帶笑,表情尤為和善,仿佛王森培敢當著面不講衛生,她就能反手一刀讓對方回頭是岸。

  王森培:“……小李說的沒錯,大家都在同一層,反正離得不算太遠,不會出事的。”

  顧景盛先去了趟海鮮餐廳——跟一樓不同,這裡實行的是點菜制。

  功能表是電子的,顧景盛隨意點了道菜,不過五分鐘,鐵皮機器人就送上一碗熱氣騰騰的魚湯。

  廚房距離海鮮餐廳不遠,顧景盛先簡單驗過毒後,才介紹道:“石頭魚湯的味道還不錯,沒想到副本裡也有,你們不妨試試看。”

  衛嘉時暫且沒工夫回應隊長——在魚湯入口的瞬間,鮮香的滋味就從舌尖一直躥到天靈蓋,哪怕咽進肚子裡,那種爽滑的口感也一直留在口腔當中。

  功能表上的食物很多,真按一日三餐來品嘗,直到離開副本,他們都未必能挨個吃完一遍——所以說帶個在吃喝上頗有造詣的富三代還是很重要的,起碼顧景盛能繞開所有的迷惑選項,直擊最美味的重點。

  衛嘉時舉手:“那個,我請問一下,這種魚在哪裡有,我想買回來自己做。”

  ——好歹也是在獎池裡抽到過十萬美金的正式參與者,稍微奢侈下也不算過分。

  顧景盛提醒他:“最好還是別自己做。”

  衛嘉時不解:“為什麼?”

  顧景盛:“我記得這玩意的學名就叫做玫瑰毒鮋……”

  衛嘉時:“它有毒?!”

  趕緊低頭瞅一眼自己碗裡的湯,還沒怎麼見識過世間險惡的英語系大一新生,開始默默思考要不要現場催吐,雖然水桶裡的活魚還沒有翻肚皮的跡象,但他更相信隊長在食用類生物學上的辨別能力……

  顧景盛:“有毒,不過它的毒性都集中在背部的硬刺上,正確處理過後,魚肉是可以食用的……你怎麼了?”

  衛嘉時眼含熱淚,安靜地搖了搖頭:“沒什麼——難得吃到這麼好吃的魚,被深深的感動到了。”

  在同伴們喝湯的時候,顧景盛翻了翻門邊的記錄簿,這裡也有072305進出的資料,基本都集中在三餐時間——看來在一樓大廳被他們佔據了之後,這裡就成了對方獲取食物的主要來源。

  休息室與海鮮餐廳之間隔著夏曉雲的房間,再往後就是簡還家的182300房——她與林其森的住所正好位於洗衣房的東西兩端。

  衛嘉時在路過洗衣房的時候,特地伸頭進去看了眼——連慧慧留下的濕衣服早被勤勞的鐵皮機器人洗好吹乾,然而主人已經慘遭淘汰,自然也不會再有人來收起這些衣物。

  除了公共區域外,玩家的房間也順帶著被搜查過一遍,顧景盛站在林其森的房間門口,刷了半天卡,結果一點反應都沒有,最後還是夏曉雲發現隊長不小心拿錯了前一個屋子的房卡。

  衛嘉時安慰:“180007和182300,看起來是挺像,瞧花眼也正常。”

  “……”

  顧景盛默默瞥了眼自己的小夥伴。

  等四人來到廚房的時候,王森培跟李一陽已經在此地逗留了相當一段時間,這裡占地寬廣,而且放置著許多放置食物的櫥櫃,搜索起來比其他區域更消耗精力。

  衛嘉時走路的時候沒留神,差點被立在門口的機器人給絆了一跤,幸好在鼻尖跟大地親密接觸之前,被隊長揪著領子拽了回來。

  廚房的窗戶很寬敞,窗外還安裝有撈魚的設備——顧景盛只看了一眼,就確定了這個副本絕逼算不上科學,她在漁網裡同時發現了北極鱈魚,以及生活在赤道帶的飛魚。

  機器人有條不紊的把撈上來的獵物放進不同的水桶裡,等著把它們開膛破肚蒸煮煎炒,或者被那些衣食無法自理只會魚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玩家給強行拎走。

  透過帶鎖的玻璃門,可以看見固定在牆壁上的懸掛式櫥櫃裡,放著許多裝著調料的瓶瓶罐罐,廚房左側是儲藏食物的地方,所有櫃門都是鐵質的而且上了鎖,連看守的必要都沒有,右邊則是一大片烹飪用的案台,站在邊上的鐵皮機器人還帶了雪白的廚師帽,以示跟其它同類的區別。

  衛嘉時看了眼案臺上的器械,又眼巴巴的盯著自家隊長。

  顧景盛注意到了同伴的目光,無奈的一攤手:“廚具實在不屬於我知識儲備的範疇之內,不過邊上那煎鍋看起來大小挺合適,你要是缺乏武器,可以揣上用來防身。”

  李一陽走了過來,滿臉白費力氣的失望:“除了那些帶鎖的櫃子,其它都找過了,啥也沒有。”

  王森培沒說話,等李一陽彙報完後,就在旁邊上下移動自己的頭顱,表示附議。

  顧景盛再次確認:“都找過了?”

  李一陽:“非常確定——要不然我們去別的地方看看唄,老在這裡待著,也耽誤服務人員打魚。”

  衛嘉時:“我覺得客輪上的服務人員應該不會介意這點。”

  確實,這個副本裡壓根沒有能喘氣的npc,在生活區裡工作得熱火朝天的全是靠副本神秘力量驅動的鐵皮機器人,哪怕是參與者們在廚房裡當面晃悠來晃悠去,機器人們也只會把玩家當成場地障礙給輕鬆繞過。

  顧景盛轉身走向廚房門口,腳步剛買過門口,又忽然停下,往後倒退了兩步。

  衛嘉時懵逼:“隊長?”

  顧景盛似笑非笑:“一樓的自助大廳有很多鐵皮機器人,三樓的水上樂園也有,洗衣房裡更有,它們可以出現在生活區的任何地方,而不被人懷疑。”

  衛嘉時眨了眨眼:“你的意思是,它們就是特殊乘客?!”

  李一陽倒吸一口涼氣,趕緊拉開自己跟機器人之間的距離。

  顧景盛搖頭:“如果它們都是特殊乘客的話,在數量上是不是太多了一點?”

  衛嘉時放棄思考,轉而用求知的眼神看向隊長,後者也沒有辜負同伴的期待,伸手摘下了站在廚房門邊上的鐵皮機器人的腦袋。

  “……”

  衛嘉時撓頭:“那個,隊長,雖然[歡樂桌遊]不一定找你索賠,但咱們還是把人的腦袋給重新按上吧,看著多滲的慌。”

  顧景盛默了一會,乾脆的抬起腿把無頭機器人給踹翻在地,伴隨著一聲沉重的悶響,機器人的腹腔裡傳來微弱的叫痛聲。

  ——早在第一天的時候,顧景盛就特地檢查過,這些機器人比普通成年人的體型要更加壯實,只有眼睛和嘴巴的位置上裝了類似收音機的裝置,而腹部是中空的,完全可以塞的下一個玩家。

  只要對方不是太胖就行。

  李一陽驚訝:“你知道裡面有人?!”

  顧景盛調整了下措辭:“我猜測裡面可能有人——廚房裡和餐廳不同,屬於乘客很少會涉足的區域,結果還特地擺個機器人當門迎,你們就不覺得違和?”

  李一陽,王森培,衛嘉時,賀雲琳:“……”

  他們真不覺得。

  衛嘉時踮起腳,看向機器人內部:“拔掉一個腦袋還看不見你,這也太矮了點吧?”

  腹腔裡的玩家憋悶:“……因為我之前是半蹲著的!”

  雖然思路跟不上,但撒花可以有,李一陽誇獎道:“換了我,拔掉鐵腦袋還沒看見人,肯定就直接走了,還是你們姑娘家細心。”

  顧景盛納悶:“不會看不見,俯視的話,正好能瞧見他的腦袋頂。”

  “……”

  李一陽確定了,他跟“葉燦燦”間的差距,除了智商之外,還有身高。

  被發現之後,再沒有隱藏的必要,但機器人腹腔裡的玩家還是遲遲沒有出來——這並非出於主觀上的不情願,而是他的臀部正好卡在了出口上,跟算盤似的,拔一下才往外出溜一截。

  顧景盛讓李一陽和王森培趕緊去一樓通知林其森等人,然後認真詢問這位猶抱鐵皮半遮面的神秘玩家:“你就是那位在客輪裡四處遊逛的072315先生?”

  千辛萬苦才跟鐵皮人分開的玩家臉上原本已經寫滿了心灰意冷,聽見顧景盛的問題,目光反倒亮了起來,露出一絲明顯驚喜之色,抓緊機會高聲叫道:“不,不,你們弄錯了,我不是072315,而是072300鄭榮柏,所以得罪你們的人,肯定不是我啊!”

  顧景盛的眼眸像兩滴無法化開的濃墨,目光在鄭榮柏身上一掃而過,微微翹起唇角:“真的不是?”

  就算以前談戀愛那會子,鄭榮柏也很少有這麼急著跟小姑娘剖白自己的時候:“絕對不是,你要不相信,我還帶了房卡呢,這玩意又做不得假,你,不,您賞臉看一眼就全清楚了。”

  鄭榮柏的手有些抖,他慌慌張張地從口袋裡掏出自己的房門卡,上面清清楚楚印著“072300”六個數字。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1 12:51 AM

第71章

  衛嘉時有些疑惑:“既然你不是072300,那這個人到底跑去了哪裡?”

  聽見衛嘉時的話,鄭榮柏似乎稍微鬆了口氣,趕緊賠笑道:“那人叫王景飛,和我是一個房間來的,跟誰關係都不好,平常看起來兇神惡煞的……我承認,自己膽小如鼠,畏首畏尾,貪生怕死,還沒進取心,所以不敢跟其他玩家接觸,就想安靜的苟到最後,您們可千萬別見怪。”

  “……”

  衛嘉時很想提醒對方,哪怕自己學的是英語專業,也同樣知道漢語裡沒有“您們”這種用法。

  “突然發現了英文的優點。”衛嘉時感慨,“不管是你,您,單數,複數,主語還是賓語,一個‘you’就能全部搞定。”

  鄭榮柏:“???”

  等等,他們剛剛有聊到過英語語法嗎?

  人不可貌相,說不準哪個看起來軟白甜的玩家就是芝麻豆沙餡的,無論衛嘉時的思路跑偏到那個旮旯,鄭榮柏都沒質疑的立場——他對自己當前的處境十分有數,不用人催,就臊眉耷眼地從地上爬起來,期間還見縫插針地加深其他玩家的印象,努力洗脫自己的嫌疑。

  見顧景盛遲遲沒表態,鄭榮柏有些急了,道:“別的不說,就比腦子,我肯定不是你們的對手,怎麼還敢當面撒謊!”

  “……”

  從一樓趕過來的林其森和簡還家等人,正好聽見他的最後一句話。

  童永芳默了一會,才道:“不必太過謙虛——你能想起來藏在機器人肚子裡,就已經挺聰明了。”

  顧景盛輕輕歎了口氣:“但沒充分考慮人物身材與偽裝道具的尺寸匹配問題,還是敗筆。”

  衛嘉時抽了抽嘴角,由衷道:“隊長你要求太嚴格了,這才第二天呢,放鬆點……”

  顧景盛看了眼其他玩家,最後目光停在林其森身上:“有沒有什麼道具,可以讓人說真話?”

  林其森:“有。”

  顧景盛看著他,面色不動,靜待後續。

  林其森:“然而有極其苛刻的使用限制,加上卡槽數量有限,這次進副本就沒有裝備。”

  顧景盛點點頭,並不奇怪——真要帶了,早在第一天就能用上,也不必等到這會。

  在兩人說話的時候,夏曉雲一直留神觀察鄭榮柏的動靜:對方在聽見林其森給出肯定的答覆的時候,明顯有點緊張。

  眼觀四面向來是顧景盛的優良品質,她沖鄭榮柏友善地笑了笑:“其實我也有個方法可以驗證——聽說人在精神脆弱的時候,會很容易說出真話?”

  鄭榮柏一驚,然後就看見顧景盛手上具現出了一張陳舊的,似乎沾滿血跡的紙張。

  ——四星道具,[被鮮血浸透的病歷單]。

  這是通關[逃離廢棄病院]後得到的獎勵,上面沒有書寫病患的名字,想要使用的話,必須將病歷單填寫完整,資訊越準確,“病患”瘋狂的時間就會越長。

  顧景盛不知道對方的真實姓名,但有效資訊可以通過細緻的觀察得到。

  “你手上的皮膚膚質比脖頸位置好上太多,而且沒有使用護膚品的痕跡,應該是經常出汗,還可能需要戴手套?”顧景盛將鄭榮柏從上到下掃過一眼,繼續推斷道,“腰部比例走形,大概率是長期保持坐姿,頭部左側的皮膚比右側略深,兩隻手的大拇指到虎口處的角質層都很明顯,其中左手比右手的痕跡更重……”

  說到這裡,她先模擬了一個用雙手扶住什麼東西的姿勢,才若有所思道:“原來你是職業司機,習慣用左手扶方向盤右手掛擋?”

  鄭榮柏聞言,十分明顯地顫抖了下,臉上完全是懵逼與臥槽的結合體。

  對方的表情給了確定了顧景盛的猜想,她微微點頭,迅速從背包裡翻出筆,開始在紙上龍飛鳳舞。

  因為站位足夠靠近,衛嘉時有順勢瞄過一眼病例單,然後看著隊長力透紙背的狂草,陷入了沉默,並且在心裡祈禱[歡樂桌遊]具備足夠的字跡辨別能力。

  在顧景盛書寫的同時,鄭榮柏感覺腦袋一陣陣的刺痛,就像有誰拿針在戳自己,接著那些針很快就變成了燒紅的鐵簽,或者塗滿辣椒油的鋼絲刷。

  痛覺扭曲了鄭榮柏的視線,在他眼裡,旁邊的圍觀玩家像是照在哈哈鏡裡的條條虛假人影,忽高忽矮,忽胖忽瘦,外形也由人類扭曲成某種直立行走的恐怖怪獸。

  受到病歷單影響的玩家忍不住用力抱住了頭,並且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鄭榮柏感覺自己已經失去自控能力,心裡憋著的火苗越燒越熱烈,情緒也由恐懼擔憂變為狂躁與暴怒。

  “說出你的身份!”

  這句喊話似乎還跟著無數回音,一時像是男人的聲音,一時又像是女性的聲音,很快就徹底充斥了鄭榮柏混亂的大腦。

  鄭榮柏雙目無神,手指用力地拉扯著自己的頭髮,將髮絲連通頭皮一塊生撕了下來:“身份……我的……身份……”

  顧景盛漫不經心地轉著手中的筆,語氣非常溫和,還帶有強烈的安撫性質:“不用克制,你現在明明特別想要傾訴,而且有那麼厲害的身份,沒人知道的話該有多遺憾?”

  鄭榮柏身體裡的鮮血似乎全部集中到了頭部,臉上繃出道道青筋,看一眼就能知道他在進行劇烈的思想鬥爭,可惜鬥爭的時間沒堅持太長,就敗在了顧景盛持續不斷地誘供之下:

  “特殊乘客,對,我是特殊乘客……系統也站在我這邊,一直在幫助我,你們很快就要全部變成我的積分……”

  在鄭榮柏坦誠自己身份的那一刻,周圍的氣氛就立刻變得微妙起來。

  施瑩瑩看著鄭榮柏,眉間露出一絲憂色。

  她能感覺到其他人的想法——才剛到第二天,已經陸續出現了三名死者,大部分普通乘客都會迫切的想要擊殺一名確定了身份的特殊乘客,來保證自己在旅程結束的時候,不會被副本規則所抹殺。

  然而鄭榮柏的蹤跡和身份都是顧景盛所確定的,要不是這姑娘看起來非常不好惹,有些人恐怕已經按耐不住想要搶人頭的心思。

  出乎施瑩瑩的預料,比普通乘客更快動手的,是鄭榮柏自己,在道具的影響下,他的精神已然繃緊到了極限,右手以一種極其怪異的姿態摸向卡槽,似乎是想要——

  “砰。”

  伴隨著一聲不算響的槍聲,鄭榮柏的手才剛碰到卡槽包的邊,腦門上就爆出了一蓬血花,然後仰面摔倒在地上。

  動手的人是衛嘉時,由於[格諾恩特眼罩]對射擊能力有加成作用,他乾脆俐落的命中了鄭榮柏的要害。

  “……”

  [狂歡節的空氣槍:由螢火蟲電器公司所製造的狂歡節特供商品,具有攜帶輕便,無明顯鳴響聲等優點,這件物品的槍管長度約為40公分,使用者可以一次性將重量不超過0.3千克的彩紙屑填入槍膛當中。

  注意,在沒有額外防禦措施的情況下,該類商品可能對遊戲內的參與者與原住民造成致命性傷害,請謹慎使用。

  “尊敬的警督先生,看在老橡樹的份上,我僅僅是發射了一下節日的禮花炮而已,在錯誤地擊穿妻子的腦袋之前,我並不知道這柄空氣槍的有效射程居然超過了十八點五米!”

  物品等級:★★★★★★

  備註:1.衝動,興奮,放肆,想要撲過去給其他人一記重拳或擁抱,沒錯,這就是狂歡節的感覺!2.如果不想太早讓這件道具報廢的話,每次使用過後,至少要留下三個小時的緩衝。]

  童永芳看了衛嘉時一眼,笑容裡多了點勉強的意思:“瓦先生動作還挺快。”

  衛嘉時摘下眼罩,揉了揉眼睛——由於[格諾恩特的眼罩]的副作用,他目前還處於失明狀態:“隊長說了,如果特殊乘客表現攻擊意圖,我就要立刻動手。”

  童永芳無語地看著衛嘉時,感覺自己可能聽漏了點東西:“你家隊長,什麼時候說過這些話了?”

  顧景盛笑了下:“當然是在決定尋找072315的時候,就提前說過一遍。”

  童永芳疑惑:“你確定自己絕對找得著人?”

  顧景盛淡定:“我不確定自己絕對能找著人,但非常確定如果不提前準備好找到人後的預案的話,事情絕對會出紕漏。”

  童永芳:……說的也是。

  賀雲琳看著顧景盛,笑得很甜,聲音也軟軟糯糯:“葉姐姐人真好,都第二天了,還願意把擊殺的機會讓給自己的隊友。”

  雖說“葉燦燦”是她取的假名,顧景盛還是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賀雲琳是在跟自己說話,無所謂道:“沒事,這才第二天呢。”

  “……”

  根據本輪副本的遊戲規則,普通乘客成功擊殺一名特殊乘客,將會獲得一次死亡抵消機會,鄭榮柏自曝之後,其他玩家不是不眼熱,但人頭只有一個,發現的線索卻可以共用。

  參與者死亡後,卡槽包和裡面的道具都會被系統回收,隨身物品卻可以留下。

  林其森仔細檢查了一遍,道:“除了一張房卡外,沒有其他物品。”

  顧景盛補充:“鄭榮柏說自己是072300的住戶,他的屋子就在一樓,洗衣房的正下方。”

  張星宇目光一亮,道:“從直線距離上看,鄭榮柏是距離洗衣房最近的人,也就是說,他很有可能是殺害連慧慧的兇手?”

  童永芳附議:“我也這麼想,他或許是用了某種手法,把連慧慧弄到自己房間裡,然後再帶到三樓殺害。”

  兩人熱熱鬧鬧的討論了一會,待情緒稍微平靜了一點,才轉頭去看大佬們的反應,結果顧景盛,夏曉雲,林其森還有簡還家,有一個算一個,表情都是標準的“我看你到底還能說錯多少”冷漠臉。

  林其森咳了兩聲,委婉的表示反對:“我的推斷倒和你們有點不同。”

  顧景盛想了想,中肯道:“如果只有一點不同的話,林先生可以先不用闡述你自己的想法了。”

  林其森:“……”

  童永芳,張星宇:“…………”

  夏曉雲看著習慣性aoe全場的顧隊長,眼裡露出一點笑意:“鄭榮柏被發現的時候,正躲在鐵皮機器人的腹腔中,你們應該記得,連慧慧失蹤的時候,洗衣房裡也有不止一個處於待命狀態的機器人。”

  賀雲琳似乎意識到了什麼,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

  顧景盛緩緩道:“在我們發現連慧慧失蹤的時候,她可能還活著,只是不能動彈也不能說話,我猜測,她當時是被鄭榮柏塞進了機器人的肚子裡。

  等我們離開洗衣房,開始尋找連慧慧的下落時,鄭榮柏有充足的時間,將人帶走——這也解釋了屍體出現在三樓的原因,‘失蹤’是為了掩飾兇手利用機器人隱藏自己的作案手法,所以她不能死在洗衣房裡,而去一樓的話,又可能撞見其他乘客。”

  夏曉雲:“剩下的問題就是,鄭榮柏為什麼會在洗衣房守株待兔。”

  關於這件事,李一陽認為自己知道正確答案:“都是因為那個姓王的!他用水潑了連慧慧,後面才去的洗衣房,我早覺得這人有問題!”

  王森培聞言,臉色瞬間陰鬱了下來,似乎想用鼻涕抹李一陽的臉,哼哼道:“明明是她自己走路不穩當,又關我什麼事!”

  眼看兩人就要當場技能讀條,火熱battle,顧景盛這才慢悠悠的開口,補完後面的話:“除了早上這一齣之外,我記得連慧慧昨晚也被水打濕過衣服,加上她在副本裡沒有同伴,又是女性,單獨出現在洗衣房的概率比較高——[歡樂桌遊]裡存在監視類道具,而且鄭榮柏自己也提到過,系統一直在幫助特殊乘客,就算他能掌握自助大廳內的情況,也不算奇怪。”

  王森培得意的看了李一陽一眼,臉上滿滿堆著笑:“葉小姐說的對。”

  顧景盛笑了笑:“當然,以上只是我的一點不成熟的想法,現階段還不能完全排除王先生的嫌疑。”

  李一陽高聲:“葉小姐說的對!”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1 12:56 AM

第72章

  鄭榮柏撲街的地方就堵在廚房門口,就算看著不礙眼,也得考慮屍體腐爛後對四周產生的負面影響——如果不把乘客的遺骸及時處理妥善,哪怕副本內機器人工作的再一絲不苟,玩家們對客輪的餐飲衛生環境打分都只能在及格線以下徘徊。

  顧景盛將印著“072300”的房門卡遞給衛嘉時,囑咐:“把鄭榮柏先生的屍體送回他自己房間吧,順便再檢查一下,那件屋子裡有什麼線索。”

  衛嘉時接過房卡,想了想,詢問:“那隊長你呢?”

  顧景盛:“我和x,咳,和‘謝珺’去三樓,把這邊發生的事情跟黃環他們溝通一下。”

  ——在習慣了使用字母代稱之後,顧景盛發現,這些為新副本特地起的假名怎麼喊怎麼覺得彆扭=_=。

  按理來說,早在通知過一樓的林其森和簡還家兩隊之後,就應該及時去找樓上的黃環三人,奈何顧景盛嘴炮揭穿鄭榮柏身份和衛嘉時掏槍擊爆對方狗頭的動作無縫銜接一氣呵成,圍觀群眾眨個眼都得擔心自己錯過關鍵情節,從頭到尾愣是沒找到可以溜號的課間休息時間。

  林其森喊了顧景盛一聲,溫文的臉上多了點探究的神色:“葉小姐,你覺得這位先生當真是072300的住客?”

  顧景盛想了想,道:“有四種可能,第一,他是鄭榮柏,也是072300;第二,他是鄭榮柏,但不是072300;第三,他不是鄭榮柏,但是072300;第四,他既不是鄭榮柏,也不是072300。

  當然,不管他到底是什麼身份,至少目前已經找到了‘072300’和‘072315’中的一位,考慮到‘鄭榮柏’和‘王景飛’兩個名字只在開頭出現過一次,剩下的記錄裡顯示的都是房門號,所以這位先生到底叫什麼,可以暫時不去糾結。

  假設072300並不是鄭榮柏先生的真實房門號,就會延伸出另一個問題——這張房卡為什麼會出現在他手中?”

  林其森:“通過鄭先生的直接敘述,以及李一陽先生的側面佐證,可以得出一個結論,他和王景飛先生是來自同一個房間的隊友,在這一點上,我認為他沒必要撒謊。”

  顧景盛頷首:“兩個可能,王景飛先生和鄭榮柏先生自願交換了房卡,或者王景飛先生已經死亡,屬於他的房卡被鄭榮柏先生拿走。”

  林其森思考片刻:“這兩種情況的可能性——”

  顧景盛的語氣裡透露著一種從容篤定的意味:“都有著無法解釋的地方。

  一樓自助大廳,二樓海鮮餐廳,還有三樓水上樂園的進出口都留下了072315的記錄,在這種情況下,交換房卡只會對其中的一人有好處。

  而在第二種情況下,王景飛先生要麼是普通乘客,目前已經被擊殺——考慮到副本中普通乘客被殺後必須展示在公開區域內並且留下線索這一隱藏規則,這個假設可以直接排除——要麼他就是特殊乘客,如果王景飛先生是特殊乘客的話,像鄭榮柏先生這樣實力低微的玩家,更沒有理由在第一天就跟同屬於特殊乘客陣營的隊友起衝突。”

  林其森:“你說的有道理,而且就算鄭榮柏先生持有其他乘客的房卡,在記錄簿上留下的出入資料,依舊是屬於他自己的。”頓了下,又道,“但我還是覺得,這件事裡存在很多古怪的地方。”

  顧景盛注視著林其森,片刻後微微笑了一下:“推理的誤區,就是預設所有目標人物的行為都必須是符合邏輯的,然而真實生活與小說不同,或許這位鄭先生就是個徹頭徹尾的蠢貨,所有對林先生來說無法理解的地方,在他的大腦裡,都位於思考的盲區。”

  在林其森和顧景盛交流思路的時候,其他玩家也在安靜的旁聽,奈何大腦的轉速跟不上人家的語速,很快就在前一個可能猜測,後一個假想分析中陷入了迷茫的混亂。

  童永芳揉著太陽穴,濃眉已經皺成了兩坨層巒疊嶂的黑疙瘩:“理由我聽不太明白,也不想考慮那麼多,反正根據你倆的推測,鄭榮柏的房間就是072300唄?”

  顧景盛沒把話說死:“只能說,從目前已有的線索出發,他的房門號是072300的可能性比較大。”

  林其森補充:“但也不排除副本內還存在一些我們不清楚的設定,或者在猜測的時候,錯過了部分重要線索。”

  童永芳:“……”

  他發現了,不聰明的人拿不出准話,是因為他們不夠聰明,而聰明的人拿不出准話,完全是因為他們太過聰明TAT。

  顧景盛向其他人揮了揮手,和夏曉雲一起轉身往樓梯口走去,結果還沒邁出兩步,就再次被林其森叫住。

  林其森:“抱歉,還要再耽誤葉小姐一會功夫——在[歡樂桌遊]裡面,並非所有物品的副作用都會寫的特別明確,你在使用道具之後,有沒有覺得哪裡不適?”

  顧景盛目光微微閃動,唇角禮貌的翹了一翹:“還行,至少對我來說,並沒有太大的影響。”

  林其森看了她一會,點點頭:“那就好。”

  顧景盛這回特地多等了兩秒鐘,確認林其森沒有事情交代,才聳聳肩,轉身上樓。

  施瑩瑩小聲詢問:“林哥,你知道葉小姐用的是什麼道具嗎?”

  林其森在遊戲裡的資歷比商岷峨更長,當然,瞭解的事情也更多:“我在抽獎池裡見過兩次,沒看錯的話,應該是[被鮮血浸透的病歷單]——這類道具就算沒有明寫,多少也會對使用者的精神產生負面影響,幸運的是,這種影響通常都是可逆的,休息一段時間就能恢復。”

  商岷峨看著隊友,忽然想起了以前討論過的問題——在遊戲裡,道具的副作用,確實是會因人而異。

  他們曾經遇見過一樣副作用是使人“在一定時間內喜歡紅色”的低星道具,對於本身不喜歡紅色的玩家來說,改變是明顯的,但對於意志力極強的參與者來說,他們有可能依靠自身的能力抵禦住道具副作用的侵蝕。

  然而對於本身就十分喜歡紅色的玩家來說,既不用費心抵禦道具的副作用,更感覺不到什麼變化,所謂的影響,有跟沒有都是一個樣。

  那麼“葉燦燦”究竟算是哪一類?

  客輪的房門號雖不複雜,奈何十分難記,能清楚記得生活區內房屋分佈的林其森自然走在隊伍最前面,緊跟在身後的,除了施瑩瑩,就是揣著房門卡的衛嘉時,商岷峨稍微落後兩步,跟力氣相對較大的童永芳一塊,把鄭榮柏捲進床單裡,往一樓抬。

  賀雲琳猶豫了一會,為著安全起見,還是跟在林其森的身後,李一陽跟王森培雖說相看兩相厭,目前但還能勉強維持住表面的和平,從始至終都沒怎麼開口說話的簡還家也回了樓下——在被喊上來之前,他們才剛把第一層檢查了三分之二左右。

  衛嘉時刷卡開門,他們很快就在072300房間裡找到了一隻背包,背包裡面的東西不算太多,基本都是些日常用品。

  商岷峨歎了口氣,任命的翻出雙皮手套戴上,開始仔細搜檢。

  雖然在副本裡起不了什麼大用,但找找東西還是可以的,施瑩瑩湊了過來,主動道:“我也來幫忙。”

  商岷峨拒絕:“先不用,這裡說不準就藏著什麼陷阱,你別拿手碰。”

  施瑩瑩笑著應了下來,她在[歡樂桌遊]裡的資歷太淺,基本都是按照資深者的指導做事。

  商岷峨一邊找,一邊自言自語:“兩件襯衫,一條長褲,下面的塑膠袋裡是……哦,一包乾淨的內衣褲,咦,最底下還有東西?”

  商岷峨拎著背包的底部,把裡面的東西倒了出來,很快,離他比較近的玩家都聞到了一股若有若無的微妙氣息,讓人不由自主的聯想起腐爛的鹹魚,醃過頭的鬆花蛋,或者沾了榴槤果醬的鯡魚罐頭。

  作為住過集體宿舍目測短時間內還要繼續住下去的男大學生,衛嘉時震驚的有理有據:“……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副本裡才剛過第二天吧?”

  那位鄭榮柏到底有多久沒洗過襪子了?!

  商岷峨默默抬頭,面無表情的看著天花板:“總有人天賦異稟。”

  搬回來的屍體被放在地毯上,商岷峨不太情願地走過去,小心的拎起鄭榮柏衣服上的鬆緊帶瞅了眼,確定道:“在背包裡發現的衣服,無論是顏色還是款式,都和屍體身上的保持一致,應該就是這位大兄弟的隨身物品沒錯。”

  在商岷峨檢查屍體服裝的時候,林其森特地去盥洗室裡看了下——洗臉台跟瓷磚上的水漬尚未乾涸,顯然在不久之前,曾經被某人使用過。

  線索實在不算多,童永芳明顯的歎了口氣。

  簡還家抱著雙手,安靜地靠在門框上,和其他人保持著一種既不疏遠,也不接近的距離,如果有人注意觀察過她,就會發現這姑娘的目光始終緊跟著屋內人的一舉一動。

  “林先生覺得,這局遊戲的難度如何?”

  林其森還沒來得及說話,屋裡就迅速響起了另一個人的聲音。

  “‘這類遊戲的難度,完全取決於參與者的水準,能不能通關,就看你帶沒帶腦子進副本。’”衛嘉時回答,滿臉無辜,“以上是我們隊長的原話。”

  簡還家十分冷淡的瞥了他一眼。

  房間外的走廊上鋪著柔軟的地毯,通常來說,就算有玩家在上面來回走動,也很難聽見腳步聲,除非對方的步伐足夠沉重或者急促。

  夏曉雲幾乎是飛奔過來的,她一直跑到072300房間的門口才停下,雙頰因為激烈運動而漲紅。

  顧景盛並不在她身邊。

  “你,那個,還有隊長,三樓那邊……”

  衛嘉時感覺自己憋了滿肚子想說的話,結果都在嗓子眼那兒連環追尾,到最後什麼也沒能吭哧出來。

  夏曉雲呼吸微微有些急促,但表情依然鎮定:“我們在三樓呼喚黃環他們,沒有反應,等找到人的時候,黃環已經陷入了昏迷狀態。”

  林其森:“和黃環在一起的龔萬鑫先生和張星宇先生呢?”

  夏曉雲:“龔萬鑫先生就倒在黃小姐身邊,還剩一口氣,不過在我下來之前,他就已經死亡,不幸中的萬幸是,我們剛好聽見了他的遺言。

  根據他臨終時的闡述,張星宇先生在搜索的時候先支開了黃環女士,又支開了龔先生,自己單獨行動。龔先生意識到情況不對,前去尋找黃環女士,發現她被張星宇先生掐住脖子,幾乎完全昏死,龔先生上前阻止,也同樣遭到了張先生的毒手。”

  童永芳皺眉:“那個黃環呢,她現在怎麼樣了?”

  夏曉雲簡單道:“黃小姐脖子受傷很嚴重,但沒有生命危險。”

  童永芳狠狠跺了下腳,語氣裡滿滿都是失望:“她脖子受傷,也就意味著在短時間內沒法說話,那麼關於三樓發生的事情,我們就無法獲得準確的情報——”

  他的聲音越說越小,到最後都有點像是在自言自語。

  夏曉雲凝視著童永芳,直到後者被看的有些發慌,才慢吞吞的開口道:“脖子受傷只影響口語發揮,我相信黃環女士的書面表達能力和你我一樣良好。”

  童永芳:“……”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1 01:01 AM

第73章

  突發事件一個接著一個,林其森等人才把鄭榮柏的屍體送回一樓,就必須馬不停蹄的趕往客輪頂層。

  其中最辛苦的應該算夏曉雲,她原本就是從三層急沖下來——“忒提絲”號客輪生活區每層的挑高都超過十米,頂層相當於居民社區的六樓——此時綴在人群最後,不斷通過深呼吸調整身體的節奏,好險沒有掉隊。

  他們在趕路的同時,內心還有著深深的憂慮——根據夏曉雲的描述,三樓目前只剩顧景盛一個滿血滿狀態的正式參與者,萬一遇見實力強橫的特殊乘客的話突然襲擊的話,說不準連目前的線索都會抹殺。

  幸好,在林其森等人抵達的時候,顧景盛依舊完好無損的站在屍體和倖存者身邊,右手撐在走廊盡頭的窗臺上,正百無聊賴的眺望著窗外的海景。

  黃環躺在地上,眼睛半睜半閉,似乎恢復了一點意識——所有玩家都能清楚的瞧見,她白皙的脖子上有一圈觸目驚心的紫紅色掐痕。

  至於龔萬鑫,他和還能喘氣的隊友不同,從頭到腳都呈現著一種十分自然的撲街姿態,眼睛和嘴角都有青紫色的腫脹,臉上衣服上沾滿了血跡。

  以上種種跡象,都昭示著他在瀕死期間的體驗並不愉快。

  林其森俯下身,第一眼就看見刻在龔萬鑫手背上的鮮紅色單詞“fourth”。

  衛嘉時納悶:“為什麼線索留言用中文,序號卻非要用英文表示?”

  顧景盛想了想,猜測道:“也許是漢語的‘第’比英文單詞要難刻?”

  衛嘉時:“那直接寫個數字‘四’呢?”

  顧景盛想了想:“‘四’倒是可以,但前面的‘一’‘二’‘三’用中文表達的話,很難判斷究竟是代表序號的留言,還是普通傷口。”

  李一陽看著他們,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些什麼,最後卻又強行忍耐了下來——經過副本裡這段時間的相處,他已經慢慢適應了顧景盛在關注點上的習慣性跑偏。

  童永芳的情緒比第一天要更加緊繃,他左右環顧一陣,語氣難掩暴躁:“張星宇那兔崽子呢?”

  顧景盛聳肩,給了他一個建議:“試著在周圍找找看?”

  屍體周圍沒有張星宇的蹤跡,卻有印著線索的留言卡片。

  “黃皮膚的獵物,

  雖然不是最遠的,

  但至少也算得上第二遠,

  注意,

  不要把它和另外兩隻弄混。”

  李一陽的表情有些絕望:“我現在相信系統是站在特殊乘客那邊了——這些破留言到底是什麼意思,有誰能看懂?”

  林其森按了下自己的額角:“我原本有些猜測,不過……”

  李一陽振奮了一下,道:“沒證據也沒事,林先生可以先說說看,至少也算有個思路。”

  林其森搖搖頭,溫和道:“不是還沒證據證明是對的,而是已經被證明是錯誤的,如果其他人貿然接受了我的觀點,可能會遇見危險。”

  李一陽遺憾的歎了口氣。

  案發現場所在的走廊,正好夾在商岷峨跟施瑩瑩的房間當中,戴著棒球帽的娃娃臉儘量降低自己不算高的海拔,努力觀察著周圍的環境。

  他很快就發現了新的線索。

  商岷峨:“那個,咳,林哥,你過來看看,我發現這邊的地毯上有血腳印。”

  地毯上的腳印不是一隻,而是一連串。

  顧景盛掃了眼,道:“鞋尖部分有四角星的花紋,中間則印著數字‘26’——比較常用的鞋碼是歐洲碼,而這裡的應該是華夏碼,對應過來就是41碼,跟張星宇先生的腳長大致相符。”

  商岷峨比對了一下,道:“那他的腳印倒是比我的大。”

  顧景盛咳了兩聲,委婉道:“通常來說,人的足長跟身高為正相關。”

  “……”

  商岷峨決定回去就把所有的鞋子都換成大一碼的,以此來展示自己對於長高的決心和信心。

  顧景盛:“鞋印的間距大約在80釐米左右,和我差不多——大家應該都知道,人的步幅大約為身高的45%,也符合張星宇先生的海拔高度。”

  衛嘉時不知道顧景盛話裡的“大家”都包括誰,但他對自己不在裡面這點,還是非常確定的。

  不知是地毯吸收液體的能力太強,還是水分蒸發的速度太快,玩家們一共只在地毯找到了十二枚腳印——其中最後三枚只能看出一點隱約的輪廓,對他們掌握張星宇的動向,沒有任何幫助。

  顧景盛的目光掃過人群,最後定格在了簡還家身上:“簡小姐。”

  簡還家:“如果你想問的是武藝石的下落的話,那麼我並不清楚他在哪裡,也許是自己的房間,也許是別的什麼地方。”

  顧景盛挑眉:“你們不在一起行動。”

  提及自己的隊友,簡還家的語氣顯得異常冷淡:“我認為集體行動更加安全,但他可能持有相反的想法。”

  顧景盛笑了笑,沒再追問下去。

  在其他玩家尋找兇手與線索的時候,施瑩瑩按照商岷峨和林其森的叮囑,守在黃環身邊,免得有壞人趁機加害,衛嘉時就坐在她邊上,但沒盯著受害人,而是安詳地掏出了英語單詞書。

  看著對方,施瑩瑩的情緒莫名有些放鬆:“你就那麼鎮定?”

  衛嘉時坦誠道:“隊長說,在這個副本裡,我可以不用多想,儘管放空大腦。”

  施瑩瑩好奇:“你是新人?”

  衛嘉時:“應該算是。”

  施瑩瑩輕輕歎了口氣:“我也是新人,加上這回,也才經歷過六個副本,咱們可能是整個客輪上資歷最淺的玩家。”

  衛嘉時乾笑了兩聲——顧景盛跟夏曉雲的資歷是比他深,但最多也就深上一個副本,如果遊戲裡也按資排輩的話,他們房間出來的三名參與者絕對能在吊車尾的位置上,成功會師。

  在他們閒聊天的時候,黃環發出了一聲微弱而痛苦的呻吟,施瑩瑩迅速察覺到受害人有蘇醒的跡象,趕緊高聲呼喚林其森與商岷峨,免得他們錯過第一手情報。

  黃環也是經歷過不少遊戲副本的資深玩家,從恢復意識到確認自己當前情況,只用了不到五分鐘的時間。

  顧景盛詢問:“現在能說話嗎?”

  黃環試著發聲,末了還是痛苦的搖了搖頭——以她當前的狀態,真要說話,燃燒的就不是熱血,而是身體硬體支離破碎的耐久度。

  義務教育的普及解決了倖存者在表達上的困難,黃環拿著顧景盛友情提供的水筆跟紙張,以文字的方式,簡單回溯了一遍之前的經歷。

  “我們在三樓尋找072315的時候,他們就一直爭執。”

  黃環沒寫的太明確,但其他人都能理解她的言下之意——鮮花人人愛,但護花使者間的關係往往是堅決互斥的。

  “最後他們建議我待在樓梯口附近,萬一有什麼事,也方便下去喊人。”

  這個安排也不能算錯,畢竟視線可能被遮擋,但聲音完全能夠通過固體傳播,真遇見意外情況,張星宇跟龔萬鑫放開嗓子吆喝一聲,黃環就能麻溜的跑到一二層尋找其他參與者過來接應。

  “我守在樓梯口,期間沒有發現不對勁的地方,過了一刻鐘左右,張星宇從背後襲擊了我,他用重物砸了我的頭。”

  顧景盛小心地撥開黃環的頭髮——腦袋頂上略偏後的位置鼓著一個大包,表皮明顯破了,好在通過人體自愈能力的不斷努力,已經自然止血。

  兩件道具同時遞到黃環面前,拿著[森林診所的特賣血瓶]的是顧景盛,遞過來[接骨木牌繃帶]的是林其森。

  圍觀群眾微覺訝異——一星道具雖然不值錢,但同樣會佔據卡槽包的空格數,在遊戲房間不算什麼,但對於副本裡的玩家,還是挺珍貴的。

  [接骨木牌繃帶]不用手動操作,指哪包哪,就在黃環的腦袋被裹白球的同時,顧景盛也把血瓶給人灌了下去——[歡樂桌遊]出品的治療道具見效極快,黃環慘白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紅潤,然後捂住嘴,開始乾嘔。

  顧景盛一本正經:“腦震盪通常伴隨有噁心嘔吐等臨床症狀,等出去後,黃小姐可以考慮儘快就醫。”

  其他參與者:“……”

  腦震盪是什麼樣的先不談,但特賣血瓶能讓人失去食欲這點,他們還是清楚的。

  經過了簡單的治療,黃環在文字表達上明顯變得流利了許多。

  “我被砸中頭顱之後,就已經失去了行動能力,但還勉強保持著一絲神志。”

  “張星宇掐住我的脖子,越來越用力,就在我覺得自己快要窒息的前一刻,聽到了龔萬鑫的叫聲,他的聲音很驚恐。”

  “當時我的神志已經非常模糊,隱約聽見聲音是從後面轉角的位置傳來的。”

  “張星宇鬆開了我的脖子,把我重重摔在地上,轉身撲向龔萬鑫,他們很快打在了一起。”

  “然後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雖然角度不同,但黃環的闡述跟龔萬鑫的遺言在相關事件的大概脈絡上能夠合上,至於後者到底是主動上去阻止慘劇的發生,還是被動捲入戰場,一時半會恐怕難以得出結論。

  顧景盛接著往下道:“我們上來的時候,黃小姐已經處於昏迷當中,龔先生也受了重傷,滿身是血,要不是湊近了看,都沒法分辨到底是人還是屍體。”

  商岷峨歎了口氣:“說不準龔萬鑫就是用裝死騙過了張星宇,才——”頓了下,突然疑惑起來,“不對啊,就算張星宇以為龔先生是死人,沒去補刀,但謹慎起見,怎麼也得確定黃小姐掛了再開溜吧?”

  衛嘉時琢磨了半天,不太確定的給出自己的猜想:“也許是隊長她們上來的太快,張星宇沒時間做小動作?”

  雖然商岷峨不走智力流,但跟林其森在一塊薰陶久了,腦海裡偶爾還是會閃那麼一兩下靈光:“不管是放卡片還是刻字,都需要時間,張星宇有空佈置這些,就更應該有餘裕收拾黃環女士才對。”

  顧景盛笑了下:“‘李高碩’先生說的沒錯,這個故事的確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

  話音方落,黃環就瞪大了眼睛,要不是一時半會還不方便說話,簡直能當場給她唱一曲《竇娥冤》。

  顧景盛安撫:“當然,我並不是指責黃小姐撒謊,而是這件事,如果換個角度看,或許會呈現出完全不同的可能性。”

  她走到屍體旁邊,示意其他人仔細看龔萬鑫手背上的“fourth”。

  “既然有數位序號存在,那麼可以證明龔先生原本就是特殊玩家擊殺序列中的第四位,再聯想到張星宇先生襲擊黃小姐時,採用的是掐脖子這種費時費力還未必能成功的作案手法。”顧景盛緩緩道,“也許他的目標,從一開始就是龔先生,那些對黃小姐的攻擊,只是吸引龔先生的某種誘餌。”

  衛嘉時納悶:“那他為什麼不在事後順手再幹掉黃小姐呢?”

  顧景盛唇角微微上翹,解釋道:“根據遊戲規則,按序擊殺可以得到十積分,隨意擊殺只能得到一積分,除非航程快要結束,特殊乘客沒有其它選擇,否則都會從前往後依次展開對普通乘客的狩獵,所以說,兇手不是忘記對黃環小姐補刀,而是有意放過了她,以免降低自己的最終得分。”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1 01:05 AM

第74章

  某種微妙的憂慮彌漫在參與者當中——從開局的000000,昨晚的劉驥,早晨的連慧慧,再到上午的黃環,副本時間還沒過三分之一,玩家們就已經撲街的前赴後繼,有如此多的前車之鑒,他們縱然聚集在一起,也很難感受到團結的力量。

  搜索072315的行動尚未正式結束,就因為種種原因,連續中斷了兩次,有的玩家因此徹底認識到了少數人行動的危險性,比如賀雲琳,就在求生欲的作用下,積極主動的幫其他人打起了退堂鼓。

  尋找失落在外的危險玩家計畫,至此按下了暫停鍵。

  顧景盛和夏曉雲一左一右扶起黃環,沒費力把人帶回一樓,而是拐個彎直接進了位於頂層中心的水上樂園,她們在沙灘椅上鋪好墊被,以便讓受傷的妹子在躺著休息的時候能舒服點。

  龔萬鑫屍體邊上也沒留下隨身物品,負責善後的商岷峨與童永芳考慮過讓他和跟劉驥肩並肩一起撲街所需的運動量後,省了點力氣,把人送去二樓的000000房,跟掛在牆上的無名屍體堆在一塊作伴。

  其他人也沒回一樓——由於顧景盛一直表現的足夠靠譜,杜志軒等人沒怎麼猶豫,就緊隨大佬的腳步,把臨時營地從自助大廳改到了水上樂園。

  有之前打地鋪的經歷做對比,玩家們很快發現了水上樂園的優勢。

  餓了有新鮮出爐的美味小吃,冷了有風格飄逸顏色熱烈的夏季服裝,困了隨便找個沙灘椅就能臥倒,衣食住行,目前除了最後一點與副本功能不相容外,前三樣都能在水上樂園裡得到滿足。

  林其森站在水池邊,一動不動,比椰子樹看起來更像樂園裡的背景板,但商岷峨知道,他是在安靜的梳理自己的思路。

  作為新時代的華夏好隊友,林其森在水邊站了多久,商岷峨就在邊上盯了他多久,不但要提防壞人趁機捅刀,還要看著小夥伴,免得讓林其森一不小心在水池裡撲騰起腳滑的浪花。

  四十分鐘後,懷疑林其森以睜眼站立的姿勢睡著了商岷峨,忍不住伸手在人眼前晃了兩下:“林哥?”

  林其森猛地從沉思中驚醒,詢問:“發生什麼事了麼?”

  商岷峨搖頭:“沒事,我就隨便問問,林哥你想的怎麼樣了?”

  林其森微笑:“雖然事件的大概脈絡梳理清楚了,但目前還缺少最關鍵的一塊拼圖,有點困惑。”

  商岷峨同情的看著隊友,他雖然不是智力流,但完全能感受到智力流的苦逼——從資深者的經驗來看,在[歡樂桌遊]裡,系統會根據玩家的潛力,不斷調整對方所進入遊戲的類型,如果某個參與者被發現帶腦子進副本,就很容易在絞盡腦汁的頭禿之路上漸行漸遠。

  施瑩瑩小心的提議道:“那位葉小姐看上去蠻聰明的,林哥要不要過去和她交流一下?”

  林其森想了想,居然同意了下來:“也好。”

  顧景盛跟夏曉雲就在黃環的沙灘椅邊上,一人找個塊充氣浮板當坐墊,面對面的,在沙灘上下五子棋。

  “……”

  打過格子的紙張很難重複利用,然而水上樂園的沙子不但在來源上就地取材彎腰就有,而且還綠色環保,只要隨手一抹,分分鐘可以從頭再來。

  所謂觀棋不語,商岷峨沒好意思直接打斷顧夏兩人的遊戲,伸手戳了戳在邊上看書的衛嘉時:“你還在背單詞呢?”

  衛嘉時沒說話,直接把手中的書頁合上,示意商岷峨看一眼封皮。

  ——《微觀經濟學(考試重點)》,手訂本,來源為顧景盛友情提供,字裡行間還有隊長青蔥時代留下的筆記與注釋。

  衛嘉時終於開口,臉上的表情平靜如一潭死水:“隊長說,總背單詞過於辛苦,中間可以適當穿插其它科目的內容,讓大腦得到充分的休息。”

  “……”

  商岷峨總覺得顧景盛對休息的理解,跟他們有點不太一樣。

  在發現商岷峨有交談意向的時候,衛嘉時立馬把《微觀》給撇到了一邊——當然出發點是好客還是厭學暫時不方便判斷——積極主動道:“你們找隊長有事?”

  商岷峨打了個哈哈:“過來閒聊幾句。”

  在他們說話的功夫,一局棋已然結束,顧景盛站起來,笑眯眯的跟來人打過了招呼。

  商岷峨好奇:“你跟,呃,‘謝珺’兩人,誰贏的多點?”

  顧景盛懶懶道:“五子棋,輪流執黑,勝負一半一半吧。”

  林其森若有所思:“先手必勝?”

  ——對於五子棋來說,如果沒有附加額外條件的話,那麼誰第一個落子,誰就能會受到勝利女神的青睞。

  顧景盛點了點頭,微笑:“當然,這類規則相對簡單的遊戲,沒有限制的話,當然是誰先走出第一步,誰就一定會贏。”

  林其森溫和道:“葉小姐很有耐心。”

  顧景盛眨了眨眼:“其實沒有,但在副本裡,又不方便做別的事。”

  眼看兩人繞了半天彎子都沒說上重點,商岷峨咳了兩聲,插話道:“我們過來,是想交流下有關這個副本的情況”

  顧景盛目光微動,視線在林其森身上停留了一段時間,不緊不慢道:“林先生高中學的是文科還是理科?”

  “理科。”

  不管話題是跳躍的此起彼伏還是任意東西,都不影響林其森及時給出回應。

  顧景盛繼續:“你最喜歡哪一門課?”

  林其森回答的很謹慎:“高中的話,應該是物理。”

  顧景盛:“平常都習慣什麼輸入法?”

  林其森:“五筆和全拼都可以。”

  顧景盛用右手抵著下巴,安靜了一會,又問:“還記得電磁感應麼?”

  “……”

  一步錯,步步錯,感覺到不妙的林其森,來不及回頭,被迫坦然面對自己未成年時代的愛好:“記得一部分。”

  顧景盛點了點頭,在地上隨手劃了一橫一豎兩個坐標軸,分別標上x和y:“高中階段,我有一道印象極其深刻的電學題——假設大小為1t的勻強磁場垂直該平面向裡,強度為e=mg/q的勻強電場平行於該平面豎直向下,然後將品質為1kg,可視為質點的小球在座標零點的位置上由靜止釋放,求它運動過程中,距離x軸的最大距離。”

  林其森:“……”

  商,施,衛:“…………”

  顧景盛:“補充一下,為了方便計算,重力加速度為10m/s^2,結果直接取整,其中小球帶電量是,呃,0.0180842619c。”抬頭,似笑非笑的目光在林其森身上一掠而過,“在林先生得出答案的時候,我也會額外告訴你一件跟副本遊戲有關的事情。”

  林其森安靜片刻,誠懇詢問:“我可否重新選擇喜歡的科目?”

  顧景盛眨了眨眼:“那林先生現在比較喜歡哪門課。”

  為了避免跟對方從電磁感應聊到函數的收斂與發散,林其森為自己安排了一門從任何角度看,都足夠安全的學科:“我喜歡語文。”

  顧景盛點頭,從筆記本上撕下一張紙,在上面飛快寫了幾行字,遞了過去,笑吟吟道:“如果林先生願意把上面的話念一遍,我一樣能把事情告訴你。”

  林其森接紙接的速度太快,匆匆看過一眼後,又迅速把承載著新鮮墨蹟的紙張給揉吧成了無法洩密的團狀,商岷峨只能依靠自己出色的動態視力與精准的站位元,勉強分辨出其中有一句是“嚶嚶嚶拜託小姐姐把秘密告訴人家家嘛”。

  “……”

  ——擬聲詞已然用的喪心病狂,最後的自稱還慘絕人寰的加了疊字,商岷峨光是旁觀,就感到了來自精神的重擊。

  五秒鐘的沉默過後。

  林其森再度開口時,向來溫和的語氣居然顯得有些虛弱:“……我覺得物理其實挺好的。”

  兩方人馬聊天的時候沒有刻意降低聲音,但圍觀群眾很快就發現,哪怕他們每個字都聽懂了,也完全無法理解大佬們都溝通了些啥。

  ——有誰進副本前會特地看一眼高中的電磁感應啊!難道“葉燦燦”是法拉第派進[歡樂桌遊]裡的臥底嗎?!

  也許更換營地位置對玩家的運氣起了加成作用,在黃環的事件之後,一中午連著整個下午,都沒發生任何意外,在忐忑不安的心情中,參與者們渡過了一個難耐但安全的夜晚。

  考慮到連慧慧的情況,個人隱私的優先順序自然沉降,集體行動變成了所有玩家的預設選項,膽小點的恨不能在蹲坑的時候都找個同伴,哪怕是在五穀輪回的路上,也要面對面手把手,一生一世一起走。

  副本內的第三個日夜,也在這種謹慎的氛圍中迅速流逝,期間武藝石出現過幾次,雖然他沒有時刻緊跟住大部分的步伐,但每到飯點,總會冒出來打卡簽到。

  然而就在大部分玩家都不自覺的逐漸放鬆下來的時候,意外再次發生。

  “忒提絲”號內的第四天,上午七點十二分。

  顧景盛正在和夏曉雲討論游泳的問題——通常來說,後者會支持隊長在遊戲內的大部分娛樂行為,但對於自己無法提供援助的作死專案,都堅決持有反對意見。

  衛嘉時猛地轉過頭,向樂園外面看了過去:“隊長,x君,你們聽,那是什麼聲音?”

  商岷峨皺眉:“聽著倒像是成年男性的慘叫聲——現在還有人外出沒回來嗎?”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1 01:09 AM

第75章

  賀雲琳臉色慘白一片,右手死死揪著衣服的前襟,表情萬分惶恐:“一陽跟那位王先生出門了,他們還沒回來。”

  童永芳十分詫異,不是詫異有人出門,而是詫異這個被留下來的隊友:“那你怎麼沒一塊走?”

  賀雲琳小幅度的搖了搖腦袋,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尖,仿佛上面寫滿了正確答案:“他們要出去洗漱,我跟著不方便,就沒過去。”

  林其森的目光在這姑娘身上一掃而過——從過去三天觀察得到的情報來看,賀雲琳應該沒在這件事上撒謊,每到洗漱的時候,這姑娘不是想盡辦法跟上顧景盛和夏曉雲,就是湊到黃環或者簡還家那裡。

  黃環還有點提防的意思,顧景盛她們則基本無所謂,似乎完全不擔心賀雲琳會立地變身反手捅刀。

  童永芳沒太多時間思考清楚自己的疑惑,趁著尖叫的尾聲還在空氣裡飄蕩,玩家們已經紛紛跑了出去,步伐堅定,目標明確——由於水上樂園只有南邊可供通行,參與者必須先刷卡出門,才能憑藉聽力調整後續方向。

  距離水上樂園不遠的地方,三具錯落有致的人體佔據了拐角處所有可供撲街的空間。

  ——其中兩具真人,一具假人。

  李一陽的背後有被利刃狠命劈砍過的痕跡,整個人幾乎完全被分成了兩片,顧景盛不用近距離觀察,就能確定這位大兄弟已經徹底死亡——這種傷勢還想繼續喘氣,就算護士大夫們願意秉持著人道主義盡人事聽天命,生物學家都不能答應。

  王森培臥倒的位置比李一陽要更靠前一點,小腿上破了一個超過十五釐米長大口子,正源源不斷往外冒著血,而在他腳後跟的位置,此刻正無縫銜接著一個破破爛爛的假人。

  商岷峨觀察了一會,道:“這貌似是……防禦類道具?”

  腿部的劇痛讓王森培失去了一部分行動能力,不過沒能徹底模糊掉他的意識,此刻看見其他人過來,更是掙扎著給自己用了繃帶和血瓶。

  “是防禦類道具沒錯。”王森培對商岷峨道,接著似乎是擔心旁觀者質疑,急忙將道具復原成卡牌的形式,好讓其他參與者也能清楚看見上頭的使用說明。

  [栩栩如生的模擬人偶:“完全一模一樣”公司每年都會挑選出一些幸運兒,免費為他們量身定制一款模擬人偶。

  該道具的軀幹由石粉黏土構成,關節處採用靈活的球形結構,在外觀上,和它的使用者幾乎完全相同。

  “哪怕是最親近的朋友也無法區分出▇▇▇先生與他的人偶,但這並沒有讓劊子手感到為難,畢竟他可以連砍兩刀。”

  特殊狀態:[已廢棄]

  物品等級:★★★★★★

  備註:1.人偶在[蘇醒]狀態下,將觸發特殊效果[以假亂真],該效果將隨著時間的延長而不斷深化。2.小心輕放,如果您的人偶因外力損壞,“完全一模一樣”公司將不提供任何售後維修服務;3.該產品為一次性物品。]

  從說明上很容易看出,[栩栩如生的模擬人偶]可以在遭遇襲擊的時候,代替玩家被敵人毆打。

  林其森格外留神看了下備註裡的第一點,詢問:“王先生的這件道具,應該不是一直處於使用狀態中的吧?”

  如果是的話,按[歡樂桌遊]一貫的尿性,這位大兄弟不用其他參與者動手,早就被模擬人偶給徹底替代。

  王森培點點頭,滿臉心有餘悸的樣子:“當然不是,鄙人長期開著的是另一件三星級道具[恐懼之源探測器],只有在感覺特別不對勁的時候,才會召喚人偶。”

  [恐懼之源探測器:這件物品曾經存放於“永不打烊的青蛙超市”的庫房當中,黃銅外殼上有鑰匙留下的刮痕,被發現時正和其它滯銷商品堆放在一起。

  雖然看起來很像指南針,但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錶盤上的磁鍼的指向會經常處於變化當中。

  “你知道自己在害怕,也知道自己究竟因誰而害怕。”

  物品等級:★★★

  備註:探測器的有效半徑為2.1米,在同一時刻僅能對一位威脅最大的原住民或參與者起效。]

  王森培的這件物品,讓顧景盛聯想起目前正在自己卡槽包角落裡積灰的[名偵探的好友]。

  血瓶和繃帶讓王森培的傷勢得到了有效緩解,但一時半會還沒法痊癒,他坐在地上,不住唉聲歎氣:“這兩天都和姓李的待在一塊,一直也都挺安全的,本來以為不會出事,沒想到……鄙人實在是太過大意了。”

  賀雲琳走到隊友身邊蹲下,小聲抽泣了起來。

  童永芳聽著覺得不太對勁,質疑:“你們就倆人,怎麼敢說不會出事?”

  王森培飛快的看了眼顧景盛,乾笑道:“其實鄙人一直有感覺到生命危險,在出去前,還特地留神看了下葉小姐的動向。”

  “……”

  雖然沒說的太過直接,其他玩家也能勉強領悟到王森培的言下之意,很明顯,[恐懼之源探測器]一直在起效,而被鎖定的目標,就是“葉燦燦”。

  被蓋章為危險人物的顧景盛掃了王森培一眼,十分好奇:“你既然感到害怕,為什麼還不肯隨身帶包餐巾紙?”

  “……”

  所以你是因為王森培不講衛生才有動手收拾他的念頭的嗎?!

  大部分玩家都以顧景盛為圓心,稍微後退了小半步,少數在拉開距離的同時,還在認真思考重新刷牙洗臉的必要性。

  ——保持遊戲清潔,愛護副本環境。

  王森培向顧景盛不住賠笑:“鄙人的確太過欠揍,所以才特地挑了個您不在外頭的時間點,外出洗涮的。”

  顧景盛看著他,唇角似笑非笑的翹了起來。

  衛嘉時安慰道:“王先生不用擔心,我們隊長想收拾人,真不必非挑你落單的時候再動手。”

  “……”

  理論必須要與實踐充分結合,聯想到之前吃小籠包還有人幫忙喂到嘴邊的武藝石,其他玩家都願意發自內心地相信衛嘉時所言不虛。

  王森培明顯顫抖了下,然後默默調整了話題,慢吞吞道:“對了,剛才襲擊鄙人的玩家就是張星宇,我看見他往後面跑了。”

  商岷峨目光一亮:“跑了多久?”

  王森培:“沒多久,就是你們過來那會才溜的。”

  “……”

  聽到王森培的話,童永芳直接深吸一口氣,都想勸“葉燦燦”不必勉強忍耐直接動手,也算是為民除害:

  “你就不能早點說?!”

  童永芳的威懾力明顯沒有顧景盛大,被吼了一臉的王森培歪了歪嘴,哼唧兩聲撇過頭,從頭到腳都寫滿了“這不是鄙人的錯”。

  顧景盛向王森培做最後的確認:“你剛才有看見張星宇的正臉嗎?”

  王森培頓了下,似乎在努力回憶,然後用力點頭:“錯不了,絕對就是那姓張的。”

  顧景盛:“你之前一直保持清醒,沒有失去過意識?”

  王森培歎氣:“那倒也不是,鄙人摔倒的時候,有那麼一段時間,什麼也沒能感覺到,要不然也不至於沒能在最後,及時出手幫姓李的一把。”

  商岷峨對王森培“及時出手”的說法表示懷疑。

  顧景盛,夏曉雲,林其森,商岷峨還有簡還家順著王森培所指的方向追蹤了過去——感謝“忒提絲”號生活區四通八達的設計結構,他們很快就在岔路和樓梯口間迷失了犯人的方向。

  商岷峨歎氣:“就算那姓王的嘴裡沒跑火車,人真是往這逃了,現在也難說該往哪追。”

  顧景盛已經從包裡拿出一次性的塑膠手套,戴好,俯下身仔細檢查:“這裡有帶血的腳印。”

  商岷峨湊過來看,然後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忒提絲”號郵輪的走廊上鋪著地毯,而且地毯在審美風格上尤其花團錦簇,看一眼就能讓人聯想起二十世紀末的紅白喜事,而顧景盛發現的腳印,所在的位置正巧位於走廊地毯上一朵紅花的花瓣上。

  也許是因為沾血量有限,腳印只留下了前腳掌的三分之一部分,不過尖端的四角星目前在其他玩家身上還找不到同款,商岷峨窺一星而見全腳,確認了這就是張星宇留下的足跡。

  也許經過各種口紅色號疲勞轟炸的姑娘們,在相近顏色的分辨能力上,的確要比漢子們嫺熟一點,在顧景盛之後,夏曉雲也陸續發現了兩處足跡——要不是被人特地指出來,商岷峨覺得自己湊近了看,也未必能分清楚血跡和地毯上的花色有什麼區別。

  王森培小腿受了傷,稍微動兩下就中氣十足情感充沛地連聲叫喚,幸好他自己的房間就在邊上,其他玩家用最後一絲耐心,將其拖回床上放好。

  童永芳拍了拍手,皺眉道:“行了,你先好好休息著,等……”

  王森培打斷他:“鄙人一個人在屋子裡,太危險。”

  童永芳誠懇道:“但我們留下來的話,你說不定會更危險。”

  ——[恐懼之源探測器]只能對威脅最大的人起效,但這並不代表,其他人就沒有把王森培套麻袋的打算。

  杜志軒想了想,道:“其實待在這也可以,萬一張星宇再回來的話,咱們正好守株待兔。”

  童永芳有不同意見:“可那姓張的已經殺了兩個人,未必會繼續冒頭。”

  黃環抿了抿嘴,提出自己的觀點:“現在已經是副本裡的第四天,距離航程結束不剩多久,特殊乘客只要不想死,就絕對按耐不下去,如果有人落單的話,肯定會被擊殺。”

  房間外頭,顧景盛正在給屍體搜身,林其森看著她從李一陽的兜裡找到張寫著“fifth”的紙,示意其他人也湊過來:“你們看,從筆跡上看,像不像之前在劉驥身上找到的那張?”

  林其森贊同了顧景盛的觀點:“一樣的。”

  夏曉雲和簡還家也沒有不同意見——顧景盛手中的紙,不管是材質,大小,還是歪歪扭扭的英文書寫方式,都透著一種似曾相識的味道。

  林其森:“有關於下一個受害者的線索嗎?”

  簡還家忽然冷笑了一聲,打斷:“就算找到線索又怎麼樣,我們根本無法解讀。”

  林其森默然片刻,不由自主的想起副本第二天的時候,顧景盛在沙灘上跟自己說的話。

  他的背包裡還放著當初的紙團。

  顧景盛搖了搖頭,無奈道:“方便找的地方我都找過了,不方便我也,咳,儘量克服了一下,但沒有發現線索的蹤跡。”

  “……”

  顧景盛不緊不慢道:“所以我們現在必須要考慮最壞的情況——或許,序列中的普通乘客已經被擊殺完畢,特殊乘客很快就會開始無差別攻擊。”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1 01:13 AM

第76章

  雖然不是來自相同房間的參與者,但能在同一個糟心的副本裡碰上,也算是緣分,童永芳,杜志軒,黃環,賀雲琳,簡還家這些一開始就沒人陪著進副本,或者因為各種意外而被迫獨自行動的玩家,乾脆承擔起了照顧王森培的重任,四人以床鋪為中心,繞著表情坐了一圈,表情無限冷漠,比起看護,倒更像是在給靈堂守夜。

  王森培咳了兩聲,似乎有些委屈:“你們離鄙人太近,房間空氣不夠流通。”

  童永芳強忍暴躁,詢問:“所以你到底想幹啥?”

  王森培:“開窗子,吹風。”

  黃環冷酷的否決了這個提議:“受傷就要好好休息,好好保暖,你可以把被子鋪開來蓋上,最好能從腳蓋到頭——腦袋的位置可以多蓋點,上面最好再壓塊磚頭。”

  意識到其他玩家敵意的王森培嘴上終於安靜了下來,可沒過一會,又從身體的其它部位,發出了新的聲響。

  “咕嚕——”

  童,杜,黃,賀,簡:“……”

  王森培左右看看,聲音不由自主的變小了點:“鄙人有點餓了。”

  可能是大規模威懾性玩家顧景盛不在房中,王森培說話的時候,還習慣性的抹了下鼻子。

  黃環霍的站起,冷靜了一會,才咬牙道:“我去拿點食物過來。”

  她快步離開這個令自己嚴重不適的房間,等來到走廊上,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在當前副本裡,獨自行動是比待在王森培邊上更加危險的事項,後者頂多噁心一下心理,前者則有可能遇見生命危險。

  黃環想回去喊個人一塊走,在抬腿之前,眼角的餘光恰好掃到走廊盡頭——不知為什麼,“葉燦燦”此刻正站在窗邊——她猶豫了一秒鐘,決定調整前進路線。

  顧景盛感覺到有人靠近,微微轉過身來。

  黃環在距離她三步遠的地方,停下腳步,客氣地打了個招呼:“葉小姐,你在忙呢?”

  顧景盛臉上帶起了一絲笑:“在看太陽。”

  黃環:“……”

  雖然從光線強度上來說,看太陽比看月亮要多了對肉眼的強烈刺激,但對於人家的自願行為,黃環並沒有什麼質疑的立場,然而她非常確定在自己過來之前,“葉燦燦”的目光朝向為斜下方。

  ——古有水中撈月,今有海面觀日,歷史的發展果然是螺旋式上升的,政治老師誠不我欺。

  顧景盛詢問:“黃小姐找我有事?”

  黃環點頭:“王森培吵著肚子餓,我只好去幫他拿點食物。”

  顧景盛目光動了動,笑道:“一個人行動不安全,我陪黃小姐一塊。”

  黃環鬆了口氣——看來她想的沒錯,雖然“葉燦燦”的行動難以預測,在大部分時間,還是個頗為溫和無害的普通玩家。

  “葉小姐怎麼就一個人,你的隊友不在這嗎?”

  顧景盛無所謂道:“他們正在樂園內部,而且有‘謝珺’陪著,瓦先生不會出事的。”

  黃環:“……”

  其實比起有隊友在身邊的另外兩人來說,她覺得“葉燦燦”遇見危險的概率可能更高。

  水上樂園裡都是些不太方便攜帶的小吃——顧景盛背包裡倒是存了很多方便攜帶的零食,奈何除了她自己之外,其他人都沒表現出明顯的食用興趣——兩個妹子乾脆下到生活區底層,去自助大廳裝了點乾淨的空盤子和餐具,方便食用的漢堡與三明治,以及整隻的烤雞。

  在經過二樓的時候,顧景盛讓黃環稍等片刻,自己去廚房拎了兩桶海魚,帶回去試毒。

  黃環一路上都有點提心吊膽,幸好直到返回三樓都沒遇見攔路砍人的特殊玩家,顧景盛也始終保持著友好人設,並沒有趁著落單的機會,就在腦袋上刷新出兩個尖尖的惡魔小犄角。

  在回程的途中,顧景盛又多次看向窗外——這一次黃環確定了,對方眺望得的確是太陽在海面的倒影。

  黃環不由自主的出聲安慰:“別擔心,還有兩個白天我們就能通關副本,等出去之後,一定能看見真正的太陽。”

  顧景盛似乎怔了下,才反應過來黃環的言下之意,笑了笑道:“我剛才在想日心說。”

  黃環:“……”

  她已經聽到過“葉燦燦”和林其森聊物理了,沒想到現在已經改成看著太陽思考天文了嗎?

  顧景盛:“太陽東升西落,對於生活圈被局限在地面的古人來說,以為地球是中心,似乎也能夠理解。”

  黃環小心的附議了一聲——日心說還能夠理解,如果超過太陽系的範疇,她估計就真的跟不上了。

  顧景盛看起來並不在意黃環的回憶,繼續道:“然而事實並非如此,人類能看見太陽東升西落,是因為地球以23小時56分4秒為週期不斷自轉,所以擱置在檯面上的最明顯的結論,未必是正確的答案……黃小姐,我們到了。”

  王森培的房門號是150200,兩個妹子拿著食物和水桶走了進去,童永芳和杜志軒看見顧景盛過來的時候,麻溜的立正稍息跑步上前,把能幫忙拿的東西全給接了過來。

  顧景盛提醒:“喂他東西之前,記得驗下拿來的食物有沒有問題。”

  童永芳一隻烤雞都快要給王森培遞過去了,聞言趕緊收手,開始掰雞翅。

  顧景盛扶額,從餐具裡翻了把餐刀遞過去:“別那麼浪費,在邊沿切一小塊扔桶裡就行了。”

  童永芳依言照搬,在觀察魚類存活情況的時候,顧景盛為了節約時間,順便讓黃環在另個水桶裡實驗三明治的安全性。

  五分鐘過去,連烤雞表面的油都開始凝固,桶裡的活魚依舊在自由的甩尾。

  王森培結接過雞翅和三明治,難得符合社交禮儀地客氣了一下:“鄙人吃不了太多,你們要不要也一起來點?”

  顧景盛面無表情的拒絕:“我在這個房間裡,不太有食欲。”

  童永芳默默點頭——年輕男性的食量通常不小,他雖然也挺餓的,但看王森培一眼,就感覺腸胃裡的食物殘渣開始不斷翻騰。

  依靠實力幫全場玩家用餐進程調用yield方法的王森培聳聳肩,就著雞翅,開始啃起來三明治,他吃飯的時候並沒有從床上下來,肉渣的碎片以及麵包屑很快就在被子上積了一層。

  王森培的聲音因嘴裡的食物而顯得含混不清:“味道挺不錯的,你們真不用……呃呃……”

  客氣的話說到一半,王森培的身體忽然開始劇烈的顫抖,他的臉迅速漲紫,嘴唇的顏色也突然變深,雙手不斷抓著自己的喉嚨,仿佛有人用無形的繩索套住了王森培的脖子,讓他無法呼吸。

  痙攣,抽搐,涎液順著嘴角流下,在其他玩家反應過來之前,王森培的動作便驟然停下。

  顧景盛冷靜地走上前,隔著塑膠手套摸了下王森培的頸部動脈,片刻後宣佈:“已經死亡。”頓了下,補充,“死因像是中毒。”

  簡還家淡淡道:“死者的食物是你們帶來的。”

  她的語氣裡無喜無怒,似乎只是在陳述一個單純的事實。

  ——王森培在吃東西之前還是好好的,結果剛開始用餐,就立馬中毒嗝屁,內在的邏輯關係簡單的一目了然,就算不是智力流的參與者,也能輕鬆看出個一二三來。

  黃環不想引火焚身,但也不敢把黑鍋甩到大佬頭上,道:“解釋一下,首先是王森培喊肚子餓,我才會去拿食物,而且我是出門之後,才意外遇見的葉小姐。”

  簡還家點了點頭,意有所指:“看來黃小姐和葉小姐當真緣分匪淺,你之前就被葉小姐救過一次,現在又……”

  聲音突然消失,簡還家猛然意識到,顧景盛正用一種頗為特別的眼神看著自己。

  對方瞳孔的顏色極濃,猶如天光所無法照進的深海,目光裡沒有急躁或憤怒,反而閃動著某種好奇的探究——顧景盛似乎對簡還家頗敢興趣。

  顧景盛微笑:“簡小姐的記憶力很不錯。”向童永芳道,“你和黃小姐一起,去水上樂園通知其他玩家過來。”

  換個人物場景,童永芳估計得反駁兩句現在憑啥聽你這個嫌疑人的吩咐,但……

  童永芳雙腿併攏,站姿筆直,聲音鏗鏘有力:“好,我們馬上出發!”

  顧景盛給自己戴上一次性塑膠手套——她覺得在通關副本返回遊戲房間後,有必要額外購買些醫療手套,不能總用手抓飯的餐具拿取一些無法食用的物體——然後抽出一張餐巾紙,接著拎起屍體的胳膊,小心的將王森培手指上的油漬給擦拭過一遍,然後把餐巾紙丟到了水桶裡。

  “除了食物殘渣之外,他手掌的其它部分還挺乾淨的。”

  喜歡說話的童永芳已經離開了房間,簡還家又明顯打定了主意不開口,無論杜志軒平常的存在感多低,此刻也不得不站出來,為顧景盛解釋:“王先生手上之前沾了不少血,在吃飯前特地清洗過。”

  此刻的水桶中,海魚已經抽搐著翻起了白肚皮。

  杜志軒十分驚訝:“難道食物有毒……不對啊,王森培在吃東西之前,童老弟還特地檢查過,那些吃的是沒問題的。”頓了下,猜測道,“有可能毒素只是被下在三明治或烤雞表面的一部分上,我們試驗的時候,恰好錯過了?”

  顧景盛懶洋洋道:“杜先生說的也有可能,但我更偏向另一種猜測——食物本身並沒有問題,那些致命的化學物質,是被塗抹在王先生的手指上的。”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1 01:17 AM

第77章

  杜志軒愣愣的看著顧景盛,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再提醒對方一句——雖然王森培不怎麼愛乾淨,但他在回房間之後,因為血跡太黏的原因,有特地洗過手。

  顧景盛:“再考慮到王先生曾經洗過手……”

  聞言,杜志軒立刻放下了心——行了,不用多bb,大佬還記得自己曾經說過的要點。

  顧景盛:“所以我們可以假設,他的手上本來沒毒,在房間裡待過一段時間之後,才沾上的毒藥。”

  在他們說話的功夫,其他參與者們已經從水上樂園趕了過來——考慮到這一來一回所耗費的時間,童永芳與黃環很可能是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跑去喊的人。

  房內空間有限,再加上需要保護案發現場,大部分人都止步於門口,這就給了少數人在第一時間脫離群眾的機會。

  衛嘉時一個箭步直接從過道沖進了臥室,眼角差點飆淚:“隊長你沒出事吧!”

  “……”

  黃環覺得要是王森培在地有靈,聽到這句話簡直能死不瞑目。

  顧隊長安撫了下隊友激動的情緒,然後將事情的起因經過結果跟不在場的參與者們簡單敘述了一遍。

  商岷峨半天才把思路理清楚,道:“王森培先生確認是中毒而死的,現在簡小姐覺得毒藥是被直接下在食物裡的,而葉小姐認為,毒藥來源於王先生自身。”

  ——其實這兩個猜測都有說不過去的地方,如果食物有毒,桶裡的魚早該翻起白肚皮才對,而王森培進入房間後又特地洗過手,按理來說,就算手上有毒藥,也會被及時洗掉。

  簡還家思索片刻,詢問黃環:“你和這位葉燦燦小姐一起去取食物的途中,有沒有發生什麼奇怪的事情?”

  黃環將之前的經歷仔仔細細回憶了一遍,遲疑道:“奇怪的事情……聊了會日心說算嗎?”

  簡還家:“……?”

  商岷峨:“啥?”

  黃環認真道:“日心說,地球自轉,太陽東升西落。”

  顧景盛清了清嗓子,道:“如果你們好奇的話,我可以把當時的對話從頭到尾重複一遍。”

  商岷峨安靜了片刻,表情從驚訝過渡到了麻木不仁,仿佛徹底失去了對新世界的好奇:“我們還是先檢查屍體吧,學術問題可以等事件結束後再詳細討論。”

  顧景盛聳肩,從善如流地將話題重新拉回王森培身上:“王先生進入房間以後,除了洗手之外,還洗過別的地方嗎?”

  童永芳搖頭:“沒有,如果不是血漬太黏的話,我估計他聯手都不願意洗。”

  說到最後,童永芳都有點佩服王森培——在副本裡有顧景盛做定海神針的情況下,居然還能把自己的衛生習慣堅持到底,簡直是用生命在邋遢。

  顧景盛似乎笑了一下,慢悠悠地抽出一張新的餐巾紙:“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就發現,王先生似乎有些與眾不同的習慣。”

  衛嘉時舉手:“我覺得也不算與眾不同,畢竟世界上還有10%左右的學齡前兒童。”

  顧景盛同意隊友的補充說明,並且調整了措辭,將王森培的參照系嚴格限制在了具有完全民事行為能力的群體當中:“我能理解在條件有限的情況下,可以不用太計較清理嗅覺器官所分泌黏液的具體方式,但對於王先生來說,大拇指似乎已經徹底取代了衛生紙的地位。”

  其他玩家在心裡給“葉燦燦”的語言藝術點贊,感謝對方在陳述事實的時候,儘量採用了不影響食欲的詞彙。

  顧景盛隔著餐巾紙,把王森培的鼻子及附近區域都給擦了一遍,然後再次將紙張扔進:“先試試看。”

  浸泡在水裡的餐巾紙,緩緩展開,仿佛是一隻淡白色的水母,桶裡的活魚,很快就頗給面子露出了白肚皮。

  顧景盛摸著下巴:“按照我的猜測,毒藥的傳遞順序依次是兇手,鼻子,手,食物,還有口腔。”

  商岷峨喃喃:“所以說——”

  王森培他其實是被自己的不良習慣給害死的?

  顧景盛歎了口氣:“果然,不講衛生會對人類的生命健康產生嚴重的負面影響。”

  衛嘉時發現,自家隊長除了喜歡探討學術問題之外,還非常擅長將教育與實踐相結合,連話裡的標點符號都充滿了說服力。

  林其森:“那葉小姐認為,下毒的兇手是誰?”

  顧景盛:“王先生跟人接觸的不多,以他的性格,如果被人在清醒的狀態下接觸鼻子,明顯是一件非常突兀的事件,再根據王先生自己的闡述,之前被張星宇先生襲擊的時候,曾短暫的失去過意識,極有機會,也有動機,我覺得兇手是誰已經非常明顯。”

  林其森:“首先,王森培先生有防禦類道具;其次,既然張星宇先生能夠在王先生鼻子上下毒,那為什麼不選擇直接擊殺?”

  顧景盛想了想:“首先,王森培先生的道具是一次性的,在遭遇攻擊後,已經處於廢棄狀態,無法繼續迷惑其他玩家;其次,按照遊戲規則來說,每按序擊殺一個參與者可以獲得10積分,張星宇先生的積分已經足夠活著離開副本,他不用急著殺害王森培先生。”

  夏曉雲補充:“利用王森培先生的習慣對他下手,可以引起參與者之間的內訌。”

  林其森沉默片刻,若有所思道:“葉小姐似乎很喜歡大膽假設。”

  顧景盛微笑:“但林先生應該是個必須想清楚所有疑問,才會得出結論的人。”

  商岷峨:“我們林哥做事特別縝密,很少犯錯。”

  衛嘉時:“我們隊長玩遊戲積極主動,從來不會失去先機。”

  大部分時間都保持安靜的施瑩瑩小心的看了夏曉雲一眼,後者注意到她的目光,平靜詢問:“你也想和我交流兩句嗎?”

  施瑩瑩果斷搖頭:“完全不用。”

  眼看王森培舊傷還沒養好,就徹底失去了繼續休息的必要,其他玩家也沒有了留守在150200房間的動力,集體返回了水上樂園。

  ——黃環覺得這樣其實也不錯。

  夏曉雲走在隊伍最後,在臨出門前,側身回頭看了一眼,然後安靜的關上了房門。

  “忒提絲”號內的第四天,中午十二點四十六分。

  在經歷過第一天的飲料中毒,以及早上剛發生的三明治烤雞中毒事件後,玩家對副本內食品衛生安全的標準,瞬間提升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不僅嚴於待人,更嚴於律己——施瑩瑩仔細盯著商岷峨,恨不得讓隊友先把手洗脫一層皮,再開始吃東西。

  簡還家一個人站在椰子樹下,和其他玩家保持著不近不遠的距離。

  顧景盛走過來的時候,兩隻手各自拿著一個霜淇淋,其中左手是香草味的,右手是巧克力味的。

  簡還家不等人邀請,直接拒絕:“我不——”

  最後那個“吃”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簡還家就看見顧景盛先咬了一口香草味,再咬了一口巧克力味,眉梢眼角都充滿了對於甜食的滿腔熱忱。

  顧景盛詢問:“怎麼了?”

  簡還家撇過頭,語氣比平時更為冷淡:“沒事。”

  顧景盛也不在意,等手上的霜淇淋只剩三分之二的時候,才慢條斯理的開了口:

  “簡小姐也和王森培先生一樣,有類似第六感的道具?”

  顧景盛的聲音是偏向於清越的好聽,但落在簡還家耳裡,不啻於大白天當頭炸了一公斤tnt——響聲還在其次,主要是殺傷力實在太大。

  簡還家感覺自己有瞬間全身僵硬,她飛快調整自己的狀態,然後用眼角的餘光看了顧景盛一眼。

  ——太遲了,對方已經準確的捕捉到了她的反應,並且得出了想要的結論。

  簡還家冷淡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顧景盛眨了眨眼:“當然是因為不知道,才會特地過來向簡小姐求證。”

  簡還家抿了抿嘴,沒有說話。

  顧景盛摸著下巴,若有所思:“武藝石先生是特殊玩家吧?”

  簡還家充分吸取了上一個問題的教訓,堅決的沒有搭理顧景盛,但還是忍不住懷疑,對方在進遊戲前,曾經偷偷看過攻略。

  縱然沒人捧哏,顧景盛還是順利的把後續內容給說了出來:“你們來自同一個房間,但幾乎沒有任何有效交流。”

  簡還家反駁:“就算來自同一個房間,也沒規定必須互相幫助。”

  顧景盛似笑非笑:“但我記得[歡樂桌遊]裡對於參與者是否以組隊狀態進副本,是自願選擇的?”

  既然不是為了通過互相幫助來提高生存率,那幹嘛還要特地組隊?

  ——其實顧景盛還曾經考慮過,簡還家與武藝石其實沒有組隊,是偶然間被[歡樂桌遊]給分配到同一個副本裡的,問題是對於留在房間裡的玩家來說,其他同伴從進入遊戲到副本結束,整個過程不過一眨眼的功夫,想要跟上前人的步伐,再隨機匹配上,難度未免太高。

  顧景盛:“基於上述理由,我姑且做了一個假設:簡小姐和武藝石先生組隊進入副本,然而在副本內的陣營嚴重對立,所以最後採取了完全不同的遊戲方式,你儘量和其他玩家一起行動,以此保證自己的安全,而武藝石先生則時不時會到參與者的集合地點來看一看——他來看什麼?”

  簡還家默然不語。

  顧景盛笑了笑:“需要特殊乘客時刻注意的,當然只有自己的獵物。”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1 01:20 AM

第78章

  顧景盛繼續:“遊戲規則說,按序擊殺可以獲得十積分,只要沒有意外情況,他的首要目標肯定是擊殺位於序列第一位的普通乘客。  ”

  聽到這裡,簡還家終於勉為其難地給了點回應:“但你之前說過,所有位於序列中的玩家都已經被擊殺完畢?”

  顧景盛誠懇道:“關於這件事,我也有個無法理解的地方——當時你和林其森先生都沒有相信我的結論,但也都沒有出言質疑。”

  簡還家:“……”

  所以你其實是胡說八道的嗎?!

  顧景盛:“我想了想,覺得林先生不指出結論有問題,是因為他沒有更合理的推測,就算有推測,也沒有相關的證據,還不如暫且默認下來;而簡小姐不願意戳穿,或許是不想洩露額外的資訊?”

  “……”

  簡還家意識到,顧景盛大概不是提前看了遊戲攻略,而是偷偷開了上帝視角。

  顧景盛:“假設我到此為止的推斷都沒有問題,那麼繼續往下分析——簡小姐覺得,在什麼情況下,會讓你和武藝石完全沒有合作的可能?”頓了下,接著解釋,“只有當你很不巧的處於武先生擊殺序列的第一位,他無論如何都沒法繞過你,才會連試探都省了,直接放棄從你這裡得到任何幫助。”

  簡還家轉過頭,大大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看著顧景盛。

  顧景盛微笑:“特殊乘客知道普通乘客的身份可以理解,但我不覺得[歡樂桌遊]會特別好心的把隊友的真實身份通告彼此,所以簡小姐會預測到武藝石先生將不利於自己,必然有著更深層次的原因,而這個原因,對於來自相同房間的武藝石先生也是公開透明的,所以道具是最大的可能……我猜錯了嗎?”

  簡還家此刻有種考試還沒結束就被人當頭糊了一臉標準答案的複雜感,不得不透了點乾貨出來:“[瑪德琳太太的玻璃球],占卜類道具。”安靜片刻,白皙的臉上帶出點不解,“但你有沒有想過,我也許是故意表現出和武藝石劃清界限的姿態?”

  顧景盛聳肩:“想過的,所以這不就來試探了嗎,非得把思路徹底理順才能開口的話,效率未免過於低下,我又不是林其森先生那種性格。”

  簡還家:“……”

  顧景盛微笑:“順便說一句,如果在你這裡沒得到有效的回復,我還會去試探下其他玩家——在備選答案有限的情況下,使用窮舉法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水上樂園另一邊,正跟隊友說話的林其森,突然覺得自己膝蓋有點微妙的疼痛。

  商岷峨關心:“林哥,你腿是不是有點不舒服,我去給你拿條褲子唄,總在水邊帶著,骨頭容易受潮。”

  林其森對於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事,他目前正坐在沙灘的遮陽傘下,想一會副本,想一會物理題。

  商岷峨坐在邊上堆了會沙子,又無聊地把沙堆踩塌,撓了撓腦袋:“都第四天了……對了,葉燦燦給的紙條林哥你沒扔掉吧?”

  林其森沒有說話——他並不很想回答這個問題。

  商岷峨理解的拍了拍同伴的肩膀,提議:“實在不行,就讓我去犧牲一下?”

  林其森沒機會感謝隊友的好意——他們在水上樂園裡完全找不見顧景盛的人影,不僅顧景盛自己,連衛嘉時和夏曉雲都已經消失在人海。

  童永芳想了想:“應該是十分鐘前出去的吧?”

  杜志軒點頭:“對了,葉小姐走之前,讓我轉告林先生——‘之前給你的草帽還在不在’。”

  如果不是杜志軒詢問,商岷峨都快徹底忘了那頂草帽。

  施瑩瑩小聲:“實在不行,我們可以去商店裡拿一頂完全相同的帽子?”

  林其森感謝同伴的建議,但:“帽子還在。”

  商岷峨:“……你都擱哪了?”

  林其森:“一直放在背包裡。”

  商岷峨再次感到自己觀察力的不足,可是:“你的背包裝不下那麼大的帽子吧?”

  林其森垂下眼睛:“草帽的硬度有限,完全可以折疊起來。”

  從背包裡拿出來的帽子在服裝功能上可能要多個“過去式”的標籤——商岷峨發現,草帽不但硬度有限,彈性更有限,被強行折疊之後,目測已經無法恢復成原來的形狀。

  但這並沒有對林其森接下來的行為產生影響,他仔細檢查過草帽的每一處地方,最後在側面僅具裝飾功能的布制花朵上發現了端倪。

  花蕊裡,被塞了個明顯不在出場草帽原裝配置清單裡的紙卷,上面用米粒大小的字寫著“122309”。

  商岷峨納悶:“數字是什麼意思?”

  林其森簡單:“正確答案。”

  商岷峨感覺自己的眼睛有向蚊香或苯環進化的趨勢,幸好隊友很快就在原先回答的基礎上,添加了注釋。

  林其森:“之前物理題的答案,如果取整的話,就是這串數字。”

  商岷峨驚喜:“你終於算出來了?”

  林其森默了一會,最後還是屈服於電磁感應的威力之下,實話實說:“我猜的。”

  “……”

  商岷峨只能在心裡祈禱“葉燦燦”與自家隊友在思考方式上的重合度足夠高。

  施瑩瑩不解:“那這串數字有什麼特別的含義嗎?”

  林其森想了想,道:“我現在有一個猜測。”

  商岷峨覺得智力流就是不一樣,同樣是看見字條,林其森能有猜測,而自己只能產生問題。

  兩名隊友一起用充滿求知欲的眼神向林其森行注目禮,但後者並沒有立刻解答,而是道:“想要徹底弄明白原因,或許要先回251800房間一趟。”

  ——251800房間是商岷峨在副本裡的指定住所。

  跟兩位艱苦樸素的隊友不同,商岷峨的住所是客輪上最為豪華的套房,除了牆壁上多了窗戶之外,基本格局跟000000保持一致。

  林其森冷靜道:“你們還記得原本放在臥室裡的保險箱嗎?”

  商岷峨和施瑩瑩動作一致地低下頭,沒好意思開口表明“雖然記得有箱子但不提的話完全想不起來”,畢竟這對於他們來說,已經是五天前的舊事。

  林其森刷卡開門後,把保險櫃正面轉過來,依次輸入“122309”。

  “哢噠。”

  商岷峨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不是驚訝保險櫃被順利打開,而是驚訝保險櫃被打開後,裡面所呈現出的內容——他清楚的感受到了某種顛覆性的震撼。

  夏曉雲和衛嘉時此刻沒有和顧景盛在一起——後者早早拉著簡還家跑了,前兩位單純是被食欲所誘惑,下到一樓來拿點吃的。

  衛嘉時忽然停下腳步,微微彎腰,皺眉道:“我的肚子貌似有點不對勁。”

  夏曉雲平靜地打開背包,將房卡遞給衛嘉時:“隊長的屋子就在一樓,你可以過去借用。”

  251507房是少數衛嘉時能夠把房門號跟人物一一對應上的屋子,他來也匆匆的小跑過去,經過五分鐘的馬步站樁氣沉丹田去請衝衝之後,帶著輕鬆的笑容走出了衛生間。

  “哢啪。”

  “忒提絲”號海上游輪,哪怕在硬體設施上最為樸素的標準間,地面上也鋪著一層的地毯,但衛嘉時卻感覺到了某種與柔軟布料不相稱的清脆腳感。

  他轉過身,彎腰撿起落在地上的卡片。

  白色,撲克牌大小,表面有被踩踏過的褶皺,中間用鮮紅的筆記歪歪扭扭的寫著一個英文單詞——“sixth”。

  衛嘉時滿臉困惑:“序號卡片怎麼會出現廁所門口?”

  “怪不得沒找到,原來是掉在了這裡啊……”

  熟悉的聲音從身後不足一米的地方傳來,衛嘉時猛然意識到,在他之後,還有人進入了這間屋子。

  厚實的地毯模糊了所有可能被聽見的腳步聲。

  “現在麻煩把卡片遞給我一下吧,瓦爾德先生。”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1 01:25 AM

第79章

  衛嘉時回頭,看見倚靠在門框邊面帶微笑的顧景盛。

  走廊上的照明燈正散發著冷淡的光,顧景盛外面的深咖啡色風衣被脫下,此刻正掛在左手小臂上,她裡面套著一件象牙白的薄毛衣,原本十分溫暖的色調,此刻卻被袖口處所沾染的暗紅色污漬破壞殆盡。

  衛嘉時歎氣,把手裡的白紙遞了過去,苦口婆心:“隊長,你這樣隨手亂丟卡片,萬一身份暴露了可怎麼辦?”

  顧景盛懶洋洋的接過,把紙片上的褶皺撫平,欣賞了下上面的字跡:“都第四天了,連武藝石也被我用簡還家引出來gank,其他人怎麼想都隨便吧。”

  衛嘉時奇道:“但你不是要跟林其森先生玩猜謎遊戲嗎?”

  顧景盛:“如果他沒有丟棄草帽的話,那麼遊戲已經結束,如果他丟了草帽的話——”頓了下,微笑,“遊戲也同樣結束。”

  “……”

  努力學習西方語言的衛嘉時,再次從隊長身上感受到了母語的博大精深。

  顧景盛關心了下同伴的進度:“對於這個副本,你現在想明白了多少?”

  隊友的行動並沒有故意避開衛嘉時,所以和被各種模糊視角的林其森不同,他完全是靠自己實力懵逼到了現在。

  “其實在客輪內部房間號這一關上,我就已經折戟沉沙了……”

  林其森看著保險櫃裡皮包骨的乾屍,轉身去打開窗戶,好讓房內的臭氣能儘快散開。

  商岷峨皺眉:“這人身上怎麼有那麼多黑色的蠟油?”

  林其森回憶片刻:“在我的印象裡,系統有一件道具的使用狀態,可以和保險櫃裡的情況對上號——[受到祝福的黑蠟燭]。”

  [受到祝福的黑蠟燭]的燭光對魔法有催化作用,如果身體表面直接接觸到滴落的蠟油的話,每接觸一滴就會損失333毫升的血液,在血液已經被抽乾的情況下,所需水分可以由人體的其它部位所補足。

  林其森反省:“這是我的疏漏,當初搬動這隻箱子時,因為它的重量在50千克左右,總重減掉保險櫃本身的重量,剩下的部分與成年人的體重相差太遠,所以做出了暫時不去開啟的決定。”

  “……”

  同伴檢討的十分誠懇,然而商岷峨和施瑩瑩只能從中感受到深深的苦逼——如果副本裡只有他們二位,別說能不能找到草帽的秘密,就算真的辣手拆花找到了紙條,他倆也沒信心琢磨出那串數位的真正作用。

  林其森微微閉上眼,經過短暫的思考後,開始從頭給隊友們梳理副本內的事件:“進入副本的第一天,受害人的房間裡也有一個的保險櫃,櫃門左上方有著圓心的孔洞,我檢查過,000000房的保險櫃被移動過位置,它原本是面對著床鋪擺放的。”

  商岷峨回想了半天,總算隱約記起了一點。

  當時林其森就說過,案發地點就在臥室,走廊只是經過偽造的第二地點。

  林其森:“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因為受害人000000先生是獨自進的副本,所以沒有急著離開房間,兇手當時就躲在保險櫃裡,借由左上方的孔洞對受害人展開攻擊——具體手段我個人偏向於毒針——毒針命中了受害人的頸部,經由血液迅速蔓延至全身,然後為了模糊死因,在受害人死後,兇手又特地攻擊了他的脖子。”

  商岷峨想了想:“也就是說,套房裡的保險櫃只有兇手才能打開?”

  林其森搖頭:“既然參與者在客輪上的身份都是‘乘客’,系統沒理由不讓房間的合法住戶使用房內的基礎設施,加上保險櫃側面有明顯的黏膠痕跡,我們不妨先做出一個大膽的假設。”

  商岷峨默默看著自己的同伴,在他印象裡,林其森向來是個謹慎程度超過聰明的人,能有現在的改變,可見是被“葉燦燦”折騰的不輕。

  林其森:“保險櫃的使用說明本來貼在側面,被特殊乘客撕掉,所以最後落在我們眼中的,才是一個無法打開的櫃子。”

  商岷峨毫無障礙地接受了隊友的結論,並在此基礎上,延伸出了新的問題:“那葉燦燦又是怎麼知道保險櫃密碼的?”

  林其森歎了口氣:“保險櫃無法從內部開啟,所以當有人躲在櫃子裡的時候,櫃門必然沒有真正鎖上,她只要知道兇手目前在哪隻保險櫃裡,就能輕鬆打開。”

  商岷峨覺得有點明白了隊友的思路。

  林其森:“在000000先生的衣服裡,我們找到了寫有線索的卡片,很明顯,葉小姐看懂了卡片上的留言,並且及時做出了應對。”

  商岷峨還記得,留言裡的內容貌似跟番茄炒雞蛋有點關聯。

  林其森:“‘忒提絲’號客輪裡的房間並非按照常規的遞進序號排列,包括公共區域在內,這裡一共有二十七個房門號,如果我的想法沒錯,它應該是一個打亂了的魔方。”

  商岷峨,施瑩瑩:“……?”

  林其森繼續:“除了‘00’之外,房門號完全由六組數位構成,分別是‘25’,‘02’,‘23’,‘15’,‘18’以及‘07’,既然這些數位都在26以內,不妨試著按照字母表的順序來解密,從前到後依次為yellow的y,blue的b,white的w,orange的o,red的r,green的g。眾所周知,標準魔方就是由黃,藍,白,橙,紅,綠六種顏色構成——怎麼了,你們有別的意見?”

  商岷峨和施瑩瑩搖頭——他們沒有別的意見,只是在反省自己在眾所周知的常識上到底存在多少缺陷。

  林其森:“葉小姐很早就想明白了這件事,所以才採用相同的手法給出暗號,保險櫃密碼122309應該就是她自己設計的,六個數位對應字母‘lwi’。”

  “……”

  商岷峨慶倖葉燦燦把數字給了林其森,要換了自己,估計能把謎底帶進骨灰盒裡。

  林其森:“在聊電磁感應之前,葉小姐特地提醒過我破解謎題的關鍵在於輸入法,如果將‘lwi’當做五筆編碼的話,它對應的漢字就是‘囚’,從字形上看,表示有一個人正被方形空間所困住,指的就是你房間裡裝著屍體的保險櫃。”

  商岷峨突然覺得顧景盛也挺不容易的——她就像一個愛崗敬業的出題老師,在意識到所有考生的解題思路都跟不上趟後,不得不重新畫了份考試重點。

  作者有話要說:

  多說一句:咕咕和夏夏一開始就對彼此告知過了“不是特殊玩家”。

  黏膠的問題第五十九章 和第六十三章分別被咕咕和林其森提到過。

  這個副本做了一個【解謎人】視角的交接,有人注意到在第六十三章 有關障眼法的暗示之後,所有有關咕咕的描寫,周圍都存在至少一個協力人員嘛?

  所以在這個副本裡,解謎人其實不是咕咕,而是林其森,咕咕反而是謎題的一部分。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1 01:31 AM

第80章

  林其森:“第一份留言,包括後面發現的留言,都在暗示我們考慮顏色的問題,番茄是紅色的,雞蛋是黃色的,蔥是綠色的。

  其中前兩者固定,第三個可選,也就是說,接下來的受害人會在代表黃紅或者黃綠紅的房間中選出,然後根據留言最後一句‘那就從距離最近的一盤開始品嘗吧’可以推導出,按照擊殺序列,你就是接下來的受害人。”

  ——代表黃紅的房門號是251800,住客為商岷峨;而黃綠紅的序號是251807,目前歸屬衛嘉時所有。

  商岷峨消化了一會林其森的觀點,疑惑:“我跟瓦爾德都住在三樓,距離二樓中心其實差不多近吧?”

  林其森:“在普通乘客眼裡,你們都在三樓,但對於特殊乘客來說,只有瓦爾德先生在三樓——在房間遠近的概念上,我們看得是打亂後的魔方,而特殊乘客是按照原始位置進行計算。”

  就算有著同伴的貼心解釋,商岷峨還是忍不住感到了頭疼——明明自己只想普普通通的通關一個中級副本,系統為啥非得幫忙讓他回憶起學生時代被空間幾何所支配的恐懼……

  同一個副本,同一份懵逼,顧景盛帶著解決完個人問題的隊友,前往自助大廳與夏曉雲匯合,開始愉快的用餐時間。

  衛嘉時歎了口氣,安詳地盯著面前的瓷盤——他現在看魚骨頭都能看出知識點的歸納樹來。

  顧景盛:“生活區是按魔方為原型構建這點並不難猜,加上之前被李高碩先生在副本裡幫過忙,又知道他可能是兇手接下來的目標,我就直接去251800房間清除掉躲在保險櫃中的兇手——先利用[樸素的銅圓環]使對方失去行動能力,然後再點燃[受到祝福的黑蠟燭],蒸發水分,減輕屍體的重量,迷惑林先生的視線。”

  夏曉雲補充:“從後續發現的情報來判斷,保險櫃中的玩家就是王景飛先生。”

  衛嘉時:“……”難怪那貨除了在自助大廳有打卡記錄留下,其它時間都跟從副本裡蒸發了一樣。

  顧景盛切下一塊半生的魚肉,沾了點醬油粗鹽以及芥末醬:“王景飛先生身上攜帶著從保險櫃側面撕下來的使用說明,他自己的房門卡,以及不出意外應當是系統免費提供的吹針和毒藥。”

  衛嘉時:“那些東西呢?”

  顧景盛聳肩:“當然是被我拿走了。”

  衛嘉時驚訝:“林其森先生他們就沒攔著你?”

  顧景盛:“李高碩先生與施瑩瑩女士就不是智力流的玩家,他們的視線會被當時同樣出現在房間裡的x君所迷惑,而忽略掉我這邊,至於林其森先生,他倒是足夠聰明,不過正因為考慮的過於周全,反而沒辦法確定東西是由誰帶走的——只要他能想到從窗口把物品扔給你,就沒有為難我的必要。”

  雖然事情早就過去了,衛嘉時還是止不住擔心:“可萬一他們真的去檢查隊長你的背包呢?”

  顧景盛無所謂:“檢查就檢查唄,其實也搜不出什麼來——為了安全起見,吹針和毒藥我都沒帶在身上,拿走的只有一張房門卡。”

  衛嘉時揉了揉太陽穴:“那你究竟把房門卡擱哪了?”

  顧景盛坦然:“離開自助大廳的時候,我順手揣了團米飯走,然後用米飯把王景飛先生的房門卡跟我自己的黏在了一塊,除非湊近了看,否則瞧不出不對來。”

  衛嘉時:“那吹針和毒藥現在還在保險櫃裡?”

  顧景盛搖頭:“不,我後來抽空又去251800轉移物品,用王景飛先生的房卡開的門——你仔細想,除非特殊乘客從一開始就是在普通乘客的房間裡刷新,那麼他們想要進入別人的房間,就必須有開門的方法,加上系統又明說了會提供額外幫助,所以我試驗了一下,果然,這些人的房卡對客輪上所有屋子都是一視同仁的有效。”

  衛嘉時有點後怕:“幸好林先生他們沒用物理手段強行打開保險櫃。”

  顧景盛推斷:“林先生他們應該沒有強行打開的手段,即使有,也不能隨心所欲的使用,我剛遇見林其森他們的時候就問過,二樓的保險櫃裡有什麼,回復是不知道。既然他們沒能打開二樓保險櫃裡的東西,很可能也無法打開三樓的保險櫃——順便說一下,我在離開000000房的時候,順著櫃門上的孔洞,往裡倒了點沼澤泥,好讓上下兩個櫃子在重量上保持一致。”

  “……!”

  如果衛嘉時沒記錯的話,顧景盛往二樓保險櫃裡倒東西的時候,王景飛還好端端的蹲在三層的保險櫃裡呢——所以普通人和大佬的差距還是挺大的,在大部分玩家的進程都還停留在解讀題幹的時候,顧景盛已經想明白瞭解題方法,並且還成功給自己的答案加了密。

  衛嘉時理解了隊長的做法,但無法理解隊長百轉千折的腦回路:“其實那會子直接把東西扔給我,也就不用非得冒險”

  顧景盛愉快的眨了眨眼:“我當然可以提前把東西全部安全帶走,也完全能夠避免跟李高碩他們狹路相逢,但你不覺得當著他們面光明正大的離開,會更加有趣嘛?”

  衛嘉時:“……”

  他真不這麼覺得啊!

  ——所以說文藝作品還是源於生活的,那些“明明一開頭就可以把還處於幼苗狀態的勇者捺死的大魔王,非得為了追求愉悅自我放飛在玩脫的路上一條路走到黑”的劇情,說不定還得歸納在寫實派裡頭。

  林其森:“所以第一天,除了000000房間的普通乘客淘汰之後,你的房間也淘汰了一名特殊乘客,兩邊人頭數一比一打平,如果按百分比來看,我們還更有優勢。”

  施瑩瑩總覺得自己在副本裡懸著的心,一多半都喂了哈士奇。

  商岷峨怎麼也想不明白:“可葉燦燦為什麼要把事情弄得這麼複雜?”

  如果只是隱瞞真相,還能算是為了刷分搶人頭,但分明有能力把事情做得天衣無縫,為何偏要留下足夠的線索讓人推斷出事實?

  林其森直覺對方主要還是為了好玩,奈何沒有任何證據可以佐證……

  不對!

  表情微妙的看了眼自家隊友,林其森慢吞吞道:“你還記不記得,在第一天跟‘葉燦燦’碰面的時候,抱怨過副本太過無聊?”

  商岷峨:“……”

  作為典型的非智力流玩家,他能忽略掉遊戲裡的很多線索,但對於自己說過的話,還是能記住的——

  “這艘船上都找不到一個能打的npc,就給這麼句意味不明鼓勵人活下去的提示——真是足夠無聊的副本。”

  男子漢大丈夫,一個吐沫一個釘,如果現在顧景盛此刻在自己面前的話,商岷峨願意當場把那句話給嚼吧嚼吧吞回去,哪怕吃了以後再也長不高都行。

  林其森寬容的給了商岷峨平復情緒的時間,然後才繼續往下闡述:“到了晚上,大部分玩家都集中與自助大廳內。”頓了下,微微歎氣,“我想,這件事應該也在她的預料之中。”

  顧景盛在試著調酒。

  出於對自身打call小弟的精准定位,衛嘉時嘗了一口,然後就迅速背叛立場,決定從此刻開始嚴格戒酒。

  顧景盛遺憾歎氣:“我挺喜歡混合這類飲料,可惜祖父說浪費酒就是浪費糧食,以前在家的時候不太有機會練習。”

  衛嘉時:“你喜歡喝酒?”

  顧景盛否認:“我滴酒不沾。”

  衛嘉時:“……”

  滴酒不沾但是喜歡調酒,如此熟悉的情節難免令衛嘉時回憶起某金融管理系畢業生對於攝影行業的熱愛。

  顧景盛回憶往事:“我本來想讓其他人幫忙喝掉,但不管是喂哥哥姐姐還是喂弟弟妹妹,他們都堅決反對,並且表示這種行為不是兄友弟恭,而是虐待家屬。”

  看著顧景盛隨意擺弄各種飲料的樣子,衛嘉時不由想起了進入副本的第一個晚上:“其實我在匯合之前就覺得,按照文藝作品的一概尿性,自助大廳裡絕對會發生點事情。”

  顧景盛想了想,中肯道:“當時在廳中的大部分人,應該都跟你保有相同的想法——你覺得什麼身份的乘客,會想要跟其他人待在一塊?”

  衛嘉時思考了一會,給出答案:“單身進副本的普通乘客?”

  顧景盛既沒說對,也沒說不對,只是微笑道:“單身進副本的普通乘客會想要和其他人待在一塊,是為了安全,但組隊進副本的普通乘客也想要和別人待在一塊,因為他們需要線索,退一步講,就算沒有線索,也需要足夠的人命來抵消隨機抹殺的可能。”

  遊戲規則裡已經清晰的指出,如果航程結束後,特殊乘客的倖存數超過普通乘客的死亡數,普通乘客或許會被隨機抹殺,對於以組隊進入遊戲的玩家而言,因為有同伴在身邊,他們會更有信心面對接下來的複雜局面。

  顧景盛不緊不慢道:“聚集在一起,就給了特殊乘客接觸自己目標的機會,普通乘客當然會意識到風險,但或許也會覺得,‘既然有那麼多玩家在,那倒楣的未必是我’。”

  衛嘉時怔住,半晌後才哦了一聲。

  顧景盛繼續:“還有特殊乘客,他們中間有人想保持隱蔽,不與其他玩家接觸,但也有人會想通過自我偽裝,拉近和普通乘客之間的距離,方便行動,所以後者也會同意集體活動,是以參與者們必定會聚集到一塊,聚集在一起後,也必然會有人犧牲。”

  劉驥在身亡之前,恐怕和衛嘉時一樣,都有過危險的預感,只是他沒有料到,自己會是自助大廳裡的第一個死者。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1 01:37 AM

第81章

  251800房間內。

  林其森:“玩家在自助大廳集合後,葉小姐通過猜測杜志軒先生和張星宇先生的身份,初步掌握了玩家中的話語權,並且在其他參與者心目中留下了她極具推理能力的印象。”

  商岷峨點了點頭。

  林其森:“到了晚上,賀雲琳女士與連慧慧女士準備離開大廳,卻意外發現了同伴在無人察覺的情況下,中毒身亡,經過葉小姐的檢測,得出了‘毒是下在飲料裡’的結論。”

  商岷峨小心道:“結論是不是有點問題?”

  林其森的表情正在向苦笑趨近:“比起有問題,更可以算是徹頭徹尾的謊言,你完全可以用‘障眼法’來形容。”

  商岷峨注意到,林其森在否定結論正確性的時候,用的是“謊言”,而不是“錯誤”。

  林其森揉了揉額角:“回想起來,在事發時刻,葉小姐他們的位置與劉驥先生之間有相當一段距離,但卻是最早接觸屍體的玩家。”

  于此同時,一樓自助大廳內。

  顧景盛瞥了同伴一眼,坦然道:“發現劉驥先生出事以後,我有了一個計畫,為了避免其他人提前接觸屍體而使得計畫擱淺,稍微採取了一些措施。”

  衛嘉時腦海中靈光一現,道:“你當時問了一句‘有人學過急救嗎’?”

  顧景盛點頭。

  如果直接讓其他參與者讓開,玩家們不但不會聽從,還很可能生疑,但打出了急救的幌子,特別是在顧景盛已經奠定過“老子十分牛逼”的基礎之後,堵在前面的人自然而然就為她讓出了一條暢通無阻的康莊大路。

  雖然起步落後於其他競爭者,但顧景盛還是依靠自己的實力搶到了屍體的沙發。

  顧景盛補充:“當然,我也是真的考過急救員證書。”

  夏曉雲也點了點頭,言簡意賅的表達了相同的中心思想:“考過。”

  “……”

  衛嘉時覺得自己有必要在通關後去急救中心報個名,哪怕考不上,至少重在參與一下,努力和08321房間裡的其他成員在醫療水準上保持一致。

  顧景盛繼續:“劉驥的死因是中毒,身體表面沒有明顯的傷痕,結合之前000000房間裡發生的情況,自然就會推斷出,死者是被吹針一類的武器所擊殺——如果我沒有當場佈置障眼法的話,林其森應該能得出正確的結論。”

  衛嘉時舉手提問:“我想知道障眼法的具體內容。”

  顧景盛:“首先,那張寫著‘second’的卡片並非系統出品,而是我左手仿製的成果。”

  衛嘉時:“……”

  難怪紙片上的字體扭曲的一言難盡。

  顧景盛:“補充一下,如果按時間階段分類的話,所有寫著扭曲紅色單詞的卡片,都出現在000000事件之後——因為我只有在看過系統出品的留言卡之後,才能用a4紙剪裁出大小相同但材質不同的序號卡。”

  序號卡,留言卡,前者是序數詞的載體,後者暗示的是擊殺序列中下一位受害者的身份。

  衛嘉時納悶:“但兩種卡片的材質不同,不會引起懷疑嗎?”

  顧景盛聳肩:“你也說了,這是兩種卡片,既然它們的用途不同,玩家會在腦海裡自動將雙方之間的差異給合理化的。”

  衛嘉時:“可是隊長你為什麼要在劉驥先生的屍體下放置寫有‘second’的序號紙呢?”

  顧景盛:“當然為了掩飾劉驥先生的真實序列——其實劉驥先生和000000先生分別屬於兩個特殊乘客擊殺序列的第一位,他們的關係是平行的,但加上序號紙後,會讓劉驥先生看起來很像是000000先生序列中的下一位。

  林其森先生原本可以早點想明白客輪的原型是魔方,但他無法解讀出劉驥先生與‘番茄炒雞蛋’之間的聯繫,這才陷入了混亂。”

  衛嘉時覺得自己腦子裡的疑惑就跟打地鼠似的,才捶下去一個舊的,立刻又有新的鼠腦袋冒出地平線:“那為啥非要掩蓋他的真實序列不可?”

  顧景盛:“掩蓋真實序列,是為了讓普通乘客無法解讀出留言的含義,更是為了讓兇手以為自己的身份沒人知道,可以放心對序列中的下一個獵物動手。”

  衛嘉時記得劉驥屍體上的留言卡,然而不但沒能理解留言的意思,更記不清上面都說了啥,對同伴綜合實力有著清晰瞭解的夏曉雲及時打開了筆記本。

  完整的留言被謄寫在紙頁上,關鍵部分還加了黑色的底線。

  衛嘉時將重點語句讀了出來:“‘有著褐色頭髮的,或許是屠夫’。”

  顧景盛靠在椅背上,十指交疊的雙手悠閒地放在右膝蓋前:“屠夫指的就是兇手,而對方的特徵與‘褐色’有關。”

  衛嘉時繼續念:“‘目標確定了,以非常快的速度,就在最遠地方’。”

  顧景盛說明:“這句話裡省略了賓語,最遠的地方是指劉驥的座標為起點,距離他最遠的地方。”

  按理來說,在隊長解釋完之後,對於無法理解的內容,衛嘉時會有重點的深入詢問。

  然而他現在一句話都沒能聽明白。

  衛嘉時覺得,想要在[歡樂桌遊]裡保持一顆平常心,除了專業技能不能丟掉,急救水準需要提高,還需要增加點現代詩詞鑒賞的閱歷。

  一片沉默之中,顧景盛納悶:“我剛才是有說過房門號與魔方之間的關係沒錯吧?”

  衛嘉時點頭,同時在心裡歎了口氣,難得感受到了神通廣大的隊長在邏輯思維方面的疏漏——

  難道隊長以為把“房門號數位=英語字母=魔方顏色”的關係闡述清楚後,自己就將證據與結果能一一對應上了嗎?

  不,他根本還是完全對不上號!

  循循善誘誨人不倦的顧隊長沒有氣餒,而是打開了自己的筆記本,飛快的畫了一個由二十七個小正方體所構成的大正方體:“雖然遊輪內部的各個區域並非是嚴格的等分,但為了說明的更加直觀,姑且以此作為空間模型。”

  衛嘉時:“……嗯。”

  顧景盛:“以正前方為黃色,背面為白色,底部為藍色,頂部為綠色,左側為橙色,右側為紅色的話,劉驥先生的房間180223正好位於右下後方的頂角——如果以張星宇先生的房間為(0,0,0)座標的話,劉驥先生的座標就是(2,1,2),那麼距離他最遠的房間,顯然就是位於對角線另一端的(0,2,0)。

  下一個受害者的身份已經確認,我們再回頭去看兇手,既然‘褐色’是由綠色與橙色混合而成,那麼屠夫是誰也就知道了。”

  聽到這裡,衛嘉時總算稍微有了點頭緒。

  顧景盛:“兇手並不聰明,行兇過程中的破綻更是多如篩孔。”

  衛嘉時點頭——他相信那些從篩孔裡漏下來的水,最後全都流進了自己的腦殼裡。

  顧景盛:“然而單憑褐色這一點,想要舉證有些困難,畢竟黃綠或者黃橙綠混在一塊也挺像褐色的——而前者是x君,後者是我——副本裡也實在不太適合被當做色譜相關知識的教學地點,再加上兇手的智力只要符合民事行為能力認證的最低標準,在得手一次後,就會蟄伏下來,等到副本快結束的時再行動。為了不去打草驚蛇,當然更重要的是讓兇手積極主動的將人頭送到我手上,我在對方的行動詭計上,額外佈置了一層障眼法。”

  夏曉雲提示:“可樂瓶蓋。”

  衛嘉時回憶:“我記得瓶蓋上面有個小孔,當時的結論是,兇手提前將毒藥通過小孔注入飲料當中,然後小孔又被貼紙所掩蓋,劉驥先生在沒有察覺的情況下,因為可樂中毒身亡。”

  顧景盛笑了:“劉驥喝的可樂的瓶蓋上當然並沒有針孔,至於最後被其他人所看見的那個瓶蓋,其實是我的——你應該還記得,在吃飯的時候,餐臺上所有類別的飲料都被我拿走過一瓶,雖然不清楚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樣的事件,但並不妨礙我提前準備。”

  衛嘉時想說不記得,但是求生欲阻止了他。

  客輪三層的套房內。

  商岷峨覺得,倘若有人能感知到自己此刻的內心活動的話,大約只能發現一團亂麻,如果再感知下施瑩瑩的心理,兩兩相加,會得到一團更大的亂麻。

  林其森:“在事故發生之後,接觸劉驥先生屍體的玩家主要有兩位,分別是葉小姐與謝小姐,她們一直在默契地配合彼此。

  謝小姐將寫有‘second’的卡片放進了劉驥先生的身下,而葉小姐則趁著所有人視線被謝小姐吸引時,快速調換了飲料的瓶蓋。”

  商岷峨難以置信:“所以劉驥喝的可樂其實是——”

  林其森點頭:“飲料是沒有毒的,我原本有所懷疑,但看見瓶蓋上的針孔之後,就改變了想法——所以劉驥先生與000000先生一樣,其實都是被毒針所射殺。”

  商岷峨開始認真思考——如果劉驥是因為喝下了有毒的飲料才不幸身亡,從飲料離開廚房,再到受害人中毒,中間有機會提前下手的人湊在一起,簡直可以召喚神龍。

  這還是在排除了自己,施瑩瑩還有林其森的基礎上。

  但將行兇手段從飲料轉移到毒針,自然只有曾靠近過劉驥身邊的參與者才有機會暗算——具體範圍取決於發射途中的障礙物,以及兇手在射擊方面的精准度。

  林其森:“在看見針孔和卡片之後,兇手以為自己已經成功的瞞天過海。”

  施瑩瑩插話:“但既然瓶蓋和卡片都和兇手無關,那對方就不會覺得有問題嗎?”

  林其森微微搖頭:“遊戲規則第八條,‘為保證遊戲的公平性,系統將對客輪上的特殊乘客提供額外幫助’,在此基礎上,遇見對自己有利的變數,兇手會以為這是來自[歡樂桌遊]的助力,所以葉小姐不但騙過了我們,也同樣騙過了兇手——不過在剛一開始,對方還是有些驚訝的。”

  商岷峨跟施瑩瑩對望一眼,同時回憶起了一個場景。

  林其森:“順便說一下,當時如果仔細檢查劉驥先生的屍體的話,說不定會找到跟‘1’有關的線索,但我們是不會注意到的,葉燦燦小姐後來借由瓦爾德先生的提問,將原因告訴過其他玩家——‘一二三用中文表達的話,很難判斷究竟是代表序號的留言,還是普通傷口’,尤其是一,不管是簡體漢字,還是阿拉伯數字,都只有一橫或者一豎。”

  樓下自助大廳內。

  顧景盛點頭:“對,兇手沒能完全掩飾住自己的情緒,在看見不屬於自己的序號紙後,因為震驚而摔倒在了床鋪上,不過她很快就調整好了心態,積極主動的為接下來的狩獵做準備。”

  衛嘉時:“……”

  他當然記得,在同時發現序號卡跟留言卡後,連慧慧曾經顫抖著失去了身體的重心。

  顧景盛:“連女士很可能是聯想到了副本內的第八條遊戲規則,自動將不對勁的事件給合理化,接著在我提出試驗飲料殘存物的毒性的時候,連女士立刻意識到,這是一個對她極為有利的,可以模糊普通乘客視線的機會。”

  連慧慧搶著去把裝有活魚的水桶給拎了過來,趁著鹽水濺到自己身上的機會,將毒藥混入其中。

  顧景盛懶洋洋道:“我之所以說她不太聰明,是因為這樣做會有一個明顯的破綻,就是在可樂剛倒入水中沒到多久,海魚就中毒而死,倘若我沒有想到提前準備有孔洞的瓶蓋,她當場就……事實證明,豬一樣的對手也會令人頭疼,你永遠猜不到他們會採取什麼樣的昏招。”

  衛嘉時再次感受到了兼顧全域的隊長的不容易。

  ——上帝視角不是你想開,想開就能開。

  顧景盛輕輕敲了下桌面:“對了,還有一件事需要補充,當時童永芳先生提議檢查瓶蓋貼紙上的指紋,被我糊弄了過去,之所以這樣做,並不是因為貼紙上面絕對不可能存在兇手的指紋,而是因為上面沒有留下受害者的指紋,假若當時仔細檢查的話,我的障眼法有幾率被提前拆穿。”

  衛嘉時:“但隊長你是什麼時候給瓶蓋穿孔的?”

  顧景盛看了衛嘉時一眼,實話實說道:“大概就在你趴在單詞書上睡覺的時候。”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1 01:44 AM

第82章

  副本內第四天,下午十五時零二分。

  顧景盛對自助大廳裡只能取用現成的食物,不能由乘客自行燒烤這件事,表示強烈的譴責和抗議。

  面對顧客真情實感的控訴,托著記錄簿的鐵皮人始終保持著一種“風雨不動安如山”的巋然姿態。

  衛嘉時小聲:“我覺得這些機械工作人員也不容易。”

  ——不但要為客輪服務,還要在乘客需要的時候,被拿來當做表演的道具。

  顧景盛敲了敲鐵皮人中空的軀幹,回憶道:“說起來,正因為機器人獨特的構造,還有連慧慧被水打濕的衣服,讓我產生了關於後續計畫的構想——在檢查完劉驥先生的屍體後,我們一塊去了三樓的水上樂園,除了可以放鬆身心之外,還可以順便勘察下地形——畢竟對於接下來的計畫,水上樂園是非常重要的舞臺。”

  衛嘉時總覺得隊長關於主要目的和次要目的的理解,跟自己的有點不太一樣=_=。

  顧景盛眨了眨眼:“那個晚上,就算其它細節你可能遺忘,對於我挑了些什麼樣風格的服裝,你總能回憶起來。”

  衛嘉時默默點頭,哪怕是現在,他仍舊能清晰感受到當初被熱帶風情的衝擊性色彩所支配的恐懼。

  顧景盛不緊不慢道:“那件衣服最鮮明的特點,就是引人注目——醜也是真的醜。”

  衛嘉時及時送上表揚:“隊長您辛苦了。”

  顧景盛歎氣:“想要充分感受遊戲的樂趣,總得有所犧牲——當時我特地穿著這套衣服在出現在所有玩家的眼皮底下,連慧慧自然也看見了,所以她第二天趁我落單跑三樓找人的時候,潛意識裡已經將我的形象跟行走的火烈鳥劃上了等號。”

  衛嘉時努力跟上大佬的思路:“也就是說,連慧慧看見的,其實不是你,而是衣服?”

  顧景盛:“我把草帽和外衣披在鐵皮機器人身上,又把機器人放置到後來連慧慧屍體被發現的走廊上,第二天上午,她先從洗衣房的視窗爬出去,順著外牆,攀岩到童永芳先生的房間中,然後出門——考慮到我看上去比較危險,她使用的又是遠端武器,所以沒有靠的太近。”

  衛嘉時:“那個時候隊長你在……”

  顧景盛微笑:“當然是在椰子樹上——由於椰子樹離地高度超過十米,只要連慧慧不是特地抬頭觀察,基本發現不了。

  水上樂園是露天的,而三樓的走廊上空也開了氣窗,我提前問你要來了[狂歡節的空氣槍],幾乎就在她對假人下手的同時,扣下扳機。”

  從後續的現場勘查來看,空氣彈直接通過了氣窗,將對方一發爆頭。

  衛嘉時終於理解了,為什麼連慧慧能悄無聲息的從洗衣房裡消失,因為她根本就不是被人強行帶走,而是自己主動離開。

  顧景盛:“原本的火烈鳥套裝沾上了血跡,我就從樂園的商店裡拿了身新的,等下樓的時候順便放回房間——關於這點,在送林其森先生帽子的時候,有提醒過他。”

  夏曉雲補充:“沾有血跡的衣服自然被扔回了海裡,在下樓之前,隊長又通過童先生的房間,幫正下方的洗衣房關上了外窗。”

  幾乎就在同一時刻,“忒提絲”號海上客輪的頂層套房中。

  林其森解釋:“葉小姐表現出的審美能力和當晚換上的衣服並不相容,換句話說,她是在發現兇手的身份後,特意改變了自己的風格。”

  商岷峨小心:“改變風格,是為了保暖嗎?”

  姑娘家家的應該都比較畏寒吧?

  林其森假裝沒聽見隊友的猜測,繼續:“是為了引人注目。”

  “……”

  如果以引人注目為最終目標,商岷峨相信顧景盛一定百分之二百完成了自己的計畫。

  林其森:“如果兇手足夠聰明的話,在第一天晚上,就會意識到自己的身份暴露,然而在第八條遊戲規則的掩飾下,連慧慧女士決定繼續執行狩獵計畫,她的下一個目標,就是在原始魔方中距離劉驥先生最遠的,葉燦燦女士。”

  作為普通乘客陣營的中堅份子,商岷峨有足夠的理由對連慧慧報以敵視,然而在知道她序列中的第二位就是顧景盛的時候,他只想給對方點上一根白色的小蠟燭。

  林其森:“連女士在躲進洗衣房裡的時候,是想讓守在門外的賀雲琳女士,王森培先生以及李一陽先生做自己的時間人證,然而她再也沒有返回的機會。”

  商岷峨終於理解了——作為連慧慧的擊殺者,顧景盛壓根不需要思考怎麼將人從同伴的視線中帶走,只要讓自己保持著落單的狀態,前者就會自動把腦殼送到她的射程範圍內。

  跨層送人頭,禮輕情意重。

  施瑩瑩也微微點頭——所以說,王•不講衛生•森培說的也許是真話,對於和連慧慧女士之間產生的撞擊事件,他純屬被動。

  商岷峨:“葉燦燦是怎麼幹掉的連慧慧?”

  林其森想了想,解釋:“應該是[狂歡節的空氣槍],瓦爾德先生也用這件道具擊殺過鄭榮柏先生,他特地將空氣槍與增加精准度的眼罩配套使用,就是為了讓我們產生兩者肯定被放在一起既定印象。”

  商岷峨想起來了,夏曉雲和衛嘉時回大廳的時候,前者曾經特地問後者要來眼罩,但看一眼又放了回去,這種行為與其過往的性格並不相符,現在想來,是為了給他們造成[狂歡節的空氣槍]不在顧景盛手中的錯覺。

  顧景盛事後特地破壞過屍體的頭部,好讓其他人無法發現彈孔。

  林其森:“如果我猜的沒錯,她本身就具備相當程度的射擊能力。”

  樓下。

  衛嘉時似乎想到了什麼,五官皺在了一起:“不對啊,如果沒有[格諾恩特的眼罩]。隊長你是怎麼攻擊連慧慧的?”

  顧景盛謙虛:“我射擊很一般。”

  衛嘉時靜等後續。

  顧景盛:“但二十米以內還是可以穩定在9到10環左右的。”

  “……”

  衛嘉時抹了把臉,誠懇道:“隊長,千萬別告訴我你是在夏威夷解鎖的相關技能。”

  顧景盛聳肩:“怎麼可能,這又不是漫畫。”

  衛嘉時鬆了口氣:“也對——”

  顧景盛不知想起了什麼,表情有些一言難盡:“我是在德克薩斯學的射擊——說起來,德州總給我一個特別微妙的印象,仿佛路邊賣氣球的老太太都能反手從裝零錢的籃子裡掏出一把ak47。”

  樓上。

  商岷峨原本覺得自己至少在武力上能傲視一下“葉燦燦”,然而現在社會已經進入了熱武器時代,真到了要battle的時候,人家可未必會選擇徒手搏擊。

  施瑩瑩皺眉:“可是我還記得,關於誰是殺害連慧慧女士的兇手這件事,已經確定了是鄭榮柏先生。”

  林其森露出一絲笑:“然而這個結論,也是葉小姐得出的。”

  施瑩瑩小幅度的錘了下自己的腦袋,好讓裡頭的麵粉與水攪和的更加均勻:“要不是鄭榮柏先生當了她的替罪羊,林哥早把她放進懷疑圈了!”

  ——正因為他們事後認定連慧慧失蹤的時候,其實是被放置在了洗衣房裡的鐵皮機器人腹腔中,所以當時正在三樓的顧景盛才徹底地洗脫了嫌疑。

  不過施瑩瑩能得出上述結論,完全是站在林其森的角度,如果讓她親自上陣,在看見水上樂園進入記錄的時候,就會排除對方的嫌疑。

  林其森欲言又止,片刻後才委婉道:“我覺得鄭先生的出現,很可能不是意外。”

  商岷峨驚訝:“鄭榮柏是特殊乘客沒錯吧,難道她還能預知到對方的行動路線?”

  “當然能知道。”

  顧景盛將不同的魚肉切成條狀,澆上醬汁,混合著咬了一口,隨即露出頗為複雜的神情,安靜地將內容物還剩一大半的餐盤推到了邊上。

  “後續在走廊上找到的血字留言,就是屠夫凝視水面的那個,不是系統自帶,而是我的即興發揮。”顧景盛道,想了想,補充,“不過也並不完全是亂寫,屠夫在水中看見的,當然也還是屠夫的身影,預告了下一個被擊殺的參與者,與連慧慧具有相同的特殊身份。”

  衛嘉時點頭,這就解釋了為什麼000000先生和劉驥先生身邊出現的都是留言卡,而連慧慧附近的卻是血字。

  顧景盛歎息:“至於留言中其它的不足之處,請務必理解一下,畢竟我是金融管理專業的,無論寫詩還是左手書法,都不在技能列表當中。”

  ……衛嘉時覺得顧隊長的技能列表已經足夠豐富,無論是從範圍上,還是數量上,都令自己望塵莫及。

  顧景盛:“連女士的房卡和武器自然是被我帶走的,這個時候,我身上就有了兩張可以打開任何房間的房門卡。”

  雖然不能徹底理解,但衛嘉時相信這絕對是關鍵資訊。

  顧景盛:“經過二樓的時候,我順路拐到了072315房間,用口紅在盥洗室的牆壁上寫了幾行字——對了,你應該還記得[樸素的銅圓環]的副作用可以被用來檢測周圍是否存在其他人類,我在刷卡進門之前,先確定了鄭先生當時並不在自己的房間中。”

  衛嘉時似乎想到了什麼,眼睛一亮。

  顧景盛微笑:“鄭先生的行蹤過於神秘,我需要儘快確定他的真實身份,加上連女士的事件之後,如果能及時一個替罪羊出現的話,我身上的嫌疑就會降到最低。”

  衛嘉時:“還是遊戲規則第八條?”

  顧景盛欣慰于隊友思維能力的提高,點頭:“留言的開頭是‘[歡樂桌遊]:親愛的072315先生,由於072300先生已經不幸淘汰,為了保證遊戲的公平性,系統將對您提供額外幫助’。”

  衛嘉時相信,雖然顧隊長左手寫字的熟練度不高,但右手字的欺騙性絕對足夠,如果換了自己上場,光看放浪不羈的草書,鄭榮柏就得當場心生懷疑。

  顧景盛:“我特地把072300房門卡留給了鄭先生,又將接下來的行動方針詳細告知於他,包括把原先的行李轉移到隔壁,製造出自己其實是072300房間的住戶的假像;再將身上攜帶的吹針類武器,藏到廚房懸掛式櫥櫃頂部與天花板之間的空檔中;然後前往三樓,去水上樂園帶個鐵皮機器人下來——不能在廚房裡就地取材,因為廚房裡的機器人都處於工作狀態——最後把機器人放在廚房門口,自己躲進去。”

  衛嘉時睜大眼睛:“鄭榮柏相信了留言?”

  顧景盛點頭:“特殊乘客潛意識裡覺得系統站在自己這邊,很容易被忽悠瘸,當然對於計畫能被如此順利的執行,我其實也有點驚訝。”

  衛嘉時覺得也能理解。

  ——畢竟人與人之間的差異,有時候比獅子與狸花貓之間都大,縱然生物學將他們共同分類到在智人種下,也並沒有規定不同個體在智力上也必須保持一致。

  顧景盛:“我在忽悠鄭先生的時候,告訴他站在廚房門口會更方便對食物做手腳;把武器藏起來,是為了保證就算被其他玩家發現,鄭先生身上也找不到違禁物品;還有那張房門卡,其實按照客輪公共區域出入時的記錄規則,他就算拿了其他玩家的房門卡,在記錄薄上顯示的也是自己的資料,為了打消他的戒心,我特地編了一句謊話,就是這張由‘系統’贈送的卡片自帶障眼法,可以留下072300的資料——當然此類障眼法只對普通乘客起效果。”

  衛嘉時:“其實鄭榮柏先生只要當著普通乘客的面打卡實驗一下,最後的謊言就能被揭穿。”

  顧景盛唇角微翹,露出一絲愉悅的神情:“你說的沒錯,但前提是他還能有機會驗證這一點。”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重點:連慧慧是自己上的三樓->發現咕咕“落單”後,主動前去尋找。

  咕咕利用【具有熱帶風情的服裝】吸引連慧慧注意力,在【椰子樹】上,通過走廊上的【氣窗】,ko連慧慧。

  為啥鄭榮柏會恰到好處的幫咕咕背黑鍋->他以為系統在幫助自己->其實“幫忙”的是咕咕。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1 01:50 AM

第83章

  忒提絲”號海上游輪,頂層套房內。

  商岷峨跟施瑩瑩坐在一起,共同陷入了迷茫,如果非要給他們的迷茫取一個名字,可能還會陷入“葉燦燦”、“成頁京”或者“y君”的選擇困難症。

  林其森捏了捏鼻樑——副本內的線索太多,而且有些線索還是互相矛盾的,交錯著橫亙在前方,為他推斷真相的行為造成了巨大的困難:“我詢問過賀雲琳女士,她說剛被發現的時候,鄭先生十分慌亂,但後來在葉小姐問他是不是072315後,鄭先生立刻鎮定了下來,對答也十分流利,就好像……”

  就好像是,有人特地教過他怎麼應對這種局面一樣。

  商岷峨回憶:“我記得鄭榮柏說過,系統‘一直’在幫助他。”

  他特地在“一直”上加了重音。

  林其森頷首:“恐怕‘幫助’鄭先生的,除了系統之外,還有葉小姐才對。”

  施瑩瑩的眼珠轉了轉,說:“童永芳曾誇獎過鄭先生,說他能想到藏進鐵皮人肚子裡這種主意,算是很聰明了,當時葉小姐在旁邊直搖頭,說沒考慮身材和機器人的尺寸問題,算是一個敗筆。”

  原來顧景盛當時不是在批評鄭榮柏,而是在自我反省。

  林其森:“其實這裡也有個小小的破綻,既然鄭先生進出機器人的動作如此艱難,那麼利用機器人裝載自己和連女士的計畫,在可行性上,是存疑的。”

  但也不一定,畢竟玩家的身材經常處於變化當中,萬一鄭榮柏在廚房站崗的時候,因為偷吃零食而不小心膨脹了呢?

  林其森:“鄭榮柏先生說過,自己的房門號是072300,不是072315,我當時相信了他的話,因為關於房門號的謊言,只要刷一次卡就能被識破,他沒有必要掩飾。”

  商岷峨點點頭,他也覺得這個結論沒毛病。

  林其森:“然而還來不及驗證,鄭先生就被瓦爾德先生給一槍爆頭——葉小姐十分巧妙地為我們製造了一個錯覺,就是鄭先生才是殺害連女士的兇手,而072315先生還在客輪的某處遊蕩,至此,副本內所有玩家的視角都被徹底模糊,除了與葉小姐同隊的謝珺女士之外。”

  商岷峨抬頭看天——原來早在副本第二天,他們就徹底失去方向了嗎?!

  林其森:“根據之前的結論,特殊玩家的房門卡能夠打開所有的房間,所以葉小姐很快把鄭榮柏先生身上的房卡交給了瓦爾德先生,讓他和我們一塊,去一樓檢查072300房,在最大程度上避免了秘密提前外泄。”

  樓下。

  衛嘉時背部挺直,雙腳併攏,兩手放在身前,讓自己的形象能夠和幼稚園時代完美重合,以襯托他學齡前的智力水準:“所以隊長你帶我們去海鮮餐廳喝湯,是為了給鄭榮柏先生留下足夠的行動時間?”

  顧景盛有些莫名:“一部分原因自然是為了等你的[狂歡節的空氣槍]道具冷卻時間結束,畢竟我上午才剛剛用過。”

  衛嘉時:“那另一部分原因是?”

  顧景盛誠實道:“我當時真的想喝湯。”

  “……”

  衛嘉時安靜片刻,再次舉手:“如果鄭先生沒有及時回房間怎麼辦?”

  顧景盛聳肩:“當然存在這種可能,但我覺得,他會返回房間的概率很大——從鄭榮柏的角度看,當他不小心在自助大廳的記錄簿上留下了真實的房間序號後,就意識到自己很可能會引起別人的懷疑,會儘量避開其他玩家的活動範圍。

  想要精准的回避副本內的參與者,鄭榮柏先生必須及時掌握大部分玩家的動向,換而言之,他一直在監視我們。”

  顧景盛停頓了一下,目光一瞬不瞬地注視著同伴,詢問:“按時間線推算,你還記不記得在鄭先生看見牆上的口紅留言的時候,我們正在做什麼?”

  衛嘉時想了想,回答:“我們正在從一樓開始,尋找連慧慧的下落。”

  顧景盛點頭:“發現了這一點後,鄭先生決定躲到一個最安全的地方去,那就是他自己的房間。

  在他的想法裡,除非有其他特殊乘客願意以暴露身份為代價打開他的房門,否則我們就決計無法進入072315房。”

  ——搜尋連慧慧的行為使鄭榮柏不得不躲回自己的房間避難,然後又在牆上留言的指引下,幫顧景盛背了黑鍋,模糊了連慧慧的真正死亡時間。

  顧景盛趴在桌面上,表情很不愉快:“後來你們去072300尋找線索,在房內發現了鄭榮柏的背包,根據你的描述,我意識到這裡同樣存在一個破綻。”

  衛嘉時:“……”

  他確定自己只是普通人的觀察力,絕對沒有發現什麼特別隱蔽的線索,也就是說,顧景盛通過在簡單的情節描述,就輕鬆發現了破綻?

  ——這已經不是上帝視角了,你其實是可以自行修改後臺資料的gm吧?!

  顧景盛狐疑地捏了下發燙的耳朵,總感覺有人在腹誹自己。

  夏曉雲幫忙補充:“他的背包裡裝著衣服,尤其是髒衣服,被壓在最底層——而你的衣服放在哪裡?”

  因為“忒提絲”號海航航行副本裡給玩家提供了居住場所,所以衛嘉時換下的髒衣服是晾在衛生間的架子上的——他沒敢使用洗衣房的服務功能——而且為了輕裝上陣,帶進來的乾淨衣服大部分都放在臥室裡,而非背包中。

  從這個角度看,鄭榮柏的衣物完全不應該呈現出被打包好的狀態。

  衛嘉時不報什麼希望地詢問:“你們是不是提前交流過觀點?”

  顧景盛跟夏曉雲一齊搖頭,表情都是大寫的“事實過於明顯,無需額外交流”。

  同一時刻,三樓套房內。

  商岷峨暫停了隊友的講述,積極主動地去拿了點飲料過來。

  “副本裡沒有潤喉糖,林哥你先湊合一下。”

  林其森感謝過隊友的好意,接著往下解釋:“鄭先生將行李打包好,帶到了新的房間內,然後匆匆離開——因為機器人腹腔中的空間並不太大,特別是對於他來說,更算得上局促,所以沒有帶上背包。”

  施瑩瑩點頭:“怪不得東西都收在了包裡,髒衣服還壓在最下面。”

  說起來所謂的衣服和背包也不過是些尋常細節,被林其森點明之後,施瑩瑩也迅速的發現了不對,但在沒有額外提示的情況下,她並不會主動將以上細節放入懷疑圈內。

  看一眼林其森,施瑩瑩期期艾艾道:“林哥,我其實是想走智力流路線的。”

  這也是為什麼她會跟林商兩人組隊進副本的原因。

  林其森點頭,溫和道:“我聽老路說起過。”

  施瑩瑩又看了隊友一眼,鼓起勇氣:“但我現在覺得,林哥你不用花時間在我身上,這件事我自己平常做夢的時候順便想想就行。”

  實踐還是不必了。

  真的不必了。

  她很擔憂,[歡樂桌遊]裡純智力流的玩家不太多,萬一老師跟著林哥走,下次再遇見“葉燦燦”的話,自己會不會在兩個大腦的思維碰撞間炸成一朵燦爛的炮灰?

  “……”

  商岷峨默默看天,跟天真的新人隊友不同,他從一開始就完全沒有考慮過動腦子的問題tat。

  施瑩瑩:“但我當時有注意過衛生間,裡面的水漬很新,看起來在不久前曾被人使用過,然而真正的072300王景飛已經死亡,所以其實是鄭先生做的手腳嗎?”

  樓下。

  顧景盛瞥了衛嘉時一眼:“盥洗室的水當然是我提前灑上去的,為了讓房間看起來更具有生活氣息——鄭榮柏如果能考慮到這一點,也不至於被騙到廚房門口站樁。”

  衛嘉時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再次感受到了腦子的重要性。

  不過考慮到另一個隊伍中明顯也是行走在智力流的崎嶇山道上的林其森,衛嘉時覺得除了邏輯能力之外,運氣也是副本內不可或缺的關鍵因素。

  顧景盛:“你們檢查完鄭先生的背包後,x君就從三樓下來,帶來龔先生的遺言。”

  衛嘉時點頭——他感覺自己以後說不定會慢慢失去語言能力,畢竟點頭(大佬說得對!)和搖頭(我其實啥也不懂)已經涵蓋了副本內絕大部分的交流需要。

  顧景盛:“你們急匆匆往三樓趕的時候,x君落在最後,既是因為已經體力已經有所消耗,也是為了趁著沒人注意,抓緊時間去隔壁072315房把盥洗室牆壁上的口紅留言沖乾淨——我當時選擇盥洗室做留言地點,主要也是考慮到後續清理起來會比較方便。”

  如果是寫在紙上的話,她真不能確保以鄭榮柏的腦子,不會將證據隨身攜帶。

  顧景盛:“順便說一下,雖然問題很多,但x君當時轉述給你們的有關龔先生的遺言,並沒有被我特地篡改——因為這次的襲擊並非出自我的安排,所以破綻也就格外的明顯。”

  於此同時,三樓。

  林其森正在向兩位同伴自我檢討:“葉小姐應該沒有篡改過龔先生的話,以她的水準,不至於編制出這種漏洞百出的謊言,但是很遺憾,因為龔先生的遺言與黃環女士證詞在細節上能夠互相印證,我就忽略了其中一個最大的問題。

  既然兇手採用了掐脖子的方式,那麼他的真正目標,決計不會是黃環女士,所以哪怕是為了吸引龔先生注意,也沒有必要採取先支開黃女士,再支開龔先生,最後用黃女士吸引龔先生的辦法——葉小姐在第一時間意識到了龔先生的謊言,並且將他的證詞,變成了遺言。”

  林其森深吸一口氣,緩緩道:“龔萬鑫才是特殊乘客,而擊殺他的人,就是葉燦燦女士,至於張星宇先生,恐怕才是真正的受害人。”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重點:因為咕咕gank連慧慧,所以玩家們開始搜索連慧慧的下落,然而鄭榮柏才躲回自己的房間裡,接著看見了牆壁上的【口紅留言】,然後在留言的指引下,出現在廚房門口,替咕咕背鍋。

  封裝好的背包是暗示陣地轉移的線索(七十二章)。

  夏曉雲留在隊伍最後,有時間清洗房間內的留言(七十二章末到七十三章開頭)。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1 01:57 AM

第84章

  顧景盛:“黃環當然不是真正的目標,如果兇手打開始就想殺她的話,決計不會選擇掐脖子的辦法——我和x君發現黃小姐和龔先生時,他們的邊上正躺著張星宇先生的屍體。”

  衛嘉時思考片刻,提問:“可在龔先生身上找到的留言卡呢?”

  顧景盛微笑:“那張留言卡,原本是放在兩人中間的地面上——注意,黃環女士從頭到尾都沒有看見兇手的臉,只聽見了聲音,以[歡樂桌遊]內的科技發展情況,龔先生在進入副本之前,裝備上具有錄音功能的道具,也不足為奇。”

  衛嘉時:“所以黃小姐也不知道掐她的人是誰?”

  顧景盛點頭:“如果我推測無誤,那麼事情的經過應該是龔先生趁獨處的機會,先殺害了張先生,然後從背後偷襲黃小姐,接著利用聲音造成的誤會,讓黃小姐做他的人證。”

  夏曉雲補充:“至於現場的留言卡片,龔先生可以解釋說,是張先生準備放在黃小姐或者他自己身上的,以此來模糊真正的死亡對象。”

  顧景盛給特殊乘客的智力點蠟,歎了口氣:“龔先生其實並不擅長偽裝——我覺得他們考驗的不是普通乘客的破案能力,而是我的臨場反應能力。”

  衛嘉時:“……”

  隊長你開心就好。

  顧景盛:“至於張星宇先生,他目前並不在客輪內——龔萬鑫先生受限與系統規則,不能藏起屍體,但我可以將其丟進大海裡——畢竟我在副本內的身份,也只是一個人畜無害的普通乘客。”

  衛嘉時覺得隊長的普通既不典型,也不明顯,完全是系統的拉郎配。

  顧景盛:“還有地毯上的血腳印,是我用張先生的鞋子在地毯上印下的——在處理現場的時候,我發現他的鞋底前端有一個頗為特別的四角星,就將包括四角星在內前段給掰了下來,藏在背包內,隨時備用。”

  衛嘉時反應了一會,才後知後覺到:“那王森培先生說,自己被張星宇先生偷襲……”

  顧景盛:“是撒謊——我猜,如果沒有發生張星宇先生的事,王森培可能打算把黑鍋栽在那位神秘的072315先生頭上,不過沒關係,我最後都能分辨出來。”

  衛嘉時點頭,因為這兩個人早都涼的不能更涼了。

  客輪生活區第三層,套房內。

  林其森已經安靜了有一會,他需要給同伴留下足夠的時間,梳理事件脈絡,平復情緒波動。

  商岷峨感覺自己的人生有點不真實——上一回產生類似的感覺,還是在空血槽之後意外進入了[歡樂桌遊]這個不科學的世界。

  誰能相信就在幾個副本之前,“葉燦燦”還是個被何所聞攆得滿地跑的新人參與者?

  施瑩瑩小聲:“我有留意過葉小姐的背包,但從外面看起來,並不像是藏了一隻鞋子的樣子?”

  林其森:“她不用藏起整只鞋子,只要取下前端一部分備用就可以。”

  施瑩瑩:“……”

  她果然在智力流的路上沒有任何前途。

  林其森微笑:“葉小姐十分擅長利用參與者的思維定勢,剛進入副本的時候,我的潛意識裡將兇手和特殊乘客劃上了等號,卻忽略了普通乘客只要實力足夠,完全可以反向擊殺特殊乘客。”

  商岷峨點頭——既然“葉燦燦”被系統分在了對立陣營,那也難怪[歡樂桌遊]得努力給特殊乘客開小灶,否則怕不是遊戲剛開頭,就得在歡聲笑語中迎來一波團滅。

  林其森:“黃環女士的意外過後,副本內產生了兩個變化,首先是特殊乘客的數量再次減一;其次,張星宇先生在玩家眼裡成功變為了‘隱形人’,和之前的072315先生一起,都被劃歸于特殊乘客的陣營中,卻沒有人知道他的具體下落——這也為王森培先生在殺害李一陽先生後,選擇將黑鍋栽贓在張先生身上,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商岷峨回憶起,王森培曾經提到過[恐懼之源探測器]將副本內對他敵意最大的參與者指定為顧景盛,現在看來,[歡樂桌遊]出品的道具,果然在品質上有著足夠的保障。

  樓下自助大廳內。

  鐵皮機器人更換了餐臺上的食物,宣告著下午茶的正式開始。

  衛嘉時突然發現一件事:“我怎麼覺得這裡一天到晚都有東西吃呢,外頭的自助餐廳也沒這樣的吧?”

  顧景盛懶洋洋的叉了一塊魚肉:“正常,畢竟外面吃的是錢,這裡吃的是命。”

  衛嘉時:“……也對。”

  顧景盛:“而且人類在進食上本來就可以無縫銜接,午飯接下午茶,下午茶接晚餐,晚餐接點心,點心再接夜宵,然後眼一閉一睜,又是美好的一天。”

  衛嘉時舉手:“那早餐呢?”

  顧景盛想了想:“我上一次吃早餐還是在[歡樂桌遊]的副本裡,如果不算遊戲世界的話,估計得追溯到中學時代。”

  衛嘉時默默看向夏曉雲。

  夏曉雲頷首:“十點是隊長可以起床的極限。”

  作為顧景盛目前的舍友,她非常清楚對方的生活習慣。

  顧景盛攤手:“自由職業者嘛,理解一下。”

  衛嘉時表示理解——百分之九十九的自由和百分之一的職業,加在一起就是自由職業者,沒毛病。

  顧景盛給自己倒了一杯優酪乳,然後又往裡手動添加了不少水果,同時給出“憑桑葚汁顏色的難清洗程度,如果它不打算繼續當水果,還可以考慮專職做顏料供應商”、“從造型上看,我有理由相信紅毛丹是豪豬轉世,應該和毛栗子統一歸到有刺目有刺科有刺屬扎手種裡頭”、“榴槤和菠蘿蜜簡直可以算得上重武器了,而且前者還附帶化學攻擊”等吐槽式評價。

  衛嘉時撥了撥盤子裡的食物,問:“隊長,你還沒說王森培先生是怎麼淘汰的呢?”

  顧景盛默默抬頭看了同伴一眼,真誠建議:“我隨時可以說,但基於王先生的衛生習慣,你最好還是吃飽了再聽。”

  衛嘉時:“……”

  隊長的話,在任何時候都是金玉良言。

  同樣屬於“不帶腦子進副本聯盟”的中流砥柱,商岷峨沒衛嘉時邊吃東西邊聽講的良好待遇,畢竟樓下是兩個大佬帶一個萌新,而他們這裡,除了林其森以外的兩人,目前都只能起到降低平均智商的作用。

  林其森:“王先生在說到襲擊李一陽先生的兇手是早就沉入大海的張星宇先生時,就等同於自曝身份——如果說這個理由還存在看花眼或者兇手特地偽裝的可能的話,王先生又額外告知了葉小姐一件事,進一步坐實了他特殊乘客的身份。”

  [恐懼之源探測器]表示,“葉燦燦”的存在令王森培害怕。

  而商岷峨現在已經知道了,“葉燦燦”屬於普通乘客陣營,但與其他玩家不同的是,她的手上握有足夠數量的特殊乘客人頭。

  在這種情況下,“最令鄙人害怕”幾乎可以和“你要找的就是鄙人王森培”劃上等號。

  顧景盛也沒有辜負王森培提供的情報,迅速送他去和已經gg的特殊乘客們團聚。

  林其森:“王森培是中毒而死,但毒藥絕對不是塗抹在鼻子上——有兩個原因,塗在鼻子上,很快就會通過粘膜進入人體,進而毒發;其次,葉小姐在王先生生前,並沒有接觸過對方的五官。”

  商岷峨點頭。

  樓下。

  看見衛嘉時面前的盤子已經空了,顧景盛才不緊不慢的解釋道:“考慮到王先生使用血瓶後,有一定概率失去食欲,所以取食物這件事不在我的計畫內,能遇見黃環純屬碰巧,當然這並不妨礙我稍微利用下這次巧合事件。

  既然要把食物拿到樓上,那麼三明治或者烤雞就是不錯的選擇,既方便攜帶,更方便我對王森培先生下手。”

  衛嘉時非常慶倖自己從一開始就跟顧景盛分配在一起,不僅房間號相同,遊戲陣營也相同,並且始終堅持緊跟隊長步伐的方針,才能在副本裡苟到今天。

  顧景盛:“在經過廚房的時候,我讓黃小姐在外等候,去拎了兩桶活魚出來,同時調換了點東西——你應該記得,之前我曾經讓鄭先生將他的武器藏在懸掛式櫥櫃的上方。”

  衛嘉時提問:“如果黃環要跟你一起進廚房怎麼辦?”

  顧景盛:“她當時並沒有懷疑我,沒理由寸步不離。”

  衛嘉時:“萬一她要懷疑到你……”

  顧景盛微笑:“那黃小姐就更不敢和我一塊進入廚房。”

  衛嘉時:……說的也對。

  顧景盛:“毒藥並非下在王森培先生的肢體或者食物上,而是被塗抹於餐刀的左側,加上童先生又是右撇子,所以被切下的烤雞肉無毒,水桶裡的魚也不會有所反應。”

  衛嘉時:“所以後面那個從鼻子到手,在從手到嘴的順序鏈是——”

  顧景盛歪了歪頭:“那只是針對他個人衛生習慣編的一個障眼法,毒藥當然是提前塗在餐巾紙上的,你不覺得這樣很具有教育意義嗎?”

  衛嘉時:“……”他敢說不嗎?!

  顧景盛攤手:“還有最後的武藝石先生,其實他和簡小姐都有嫌疑,但因為之前已經完成了五殺,加上我提前試驗過簡小姐的房門卡無法打開其他玩家的住所,那麼最後一位特殊乘客到底是誰,結果自然不言而喻——武藝石先生在接受科學力量感召的時候,仍舊不知道陣營內的其他人都已經淘汰,所以並沒有特別用心的掩藏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

  副本內已淘汰參與者:

  000000(被王景飛用毒針擊殺),王景飛(被夏曉雲用蠟燭擊殺),劉驥(被連慧慧用毒針擊殺),連慧慧(被咕咕用槍擊殺),鄭榮柏(被衛嘉時用槍擊殺並給咕咕背鍋),張星宇(被龔萬鑫擊殺),龔萬鑫(被咕咕擊殺),李一陽(被王森培擊殺),王森培(被咕咕擊殺),武藝石(被咕咕用科學的力量擊殺)。

  倖存參與者數量11/21。

  完全是一個溫馨的副本對吧?

  所有特殊乘客:王景飛,鄭榮柏,連慧慧,龔萬鑫,王森培,武藝石。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1 02:02 AM

第85章

  副本內第六天。

  聚集在水上樂園中的玩家們心情緊繃到極限,稍微有點風吹草動,就感覺會有特殊乘客從石頭裡蹦出來,開始無差別收割人頭。

  童永芳焦慮的一時坐起一時原地亂轉,黃環沉默著站在沙灘上,杜志軒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賀雲琳忍不住哭泣了起來:“那些壞蛋到底有什麼打算,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啊……”

  “嗡——”

  短信聲猛然響起。

  [寄件者:歡樂桌遊

  經檢測,正式參與者[葉燦燦]成功破解副本隱藏世界觀,通關獎勵提高。]

  賀雲琳的哭聲戛然而止。

  二樓海鮮餐廳內。

  靠窗坐著的林其森忽然感覺視線一暗,側首望去,果然有人靠近了自己。

  來人是顧景盛。

  顧景盛挑眉:“怎麼,樂園裡的人不相信特殊乘客已經全部出局?”

  林其森微笑:“有人不信,有人將信將疑,當然大部分玩家還是認定了我就是特殊乘客,打算用花言巧語來騙他們放鬆警惕。”

  他沒有把推論過程向其他參與者詳細解釋,既是沒有證據,也是覺得將一個陌生妹子努力的成果廣而告之有些不妥。

  顧景盛拉開椅子,泰然自若地在林其森對面坐了下來:“李高碩先生和施瑩瑩女士去三樓了?”

  林其森溫和道:“有他們在三樓盯著,就算參與者們情緒激動,也不至於會出大問題。”頓了下,詢問,“瓦爾德先生與謝珺女士也沒和葉小姐在一起。”

  顧景盛聳肩:“他們正在房間裡下五子棋。”

  林其森微微思索,說:“其實五子棋也是暗示——誰先走出第一步,誰就會獲得最後的勝利。”

  顧景盛頷首:“後來複盤全域的時候,意識到你們遲遲沒有進展,既有被武藝石先生牽制的原因,也是因為我先走了一步棋。”

  林其森望向窗外:“賽梅德海在[歡樂桌遊]裡,是連通大陸內外的海洋。”

  賽梅德海不是首次出現,之前進入[童話系列之長尾雉莊園]的時候,系統就曾經提到過——玫瑰公國的艾拉公主在前往未婚夫的國家時,不幸於賽梅德海上遭遇了暴風雨。

  對比上“忒提絲”足足過了六天風平浪靜的日子,艾拉公主和本次副本內的參與者之間,必然存在一者的幸運值不在平均範圍內。

  顧景盛猜測:“所謂的遊戲副本,都是在同一個世界內的不同區域?”

  林其森笑了下:“我傾向於這種可能。”

  顧景盛詢問:“副本世界,遊戲房間,還有我們日常生活的地方,分別是三條獨立的時間線?”

  林其森點頭:“每兩條時間線之間的比例都是不固定的,曾經有資深者希望總結出其中的規律。”

  顧景盛微笑:“聽慕先生言下之意,那位資深者最後沒有總結成功?”

  林其森頷首:“至少在那位資深者被淘汰之前,沒有成……”

  話音頓住,林其森忽然意識到一件事——剛才顧景盛喊自己為“慕先生”。

  就像“李高碩”的真名是商岷峨,“施瑩瑩”的真名叫田瑤瑜一樣,“林其森”也只是慕友棠為參與當前副本臨時起的一個假名。

  此時,機器人將顧景盛點的菜品端了過來——一杯散發著熱氣的牛奶,以及一小碟金黃色的蜂蜜。

  慕友棠略想了想,猜測:“老高和‘李高碩’曾經提到過我的姓氏,他們交談的時候,那位謝珺女士正好在場。”

  顧景盛喝了一小口牛奶,慢吞吞道:“我與張星宇先生第一次見面時,隱約猜到他曾經的職業。”

  “……”

  雖然從細節反推出參與者的身份資訊在智力流裡算是普通操作,但慕友棠覺得自己應該沒有把姓名印在腦袋上才對,難道這妹子還真的自帶gm之眼,可以選中目標按一下右鍵然後顯示玩家屬性?

  顧景盛攤手:“所以說,雖然我只是普通人的智慧,幸而觀察力還不算太壞,記憶力也尚可。”

  縱然內心並不贊成對方過於自謙的評價,但慕友棠並沒有像衛嘉時那樣,做出“你對普通人的要求太嚴格了”的吐槽,他沉思片刻,緩緩道:“我們在現實裡碰過面。”

  顧景盛用手指抵著下巴,微微眯了眯眼,然後輕笑了聲:“你當時穿著黑衣戴著墨鏡,渾身上下捂得就跟黑衣組織出外勤一樣。”

  慕友棠回憶了下曾經的形象,非常感謝顧景盛沒有在看見自己的第一時間選擇舉報——他右手邊就是窗戶,海洋上方的陽光似乎比其它區域的更加熱烈,光芒化作碎金般的粉末,落在柔軟的發梢與睫毛上。

  俊秀,溫和,無害。

  慕友棠的目光微動:“是在葬禮上?”

  畢竟他平常很少穿深色系的衣服。

  顧景盛放鬆地靠在椅背上,抬眼注視對方片刻,方才慢條斯理地說道:“我曾經在海邊住過一段時間——因為路北朔跳海自殺後,一直沒能打撈到遺體,我就在附近待了一段時間。”

  路北朔和商岷峨一樣,都是04315房間的正式參與者。

  顧景盛用手指了下太陽穴,詢問:“他現在怎麼樣?”

  慕友棠回答:“陽光,堅強,開朗,豪爽,徹底走出了心理問題的困境,並且在游泳和潛水上的熟練度已然升至滿級——你因為我出現在老路的葬禮上,就聯想到他可能進入了[歡樂桌遊]?”

  顧景盛想了想,道:“我事後稍微查了一下,沒發現路北朔曾經認識過一個叫‘慕友棠’的人。對了,‘慕友棠’是我在來賓名單上看見的簽名。”

  慕友棠想知道這姑娘生前到底是做什麼的,他的目光停在顧景盛的臉上,突然感到了強烈的好奇。

  黑洞是宇宙中極其特別的天體,它的時空曲率極大,其它星辰所散發的光芒在途徑其事件視界時,將會被迫改變運動軌跡,無法抗拒的向對方靠近。

  慕友棠下意識將目光轉移到了窗外。

  客輪周圍,是一望無際的藍色汪洋。

  由於海水中充斥的懸浮物質,加上不同顏色的光的波長和吸收率的原因,海洋呈現出浪漫的藍色,然而在一千米以下的深海,陽光完全無法抵達,觸目所及都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面前這姑娘的眼睛,就能令慕友棠不自覺的聯想起深海——從外貌看,顧景盛是標準的東方妹子,但她輪廓的線條,尤其是挺拔的鼻樑,莫名的帶著種古希臘雕塑式的美。

  顧景盛輕輕攪動杯中的香甜液體,金屬的湯匙撞擊在玻璃外層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慕友棠忽然道:“在裝備[復活之鑰的碎片]進入遊戲的情況下,會增大參與者進入相關副本的概率。”

  顧景盛稍微有點理解了,為什麼自己才進入[歡樂桌遊]沒多久,就被丟到了存在陣營戰的副本當中:“想來這一類的道具,對慕先生和‘李高碩’先生來說都並不陌生。”

  慕友棠未置可否,又道:“因為碎片大小是不固定的,所以集齊所需的數目通常在六片到二十片之間。”

  區間的兩個端點完美詮釋了歐氣與非酋之間究竟存在著多大的差別。

  顧景盛:“那集齊之後會怎麼樣?”

  慕友棠微微搖頭,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然而微笑:“葉小姐可以自行理解。”

  顧景盛安靜片刻,又道:“[歡樂桌遊]會改變參與者的死亡經歷,然而並沒有人見過老路的屍體,所以他屬於社會性的死亡,而不是生理性的死亡——對於這類情況,系統是不做處理的?”

  慕友棠:“雖然對親朋來說沒有明顯的差別,但系統其實也調整了老路的狀態——他投海之後,本來應該經由魚類以及生活海洋中的各類微生物重新進入生態迴圈,但被[歡樂桌遊]選中之後,老路目前正完好無損的居住于海洋中的某個沒有人類活動痕跡的荒島上。”

  顧景盛:“……”

  基於多年友情,她可以贊助路北朔一箱《魯濱遜漂流記》,簡體版繁體版英文版簡裝版典藏版漫畫版各一套。

  顧景盛安靜片刻,詢問:“他所在荒島的經緯度多少,要不要我找人接他回來?”

  慕友棠委婉:“老路非常努力的在通過木條與投影的長度比例計算自身位置,可惜目前還沒有得出成果。”

  顧景盛微覺詫異:“就不能讓別人代算嗎?”

  你們一整個遊戲房間的參與者都栽在數學的大坑裡了?

  顧景盛想了想,覺得這種情況……還是很有可能的。

  慕友棠輕咳了一聲:“老路說他要依靠自己的力量脫困。”

  “……”

  顧景盛已經做好了路北朔再也無法回歸人類社會的心理準備。

  慕友棠:“在[歡樂桌遊]裡兌換的日常為物品可以帶到外界,老路說他至少還能再堅持了七八年。”

  “……”

  雖然額頭上的青筋有打架的趨勢,但顧景盛還是能夠理解路北朔的做法——對於經歷過死亡的玩家而言,進入[歡樂桌游]並不代表從此以後就可以高枕無憂,與其在回歸之後,又因為遊戲的原因遭遇意外,在人生的長河中第二次解鎖以自己為主角的葬禮,還不如將荒野求生堅持到底。

  顧景盛喝了一口蜂蜜加牛奶,道:“副本裡有很多不對勁的地方,但關於‘世界觀’的問題,規則裡已經做過了提示。”

  慕友棠點頭——備註裡說到過,特殊乘客無法解鎖隱藏世界觀。

  雖然分成了不同的陣營,但參與者們所處的都是同一套遊戲環境,慕友棠傾向於是因為對於特殊乘客來說,世界觀是“已知”的,所以自然無法再次“破解”。

  他將“忒提絲”號各個房間與魔方的聯繫,包括顏色含義,當前座標以及原始位置都發送給[歡樂桌遊],很快,副本內的倖存參與者手上,就收到了新的通知短信。

  顧景盛:“系統似乎對違規參與者並不友好。”

  慕友棠點頭:“從雙方陣營的人員配置上就能看出來。”

  ——[歡樂桌遊]與其說是他們給洗白的機會,不如說是想盡辦法把這些人送到智力流玩家的獠牙底下,送他們花式上天。

  顧景盛詢問:“你和那位簡小姐是舊相識?”

  慕友棠笑道:“嚴格來說,是我們兩個房間之間有些恩怨——他們那裡原本有幾名極具潛力的新人,碰巧和我們在副本裡遇上,從而產生了一些衝突和矛盾。”

  顧景盛相信慕友棠話裡的“衝突和矛盾”,必然有著足夠的人頭數量為基礎。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作者有話要說:

  看到有詢問武藝石是咋死的評論:在七十九章開頭,側面描寫了咕咕已經幹掉了他,過程基本就是用科學的力量使對方的大部分道具無效,然後battle。

  畢竟咕咕是一個身攜利斧的柔弱妹子,物理攻擊嘛,非常科學,當然不會受道具影響。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1 02:07 AM

第86章

  [寄件者:歡樂桌遊

  [“忒提絲”號海上航行]噩夢難度通關達成。

  “你精准的看破了所有人的偽裝,沒有漏掉任何一名可疑份子,無論他們採用多麼巧妙的謊言來自我掩飾。”

  經檢測:正式參與者08321-6符合脫離副本條件,由於當前環境特殊,參與者將在航行結束後,立刻離開副本。

  備註:所有遊戲獎勵將在回到房間後發放。]

  在顧景盛三人回歸08321房間的時候,陶高物還蹲守在大廳中,看見隊友身影刷新的那一刻,險些激動得熱淚盈眶。

  陶高物趕緊彙報留守期間的情況,聲音因為興奮而有些卡殼:“你,你們離開了快半分鐘!”

  顧景盛眨了眨眼——雖然慕友棠提到過遊戲房間與副本世界的時間流速比難以總結,但如此大的差距,還是讓她有些意外。

  加上預備選拔的那一回,“忒提絲”號是顧景盛通過的第五個遊戲,三人基本上已經習慣了系統裡的生活,簡單溝通兩句,就各自回了房間,開始抽獎。

  因為最後是以噩夢難度通關副本,所以[免費的才是最貴的]抽獎池裡重置了四十次機會——當然這裡面抽到的絕大部分物品,最後的歸屬都會是在[永不打烊的青蛙超市]裡兌換成自由活動時間——而[氪金也未必能變強]則多了六次機會。

  顧景盛感覺這些次數可能跟自己獲得的人頭數有關。

  第一個抽獎池裡,除了一貫的醫療物品與復活體驗券之外,顧景盛再次抽到了一個三星級的[簡陋醫療包],以及價值十五萬美金的[一包現金]。

  這兩樣物品顧景盛都不是第一回 見,但卡片化的[一包現金],星級沒變,上面的物品介紹詞也沒變,只是具體金額有十萬美金變成了十五萬美金。

  ——果然,通貨膨脹的影響非但連通了生前身後,甚至還跨越了時空。

  顧景盛先將抽出的卡牌收攏好,放置到一邊,然後選中[氪金也未必能變強],開始抽卡。

  [門診醫生的老花鏡:一副陳舊的老花眼鏡,被發現時和森林診所的▇▇先生的其它遺物放在一起,鏡腿與鏡框之間的連結已然鬆動,軟木製作的鼻托上留有黑黃色的油脂印與汗漬,鏡片上有無法清洗的噴濺狀血液,無論噴灑多少香水,這件道具始終散發中刺鼻的消毒水氣味。

  長年累月的超負荷工作嚴重影響了▇▇先生的視力,在讀取患者的資訊上偶爾會出現失誤。

  “非常抱歉,我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您的身體狀況並沒有看上去的那麼糟糕……它很快就能好轉。”

  物品等級:★★★★

  備註:1.這件道具必須處於[佩戴]狀態才能發揮作用,使用時請務必注視患者;2.在佩戴過老花鏡之後,使用者的視力將會明顯降低,持續時間在十五到三十分鐘左右。3.這幅眼鏡最多可以使用三次,已使用零次,剩餘使用次數三。]

  ——這應該是一件四星級的醫療類道具。

  [森林人的金井水:高約三釐米的袖珍玻璃瓶裡,盛著0.5毫升的清水,瓶口被軟木塞所封住。

  來自賽梅德海的馬歇爾•鯡魚先生表示,這只玻璃瓶上附有防護性的魔法,請不要隨意傾倒瓶內的液體。

  “漢斯先生是森林王國的居民,他的房子後面有一口神奇的井,井裡的水可以讓任何沾染它的物體變為金子。”

  物品等級:★★★★★

  備註:這件道具自帶[點石成金]效果,該效果無法以常規手段祛除。]

  “=_=”

  塗點水就能改變物體的原子結構……顧景盛感覺自己已然無法繼續面對中學時代的化學老師。

  [一點六米高的巨型白蘿蔔:這根蘿蔔足足有一點六米高,表皮上還沾著濕潤的泥土,品質超過了五百千克,它的出現打破了勒茲城同類蔬菜大小的上限。

  善良的巴特萊只有一片小的可憐的蘿蔔地,在豐收節的這一天,他將地裡最大的白蘿蔔獻給了勒茲城的國王,並且得到了豐厚的獎賞。

  “這是我今年收到的最珍貴的禮物。”

  物品等級:★★★

  備註:地位越高的人,越能欣賞這根蘿蔔的價值,如果你願意將白蘿蔔贈送給別人,有一定幾率能得到珍貴的回禮,當然,所有者也可以選擇自行食用該物品。]

  顧景盛:“……”

  無論是體積還是大小,她覺得[一點六米高的巨型白蘿蔔]比起食物而言,都更偏向於重型武器。

  前提是有人能夠舉動它。

  顧景盛的第四件道具是[使用過的電影票根],這件三星級道具她在通過[又到了水果成熟的季節]後就曾經抽到過,後來用在了喜歡切人手指的言無物身上。

  第五件道具同樣並不陌生——[額外的兩格卡槽]。

  通過了[“忒提絲”號海上航行之後],顧景盛的[成長中的兔子卡槽包]已經成長到了十九個,再合併上剛剛抽出來的兩格,開頭數字正式破二。

  瞥了眼卡槽包上的圖案,顧景盛總覺得上面的兔子看起來還挺開心的,想來是因為被自己這樣前途遠大的參與者給抽中,故而心情愉快。

  [一次性防護服:“黏答答”蛞蝓實驗室出品的標準防護服,自帶空氣過濾功能。

  雖然這件道具的材質看起來類似於塑膠,但研究證明,它能完美防護住絕大部分傷害。

  “我都說過了多少次!看在老橡樹的份上,請不要再把防護服誤認為一次性雨衣!”

  物品等級:★★★★

  備註:該產品為一次性物品,將在被拆封三小時後自動轉變為廢棄狀態。]

  [一次性防護服]的生效時間固然十分有限,然而功能全面,而且在設定上十分的科學。

  通過副本後,除了抽獎池之外,還有機會得到來自系統的饋贈。

  [寄件者:歡樂桌遊

  由於正式參與者08321-6表現出色,將額外獲得道具[復活之鑰的碎片],[邁斯納的低語]。]

  第二間道具的名稱風格讓顧景盛感到十分的眼熟。

  [邁斯納的低語:偉大的物理學家十分苦惱,因為很多人都無法正確理解自己的理論。

  在這顆小磁鐵懸浮的剎那,他們便已揭開了蒙在完全抗磁性前的面紗。

  “舊有的理論必須立刻更新——零電阻只是超導體的必要條件。”

  物品等級:★★★★★★★

  備註:[科學家]系列道具之一,■■先生是一位非常耐心的老師,他十分樂意讓學生親身感受到超導體的懸浮狀態是多麼的有趣,當然,為了避免影響■■先生的研究進度,在一天之內不要重複詢問,除非你想永遠留在科學家的實驗室中幫忙。]

  “……”

  顧景盛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感覺腦殼有點抽痛,以她止步于高物的電磁學知識來說,[邁斯納的低語]應該可以讓人產生超導的懸浮狀態?

  [歡樂桌游]有點良心就不該把這張卡片歸納到[科學家]系列裡——再沒有比它們更不科學的了好嗎?

  除了之前的獎勵之外,顧景盛還有第二封未讀郵件——[“忒提絲”號海上航行]將乘客分成了兩個陣營,任一陣營中積分/隨機死亡抵消次數最高的參與者都有機會獲得一份豪華大禮包。

  [寄件者:歡樂桌遊

  由於正式參與者08321-6在副本中總共獲得[隨時死亡抵消]x4,將獲得特殊獎勵[復活之鑰的碎片]x2,[恐懼之源探測器]。]

  顧景盛不是第一次見到[恐懼之源探測器],就在之前的副本裡,她曾經看過王森培使用這件道具。

  每通關一個遊戲,[歡樂桌遊]都可能解鎖新的成就,顧景盛除了獲得新的[銳不可當(初級)]之外,還將之前的[虛幻的假面(初級)]升到了中級。

  “……”

  顧景盛對此頗感冤枉,她雖然在副本裡有意識的編織了一些謊言,但在說瞎話的同時,也兼顧了邏輯性與趣味性,完全是對副本規則的合理利用。

  每通關一次副本,玩家們基本都會選擇離開自己的遊戲房間外出放放風,08321房間的參與者們各自使用了五張[七十二小時復活體驗券]——其中陶高物的那份由隊長顧景盛友情提供。

  04872遊戲房間內。

  曾化名為何所聞的李卓之先生坐在大廳的沙發當中,腿上攤開這一本燙金封面的書——他對看書的興趣有限,選擇以閱讀來打發時間,完全是環境所迫,身不由己。

  大廳邊上,標著“04872-201”的房間門忽然黯淡下來,於此同時,“簡還家”在大廳中刷新。

  程鳳笙眼中冷光一閃,臉上雖然還帶著笑,但神情已變得森然了起來:“小武是怎麼出事的?”

  化名“簡還家”的宋宴:“這是一個陣營對抗副本,小武被分到了敵對陣營,我沒對他出手。”頓了下,補充道,“副本內有慕友棠他們那邊的參與者。”

  聞言,李卓之的眼中閃過一絲厲色。

  宋宴將話傳完,沒再跟其他人寒暄,直接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李卓之看著程鳳笙,後者閉上眼睛,思索片刻後,點了點頭。

  “應該是真話。”

  李卓之:“我們這很多有潛力的新人,都折在了他們手底下。”

  程鳳笙悠悠道:“[復活之鑰的碎片]彼此間存在一定的吸引力,別急,以後有遇見的時候。”

  04315房間。

  “咳咳。”

  路北朔一臉擔憂的看著自己的同伴:“老慕你這是感冒了?”

  慕友棠搖了搖頭,拿出鉛筆和筆記本,刷刷幾下,在紙上勾勒出一個姑娘的剪影,遞到路北朔面前:“在剛才的副本裡遇見的,據說她是你的老朋友。”

  “……”

  路北朔往後退了一步,臉上“臥槽”與“坑爹”齊飛,從五官到後腦勺都散發著濃濃的不可置信氣息。

  就在商岷峨想要關心一下同伴的時候,路北朔身上所有的情緒波動都瞬間平復,眼裡散發著堅定不移的信仰之光:“我現在一定是在做夢。”

  商岷峨:“???”

  慕友棠和善的提議:“需要我掐你一下幫忙證明你的猜想嗎?”

  “……”

  路北朔看看紙上的素描,又瞧了瞧當前友善程度爆表的隊友,知道那所謂的掐一下肯定會給自己帶來生命所不可承受之痛,忍不住陷入了哀怨:“下次有類似消息通知我的時候,你就不能先給個高能預警嗎?”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1 02:12 PM

第五卷 五又二分之一•新舊美術館

第87章

  面對同伴的情真意切到差點聲淚俱下的控訴,慕友棠理解的點了點頭:“你的老朋友的確有些與眾不同。”

  路北朔思考了一會人生,突然覺得不對:“我一直以為以她的性子,除非出現類似天打雷劈之類的不可抗力,否則絕對能活蹦亂跳到世界末日。”

  田瑤瑜猜測:“自身實力再強也只是一個人,說不定是受了家人的連累。”

  路北朔驚了一下:“外頭是金融危機還是開始打仗了?”

  田瑤瑜:“……什麼?!”

  路北朔抹了把臉,搖搖頭:“沒事,你就當我啥也沒說。”

  商岷峨忍不住:“所以這姑娘到底是幹嘛的?”他腦海裡已經出現了一萬個只適合影視作品但與現實生活絕不相容的特殊職業。

  路北朔想了想,猜測:“好久沒見了,不太清楚,反正在我跳海之前,她貌似在做司機。”

  “……”

  商岷峨深入詢問:“到底開貨車的還是開轎車的?”

  路北朔回答:“開直升機。”

  商岷峨:“……那她能掙到錢嗎?”

  路北朔聳肩:“不收錢,就開個興趣,而且貌似私人飛機駕照是不能進行以盈利為目的的商業飛行的。”

  商岷峨:“……”財富的壁壘讓他突然失去了探究“葉燦燦”實際身份的所有興趣。

  田瑤瑜微微睜大了眼睛:“她直升機開的怎麼樣?”

  路北朔乾笑:“我一直以為自己並不恐高,直到坐上了她的副駕駛——有那麼一秒,我以為自己是被塞進了處於工作狀態的離心機當中。”

  衛嘉時在跟顧景盛視頻的時候,發現對方明顯有點心不在焉,眼睛時不時往旁邊飄一飄。

  “隊長,你在想什麼呢?”

  顧景盛正襟危坐,滿臉嚴肅:“st**m打折了。”

  衛嘉時:“哈?”

  ——就算不提現實裡的財政狀況,單憑[歡樂桌遊]對參與者在經濟方面的援助,隊長也不用這麼激動吧?

  可能是看懂了隊友臉上的吐槽,顧景盛聳了聳肩,若有所思道:“我其實也不太理解,但每次登錄網站感覺自己短暫失去了意識,等清醒過來之後,就發現購買列表裡塞滿了各種各樣的打折遊戲——難道這些交易平臺都自帶科學所無法理解的神奇debuff?”

  衛嘉時:“……”

  雖然他對遊戲平臺沒有深入瞭解,但對遊戲宅的購物欲還是挺瞭解的=_=。

  電腦螢幕被分成了四塊,一塊對應08321房間的一名成員——其中顧景盛和夏曉雲作為同一個屋簷下的兩名舍友,在理論上存在共用螢幕的基礎,奈何一個在樓上健身房揮汗如雨,一個在樓下書房裡敲打鍵盤,讓衛嘉時充分感受了一下隊長住宅空間之廣闊。

  衛嘉時感慨:“雙層公寓挺好的,就算在家裡跑步,也不會有樓下人上來投訴。”

  ——不像他們宿舍樓,就算不刻意豎起耳朵,也能充分感受到左鄰右舍在生活內容上的豐富多彩。

  顧景盛眨了眨眼:“不會吵到鄰居,樓上和樓下的房子我都沒打算出售。”

  “……”

  衛嘉時感覺自己可能聽見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陶高物在08321房間裡,是唯一一個已然進入社會卻沒有因為[歡樂桌遊]而辭職的參與者——顧景盛那種遊手好閒的自由職業者不算——原本依靠自家小店,至少可以做到衣食無憂,問題是[歡樂桌遊]對玩家的生命安全完全沒有保障,陶高物明顯感覺自己被生活的壓力所包圍。

  接近飯點,店裡的客人陸陸續續多了起來,陶高物跟其他隊友說了聲,就退出視頻,開始工作。

  店裡的熟客找到老位置坐下,跟老闆閒聊:“老陶,你微信簽名怎麼改了?”

  陶高物歎氣,搖了搖頭。

  熟客也很理解,簽名裡寫著“垃圾遊戲,毀我中春,敗我錢財”,一看就是為沉迷遊戲的晚輩操心,不過:“中春是啥?”

  陶高物抬頭,看了眼店外的天空:“可能就是中年人迷茫的青春吧?”

  熟客:“???”

  e大英語系學生宿舍。

  在陶高物之後,夏曉雲也有事出門,電腦螢幕上只能看見顧景盛的側臉——衛嘉時發現,隊長書房的書桌上放著兩個顯示器,還不是連屏,而是主機一拖二,左邊的螢幕掛著跟隊友的視頻,也完全不影響主進程的工作推進。

  宿舍外傳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馬揚帆剛推開宿舍門,就看見衛嘉時開著筆記本趴在桌子上刷試卷,樂了:“老三最近那麼用功呢!”

  衛嘉時抬起頭,幽幽道:“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誰知道還能自己還能背多久的單詞,且看且珍惜。”

  馬揚帆:“……你最近是不是受刺激了?”

  衛嘉時想了想,認真點頭。

  之前被黑摩托撞上天——嚴格來說是撞進[歡樂桌遊]——的事情,給他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馬揚帆把從食堂打包好的飯菜放在衛嘉時手邊上,拍了拍舍友的肩膀:“失戀了還是沒錢?”

  衛嘉時:“都不——”

  還沒等衛嘉時否認完,馬揚帆就發出一聲“臥槽”,從嗓子裡發出了顫抖的聲音:

  “你在跟誰視頻呢?”

  之前宿舍裡沒人,衛嘉時電腦開的公放,馬揚帆這一嗓子明顯把視頻另一端的顧隊長跟吸引了過來。

  顧景盛微笑:“你好?”想了想隊友的專業,換成了英文,“how are you?”

  馬揚帆一個立正站直,回答的鏗鏘有力:“fine!thank you!!and you!!!”

  “……”

  衛嘉時很想在馬揚帆腦袋上貼個寫著“該同學臨場表現能力不代表e大英語系學生平均水準”的紙條。

  顧景盛微微頷首——衛嘉時注意到,隊長剛才並沒有玩遊戲,而是在寫郵件。

  匆匆一瞥間,衛嘉時只看見了郵件開頭的“ms.顧循本(xuben gu):”,他還沒把事情給琢磨明白,就下意識地調整了下身體的姿勢,不著痕跡的擋住了馬揚帆,讓後者看不清螢幕上的細節。

  既然到了午飯時間,顧景盛也沒再掛著視頻,跟隊友的同學打過招呼後,就迅速下了線。

  看著黑掉的螢幕,馬揚帆的表現終於正常了點,詢問:“老三,這是你姐姐呢?”

  衛嘉時默默看著舍友,真誠詢問:“如果她是我姐姐,那我長得是不是有點太對不起自己的dna了?”

  難不成基因表達也是看人下菜碟的嗎?

  馬揚帆好奇:“這姐姐多大了?”頓了下,不等衛嘉時回答,直接道,“算了,我覺得年齡其實也不是問題。”

  衛嘉時:“……”

  馬揚帆回想片刻,又道:“不過你什麼時候認識的漂亮姐姐,我怎麼一點風聲都沒聽見?老大老四他們知道不?”

  衛嘉時委婉:“都不知道——嚴格來說,我是玩遊戲的時候跟人家認識的。”

  馬揚帆琢磨了會,點點頭:“也對,現在是資訊時代嘛,我也試試那些姑娘們比較多的網路遊戲——老三你有推薦的不?”

  不管是處於個人道德還是溝通難度,衛嘉時都沒法把[歡樂桌遊]的資訊透露給無關群眾,想了想,回答:“你可以先試試看‘暖暖環遊基三’,就算找不到妹子,也可以考慮轉行當視頻博主。”

  馬揚帆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雖然因為同學的異性交友情況而受到了發自靈魂的震撼,馬揚帆也沒死抓著焦點不放,等宿舍裡另外兩人吳欣和唐一哲前後腳回來的時候,他們的閒聊話題已經從美女轉移到了金錢。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1 02:17 PM

第88章

  吳欣江湖人稱“欣妹”,身高一米九,體重一百九十斤——後兩種屬性目測都有繼續上升的空間。

  舍友們第一次眼見吳欣的時候,就懾服與對方黝黑的膚色與五大三粗的體型,順理成章全票通過推選其為宿舍老大,於是乎他們就在命運的指引下,擁有了本屆英語系最會撒嬌的宿舍長。

  唐一哲的比宿舍裡其他人都要年輕一歲左右,在年齡上吊了車尾,但在成績上卻始終遙遙領先,保持著其他三人望塵莫及的高度,當然在衛嘉時領悟到學海無涯的真諦後,雙方的距離明顯有縮短的趨勢。

  馬揚帆吃完飯,腳一蹬手一撐,動作靈活的爬上了床鋪,猴子捧心,臨空哀歎:“每到期末,我就感覺自己的錢包在陣陣的哀鳴。”

  唐一哲疑惑:“我怎麼記得開學才一個多月?”

  馬揚帆遠目:“嚴格來說是一個半月,足足四十五天,按一日三秋來算的話,那就是一百四十五年——你們學霸完全無法理解上課給我等學渣帶來的傷害。”

  唐一哲糾正:“是一百三十五年,三乘四十五等於一百三十五。”

  馬揚帆:“……一百三十五年是必修課的傷害值,多出來的十年算在選修頭上。”

  吳欣低頭玩了會手機,再抬頭時,臉色是跟馬揚帆同一掛的苦逼:“都虛十九了還無人問津,難道現在的富婆對男大學生已經沒興趣了嗎?再過兩年我就不再是大家的小甜心,而是隔了夜的餿點心。”

  馬揚帆:“這跟男大學生沒關係,完全是臉的問題,曾經我也有過欣妹的疑惑,直到看見了鏡子裡的自己——宿舍裡也就老三還有點潛力。”

  “……”

  衛嘉時突然對未來的就業形勢產生了更加微妙的迷茫。

  唐一哲想了想:“缺錢的話,也可以考慮打工吧?”

  盤坐在宿舍領空最高點的馬揚帆彎腰,不恥下問道:“請問我們英語系的學生,可以打什麼工?先申明一下,我離考過專四還早著呢,想做字幕組也沒那個實力。”

  唐一哲:“字幕組很多都是不收費的,畢竟觀眾錢財乃是翻譯的身外之物。”

  馬揚帆手臂呈攤開狀,啪的一聲倒在了鋪蓋上:“我現在失去了學習的動力。”

  吳欣搖頭,殘忍的揭開了真相:“不,你和我一樣,從來就沒有過這種動力。”

  衛嘉時想了想:“我們英語系的不好打工,化學系的應該更不好打工罷?”

  馬揚帆:“……老三,你這句話千萬別去七號樓說,否則很容易回不來。”

  七號樓是化學系的宿舍。

  吳欣倒是明白了衛嘉時的意思:“化學系的彭翌學長,就是研二的那個,不是經常接私活嗎,貌似也是帶家教吧?”

  馬揚帆聳肩:“現在家教不好找了,合適的活都被培訓機構給攬走,誰看得上你個沒出校門的大學生,不過彭學長倒是真有門路,看他前女友的情況就知道了。欣妹你要想接活的話,可以去問問,彭學長的仲介費收的還挺合適——起碼省的像其他同學那樣,穿街過巷的貼小廣告。”

  這個消息對唐一哲來說還頗為新鮮:“他們都去哪貼小廣告呢?”

  馬揚帆:“我們靠北的那個側門外頭,不是一大片居民區嗎,就在那邊貼。”

  唐一哲:“學校就不管?”

  亂貼小廣告,橫看豎看都有點影響市容吧?

  馬揚帆點頭:“管,當然管,隔段時間,學校都會組織學生幫忙鏟掉周圍的小廣告,包飯包錢,一小時二十五塊——本來是二十四的,但領導說這個數字完全無法體現我校大學生的精神風貌,就往上漲了一塊。”

  “……”

  衛嘉時覺得,這也算是一條挺別致的致富之路了。

  吳欣:“貼小廣告也沒用,那邊都是老房子,沒什麼人住——我就奇怪,樓都舊成這樣了,怎麼還不趕緊拆遷?”

  唐一哲:“這邊可是市中心,寸土寸金的,拆不起罷?”

  馬揚帆嗤笑一聲:“前兩年還行,但現在早就不是市中心了,我聽他們本地人都管這邊叫老區,原來那麼多商家,能搬的陸陸續續都搬到了新區那邊,你看那個‘生花’美術館,最近也要搬家。”

  吳欣覺得耳熟,想了想道:“‘生花’的事,我在修電腦的時候聽然哥提起過,應該不是搬家,而是徹底經營不下去了。”

  ——然哥全名李然,是電腦系的研究生。

  馬揚帆攤手:“看吧,又倒閉了一家,我現在點個外賣都找不到距離範圍在五公里之內的店。”

  吳欣:“太誇張了,五公里內的店有是有,可惜味道跟咱們食堂處於同一條水平線上,偶爾還會被趕超。”

  衛嘉時開著電腦,就順便在網上搜了一下:“‘生花’是私人美術館,我看有消息說,這次應該是被人收購了。”

  書房內。

  顧景盛已經收到了來自顧循本的回郵——顧循本是她姑媽家的姐姐,在兄弟姐妹裡行三,他們家的習慣是在小孩子出生前就把叫什麼給起好,所以在具體姓名上,完全無法體現出傳統的性別特點。

  “ms.顧景盛(jingsheng gu):

  ‘荒島’即將開業,你覺得這個美術館怎麼樣?

  注:你要求的資料都在附件當中。

  顧循本(xunben gu)”

  顧景盛順手將附件裡的資料傳給了夏曉雲,隨後切入微信私聊頁面。

  [愛與正義的攝影家]:黃環真名霍婷,藝名霍姿雯,是金楓娛樂旗下的藝人,不怎麼出名。

  [愛與正義的攝影家]:受“荒島”美術館的工作邀請,在今天上午抵達我市。

  [summer]:“荒島”和“金楓”都是“有德”控股的公司?

  [愛與正義的攝影家]:沒錯。

  作為遊手好閒的自由職業者,顧景盛沒特地提過自己的家庭情況,但以夏曉雲的細心程度,大家合住那麼久,多少也能猜到點。

  [愛與正義的攝影家]:龔萬鑫真名郭棟。

  [愛與正義的攝影家]:考慮到重名的概率,我覺得他可以把假名一直用下去。

  [愛與正義的攝影家]:郭棟在半年前,被霍婷招為助理——因為霍婷名氣不大,公司對她的約束也並不嚴格。

  [summer]:那郭棟現在什麼情況?

  [愛與正義的攝影家]:很奇怪,他目前還活著,但給人的感覺很不對勁。

  顧景盛的目光轉移到電腦螢幕上——顧循本發來的郵件裡,除了黃環等人的資料之外,還有荒島美術館的人事與建築方面的資料。

  夏曉雲站在生花美術館前。

  時間長度有兩種體現方式,一種叫做歷史的沉澱,另一種則被稱為年久失修,而面前這間美術館已經有了第二種的初步徵兆。

  “啪。”

  一塊外皮掉落到夏曉雲腳邊,她默默地換了個位置,將內心評價中的“初步”改為了“明顯”。

  生花美術館一改往日的蕭條,在門口掛滿了紅色的橫幅,還擺了不少花籃,整個建築都洋溢著一種與本職工作所不相符的喜氣洋洋型“清倉大拍賣”氣氛。

  經過門口的路人a納悶:“不是說要倒閉了嗎,怎麼那麼熱鬧呢?”

  經過門口的路人b回答:“喪事喜辦唄,一家私人美術館能撐到現在,也算高夀了。”

  生花美術館外設有電子展示屏,正在播放ppt——夏曉雲有理由懷疑這些處於播放中的演示文稿,是請四年級以下的小學生在電腦課上順手做的。

  “珍妮王后的鑽石項鍊:迄今為止在歐洲發現的最古老的鉑金鑽石飾品,距今有超過六百年的歷史,為生花美術館館長王斯先生在一次私人拍賣會上購得。”

  “霍姿雯女士受到生花美術館與荒島美術館的聯合邀請,將在展品移交當日,親自打開展櫃,佩戴這條項鍊進入荒島美術館。”

  “霍女士表示十分榮幸,並開始提前學習相關知識,以此保證項鍊的順利移交。”

  “移交倒計時:4天21小時34分02秒。”

  ppt在“珍妮王后的鑽石項鍊”上停留了大約十五秒,就跳到了下一頁關於油畫《陸地人魚》的介紹上——這是王斯館長最喜愛的一幅畫。

  就在夏曉雲閱讀展示屏上內容的時候,已經有不止一群小學生打扮的未成年人在長輩的帶領下進入館內,沿路灑下無數歡聲笑語——可能是臨閉館前最後一次燃燒自我,也或許是新美術館需要一定的廣告宣傳,生花最近一直在對外大量派發免費入場券。

  夏曉雲看了眼當前時間,距離鑽石項鍊的公開展示,還剩37分鐘,她從周圍拿了一張無差別投放的入場券,排隊進入生花美術館內。

  美術館的入口處有類似地鐵安檢的設施,然而在管理上並不嚴格,無論是低頭玩手機的安檢員,還是正在跟同僚閒談的保安,都充分展現了一家瀕臨倒閉的機構的員工所應有的素質。

  期間倒也不時有臉上寫滿了“我很忙”的工作人員路過——這些人脖子上都掛著荒島美術館的證件。

  隊伍前進的速度很快,輪到夏曉雲時,姿態散漫的檢票員先是看了她一眼,接著忽然就站直了身體,熱情道:“女士,我這裡還有很多免費的入場券,你如果需要的話可以全部贈送——實在不行還可以拿來墊桌角嘛。”

  “……”

  夏曉雲懷疑他們除了本職工作以外,還有在規定時間內必須派發多少張入場券的強制指標。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1 06:33 PM

第89章

  珍妮王后的鑽石項鍊在展示時間上有嚴格的規定,夏曉雲看還得等一會才能進展廳,就先拿了一份宣傳單——項鍊照片佔據了宣傳單百分之五十以上的篇幅,它的製作工藝古老而樸素,外形對經歷過資訊爆炸的人缺乏吸引力,但鑽石迷人的克拉數足以讓這件首飾在任何時代都閃耀著金錢的光輝。

  宣傳單上提到,這件展品當時的成交價格是閃瞎人眼的1200萬美金。

  這條項鍊發現的比較偶然,無法確定最早歸誰所有,只能在背面找到“jean”的字樣,王后的身份則是基於歷史情況作出的判定——在很久以前,鑽石是僅限上流貴族的飾品。

  就在夏曉雲閱讀宣傳單的時候,頭頂響起一陣微弱的電流聲,下一刻,美術館內的燈光忽然完全消失,人群發出了不安的躁動聲。

  站在邊上的一名女生伸手捧住臉:“臥槽,我感覺自己突然掉進了一個恐怖故事裡——要是這裡一直不來電該怎麼辦?”

  夏曉雲默默打開手機上的照明功能:“科技改變命運。”

  “……”

  發現邊上的女生沒接話,夏曉雲想了想,又提供了第二個選項:“前走右拐就是美術館大廳,那裡有落地窗。”

  畢竟現在可是大白天,周圍的能見度絕對達標。

  女生內心的情緒在夏曉雲的務實主義面前撞了個天女散花,安靜了一會,然後默默從包裡掏出手機,趁著周圍的黑暗還沒被徹底驅散,哢的給自己拍了張自拍,並請距離最近的夏曉雲幫忙點評:“你覺得我把照片發朋友圈怎麼樣?”

  深沉的背景,奇怪的曝光,非主流的構圖,讓整張照片都充斥著一種廉價驚悚片的質感。

  夏曉雲覺得自家隊長的攝影水準其實還算不錯。

  [非自願職業玩家聊天群]

  [民以食為天]:summer,專業翻譯,你們都上新聞啦!

  作為進入[歡樂桌遊]後還保持著原先淳樸價值觀的一線工作人員,陶高物發自內心的為同伴有個露臉的機會感到自豪。

  [專業翻譯]:……

  衛嘉時心情複雜回復了一串省略號,至於同樣被艾特的夏曉雲,壓根就沒冒泡。

  ——上新聞的確比較難得,但比起在一樁特大藝術品搶劫案件裡充當露臉時間不足一秒的背景板,他們寧願不要這種難得。

  [愛與正義的攝影家]:還好啦,其實如果不是進了[歡樂桌遊]的話,我們每人都有機會上一次新聞。

  尤其是她自己,作為跟隕石親密接觸過的人,真被報導出來,簡直分分鐘轉發過萬。

  [專業翻譯]:我們學校還處在封鎖當中——為啥藝術品搶劫犯會開著卡車穿過居民區一路衝到我們人工湖裡?

  不管是路線設計還是駕駛技術都讓人難以理解好嗎?

  [民以食為天]:新聞上說是從你們學校側門衝進去的,那邊平常就沒人看守?

  [專業翻譯]:……現在有人看守了。

  不但有人看守,而且安保等級嚴格的堪比銀行運鈔車,衛嘉時現在出個宿舍門都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在路上隨便看到那個陌生人都覺得像是潛伏偵查的便衣。

  [專業翻譯]:搜索還在繼續,現在學生和老師都不許隨便進出。

  [民以食為天]:理解一下,誰讓你們的人工湖裡沒撈出犯人,反而撈出了一具新鮮的學生屍體呢,我這邊朋友圈裡的文章分享全都是《搶劫犯撞破殺人案,藝術品牽出湖中屍》。

  [專業翻譯]:我能理解他們封鎖學校。

  [專業翻譯]:但是不能理解為啥在這種情況下,系裡不但不停課,還以安撫學生情緒轉移大眾注意力為理由,加了一次與平時成績掛鉤的隨堂測驗?

  [愛與正義的攝影家]:……

  這個問題的難度實在非常高,連習慣在遊戲副本裡挑戰自我的顧景盛也無法回答。

  [愛與正義的攝影家]:湖裡發現的屍體是你們學校的學生?

  [專業翻譯]:電腦系的研究生,平常在學校裡挺熱絡的一位學zha…

  衛嘉時最後一個“長”字還沒打完,就感覺有人在自己背後猛地拍了一下。

  馬揚帆探出腦袋,詢問:“在幹嘛呢?”

  衛嘉時老實道:“跟朋友聊天。”

  馬揚帆眼睛一亮:“是那個漂亮的小姐姐?”

  “你說什麼?!”x2

  某些特定的關鍵字在男生寢室裡具有無視防禦的群攻效果,無論是躺在床上刷微博的小怪,還是伏案看書的精英怪,聲波所達之處,全部無差別觸發。

  衛嘉時:“……”

  在經歷了舍友們“對藝術品搶劫案十分有興趣聊天也帶咱們一個唄”的強烈要求,以及夏曉雲的“無所謂”和顧景盛的“順便聽聽你們大學的人怎麼說也行”,還有老陶的“晚上還要工作,先不摻和年輕人的討論,有啥結論告訴我一聲”之後,衛嘉時在外力的推動下,開通了視頻。

  看見出現在螢幕當中兩個畫風不同的美麗小姐姐時,衛嘉時感覺自己舍友身上集體散發出一種名為幽怨的氣息。

  馬揚帆戳了舍友一下,小聲:“你怎麼能認識這麼多漂亮妹子?”

  衛嘉時對此也十分無奈——世界上每時每刻都有無數意外發生,但無論是天災還是人禍,都不是他自己能控制的好嗎?

  顧景盛簡單打了聲招呼,開門見山:“聽說昨天中午,你們學校的人工湖裡撈出來一具屍體?”

  衛嘉時還沒來得及開口,馬揚帆就插話道:“知道呢,各個班的導員都趕緊下了封口令,不許我們談論。”

  顧景盛微微挑眉。

  馬揚帆:“所以現在全校同學差不多都知道了。”

  顧景盛覺得e大導員的保密工作做的委實卓有成效。

  衛嘉時補充:“那個人叫李然,是他們電腦系的研究生。”

  吳欣歎氣:“說來我跟然哥還認識——前段時間才找他修得電腦,然哥在學生裡的口碑挺不錯的,如果修了之後還出問題,他可以免費幫忙維護。”

  衛嘉時拍了拍舍友的肩——除非這位同學有機會被[歡樂桌遊]重啟,否則對於李然的售後服務,起碼吳欣現在是享受不到了。

  馬揚帆發散思維,猜測道:“搶劫犯的卡車沖進了人工湖裡,李然學長又是在人工湖裡撈上來的,那有沒有可能他就是犯人?因為水性太差所以不小心淹死了?”

  衛嘉時歎氣:“二哥,那是我們大學的人工湖——一般來說這種地方出了容易發臭之外,深度不足也是一大明顯特點。”

  顧景盛笑了下,進行補充說明:“e大的人工湖形狀扁平,水流流向由西向東,卡車是在東面發現的,從初步檢查得到的結果來看,車輛上裝載有簡單的自動駕駛系統,而李然同學的屍體被發現於人工湖西面,也就是上游。”

  馬揚帆等人愣愣的聽著,總覺得自己對學校的瞭解,還不如視頻對面的小姐姐。

  顧景盛繼續:“人工湖沿岸區域的深度很淺,基本都在0.5米到1.5米之間,但靠近湖中心部分,最深處超過三米,足以淹死一個成年人。”

  吳欣也想在妹子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智慧,發言道:“卡車裡能不能找到犯人毛髮之類的線索?如果能匹配的上的話……”

  顧景盛聳肩,委婉道:“的確有搜檢,不過卡車的墜湖位置是在下游,周圍聚積了很多生活垃圾,化學成分過於複雜,除了衣食住行等常規物品之外,還有很多徹底腐爛,正在腐爛,與就要腐爛的書本與試卷,甚至還發現了某些在外形上十分接近人類的矽膠製品……你們懂的。”

  “……”

  衛嘉時有預感,在本次事件結束後,學校很快就會狠抓一波以清理人工湖中淤泥為重心的公共衛生。

  唐一哲聽得有點疑惑,試探道:“小姐姐怎麼知道的那麼清楚?”

  顧景盛回答:“我是從荒島美術館那邊得到的消息。”

  ——“珍妮王后的鑽石項鍊”雖然還沒有正式移館,但在所屬權上,的確已經歸荒島所有。

  唐一哲覺得自己明白了關鍵:“原來小姐姐是荒島美術館的工作人員。”

  顧景盛未置可否的笑了一笑,繼續:“調查結果當中,有一點對李然同學十分不利——他目前正在生花美術館打零工,雙方之間存在雇傭關係。”

  衛嘉時奇怪:“不是說生花快倒閉了嗎,還需要人打工呢?”

  馬揚帆納悶:“李然學長能去美術館做什麼,修電腦還是給手機貼膜?”

  “……”

  對於他們的重點提煉能力,顧景盛實在有話要說:“你們宿舍的成員是學校按專業隨機分配的,還是因為性格相投所以才聚集在一起?”

  隨口調侃了一句,顧景盛就把話題重新拉回了正軌:“正因為生花即將關門,所以正式員工該裁的都裁了,剩下的也在被裁員的路上,才需要吸收社會上的閒散人士支撐過這段時間。”

  吳欣撓頭,在宿舍裡,他跟李然關係最熟,也最掛心這件事:“然哥又在人工湖裡被撈出來,又是在生花打工,難道現在已經被定死了跟搶劫案有關?”

  顧景盛搖頭:“還沒有,根據李然同學舍友提供的證詞,在事發當天上午,李然一直在宿舍裡幫人代練帳號,差不多接近中午的時候——也就是卡車沖進人工湖的時刻——李然才離開了宿舍。”

  衛嘉時宿舍的人聽得連話都插不上幾句,他們到這時也隱約弄明白了——對面疑似荒島美術館工作人員的漂亮妹子不是來深入學生內部探聽情報的,完全是來授業解惑的。

  顧景盛:“e大電腦系的研究生宿舍,和本科一樣,都是上床下桌的式樣,每個臥室裡住兩人,每兩個臥室共用一個客廳,李然的住所是103b,也就是103宿舍的b房間,昨天上午,103宿舍a房間的兩位同學一直在房間裡開黑打遊戲,而與李然同學共用一間臥室的竇施傑同學,因為感冒的緣故正臥床休養——他們三人都證明了一件事,就是李然上午一直在幫人代練遊戲帳號。

  其中a房間的兩位同學是側面證明的,因為他們只在早上簡單的打過招呼,之後就沒再見過面,而b房間的竇施傑同學則直接證明了李然同學與他在一起——他雖然臥床休養,但始終處於半夢半醒的狀態,直到中午,才迷迷糊糊地感覺到李然出門。”

  馬揚帆用右拳抵住下巴,滿臉深沉:“特地在卡車沖進人工湖的時候出門,我直覺李然學長跟案件脫不了關係。”

  邊上的唐一哲聽得恨不得給他一下:“中午,十二點,那時候出門還能幹什麼,當然是買飯啊!”

  顧景盛微笑:“103a房間的兩名同學也是這麼想的,因為李然同學在離開之前,特地問過他們要不要幫忙帶飯——他沒問竇施傑同學,可能是擔心打擾到對方休息。”

  馬揚帆乾笑了兩聲。

  顧景盛看著視頻對面的大學生們,補充:“不過他們三人都提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李然同學似乎有些摳門?”

  吳欣附議:“我也覺得有點。”

  顧景盛好奇:“為什麼這麼說?”

  吳欣支吾了半天:“可能就是,呃,一種神奇的直覺?”

  唐一哲和馬揚帆都覺得,對面的小姐姐聽完這句話還沒有直接切斷通訊視頻,簡直算得上溫和包容蕙質蘭心。

  顧景盛猜測:“我記得李然同學會幫忙修理電腦,難道他因為這件事跟其他人有過糾紛?”

  吳欣果斷否認:“不,然哥他口碑特別好,要不然我一個英語專業的本科生,也不至於跨系去找他幫忙。”

  衛嘉時問:“不是說李然學長在幫人代練帳號嗎,這個確定過了沒有?”

  顧景盛點頭:“確認過了,是一款名叫《xx爭霸》的遊戲,李然同時開了七個帳號刷怪升級,ip也確定過就是男生寢室這邊——他似乎一直有從事相關工作,不過也惹出過一點麻煩。”

  衛嘉時:“什麼麻煩?”

  顧景盛想了想,回答:“是虛擬裝備上的糾紛,據說李然同學有盜過其他玩家的帳號,涉案金額超過三萬,當然最後還是和解了。”

  吳欣感覺自己腦海當中靈光一閃,趁著還沒人提出過類似觀點,趕緊大聲說出了自己的想法:“看監控,我記得宿舍樓出入口是有監控的!”

  顧景盛覺得他們對自己學校的瞭解太過膚淺,完全流於表面:“是有攝像頭沒錯,不過這些設備早就因為線路老化而失去了使用功能——順便說一下,生花美術館那邊的監控也是一樣的沒用。”

  顧景盛看夏曉雲,後者平靜開口道:“在事發時刻,生花裡的照明電路都被切斷,不過這並不影響攝像頭的運轉——這些設備的電路是獨立與照明系統之外的,但犯人在進入放置鑽石項鍊的展廳時,特地破壞過攝像頭。”頓了下,補充,“不過按時間順序,切斷電路應該在破壞攝像頭之後,否則犯人就無法開啟保管項鍊的防彈玻璃櫃。”

  唐一哲小心的看了夏曉雲一眼,試探:“這位小姐姐是……”

  夏曉雲:“我當時就在生花美術館中參觀。”

  馬揚帆聞言,激動的捶了下桌子:“臥槽,也就是說我們現在包括了新美術館的工作人員,e大學生以及當時在舊美術館裡的當事人?這氛圍太特麼懸疑了,我們會不會聊著聊著,就不小心把真相給聊了出來?”

  唐一哲吐槽:“那你也的確夠不小心的——我聽說現在警方還沒有得出結論?”

  馬揚帆笑嘻嘻:“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你想想看,福爾摩斯啥時候是等警方找到真相後再破的案子?”

  唐一哲中肯道:“除了都會說英語和都是男性之外,我覺得咱們和福爾摩斯先生之間,並沒有那麼多共同點。”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1 06:42 PM

第90章

  唐一哲詢問:“雖然犯人破壞了監控設備,但之前的影像可不可以……”

  “並沒有之前的影像。  ”顧景盛委婉道,“關於這點,我很懷疑生花美術館的攝像頭是跟e大研究生宿舍這邊一塊團購的。”

  唐一哲微驚:“美術館的也壞了?”

  顧景盛聳肩:“年久失修導致的元件老化,其實管理人員之前就發現了攝像頭的問題,但因為美術館馬上就要永久性關閉,所以也沒人有心思收拾。”

  ——就算有心思,也絕對撥不出預算。

  吳欣和馬揚帆聽到這裡,都不自覺的有些洩氣。

  衛嘉時想了想:“搶劫犯在動手之前,必然經常去美術館踩點,甚至有可能ta就是美術館內部的員工,那麼李然學長說不定與對方有過接觸?”

  馬揚帆目光一亮,趕緊接了下去:“所以李然學長其實是在人工湖附近遇見了逃跑中的搶劫犯,所以才慘遭殺害的?畢竟研究生宿舍樓就在湖西邊上。”

  唐一哲點頭:“這個思路,我覺得可以。”

  顧景盛沒有否定他們的猜測,只道:“警方的確在排查美術館內和李然同學相識的工作人員,但目前還沒有得出有效的結論。”

  唐一哲冷靜片刻,又產生了新的疑惑:“我記得‘珍妮王后的鑽石項鍊’是單獨陳列的,那總不會隨便什麼人都能進去把東西給順利拿走吧?”

  如果真是來個人都有作案的機會,唐一哲就不會奇怪藝術品被搶,只會奇怪為什麼等到昨天才終於有人憋不住動了手。

  顧景盛注視了唐一哲片刻,解釋道:“項鍊有兩層防護,它被裝在特製的金屬盒中,而金屬盒則被安置在防彈玻璃櫃內——玻璃櫃可以用特定人員的指紋開啟。”

  唐一哲眼睛微亮,不過不等他把話說出口,顧景盛繼續補充了一點相關知識:“或者印有指紋的紙膜也可以。”

  這就把嫌疑圈從有限的人選擴展到了一個邊界未知的範圍。

  馬揚帆詢問:“那都有哪些人的指紋可以?”

  顧景盛挨個舉例過去:“生花美術館的館長王斯先生,經理康順先生,來自荒島美術館的負責人孟語女士和總助周容安先生——他們在移館之前,常駐於生花美術館當中,以及受邀前來的文藝工作人員霍姿雯女士。”頓了下,笑道,“當然,我的指紋也可以。”

  馬揚帆愣了一下:“小姐姐,你不會其實是荒島的館長吧?”

  顧景盛眨了眨眼:“不,我只是一個普通的攝影師。”

  “……”

  馬揚帆覺得,這特麼必須是首席攝影師,才能有跟負責人相提並論的資格!

  稍微瞭解點內情的衛嘉時與夏曉雲則一個看天,一個望地——顧景盛能擁有和上述其他人相同的指紋許可權,跟職位無關,完全是投胎技能熟練度滿點的結果。

  顧景盛懶洋洋道:“不過這件事倒真不是我做的,事發時刻我正在家中——而且家裡的攝像頭以及公寓的監控設備都保持著良好的工作狀態。”

  對於顧景盛的話,馬揚帆,吳欣還有唐一哲都只是付諸一笑,但只有衛嘉時才知道,這的確為自己排除了很大一塊嫌疑圈——倘若項鍊是隊長搶走的,那他也不用忙著尋找真相,直接洗洗睡了就。

  顧景盛:“其中霍女士以及隨她而來的工作人員,在事發當時都在美術館內的貴賓室中,他們可以為彼此作證;孟語女士和荒島雇傭的鑒定師在討論移館當天的事宜,她也有人證,至於王斯先生,他雖然和搶劫犯之一接觸過,但在事發時刻絕對沒有離開自己的辦公室。”

  衛嘉時正在喝水,聽見顧景盛的話,差點沒把螢幕噴短路:“啥,王斯館長曾經跟搶劫犯接觸過?”

  顧景盛:“我提到過,鑽石項鍊有兩層防護,玻璃櫃只是最外層的防護,實際上,在有人打開玻璃櫃之後,放置鑽石的盒子就會自動變為閉合狀態,必須有人將七層密碼輸入正確才可以,而七層密碼只有在館長辦公室才可以得到。”

  衛嘉時:“七層密碼?”

  顧景盛回憶道:“據說珍妮王后的鑽石項鍊被發現時,是放在一個漂亮的銀盒子裡的,後來這個盒子受到損壞,後人使用了一種特殊的合金,將原本銀盒子的殘片鑲嵌在表面,製造了新的容器,它的熔點極高,幾乎無法用外力強行打開,就算放置在核爆炸的中心——”

  聽到這裡,衛嘉時,唐一哲,馬揚帆和吳欣一齊屏住了呼吸。

  顧景盛想了想,到:“這應該還是能炸開的,不過那樣不止盒子被炸開,估計裡面的鑽石也就差不多了。”

  衛,唐,馬,吳:“……”

  顧景盛:“新的盒子上有七個轉輪,每個轉輪對應著一串複雜的數位密碼,這些密碼會通過裝載在盒子上的信號接收器定時更新,每週更新一次,其中第一個轉輪上的密碼在週一更新,第二個在週二更新,以此類推。”

  吳欣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七層密碼,七天才能更新完畢,這盒子設計理念是按召喚神龍的模式來的嗎?

  衛嘉時確認:“也就是說,每天都有一部分密碼被改變?”

  顧景盛:“沒錯,正確的密碼只能在館長辦公室裡被看見,這些密碼每天只能顯示三分鐘,而且包括院長在內的任何人在進入辦公室的時候,都不許攜帶電子設備或者水筆顏料等一切具有記錄功能的東西。”

  衛嘉時有點同情那位館長:“那他在辦公室裡幹坐一天,就不會覺得無聊?”

  夏曉雲:“既然是辦公室,那他當然可以選擇辦公。”

  衛嘉時喃喃:“這還不如乾坐呢……”

  顧景盛笑道:“只說不許帶記錄設備,除此之外,你拿一桌滿漢全席進去吃都行——王斯館長就是這麼做的,根據口供,他上班很早,每天都會帶早飯到辦公室裡食用,至於書籍,在經過檢查之後,也可以帶進辦公室翻閱,當然,想要帶出來的話,也要經過嚴格的檢查。”

  唐一哲提議:“那最近有什麼書籍被帶進又帶出嗎,我覺得可以通過調整書本頁碼的方式來隱秘的記錄密碼。”

  顧景盛:“沒有,王斯先生在進入房間之前,甚至還必須更換合適的著裝——最近這段時間,相關檢查工作一直是由生花美術館的經理康順先生,以及來自荒島美術館的周容安先生合作完成的,康順先生在生花美術館工作了十二年之久,期間沒有任何劣跡,同事親友間的風評都十分良好,至於周先生,我可以確定他的一切行為都是站在保護荒島美術館的利益的基礎上的。”

  唐一哲想了想:“我有點懷疑王斯先生,有沒有可能是他強行把密碼給背了下來?”

  吳欣:“不是說密碼每天只能顯示三分鐘嗎?”

  唐一哲:“集中所有注意力去背的話,說不定能夠做到,而且王館長每天都能進入辦公室,有足夠的機會。”

  顧景盛唇角微翹:“我相信一定有人能在三分鐘內把所有密碼給背誦下來,至於王斯館長,在正當盛年的時候,或許可以,但他現在已經六十歲了,醫療記錄顯示,早在十年前,王館長的記憶力就有明顯的衰退痕跡。”

  夏曉雲補充:“這一點目前已經經過證實。”

  衛嘉時小心的看了隊長一眼——他總覺得顧景盛口裡的“一定有人”指的就是她自己=_=。

  馬揚帆遲疑:“也就是說,搶劫犯是先闖進的館長辦公室,拿到密碼,然後……等等,館長的辦公室在防守上那麼不嚴密的嗎?”

  顧景盛:“辦公室外裝有電子門,任何人想通過,都會先一步驚動康周兩人——康順先生的經理辦公室就在旁邊,而周容安先生在移館儀式開始之前,暫時與康順先生共用同一個房
間。”
  夏曉雲:“搶劫犯是偽裝成保潔人員進入的辦公室,康周兩位先生特地檢查過,確定了對方所攜帶的東西都是與保潔工作緊密相連的正當物品。”

  唐一哲詢問:“搶劫犯的樣子被看見了沒?”

  顧景盛:“搶劫犯當時做了簡單的偽裝,並且戴了手套與口罩。”

  衛嘉時舉手:“康順先生就沒發現保潔人員是個生面孔?”

  畢竟偽裝又不是易容。

  顧景盛攤手:“可能發現了,但沒有在意,但我個人不打算為此責備康順先生——在生花美術館後勤部的負責人辭職之後,館內環境衛生的在管理上就一直處在失控的邊緣。”

  夏曉雲:“而且由於美術館的財政狀況過於緊張,對館長辦公室的垃圾清理是一週一次的,也就是說,在正常情況下,康順先生和真正的保潔人員也沒有多少見面的機會。”

  衛嘉時:“那真正的保潔人員現在……”

  夏曉雲:“緊跟著直接領導的步伐一起辭職了,理由對自己工資的連續跳水不滿。”

  顧景盛:“不過因為美術館在人事方面的管理極其混亂,這份辭職報告目前還沒有經過審批,但月薪早已停止了發放。”

  英語系的四名大一新生都為此深感無語凝噎。

  吳欣看著天花板:“萬萬沒想到,這世界上還有比我們學校後勤部更坑爹的地方。”

  衛嘉時撓撓頭,聽到如此多的相關情報,他再遲鈍,也意識到這是顧景盛給自己的測驗,趕緊端正態度,繼續詢問:“那在搶劫犯進入辦公室之後又發生了什麼事情?”

  顧景盛:“對方威脅王斯館長把能得到珍貴寶物的密碼給交出來。”

  衛嘉時舉手:“我記得康周兩位先生當時就在門外面?”

  就算奮力拼搏有困難,難道王斯就不能求救嗎?

  顧景盛歎息:“他們是等在門外面,生花美術館內的清潔工作向來展開的敷衍而迅速,兩人沒必要特地返回辦公室一趟,然而在此期間,無論是周容安先生還是康順先生,都沒聽到辦公室裡有什麼不對勁的聲音——可以理解,雖然王斯先生對藝術的認知水準有待商榷,但他仍然是個堅定不移的人文主義者。”

  衛,吳,唐,馬:“???”

  夏曉雲看著螢幕裡小朋友們四臉懵逼,平靜地幫忙加了句注視:“在王館長這樣的人文主義者心裡,只有生命才是無價的。”

  衛,吳,唐,馬:“……”

  他們從沒想過,一個慫字可以被說的如此委婉含蓄清新脫俗。

  顧景盛:“根據王斯館長的供詞,他全程都沒敢回頭看搶劫犯的臉,對方的聲音很嘶啞,有可能做過特殊處理。”頓了下,又道,“在看到密碼之後,王斯館長就被乙醚給迷暈,直到被周容安先生發現。”

  衛嘉時再度舉手:“哪來的乙醚?”

  馬揚帆也舉手:“乙醚是啥?”

  兩人彼此對視一眼,馬揚帆默契地選擇自行上網搜索,讓小姐姐可以將解答的精力集中在優先順序更高的事項上。

  顧景盛:“搶劫犯將乙醚噴在了用來擦除污垢的髒抹布上。”

  衛嘉時:“……館長現在還好吧?”

  顧景盛:“除了有些頭痛之外,王館長的身體沒受到什麼損害,就是在短時間內,都沒法自行打掃家務了。”

  唐一哲皺眉:“乙醚是有明顯氣味的,檢查人員就沒發現不對?”

  顧景盛:“搶劫犯是帶著推車進房間的,上面用來盛放生活垃圾的塑膠桶處於半滿狀態,在刺鼻氣味不止一種的情況下,也不能怪別人聞不出乙醚來。”

  “……”

  唐一哲知道生花美術館管理混亂,沒想到已經混亂到這種程度了,這間機構能堅持到今天才倒閉,簡直可以算是老天保佑。

  顧景盛:“搶劫犯很快就離開了辦公室,康周兩位先生說,對方並沒有表現出什麼異樣。”

  衛嘉時:“有沒有可能是把密碼給強行背下來了?”

  不等顧景盛給出答案,他就得到了來自舍友的反對意見。

  馬揚帆:“密碼的展示時間只有三分鐘呢,有這腦子,人家還犯得著親自動手搶東西嘛?”

  衛嘉時總覺對方在重點抓取的方向上有些奇怪。

  唐一哲則立足於當前科技發展,提出了另一個猜想:“有沒有可能是攜帶了微型照相機?”

  顧景盛:“康周兩位先生的日常檢查裡就包含了類似物品。”

  馬揚帆琢磨了一會,道:“或者是搶劫犯提前買通了他們兩個?”

  唐一哲無語:“提前買通一個瀕臨倒閉的美術館裡的工作人員,我覺得有可能,但那位周先生不是荒島的員工麼,我特地查了下,荒島的控股公司是有德啊,非常厲害的大公司。”

  顧景盛讚同了唐一哲的說法:“我也相信,搶劫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買通周容安先生。”

  夏曉雲:“搶劫犯離開辦公室之後,很快美術館內的電路就被全部切斷,意外驚動了荒島美術館的負責人孟語女士,不過她沒能攔住搶劫犯開著卡車穿過附近的居民區沖進e大,畢竟人肉無法與鋼鐵引擎相抗衡。”

  顧景盛:“順便說一下,這輛卡車是一輛處於失竊狀態的贓車,所以無法確定來源。”

  衛嘉時:“搶劫犯不是穿了保潔人員的制服嗎,能不能試著從這個方向入手?”

  顧景盛:“以生花美術館在內部管理上混亂程度,我們無法從服裝源頭確定搶劫犯是誰,又因為在十一點左右,垃圾回收車經過生花的門口,所以也很難判斷這套衣服現在究竟去了什麼地方。”

  衛嘉時:“從斷電之後,到搶劫犯開車離開現場,這之間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情不?”

  顧景盛:“斷電之後,康順先生作為美術館的經理,前去處理相關事宜,期間周容安先生感到不對,在喊話無果的情況下,強行闖入館長辦公室,喚醒了王斯先生……”

  她話為說話,忽然低頭看了眼手機,片刻後笑了起來:“我之前提到過,犯人在拿走項鍊後才能切斷電源,這個結論並不嚴謹,因為就在剛剛發現了新的線索,防彈玻璃櫃安裝有蓄電池,在斷電的狀態下,至少能堅持十分鐘,在此期間,指紋識別模式依舊有效——如果生花美術館平時注意維護的話,蓄電池原本應該至少能堅持二十四小時以上。”

  衛嘉時:“如果蓄電池沒電了,而電源又被切斷的話……”

  顧景盛:“完全沒電的情況下,玻璃櫃是徹底鎖死的,在這種情況下,就算犯人準備了指膜,也無法拿走裝有項鍊的盒子。”

  衛嘉時思考片刻,還是感到無法理解:“所以這個蓄電池的線索很關鍵吧,為什麼之前沒人提到?”

  顧景盛忍不住笑了起來:“康順先生和王斯先生都認為這間展廳蓄電池和其它展廳裡的一樣,早就沒有了工作的能力,警方檢查過美術館裡的其他蓄電池,證明了大部分都已經完全失效。”

  衛嘉時:“……”

  生花美術館不管是人事管理還是硬體設備,都透露這一股濃濃的窮逼氣息。

  顧景盛:“王斯館長在被喚醒之後,給去檢查電源情況的康順先生打了電話,讓他趕緊去確認項鍊的下落,康順先生立刻前往放有這件珍貴寶物的展廳,他打開門,站在門口往裡看了一眼——雖然美術館內的備用照明設備不盡如人意,但人們隨身帶有手機,加上當時又是白天,所以並不是特別黑暗——他看見了空蕩蕩的玻璃櫃,沒耽誤一秒鐘,馬上與孟語女士聯絡,並且報了警。”

  夏曉雲:“孟語女士當時正在二樓的辦公室內與舉行例行會議,她聽見明顯的碰撞聲與汽車鳴笛聲,然後通過落地窗,看見了一輛與正確駕駛規則背道而馳的卡車,以一種非常慌忙的姿態,被人開離了美術館後面的停車場,緊接著她就接到了康順先生的電話,得知了項鍊被搶走的不幸消息。”

  馬揚帆聽的已經是臥槽連聲:“那人就這麼大搖大擺的拿著項鍊走了?”

  顧景盛聳肩:“顯而易見。”

  夏曉雲:“搶劫犯開著卡車穿過了隔在e大與美術館之間的居民區,可惜中途沒有人注意到他的樣子。”

  唐一哲表示理解:“這塊地方早兩年就徹底荒了,平常壓根就沒什麼人過來,原本附近有三所小學,現在關的就只剩一家,我們側面那邊更是不會有人,地方太過偏僻,邊上靠著小樹林,最近的建築就是研究生宿舍了——很多學姐學長們早都出去租房子住,平常不在學校裡——而且事發時離十二點還差一會,學生都沒下課。”

  馬揚帆皺眉:“既然卡車是自動駕駛的,那犯人有沒有可能壓根就沒進我們學校?”

  顧景盛:“中間這片居民區比較複雜,我個人傾向于犯人至少是將卡車開到了靠近人工湖的地方,至於他最後是藏進了學校裡,還是在員警到來之前就提前離開,暫時沒有找到確定性的證據。”

  馬揚帆,唐一哲還有吳欣又討論了一陣,情緒也從一開始的亢奮激動,過渡到後面的“想的腦殼疼”“算了算了吃瓜就好”“還是讓別人操心去吧”的鹹魚三連。

  考慮到視頻對面的小姐姐疑似荒島的首席攝影師,唐一哲額外關心了一句:“現在事情鬧得這麼大,會不會影響到後面的移館工作?”

  顧景盛的語氣裡完全沒有為難,細究的話,反而帶著點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愉快:“原來的計畫肯定是難以繼續執行,但移館總還是要移的,考慮到生花實在不夠安全,這兩天已經有很多藝術品被轉移到了荒島那邊——你們要是好奇的話,也可以過來參觀。”

  吳欣驚了下:“荒島已經對外開放了?”

  哪怕是項鍊沒被搶,現在也還沒到該開館的時候吧?

  顧景盛:“還沒,不過已經往外面發了幾張‘提前體驗券’,小衛手裡也有。”

  吳欣,唐一哲還有馬揚帆不約而同的將當前焦點集中在衛嘉時身上。

  衛嘉時愣了片刻,艱難地點了點頭:“我……確實有。”

  馬揚帆樂了,胳膊一伸攔住舍友的肩膀,笑道:“有就有唄,怎麼口風這麼緊,跟哥們都不說?”

  衛嘉時乾笑了兩聲。

  ——不是有心隱瞞,實在是他自己也是剛剛才知道這個“幸運”的消息,而且衛嘉時敢肯定,上述“提前體驗券”,絕對是自家隊長從[歡樂桌遊]那邊得到的靈感。

  顧景盛一本正經:“因為美術館的事情牽涉到了e大,我們感到非常慚愧,所以準備為e大的學生們舉辦一次專場。”

  馬揚帆納悶的小聲嘀咕:“原來是全校性的活動?我怎麼就沒收到風聲呢?”

  衛嘉時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把“我們可能已經是全校收到消息最快的四個人”給憋回了心裡=_=。

  雖然聊天期間顧景盛和夏曉雲都沒表現出明顯的不耐煩,但跟漂亮妹子視頻絕對不是一個老師能夠接受的曠課理由,特別是在校園封鎖期間,能抓你違規的不止有導員,還有便衣。

  在切斷視頻之前,顧景盛額外補充了一句,語氣很輕鬆,閒話家常似的:“說來還挺巧,在事發當時,你們學校還有一位叫彭翌的同學正在生花美術館裡。”

  衛嘉時:“彭翌學長也去美術館參觀?”

  顧景盛搖頭:“因為生花美術館在臨閉關之前,一直在向外派發免費門票,附近的小學本著‘合理利用公共資源’‘花最少的錢開展最多的活動’的想法,將春遊目的地改到了這裡。”

  “……”

  衛嘉時覺得這次外出經歷說不定會變成小朋友們的心理陰影。

  唐一哲:“這根彭翌學長有什麼關……哦,彭學長經常做家教仲介,所以跟附近的小學生比較熟?”

  顧景盛點頭:“彭翌同學跟師生們混得都比較熟,加上學校那邊人手不足,就接了這個幫忙看孩子的任務。”

  衛嘉時總覺得在美術館之後,附近的小學距離倒閉也不太遠了=_=。

  吳欣聞言,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幫忙看孩子一次多少錢?”

  顧景盛:“據說是純粹的義務勞動。”

  吳欣很明顯的歎了口氣。

  唐一哲皺眉:“彭學長他,不會也跟美術館裡的事有關聯吧?”

  顧景盛:“他全程一直就沒離開過那群小朋友,同行的還有一位小學老師,兩人可以給彼此作證——警方已經確認過這點。”

  夏曉雲補充:“不止那位彭翌同學,當時留在美術館內的所有遊客,在離開案發地點前,都經過了一次檢查。”

  吳欣歎了口氣:“我們學校這事一個接一個的……要不然等清明節放假,咱一塊去附近找個廟上香,權當去去晦氣?”

  唐一哲跟馬揚帆都沒什麼意見,只有衛嘉時表示反對:“我就算了。”

  馬揚帆笑:“我知道,老三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

  衛嘉時抬頭看天——其實他就是唯物的不那麼堅定,才拒絕進入所有玄學場所,甚至聯手機上的卡牌遊戲都給卸載了。

  顧景盛瞥了眼螢幕下方,似笑非笑:“其實我現在也有一個問題想問。”

  馬揚帆趕緊擺了個帥氣的pose:“小姐姐有什麼想知道的,儘管——”

  顧景盛:“你們今天都沒課嗎?”

  “……”

  馬揚帆看著螢幕裡顧景盛的笑臉,總有著自己的平時成績即將慘遭任課教師點名攻擊的不祥預感。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1 06:45 PM

第91章

  在學校裡有重案組駐紮的情況下還能遲到,任課教師在看見門口的“想偷偷溜進去”四人組時,表情完全是大寫的心累。

  教室內基本滿員,四人組不得不就此分開,各自挑了空位坐下。

  衛嘉時虔誠的將課本擺在桌面上,然後低下頭,拿出手機開始跟顧景盛溝通。

  [專業翻譯]:隊長!

  [愛與正義的攝影家]:其實從老師的角度來看,學生們在上課期間的私下活動根本一覽無餘,把書本放在桌面上的行為完全無法起到遮蔽的效果,頂多安慰一下自己。

  [專業翻譯]:……

  衛嘉時懷疑顧景盛黑了教室裡的攝像頭。

  [愛與正義的攝影家]:從結束視頻到發來資訊之間的時間差判斷,你是一路跑到教室裡的。

  [專業翻譯]:…………

  [愛與正義的攝影家]:在坐下的第一時間就忙著提問,大概率是想到了一些不太方便在舍友面前說到的事項,畢竟事發當天黃環,也就是霍姿雯女士和她的助理,那位曾經化名“龔萬鑫”的郭先生也在美術館裡,你懷疑他很正常。

  衛嘉時想發言,奈何從頭看到尾都沒找著合適的機會——別說思維邏輯,他連隊長打字的手速都跟不上……

  [愛與正義的攝影家]:你的猜測沒錯,項鍊失蹤肯定跟他們有關。

  衛嘉時皺眉——警方尋找事實真相必須依靠邏輯和證據,問題是[歡樂桌遊]出品的那些功能上天馬行空的道具根本就不科學,就算顧景盛擁有牛頓老爺子的召喚許可權,項鍊也已經丟了一天多了,想幹點啥也來不及啊……

  [專業翻譯]:那項鍊豈不是找不回來了?

  [愛與正義的攝影家]:項鍊不要緊。

  衛嘉時打字的手抖了一下——他向來知道顧隊長是個壕無人性的富三代,問題是“珍妮王后的鑽石項鍊”價值1200萬美金,同樣的數字就算換成軟妹幣,也是多少人一輩子都賺不上的錢,顧景盛就不能給古董一點符合身價的尊重……

  [愛與正義的攝影家]:反正都已經投過了保險。

  [專業翻譯]:=_=

  [愛與正義的攝影家]:關於e大專場的事情已經跟校方溝通好了。

  [專業翻譯]:……這才過去幾分鐘呢?

  衛嘉時從來不知道,他們學校的工作效率居然能有這麼高。

  [愛與正義的攝影家]:你們校領導已經答應,本著平等自願為基礎派幾個學生過來做義工。

  雖然顧景盛沒有明確點名,但衛嘉時已經時刻準備著為隊長服務。

  [專業翻譯]:大概是什麼時候。

  [愛與正義的攝影家]:就明後天吧,具體時刻等我先查下你們的課程安排再定。

  [專業翻譯]:課程不會是問題。

  ——畢竟學校級別的活動從來都是翹課的正當理由。

  [愛與正義的攝影家]:[圖片][圖片]。

  衛嘉時在點開圖片之前,先小心的左右觀望了一會,確定周圍玩遊戲的補覺的談戀愛的還有認真聽課記筆記的同學都對自己沒興趣,才開始認真觀察圖片上的細節。

  顧景盛給他發的照片分別是李然的屍體檢驗報告,以及對方寢室內部的圖片。

  李然的死因是溺死,他在發生意外的時候,上身正套著白底藍字的e大文化衫——類似的服裝並非強制購買,不過因為校方經常宣傳的緣故,加上衣服的用料不錯,挺多學生都樂意穿著上課——至於褲子和鞋則是深色的運動款,款式和價格都中規中矩,沒有什麼特別引人注目的地方。

  警方在李然的褲子口袋裡只發現了他的宿舍鑰匙,至於手機,一直就擱在寢室充電——這一點在第二張照片裡得到了充分的體現。

  李然有筆記本,但這並不妨礙他在寢室裡另外擱了一台配置精良的桌上型電腦,並且配套購買了電腦椅。

  衛嘉時總算明白人家到底是怎麼同時給七個帳號做代練的了。

  研究生宿舍都是雙人間,總面積雖然比本科生的四人間要狹小,但在人均面積上要更加寬敞。

  衛嘉時反反復複的看著兩張照片,心裡一直覺得有些違和,但又怎麼都琢磨不明白究竟違和在哪——

  [專業翻譯]:隊長!

  [愛與正義的攝影家]:你總算發現哪裡不對了?

  “……”

  和顧景盛一起被隨機分配到08321房間,讓衛嘉時產生了他們都是參加同一場考試的考試只是顧景盛比他成績好很多的錯覺,直到現在08321-4先生才明白過來,或許他對自己考生的定位沒錯,但顧景盛的水準別說考試,尼瑪直接當出卷老師都足夠了好嗎?

  [專業翻譯]:是的,他的屍體上還少了一樣必然存在的事物——有沒有可能是掉進人工湖裡了?

  [愛與正義的攝影家]:迄今為止,並未打撈到相關物件。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1 06:49 PM

第92章

  [專業翻譯]:那他的校園卡到底去哪了?

  [愛與正義的攝影家]:事實上,李然同學失蹤的物品不止校園卡,還有他的錢包,你可以先看一下竇施傑同學的證詞[圖片]。

  衛嘉時感覺顧景盛就像已經提前預知了所有遊戲流程的npc,只要觸發關鍵字,就會吐露新的線索。

  [竇施傑(不敢置信):“不,這不可能是老李……嘔……”

  (近距離觀察屍體正臉,持續乾嘔五分鐘)

  竇施傑(虛弱):沒錯,就是李然。

  (詢問關於校園卡的事情)

  竇施傑:我們都是隨身攜帶校園卡的,要不然在學校裡幹點什麼都不方便,他肯定也帶了。

  (確認相關事宜)

  竇施傑:我是直接裝兜裡的,但李然他比較仔細,會放在錢包當中。

  (詢問錢包樣式)

  竇施傑:黑色,長方形,看著很普通,具體什麼樣我沒太留神。

  (詢問錢包裡的金錢數額)

  竇施傑:李然習慣在錢包裡放一疊百元大鈔,至於具體金額,嗯,應該不少吧,起碼上千塊是肯定有的。]

  就在衛嘉時閱讀證詞的時候,顧景盛發來了新的補充說明。

  [愛與正義的攝影家]:經調查,李然同學曾經在網上申請過一些小額貸款,管道相對來說比較正規,還款壓力適中。

  [專業翻譯]:那個,我先確認一下哈,這個“還款壓力適中”不會是隊長你自我代入後的結論吧?

  要是果然如此的話,衛嘉時覺得自己有理由懷疑李然學長其實是因為無力償還巨額債務才最終選擇的自殺。

  [愛與正義的攝影家]:……只是轉述的警方的評價。

  衛嘉時默默思考——他記得顧景盛曾經說過,李然曾經盜取過別人的遊戲帳號,因而賠了不少錢。

  [愛與正義的攝影家]:調查結果顯示,李然同學將大部分資金都花在了網路遊戲上,就是那款《xx爭霸》。

  顧景盛放下手機,無聊的歎了口氣——她現在不在家中,而是在荒島美術館內。

  美術館被分為現代區,古典區和未來區,每個區域都有著極其鮮明的特質。

  雖然辦公室處於大門敞開的狀態,但周容安在進來之前,還是特地在門上敲了三下以示提醒,他將熱牛奶和一小碟蜂蜜放在顧景盛的右手邊,開始彙報工作:“官網的更新內容已經準備就緒,您是否需要——”

  顧景盛自然地伸出右手,周容安咽下後面的話,將平板遞了過去,臉上帶了點明顯的探究神色。

  要不是立場不合適,周總助都有心想把當前場景拍下來傳給自己的上司——人生信條就是遊手好閒的顧景盛居然也有認真對待工作內容的一天,總公司是快要破產了嗎?!

  顧景盛低頭看著平板上的內容:“生花那邊送來的……你確定這些玩意是藝術品?”

  周容安:“從鑒定結果來說,起碼有三分之一可以算是藝術品,只是估價低於預期——這點我後續會和王斯先生商談解決。”

  顧景盛揚了揚眉:“那另外三分之二是不算藝術品,還是暫時沒來的及鑒定?”

  周容安在心裡感慨了一下顧景盛的料事如神,承認:“是還沒來得及鑒定。”頓了下,補充,“生花那邊的最新消息,你一定感興趣。”

  因為發生了搶劫案的緣故,生花美術館的館長王斯先生很是被媒體給圍堵採訪了一波,期間他透露了一個有趣的消息,就是價值最高的藏品其實不是“珍妮王后的鑽石項鍊”,而是《陸地人魚》。

  這幅畫並不在兩家美術館轉交清單當中,目前歸屬于王斯個人所有。

  顧景盛感到無法理解:“《陸地人魚》還算人魚嗎,應該叫魚人吧,還是說畫裡的人物原型其實是步行鯰?”

  周容安搜索了一下步行鯰的圖片,突然對畫中的美人感到一絲無法直視。

  顧景盛下拉捲軸,看見了一堆被疊在一起的購物袋,商標位置都因污漬而模糊不清——這堆東西不是真正的購物袋,而是被鍍上油彩的金屬製品,用以表現創作者對現代都市生活的複雜情感。

  購物袋後面是某種動物的雕塑,形象之猙獰,構造之脫離實際,讓顧景盛不得不懷疑作者是從西幻背景的網路遊戲裡獲得的靈感,再往後那些橫看紫甘藍豎看捲心菜的人臉畫,以及一大堆說不出用途但顏色還挺好看的玻璃與陶瓷製品——這些東西大大豐富了顧景盛的藝術品相關知識。

  顧景盛摸著下巴:“我很好奇王斯先生購買藝術品的篩選條件是什麼。”

  周容安:“‘生花’原本只收藏各類名畫——這點從美術館的名稱上就可看出一斑,不過因為王斯先生早年曾經在藝術收藏的上走過一些彎路,後來就變成了綜合式美術館。”

  顧景盛用手撐著下巴,片刻後低低笑了一聲:“霍女士他們到了沒有?”

  “已經到了。”

  周容安走到玻璃隔板前,拿出工卡在邊沿刷了一下,原本呈現透明裝的玻璃隔板立刻變成了電子螢幕。

  霍姿雯以及隨同前來的工作人員就是螢幕中的主角。

  顧景盛懶洋洋的窩在辦公椅內——霍姿雯的狀態有些刻意的鎮定,化妝風格與遊戲副本記憶體在明顯的差別,她全程沒有說話,由經紀人負責所有的溝通事宜,助理郭棟倒是偶爾會插一句嘴,奈何所有的發言都對雙方的溝通沒能產生任何正面效果。

  經紀人笑容滿面:“的確是發生了意外情況,但這些事情跟我們姿雯是不相干的,她向來很乖很配合,而且我們金楓跟你們荒島,嚴格來說都是一家人嘛。”

  經紀人:“工作細節調整我們是能接受的,為了這個機會,姿雯她也很是辛苦,航班還晚點改簽了好幾次,別人都說兆頭不好,但我們姿雯是不信這些的,做事非常敬業……”

  經紀人:“只要不取消這次機會,其它的都好商量。”

  霍姿雯是普通的十八線藝人,負責她的經紀人的綜合實力也與之相匹配,周容安光旁聽,都有種上午洽談變成拉家常的錯覺,他小心的瞥了眼正聚精會神觀看顯示幕的顧景盛,內心有著微妙的掙扎——要是顧景盛突然轉了性對泡小明星感興趣,自己是攔好還是不攔好……

  “哥們很夠意思啊!”

  衛嘉時被馬揚帆撲的一個踉蹌——雖然遊戲副本裡處處充滿危險,但現實生活平靜的表現下也湧動著無數暗流,他感覺舍友撲人的初速度要是再大點,自己就能被打包送進校醫院緊急治療。

  吳欣:“一哲,你明天也去當義工不?”

  唐一哲放下筆,站在綜合成績的角度給出建議:“當然去,志願者活動在公共課程裡可以抵0.5學分,蚊子再小也是肉。”

  衛嘉時附議:“荒島也承諾了,會給來幹活的學生支付工資。”

  馬揚帆遲疑:“可支付工資就算不上志願者了吧?”

  吳欣:“這類以學生為主題的活動本來就是重在參與,你還真以為人家美術館缺咱們這點人工勞力吶?”

  馬揚帆詢問:“這次去荒島幫忙的,除了我們宿舍裡的四個還有誰?”

  衛嘉時老實道:“還有化學系的彭翌學長,以及電腦系的竇施傑學長,前者為了賺錢,後者主要是散心。”

  吳欣若有所思:“也就是說,六個名額被我們占了三分之二,總有種包了專場的感覺——這大概就是關係戶的力量?”

  沒過上十二小時,吳欣就明白了,關係戶的力量除了體現在名額上,還包括了專車接送。

  警方的封鎖早在昨天下午就全部撤銷,考慮到同行者的數量,顧景盛特地開了輛七座的suv過來。

  吳欣掃了眼suv正前方的銘牌,小聲:“你們覺得荒島美術館需要英語系的畢業生嗎,我覺得他們的待遇很不錯啊。”

  衛嘉時:“……”

  唐一哲冷靜道:“未必——既然志願者活動是以公司的名義開展的,那很可能不是私人座駕。”

  顧景盛從車窗裡探出頭,伸手向他們打了招呼,詢問:“都吃過早飯了嗎?”

  衛嘉時乾笑了兩聲:“這個,早飯跟我們的生物鐘不太相容,所以一向都……”

  顧景盛表示理解:“我帶了點牛奶,你們要不要分一點?”

  彭翌拒絕:“亞洲人很多都有乳糖不耐,最好不要空腹喝。”

  衛嘉時建議:“學長你不是帶了煮雞蛋嗎,可以混著一起吃啊?”

  彭翌搖了搖頭,他看著不太有精神,在黑眼圈上:“不,我先不吃東西,怕待會暈車。”

  顧景盛給六名學生發了一疊類似於問卷調查表的東西:“待會進入美術館之後,希望你們能把參觀感受給記錄下來,當然,對美術館有什麼意見和建議,也歡迎大家提出。”

  沒人表示異議。

  衛嘉時看了看左右,有些詫異:“曉雲姐怎麼不在,她是先過去了嗎?”

  顧景盛搖頭,微笑:“她今天去了生花,準備補上上次沒能參觀完的部分。”

  荒島美術館坐落於新區,人口密度自然比老區高的多,不過因為他們出發比較早,一路上都沒遇見堵車。

  等紅燈的時候,衛嘉時偷偷給顧景盛發了私信。

  [專業翻譯]:這麼早,我還以為隊長你起不來呢[汗]。

  [愛與正義的攝影家]:你誤會了,我其實還沒睡[微笑]。

  “……”

  衛嘉時沒回復,只是默默給自己繫上了安全帶,並且時刻準備著使用卡槽包裡的道具——雖說疲勞駕駛不宣導,但司機的進程明顯已經無法被外力打斷,真遇見什麼問題,他就只能寄希望於[歡樂桌遊]出品的醫療類道具在使用效果上,對非遊戲參與者也能做到一碗水端平。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1 07:03 PM

第93章

  衛嘉時保持著緊張的備戰狀態,一直到抵達目標地點,才稍微放鬆了點。

  “隊長,你開車的時候都不睏的嗎?”

  這句話是衛嘉時趁顧景盛停車的時候,避開其他人偷偷問的。

  顧景盛擺了擺手,滿臉雲淡風輕:“你對晚睡黨的力量一無所知,別說開車,你讓我當場刷個boss都行。”

  衛嘉時:“……”行叭。

  荒島美術館門口也有安檢,但跟只注重外在形式的同行不一樣,檢查的十分仔細。

  吳欣表示驚訝:“手機也不能帶?”

  顧景盛解釋:“現在的手機都具有拍照功能,閃光燈可能會對藝術品造成不好的影響,不過今天情況特殊,你們可以隨身攜帶。”

  美術館方面表現的通融,吳欣他們自然也要充分展現出當代大學生的素質:“放心,我們不會亂拍照的。”

  顧景盛點頭:“現在你們可以先自由活動,十二點之前到大廳來,帶你們去吃飯。對了,今天有模特在美術館內為後續的宣傳工作做準備,生花那邊還會派人過來繼續展品移館的工作,你們遇見了的話,不要驚訝。”

  馬揚帆連連點頭,稍微側過身,小聲跟舍友交流:“就隨便逛逛,再填一份調查報告,就能包飯還給工錢——如果志願者的工作內容都是這樣的話,我願意從現在開始做一個助人為樂的好人。”

  唐一哲:“相信我,絕對不是所有志願者都能有現在的待遇——有些除了要幹活之外,還得反過來給舉辦方錢。”

  馬揚帆:“……那樣還能招到人嗎?”

  唐一哲想了想,到:“能吧,我記得照顧大熊貓就得反過來交錢,據說還挺熱門的。”

  兩人隨意閒聊了兩句,再往邊上一看,發現周圍除了自己之外,就只剩竇施傑一個人。

  馬揚帆納悶:“老大他們怎麼不見了?”

  竇施傑一路上都沒說話,直到這會才開了尊口:“他們都自己逛去了,我沒什麼特別想看的,就等你們一道。”

  荒島美術館內擺著許多聽憑遊客自取的宣傳手冊,顧景盛順口介紹道:“其實這只是臨時版本,畢竟還有些藝術品沒有被送過來。”

  衛嘉時納悶:“那為什麼不等所有事物就緒後,直接印最終版本?”

  顧景盛笑了下,不答反問:“關於項鍊失竊的事情,你想到了多少?”

  衛嘉時整理了下邏輯,開始謹慎的提出自己的猜想:“隊長你之前說過,這次的情況必然和那位元龔萬鑫,也就是郭棟先生有關,但搶劫犯偏偏又把車子開進了我們學校,特別是人工湖裡又打撈出來李然學長的屍體,要說這跟項鍊的案子沒關係,我實在很難相信。”

  顧景盛微微點頭,示意衛嘉時繼續往下講。

  衛嘉時:“但要說郭棟先生跟李然學長合謀,我也覺得很有問題——畢竟霍姿雯女士自己是無法預測到會接到美術館這邊的工作,從時間上來看,郭棟先生應該來不及跟李然學長有什麼深層次的交流。”

  顧景盛頷首:“沒錯,霍女士會突然過來,完全是出於我個人的考量。”

  衛嘉時得出結論:“綜上所述,整件事情有沒有可能其實只是一件發生了意外的,不幸意外?”

  受到項鍊失蹤的影響,生花美術館並沒有重新開放,夏曉雲在負責人孟語女士的帶領下,繼續上次的參觀。

  夏曉雲:“康經理不在?”

  她在詢問的時候,順便用眼角的餘光掃過了身邊的陪伴者——對方選擇了與自身年齡並不匹配的教導主任式妝容,豆沙色的口紅,深灰的職業套裝,黑色略帶點跟的皮鞋,鼻樑上還加了一副眼鏡。

  孟語:“他攜帶部分需要轉交的藝術品前往荒島,此刻已經離開。”

  夏曉雲:“請注意,長期佩戴眼鏡會在鼻樑兩側留下明顯的壓痕,特別是你佩戴的還是沒有度數的平光鏡。”

  孟語聞言很是安靜了一會,再開口時聲調雖然沒有變化,但給人的感覺卻多了一份疏離的冷意:“這是私人問題,夏女士,在選擇聊天主題的時候,請注意保持陌生人的社交距離。”

  夏曉雲微微搖頭:“以上並非我的意見,而是轉述自顧景盛的評價。”頓了下,又道,“你們在自稱上都不約而同地回避過真正的姓氏。”

  ——“孟語”只是名,她的姓氏是“顧”。

  顧孟語聽到這句話,原本嚴肅的表情瞬間生動了起來,若有所思地了夏曉雲一眼,回答:“這並不一樣,我是不想在職場上受到特殊對待,但她的主要目的應該是,嗯,覺得有趣。”想了想,“那個小模特被調過來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雖然美術館的事情的確出了一點意外,但我會為本次事故負責,她不用擔心受到影響……”

  夏曉雲委婉:“她並不懷疑你對工作的熱忱。”

  顧孟語頓了下,鬱悶道:“你可以直說景盛姐對我的能力缺乏信心。”

  夏曉雲:“只是覺得你在實習階段可以選擇更合適自己的位置。”

  顧孟語站定:“我想景盛姐不會只有指導方針,沒有具體建議吧?”

  夏曉雲:“事實上,她為你換了一分工作。”

  顧孟語點了點頭:“在我完成交接之後,就會去上任。”

  夏曉雲微覺好奇:“你不反對?”

  顧孟語想了想,摘下了眼鏡,解釋道:“雖然我家三世同堂,然而並非一個傳統氛圍特別濃厚的家庭,所以也並沒有什麼弟弟妹妹必須遵從哥哥姐姐想法的規定,是以我願意接受景盛姐的意見,完全是因為多年相處所累積的經驗。”

  夏曉雲:“在我印象裡,令姐是個十分,隨和的人。”

  顧孟語面無表情:“……你在‘隨和’前特地停頓了一下對吧?”

  夏曉雲:“只是在挑選合適的形容詞。”

  顧孟語聳了聳肩,沒有深究:“我對工作調動沒意見,不過為了讓我能在沒有疑惑的情況下離職,我想問一下,她對這次的意外事件,有什麼想法?”

  夏曉雲轉了個彎,帶著顧孟語來到二樓的辦公室內。

  顧孟語:“這是每天舉行例行會議的地方,在事發時刻,我正在跟荒島雇傭的鑒定師開會。”

  夏曉雲走到落地窗邊,往下看:“你一開始就注意到了那輛車?”

  顧孟語:“不,當時正在開會,我是先聽見了鳴笛聲,然後才……”

  咽下後半截話,顧孟語伸手扶住自己的額頭,半晌後長歎了一聲:“老區人口密度有限,而且生花美術館周圍的車流量遠低於市內平均水準,既然對方準備逃離現場,沒有額外鳴笛的必要。”

  更別說對方在開車走的時候還連續發出了撞擊聲,簡直是用全部的車技來怒刷存在感。

  夏曉雲:“而且對方在動手過程中,一直保持著極其穩定的心理素質,從這個角度來看,犯人是因為慌亂而鳴笛的可能性也不大。”

  顧孟語表示明白:“所以說,對方當時只不過是在吸引我的注意。”

  衛嘉時跟著顧景盛,走到美術館的“現代區”的範圍內,左右張望,感慨道:“我覺得在
‘現代區’前面最好再加上‘非主流’三個字,才比較符合這些藝術品的特點。”

  顧景盛:“待會霍姿雯女士會和展品一起,拍攝一些宣傳照與視頻。”

  自從跟顧景盛認識以後,衛嘉時對某些特定關鍵字的反應就迅速了很多:“隊長,你這樣安排不會是為了給自己增加就業機會吧?”

  顧景盛:“……當然不是我親自動手。”

  感受到隊長目光的不善,衛嘉時趕緊把聊天內容拉回正軌:“咳咳,再接上之前的話題,假設開車逃離現場的人為a,a通過發出聲響的方式故意引人注意,是想讓旁觀者認為,項鍊和密碼已經被ta帶走,給同夥製造偷取項鍊的機會。”

  顧景盛笑了一聲:“到這裡為止,a的同夥究竟是誰,已經非常明顯了。”

  衛嘉時還是有些猶豫:“我猜是那位康經理吧。”思考片刻,補充道,“美術館的停電肯定是人為製造的,康經理前去查看原因,所以他有時間也有理由去清理自己的小動作,然後再去查看項鍊的情況——按正常流程來說,他才是事發之後第一個接觸物品的人。”

  顧景盛:“然而康經理僅僅站在展廳的門口,並沒有走進去。”

  衛嘉時的思路越來越順暢,繼續道:“因為他那時已經發現了項鍊失蹤,所以沒有走進去的必要。”接著道,“當時郭棟先生也在美術館內,應該是他趁著館內停電,找機會在康順先生之前,使用道具拿走了項鍊。”

  顧景盛微微點了點頭。

  衛嘉時:“這不是一個突然的計畫,因為郭棟先生準備了霍女士的指紋膜,他肯定早就有偷取項鍊的意圖,或許在原本的方案中,他打算趁著移館的機會拿到項鍊,但停電為郭先生製造了一個更加合適的時機。”

  “他拿到了項鍊,但立刻意識到自己還需要密碼才能真正取到這件物品,這個時候,郭棟先生被刻意製造存在感的犯人a吸引了注意力,並且跟蹤了過去——他當時有可能偷偷跳上了車——然後被車子一路帶到了e大,郭棟先生隨後殺掉了犯人a,但他不知道密碼在哪,所以就拿走了犯人a身上最像是藏有密碼的東西,也就是犯人a的錢包。”

  顧景盛勾起嘴角:“我想在進入e大,到擊殺犯人a之間,你應該還有需要補充的內容?”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1 07:07 PM

第94章

  衛嘉時想了想,點頭:“對,犯人a,也就是李然學長,在卡車沖進人工湖之前就跳下了車,返回自己的寢室,假裝自己一直就在寢室裡待著,從來沒有外出過。”

  顧景盛:“你還記得他屍體的著裝吧?”

  衛嘉時:“李然學長上半身穿著e大文化衫,褲子和鞋都是不引人注意的深色運動款,換而言之,他的服裝在校園裡非常常見,就算有同學意外看見了穿著文化衫進出的人,也無法通過服裝判斷這究竟是誰。”

  顧景盛眨了眨眼:“我記得與犯人a同寢室的竇施傑同學作證說,李然上午一直都在寢室內。”

  仿佛是飆車飆到最high點時撞上了減速帶,衛嘉時有點卡殼:“竇學長因為感冒而臥床休養,所以,呃……”

  “所以”了半天都沒得出令自己信服的結論,衛嘉時不再勉強,果斷申請場外求助。

  “隊長,你覺得是為什麼啊?”

  顧景盛誠懇道:“我之前沒太關注這件事……”

  衛嘉時沒有任何反應,全身心的等待這後面的轉折,百分之百的安靜,百分之二百的乖巧。

  顧景盛:“但從已有線索上,可以得出一個假設——你還記得其他人曾經提到過,李然同學有些摳門?”

  衛嘉時點頭:“記得啊,我猜是因為李然學長因為盜號那事欠了外債,所以才必須精打細算。”

  顧景盛似乎笑了一下:“邏輯很合理,但問題是,李然同學的摳門究竟體現在什麼地方?”

  衛嘉時再次卡殼。

  顧景盛:“李然跟其他同學沒有明顯的金錢糾紛,衣食住行既說不上奢侈也不過分節約,他會有償幫其他人維修電腦,其中售後服務是免費附贈的,所以風評良好——那麼他究竟摳門在哪裡?”

  衛嘉時思考:“因為他幫人代練帳號?”

  顧景盛搖頭:“僅僅是通過代練遊戲帳號來賺錢這一件事,別人只會覺得李然生財有道。”

  衛嘉時感覺自己原本已經理順的邏輯又亂成了非晶質體的內部質點,他能感覺到自己距離真相只差臨門一腳,但怎麼都戳不透最後的這層紙皮。

  顧景盛:“對於這點,我也不太確定,但可以根據竇施傑同學的證詞,做一個假設——對方在半睡半醒之間,能感覺到李然一直在宿舍內,他感覺到的是什麼?”

  衛嘉時似乎想到了什麼:“光線……不對,是聲音!”

  ——畢竟事發時刻是上午,研究生寢室的傢俱和本科生一樣,都是上床下桌。

  顧景盛頷首:“我也覺得是聲音。”又道,“在宿舍裡有其他需要休息的人待著的時候,想要玩遊戲的你,會怎麼做?”

  衛嘉時:“關掉系統音效?”

  顧景盛:“那關掉系統音效之後,竇施傑聽到的是什麼,舍友的大喘氣還是自己的心跳?”

  衛嘉時默默望天。

  顧景盛懶洋洋道:“李然在電腦上連了耳機,但因為他耳機存在著嚴重的漏音情況,在品質上與能同時運行多個帳號的主機非常不匹配,所以才給走過路過的其他同學留下了摳門的印象。”

  衛嘉時心服口服——如果每次感到隊長的英明都要獻上一次膝蓋或者別的什麼關節的話,他應該已經透支了全身上下所有骨與骨之間的連接部位。

  顧景盛:“順便說一聲,考慮到李然是電腦系的研究生,那麼所謂的幫忙代練帳號,更可能是直接運行腳本,而不是手動操作,他回來之後,關掉了遊戲,竇施傑聽不見那種嘈雜響聲,就認為李然離開了寢室。”

  衛嘉時恍然:“李然刻意敲隔壁宿舍的門,問要不要幫忙帶飯,就是為了給他們留下自己一直都沒離開的印象——他一定是以為竇學長睡著了對不?”

  顧景盛頷首:“補充一個細節,在證詞中,竇施傑一開始曾經否認過湖裡的屍體是李然。”

  衛嘉時老實道:“我以為竇學長是看見了熟人慘死所以不敢置信,但隊長你特地提到這一點,那就肯定還有別的解釋吧?”

  顧景盛笑了:“回想一下,李然的座椅並非研究生宿舍原裝自帶的,而是另外購買的電腦椅,椅背寬且高,可以更加有效的遮住上面的人,謹慎起見,李然還在上面披了一件外套,遮擋的更加嚴絲合縫,這樣一來,就算竇施傑在休息期間往下看了兩眼,也不會意識到他離開的寢室,這也就能解釋為什麼竇施傑的第一反應會覺得穿著e大文化衫的屍體不是李然,因為在他模糊的印象裡,跟舍友掛鉤的是另一件衣服。”

  衛嘉時思考:“萬一竇施傑喊李然呢?”

  顧景盛:“任何計畫都是有風險的,時間有限,項鍊很快就要被轉移,李然沒有更好的選擇,不過考慮到竇施傑大部分時間都在睡覺,那麼李然會判定舍友呼喚自己的概率並不高。”

  既然隊長已經把自己想不明白的地方都給理順了,那麼衛嘉時也就能更順溜的把後面的推斷給接續下去:“李然準備好不在場證明之後,離開了宿舍,於是被等待在外的郭棟給殺害,屍體被拋入人工湖中——李然學長沒有料到,自己的偽裝反而排除了郭先生的嫌疑。”

  顧景盛補充:“在科學的情況下,郭先生本來就沒有嫌疑,畢竟在旁觀者看來,他一直跟霍姿雯女士以及其他工作人員在一起。”頓了頓,又道,“你還記得他在副本裡的表現吧?”

  衛嘉時點頭:“從背後偷襲黃環,然後又利用聲音,讓黃環以為掐脖子的人是張星宇。”

  顧景盛:“現在想來,他的道具的功能範圍也許不止是‘聲音’,而是真真正正可以讓自己在一定條件下,一分為二——當然,關於這件道具的資訊他並沒有告知過隊友。”

  衛嘉時表示明白——這兩位雖然來自同一個遊戲房間,但彼此的關係頗為微妙,倘若霍姿雯對郭棟的道具有所瞭解,那也不至於被後者給成功地瞞天過海。

  顧景盛:“其實李然給自己準備的不在場證明還湊合,倘若他沒死,靠著竇同學的證詞,他也不至於這麼快就引起別人的注意。”

  衛嘉時點頭:“郭棟殺害了李然學長,又拿走了他的錢包,那麼現在項鍊和密碼都在郭先生手上了?”

  顧景盛想了想:“也不一定吧。”

  衛嘉時陷入沉思,顧景盛讚成郭棟拿走了李然錢包的觀點,但對他拿走了密碼持否定意見,也就是說,盒子的密碼並非被放置於錢包內,再聯繫下前因後果,提出了新的猜測:

  “既然犯人是偽裝成清潔工進入的辦公室,又通過了周容安先生的檢查,那麼密碼其實是以非正常的情況存在的?”

  顧景盛點頭。

  衛嘉時感覺太陽穴一陣陣的抽痛——思考問題真是太不容易了,光意志堅定不夠,還要匹配有參數足夠的大腦才行,而自己就跟那即將報廢的二手車似的,再怎麼踩油門,發動機的轉速也還是死活提不上去。

  顧景盛:“事實上,從美術館一路開車開到e大,具有相當的風險,但他沒有更好的選擇——首先是為了吸引別人的注意,讓旁觀者以為項鍊已經被他帶走;其次,在後續路線的選擇上,鬧市區是肯定排除的,他只能在老區這一片轉悠,又必須在中午之前趕回寢室,就乾
脆一路開回了學校。當然,為了自己和同夥的安全,李然那時並沒有把密碼給隨身攜帶。”

  衛嘉時:“那他是把密碼留給了自己的同夥,那位康經理?”

  顧景盛微微笑了一笑:“我倒有不同的看法——在你的假設裡,康順先生是李然同學的同謀,按正常流程,項鍊本來應該被他拿走,如果李然再把自己費力氣找來的密碼交給他,康順占的優勢就太大了點。”

  衛嘉時:“那就是說,李然把密碼給藏在了美術館裡?”

  顧景盛委婉:“這是一種可能,但如果他把密碼藏在了美術館裡,事後返回尋找也要冒著很大的風險。”

  衛嘉時:“那開車途中呢?”

  美術館與e大側門之間隔著一片居民區,由於城市規劃的改變,附近的入住率持續走低,沒人住的空房間一抓一大把。

  顧景盛繼續搖頭:“倘若這個假設成立的話,郭棟先生就沒有必要一路跟蹤李然同學來到e大。”

  作為全程盯著螳螂的黃雀,郭棟前腳看見李然藏東西,後腳就能把物品給撬到自己手上。

  衛嘉時:“……也對。”

  顧景盛:“我猜李然在離開美術館前,把密碼交給了自己的同夥,但他的同夥可未必只有康順一個人。”

  衛嘉時撓了撓頭,試探道:“隊長的意思,彭翌學長也是李然學長的同夥?”

  ——這個猜測其實沒有任何理論依據,只是衛嘉時根據排除法得到的結論。

  顧景盛:“李然想找人,關係太近的容易暴露,太遠的又拿捏不准,那麼跟自己同校卻不同專業的彭翌就是一個不錯的人選。”

  衛嘉時納悶:“問題是這兩位學長平時沒聽說過有交集啊?”頓了下,又道,“又也許他們是網路上認識的?”

  顧景盛:“不排除這種可能,但除了網路之外,他們還有別的共同點——彭翌經常給人做打工方面的仲介,而李然在出事前,就是生花美術館裡的臨時工。”

  衛嘉時:“可是我聽說彭學長主要做的是家教方面的仲介。”

  顧景盛:“本來是這樣沒錯,但由於近年來住在附近的居民大量搬家,生源迅速減少——一個明顯的證據就是原本的三家小學現在只剩一家——所以彭翌不得不認真考慮自己事業方面的轉型。”

  衛嘉時總覺得顧隊長比自己這個生活在e大裡面的大學生,要更加清楚同校同學的一舉一動=_=。

  顧景盛詢問:“對於彭翌同學的感情狀況,你應該有所瞭解吧?”

  “……?”

  衛嘉時慶倖自己跟顧景盛說話的時候沒有喝水,否則現在要麼嗆到自己,要麼就滋潤了面前的昂貴藝術品:

  “隊長,雖然我也在晉江看小說,但從來不去純愛區……”

  顧景盛滿臉“你到底聯想到了什麼地方”的無語,解釋道:“彭翌的仲介事業一度做的不錯,他曾經交往過一位女朋友,期間花費了相當數額的金錢,後來受到大環境的影響,彭翌同學的收入就順應市場規律的變化自然降低,不得不和女友分了手。”

  作者有話要說:

  所以這是一件發生了意外的意外,小衛的猜測是對的。

  一共有兩夥人:犯人a,郭棟。

  犯人a一夥人策劃了停電事件,郭棟發現停電了,覺得天賜良機,趕緊把盒子拿走,結果一邊拿到了密碼,一邊拿到了項鍊,彼此並不知情(郭棟只知道被自己殺害的李然)。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1 07:13 PM

第95章

  衛嘉時醒悟:“這就是他亟需金錢的原因?”

  顧景盛點頭。

  ——所謂網遊有風險,戀愛需謹慎,看著兩位學長的前車之鑒,衛嘉時再次堅定了要好好學習的決心。

  顧景盛:“除此之外,我曾經跟你提及過,彭翌表示自己是因為學校人手不足,才‘接了這個幫忙看孩子的任務’。”

  衛嘉時默默望向天花板——他每次剛覺得自己進步了一點,就立刻在現實的鐵拳下意識到跟隊長之間的差距有多大,別說沒看出來這句話的問題在哪,如果不是顧景盛提醒的話,他壓根連題幹都記不住好嗎?!

  顧景盛:“竭力掩藏的內心活動總會通過一些不經意的細節透露出來,‘任務’這個詞通常跟報酬緊密相連,但根據彭翌的自述,他這趟完全是義務幫忙,如果是你,你會在這種情況下使用‘任務’來表述?”

  衛嘉時想了想,誠懇道:“我會使用‘voluntary labor’。”

  顧景盛:“……所以我覺得,帶小朋友去美術館對於彭翌同學來說,的確是一件能到得收益的任務,雖然他的報酬並不由學校支付。”頓了下,又道,“受到案件影響,生花這幾天都沒有對外營業,彭翌同學需要找機會跟康經理碰頭——他應該沒有私下聯絡對方的方式——荒島就是一個合適的選擇。”

  ——康順出現在這裡是工作需要,而彭翌則是跟同學一起來賺點零花錢,雙方的理由都合乎情理,而且並不交叉。

  衛嘉時恍然:“難怪彭學長會跟我們一塊過來,但別人都不來,就他報名,不會顯得太突兀了嘛?”

  顧景盛瞥了他一眼:“報名的人有很多,能形成現在的組合,完全是我黑箱選擇的結果。”

  衛嘉時乾笑了兩聲:“那密碼現在就在彭學長身上了唄?”

  顧景盛點頭,然後拿出手機,不知搜索了些什麼,微微挑眉:“我從來不知道雞蛋居然還有這種用途。”

  衛嘉時聽見這個完全不符合自己預期的詞彙時,明顯愣了一下,半晌後才反應過來:“你說的雞蛋,是今天彭學長帶過來的那一兜?”

  顧景盛:“既然密碼能被順利從辦公室帶出去,那麼它肯定是以非正常的形式存在的,再聯想到彭翌同學當時正帶著一群小朋友參觀美術館,那麼他的背包裡出現複數個相同種類的食物也就合情合理。”又道,“明礬與醋可以調製成一種特殊的墨水,寫在煮熟的雞蛋上,可以讓字透過蛋殼——這是古典密碼學裡有關‘隱文術’的一段,通常會出現在電腦相關專業的《網路安全》課程當中。”

  衛嘉時納悶:“但犯人a帶進辦公室裡的東西很多,怎麼就能確定一定是雞蛋?”

  顧景盛無辜道:“我當然也並不完全確定,這只是對彭同學隨身攜帶的食物的一種合理猜測。”

  衛嘉時若有所悟:“幹吃雞蛋肯定噎得慌,彭學長又拒絕了隊長你提供的飲料,理由是不能空腹喝牛奶,但你當時並沒有說是立刻喝,這也就代表著在彭學長的潛意識裡,自己所攜帶的水煮蛋並不是食物?”

  顧景盛給隊友點贊。

  彭翌一路上都沒吃東西,現在進到美術館裡,就更不方便剝殼——邊參觀邊吃零食的行為放在生花那並不違和,但如果是荒島的話,就感覺哪哪都不對勁。

  顧景盛懶洋洋道:“李然對康順並不放心,但他對彭翌,也同樣有所保留。”

  衛嘉時倒是明白隊長的言下之意——要是雙方經過徹底的溝通的話,那彭翌根本不用帶什麼雞蛋,直接剝掉殼把摘抄下來的密碼帶過來就成。

  顧景盛看了眼手機:“我們現在就去找彭翌同學確認結論?”

  荒島美術館不但占地面積廣闊,而且內部構造頗具藝術特色,別說六個人,就算六十個
人,在無規則閒逛的時候能隨機遇見同伴的可能性都不大,既然顧景盛如此有把握,也就意味著——

  衛嘉時猜測:“你在學長身上裝了定位設備?”

  顧景盛指了指斜上方,示意衛嘉時往天花板的角落裡看:“跟馬上就要關門大吉的同行不一樣,荒島的監控不但無縫覆蓋所有公共區域,並且一直保持著良好的工作狀態。”

  “……”

  彭翌正在查看荒島美術館官網上的資訊。

  荒島內的藝術品,一部分是從生花那邊收購過來的,考慮到商品的特殊性質,移館的工作分批次進行,將少量多次安全至上的原則貫徹到底——期間美術館的線上運營人員還貼心的把每天移館的藝術品給po了出來,簡直將所有進入網站的遊客都當做了需要彙報工作內容的領導。

  彭翌按照網頁上的指點,尋找康順等人的蹤跡,走到中途就陷入了迷茫——荒島美術館內的路徑完全是在他方向感的底線上反復摩擦,從進入美術館到現在,他已經兩次誤入衛生間,三回進入了逃生通道。

  “彭同學。”

  彭翌聽見有人喊自己的時候,手一抖,差點在地心引力的召喚下讓碎屏險發揮了作用。

  喊話的人是顧景盛,她的身材本來就十分高挑,再加上鞋跟的增幅,看上去簡直自帶俯視眾生效果。

  彭翌:“你,你是——”

  不怪化學系的研究生突然卡殼,實際上顧景盛並沒有對他做過自我介紹,彭翌只從吳欣他們那瞭解到,面前這位漂亮姐姐疑似美術館的首席攝影師,而且還是技術特別牛逼,足以跟負責人平起平坐的那種。

  顧景盛詢問:“明礬是他自己買的,還是你提供的?”

  彭翌看著她,目光裡有詫異也有不解。

  顧景盛解釋:“蛋殼上其實遍佈著很微小的孔洞,加上醋酸能和碳酸鈣發生反應,使孔洞增大,讓明礬更加順利的滲入蛋殼,發生反應——你應該有所瞭解,明礬本身也是製作隱形墨水的常見材料之一。”

  一片死寂當中,彭翌緩緩低下頭,看了眼塑膠袋裡的水煮雞蛋,臉上浮現出一絲恍然的震驚。

  夏曉雲停下腳步——她收到了來自顧景盛的短信。

  顧孟語:“怎麼了?”

  夏曉雲微微搖頭,詢問:“附近哪裡有賣雞蛋的?”

  雖然上午已經過了一半,但周圍售賣早飯的流動攤點還在努力的招攬客人,顧孟語陪著夏曉雲去買了雞蛋,順便問老闆要了一點醋,然後就看見這妹子把蛋殼剝下來,碾成碎片裝,塞進了一個早已準備好的信封裡。

  顧孟語誠心請教:“這是打算做什麼?”

  ——雖說每個地方都有獨特的風俗文化與生活習慣,但在吃雞蛋前特地將殼妥善封裝這種行為,比起餐前儀式,顧孟語更偏向于夏曉雲有著深層次的意圖。

  夏曉雲解釋:“令姐懶得跑回來,打算隔空嚇一嚇王館長。”

  顧孟語微怔:“嚇唬?你的意思是……”

  她忽然想到,在項鍊被搶的前一段時間,王斯館長幾乎每天都會把早飯帶到辦公室來食用,而醋和雞蛋,都是常見的早餐元素。

  顧景盛雙手抱臂,放鬆的靠在門框上:“密碼每天的展示時間只有五分鐘,想要正確記錄並且讓‘墨水’與蛋殼充分發生反應,明顯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寫下密碼的並非是搶劫犯先生,而是那位極具人文精神的王斯館長。”

  掃了眼渾身僵硬的化學系研究生,顧景盛不緊不慢道:“當然,以上只是一個假設,也說不定這袋水煮蛋真的只是你之前為了帶小朋友們參觀美術館特地準備的,後來遇見意外事故,就忘了分發,直到今天才突然想起來,然後就意識到這些雞蛋距離可食用已經隔了一個黴菌培養基的距離,只能丟棄——我記得秘密頻道門口那邊就有一個垃圾桶?”

  腳步聲遠去,從開始的遲疑變得堅定和迅速,然後伴隨著“咚”的一聲響,昭示著某件重物已經被扔進了金屬材質的容器當中。

  衛嘉時從顧景盛身後走過來,默默卷起袖子,自覺提議:“那就由我去把雞蛋給撿回來?”

  這一類的事情,很明顯顧隊長不會親自動手。

  顧景盛微笑:“我不需要密碼,至於那些水煮蛋,就更不需要了。”

  ——這已經不是隔了夜,是隔了好幾夜,除了拿去漚肥之外,顧景盛很難替它們想到更加合適的用途。

  衛嘉時撓頭:“也對,從所有權上來說,‘珍妮王后的鑽石項鍊’本來就歸屬於荒島美術館。”

  顧景盛搖頭:“不,我其實也不需要項鍊。”

  衛嘉時:“……啥?”

  顧景盛沒有直接給出原因,而是:“李然和彭翌是因為金錢方面的壓力才選擇鋌而走險,康順差不多也是相同的原因,他是生花美術館的經理,但等到美術館倒閉之後,他很難找到類似的職位。”

  畢竟高管可不是那麼容易空降的。

  衛嘉時思考片刻,猜測道:“既然美術館瀕臨倒閉,那王斯的經濟狀況也一定十分堪憂,所以他才會和下屬一起,計畫了整件事情?”

  有了館長和經理的全力配合,也難怪犯人a輕而易舉的盜走了密碼。

  顧景盛微微搖頭:“生花最珍貴的,不是美術館,而是美術館內的藏品。”

  看著衛嘉時困惑的表情,顧景盛才慢悠悠的將後面的話說出口:“以下只是我的猜想——與失去工作的康先生不同,只要將藏品售賣出去,王館長就還能度過一個富足的晚年,前提是錢貨兩訖之後,荒島美術館不來找他的麻煩。”

  衛嘉時後知後覺道:“難道這些藝術品有問題?”

  顧景盛:“在移館之前,會有鑒定師對藝術品的價值進行估測,你應當還有印象,‘珍妮王后的鑽石項鍊’是在一個私人拍賣會上成交的?”

  ——私人,除了隱蔽之外,規範性也是一個非常值得考量的因素。

  衛嘉時乾笑,此時正頂著隊長鼓勵的目光,他是真不好意思說自己早把相關內容給忘到了大腦的回收站裡頭。

  “如果項鍊有問題的話,那也難怪王館長會想盡辦法讓東西在移館鑒定之前消失。”

  顧景盛笑道:“還有,王斯最近在想辦法宣傳他的《陸地人魚》,他聲稱這幅畫的價值比項鍊更高,只是因為劫匪缺乏美術方面的知識,才錯過了真正的明珠——雖然與我個人的審美標準並不符合,但這幅《陸地人魚》應當是真的,並不懼怕鑒定。”

  當然,有了搶劫案作為噱頭,畫的知名度和價格都會往上再躥一躥。

  衛嘉時詢問:“那李然他們,知道項鍊可能有問題嗎?”

  顧景盛反問:“如果知道的話,那還有必要深思熟慮的想辦法把密碼給帶出去嗎?”

  做做樣子不就好了,而且還能徹底杜絕被檢查人員發現異常情況的可能。

  衛嘉時的心情十分微妙——所以現在的情況是,不管是跟蹤砍人的郭棟,喬裝改扮的李然,還是低調接應的康順以及彭翌,全部竹籃打水一場空,整個事件裡,就只有王斯一個活幹的最少的人獲利……

  顧景盛摸著下巴,若有所思:“當然,作為一個人文主義者,王斯先生也說不定會轉而將畫贈送給我呢?”

  衛嘉時懵逼:“呃,雖然我很相信,但不是特別理解,王先生為什麼要把畫送給你?”

  顧景盛聳肩:“可能是因為我讓你小夏姐姐給他送了一信封的雞蛋殼過去?”

  “……”

  衛嘉時默默修改了自己一秒鐘之前的想法——顧景盛這已經不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了,而是鷸蚌相爭的時候,離海灘八百里遠的天上掉了餡餅,並且定點投放,拾取綁定,完全屬於躺贏好嗎?

  “等下,雖然說李然學長進辦公室的時候帶了點生活垃圾,但那麼多雞蛋,就算藏在垃圾堆裡,也不至於一點都不引人注意吧?”

  就算當場被瞞了過去,事後周容安也該想起來不對。

  顧景盛露出一絲笑意:“你猜是為什麼?”

  看著隊長的表情,衛嘉時後知後覺的恍然大悟——顧景盛是說過,周容安的一切行動都是出於保護荒島美術館的利益沒錯,康順他們也完全沒有收買這位大兄弟的可能性,但這並不意味對方不可能對犯人的小動作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在線索上大玩文字遊戲,衛嘉時悲傷的發現,自家誨人不倦的隊長可能跟著[歡樂桌遊]學壞了……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1 07:20 PM

第96章

  衛嘉時陷入深思——項鍊現在已經被郭棟以不符合科學原理的方式給拿走了,估摸著從此以後很難再有公開出現的機會,既然不會再次出現,那麼這條被推斷為存在問題的項鍊,就真真正正變成了一件價值高昂的藝術品,再經過時間的醞釀,說不準真會成為珠寶史上的傳奇。

  顧景盛饒有興致道:“反正項鍊已經失蹤,後面可以把原來的展廳調整一下,做一個相關案件的推理沙龍,畢竟怎麼說也是價值千萬美金的物品,遊客應該會感興趣。”

  依靠自己的推理能力成功解決跟名貴珠寶有關懸案,想想還真挺令人激動的。

  衛嘉時:“可那項鍊不是存在問題,根本就不值千萬美金啊?”

  顧景盛攤手,無辜道:“那些都是推斷,我手上又沒有證據。”

  “……”

  衛嘉時總覺得顧景盛剛剛搶了犯人的臺詞,不過:“郭棟到底把東西給藏到了哪兒呢?”

  顧景盛隨手抽了一份介紹手冊,遞給衛嘉時。

  雖然是非正式版的手冊,但關於究竟從生花轉移過來了那些藝術品,以及這些藝術品的外形和相關展區,都仔仔細細的做了明確介紹。

  顧景盛隨口補充了一句:“雖然裡面一部分美術品存在估值虛高的問題,不過基本不影響後續展出,為了更好的宣傳美術館,霍姿雯女士會和這些展品一起,拍攝一些廣告。”

  衛嘉時似乎想到了什麼,道:“郭棟拿到盒子,但一時半會也打不開,再加上犯人a的吸引,所以就近把盒子給藏了起來。”

  雖說放得是項鍊,但盒子怎麼說還是有點體積的,幹壞事的時候不太方便隨身攜帶。

  顧景盛示意他繼續往下解釋。

  衛嘉時撓撓頭:“然後就藏在了……呃,隊長,你覺得他把東西藏在了哪裡啊?”

  顧景盛想了想,道:“只要郭棟的智力沒有跌破平均水準,就應該能想到,等他返回美術館的時候,這裡肯定已經被警方給重重封鎖。”

  衛嘉時:“那他是把盒子給藏在了美術館外面?可這也不太安全吧?”

  顧景盛翻開:“你看下這個展品的外形。”

  衛嘉時湊過腦袋——根據紙上印的照片和簡介來判斷,這是一堆被疊放在一塊的購物袋,造型上走的是頹靡奢華風格,雖然表面的油彩讓它們看上去很像是紙質或者塑膠的,但實際上是銅製品。

  “隊長你的意思是,郭棟把盒子給塞進這堆包裡去了?”

  顧景盛:“郭棟是霍姿雯的助理,所以他早就知道哪些展品會被運送到荒島美術館來,趁著後續拍攝照片的機會,他有足夠的時間和藉口接近目標。”

  衛嘉時:“但我看這冊子上不還有些瓶瓶罐罐的零碎嘛,也挺適合藏盒子的啊?”

  顧景盛沒有糾正衛嘉時把藝術品說成零碎的措辭問題,實在是因為她自身在相關區域上的造詣也始終在義務教育階段的水準上下徘徊:

  “除了體積,也得考慮兩件物品風格上的相容性問題,購物袋裡放個盒子還說得過去,那些瓶瓶罐罐裡多了東西都沒被工作人員發現,這對他們的視力要求也太微妙了,我總不能讓小周戴著眼罩檢查美術品。”

  衛嘉時點頭:“那我們現在就去看看那堆購物袋?”

  顧景盛搖頭:“先不急,這個點,霍姿雯他們也差不多要過來了,你去通知下小周。”

  衛嘉時愣了下:“通知什麼?”

  ——如果是霍姿雯要來的消息,那也不用自己去說,周容安肯定知道的門兒清。

  顧景盛微笑:“你只管去就行,小周明白的。”

  衛嘉時在遊戲裡就養成了隊長指哪就打哪的好習慣,也不多問,等路跑了快一半,才在難得上線的智商提醒下,領悟到了一件事情——

  現實又不是[歡樂桌遊],在人手一部以上微型通訊設備的基礎上,顧景盛還特地讓他親腿跑去尋找周容安,比起通知相關事項,怎麼看都更像是一個打發自己離開的不走心藉口=_=。

  郭棟穿了件戴帽子的長衣服,渾身上下裹得就跟漫畫裡的黑衣人,小說中的食死徒似的,他知道荒島美術館裡監控遍佈,但並不擔心,畢竟另一個“自己”正和隨同霍姿雯一起前來的其他工作人員待在一塊,除非偵查人員也有來自[歡樂桌遊]的鼎力支持,否則橫看豎看都是再完美不過的不在場證明。

  今天的拍攝計畫並不包括他的目標,但是這並不會給郭棟的計畫造成影響——不管是官網還是美術館內隨處可見的手冊,都將相關照片以及展示區域給寫的明明白白,在他所遇見過的所有甲方裡,今次這位的體貼程度絕對可以打五星。

  按照地圖上的說明,只要再轉過一個拐角,走進最裡面的房間,然後拉開拉門,就能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郭棟急匆匆地加快了速度,畢竟他再怎麼確定自己在科學上的清白無辜,也要提防美術館的安保人員發現不對,從而橫加阻攔。

  “啪嗒。”

  “……?”

  新落成的荒島美術館跟生花不同,想要讓內部的傢俱陳設嘎吱嘎吱一通亂叫是不可能的,但偶爾也會發出一點聲音。

  比如身後的大門被合上的時候。

  在郭棟意識到這個房間裡雖然有著的展示牌,但沒有放置展品的那一刻,他身後可供通行的門已經遠程控制的作用下,自然關閉。

  一種奇異的恐懼感像電流一樣,穿過郭棟的心臟,雖說只要及時解除道具就能回歸,但他發現自己莫名其妙的變得渾身僵硬,根本無法抬起手臂。

  “篤,篤,篤。”

  腳步聲一直移動到郭棟的身後,才在他幾乎蹦出胸腔的心跳中停下。

  “你,你是誰,什麼時候來的,想要做什麼?”

  顧景盛沒立刻回答,她正看著自己帶著戒指的右手——在喚醒了[樸素的銅圓環]之後,因為力量的反噬,整個小臂都在向纖維結構轉變。

  她的血肉與纖維緊密連接,那些已經變成木頭的部位已經沒有了感覺,並且失去控制。

  這枚戒指絕不能轉動太快,否則萬一兩隻手同時失去感知,在無法解除道具效果情況下,顧景盛絕對能gg的很有節奏。

  “我比郭先生還要早來一步,你在進入房間的時候,真應該注意觀察周圍的環境。”

  身後人說話的聲音很好聽,從音調來說,應當是一位年輕的女性,但不知為何,郭棟此刻的恐懼感卻變得更加濃烈了。

  他甚至產生了一種錯覺,仿佛自己不是第一次跟背後的人說話。

  為了謹慎起見,顧景盛臨時關閉了該房間的監控,她現在右手不方便活動,只能用左手握住[沾著暗紅污漬的斧頭]——在使用[全自動型武器保養箱]後,斧頭的星級已經提升到了三星,備註上也多了一句“所造成的傷口會比其它的更加難以癒合”。

  顧景盛活動了一下關節,順手將斧頭架在了郭棟的脖子上。

  視線移動到這件曾經ko過自己的道具上之後,曾經化名為龔萬鑫的郭棟幾乎無法自控的慘叫了一聲:

  “葉燦燦?!”

  顧景盛微笑道:“又見面了,龔先生,我很好奇你為什麼可以活到現在,畢竟從系統事後統計的人頭數來看,我當時應該沒有漏下誰才對。”

  郭棟曾經想過要趁著最後的機會把葉燦燦挖地三尺找出來同歸於盡,但直到碰了面,他才發現自己根本就沒有動手的勇氣和能力,囁嚅兩下,才坦白道:“因為我的剩餘時間還沒有用完。”

  顧景盛很快就弄清楚了——郭棟的確被淘汰了沒錯,至於他為什麼還能活蹦亂跳到今天,跟復活/替死類道具完全無關,純粹是[復活體驗券]的緣故。

  被淘汰的郭棟已經失去了正式參與者的身份,無法再次返回遊戲房間,等到剩餘體驗券的時間耗盡,就會徹底死亡。

  顧景盛懶洋洋道:“看來[歡樂桌遊]給你附加了一定的約束。”

  不然以郭棟的性格,很可能會利用卡槽上的道具報復社會。

  郭棟坦白:“雖然我已經被淘汰了,但違反遊戲規則的話,依然會受到懲罰。”

  顧景盛:“李然的事情不算?”

  既然人都神出鬼沒的跑到了自己背後,郭棟也不奇怪她能知道李然的事情,解釋道:“對於那個遊戲來說,只要不被人看見,就不算什麼。”

  顧景盛目光微動,微微翹起唇角:“聽上去倒是十分有趣。”又道,“你都快完蛋了,那還要項鍊做什麼,難道打算自己偷著戴?”

  郭棟沉默片刻:“我兒子跟前妻住,既然快死了,總得給他留點東西。”

  顧景盛想了想,還是不太能夠理解:“一個有命案在身的父親,除了幫孩子排除掉部分審查嚴格的崗位之外,還能留下來什麼東西?你莫非跟令郎有仇?”

  郭棟忽然冷靜了下來:“你就算想要舉報我,也沒有證據。”

  顧景盛笑了起來:“我並不打算舉報你。”

  她收回斧頭,乾脆的推開了一扇側門,在郭棟的注視下,大搖大擺的離開這個房間。

  ——一片不正常的僵硬當中,郭棟隱約注意到,“葉燦燦”的頭頂上有一個帽子形狀的發飾。

  如果不是看著顧景盛把側門給推開,郭棟幾乎要以為那個方形的邊框只是塗在牆體表層的裝飾性花紋,對方離開之後,籠罩全身的僵硬感也跟著消失無蹤,他沒多想,直接拔腿衝了過去,直到打開門,腦海裡才隱約劃過“我為什麼也要跟著過去”的輕微疑惑。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1 07:24 PM

第97章

  [在喝彩中謝幕]是帽子形狀的道具,它可以對包括佩戴者在內的所有人產生影響,將故事推往喜劇或者悲劇的最高潮。

  郭棟推開側門後,正巧看見了一幕令自己十分意外的場景——門外的情況與原先所有的設想都不相同,沒有展品,不是密室,而是一個正在舉起商務酒會的餐廳。

  最後這點還是從周圍人的正裝以及擺放在長條桌上的酒水飲料得出的判斷。

  郭棟腦袋一片迷糊,顧不得自己的穿著打扮與周圍人是否格格不入,就近拽了一個人過來,急切詢問:“剛剛從這邊離開的那個女的去哪了?”

  被拽住的人看起來很眼熟,如果郭棟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姓周,職位則是生花美術館的總助。

  周容安手上穩穩地端著酒杯,哪怕被人無緣無故的薅了下胳膊,也沒讓一滴酒濺到外頭去,他此刻正穿著高領的灰色薄毛衣,外面是深色的西裝,再加上禮貌但疏遠的表情,組合起來簡直自帶“絕對是大公司高管”的精英buff加成。

  “沒有人從這裡離開。”

  郭棟愣住,似乎無法理解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周容安的目光在郭棟身上一掃而過,淡淡道:“這位先生,您似乎不應該出現在這裡。”

  參加商務酒會的人被此地的動靜所吸引,紛紛轉過視線,用一種十分奇怪的目光看著郭棟,目光裡有打量,警惕,疏遠,以及微妙的嫌棄,仿佛他不止是一個誤入的陌生人,而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郭棟往後退了一步,感覺就像是被人當頭淋了一盆摻著冰塊的冷水,倏然清醒。

  室內的燈光明亮異常,照得他無所遁形。

  自己已經被那麼多人看見了臉……

  “嗡——”

  [寄件者:歡樂桌遊

  淘汰者07396-131使用道具不當,嚴重違反遊戲規則,將受到以下懲罰:

  1.剩餘復活體驗時間減少32天12小時23分11秒。

  經檢測,淘汰者07396-131剩餘復活體驗時間不滿32天12小時23分11秒,無額外借貸資格,系統將立刻執行抹殺操作。]

  早在被副本淘汰的時候,郭棟就失去了[歡樂桌遊]提供的手機,然而在這一秒,他卻以一種無法理解的非正常狀態,再次收到了系統短信。

  郭棟低頭——光可鑒人的地板上印著自己的影子,他眼睜睜的看著地上的影子像是被人用橡皮擦擦除了似的,迅速消失。

  與影子一同消失的,還有郭棟的身體。

  周容安就站在邊上一步遠的位置,對於系統的抹殺行為,他沒有露出任何不驚訝的表情,和在場的其他人一樣,十分自然的轉過視線,繼續酒會的正常流程。

  “小,周?”

  周容安側過頭,看見正端著個小碟子,拿牙籤戳白灼八爪魚吃的顧景盛。

  由於腮幫子裡填滿了食物,顧景盛現在說兩個字就得停頓一下,免得到口的八爪魚肉突然飛了。

  周容安:“……你當心噎著。”

  顧景盛注視他片刻,詢問:“你看清楚郭棟去哪了沒?”

  周容安回答時沒露出一絲多餘的表情:“郭先生剛才跑出了酒會大廳。”

  顧景盛聳了聳肩,接著用同樣的問題詢問了周圍其他幾名工作人員,得到的回答在措辭上雖然有所區別,但內核跟周容安完全一致——其他人明顯沒有周總助不動聲色的養氣功夫,把“人人都看見你還非得特地問一句莫非是瞎”的心理活動在目光上展示的淋漓盡致。

  “可我記得郭先生一直是待在霍女士那邊的?”

  周容安聞言,立刻慚愧了一下:“很抱歉,我並沒注意到郭先生是什麼時候從房間內離開。”

  顧景盛微微翹起了唇角。

  ——[歡樂桌遊]的資訊無法透露給外人的,不管是主動提及,還是一個大活人當面消失,最後都被修正成了符合正常認知的情況。

  有了郭棟作為實例,顧景盛也順便驗證了自己的另一個想法:卡槽包裡的道具可以在外界使用,但不能引起大眾的注意,否則就會受到反噬,嚴重點還可能當場gg。

  顧景盛放下空了的餐碟,對周容安叮囑道:“把監控錄影裡所有跟郭棟有關的都給我調過來。”

  周容安點頭,猶豫了下,最後還是秉著一顆赤誠的員工之心,對顧景盛做出提醒:“一塊油漬粘在嘴角邊了,你要不然先擦一下?”

  顧景盛:“……”

  顧景盛趴在辦公桌前,三心兩意地看著螢幕上的畫面——周容安不愧是總助級別的職場精英,監控調的非常迅速,而裡面的內容也跟他所說的完全一致,從頭到尾都看不出任何非正常力量存在的痕跡。

  排除掉後期修改的可能性,郭棟是先從霍姿雯女士身邊離開——這點得到了除了霍姿雯以外其他所有工作人員的認可——然後才一路偷溜進了商務酒會,並沒有同時出現在兩個地方。

  霍姿雯的臉色很不好看,作為[歡樂桌遊]的正式參與者,她所看到的場景跟顧景盛一樣,都充滿著不科學的力量。

  ——所有能被察覺到的非正常情況,都會被調整成“合理”的狀態,這種調整包括監控一類的物證,更包括人類的記憶。

  通過監控可以看到,“郭棟”在離開美術館之後,很快因為對車輛的操作不當而意外身亡。

  顧景盛關掉監控,然後打開桌邊的私人筆記本,順手給家人寫了封回郵。

  “ms.顧循本(xunben gu):

  美術館還不錯

  ps:請儘快將我留在家中的駕駛設備運送過來,謝謝。

  顧景盛(jingsheng gu)”

  衛嘉時體驗時間結束的下一秒,就看見夏曉雲跟顧景盛面對面站在電腦面前,隱約有對峙之態,心中頓時咯噔一下——她倆真要battle起來,自己到底應該……

  夏曉雲苦口婆心:“佈置遊戲大廳是合理的,但不管是粉紅色的沙發和同款配套的茶几我都拒絕接受。”

  衛嘉時決定站到x君這邊=_=。

  作為一個樂意接受他人意見尤其是審美方面意見的隊長,顧景盛沒有任何遺憾的放棄了自己原本的選擇,由夏曉雲在[永不打烊的青蛙超市(線上)]裡挑了幾樣傢俱,擺放在大廳當中,傢俱的代價則由[房間帳戶餘額]中的公共自由時間支付。

  陶高物是第四個回房間的,只比衛嘉時晚了一分半鐘左右,他看著變得更適合人類居住的大廳,笑呵呵道:“小姑娘就是擅長佈置家裡,換了我們大老粗來弄,肯定就現在沒這麼好看。”

  衛嘉時:“……”

  他相信,倘若陶高物跟自己同一時刻抵達房間,絕對不會說這麼拉隊長仇恨的話。

  顧景盛熟練的操作著大廳裡唯一一台從造型到介面都陳舊到應該被放在博物館裡以此來展示電腦發展歷史的老式電腦,先進入“參與者自由貿易區”瞧了眼,發現能看到的帖子只多了一個——這很正常,並非所有接觸過的遊戲房間都會在平臺上發佈交易資訊,況且副本內玩家折損率太高,房間與房間之間未必能成功建立穩定的聯繫——但她之前在《長期收購復活之鑰的碎片,價格公道,童叟無欺》下的留言已經得到了回復:

  “相信自己的想法,不用太著急收集碎片,平穩有時比取得進展更加重要。

  ps:老路向你問好。”

  顧景盛猜測回復自己的人十有八九就是那位慕友棠先生。

  在隊長使用電腦的時候,老陶正隨意地在大廳裡溜達,他忽然指著10號房旁邊,驚訝道:“怎麼又多了一個屋子,難道是我看錯了?”

  他並沒有看錯,在通關了[“忒提絲”號海上航行]之後,08321房間就額外刷新了一個11號房。

  作為此地最資深(……)的玩家之一,衛嘉時拍了拍陶高物的肩膀,深沉道:“預備參與者進來之前都這樣的,習慣就好。”

  增員的許可權只有隊長有,顧景盛沒怎麼猶豫就點下了滑鼠——反正是隨機分配,怎麼都不影響……

  [寄件者:歡樂桌遊

  預備參與者08321-11進入遊戲大廳。]

  “=口=!”

  看著出現在眼前不算熟人不算陌生人嚴格來說可以歸類到仇人範圍裡的徐嚴,顧景盛決定以後選擇增員之前,都要去衛生間裡先洗下手=_=。

  徐嚴臉上帶著明顯的驚慌之色,他在隨機分配之後,先是原地懵逼了足足五秒鐘,期間視線始終保持著無意識的遊移狀態,直到看見夏曉雲之後,才恢復了鎮定。

  “你對我做了什麼,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徐嚴大聲質問,但氣勢洶洶的表像之下,還掩藏著難以忽視的驚懼。

  夏曉雲的目光極其冷漠,她看到了徐嚴,但神情沒有一絲波動,仿佛面前新出爐的08321-11並非人類,而僅僅是下水道邊的一具死老鼠屍體。

  陶高物本來想跟新人打聲招呼,但他敏銳的意識到了氛圍的變化,於是閉上嘴,站在一邊靜觀事態的發展。

  衛嘉時皺眉,他沒見過徐嚴,但已經從夏曉雲的狀態上得出了判斷,毫不猶豫地從卡槽包裡取出了“精神刺穿”手術刀],並時刻準備著將卡牌給具現化。

  顧景盛瞥了徐嚴一眼,臉上揚起了笑容:“你猜猜看?”

  徐嚴看見顧景盛的一瞬間,條件反射般瑟縮了一下,但連他自己也無法理解這種恐懼的由來:“你,你們是不是偷偷綁架了我,我要報警,這完全是非法拘禁——”

  顧景盛點頭,一本正經:“你說得對。”

  徐嚴:“……”

  他覺得自己說得肯定有哪裡不對。

  稍微冷靜了點的徐嚴閉上嘴,用力觀察著周圍的環境,兩隻眼睛瞪得很大,面部肌肉看上去則像是抽筋了一般扭曲,在瞥見電腦的那一刻,他的腦海裡突然升起了一個新的想法:“這是整蠱綜藝節目?”

  陶高物總覺得類似的猜想貌似在哪裡聽到過,十分的耳熟=_=。

  顧景盛給徐嚴鼓掌:“你說的對,真沒想到現在就被發現了,沒錯,這就是一個整蠱節目!親愛的觀眾朋友們,讓我們以熱烈的掌聲,歡迎今天的新嘉賓。”

  “……”
  整個遊戲大廳裡唯一配合顧景盛鼓掌的是衛嘉時,但比起“這種行為對嘲諷可以起到增
幅作用”,他更偏向於“先按照隊長的意思做,等等再想為什麼”。

  徐嚴環顧左右,警惕:“那攝像頭在哪?”

  顧景盛想了想,回答:“在我深深的腦海裡?”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1 08:53 PM

第六卷 塞克雷特島的尋寶之旅

第98章

  徐嚴:“……你在戲弄我?!”

  顧景盛點頭,愉快道:“你這回說得非常對。 ”

  “……”

  從某個角度來說,顧景盛是一個對待新人十分溫和的資深者,至少到現在為止,她都沒有反駁過徐嚴的任何猜測。

  徐嚴似乎有些放棄了,他的神情極度焦躁,雙手背在身後,在原地機械性地踱著步子:“來這裡之前,我撞到了頭,對,我還流了很多血……所以你們都是我腦海裡的幻想,這裡是精神病院!”

  顧景盛注視了他一會,慢條斯理道:“至少關於你應該被送到精神病院這一點,我是非常贊同的。”頓了下,微微翹起唇角,“要是徐先生能早兩個副本來多好,我還來得及介紹你去‘迷迭香’療養院裡住下。”

  徐嚴習慣性地摸向褲子上的口袋,愣了下,然後拿出了[歡樂桌遊]為所有參與者配置的手機,低頭操作片刻後,不敢置信道:

  “我穿越了?這是系統空間?”

  他看著跟自己共處一室的另外四人,這些人表現的十分鎮定,作為生活在資訊時代的年輕人,徐嚴多少看過幾本無限流小說,再加上手機的提醒,逐漸領悟到自己新人的身份。

  “那個什麼,[歡樂桌遊]說我是預備參與者,那你們呢,全是正式玩家?”

  在答覆徐嚴之前,顧景盛先向另外三人道:“你們回房間待一會。”

  夏曉雲聞聲,側首看了過來。

  顧景盛回望隊友的同時眨了眨眼,露出一絲微笑:“不用擔心,我自有分寸。”

  衛嘉時願意相信隊長的自我評價,但在經歷過上一個副本後,他有理由認為自己跟顧景盛在“分寸”上的判斷,存在著巨大的分歧。

  陶高物沒說什麼,雖說他跟另外三人相處的不錯,奈何遊戲經驗有限,平時基本不願意發表自己的意見,在隊長發話之後,很乾脆的回了房間。

  夏曉雲沒有動:“還是由我……”

  顧景盛:“不可以哦。”

  既然夏曉雲沒走,衛嘉時也就跟著留在了大廳裡——儘管說如果顧夏兩人爭執起來的話,他肯定是沒能耐拉架,但至少可以隔在中間,做一個緩衝……

  徐嚴皺眉:“小娘們磨磨蹭蹭的,你們到底在打什麼啞謎?”

  衛嘉時看著他,認真道:“如果不會說話,你可以保持安靜,否則我就幫你閉嘴。”

  徐嚴的臉色變得越發難看。

  ——在他眼裡,衛嘉時明顯只是個沒經歷過社會洗禮的毛頭小子,但這個除了長相以外看不出什麼優點的天真年輕人,居然能夠令他感受到真正的威脅。

  顧景盛拍了拍夏曉雲的肩膀:“你可以相信,就算我不能做出最正確的決定,至少也不會是最愚蠢的。”

  衛嘉時開始思考隊長到底是單純陳述,還是在陳述的同時,順帶嘲諷了一下智商低於房間平均水準的其他人……

  顧景盛的態度是十分堅定,夏曉雲沒能拗過她,只得和衛嘉時一起,暫時返回了各自的房間。

  遊戲大廳裡很快就只剩下顧景盛與徐嚴兩人。

  ——就算夏,衛,陶不在周圍,顧景盛臉上的笑容也沒有任何變化,與徐嚴之前所設想的突然變臉並不相同。

  顧景盛放鬆地窩在沙發上,示意徐嚴坐到自己對面,然後將[歡樂桌遊]的情況跟對方做了簡單的介紹。

  “很明顯,這裡存在著我們無法解釋的力量,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徐嚴聽得一愣一愣:“你的意思是,參與這些遊戲副本的話,我有可能會……死嗎?”

  顧景盛糾正他的說法:“如果你的記憶力沒有問題,就應該知道,自己現在已經是個死人。”

  徐嚴:“……”

  顧景盛:“遊戲副本存在極大的危險性,玩家淘汰之後,將會失去復活資格,我參加過的所有副本裡,也就上一個的死亡率略低——二十一位參與者,只淘汰了十人,總共還不到百分之五十。”

  徐嚴的臉色發白:“這些副本都是強制性的?”

  他已經看過了手機上的短信,知道[歡樂桌遊]賒給自己三十分鐘的自由活動時間,必須在時間歸零前參加一場遊戲。

  顧景盛笑了一下:“慈善事業並不是[歡樂桌遊]的愛好,當然,這些副本也並非完全沒有方法避免,全看你願意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聽到“代價”兩個字,徐嚴反而略有放鬆,詢問:“你想讓我做什麼?”

  顧景盛的目光移動到夏曉雲的房門上。

  徐嚴心中有了底,想了想,決定先試探一下:“感情問題是私事,小夏是我女朋友,又碰巧在這地方遇上,我實在不願意放棄她。”

  顧景盛安靜了一會,緩緩道:“我有一件道具,可以先賒給你一次使用資格。”

  [“我愛學習”型自動回復],作用是拒絕參與遊戲並且不用受到任何額外懲罰,顧景盛給徐嚴展示了一下卡牌說明:“我這邊還剩三次機會。”

  徐嚴目光微亮,不由自主地咧開了一個笑容:“咳,我聽之前那個男的喊你隊長是吧,之前的事不好意思啊,既然隊長這麼仗義,那我跟小夏的事情就此揭過,以後絕不再提起。”

  顧景盛深深地看了對方一眼,笑道:“這樣就很好。”

  [寄件者:歡樂桌遊

  “不,我不參加。”

  學習才是現階段最重要的事情,08321-11下定決心要減少自己的遊戲時間,以此來提升自己的成績。]

  徐嚴鬆了口氣,他舒服地躺在沙發上,習慣性的就要把腿翹上茶几,等意識到顧景盛在瞧著自己時,又趕緊放下:“我這人就這樣,不太注意細節……隊長你一直握著自己左手幹嘛,在把脈?”

  顧景盛糾正:“不是把脈,是用脈搏來估算時間。”

  徐嚴無法理解,但也沒有追根究底的興趣,聞言只是隨便哦了一聲。

  顧景盛鬆開按住脈搏的手,換了個話題:“實在沒有想到徐先生會出現在08321房間,我很感興趣,既然你現在也算是[歡樂桌遊]裡的參與者了,那之前的事情,有想起來麼?”

  聽到她的話,徐嚴的神色倏然變得僵硬無比——他忽然注意到,面前這妹子的瞳孔是墨一樣的黑,似乎蘊藏著濃到化不開的夜色。

  顧景盛頷首,饒有興致道:“看來你是想起來了。”

  “嗡——”

  徐嚴想要說些什麼,但被突然收到的兩條短信打斷了思緒。

  [寄件者:歡樂桌遊

  經檢測,預備參與者08321-11的自由活動時間已歸零,將強制進入新人副本。

  經檢測,預備參與者08321-11具有特殊狀態[我愛學習],取消新人副本。

  經檢測,預備參與者08321-11的自由活動時間已歸零,將強制進入遊戲副本。

  經檢測,08321-11為預備參與者,無法進入低級及以上難度的遊戲副本。]

  [寄件者:歡樂桌遊

  經檢測,預備參與者08321-11當前自由活動時間為-30分鐘0秒,將立即執行抹殺操作。]

  “……”

  直到這一刻,徐嚴才在難以言喻的恐懼當中,徹底理解了顧景盛口中“代價”的含義。

  顧景盛懶洋洋的站起身——她發現不管是郭棟還是徐嚴,在被徹底淘汰的那一刻,都像是被橡皮擦給憑空擦除了一般,並沒有留下屍體或者血跡。

  剛刷新沒多久的08321-11房間在失去主人的那一刻,也同樣變得灰暗無比。

  “嗡——”

  [寄件者:歡樂桌遊

  正式參與者08321-6違反遊戲規則,將接受以下懲罰:

  1.剩餘自由活動時間減少12小時0分0秒;

  2.進入普通懲罰副本or特殊懲罰副本。

  備註:通關特殊懲罰副本後,參與者進入[歡樂桌遊]之後的所有累計違規行為將被清零。]

  顧景盛聳肩——受到懲罰在她的預料之中,雖然從理論上來說,她方才的行為只是對現有規則和道具的合理運用,但[歡樂桌遊]明顯是一個不怎麼講道理的遊戲平臺……

  “隊長?”x2

  夏曉雲和衛嘉時從房間裡走出來——[歡樂桌遊]只會給預備參與者賒30分鐘的自由活動時間,無論顧景盛有什麼打算,現在都已塵埃落定。

  顧景盛簡單描述了下之前的事,剛提了一句懲罰副本,衛嘉時就汪的一聲哭了出來。

  ……看了眼隊友淚腺的出水量,顧景盛都懷疑他學的到底是英語還是嚶語。

  顧景盛回房整理了下不打算帶入副本內的道具,然後以[保管]的形式交到隊友的手上。

  衛嘉時:“隊長!”

  顧景盛實事求是道:“[保管]狀態在我沒被淘汰的情況下,並不影響道具的所有權,但萬一真的出意外了,6號房門被鎖死,那這些東西放著也是浪費。”

  夏曉雲看著她,簡單道:“組隊,一起進副本。”

  顧景盛愉快搖頭:“我不。”

  夏曉雲氣急:“顧景盛!”

  顧景盛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愉快地向隊友們揮了揮手,同時退後兩步,從距離上回避掉所有被撓的可能性,並且選擇直接進入特殊懲罰副本。

  [寄件者:歡樂桌遊

  歡迎08321-6開始[塞克雷特島的尋寶之旅]

  遊戲難度:特殊

  遊戲人數:?

  備註:請小心,這是一個充滿混亂的新旅程,你需要讓自己努力適應遊戲裡的一切。]

  [受到潮汐週期的影響,從四面八方彙聚而來的尋寶者只能在水妖節期間登上塞克雷特島,每年都有這樣一批人,會在托爾特家後裔的帶領下,跟隨著古老的水妖羅盤,去尋找傳說中的寶藏。

  在填完申請表後又經歷了十個月零三天的漫長等待,你幸運地抽取到了今年的登島資格。]

作者: yes1990616    時間: 2020-3-21 08:57 PM

第99章

  登入新副本的過程與之前相同,等眼前的畫面完全變得清晰之後,顧景盛發現自己正處於一艘破爛船的破爛船艙中。

  “……”

  上一次是海這一回是海灣,[歡樂桌遊]是有多喜歡把違規玩家給放到跟水有關的地方——顧景盛琢磨了半天,暫時只能得出類似的環境比較方便處理屍體的結論=_=。

  與除了生命受到威脅和房門號過於難記以外十分適宜居住的“忒提絲”號不同,這是一艘依靠風力的單桅帆船,在外形上類似於中世紀晚期的柯克船,但比柯克船的構造更為簡單,坐在船艙當中能感受到非常明顯的晃動,木制的牆壁上掛著疑似魚叉或垃圾的裝飾品,木板與木板之間,木板與鐵皮之間,都存在著大小不一的縫隙,讓乘客即使是在室內,也能擁有親近自然的獨特感受。

  與顧景盛共處一室的還有另外九位玩家,其中三名女性,六名男性。

  距離顧景盛第二近的男性參與者打量了其他人一會,清了清嗓子,率先開口:“自我介紹一下,薑明峰,生薑的薑,日月明,山峰的峰。”

  薑明峰穿著一身休閒款的運動裝,說話時臉上始終帶著親切笑容:“估計遊戲規則還要過一會才會出現,大家不如趁著現在交流交流——先聲明一下,我個人是團結互助派的,只要系統不要求參與者彼此敵對,都會儘量避免衝突。”

  沒有人表示反對。

  顧景盛跟著道:“我姓葉,叫葉……珊。”

  頭髮染成酒紅色的妹子無語的看了她一眼:“你進副本之前,都不把假名給提前編好的?”

  顧景盛未置可否的笑了一笑。

  酒紅妹子的名字是丁佳燕,當然從她說話的態度來看,完全可以確定這不是真名。

  跟她來自同一個房間的玩家是兩名男性,分別叫郭淼和張舒,二人身高相似,年齡相若,但前者的肌肉量幾乎是後者的兩倍。

  最先開口跟其他玩家拉攏關係的薑明峰也並非孤身一人進的副本,他的同伴叫做趙佳慧,此時就坐在顧景盛的右手邊,臉上的粉略厚,妝容與外形有著微妙的不協調——顧景盛目光微微下移,順勢掃了眼趙佳慧的脖頸,在上面並沒有看到明顯的皺紋。

  這妹子要麼就是化妝的新手,要麼就是有意隱藏自己的真實五官。

  聽到同樣的“佳”字,丁佳燕皺了下鼻子,語氣不善:“這位姐姐,你的稱呼不是從我名字裡找的靈感吧?”

  趙佳慧的眼角抽搐了一下,勉強道:“湊巧而已。”

  坐在趙佳慧正對面的男性叫做唐宇,他與另一個叫潘正儀的三十七八歲的男人是組隊進的遊戲,唐宇左手邊的玩家自稱馬小英。

  唐宇的同伴則是一個名叫施文玲的普通妹子。

  薑明峰的聲音有著明顯的安撫氣質:“副本介紹裡提到過,我們接下來要去的地方是位於海灣內的一個島嶼,目標應該和尋寶有關,只要任務沒有喪心病狂到只允許一人取得寶藏,大家完全可以合作通關。”

  顧景盛笑著附和:“姜先生說的很有道理。”

  丁佳燕嗤笑了一聲,剛準備開口說話,就被艙門發出的巨響所打斷。

  “砰!”

  一個穿著髒皮帽,髒皮衣,髒皮靴,還留著兩撇可笑的小鬍子的矮個子男人粗魯的踢開了破破爛爛的木門,他的頭頂還不到顧景盛的肩膀,但寬度卻幾乎與身高一致,乍看上去,簡直像是一個會走路的正方體。

  “貪婪又可惡的尋寶人!如果你們再像一群看見臭肉的蒼蠅那樣吵吵嚷嚷,尊貴的克利夫蘭•托爾特先生就會把你們通通扔進岩穀灣裡!”

  矮個子的聲音高昂尖銳,充滿著怒氣與惡意,然而在場所有的玩家都沒有表現出類似於恐懼或者畏縮的情緒,大部分都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丁佳燕,馬小英還有郭淼更是直接把手放在了卡槽包上,時刻準備著在登上島嶼之前先來一場熱身battle。

  克利夫蘭先生的斥責聲戛然而止,他有些心虛的看著周圍的參與者們,不自在的吞了口口水,聲音倏然降低:“每年都會遇見那麼一些自以為是的蠢貨,這些可憐的,習慣了說謊的外地人,他們現在還完全不知道,在進入充斥著水妖魔力的海域後,就必須徹底改正自己以往的壞習慣。”

  “嗡——”

  [寄件者:歡樂桌遊

  正式參與者08321-6已經進入了充滿水妖魔力的海域,在這裡,尋寶人的說謊行為將不再被允許,否則將會受到一次低級懲罰(隨機)。

  備註:1.在登上通往塞克雷特島的帆船之前,尋寶人[葉珊]知道了代表自身陣營的植物[鐵線蓮];2.在離開這片海域之前,尋寶人不可以主動告訴其他參與者這種植物的名稱;3.請小心所有與自己陣營不同的人,願海妖與你同在。]

  顧景盛:“……”

  幸好系統是在參與者們自我介紹完之後才發送的短信,否則剛剛報名字的時候,玩家們就得集體被懲罰一遍。

  再次打破安靜氛圍的人還是薑明峰,他晃了下手機,道:“大家應該都收到了系統短信,短信提到了一些十分重要的事項。”

  唐宇詢問:“那些就是這次副本內的遊戲規則?”

  薑明峰搖頭:“我傾向於不是,或者說,至少不是完整的規則,而僅僅是對我們的提示和限制。”

  丁佳燕不耐煩道:“短信裡最重要的兩點,分別是從收到短信開始就不能再說謊,還有就是這個副本也是分陣營的,嘖。”

  顧景盛不緊不慢的補充了一句:“從短信的內容上判斷,我們現在互相都不知道彼此的真實陣營。”

  唐宇若有所思:“聽起來還挺有意思的。”

  潘正儀:“陣營戰嘛,關鍵就是找准隊友,再找准對手——既然短信上提到了‘代表自身陣營的植物’,也就是說抽到同一種植物的參與者就是同一個陣營裡的盟友。”

  郭淼一拍大腿,恍然道:“短信只講了不能主動說出植物的名稱,又沒限制我們暗示別人自己究竟在哪個陣營!”

  在玩家們討論問題的時候,克利夫蘭一直沒有離開船艙,他的目光不斷閃動,眼珠是野貓一般兇狠的棕黃色。

  薑明峰想了想,道:“我有一個意見,不如讓大家按順序描述所代表自己的植物,以此來辨認敵我?”

  丁佳燕質疑:“順序,按什麼順序?難道按現在的座位?”

  她,還有顧景盛,潘正儀,張舒,分別坐在船艙的四個角落,如果是按座位順序的話,那麼丁佳燕有四分之一的機會第一個開口。

  薑明峰:“可以抽籤,這樣對誰都很公平。”

  顧景盛笑眯眯道:“我沒意見。”

  丁佳燕睨了顧景盛一眼,目光裡有著不加掩飾的懷疑:“從副本開始到現在,你一直在幫薑明峰說話,你們其實是來自同一個房間的玩家吧!”

  “嗡——”

  話音方落,參與者們的手機上就收到了新的短信。

  [寄件者:歡樂桌遊

  尼謝爾是一隻善良誠實的好水妖,它最討厭說謊的壞孩子。

  尋寶人[丁佳燕]違反水妖的規則,將接受低級懲罰(隨機)一次。

  備註:你會選擇繃帶還是拐杖?]

  船身忽然晃了一下,在座的所有玩家裡,只有丁佳燕因此失去平衡,不小心離開了原本的座位,她下意識就想讓自己重新站直,然而下肢卻意外的趔趄了一下,扭曲成了極不自然的角度——顧景盛看見丁佳燕的左膝重重撞在地板上,發出一種令人不安的碎裂聲響。

  酒紅頭妹子的臉色頓時變得慘白,她支撐著從地板上爬起來,慢慢坐回了原位。

  雖然只是幾個簡單的動作,丁佳燕的額頭上也因此滲出薄薄的一層冷汗。

  [寄件者:歡樂桌遊

  低級懲罰(隨機)結束。]

  ……短信最後的顏文字加的要多拉仇恨就有多拉仇恨,簡直就是惡意賣萌的典範。

  郭淼不解:“不就是隨便說了一句話嗎,這也能算說謊?!”

  薑明峰露出點無奈:“因為我們並不是來自同一個房間的玩家,丁小姐得出了錯誤的結論,所以才受到了系統懲罰——”

  “嗡——”

  熟悉的短信提示音打斷了薑明峰接下來的話。

  [寄件者:歡樂桌遊

  尼謝爾是一隻善良誠實的好水妖,它最討厭說謊的壞孩子。

  尋寶人[薑明峰]違反水妖的規則,將接受低級懲罰(隨機)一次。

  備註:天上不會掉餡餅,但你可以試著去接住它。]

  薑明峰面色微微一變。

  幾乎就在他剛剛收到短信的同時,掛在牆壁上的裝飾性魚叉忽然鬆動,脫落,銳利的尖角朝著薑明峰直直墜落下來。

  薑明峰的反應比丁佳燕要快上一絲,他身子急急一閃,在接觸之前避開了魚叉的攻擊範圍——

  “喀。”

  船艙地板的耐久度非常對得起它的外形,稍微用點力,就成功被玩家踩出了一個窟窿。

  薑明峰半條腿隨之陷入地下,窟窿的斷口邊沿沾上了新鮮的紅色液體。

  [寄件者:歡樂桌遊

  低級懲罰(隨機)結束。]

  船艙的地板上有不少用來加固或連接的鐵質材料,薑明峰的腿被劃傷,血液從傷口處汨汨湧出,隱約還能看到皮肉下白色的骨頭。

  顧景盛觀察了一下,道:“起來的時候慢一點,從你的出血量上來看,應該是戳到了動脈。”

  薑明峰點點頭,他沒有像丁佳燕那樣硬撐,直接就使用了[接骨木牌繃帶],讓身體上的負面狀態得到有效緩解。

  唐宇的目光依次在丁佳燕,薑明峰還有顧景盛身上轉過一遍,不解道:“說你們一個房間的算撒謊,說不是也算撒謊,所以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就算解釋權全歸系統所有,但這判定也隨心所欲的太過分了點吧?

  顧景盛搖了搖頭,道:“衡量標準是主觀意圖,不是客觀實際。”頓了下,又道,“我跟姜先生並非來自同一個遊戲房間,這是客觀實際,丁小姐將自己並不確定的猜測當做結論說了出來,這是第一次系統懲罰的原因,至於姜先生,他跟丁小姐應該是犯了同一種錯誤。”

  作者有話要說:

  副本玩家的組隊情況:

  [姜明峰,趙佳慧]

  [郭淼,張舒,丁佳燕]

  [唐宇,潘正儀]

  [施文玲,馬小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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