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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焦糖冬瓜 -【極速悖論】《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7-3-6 10:00 PM     標題: 焦糖冬瓜 -【極速悖論】《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7-3-21 12:11 AM 編輯

【書名】:極速悖論

【作者】:焦糖冬瓜

【內容簡介】:

  陳墨白:你覺得賽車有什麼吸引你的地方?如果沒有真正的對手,我會覺得很無趣。

  沈溪:賽車是失控與自控的較量。

  陳墨白:所以到頭來還是自己與自己的PK?聽起來多自戀。

  沈溪:我的意思是你的私生活太混亂,就像速度驚人的賽車,需要鍛煉自控能力,否則會被掏空。

  陳墨白:你確定自己是來說服我加入你的車隊,而不是讓我撤出贊助?

  其實這就是篇甜寵文,也不知道蠢作者廢話辣麼多是想幹啥~

  這個故事要說的是一只腹黑大灰狼吃掉小尼姑的故事:

  小尼姑是這麼認為的:衝出賽道很容易,留在賽道裡很難。衝出束縛很容易,在束縛裡游刃有余很難。以及……衝過終點很容易,衝進一個人的心裡用一生都未必能做到。

  大灰狼是這麼認為的:我會不厭其煩在你每一次不安的時候讓你知道我愛你,非你不可。我願意不斷重復這個過程,直到你也深信不疑。

  本文中關於F1賽車設計以及賽事內容無需太較真,全部來源於百度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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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7-3-6 10:03 PM

    第1章 Catch me , if you can

    “你在看什麼?”陳墨白穿著淺咖色的線衫,靠坐在沈溪的桌邊,噙著淺笑看著她的頭頂。

    他有著知性的氣質,完美地掩飾了他飛馳在賽道上的銳利和果決。

    “情感微博。郝陽說多看看這樣的微博有助於提高我的戀愛情商。”沈溪抬了抬眼鏡,萬分認真。

    “哦,情感微博裡都說什麼了?”陳墨白不緊不慢地端起桌上的白色馬克杯,抿了一口其中的咖啡。

    “喜歡是放肆,愛是克制。我覺得這個觀點很好。”沈溪覺得這是非理性的情感描述中十分理性的結論。

    “那我不再愛你了,還是選擇喜歡你吧。”陳墨白好笑地回答。

    沈溪看著對方,眼睛裡寫著“你真膚淺”四個字。

    陳墨白卻低下身來,毫無預兆地隔著沈溪的眼鏡鏡片吻上她的眼睛。

    一切太過突然,沈溪向後靠著椅背,明明對方的唇根本沒有碰到自己,卻仿佛能感覺到那一刻的溫度。

    “就讓我有生之年,膚淺而放肆地喜歡你。”

    說完,陳墨白側過身,拽起自己掛在沈溪椅背上的外套,輕輕搭上肩,笑著離開。

    一年前:

    “沈博士!陳墨白來了!剛才馬庫斯先生請陳墨白試駕我們的F1賽車!他在兩年前可是替路特斯車隊拿到了148積分的高手啊!當年的積分榜第五名!真想知道他開我們的車能跑出什麼成績來!”

    助理工程師阿曼達興奮的聲音隔著門傳來,整個走廊都能聽見。

    門的那一邊是另一個與世無爭的安靜世界。牆面上到處是懸掛系統設計圖,演算公式,力學分析,桌上的電腦已經進入屏保,咖啡壺裡傳來沸騰聲,空氣裡都是溫暖而馨香的味道。

    一直靠著椅背沉思的小巧身影在那一刻睜開眼睛來,手中搖搖欲墜的鉛筆再度被握緊。

    “你說什麼——埃爾文•陳?陳墨白?”

    心髒像是被彈了一下。

    沈溪驀然起身,一把將門打開。

    “是啊!你這後知後覺的時間差真夠醉人的!他姐姐是中國最大的汽車制造商睿鋒的董事長。像這樣的汽車制造集團贊助F1來提高知名度是常事,但本來以為他們會選擇實力更雄厚的車隊,沒想到最後還是選了我們!研發團隊的資金將更充裕了!馬庫斯先生正要邀請他試車呢!”

    陳墨白……

    一開始沈溪只是快步地向外走,漸漸地,仿佛有一股力量推著她,讓她奔跑了起來,穿過漆黑的通道,強烈的日光幾乎刺入她的眼中,她來到了賽道邊的圍欄前。

    在車隊經理馬庫斯先生的身邊,並肩行走著一個身形修長的年輕男子,他已經穿上了賽車服,單手扣著安全帽,黑色的短發隨著他的步幅輕輕搖曳。

    這讓沈溪想起了自己三年前第一次見到陳墨白的情形,也是在這樣耀眼的日光下,他走在賽道的對面,正好側過臉來,向他們車隊的賽車手亨特微微一笑。那是與對手惺惺相惜的默契。

    他是不會記得站在亨特身邊的沈溪的,但是沈溪卻永遠記得那一抹笑意,內斂中帶著一絲旁觀整個世界的超然。

    此刻,陳墨白走到賽車邊,忽然抬起了頭,看向了沈溪的方向。就算離著有一段距離,沈溪卻產生了一種即將被那雙琥珀色的眼眸拽行而去的錯覺。

    陳墨白的唇角微微揚起,他知道自己已經找到他此行的目標了。

    沈溪——二十六歲就成為麻省理工的空氣動力學和工程力學的雙料博士,名副其實的天才。

    她和她的哥哥沈川共同研發了媲美法拉利引擎的沈氏引擎,也是目前F1賽車界頂尖的懸掛系統工程師。只是一年前沈川和知名賽車手亨特因為車禍意外去世,給賽車界帶來了沉重的打擊。

    想到這裡,陳墨白也不禁惋惜。

    他扯起了唇角,那是他一貫微笑的方式,在這樣的日光下就似即將出鞘的利刃。

    他坐進了車內,從加速的那一瞬間,他就能感受到這輛車卓越的性能。

    巨大的嗡鳴聲拉開瘋狂的序幕,風席卷著熱浪似乎要征服沈溪的每一個毛孔!

    陳墨白如同火箭衝出大氣層般揚長而去。

    沈溪睜大了眼睛,雙手下意識抓緊了欄杆。

    那種衝破雲霄的速度感,自從亨特去世之後,她再沒有這樣近距離地體會過。

    “我的老天!實在太快了!埃爾文•陳真的一年沒有碰過賽車了嗎?我不相信!”其他敢來觀看的工作人員們驚嘆不已。

    不需要看測速儀,沈溪也知道陳墨白的速度比他們車隊的每一個試車員和賽車手都要快!

    那樣放肆和張揚,一如沈溪第一次在賽場邊看到他的時候一樣。

    視線跟著騰飛,當陳墨白完成第一圈的時候,風速像是要將沈溪帶走,視線也跟著要去到沒有界限的地方。

    可陳墨白卻並沒有無限制地享受這樣的速度,他平穩地停了下來。

    當車隊經理看到這一圈的數據時,他微張著嘴巴說不出話來。

    “平均時速248.08公裡……最高時速352.7公裡……這和當初亨特在同一條賽道駕駛同樣配置的賽車速度相當!這完全是F1賽車手的巔峰水平……”

    馬庫斯先生的嘴巴像是放了一只雞蛋,直到看著陳墨白跨出賽車,單手抱著安全帽信步向他來。

    “好久沒有這樣爽過了。你們的賽車性能真的很棒,我想睿鋒對你們的贊助是十分明智的選擇。”

    他溫和地笑著,將手伸向馬庫斯先生。

    “哦……哦……”

    一個專業的賽車手必須擁有高超的身體素質,一方面需要強大的力量控制時速兩百英裡的賽車,另一方面還需要承受車內高溫的非凡耐力。馬庫斯第一眼見到陳墨白的時候,這個青年俊美的就像一個電影明星,完全無法聯想到這樣迅速的反應能力和操控力。

    “我剛調整好了另一輛賽車的懸掛系統,它可以讓你的速度提升零點五到兩秒,你要不要試一下。”靠在圍欄上的沈溪揚聲道。

    陳墨白仰起臉來,望向沈溪的眼睛。

    馬庫斯先生咳嗽了一下:“陳先生,這是我們隊裡的機械設計師……”

    “我知道,她是沈溪。”

    陳墨白很少仰視什麼人,他並不敬佩天才,但是他尊重那些真正有能力的人。

    沈溪不是陳墨白會主動去“勾引”的美女,但是她身上有一種干淨的氣質,哪怕是她戴著有些傻氣的黑框眼鏡,穿得像個未成年伐木女工,陳墨白的唇線彎了起來。

    “那輛賽車有什麼特別?”

    “現在大部分賽車使用的是拉杆前懸掛設置,但我設計的是推杆前懸系統。”

    “哦,原來沈博士是懷舊和復古的人啊。”

    “這樣的設置更符合車手的意願,能最大限度的發揮車手的靈活性。以及我們所設置的前懸掛系統更有效率地利用了空氣動力。”

    “那我更要試一試了。”陳墨白向車隊經理馬庫斯先生點了點頭。

    要知道推杆前懸掛可不受空氣力學的喜愛,沈溪到底能將空氣的影響降低到怎樣的程度?

    一般情況下,馬庫斯是絕不會允許非車隊的賽車手或試車手駕駛剛剛調試完的賽車的,但陳墨白剛才所展現出來的能力讓馬庫斯不得不好奇,這個年輕人到底還保留了當年多少的實力。

    陳墨白再度跨入賽車之中,沈溪踮著腳靠著圍欄,眉頭蹙了起來。

    風馳電掣就是這一刻的感受。

    哪怕是在車裡,陳墨白也能感受到風的力度,甚至於這輛時速驚人的猛獸狂奔的自由。這樣流暢的駕馭感,陳墨白很清楚它和之前那輛賽車的區別不僅僅是懸掛系統,還包括底盤重心的調整、鼻錐的改變等等。

    一輛賽車從設計到完成是一整只團隊的功勞。

    但是沈溪在其中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當陳墨白行駛完一圈,破風而來時,沈溪不僅僅是呼吸,她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靜止了一般。

    “平均時速255.08公裡……最高時速358.7公裡!我的神啊!就是我們隊裡最好的試車員恐怕也沒有他快!”

    那個數據湧進沈溪耳中的時候,她用力地咽下口水。

    他們車隊中最有名的車手就是被媒體稱為天才的二十一歲賽車手凱賓斯。但是凱賓斯在這條賽道上的最高時速也沒有超過350,陳墨白卻輕易地達到了!

    一直無法衝破的瓶頸終於裂開了。

    她克制不住自己,衝向陳墨白。

    她很清楚,這個世界上如果還有誰能完美駕馭她的團隊所設計的賽車,除了亨特的老對手溫斯頓,應該就只有眼前這個男人了。

    “你要不要回來賽車!”沈溪衝著陳墨白的背影高聲喊了出來。

    陳墨白將頭盔按進了馬庫斯先生的手中,他向上一躍,單手扣住了圍欄,站上了和沈溪一樣的高度。

    沈溪沒有想到陳墨白會忽然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下意識向後退去,卻被陳墨白穩穩地扣住了肩膀。

    他含笑的眉眼就這樣靠近自己。

    “Catch me , if you can。”

    一陣溫熱的風,吹過了沈溪的耳畔。

    心底深處的那一根弦被碰了一下,所有的塵埃瞬間散落下來。

    “哈?”沈溪不明就以。

    陳墨白跨過了圍欄,走了出去。

    沈溪轉過身,看著對方毫無留戀的身影,耳邊響起的是亨特的聲音。

    那一年,亨特站在下午三點的陽光下,一邊用手替她遮著刺眼的陽光一邊說:那個年輕人是個天才,有他在……我和溫斯頓就不會寂寞了。

    那個時候,亨特和溫斯頓是分列積分榜前兩位的F1超級賽車手,而沈溪的哥哥沈川是首屈一指的引擎設計師。在蒙特卡洛站,陳墨白一度超越了亨特到達第二位,媒體的焦點都放在了這個初出茅廬的東方年輕人的身上。

    當爭先恐後的媒體記者以為這個年輕人會在F1的賽場上締造傳奇的時候,他卻如同流星一般劃過之後退離了賽場,對於速度與激情沒有絲毫留戀。

    這個曾經被亨特稱贊過的人啊,他的出現仿佛將沈溪的過去和未來連接到了一起。

    第二天,陳墨白便乘坐回國的航班。

    來美國之前,陳墨白曾經和他的姐姐,也是國內汽車行業龍頭老大睿鋒的董事長陳墨菲進行過一段談話。

    “我們確實是真心要贊助那支車隊。但更重要的是我希望你能接觸到沈溪,了解她是否有回國的意願。我們想要在被歐美汽車瓜分的市場中占有一席之地,需要有與之匹敵的技術,而沈溪……至關重要。”

    “你讓我去一支F1賽車隊,就不怕我手癢留在那裡做賽車手?”

    “之前你肯回來,現在你也能收住自己的心。”

    陳墨白無奈地笑了。

    他狐朋狗黨中的代表人物郝陽也半開玩笑地說:“只要你陳墨白發揮美男計,將這位女博士騙到睿鋒來是易如反掌。”

    在IT技術宅男郝陽的認知裡,陳墨白是顏值與情商雙擔的撩妹高手,像是沈溪這樣的理工科女博士是架不住這種高手的段數的。什麼高薪和理想都是浮雲,不如陳墨白的“一眼秋波”。

    當然,如果陳墨白的美色都不起作用的話,只能說這位沈博士是無情無欲的變態了。

    但是,當陳墨白從賽道仰望高處的沈溪時,從她眼睛裡看到的不是女人對男人的欣賞,而是對更快更高甚至更虛無縹緲的目標的向往。這種向往是單純的。也是不可動搖的。

    航班在十幾個小時之後著陸,當他走出機場大廳的時候,手機響了起來。

    “喂,陳墨白——你這麼快就回國了?”郝陽的聲音充滿遺憾。

    “嗯。想著回去蹂躪你啊。”

    “你搞定那個沈博士了?是利用你的美色還是你的身體?”

    不愧是狐朋狗黨,聲音都賤兮兮的。

    “既不是我的美色也不是我的身體。你滿腦子黃色思想,應該去接受警察叔叔的教育。”

    “警察姐姐可以,警察叔叔就免了。你還沒告訴我你怎麼搞定沈博士的?”

    “當然是用速度。”

    “啊?速度?那沈博士跟你一起回國了?”

    “沒有。但是她很快就會來。”陳墨白笑著將電話掛斷了。

    郝陽卻抓心撓肺。

    這個陳墨白,說話說一半,不知道他郝陽會吃不下飯嘛!簡直是變態中的戰鬥機!

    而馬庫斯先生此刻卻很頭疼。

    “沈博士啊!你怎麼忽然要回中國了呢?你是不是要去找陳墨白啊!我不管他那天對你說了什麼,他是不可能回來做F1賽車手的!他現在擁有中國最大的汽車制造集團的股份,每天什麼都不干都能掙錢,他還回來做什麼?”

    “就是因為他不缺錢,所以他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沈溪抬了抬自己的黑框眼鏡。

    她很清楚陳墨白那句“Catch me , if you can”是在吊著自己,那何嘗不說明他其實對賽車還是有興趣的呢?

    “沈博士,尋找賽車手是車隊的事情,你只要好好完成你的設計就好。”馬庫斯苦口婆心地勸說。

    如果陳墨白只是一般的贊助商,馬庫斯是不會這麼緊張的。如果陳墨白再長得難看一點,馬庫斯也會覺得安慰。現在怎麼看怎麼像是睿鋒使出的美男計,要把車隊最出色的工程師給引誘過去啊。

    馬庫斯怎麼可能眼睜睜地看著沈溪往坑裡跳呢?

    “我媽叫我回去。”沈溪說。

    “啊?你媽媽叫你回去干什麼?回家吃飯嗎?”

    “回去相親。”沈溪不是不知道馬庫斯在擔心什麼,她決定采用迂回戰術。

    “……相親……”馬庫斯哭笑不得,“你不是說死也不相親嗎?”

    “可是我不會去相親,我母親說她會絕食而死。所以我決定犧牲一下我自己。”

    “要不我犧牲我自己,做你的相親對像吧?”

    “你已經離婚三次了,不良記錄太高。我相信數據。”沈溪拍了拍馬庫斯的胸口,“放心吧,過完聖誕節我就回來。”

    馬庫斯看著沈溪揣著口袋離開的背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這根豆芽菜恐怕要被別人收割了!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7-3-6 10:06 PM

    第2章 聽說沈博士喜歡小鮮肉

    當沈溪背著背包走出家門的時候,看見一輛JEEP就停在家門前。喇叭響了一聲,車窗搖了下來,微涼的聲音響起。

    “上來,我送你去機場。”

    在外人看來如同峭壁般冷峻的側臉卻讓沈溪的心中湧起一股暖意。

    “溫斯頓?你不用在車隊訓練嗎?”

    溫斯頓是去年以278分總積分排名第一的賽車手,效力於法拉利。他是沈川生前的好友,也是亨特宿命的對手。雖然屬於不同的車隊,但他們幾個經常會在一起聚會,探討賽車的技巧以及賽車的設計。

    “馬庫斯先生跟我打電話,說你要回中國,讓我勸勸你。”溫斯頓微微一笑,顯然沒有勸沈溪的意思。

    他很少笑,就像他的F1賽車風格一樣,敏銳而精准。但是對著少數他覺得重要的人來說,他的笑容裡總是帶著淡淡的暖意。

    “你騙我吧,馬庫斯先生才不會主動打電話給你。他總是疑神疑鬼,怕你把我挖到法拉利車隊去。”

    “但是他現在更擔心睿鋒用理想和帥哥把你騙走。”

    那些關注F1的媒體肯定無法想像溫斯頓會用這樣輕松的語氣開玩笑。

    “所以現在你們統一戰線啦?”

    “嗯。”溫斯頓側了側臉,“你的行李箱呢?”

    “我的行李都在背上了!”沈溪拉開車門,開心地坐了進去。

    “行李這麼少,看來馬庫斯先生的擔心是多余的,你肯定還得回來。”

    溫斯頓的車開得相當平穩,而且他的話不多,沈溪很快就靠著車窗睡著了。

    車廂裡是屬於溫斯頓的須後水的味道,有點冷冽,卻能讓沈溪的思維達到平靜。

    當溫斯頓拍醒她的時候,他們已經到機場了。

    下車的時候,溫斯頓忽然拽住了沈溪的胳膊。

    “小溪,你真的覺得那個人可以開得比亨特還快嗎?他真的配坐在你和沈川設計的賽車裡?”

    當他用獨有的嗓音念出沈溪的小名時,沈溪的心髒像是有一陣柔軟的風掠過。

    在這個國度,大部分的人都稱呼她為“沈博士”,少數人會叫她的英文名“愛麗”,而會叫她“小溪”的,如今只剩下溫斯頓了。

    溫斯頓是極其認真的。在他的心裡,沈川設計的賽車是神聖的,任何一個不夠認真的賽車手都不配坐在裡面。

    沈溪愣了愣,給了溫斯頓一個擁抱:“就算我很好騙,你也會相信亨特的眼光不是嗎?”

    溫斯頓抬手抱住了她,在她的耳邊輕聲道:“那就帶他回來,我的日子越來越無聊了。”

    沈溪的視線模糊了起來。

    她想起參加亨特葬禮的那一天,當所有人都離去,只有溫斯頓站在墓碑前,低著頭,長久地凝望著上面的刻字。

    他似乎還想要繼續與亨特聯系在一起,但是那場車禍讓他失去了好友沈川,還有以為是一生宿敵和知己的亨特。

    只是這樣的“一生”對於溫斯頓來說太短暫。

    溫斯頓是沉默的。沉默到像是要淹沒在光陰裡。

    “我會的。”

    沈溪知道,從那天起溫斯頓就在等待。

    等待一個真正足以與他匹敵的對手。

    “等你回來的時候,我會來接你。話說……那個家伙是不是真的很帥?”

    “他沒有你帥。”沈溪捶了一下對方的胸口,笑著離開了。

    陳墨白也許有好皮囊,但是在沈溪的眼裡,溫斯頓內外兼備,甩了陳墨白幾條街。

    而此時的陳墨白接到了姐姐陳墨菲的電話。

    “沈博士會在明天晚上抵達,請你乖一點。我希望她對我們睿鋒留下好印像。”

    “自從我回來之後,有哪一次不乖嗎?”陳墨白好笑地反問。

    此時一位女秘書來到陳墨白的書桌前,將一份文件推送到他的面前。

    陳墨白笑著用鋼筆挑起女秘書的襯衫袖口,他的手腕曲折出優雅的弧度,因為心中沒有任何邪念,這個原本有些親呢的動作也帶著一絲嚴謹的距離感。

    他側過臉看了眼女秘書腕表上的時間,眉眼正好是最為溫潤柔和的角度,他對陳墨菲說:“姐,到午飯時間了。不要太累,三餐要正常啊。”

    說完,也不管陳墨菲還要囑咐他什麼,就把手機掛斷了。

    當這間辦公室只剩下他一個人的時候,他向後仰去,後腦枕在椅背上。閉上眼睛,耳邊響起F1賽場傳來的瘋狂呼喊聲,正在調試的賽車引擎發出嗡鳴,還有每一個機械師嚴陣以待的表情。

    他看見賽道的對面,亨特伸手替一個女孩遮著太陽。

    他問儀表師:小孩也可以進來嗎?

    儀表師笑了:那可不是小孩,是目前最年輕的賽車工程師。

    他半開玩笑地說:所以現在F1車隊可以雇佣童工了?

    儀表師笑得更明顯了:她成年了。你要是喜歡,可以追。

    陳墨白回答:我不會去追她。她離我太遙遠。

    這時候,那個像孩子一樣的工程師望了過來,白皙的臉龐明亮的眼。他下意識朝她笑了笑。

    很好奇,她能設計出怎樣的賽車,是否能打破這一層不變的格局?

    這時候門開了,陳墨白迅速回過神來。

    將領帶下端塞在口袋裡的郝陽風風火火來到了陳墨白的面前:“喂喂喂!我聽說那個沈博士要來了!董事長還要親自帶她去參觀研發部!還有一起聽研發報告!這些都是機密吧!要是沈博士說出去了怎麼辦?”

    陳墨白低頭一笑。

    女秘書紅著臉走了出去。

    郝陽露出可疑的表情看著對方離開,然後跳上陳墨白的桌角,拍了拍他的桌面:“喂!你又對人家女孩子做了什麼了?我早就跟董事長說了,你這層樓就不能安排女同事!”

    “我什麼都沒做啊。”陳墨白攤了攤手,“而且整層樓的女同事都知道我最愛的人是你。”

    “哈?”郝陽的眼睛擠了起來。

    “我們同進同出,同穿一條褲子,我不是最愛你還能愛誰?”陳墨白歪了歪臉,“郝陽,你真是越看越可愛。特別是你的小虎牙。”

    郝陽露出不悅的表情。

    他長了一張娃娃臉,二十八歲和八歲沒區別。

    還有他的小虎牙,總是被女同事說“郝總真可愛”“好像小老虎啊”“真想揉一揉啊”,他早就想把那兩顆虎牙拔掉了。

    “其實睿鋒的技術團隊在沈溪的面前……就是關公面前耍大刀,大學教授和中學生的區別,根本不是一個層次的。就怕沈博士聽我們的研發報告聽得睡著過去。明天跟我去接機吧,然後請我們的沈博士吃飯,接風洗塵。”

    “那還要唱歌嗎?”郝陽問。

    每次接待都是老一套,還好這一次不是什麼滿身銅臭的大老板,而且郝陽真的很好奇那位天才女博士是什麼樣子。

    “要,當然要啊。而且要找幾個年輕的男模特或者男演員。”陳墨白摸著下巴認真地思考著。

    “哦……沈博士喜歡小鮮肉啊!”郝陽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

    食色性也,不論男人、女人還是女博士都一樣。

    郝陽為自己的總結點贊。

    陳墨白忽然仰起頭來看著郝陽,郝陽咽下口水,心裡一陣發毛。

    “明天你記得穿少一點啊。”

    “為什麼?”

    “穿那麼多有什麼看頭?”陳墨白側著臉問。

    “看什麼?”

    “小鮮肉啊!怎麼想你都屬於小鮮肉的範疇。肥水不流外人田,你要是搞定沈博士了,董事長就高枕無憂了。”陳墨白的表情怎麼看怎麼認真。

    “你……你胡說什麼呢!我……我……我不去!”

    “這美男計不是你出的主意嗎?沒有誰比你更懂得如何執行了!你要是不去,看董事長怎麼收拾你。”

    陳墨白起身,拍了拍郝陽的肩膀:“走,吃午飯去。”

    但郝陽從他的眼睛裡看見了清晰無比的幸災樂禍。

    “我吃不下……”

    頭可斷血可流,壯士的尊嚴不能丟。自己怎麼可以去施什麼美男計啊!

    這個沈博士喜歡什麼不好。非得喜歡幼齒的!

    這麼變態的喜好,怎麼看怎麼和陳墨白更相配啊!

    “不想吃就算了,記得明天少穿一點啊!”陳墨白眨了眨眼睛,揣著口袋走出去了。

    第二天,陳墨白和郝陽開車去機場接沈溪。

    開車的是郝陽。

    十一月初的天本來就很涼,穿上毛呢大衣也並不奇怪,只是郝陽將自己圍的是裡三層外三層,不知道的還以為到了寒冬腊月。

    “你這樣開車,開的動嗎?”陳墨白撐著下巴問。

    “明明你比我開車專業,你不開,還怪我咯!”郝陽一邊開車一邊在腦海中想像沈溪的樣子。

    本來理工科的女生,還是個女博士……想想就覺得有點慌……偏偏這個女博士還是個天才……聽說天才在很多方面都是有怪癖的。

    這個沈博士只是喜歡小鮮肉而已……已經算“正常”了。

    “誒,沈博士她胖不胖?”

    “你知道很多學者都經常待在研究室裡,缺乏鍛煉吧?而且經常餓了的時候就塞很多垃圾食品。”

    看來是挺胖的了……郝陽在腦海中開啟無限想像模式。

    “那……她脾氣怎麼樣呢?”郝陽又問。

    胖不胖不要緊,脾氣暖萌的話也好相處啊!

    郝陽開始勾勒大白的形像。

    “有一部分學者的特點很執著,不但嚴格要求自己,也要求其他人一定要按照他們的方式來。如果遇到這樣的人,郝陽,你要學著適應。”陳墨白說。

    郝陽的臉都快垮下來了。

    也就是這個沈博士不僅是個胖子,性格也不可愛。

    “我說……沈博士應該不是喜歡小鮮肉……而是喜歡虐待小鮮肉吧?”

    陳墨白笑而不答,郝陽越來越想回家了。

    他還是想和自己的電腦待在一起,電腦裡什麼美女都有。而且還不用看見陳墨白這個人渣中的推土機,總是刨坑之後把他往坑裡推。

    “這個到底是虐待還是愛待,因人而異吧。”陳墨白用戲謔的聲音說。

    “我……我才不喜歡受虐呢!”

    “我又沒說你,你激動什麼?好好開車。”

    郝陽很想把方向盤砸在陳墨白的臉上。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7-3-6 10:09 PM

    第3章 師太和方丈

    當他們來到機場到達大廳,郝陽和陳墨白就開始等待沈溪的到來。

    郝陽伸著脖子,尋找著每一個路過的從有點胖到很胖的女乘客。

    幾分鐘之後,身旁的陳墨白好像正在和誰說話。

    “沈博士,你的行李呢?”

    “我沒有行李,我們走吧。”

    郝陽轉過身來,看見一個小巧的身影,背著包,站在陳墨白的面前。

    “這……這是沈博士?”郝陽露出驚訝的表情。

    沈溪轉過頭來,她留著最簡單干淨的短發,可能不常曬太陽的原因,皮膚很白,雖然架著一副宅女標配的黑框眼鏡,但是那雙眼睛又大又明亮。

    她不是第一眼美女,但卻讓人看了很舒服。

    “你好,我是沈溪。”

    “你……你好,我是睿鋒的信息安全部經理郝陽。”

    郝陽在心裡臭罵陳墨白一萬遍。

    說好的脾氣差土肥圓呢?

    人家沈博士一看就是有知識有文化脾氣好的江南小女子,陳墨白顛倒黑白的能力果然防不勝防。

    “機場外面是到零下了嗎?”沈溪看著郝陽裹得嚴嚴實實的樣子,忽然在想自己是不是衣服沒帶夠。

    “啊,我們的郝總身體比較虛,特別是腎,需要保暖。”陳墨白微笑著看了郝陽一眼,“沈博士,我們給您訂了酒店,離睿鋒比較近,方便您過來交流指導。”

    郝陽歪著腦袋瞪著陳墨白。如果不是沈溪在這裡,他已經和陳墨白干一架了。

    雖然以他白斬雞的身材完全不是陳墨白的對手。

    “謝謝,我大哥在這邊有個房子,我住那裡就好。以及……你知道我來這邊的目的是什麼。你說‘catch me, if you can’,是要我怎樣抓住你?”

    沈溪半仰著頭看著陳墨白的眼睛。

    陳墨白愣了愣,不由得笑了。

    他沒想到沈溪沒有絲毫委婉,一來到他的面前就直奔主題。

    “你想要我怎樣?”陳墨白反問。

    “加入我們的車隊,參加明年的比賽。”沈溪回答。

    周圍人來人往,沈溪的聲音不大,在陳墨白的耳中卻格外清晰。

    陳墨白現在很清楚沈溪的性格了。她是個學者,在她的世界裡一切都很簡單,她不會刻意去隱藏自己的目的,也不會扭捏地去掩飾自己的想法。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她和他見過的所有女人都不一樣。這樣的女孩容易被誤解,容易被孤立。她之前也許被哥哥,被朋友保護的很好,但脫離了這樣的保護,她會很容易受傷。

    這讓陳墨白想起了某個人,一個沒有見過但陳墨白曾經以為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的人。

    “那你就試著說服我。從我的角度讓我覺得我應該回到F1賽場,而不是因為你或者你的車隊需要我。因為,你們的需要,和我沒有必然的聯系。”

    這是她需要學會的,從別人的角度去說服對方從而達到自己的目的。

    郝陽完全鬧不明白他們在說寫什麼,於是開口道:“那個……沈博士也累了吧!我們一起去吃飯!然後就送沈博士你回家。”

    沈溪對著郝陽露出大大的笑臉:“好啊!我想去吃南浦路的水煮魚!想的快瘋了!”

    郝陽看向陳墨白,其實陳墨菲在一家高級酒店訂了包間。

    陳墨白點頭笑了笑:“走吧。去南浦路。”

    他轉身的那一刻,瞥見沈溪咽了咽口水。

    南浦路是一條小吃街,各種小餐館林立,街邊都是大排檔。

    沈溪很顯然有明確的目標,走在陳墨白和郝陽的前面。

    郝陽小聲對陳墨白說:“吃完飯還去唱K嗎?”

    “你還真的訂了KTV”陳墨白微微揚了揚眉梢。

    “啊。”郝陽點了點頭,“但是我沒找到男模或者小鮮肉……”

    陳墨白輕笑了一聲:“那就你親自上吧。”

    說完,繼續向前走。

    “我上就我上……”

    沈博士還是很符合他郝陽的審美的。身材嬌小皮膚白淨,而且比起那些他猜不透的女人,沈博士反而讓郝陽覺得舒服。

    而且同為技術型高智商人才,他和沈博士之間一定會有很多共同話題的!

    只是他的話剛說完,走在前面的陳墨白忽然轉過身來。

    “KTV退掉吧。”

    “為什麼?”

    陳墨白勾起了唇角:“你不是沈博士的那杯茶。”

    郝陽睜大了眼睛,怎麼這個陳墨白每次都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前面的沈溪已經進了一家小店,朝他們招了招手。

    “給我來一份水煮魚!桂花糖炒年糕!紙包鵪鶉、香辣蟹腳、腌菜燒雞腳、烤饅頭片、辣炒花蛤!”

    “水煮魚要幾斤的?”老板問。

    “來兩條魚!加一起五斤左右!”沈溪伸出她的左手,“一定是兩條魚呀!太大的魚肉會老!”

    “好哦……”老板看了看陳墨白,用眼神示意他點太多了。

    陳墨白點了點頭:“就這樣下單吧。”

    沈溪早早就把餐具的塑封包裝拆了,筷子在碗裡一杵一杵的,十分期待。

    她翹首以盼的樣子讓陳墨白覺得好笑。

    郝陽看了眼陳墨白,他知道自己的這個朋友身嬌體貴,只怕看不上這樣的大排檔。但沈博士在這兒呢,總不能不給面子吧。

    郝陽正要幫陳墨白把碗筷拆了用開水燙一燙,誰知道沈溪卻開口了:“沒關系,陳先生要是吃不慣大排檔,一會兒我吃完了,再同你去酒店吃一頓。”

    “啊?”郝陽沒想到沈溪這麼直接。

    “我吃東西很快的,不會讓你餓很久。”沈溪很認真地承諾。

    她回國之前沒有告訴馬庫斯先生,除了說服陳墨白加入車隊之外,她真的想死國內的大排檔了,那個鮮香啊!以前哥哥還在的時候,會下廚給她做酸菜魚和各種小炒,但是哥哥不在之後,她吃得最多的是三明治。

    “這麼多東西你吃的完?”陳墨白揚了揚下巴問。

    “吃的完啊。”沈溪點頭,“我本來還想點七斤的水煮魚,但我的助理工程師阿曼達說在男士面前不能顯得太能吃,會影響他們對我的看法,而且很不淑女。所以我已經少點了兩斤了。”

    郝陽剛點了酸奶吸了一口,差點沒噴出來。

    五斤水煮魚還是保留了實力之後的分量啊……

    只是沈博士……你想要在我們面前表現出淑女的矜持,不用都說出來啊!

    你都說出來了,還不如直接要七斤的呢!

    陳墨白笑了笑,動手將碗筷拆了。

    “還是再要一條魚吧。以沈博士的海量,加上我和郝陽,五斤水煮魚可能真的不夠吃。”

    “是啊,我很海量的。”沈溪點了點頭,似乎因為不用矜持了,她對著陳墨白笑的也更明顯了。

    就在這個時候,沈溪的手機響了起來。

    她看見顯示屏上的號碼時,很明顯臉上的表情緊張了起來。

    手機響了十幾秒之後,她才接通了電話。

    “媽媽……”沈溪的聲音小得就像蚊子哼哼。

    “小溪!你是不是回國了!你回國怎麼不告訴媽媽呢!要知道媽媽給你安排的相親對像還在等你呢!你什麼時候有空回一趟老家!”

    “我……我常年在國外工作,你找的那些人不合適的!”

    “怎麼不合適了!大不了你回國工作嘛!”

    沈溪一抬眼就對上陳墨白的目光,他正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

    她的臉瞬間漲紅了。

    “我回國是公干的,沒時間去相親!”

    “怎麼會沒時間?那你總要過來看我吧?”

    “我辦完事就回去看你,嗯,就這樣……”

    好不容易把電話掛掉了,沈溪覺得自己不敢抬頭看對方。

    以前哥哥沈川還在的時候,總是會對媽媽說自己會給妹妹把關,輕松把媽媽搪塞過去。

    沈川很清楚,普通人是沒辦法和沈溪交流的,他們也適應不了沈溪的性格。

    但是現在哥哥不在了,媽媽對於沈溪的終身大事愈發看重,甚至到了瘋狂的地步。

    郝陽深知像是沈溪這樣超高學歷女精英回國之後面臨的壓力,而且沈溪看起來年紀很小,不知道的還以為剛大學畢業呢。被逼婚,有點可憐。

    “沈博士,你媽媽的擔心很多余啦!像你這樣的女孩子,在都是男生的理工科一定很受歡迎吧!”郝陽一副要深八麻省理工浪漫史的表情。

    沈溪搖了搖頭:“我沒戀愛過。”

    郝陽的表情頓了頓,想也沒想就開口說:“……師太今年貴庚?”

    這時候水煮魚上來了,沈溪上手撈了一大勺水煮魚給郝陽:“我喜歡吃葷的,念不了經,做不了師太。”

    陳墨白唇上的笑意更深了。

    一兩句話,郝陽覺得沈溪和睿鋒裡那些端著架子的工程師和研究員不一樣,很有意思。

    “要不以後我就叫你小尼姑吧!清心寡欲一門心思醉心於研究!很快就要立地成佛了!”

    沈溪歪了歪腦袋:“那郝經理有女朋友嗎?”

    “沒有。”郝陽被戳到了痛處。

    “那你也是和尚咯,努力努力就能熬成方丈。”沈溪一本正經地說。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7-3-6 10:12 PM

    第4章 失控與自控的較量

    “我……我情況不一樣。你身邊是肯定有優秀的男人的,只是沈博士你一心只讀聖賢書,對於那些凡人看不上。但是我身邊有陳墨白這麼個撩妹聖手在,女孩子都繞著他去了,我就像空氣一樣。我是生不逢時啊!”

    “撩妹?”沈溪歪了歪腦袋。

    “你不知道撩妹是什麼意思?我跟你舉個例子,昨天我還看見他用鋼筆撩女秘書的袖子,假裝看人家的手表。其實就是要搞得人家臉紅心跳,但是又不打算進一步發展。這些耍流氓的事情我們陳墨白做起來,那就是……”

    “他不斷地展現自己的男性魅力,卻不打算發展一段穩定的關系。陳先生要麼很自負,喜歡以孔雀開屏一樣以吸引異性來肯定自己的魅力,要麼就是很不安,無法從穩定的關系裡得到安全感。”

    沈溪剛說完,郝陽就鼓起掌來:“對對對!太對了!沈博士你怎麼知道的?”

    “書上說的。”

    郝陽的剛張了張嘴,心想這到底是什麼書,陳墨白就給他舀了一勺水煮魚。

    “吃魚。”

    陳墨白唇上還帶著笑,郝陽的脖頸卻有點發涼。

    出乎郝陽所料,這一大桌子堆都堆不下的菜,全都被沈溪吃完了!

    不僅如此,沈溪還要了一大把烤串。

    “實在太神奇了,這麼小的身體怎麼裝下了這麼多的食物?”

    “我海量啊。”沈溪摸了摸自己圓滾滾的肚子,感覺很滿意。不枉費她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回來。

    當他們走出南浦路來到車邊的時候,郝陽說:“誒,沈博士,我們送你回家啊!”

    “不用了,我家離這裡不遠。我吃太多了,讓我走回去吧!我現在坐車,會吐出來的!”

    沈溪摸著肚子的樣子,就像一只小鵪鶉。

    陳墨白側過臉去笑了,沈溪在那一刻略微失神。

    所謂“眾裡尋他千百度,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大概指的就是這樣的景致吧。

    “沈博士。”陳墨白朝她招了招手,示意有話對她說。

    沈溪來到了他的面前:“什麼事?”

    陳墨白揣著口袋,車燈的燈光一片一片從他的臉上掠過,就像一場精致的幻覺。

    “你現在可以試著來說服我了。你覺得賽車有什麼吸引我的地方?如果沒有真正的對手,我會覺得很無趣。”

    沈溪蹙起了眉頭,認真地思考。

    如果她是陳墨白,站在陳墨白的角度,賽車有什麼吸引他的地方?

    “賽車是失控與自控的較量。”

    幾秒鐘之後,沈溪很認真地回答。

    “所以到頭來還是自己與自己的PK?聽起來多自戀。”陳墨白笑了。

    “我的意思是你的私生活比較混亂,就像速度驚人的賽車,需要鍛煉自控能力,否則會被掏空。”

    沈溪很嚴肅地說,她肯定自己是為了陳墨白好,這絕對是站在陳墨白的角度來說服他。

    “你確定自己是來說服我加入你的車隊,而不是為了惹怒我撤出贊助的?”陳墨白轉過身去,揮了揮手。

    “怎麼了?”

    “你是個學者,你所有的結論應該是建立在量化分析和事實的基礎上。你並沒有看見我混亂的私生活,不能單憑我的外表,或者我懂得怎樣讓女性心動而判定我私生活混亂。因為這個條件是不成立的,所以所謂‘需要鍛煉自控能力’也是不成立的。你需要找其他的理由。”

    陳墨白打開車門,上了車。

    而沈溪則呆呆地站在那裡,嘆了一口氣。

    她果然不擅長說服別人。

    郝陽來到沈溪的身邊:“好了,你別難過了,他那個人就是那樣。我和他是發小,還不是被他耍的團團轉?”

    “嗯……雖然你並沒有安慰到我,但是謝謝。”

    沈博士,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直接?郝陽摸了摸後腦勺。

    “那麼……明天我們董事長邀請你來參加我們的研發報告會,你一定要來啊。你家在哪裡,我們去接你。”

    “不用麻煩了,我自己可以過去,明天見。”

    看著沈溪背著包走遠的身影,郝陽瞥了陳墨白一眼:“你是不是答應了那個小尼姑會加入她的車隊,重新回到F1賽場?”

    “我沒有答應她,只是說她可以試一試。”陳墨白回答。

    “你無聊不無聊啊!當年你答應了你姐姐退出F1,連碩士學位都放棄了回國,就算你肯回去開賽車,你媽媽呢?你姐姐呢?她們都不會同意的。你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情,為什麼要拿來吊著沈溪?”郝陽難得認真地看著陳墨白。

    “因為我姐姐希望我能說服沈溪來睿鋒看一看,我做不到的話,她會很煩人。以及,你怎麼會這麼在意沈博士了?我既沒有用鋼筆去撩沈博士的袖口,也沒有送她玫瑰花,你不需要這麼激動。”

    “你看不出來沈博士是個很簡單的人嗎?你這樣給她希望,難道不會傷害她?”

    “郝陽,誰告訴你一個人簡單、善良、沒有壞心眼就理所當然全世界都該讓著她?她因為有才華,所以車隊保護著她。她因為有個好哥哥,從前沈川也許也很保護她。但是總有一天,這些保護都會消失。她本來就該學會面對失望。而且‘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也許有一天的才華和天真會反過來傷害她。”

    陳墨白回答。

    郝陽嘆了口氣:“我明白了。你在嫉妒。”

    “我嫉妒?”陳墨白眯著眼睛看向郝陽。

    “你嫉妒她的簡單。因為無論是你還是我,都沒辦法那麼簡單地生活了。”

    陳墨白輕笑了一聲,聽不出是在嘲笑郝陽還是在自嘲。

    郝陽發動了車子,嘆了一口氣:“小尼姑說的沒錯,賽車是失控與自控的較量。確實很適合你。”

    “我知道自己自控能力很好。”

    “自控很好的人,失控的時候很可怕。”

    陳墨白搖了搖頭。

    “不過,你有失控過嗎?”郝陽自言自語地問。

    有啊,怎麼沒有。

    這樣的話,陳墨白是不會對郝陽說的。

    他到現在還記得每一次打開自己的郵箱,每次看見對方寫給他的函數題的那種期待,如同血液裡被播下了種子,隨時要撐裂了身體向著全世界綻放。

    她設計的每一道題的答案總能戳中他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他因為能見到她而幾個晚上睡不著覺,他為了挑一件和她見面的棕色毛衣幾乎走遍了整個城市,因為他想要讓她看見自己最好的那一面。

    然而,他最終還是沒有見到她。

    心底產生最大的希望,就要做好承受最沉重失望的准備。

    這一點,對他是這樣,對沈溪也是。

    第二天的早晨,睿鋒的工程師以及研究員們已經坐在會議室裡,准備向董事長彙報他們的研究進展。

    陳墨菲抬手看了看腕表,然後看向坐在自己右側的弟弟,用眼神示意他:怎麼回事?

    陳墨白看了一眼手機,唇上扯起一抹笑,將手機遞到了陳墨菲的面前。

    那是一條來自沈溪的短信:不好意思,我拉肚子住院了。

    陳墨菲看完之後,示意會議開始。

    幾個小時的彙報令陳墨白昏昏欲睡,好不容易結束之後,他陪著陳墨菲走在走廊裡。

    “怎麼回事?沈博士怎麼會忽然拉肚子住院?不會是你昨天招呼不周,惹她不高興了吧?”陳墨菲很清楚這個弟弟好看外表下滿肚子壞水。

    “應該是她自己在大排檔吃了七斤水煮魚,腸胃不適吧。”

    “大排檔?我不是給你們訂了酒店嗎?”陳墨菲的眉頭挑得老高。

    陳墨白攤了攤手:“是沈博士強烈要求的,我只能盡地主之誼。七斤水煮魚的力量看來很強大。”

    “我現在就去看她!你……”

    “還是我去吧。大姐你的氣勢比水煮魚還強大,我怕沈博士承受不了。”

    陳墨白將手機揣進口袋裡,轉身而去。

    他開著車,去了市裡的醫院。

    到了醫院裡,打聽病房的時候才知道沈溪是拉肚子拉到脫水,半夜裡承受不住了才打了急救電話。

    而且她吊鹽水的時候,疼得腮幫子都合不上。這是有多怕疼?

    陳墨白本來是該帶上姐姐准備的花和進口水果來看沈溪的。但是他卻直接將它們留在了車上,反正沈溪也吃不了,帶去了也是浪費。

    沈溪所在的病房有四張床位,也圍坐著不少病人家屬。

    但只有沈溪的身邊什麼人都沒有,她的臉色有些發白,靠在床上,癟著嘴,似乎有點委屈。小小的身體縮在被子裡,就像沒有一樣。

    大概,如果沈川還活著,她還是被人寵著疼著的孩子吧。

    “沈博士,在想什麼呢?”

    陳墨白笑著走了進來。俊朗的五官,修長的身形很自然地吸引了病房裡的視線。

    “你……你怎麼來了?”沈溪有點驚訝,臉也沒洗牙也沒刷,就這麼頹廢地在床上靠著。

    陳墨白直接坐在了她的病床邊:“沈博士吃了我請的水煮魚住院了,我怎麼可能不來看你呢?”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7-3-6 10:15 PM

    第5章 真理好小

    沈溪的黑框眼鏡就放在床頭櫃上。

    沒有鏡片的遮擋,那雙眼睛顯得更大了。這讓陳墨白想起某種動物從黑暗中將腦袋探出地面的毛茸茸的小動物,很想伸手揉一揉。

    以及……狠狠欺負她。

    不知道陳墨白在想什麼的沈溪左看看,右看看,像是在尋找什麼。

    “你來看我,怎麼什麼都沒帶?”沈溪露出嫌棄的表情。

    “我應該帶什麼?”陳墨白抱著胳膊問,“沈博士想要花嗎?”

    “不想要。”沈溪搖了搖頭,“病房裡花死得太快了。”

    “水果?”

    “我看了一下其他病人收到的水果好像不怎麼樣。”

    “那你想要什麼?”

    “我想吃蛋糕。”

    陳墨白莞爾一笑,還真是直接。

    他所接觸過的女性,除了陳墨菲這個女魔頭之外,其他女人在沒見過幾次面的男性面前提要求通常比較委婉。

    當然,蛋糕也不是什麼很大的要求。

    “沈博士急性腸胃炎,應該不能吃蛋糕吧。還是喝點粥什麼的。”陳墨白很有耐心地回答。

    但他心裡就想看她失望的樣子。

    沈溪卻傾向他,半仰起臉,很認真地說:“你知道我全身上下最有價值的地方是哪裡嗎?”

    陳墨白將沈溪打量了一遍,試著分析這個問題。

    沈博士像根豆芽菜,既不前凸也不後翹,最有價值的部分還真的只有那一個地方。

    “你的腦袋。”

    “是啊!那大腦唯一的能量來源你知道是什麼嗎?”

    “葡萄糖。”陳墨白回答。

    “果然,和聰明人聊天不會累。為了不讓我的大腦缺乏營養,我想吃甜的東西。甜的東西裡,我選擇蛋糕。”

    陳墨白側過臉去笑了:“沈博士是在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他起身,走向門外。

    沈溪撐著床沿,看著陳墨白的身影:“你是要去給我買蛋糕嗎?醫院對面有家五十七度蛋糕工坊!”

    她坐救護車來的時候就注意到了,一直記在心上。

    “不,我是去問問醫生,能不能給你打一針葡萄糖補充腦部能量。”

    “什麼——我不要打針!喂!喂!我要打葡萄糖的話就不用說想吃蛋糕了!”沈溪想要下床追上陳墨白,但是她半天都找不到自己的鞋。

    撐著床面向下望,沈溪才發現自己的鞋早就不知道什麼時候被踢到床的另一端去了。

    仔細回想,多半是陳墨白剛才坐她病床邊的時候干的。

    “這人是有多無聊啊!”

    沈溪的眉頭都要擰成結了。

    幾分鐘之後,沈溪沒有等來給自己吊葡萄糖的護士,倒是陳墨白拎著一只大概八寸左右的蛋糕盒走了進來,放在了沈溪的膝蓋上。

    “你真的去給我買蛋糕了!”沈溪兩眼放光,一整晚拉到腹中空空。

    按道理此時沈溪應該是沒什麼胃口的,但不知道為什麼,看著隔壁床位的孩子吃蛋糕,沈溪饞得夠嗆。

    “嗯。”陳墨白揣著口袋點頭。

    “那你也不用買這麼大的啊!我要吃三天啊!”

    “沈博士可是有七斤水煮魚的海量啊。”

    沈溪眉開眼笑,她對陳墨白的印像瞬間好了不少。

    打開盒蓋,沈溪正在想蛋糕長什麼樣子,發現裡面竟然是另一個盒子。

    沈溪狐疑地抬頭看向陳墨白。

    “沈博士大病未愈,奶油蛋糕還是不要吃太多的好。”

    “你還真能搞事啊!把六寸的蛋糕裝在八寸的盒子裡!”

    果然無聊!

    “顯得有分量啊,還能讓沈博士享受拆禮物的樂趣。”陳墨白半傾下身來,沈溪似乎能感覺到對方的氣息掠過自己的頭頂。

    那一刻,她莫名想起了陳墨白駕駛F1賽車起速離開的那一瞬。

    空氣的溫度,風的力度,還有被壓縮的時間。

    “下一個盒子裡如果還不是蛋糕,我就把它砸到你的臉上!”

    沈溪朝陳墨白比了個中指。

    但是打開來,是另一個盒子。

    沈溪拿起盒蓋就要去扔陳墨白的臉,卻被陳墨白側身躲過,單手穩穩扣住了沈溪的手腕。

    “沈博士,你砸到我沒有關系,砸到小朋友就不好了。”

    他笑得溫文爾雅,一切看起來都是沈溪的錯。

    “我不想吃了。”沈溪把蛋糕盒推到了一邊。她不打算讓自己成為陳墨白的消遣對像。

    陳墨白卻再度坐到了床邊。

    “想不到沈博士這麼沒耐心。當你設計賽車的時候,你出現的面對的每一個問題的答案難道不像藏在一層一層盒子裡?你每打開一層,離答案就更進一步。”

    “這是你為了捉弄我找的正當理由嗎。它只是蛋糕而已,不是真理。”

    “但是你要吃蛋糕,而蛋糕就在最裡面的盒子裡。也許它不是你想要的大蛋糕,但是當你什麼都沒有的時候,它至少是個蛋糕。”

    如果說服正常人,陳墨白不一定有把握。但是說服沈溪,只要跟著她的邏輯走就行。

    “啊……你好煩!”沈溪明白了,自己如果不一邊做著不耐煩的表情一邊把蛋糕盒拆到最後,陳墨白是不會罷休的。

    畢竟他這麼變態並且用心地把這個蛋糕層層包起了。

    好吧,她現在身體狀態不佳,有蛋糕切片吃已經很不錯了!

    沈溪把盒子再度拆開,然後她哽了一下——怎麼還有一層!

    她瞪向陳墨白:“鬼才相信你真的買了蛋糕!你就是把從大號到最小號的蛋糕盒都買了一遍吧!”

    “主角真的是蛋糕。”陳墨白揚了揚下巴。

    沈溪本著放棄治療的心情,將那個只有巴掌大的盒子打開,沒有想到裡面真的有一小塊蛋糕。

    而且真的是一小塊!

    “五十度蛋糕工坊的新品,蛋奶普地。”

    陳墨白沒有告訴沈溪,這個一層套一層的禮品盒蛋糕真的不是他陳墨白的版權,而是五十七度蛋糕坊的定制服務,湧來求婚和示愛的。再過一段時間就是聖誕節了,男朋友可以將戒指放在蛋奶普地裡,然後層層打包起來,目的就是為了讓女朋友享受拆開禮物直到最後一刻發現是戒指的喜悅。只是沈溪的小普地上沒有戒指。

    “這追求真理的過程真復雜,以及……這真理真的很小。”沈溪覺得就算拿它去砸陳墨白也沒有效果。

    沈溪剛張開嘴,一陣咆哮傳來:“誰讓你吃蛋糕的——”

    是護士長。

    沈溪肩膀一震,迅速將小盒子裡的蛋糕倒進嘴裡,一口咽下。

    那速度,和干杯有的一拼。

    護士長哭笑不得:“一會兒你要是肚子不舒服了,可別哭!”

    “放心,我自己吃下去的蛋糕,就算跪著我也會把它消化掉的!”沈溪很有把握地說。

    陳墨白輕聲笑了笑。他的態度讓沈溪很不爽。

    只是一小塊蛋糕而已,護士長真要上綱上線也沒有意義。

    等她走了之後,沈溪眯著眼睛看著陳墨白。

    “怎麼了?”

    “我想到了一個說服你重回F1賽場的理由了。”

    “什麼理由?”陳墨白露出感興趣的表情。

    “從你把那麼小塊蛋糕裝進這麼多的蛋糕盒裡的事情可以看出你是真的很無聊。”

    “嗯哼?”

    “F1賽場能讓你不那麼無聊。”

    陳墨白垂下眼簾,似乎很認真地在思考沈溪說的話。

    “沈博士,你知道我無聊的真正原因是什麼嗎?”

    “什麼?”

    “我學任何東西都特別快。因為學的快,所以失去興趣的速度也很快。久而久之,什麼在我面前都很無聊。”

    “你的意思是,你是個天才咯!”

    “是的。一個天才,只有在另一個天才那裡才會找到成就感。”

    “什麼意思?”

    陳墨白撐著床沿微微傾向沈溪,笑著開口:“也就是說,身為天才的我,讓身為天才的你不高興、生氣、發火比F1賽車更有趣。”

    沈溪想也不想就脫口而出:“你是變態啊——你已經看過我了,為什麼還不走呢?”

    “來這裡晃一眼就走,多麼沒誠意啊。我還是在這裡陪著沈博士吧。”陳墨白直接取出手機刷起了網頁。

    “多余。誠意是放在心裡的,不是做出來的。”沈溪在心中翻了一個白眼。

    “心裡面的東西,別人是看不見的。所以只能做出來。如果我不在這裡陪著沈博士,沈博士能看見我內心深處對你的關心嗎?”

    “我現在也看不出來。”

    “沈博士,你這樣的態度是不能說服我加入你們車隊的啊。要知道相處的時間長一點才有助於互相了解。而我們彼此之間了解的深了,會有兩個結果。”

    陳墨白沒有離開的理由其實很簡單。一個小時之後將會有一個很無聊的季度報告會議。待在這裡陪著沈溪,是一個缺席的好借口。

    “哪兩個結果?”沈溪好奇地問。

    “第一個結果,我們了解的越深,就越明白對方的缺點和彼此之間的不合適,於是你放棄說服我,回去美國。”

    “第二個結果呢?”沈溪覺得這第一個結果怎麼聽起來怪怪的?

    “第二個結果就是,我們了解的越深,我就越能感受到沈博士的天賦異稟,錯過你所參與設計的賽車將會是我一生憾事。同時你也終於找到讓我堅定信念回去F1賽場的理由,成功說服了我。於是皆大歡喜。”

    陳墨白一邊說著一邊玩著手游,連頭都沒有抬起來過。

    “我怎麼聽起來那麼像是諷刺?天賦異稟這個詞是這麼用的嗎?以及,這也可能會有第三個結果吧?”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7-3-6 10:18 PM

    第6章 一塊蛋糕的力量

    “第三個結果是怎樣的?”

    “你已經被我說服了,你也知道自己仍舊留戀著F1賽場,但是你不敢回去。”

    “啊,是啊,我怎麼差點忘記這第三種可能?“陳墨白側目望向沈溪。

    “陳墨白,也許我不像你,每句話裡總是留一些坑,或者總是有一些無法被完全證明的假設,但我也不是傻瓜。”

    實事證明,消化這件事不是由沈溪的腦袋做主的。不到半個小時,沈溪的肚子裡就一陣嘰裡咕嚕。

    她掀開被子就要下床,陳墨白放下了手機:“要不要我扶沈博士去洗手間?”

    “不用,我只是腸胃炎,不是缺胳膊少腿。”

    說了兩句話之後,沈溪的肚子疼的更厲害了。她現在最急迫需要的就是坐在馬桶上好好“釋放”。

    但是剛才護士才來給她吊上鹽水,她只能將藥瓶取下來,迅速奔向病房的洗手間。

    “我來給您拎著吧。“陳墨白從沈溪手中接過了藥瓶,紳士地笑了笑,“這才是我留在這裡的價值啊。”

    沈溪的臉色發白,就快忍不住了,她將藥瓶往陳墨白手中一送,就衝到了病房的洗手間前,用力一推,才發現門是鎖著的。

    “有人在裡面嗎?”沈溪捂著肚子彎下腰。

    “沒有人怎麼會鎖門!”隔壁床大媽的聲音傳來。

    “那您還要多久啊?”

    “十幾分鐘吧!”

    沈溪第一次明白什麼叫做“晴天霹靂”。她真的快要忍不住了!

    “去走廊上的公共洗手間吧。”陳墨白一手舉著藥瓶,另一手揣著口袋裡,與沈溪的心急火燎形成鮮明的對比。

    “走啊!”沈溪立刻衝了出去。

    每奔跑一次,都像是積攢了一個世紀的悲痛。

    衝到了洗手間隔間裡,剛把門關上,沈溪扯著自己的睡褲半天沒扯下來。

    糟糕!腰上的繩子怎麼給打了個死結!

    她這才想起,自己身板太小,褲腰有點大,沈溪就把腰上那兩根繩子給打了個活結。可能自己在床上太不老實,不知道什麼時候活結被扯成了死結!

    “這是要我死嗎!”沈溪要瘋了,她的肚子疼得就快裂開了。

    “沈博士,怎麼了?”陳墨白輕輕敲了敲門板。

    沈溪全身一緊:“你,你怎麼還在洗手間裡呢!你不嫌臭啊!”

    “我留在這裡肯定是有必須留在這裡的理由啊。“陳墨白的聲音裡帶著笑,“沈博士,到底怎麼了?”

    沈溪越著急就越解不開帶子,而且她左手上還留著針頭,不敢太用力亂動,背上都急出汗來。

    “我褲子脫不下來。”

    雖然很沒面子,但是沈溪真的豁出去了。在這生死關頭,尊嚴和性命相比,她還是選擇性命。面子的問題等解決了再操心。

    “那沈博士你開開門,我看看。”陳墨白的聲音倒是很平穩,聽不出嘲笑的意思。

    等的就是這句話!

    沈溪將門打開了,哭喪著臉指著自己的腰帶說:“怎麼辦?”

    陳墨白本來是不想笑的,但是沈溪紅著眼睛的表情讓他側過臉去低笑出聲。

    “還能怎麼辦?當然是解開。”

    陳墨白伸出手,碰上沈溪腰間的時候,沈溪下意識向後縮。畢竟是不熟悉的人,而且還是男性靠近自己,還是腰間,沈溪的耳根莫名紅了起來。

    陳墨白的手指捻著那兩根繩子,在沈溪向後退的那一刻,用力向前一拽,沈溪不但沒有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反而差一點失去平衡,她站在台階上,身高正好與陳墨白相平,伸手摁住對方的肩膀,而陳墨白正好抬起頭來。

    之前阿曼達說陳墨白有多帥,沈溪是沒有感覺的。但是當她清楚地看見對方的眼睛時,忽然覺得用“帥“來形容陳墨白似乎膚淺了。

    他的眼睛很有深度,像是在最絕望的夜晚中悄悄燃燒著火光,瞬間就能鋪天蓋地地燃燒。

    沈溪有一種錯覺。這樣的男人怎麼可能會願意歸於平靜?

    他天生就是開拓者和冒險者。

    隨著他的眉眼越靠越近,沈溪連他眼睫的曲線都能描繪出來。

    那樣的姿態,讓沈溪忽然想起了小時候自己站在小學門口的花壇上翹首以盼等著沈川來接自己。

    一些女同學會在不遠不近的地方望向沈溪的方向。

    誰都知道,沈溪有一個哥哥,不僅溫文爾雅而且還是學霸。

    他會笑著走到沈溪的面前,抬頭仰望著她,將她從花壇上抱下來。

    沈溪從來都不是個虛榮的人,唯有哥哥沈川是她怎麼也忍不住去炫耀的人。

    此時陳墨白的角度,和彼時的沈川出奇地相似。

    只是沈川讓她感覺到溫暖,而陳墨白的眉眼和笑意卻像一只無形的手,悄無聲心地在沈溪大腦深處輕輕一碰,心髒一陣收緊,她的世界跟著輕顫了起來。

    “沈博士竟然會害羞,真的刷新了我對你的認識。”

    陳墨白的淺笑依舊帶著調侃和漫不經心。

    他的手指干淨而修長,看著似乎並不著急,不緊不慢地解開繩子,但卻比沈溪剛才的生拉硬拽更有效率,不過兩三秒,就完全解開了。

    沈溪連謝謝都來不及說,立刻把隔間的門關上。

    忽然想起陳墨白還站在門外,沈溪用盡生命的力量喊道:“你到洗手間外面等著!你在外面我會上不出來!”

    陳墨白這一次真的笑出聲了。

    他轉身走了出去。

    聽見陳墨白逐漸遠去的腳步聲,沈溪終於覺得自己可以活過來了。

    痛苦明明很漫長,但解決的速度卻可以用“一瞬”來形容。

    沈溪慘白的臉終於恢復了一些血色,衝了水之後,她再度絕望了。

    “陳,陳墨白!“沈溪發誓自己不是真的想要叫他的名字。

    陳墨白站在洗手間外,明明聽見了沈溪的叫聲,卻不進去,臉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

    “陳墨白——”

    還是沒人回答她。

    老天爺,那家伙該不會回去病房了吧。

    “有沒有人在外面?”

    “啊?怎麼會有女的在裡面?這裡是男廁所啊!”

    男人的聲音響了起來。

    沈溪瞪大了眼睛,心中咯噔一下。

    “不,不會吧?這裡怎麼會是男廁所呢?”

    “這裡就是男廁所!”

    “那,那大哥,我上洗手間忘記帶紙了,你有沒有啊!”

    “我沒有!唉,你好好一個女孩子,不去上女廁所,卻跑到男廁所來是個怎麼回事哦!你說你是不是耍著人玩啊!我去給你找點紙!”

    “謝謝!”

    沈溪的臉現在漲成豬肝色了。

    她恨不能一頭撞死在門上。

    一世英明全毀了。

    當那個大哥離開洗手間的時候,遇到了站在門外的陳墨白。

    “謝謝這位大哥了,我給她送紙來了。”

    其實沈溪衝出來的時候沒帶紙,陳墨白眼明手快早就將桌上的那包餐巾紙放到了口袋裡。

    他來到隔間門口,輕輕敲了敲門:“沈博士,聽說你沒帶紙啊?”

    沈溪肩膀一顫:“陳,陳墨白?”

    陳墨白伸長了手,將那包紙巾從門的上面扔了下去。

    此時,沈溪真想一輩子待在這個洗手間裡不出去。

    這種糾結只持續了一分鐘。

    沈溪一直堅持一個原則,那就是逃避是解決不了問題的。事到如今,她就算被陳墨白嘲笑成狗,也要忍過去。

    生活還是要繼續的嘛!

    沈溪把門推開,果不其然對上陳墨白的眼睛。

    以及陳墨白身後一整排的尿鬥!

    沈溪心如死灰,果然真的是男洗手間嗎!

    “你,你剛才為什麼不提醒我走錯廁所了!”

    “我一向都是上男廁所,所以進了男廁所也不覺得有什麼違和,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

    陳墨白的解釋合情合理。

    “那後來你發現了也沒提醒我?”

    “後來,沈博士請求我為您寬衣解帶的時候,我才想起來。但是我想沈博士你應該來不及轉移陣地了吧?”

    陳墨白再次合情合理。

    有人走進了洗手間,用驚訝的目光看向他們,沈溪意識到這裡不是討論事情的好地方,快步從陳墨白的身邊走過,單手舉著藥瓶大步流星走在走廊裡。

    陳墨白邁開長腿輕松跟了上去,抬起手接過了沈溪舉著的藥瓶。

    他瞥過沈溪紅著的耳根,唇上的笑意更深了。

    “沈博士,我並不是要捉弄你。”

    “我無所謂。“沈溪回答,“無論你是不是要捉弄我,進錯了洗手間是我自己的原因。”

    “沈博士是非分明,當然很好。但是,”陳墨白見沈溪還是向前走,就要走過自己的病房門,於是一把拽住了她,“就是因為我後來發現你走錯了,所以我才會一直想要留在門前。如果有其他人進來了,我可以提醒對方或者提醒你。”

    “謝謝。”沈溪輕聲說。

    其實沒有陳墨白的話,自己只會更糗。

    陳墨白微微愣了愣。如果是他認識的其他女孩,要麼會對他生氣,要麼會說他“很壞”之類,但像是沈溪這麼認真地說“謝謝”,陳墨白沒想到。

    “其實你衝進去之前,我本來可以拉住你的。但我沒有。”

    陳墨白說。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7-3-6 10:21 PM

    第7章 火箭與F1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說。也許是想看沈溪生氣?

    沈溪轉過身來,看著陳墨白,皺著眉頭似乎在思考什麼。

    “你在想什麼?”陳墨白忽然好奇了起來。

    “我在想,你為什麼要告訴我你的真實想法?”

    “哦,結論呢?”

    “我能想到的結論只有一個。你的本意是想捉弄我,但是沒想到我對你說了'謝謝'。我的感激和你實際的用意並不對等,你不想要接受我的感謝,於是你告訴了我實情。”

    “那麼你生氣嗎?”陳墨白又問。

    “我不生氣。你不接受我的感謝,說明陳墨白你其實是一個不會去占取與你付出不相符的回報的人。既然你誠實以對,那麼我為什麼要生氣?”

    “聽起來,沈博士似乎是在稱贊我的人品?”

    “只針對這件事。”沈溪點了點頭。

    “沈博士是很認真地在稱贊我的人品啊。”陳墨白唇上的笑容更加明顯。

    沈溪覺得繼續討論這個話題有點傻氣,她正要轉身再次被陳墨白拽住了手腕。

    “沈博士,你走過病房了。”

    “哦,謝謝。”

    沈溪回到了病床上,陳墨白將藥瓶掛在了架子上,繼續玩起了手游。

    沈溪百無聊賴地看著天花板,嘆了一口氣。

    “怎麼了?”

    “我覺得有點冤。差一點被一小塊蛋糕害死。”

    “你跟護士長不是說你不會後悔的嗎?”

    “我確實不後悔。只是總歸吃下去都是要肚子疼的,為什麼你不買塊大一點的?”

    陳墨白輕笑了一聲:“哦,這樣啊。那麼沈博士晚餐想吃什麼?奶油蛋糕嗎?”

    “還是該吃什麼吃什麼吧。晚上要是肚子疼會睡不好覺的。”沈溪回答。

    “嗯。你以後還會一次性吃八斤水煮魚嗎?”陳墨白半開玩笑地問。

    “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如果不是那八斤水煮魚,也許你就不會得急性腸胃炎進醫院,也不會吃一小塊蛋糕就那麼大的反應了。”

    “水煮魚作為我急性腸胃炎的起因是不確定的。也許我換一家吃就會沒事兒。又也許導致我腸胃炎的原因是當時我吃的烤串或者香辣蟹腳。我是不會為了不確定的原因而放棄水煮魚的。”

    “我明白了。那等沈博士出院了,我再陪著沈博士去其他地方吃水煮魚,驗證一下水煮魚到底是否與沈博士的腸胃炎正相關。”

    “嗯,這個可以有。”

    “晚餐吃什麼呢?”

    “稀飯吧。”沈溪撇了撇嘴,沒味道啊,沒味道。

    陳墨白笑了笑。

    兩天之後,沈溪出院了。

    陳墨菲親自開車來接沈溪,一路上不斷為招呼不周導致沈溪急性腸胃炎而道歉。

    開著車的陳墨白從後視鏡裡看著沈溪不斷點頭搖頭一臉懵比的樣子。

    “沈博士看起來好像有什麼事情難以理解?”陳墨白開口道。

    “因為我腸胃炎的原因可能是我回國之後身體沒有適應這裡的食物,也可能真的是那天晚上我點的食物中的某一種有關。可是我想了很多種可能性,都無法與陳董產生聯系。”

    沈溪很認真地說。

    陳墨白笑了:“所以姐姐,你就不要再繼續道歉了。因為在沈博士的心裡,您的道歉沒有任何邏輯,她理解不了,所以也接受不了。”

    “哦……那好吧……”陳墨菲看了眼弟弟,“沒想到你還挺了解沈博士的?”

    “天才的大腦是相通的。”

    “從某些領域裡的成就來說,我可以被劃入天才的範疇。但是陳先生你是依照什麼標准可以被稱作天才?”

    陳墨菲難得笑出聲來:“我也想知道。”

    “如果我在沈博士的心裡不是天才,那麼你也不會因為我的一句話從美國千裡迢迢來到這裡了。”陳墨白說。

    “那麼我承認你作為天才的潛能。”

    這時候,沈溪的手機響了起來。

    她看了眼號碼,想要將手機摁掉,卻又猶豫不決。

    陳墨白只是看了後視鏡中沈溪的表情,開口道:“是沈博士的媽媽打來的?”

    “啊……是的,你怎麼知道?”

    “上一次,你也是這樣的表情。”

    沈溪點了點頭,最後還是接通了電話。

    因為她不接的話,沈媽媽會一直打到她接電話為止。

    “喂……媽媽……”

    沈溪才剛開口,沈媽媽有劈裡啪啦開始嘮叨。

    第一步責怪沈溪不回去看她,第二步再次聲明相親對像在等她,第三步開始責怪沈溪為什麼非要留在國外做什麼賽車工程師。

    “我問過啦,你是麻省理工的博士啊!我請隔壁大學生搜了一下你的名字,有好多論文出來啊!還說有好多研究機構要請你啊!那個大學生說你很厲害的啊,回來就是國家級的引進人才!空氣動力學什麼的,直接可以去造火箭的!以後一定可以當上院士的!難道不比你去搞什麼賽車要好!”

    沈溪抬了抬自己的眼睛,原本只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的表情漸漸嚴肅了起來。

    “媽媽,無論是造火箭的還是造F1賽車的,我們都是科學家。”

    “這怎麼可能一樣?賽車就是在那裡兜圈子,火箭是可以上天的哦!你以前的大學導師還打過電話來問我你有沒有回來的意思,他有個很重要的項目,願意高薪聘請你哦!”

    “在我心裡,火箭和賽車是一樣的。但是我更喜歡賽車。”

    “你這個孩子……這麼好的機會,你怎麼就不聽勸呢……”

    “那個媽媽,我身邊還有其他人在,先不跟你說了。”

    “喂!小溪啊!小溪!”

    電話掛斷之後,沈溪就沒有再說過話,而是望向窗外。

    這樣的表情,讓陳墨菲忽然不知道說什麼好。

    陳墨白將陳墨菲送到了公司樓下:“姐姐,我陪沈博士去散散心。”

    “你是不想上班吧?”陳墨菲好笑地說。

    “你知道,我有辦法讓沈博士開心起來吧?”

    “好吧,但無論怎樣,我可不希望明天再聽到沈博士住院的消息。”陳墨菲用警告的聲音說。

    “放心,不會的。”

    “還有,我跟你說過的關於趙小姐的事情,你給我放在心上。”

    “我會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但如果你要我把趙小姐放在心上,我想我未必能做到。”

    “好吧好吧。反正我希望的只有一點,你能認真一點。”

    當車裡只剩下他們兩個人的時候,沈溪開口道:“情緒的調節需要時間。你不需要為我做什麼。”

    “你媽媽說了什麼了?”

    “她認為設計火箭比設計賽車更有價值和意義。而我大學時代的導師現在已經是院士了,他負責的一個項目需要我這樣的人。你也覺得火箭比賽車更有價值嗎?”沈溪問。

    陳墨白沒有立刻回答她。

    這樣的沉默讓沈溪莫名煩躁了起來。

    “從整個社會和人類進步的角度來說,沈博士如果投身於航空航天事業所能創造的價值當然大於F1賽車工程師。這一點,邏輯分明的沈博士其實很清楚。”

    沈溪側過臉去,心中滿滿的期待瞬間落空了一般。

    “但是,對於沈博士來說,F1賽車的意義遠遠高於火箭飛船。因為你現在在做的,不僅僅是你所熱愛的東西,更加是在堅持沈川先生的理念,你走在他所走的道路上,完成他沒有完成的事情。如果離開F1賽車,你和沈川之間的聯系就徹底切斷了。一個人天賦再高,也必須熱愛一樣事物才能將自己的能力發揮到極限。所以無論從情感的角度還是從能力的發揮比例來說,F1工程師更適合你。”

    原本看著窗外的沈溪唇上緩慢地浮現出一絲笑容。

    “你知道我為什麼會來找你嗎?他們都說你只是想讓我來到睿鋒汽車,然後說服我留下來,並不是真的為了給我機會讓我說服你回到F1賽車。”

    “為什麼?”

    “其實我一直知道,我可能以我自己的意願來強迫別人做某件事。除非你熱愛F1,否則我說再多,就好像媽媽用火箭是多麼有意義來說服我一樣,你是不可能回來的。”

    “你會來,就是說明沈博士認為我還熱愛賽車?”

    “是的。”

    “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從你駕駛那輛賽車的時候。你已經很久沒有碰過F1了,如果你真的對它沒有任何留戀,不可能還能開出那樣的速度。在你的腦海中,也許是平常休閑的時候,也許是你感到無聊的時候,也許是在夢裡,你一定無數次地想像自己坐在賽車裡面。我來到這裡,只是你給自己找一個回歸的借口而已。”

    沈溪看著前排座椅,但是卻看不到陳墨白的表情。

    她下意識猜測著陳墨白此刻的情緒,但是這從來不是她的專長。

    “如果我真的熱愛賽車,就不會輕易離開了。”

    “你說的話邏輯上不成立。一個人離開的理由有很多種,但回歸的理由一定是因為熱愛。”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7-3-6 10:24 PM

    第8章 模擬器之戰:陳墨白VS沈溪

    “我沒有見過比你更討人厭的女博士。”

    “為什麼?”

    “因為你誠實。”

    沈溪張了張嘴,陳墨白又說:“我們比一場吧。”

    “比什麼?”

    “去了就知道。”

    “你知道說話說一半是很討人的嗎?”

    “我知道。因為不確定性會給人帶來忐忑感。特別是像沈博士這樣以邏輯來思考的人,如果不給你足夠多的判斷依據,你會很煩躁。”

    “我明白了,你就是想要看我煩躁。”沈溪的表情很認真。

    “所以呢?”

    “所以我不會煩躁。”

    “這是可以控制的?”

    “當我知道煩躁沒有意義,而且不能讓你的壞心思得逞的時候,我就能控制了。”

    “……很好,很強大。”陳墨白忍著笑說。

    陳墨白將車開到了一棟高檔公寓的停車場,然後帶著沈溪坐電梯上去。

    “這裡是哪裡?”

    “我家。”

    “啊?你把我帶到你家來是要比什麼?”

    陳墨白剛將鑰匙取出來,笑著轉過身來看著沈溪:“沈博士,一般不很相熟的男性把你帶到自己家而且事先不說明,你應該問的是‘你把我帶到你家想要干什麼’,而不是想要比什麼?”

    “那你想要干什麼?”

    陳墨白將門推開,入眼的是是跟寬敞明亮的客廳,以及兩台賽車模擬器。

    沈溪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

    陳墨白低下頭,從鞋櫃中取出一雙拖鞋,沈溪踢掉了自己的鞋子,迅速踩進拖鞋裡跑了過去。

    陳墨白站直了身,好笑地小聲說了句:“那可是我的拖鞋。”

    沈溪就像發現新大陸一樣檢查著這兩個賽車模擬器。

    “哇——D-BOX編碼智能震動!這個是頂配了吧!你竟然有兩台!”

    “沒有兩台怎麼比?沈博士對模擬器應該是相當了解的。輸入的賽道數據是澳大利亞阿爾伯特公園賽道。”

    “行!我們來比一場!”此時的沈溪已經完全把接到媽媽電話時的不開心拋到了腦後。

    陳墨白與沈溪並排坐上了模擬器。

    即將開始的時候,沈溪忽然想到了什麼:“我要是贏了,你就跟我回車隊。”

    陳墨白笑出聲來:“我給你無限次的挑戰機會,你什麼時候贏了我,我就跟你回車隊。”

    沈溪雖然了解賽車,也許因為沈川和亨特的關系也經常玩賽車模擬器,但怎麼樣,她也可能贏過陳墨白。

    但是陳墨白必須承認自己小看了沈溪。

    她的加速反應相當迅速,制動晚,加速卻很快,頗有阿來西的攻擊精神。

    進入S型彎道,在抵達第一個彎道頂點利落地制動減速,轉入後立刻朝下一個頂點而去。絕對專業範兒。

    陳墨白本沒有上心,但是他發現自己不需要給沈溪放水,她一直緊緊咬住自己。

    陳墨白利用彎道進行防御,穩穩壓制了沈溪,對方卻不顧一切衝了上來,甚至想要在直道超車。

    心緒繃緊,陳墨白的手指緊緊扣著方向盤,沒有任何撞車失控風險讓沈溪的駕駛風格極為大膽,陳墨白完全沒有想到沈溪骨子裡竟然是這樣的。

    陳墨白一路領跑,沒有給沈溪機會,直衝終點線。

    那一瞬間,仿佛有什麼從他的心底深處噴薄而出。

    他的指尖發燙,原本平穩的心跳卻在此時瘋狂跳動。

    他的呼吸像是被扣住一般,耳邊如同幻覺一般是引擎呼嘯的聲響,直到身邊的沈溪高喊了起來。

    “再來!”

    靜止的時間在沈溪的聲音裡流動了起來。

    “要換賽道嗎?”

    “不用!就這個!”

    沈溪舔了舔嘴巴,眼睛睜得很大。

    “好吧。”

    幾輪下來,陳墨白的掌心都是汗水。

    隨著對賽道的熟悉程度上升,陳墨白要壓制她也變得越來越有挑戰性。

    當沈溪的肚子發出“咕嚕”一聲的時候,陳墨白抬頭看了眼窗外,才發現天早就黑了。

    “沈博士,你餓了。想吃什麼?”

    “我不想吃,我們繼續。”

    陳墨白好笑地垂下眼來:“沈博士,賽車是集合了體力和耐力的運動。剛才的兩圈,你對方向盤的控制已經不如之前那麼穩定了,應該累了吧?我說了不限次數,不如我們改日再比?”

    “好吧……明天,明天繼續!”

    沈溪想著自己能在這個月贏過陳墨白的話,就能趕在聖誕節假期之後回去車隊了。

    對於她來說,用語言說服陳墨白不如一場確定的比賽結果實際。

    “已經八點多了,你的身體也不適合再去外面吃,我下個面吧。”

    “嗯,好。”沈溪對此完全沒有意見,她已經開始在腦海中規劃要如何在賽車模擬器上贏過陳墨白了。

    美好的明天就在眼前!

    陳墨白一邊煮面,一邊接到了姐姐的電話。

    無奈地一笑,姐姐要說什麼,他已經猜到了。

    “我給你訂了這周末與趙小姐見面。具體地址會發到你的手機裡。你別給我找理由不去。”

    “你就這樣賣掉了我這個弟弟?”陳墨白好笑地問。

    “趙小姐很符合你的審美。”

    “哦,她的外表確實符合我的審美,這點真的很了解我。但她不是我想要的。”

    “你不見到她怎麼知道她不是你想要的?”

    電話掛斷了,陳墨白將面倒進碗裡,端著碗一回頭就看見沈溪站在廚房門口,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

    “你也要去相親?”

    陳墨白怎麼忘了,“相親”也是沈溪不能承受之厭煩。

    “是啊。我姐姐給我選的對像看起來還不錯。”

    陳墨白將碗放下,把筷子遞給了沈溪。

    很難得她一本正經的臉上露出那樣的表情,像是在看統一戰線的戰友,充滿理解和同情。

    這畫面感,陳墨白扯了扯嘴角,沒有笑出聲。

    “但是你不想要?”

    “是啊,你媽媽給你找的相親對像,應該也都是什麼博士之類的吧,和你會有很多共同語言。”

    “那就像是自己和自己照鏡子,多沒意思。”沈溪撇了撇嘴。

    “無論是你的媽媽還是我的姐姐,只是想把最好的給我們,以及希望我們去做最有利於我們人生的事情。”

    沈溪低下臉來,嘆了一口氣。

    “有很多人了解我們的喜好。比如我們喜歡吃什麼,喜歡看什麼電影,坐在過山車上到底會尖叫還是抿緊嘴唇。知道我遲到的時候會用什麼理由,知道你每一種笑容之下到底是開心還是諷刺,他們知道你對F1的執著,也知道說服我繼續賽車的難度。他們甚至比我們自己更了解我們,但是……”沈溪用筷子杵了杵面條,她的身影看起來更小了。

    小到隨時會消失在陳墨白的眼前。

    “但是,他們了解我們,但是他們不懂我們。”

    陳墨白說。

    “所以……總感覺很孤獨。”

    沈溪緩緩抬起頭來,她的眼睛大而明亮,陳墨白能清楚地看到自己的樣子。

    是的……所以總感覺很孤獨。

    “沈博士,如果……我是說如果,你最愛的人也是F1賽車手,你會害怕嗎?”

    “害怕什麼?”沈溪的臉在氤氳的蒸汽之下,讓陳墨白看不清楚。

    “害怕有一點會失去他。”

    沈溪皺著眉頭,很認真地思考著這個問題。

    不知道為什麼,陳墨白下意識期待著沈溪的答案。他很清楚,沈溪的答案會和其他人的不同,但那個答案到底是怎麼樣的,他很想要知道。

    隨著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沈溪幾乎要把那顆蛋給戳成渣。

    陳墨白原本的期待跟著緩緩沉沒。

    “好了,吃……”

    “我在想,如果愛一個人為什麼不能試著去了解他所熱愛的事物呢?”

    “什麼?”

    “也許速度與安全本身就是擁有巨大的矛盾的。但是如果我愛的人是F1賽車手那麼我就要比任何人更了解F1賽車不是嗎?F1賽車的單殼體車身由碳纖維和蜂窩狀鋁板材料在車體模型上黏貼成型,強度是鋼的兩倍,質量卻只有五分之一。以及……還使用了現代防彈衣用料圖弗諾實現局部加固。在過去的十年中,賽車場上幾乎沒有出現過巴西賽車手塞納那樣的慘烈事故了。”

    依舊是那樣認真的表情,仿佛要說服全世界。

    陳墨白垂下眼簾,淺笑了起來。他撐著下巴,手指輕輕在桌面上敲了一下。

    “還有呢?”

    “現在的車身設計具備了快速散開吸收動能的作用,能夠有效緩解時速三百多公裡情況下碰撞時給駕駛員帶來的傷害。”

    “嗯,很有說服力。還有嗎?”陳墨白的唇線彎了起來。

    “當然還有。F1賽車手是通過六點式安全帶被固定在駕駛艙裡的,如同噴氣式戰鬥機。但是安全帶的設計能夠讓大多數賽車手在五秒內解扣離開賽車。”

    “如果像電影裡演的那樣爆炸了呢?”

    “不是還有賽車服嗎?它可以讓賽車手在八百五十度高溫下存活三十五秒。所以很多F1賽車被撞得支離破碎了,賽車手還是能安然無恙地走出來。還有……”

    “還有什麼?”

    “我不會讓我最愛的人在我設計的賽車裡出事。”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7-3-6 10:27 PM

    第9章 生命不息,戰鬥不止

    沈溪的眼睛是堅定的。那不是一種承諾,而是事實。

    她看著陳墨白,一動不動。

    “你一直看著我也不能說服我回到F1。我離開,不是因為不夠安全。”陳墨白說。

    “我覺得你真心笑的時候,比不想笑非要笑的時候好看多了。”

    “說的好像你有多了解我似得。”

    陳墨白伸長手,揉了揉沈溪的頭頂。

    “吃面吧。”

    “嗯,挺好吃的。”沈溪一大口吸進去,就像小孩子。

    吃完了面,沈溪仰起頭把湯都喝完了。

    陳墨白愣住了,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麼捧場自己的廚藝。明明面裡只有雞蛋和青菜。

    他將碗放進水槽裡,沈溪就像小尾巴一樣跟在他的身後。

    這種感覺與被女朋友黏著是完全不同的。

    “陳墨白,亨特特別欣賞你,覺得你的駕駛技巧看似張揚,但實則每一次彎道和變速都像被電腦計算過一般精准。”沈溪說,“你記得亨特嗎?”

    “他的駕駛風格相當穩健,是個可敬的對手。但他有太多的顧慮和計算,這讓他總是錯過靈光一閃的最佳時機,所以他總是以輕微的差距輸給溫斯頓。”

    陳墨白知道亨特對於沈溪的意義。

    如果是其他人站在他的身邊,他也許會用溫和的態度稱贊對方。但如果是沈溪,他會說自己最真實的看法。

    “和你相比,也許他也許不是最完美的對手,但是他懂你。”

    “是嗎?他說什麼?”陳墨白轉過身來靠著洗手池,笑著問。

    “他說,你把握住了時機。同時也總想超越時機。脫離束縛很容易,待在圈內很難。衝過終點很容易,衝進一個人的心裡用一生都未必能做到。”

    沈溪用平靜地口吻回憶著亨特的原話。

    陳墨白看著沈溪,戲謔的目光深深陷了下去。

    良久,他開口道:“是的,我一直不知道自己的終點在哪裡……很晚了,我送沈博士你回去吧。”

    “我自己回去吧。我還有想做的事情。”

    “那我送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我想做的事情我自己去做就好了。”沈溪背上自己的背包走向門邊。

    陳墨白好笑地捂住了眼睛:“我們一定要用這種繞口令的方式對話嗎?”

    “什麼?”沈溪歪了歪腦袋。

    “沒什麼。一路小心。”

    沈溪點了點頭,進了電梯。

    事實上就算沈溪這麼說,陳墨白還是從櫃子上取過了車鑰匙,在沈溪之後跟了出去。

    倒不是因為他有多麼紳士,而是他真的很好奇沈溪避開自己想要去做的事情是什麼。

    如果沈溪是個高超的說謊者,也許陳墨白會當做不知情。可問題在於沈溪無論表情也好,行動也好,都像是在告訴陳墨白“我要去做一件不能讓你知道的事情”,她就像個初出茅廬的垂釣者,無心地扔下了魚餌,讓他無法視而不見。
    陳墨白開了車,沿著路邊看著沈溪的背影。

    她真的一點警覺性都沒有,陳墨白的車算是大搖大擺地跟著她了。

    她路過服裝店和飾品店的時候,從不會側目。

    但是當她路過一家零食店的時候,卻來到櫥窗前,看著陳列在裡面的棉花糖很久很久。

    陳墨白低下頭來笑了。

    這就像是放學路上流連忘返的小學生。

    她再站下去,陳墨白都要忍不住按喇叭了,但是沈溪並沒有進去,而是繼續向前走。

    當她走到南浦路的時候,道路被小吃攤給擋住,陳墨白沒辦法開車跟進去了。

    陳墨白只好將車停在了較遠的地方,然後走進去,一家又一家的小吃店尋找著沈溪。

    到處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各種聊天和吵鬧聲不絕於耳。

    穿著休閑衫的陳墨白行走在其間是另外一番風景,引得不少人望過來。

    他穿過一張又一張的折疊桌,踩過各種小吃留下的竹簽,終於看見了沈溪。

    她坐在一張小折疊桌前,回過頭來望向廚房的方向,掰開了一次性筷子,翹首以盼。

    “呵……”陳墨白捂住自己的眼睛,那麼一大碗面竟然沒有塞飽她?

    所謂“想要做的事情”就是跑到南浦路來吃小吃?

    前幾天才因為水煮魚急性腸胃炎進了醫院,這才剛出院又跑來吃?

    好吧,這確實是不能讓他陳墨白知道的事情。

    沈溪一邊沿著口水一邊把玩著手中的筷子,玩著玩著,筷子掉到地上。她低頭看了看,又拿了一雙一次性筷子,這一次剛把塑封拆掉,就被筷子上的竹刺扎到了手。

    沈溪的臉皺了起來,低下頭來十分認真地要把竹刺擠出來。

    “還真是做什麼事都很認真。”

    很認真地要說服他回到F1賽場,很認真地想各種理由,很認真地與他比賽,以及現在很認真地擠竹刺,並且等待著她的水煮魚。

    陳墨白站在遠處,抱著胳膊隔著人群,他倒想看看沈溪還能吃下多少。

    比起上一次,沈溪看起來要有節制的多。

    上上來的水煮魚應該是小份的。沈溪的臉湊到銅鍋前用力地聞了一下,像是美食家一樣點了點頭,然後舉起她把玩了很久的筷子,吃了起來。

    她的胃口很好,絲毫沒有受到之前住院的影響,當她開始撈豆芽的時候,陳墨白忽然擔心了起來。

    “這家伙可不要和喝面湯一樣,把水煮魚的湯也喝下去。”

    雖然這是一般人不會干的事情,但是沈溪還真不是一般人。

    沈溪的筷子在銅鍋裡滑了好幾圈發現連豆芽都沒有的時候,她將筷子放下然後痛快地買單了。

    陳墨白揣著口袋呼出一口氣,跟著沈溪離開了南浦街,看著她上了公交車。

    直到公交車離開了陳墨白的視線之外,他忽然笑了。

    “還真是生命不息,戰鬥不止啊。祝你的肚子一路平安。”

    陳墨白轉身走到了自己停車的地方。

    第二天的早晨,當陳墨白悠哉悠哉地走向自己的辦公室時,他竟然看見了沈溪就坐在會客間專心地看著自己的平板電腦。

    女秘書走向陳墨白,低聲道:“沈博士一大早就來了。我以為她是要來參加這周的工程研討會,但是她好像根本不知情。”

    “哦。”陳墨白這才想起姐姐本來囑咐自己一定要說服沈溪參加這一次的研討會,但是昨天在模擬器上玩的天昏地暗,他早就把這件事拋諸腦後了。

    他向秘書點了點頭,然後信步走向沈溪,靠在她身邊的會客桌上,用非常和藹可親的語氣說:“沈博士是來找我的嗎?”

    “是的。“沈溪仰起臉來,抬了抬自己的眼鏡,“我聽說陳先生你下班之後的生活很豐富,為了避免浪費時間,我會在這裡等你下班。”

    “然後呢?”陳墨白笑著問。

    到底是哪個混蛋說他的下班生活很豐富的?

    “然後?陳先生的年紀還未過半百,怎麼好像已經得了健忘症了?我要在模擬器上贏過你。”沈溪說。

    陳墨白唇上笑意不減,心中卻在扶額。

    看來自己豐富的下班生活就要到此為止了。

    “所以你要一直在這裡等我下班嗎?”陳墨白問。

    “是啊。反正我在家裡和在這裡可以做的事情是一樣的。況且這裡的網速更快。”

    “哦。”陳墨白點了點頭,他有點後悔辦公樓的網速太快了。

    剛離開兩步之後,陳墨白又折了回來:“其實我還有其它更好的建議。”

    “什麼建議?”

    “一個小時之後,我們睿鋒將會招開一場關於底盤穩定性的內部研討會,我想與其你在這裡無聊地等待我下班,不如去那個研討會上坐一坐。等到研討會結束,正好我也差不多下班。你覺得怎麼樣?”

    沈溪看著陳墨白,即便她不開口說話,陳墨白也能讀懂她的意思:那很無聊。

    “我這樣說吧。我姐姐陳墨菲一直想你對睿鋒的汽車設計,包括引擎、底盤、懸掛系統提出一些意見和建議。如果你一直不肯幫我忙的話,下班之後我就會被她叫到辦公室裡。這會浪費我和你比賽的時間。你明白了嗎?”

    “所以去那個研討會,算是幫你的忙嗎?”

    “是的。”

    “好吧。我可以在那裡看我的資料嗎?”

    “當然可以!只要坐在那裡,不發出聲音,你想做什麼都可以。”對於陳墨白來說,只要能說服沈溪去參加那個研討會,管她在會議桌上是玩切水果還是摳腳,都不再是他陳墨白的問題了。

    “那研討會結束之後,我到這裡來找你。你會信守諾言的吧?”

    “當然會。”陳墨白點頭。

    “好吧,我去看看。”沈溪將自己的平板點好收起來。

    陳墨白在心中呼出一口氣來,他總算完成了姐姐交代給自己的任務,應該可以暫時消停一段時間了吧。

    秘書將沈溪帶走了,郝陽正好路過,看著沈溪的背影露出耐人尋味的表情來到了陳墨白的身邊。

    “你還真行啊!竟然讓沈博士乖乖去研討會了,美男計果真奏效了啊!”

    “奏效的不是美男計。”陳墨白揣著口袋走進自己的辦公室,郝陽跟在他的身後。

    “那是什麼?”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7-3-6 10:29 PM

    第10章 你還要等我嗎?

    “是要掌握沈博士的邏輯思維方式。如果要說服她做任何事,都必須給她一個她需要或者站得住腳的理由。”

    “啊,那樣多累?”郝陽露出無奈的表情,“什麼都要合理的理由?哪有那麼多的理由。”

    陳墨白低下頭來,笑了:“郝陽,如果你接觸的人夠多,你就會明白像是沈博士那樣的人,才是相處起來最讓人輕松的。她說的,她做的,和她想的都是一樣的。”

    “那麼你和我相處應該也很輕松吧?”郝陽睜大了眼睛說。

    “嗯?”

    “我說的,我做的和我想的都是一樣的!”

    “哦,雖然是一樣的,但本質還是有所不同。”

    “什麼不同?一個是男人,一個是女人?一個來自金星,一個來自火星?”

    陳墨白搖了搖頭:“一個是天才的邏輯,一個是蠢才的大腦。”

    郝陽朝天翻了個白眼,舉起雙手:“得了得了!我以後還是不要和你說話了!只會把自己氣死。”

    臨走之前,郝陽露出壞笑的表情:“哦,忘記提醒你今晚的約會啦!”

    “什麼約會?”

    “你和趙家小姐的相親啊!”郝陽顛著肩膀離開了。

    陳墨白不得不捂住自己的眼睛。

    是啊,他怎麼把相親給忘記了。

    好不容易說服沈溪去參加研討會當然不能在這個時候告訴她,陳墨白打電話通知前台秘書,如果沈博士下班後來找他,就告訴她自己有事,約定的事情第二天再解決。

    陳墨菲是很高興沈溪出席這次的研討會的,但這並不代表睿鋒的技術骨干們對此樂意。

    一旦沈溪加入睿鋒,會對他們的地位造成威脅。

    而且作為睿鋒的設計研究的元老,他們並不認為這個年紀還不到三十歲的女博士能有多少能力。

    不過是麻省理工的光環太耀眼了。

    當大家正在激烈的討論,展示各種方案的時候,沈溪直接將自己的平板電腦攤在桌面上做著自己的事情。

    好幾次睿鋒的總工程師梁工看向沈溪的方向,眉頭逐漸蹙起。

    陳墨菲不得不傾向沈溪,低聲問:“沈博士聽了這麼久,有沒有什麼建議?”

    然後她發現沈溪正在閱讀幾篇英文論文,估計剛才的一切她根本沒有聽進去。這讓陳墨菲有些尷尬。

    “沈博士看起來很忙啊。”梁工開口道,梁工聲音裡的不滿大家是都聽出來了。

    沈溪點了點頭:“嗯,有點忙。”

    梁工半張著嘴,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梁工身邊的王工笑著對陳墨菲說:“陳董,既然沈博士那麼忙,我們以後還是不要打擾人家,強人所難非要人家來聽我們的研討會。”

    陳墨菲剛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沈溪開口說:“難倒一點不難,只是不明白這些方案你們還要討論什麼。我已經根據你們剛才所說的做了最佳配置的計算,這是我認為的最佳方案。”

    說完,沈溪關閉自己瀏覽的頁面,將計算文檔推給了梁工:“方案好不好不僅僅在於你們工程師的能力,如果睿鋒沒有與之匹配的制造和組裝技術,都是白搭。”

    陳工將平板電腦拿過來,其它幾個工程師也湊過腦袋去看,紛紛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沈溪選擇的並不是他們各個部分設計的最佳方案,但是卻是最體現性能的組裝方案。甚至於測試中可能會出現的問題都一一羅列了出來,還包括改進方案。

    從幾位工程師的表情看出來,沈溪最後的組合方案是最佳的,陳墨菲淡淡地笑了笑:“沈博士,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不可以將它發到我的郵箱裡。我會請律師以及財務和您商討顧問費。”

    “顧問費就免了,不過你可不可以不要為難陳墨白?”

    “為難他什麼?”陳墨菲露出摸不著頭腦的表情。

    “不要因為我不參加你們的會議就一直找他談話。”

    “他是這樣說服您來參加這次的研討會的?”

    “他還說‘只要坐在那裡,不發出聲音,你想做什麼都可以'。”沈溪的記憶裡是很好的。

    “哦。”陳墨菲笑著點了點頭。

    沈溪卻覺得她的笑容有點奇怪。

    研討會下午仍舊繼續,沈溪一開始還用平板查資料,到後面她直接看著平板電腦睡著了。

    研討會結束的時候,沈溪是被陳墨菲拍醒的。

    “不好意思,我們的研討會太無聊了。”

    “其實不無聊。你們有經驗十分豐富的工程師想出好方案。就是不明白你們開一整天的會,討論這些事為什麼。這些不是討論出來的,而是通過計算和測算得出來的。”沈溪將平板電腦塞進背包裡。

    梁工身邊的一位年輕的助理工程師捂住嘴巴小聲笑了。

    沈溪的話,他感同身受。

    “沈博士,研討會結束了,我請你去吃飯吧。”陳墨菲說。

    “不用了,您還是送我回陳墨白的辦公室吧。”

    “你們有約?”

    “嗯,我們有約。”

    “可是,陳墨白今天晚上應該有別的事情。”陳墨菲當然記得自己替弟弟安排的相親。

    “他跟我說好了,研討會結束在他的辦公室見的。”沈溪很認真地說。

    “那我打個電話問問墨白,看他在哪裡?”

    沈溪點了點頭。

    當陳墨白接到姐姐的電話時,正和那位趙穎檸小姐“相談甚歡”。他知道趙小姐對自己很滿意,但是他也很清楚,這位優雅大方的趙穎檸小姐並不是自己所期待的。

    而當他接到姐姐的電話,說沈博士在等自己的時候,陳墨白莫名覺得戴著眼鏡一本正經的沈溪更加可愛。

    “那姐姐你把沈博士送到我辦公室吧,我送完趙小姐就去找她。”

    陳墨菲避開了沈溪,小聲說:“你該不會是故意要開溜所以拿沈博士當借口的吧?”

    “我和趙小姐相處得還不錯。但是第一次見面,不一定要像熱戀情侶一樣吃晚飯就去看電影什麼的吧?有時候點到即止也是一種藝術。”

    陳墨白是直接當著趙小姐的面說的。

    但是趙小姐卻一點也不生氣,相反覺得陳墨白很幽默。而且她知道陳墨白應該是真的有事情,即然對他有好感,那麼自然要展現出自己識大體的一面。

    “時間也確實不早了,今晚夜沒有什麼好看的電影,不如我們改天約了一起打高爾夫?”

    趙小姐的聲音正好落在電話那一邊陳墨菲的耳中,既然會約出來打高爾夫,說明印像還不錯。這是陳墨菲第一次感謝父母給了弟弟一張漂亮臉蛋。

    陳墨菲將沈溪送到了弟弟的辦公室,路上她好奇地問了沈溪約了陳墨白做什麼,沈溪回答說:“比賽啊。”

    陳墨菲“哦”了一聲,雖然不知道他們是要比什麼,但是弟弟明擺著對沈博士很有辦法,無論他們比什麼,他也樂見其成。

    到了陳墨白的辦公室,陳墨菲問需不需要留下來陪著沈溪,沈溪搖了搖頭說:“我在這裡正好可以安靜地看我的材料,如果留下人來反而會打擾到我。”

    這麼說很不給面子,但是多相處幾次之後,陳墨菲基本上能習慣沈溪的“直言直語”了。

    “那我就不打擾沈博士了。”

    陳墨菲離開之後,整棟樓的燈光並沒有暗下來,還有一些人員正在加班。

    而陳墨白送趙穎檸回去之後,很不巧地碰上了隧道塞車。

    他發了條短信給沈溪:塞車了,你可能要多等我一會兒。

    沈溪回復:好的。

    但是陳墨白沒想到這一塞車就塞了將近一個小時。

    這一個小時裡,沈溪沒有打電話來問他,也沒有發短信,陳墨白甚至懷疑沈溪會不會直接生氣走了。

    當車隊再度動起來的時候,陳墨白發了條短信給沈溪:我終於要出隧道了。

    幾秒之後,沈溪回復:好的。

    陳墨白看著屏幕,唇線緩緩彎起。

    她還在等著自己。

    是的,她會認真地做每一件事,包括認真地等待著他。

    陳墨白以最快的速度馳向公司,風呼啦啦灌入,吹過他的臉,拉扯著他的發絲,那一刻他忽然想到自己駕駛著F1賽車馳騁在跑道上,而沈溪站在高處看著自己的畫面。

    只聽見嘩啦一聲,陳墨白的車子底盤發出卡拉卡拉的聲音。

    他剎車之後才發現剛才行駛過一片被撞倒的護欄,被撞飛到道路中央的護欄底座被拉進自己車子的底盤了。

    陳墨白用力拍了一下方向盤,第一次有了罵髒話的衝動。

    他只能立刻叫保險公司趕過來,然後他打了個電話給沈溪:“沈博士,不好意思我的車在路上出了點問題,我可能沒有那麼快回去了。”

    陳墨白不知道沈溪會不會生氣,因為他還沒有見過她生氣。

    “那你沒事吧?”沈溪的聲音是平靜的。

    “我沒事。”

    你還要等我嗎?

    陳墨白想要開口問,但是他想把決定權交給沈溪。

    “哦,好的。”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7-3-10 07:16 PM

    第11章 養豆芽菜的成就感

    “你在干什麼?”陳墨白很好奇沈溪等了自己這麼久到底在做什麼。

    “看論文呢。”

    “關於汽車制造的嗎?”

    “不是,是關於碰撞測試的。”

    陳墨白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地和沈溪說著話,直到保險公司的來了,陳墨白只說了一聲自己的名字就立刻攔下一輛出租車趕回了公司。

    當他來到自己的辦公室時,整棟樓加班的人都走了,只剩下他的辦公室外的會客廳還亮著燈。

    他隔著椅背,看見沈溪的腦袋已經歪到了一邊,發出輕微的酣聲,她睡著了。

    就像瑞星殺毒軟件的聲音。

    陳墨白繞過了椅子,來到了她的面前。

    她的懷裡抱著的平板電腦已經黑屏了,眼鏡掛在鼻梁上隨時要掉下來。

    陳墨白安靜地看著她,伸手輕輕將她的眼鏡拿了下來。

    之前一直沒有發現,沈溪的睫毛其實很長。

    當她睫毛顫動的時候,仿佛有什麼掠過陳墨白的心髒。

    “你醒了?”陳墨白說。

    “嗯。”沈溪揉了揉眼睛,看著陳墨白,因為沒有眼鏡,她眯起了眼睛,那個樣子讓他莫名地想笑。

    她的手左摸摸,右摸摸,尋找著自己的眼鏡,但是陳墨白卻默不作聲地看著她。

    “誒,我的眼鏡呢?”

    沈溪低下了頭。

    陳墨白莫名因為看不到她的眼睛而遺憾起來。

    “我說,如果我一直沒來,你會一直在這裡等嗎?”

    “會啊,我們約好了。”

    陳墨白失笑:“那要我明天早晨才來呢?”

    “那就只能等你到明天早上了。”

    “等那麼久,你受的了?”

    “只要我們沒有取消約定,我會一直等你。”沈溪的回答完全的理所當然。

    “你到底是執著於一定要贏我,還是只是執著於我們的約定?”

    “都有。”

    “你還真是尾生抱柱至死方休啊。”

    “你放心,如果我是尾生,我看見漲水了,會坐在船上等你的。”沈溪一副“我沒尾生那麼迂腐”的表情。

    但是在陳墨白的心裡她和尾生卻是“半斤對八兩”。

    “你還真的很能等人啊。”陳墨白將眼鏡架上了沈溪的鼻梁,那雙迷茫的眼睛亮了起來。

    “還好吧。一般要等很長時間的人,很可能是我們等不來的人。”

    “聽起來你等過一個人很久很久?說說看,你等人的最長記錄是多久?”

    “一個月。”沈溪回答。

    “在哪裡?”陳墨白好奇了起來。

    隨後他又後悔了,萬一沈溪說的是等待死去的哥哥呢?

    “在大學對面的咖啡館。”沈溪眼睛垂了下來,她在難過。

    “你是麻省理工的吧?”

    “嗯。”

    “那真巧。”陳墨白搖了搖頭。

    “巧什麼?”

    “沒什麼。你吃了晚飯嗎?”

    “沒有。”

    “走吧,我們去吃晚飯。”

    “我們已經浪費很多時間了,還是去比賽吧!”

    “那兩台模擬器就在我的家裡,又不會忽然消失。我們去吃晚飯,我請你吃水煮魚。”

    “誒?水煮魚?”

    “去不去?”

    “去啊!”

    陳墨白的唇角向上揚起。低下頭來,他就能看見沈溪跟在自己身後的影子。

    吃完了晚飯,已經是晚上十點了。

    大概是在陳墨白的辦公室裡睡了一會兒,她的精神很好。

    陳墨白知道不履行諾言和她比賽,沈博士是不會放過他的,於是他們一直比到了晚上一點。

    同樣的賽道,沈溪一直沒有贏過陳墨白。

    當陳墨白發現沈溪的車直接撞了之後,他才發現沈溪坐在模擬器的椅子上睡著了過去。

    “哈。”他無奈地笑了笑。

    沈溪的腦袋已經歪到了一邊,半仰著頭,露出額頭。

    陳墨白知道自己應該把她叫醒的,但准備要拍沈溪的手最終還是選擇把她的安全帶解開,從座椅上抱了起來。

    她很輕,陳墨白只覺得這個丫頭每次吃那麼多,都交代給馬桶了嗎?這吸收率真的不夠高啊。

    抱著沈溪來到了客房,陳墨白用左腿將門輕輕踢開,把沈溪放到了床上,替她脫掉了鞋子,蓋上了被子。

    第二天早晨去上班之前,陳墨白將牛奶放在了桌上,煎好了雞蛋盒培根,做了三明治,這才離開。

    在電梯裡,他碰見了郝陽。

    郝陽一副賤賤的表情湊到陳墨白的面前說:“我聽說昨天沈博士在你辦公室等你到很晚啊!”

    “關你事嗎?”陳墨白不以為意地反問。

    “你說你是不是故意欺負人家啊!無論有什麼約定,你都可以叫沈博士先回去,下次再約嘛。你就是知道沈博士是個愣頭,一定會等你吧!”郝陽一副“我還不知道你一肚子壞水”的表情。

    陳墨白涼涼地看了郝陽一眼。

    走出電梯的那一刻,他忽然忍不住問自己:是啊,那麼晚了,為什麼不開口讓她回去呢?

    陳墨白扯起嘴角自嘲地一笑。

    有些事情不需要想得太明白。因為本來就沒有理由。

    於是從那天起,沈溪就會按時來陳墨白辦公室外的會客室報到。

    起初,陳墨白的秘書林娜還會通知陳墨白,到後面連林娜都習慣了沈溪的存在。

    每當沈溪抱著她的平板電腦坐下,林娜就會將一盤餅干和一杯紅茶端到沈溪的面前。

    沈溪會問她:“今天陳墨白會正常下班嗎?”

    林娜在頭兩天會猶豫自己可不可以告訴她陳墨白下班後的安排,沒想到陳墨白卻站在會客室的門口笑著回答:“我會正常下班。中午沈博士就和我在這裡吃員工餐沒問題吧?”

    “沒問題啊!”

    於是林娜的習慣變成了送上餅干和紅茶之後微笑著在沈溪還沒有開口提問題之前回答:“今天陳總會按時下班。”

    一開始整層樓的女同事們還在八卦,這位沈博士是不是迷上了陳墨白,於是采取了緊貼跟人的策略。各種腦補小說紛紛門市,聽著這些故事,郝陽都不由得感慨每一個女人都是小說家。

    在茶水間裡,幾個女秘書,甚至於郝陽手下最不問世事的女技術員都忍不住在熱咖啡的時候豎起耳朵聽。

    “林娜!你說那個沈博士是不是喜歡陳總?每天都按時來報到啊!而且一坐就是一天!”

    “我一開始也懷疑過,但是現在我確定沈博士對我們陳總沒那個意思。”林娜好笑地回答。

    “是不是陳總不讓你說的啊!”

    林娜無奈地搖頭:“真的不是的。你們什麼時候看過陳總在乎自己的花邊新聞啊。實在是沈博士從坐下來那一刻開始,全副心思就在她手中的平板電腦上,連腦袋都不會抬一下,如果真的是對陳總有意思,那還不往陳總的辦公室裡擠?”

    “那他們每天中午一起吃工作餐的時候,都在聊些什麼?”

    “F1賽道、引擎、風速、空氣阻力、底盤、方向盤諸如此類。”林娜回答。

    “不可能吧!還真的……都是博士聊的話題……”

    大家露出“這個女人真無趣”的表情。

    “那晚上呢?每天晚上都看見陳總開車帶著沈博士走,他們都去干什麼去了?”

    “不干什麼啊,當然是探討中午沒有討論完的話題。”

    “不會吧!我不信啊!這都多少天了,還在討論賽道、引擎、風速什麼的?”

    進來倒咖啡的郝陽也忍不住樂了:“我說你們還是別把沈博士當成假想對手了!她可是修身養性的方外人士。而且我覺得你們應該感激她。”

    “為什麼啊?”幾雙漂亮的眼睛不解地盯著郝陽。

    “因為有沈博士盯著陳墨白,他都沒機會出去拈花惹草了啊!”郝陽一臉幸災樂禍。

    漸漸地,關於沈博士在追求陳墨白的新聞逐漸淡了下去。畢竟沈溪和陳墨白每天的行程准確得像鬧鐘,沈溪始終一本正經的表情,而陳墨白和沈溪之間幾乎沒有任何肢體接觸。兩個人就算再能裝,能夠一點端倪都沒有,這也是“神演技”了。

    這天中午,當陳墨白揣著口袋來到沈溪的身後時,發現她正低著頭隔著T恤捏著腰間的肉。那認真的樣子像是在分析自己的脂肪是如何形成的,陳墨白不由得笑出了聲。

    “沈博士在想什麼?”

    林娜跟在陳墨白的身後,將兩人的工作餐放在了桌上。

    “我最近攝入的能量好像遠遠大於我需要的能量。”

    林娜抿著嘴笑了。沈溪每天坐在這裡,除了能吃掉好幾盤曲奇之外,中午的工作餐也能一粒米不剩,更不用說晚上陳墨白還請了個廚師在公寓裡,專門做水煮魚,一煮就是五斤,沈溪這還不胖,都得讓人懷疑她是不是有甲亢了。

    “沈博士是有節食的打算了嗎?”陳墨白問。

    “節食?人類好不容易進化到了食物鏈的頂端,為什麼要節食?”沈溪想了想,對林娜說,“林秘書,可不可以把紅茶換成普洱?”

    “可以。”林秘書點頭。

    “嗯。”陳墨白對沈溪的回答很滿意。這些天,他默默享受著飼養寵物的樂趣,看著這棵豆芽菜面色日漸紅潤是很有成就感的的。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7-3-10 07:45 PM

    第12章 失聯的沈博士

    而晚上的模擬器之戰,對於陳墨白來說遠比各種應酬要更有意思。沈溪的反應越來越快,每一次都死咬在陳墨白的身後。陳墨白有時候都在想,沈溪的大哥沈川是不是忽略了妹妹在某些方面的天賦。如果沈溪從小就收到專業的訓練,說不定現在已經是全球知名的女車手了。

    在衝過終點的那一瞬,陳墨白緊繃的神經終於放松了下來,他側過臉看向沈溪,她正懊惱地用雙手捂住臉。

    然後陳墨白笑了。他忽然明白自己所享受的並不是贏過沈溪,也不是看她不開心,而是她永遠追逐著自己。

    十二月初的氣溫比十一月降了幾度,陳墨白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因為內外溫度差,玻璃上結了一層薄霧,他甚至看不到窗外的街景,只能隱隱聽見稀裡嘩啦的雨聲。

    很多人因為塞車都遲到了,而陳墨白卻比往常還早到了一刻鐘。

    他來到會客室的門前,看見裡面一個人都沒有,下意識看了看手表。

    林娜來到他的身後開口道:“沈博士一般都是提前五分鐘才會來的。而且今天下這麼大的雨,她可能也會遲到很久。”

    “嗯。她來了你告訴我一聲。還有……如果她淋濕了,你就去我姐姐那裡給她借干的衣服來。”

    “好的。”

    陳墨白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他一向很擅長集中精神,一本塊兩釐米厚的文件,他能夠在半小時內快速瀏覽完成並且捕捉到關鍵信息和數據,就連郝陽也曾開玩笑說陳墨白的速度媲美電腦。但是今天,已經一個小時過去了,他面前的文件仍舊在第一頁。

    “喂,林娜,沈博士來了沒有?”

    “她還沒有來。”

    “好。”

    掛了電話,陳墨白看了眼自己的手機,有兩條短信,但都不是來自沈溪的。陳墨白好笑地嘆了口氣,直接撥通了沈溪的號碼。

    “您好,您撥打的號碼不在服務區內,請您稍後再撥。”

    陳墨白的眉梢挑了起來。不在服務區內,多半是因為沒有信號。她現在是在地鐵裡?還是打了車結果被困在了隧道裡?又或者已經在上來的電梯裡了?

    這時候,郝陽正好端著筆記本電腦走進來,看見陳墨白微微蹙著眉頭,雙手合十,指尖撐著下巴不知道在想什麼。

    “誒……今天沈博士好像沒來啊。是因為雨下的太大了嗎?”

    “不知道。”陳墨白低下頭來繼續翻文件,“有什麼事嗎?”

    郝陽能感覺到陳墨白的心情不是很好,這個時候跟他談工作上的事情,他多半是要吹毛求疵,於是郝陽決定轉移一下話題。

    “沈博士還沒來啊?以她的性格,如果會遲到什麼的,應該會打電話告訴你或者林娜吧?該不會是……”

    “該不會是什麼?”陳墨白抬起頭來問。

    “你沒看過新聞嗎?比如井蓋沒關好,踩空了人掉下去之類的。沈博士的身板那麼小,要是掉下去了,估計卡都卡不住……”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郝陽覺得陳墨白的臉色似乎更差勁了。

    “還有啊,我聽說好幾個隧道都漲水關閉了,還有出租車被困在裡面。我剛還在網上看到一個新聞,就是出租車被困住熄火了,司機和乘客都被關在裡面,最後還是把車窗敲碎了爬出來的……”

    “行了行了,你到底有什麼事!”

    “就是有個安全升級,麻煩你給我簽個字。”郝陽抓住機會把筆記本電腦遞過去,“就是這個系統,為了保護……”

    “你應該有辦法定位沈博士現在在哪裡吧?”陳墨白忽然開口問。

    “啊?”

    “我打了她好幾個電話,她都沒接,現在提示信息還從不在服務區內變成了已關機。如果她出了什麼事,墨菲姐不會放過我們。”陳墨白忽然拽過郝陽的衣領說。

    郝陽被勒的難受,放下筆記本,拍了拍陳墨白的手背:“如果是已關機的話,可能沈博士的的手機沒電了。她正在什麼地方躲雨,沒辦法通知到你而已。而且關機了的話,我還怎麼找到她啊!”

    重點是,你讓我追蹤沈博士在哪裡對於我來說易如反掌,但侵犯別人隱私好不好!這樣的事,身為白帽子的我,怎麼會做嘛!

    “那好吧,你可以走了。”

    “簽字呢?”郝陽說。

    “等沈博士出現了,我再給你簽。”陳墨白甩了甩手背。

    郝陽只能灰溜溜地出去了。

    直到中午,陳墨白走到會客室裡,還是沒有人。

    “沈博士沒有來,可能因為下雨,所以不來了吧。”

    “她有打電話到前台嗎?”

    “沒有。”林娜搖了搖頭。

    老實說,她都已經習慣了每天早上給沈溪送餅干和茶水,跟她“彙報”陳墨白的下班安排,但是今天忽然不需要這麼做了,她還覺得空虛了。

    “工作餐……”林娜還准備了沈溪的工作餐。

    “不用了,我出去一會兒。”陳墨白走了兩步,又轉過頭來,“對了,你留意一下今天有沒有什麼市民落入未蓋蓋子的下水道或者什麼被困在車裡的新聞。”

    “是的。”林娜點頭,她明白了,陳墨白在擔心沈溪,“那個,陳總,如果今晚沈博士還沒有消息的話,我們要不要報警?”

    “嗯。如果今晚還找不到人的話,就去警局備案吧。”

    外面的雨依舊下的很大,整條陳墨白開車行駛過無數次的街道都變得模糊起來。

    陳墨白穿著深色的西裝,撐著從保安處那裡借來的大黑傘,沿著街兩邊的人行道走著。

    路上的水已經快要漲到人行道上了,陳墨白必須承認自己被郝陽說的那些新聞給嚇到了。他有點後悔,如果把沈溪喂得再胖一點,也許她不會那麼容易掉進沒蓋好的下水道裡……當然要是沈溪在的話,她一定會喝自己討論變胖和會不會掉進下水道沒有必然聯系。

    口袋裡的手機震了一下,陳墨白的心髒跟著緊了起來,他屏幕解鎖,卻發現那是來自趙穎檸的:氣溫驟降,注意保暖。要不要一起出來吃羊肉火鍋?

    以陳墨白的涵養,無論答應邀約還是不答應,都應該回對方一條短信,但是莫名的他將手機放回了口袋裡,站在便利店下面,什麼都不想做。

    這一天,陳墨白在自己的辦公室裡坐到了晚上九點。

    林娜推門進來,給陳墨白送上一杯熱茶:“陳總,我剛才打了沈博士的手機,還是沒人接。我也聯系了一下車隊的盧卡斯先生,以防沈博士是不是臨時決定回美國。但是盧卡斯先生說沒聽說沈博士要回去。”

    “我知道了。”

    “我剛才已經向警局備案了。”

    “好的,謝謝。太晚了,你也早點回去。我有些材料沒看完,看完了我就回去。”

    當林娜也離開的時候,整個空間變得安靜到可怕。

    陳墨白端著茶杯來到窗前,雨已經停了,整座城市的燈光變的比以往還要清晰。

    他想起了自己坐在大學對面的咖啡館裡,從早晨八點一杯特濃咖啡,一直等到晚上十點咖啡館關門。他很清楚自己在等一個人,而且也很清楚他多半是等不到那個人來。他以為自己在那之後不會再等待任何人了,但是此時此刻他很清楚自己在等沈溪。

    只不過等待沈溪的結果,遠遠比等待其他人更樂觀。因為她是個守信的人,或早或晚她都會出現。

    陳墨白關上了辦公室的門,離開了公司,回到了公寓。

    電梯門打開的那一刻,他差一點撞上一個人,站穩了一看,他愣住了:“沈溪?”

    “啊——陳墨白,你終於回來了!”沈溪睜大了眼睛,她的背上背著一個藍色的帆布包,整個人看起來有點……可憐兮兮的感覺。

    “你怎麼會在這裡!”陳墨白差一點沒把她拎過來,“今天你知道有多少人找你嗎?你手機怎麼關機了!”

    沈溪側過身,指了指陳墨白的門說:“我的手機被鎖在你的房間裡了。”

    “……你今天一天到底怎麼回事,你給我說清楚。林秘書都到警察局備案你失蹤了,你知不知道。”

    “啊?你們還到警察局去備案了啊!我沒有失蹤啊!”沈溪第一次露出慌張的表情不斷地擺著手。

    陳墨白打開了房門,拎著沈溪的後衣領,像是拎小雞仔一樣拎了進去。

    房間時冰冷的,陳墨白打開了暖氣。

    空氣中是淡淡的屬於沈溪的味道,多芬沐浴乳的味道。

    從前陳墨白沒有注意過,但現在他的嗅覺莫名比從前要敏銳百倍。

    “說吧,你這一整天的失聯是怎麼回事?”陳墨白轉過身來靠著桌子,他的雙手撐著桌面,左手的指尖正好觸上了早晨沈溪落在那裡的手機。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7-3-10 07:48 PM

    第13章 喜馬拉雅山與馬裡亞納海溝

    “那個……那個……”沈溪看著自己的手機,大概是感覺到陳墨白在生氣,竟然不是很敢上前。

    “你今天一天哪裡去了?別告訴我,你就一直站在門口等我開門給你拿手機。”

    昨天晚上,沈溪又是在陳墨白的客房裡睡的。

    “不是,我今天早上起來,我家鄰居打電話給我,說我媽媽高血壓昏倒了,叫我趕緊回去……所以我就立刻衝出了你家,打車去了機場,買了機票之後我才想起應該給你打電話,那時候我才發現我的手機落在你家了。”

    陳墨白懸著的心徹底放了下來。

    “等到你回了家,你才發覺你媽媽不是高血壓昏倒了,而是為了騙你回去相親。”陳墨白說。

    “啊?你怎麼知道的!”沈溪驚訝地看著陳墨白。

    嘆了口氣,陳墨白說:“這是父母逼婚的常用手段。如果你媽媽是真的高血壓昏倒,你就不會這麼快回來了。”

    “哦,也對。”

    “就算沒有手機,你回了家,也可以打個電話給我,不是嗎?”

    “我不記得你的手機號碼。”沈溪回答得不經思考。

    “你不記得?”陳墨白的眼睛眯了起來,“好像有人告訴過我,沈博士的記憶力是過目不忘的級別啊。”

    “大腦的容量是有限的,當然是優先記憶有用的信息啊!”沈溪一臉理所當然。

    陳墨白張了張嘴,忽然有種吃了蒼蠅屎的感覺。

    “我的手機號碼……對於沈博士來說不是有用的信息?”

    就算陳墨白的表情並不猙獰,但是聽他的語氣,沈溪也知道他生氣了。

    “應該說……在存你的手機號的時候,我還沒有意識到有一天它會對我很重要,所以我就沒有用心去記。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的話,我一定會記得清清楚楚!”沈溪舉起右手,伸出食指和中指,作出發誓狀。

    而且是絕對認真地在發誓。

    陳墨白念出了一段數字,涼涼地問:“記住了嗎?”

    “記住了。”

    沈溪立刻把陳墨白的手機號碼復述了出來。

    “那你回來之後怎麼沒去公司,而是跑來我公寓?”

    “因為我的錢包沒了。”

    怪不得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原來是手機沒帶,錢包也沒了。

    陳墨白對她都莫名同情起來。

    “你是不是一直把背包背在後面?”

    “背包不是背在後面,難道背在前面嗎?”

    陳墨白扶額:“沈博士,我很認真地請你記住,在中國,人多的地方,比如地鐵、商場、公交車上,請把你的背包背在身前。”

    “哦。”

    “錢包沒了,你怎麼過來的?”

    陳墨白忽然有點擔心這個傻子不會是一路從機場走過來的吧?

    “我口袋裡有十塊錢,不夠打車,但是足夠坐地鐵到你的公寓附近。”

    陳墨白忽然很感激機場快線了。

    “你看,就是因為你不記得我的手機號碼才會有這樣的狼狽。本來如果你記得我的手機號,你口袋裡有十塊錢,你可以選擇在機場借工作人員的電話打給我,然後用十塊錢在快餐店裡買杯咖啡,悠哉悠哉地等我來接你。”

    “你真的會來接我?”沈溪歪著腦袋問。

    “為什麼不?”

    “我以為你會很煩我……因為我占用了你所有的私人時間。你本來可以泡妞、和狐朋狗友喝酒,但是卻要跟我比賽模擬器。如果我不見了,你應該會很高興才是。”

    “哈?誰告訴你我下班泡妞還有和狐朋狗友喝酒的?”陳墨白的眉梢就要挑到天上去了。

    “郝陽說的。”沈溪直接把郝陽的名字供出來了。

    “我下班之後就跟你在一起了,你有聽見我有打電話跟某個女人說我無法赴約嗎?”

    “除了陳董和那位趙小姐,好想沒有了。”

    “那泡妞就是不成立的咯。至於狐朋狗友,我的狐朋狗友就只有郝陽。”

    “哦。”沈溪低著頭。

    陳墨白走到了沈溪的面前,將一把鑰匙遞了過去:“拿去。”

    “這是什麼?”

    “我公寓的鑰匙。以後再在這裡落了什麼,無論是手機、錢包還是平板,或者你要放什麼東西在這裡,你就自己進來。”

    “我要放什麼東西進來?”沈溪問。

    “你經常在模擬器上直接就睡著了,你不覺得以後你在這裡放一套洗漱用品或者睡衣之類的很有必要嗎?”

    沈溪搖了搖頭:“還是不要別的男人的家門鑰匙比較好,我以後盡量做到十點以前回家。”

    陳墨白額頭上的青筋快要裂開了。他給鑰匙給沈溪的時候,絕對坦蕩,壓根沒想把這根豆芽菜怎麼樣,但是沒想到這根豆芽菜竟然以豆芽菜之心度君子之腹。

    “君子坦蕩蕩,小人常戚戚,你是小人嗎?”

    “不是。”

    “那就拿著。下次忘記了手機自己進來拿。”

    “好。”

    看著沈溪把自己公寓的鑰匙和她家裡的鑰匙別在一起,陳墨白覺得這一天的忐忑都不那麼讓他生氣了。

    “吃了晚飯嗎?”

    “沒有。”

    “我去熱飯。”

    廚房裡還留著大廚留下的水煮魚,陳墨白用微波爐轉了幾分鐘端了出來。

    從午飯之後就沒吃過東西的沈溪不斷地咽著口水,陳墨白給她添了米飯,她就低著頭一門心思吃了起來,連腦袋都要扣在飯碗裡一般。

    “我說,你今天的相親怎麼樣?對方是什麼人?”

    “一個博士。”

    “哪個大學的?”

    “Q大的,還沒畢業。”

    “長得怎麼樣?”

    “嗯……嗯……”沈溪抬了抬頭,似乎不知道怎麼形容長相這個問題。

    “如果我有十分,你給他幾分?”

    “哦……”沈溪點了點頭,似乎陳墨白給了她一個終於可以用邏輯來判斷的標准,“三分。”

    “那就是長得不怎麼樣了?”

    “你的標准比較高。”

    雖然對於沈溪來說是在陳述事實,但是對於陳墨白來說卻是一種恭維。

    “聊得應該還好吧?”

    沈溪搖了搖頭:“聊不來。”

    “聊不來?”陳墨白笑了。雖然他覺得大部分人和沈溪要聊得來應該比較難,但同樣是高端人才的男博士和她也聊不來,這有點讓人好奇了,“你們都聊了什麼了?從頭說說?”

    “我坐下來,他就問我是哪個學校畢業的,什麼專業的,我就告訴他我是麻省理工空氣動力學的博士。他點頭說很滿意,我的學歷有利於子女教育。”

    “哦。你們博士之間誇獎人的方式果然很……實際。然後呢?”

    “他又問我是不是獨生子女,我說我不是。然後他說很可惜,他希望我是獨生子女,這樣以國內目前的政策就能生育兩個子女了。”

    “你說了什麼了?”

    “我說……現階段我還無法作出和你生育兩個子女的決定。”

    “嗯。回答的很好。還有呢?”陳墨白點頭。

    “他說我年紀超過了二十八歲,已經不在女人生育的黃金年紀裡,又不是獨生子女,所以他給我的評分是六十分及格。”

    “哦,所以……要怎樣獲得更高的分數?”陳墨白捂住嘴,他是真的很想笑。

    “所以第一,我要從美國回來。第二,我要在嫁給他之後做到溫柔、賢惠、善良、善解人意、以家庭為中心、全力支持他研究事業的發展,相夫教子才能得到滿分。”

    沈溪的表情很平靜,她好像一點也不生氣。

    “然後,你怎麼回答他的呢?”

    “我說,我查看了他的論文和研究成果。就科研領域來說,我在喜馬拉雅山之巔,而他在馬裡亞納海溝。從人類進步和社會責任的角度來說,我創造的社會價值遠高於他。如果我嫁給他,我不會提那麼高的要求,比如要他溫柔、賢惠、善良、善解人意、以家庭為中心全力支持我的事業發展,只要他不阻礙我的研究事業就好。”

    陳墨白笑了:“你說的很好。”

    “但是他說我有神經病,叫我去看一下心理醫生。”沈溪露出不解的表情。

    “不,你沒有神經病。雖然你們都是博士,但無論是能力還是思想層次上,他都和你不匹配。”

    “他說我活該做'剩女'。然後他發了好長一條短信給我媽媽,我媽媽就哭了。說對方說我說的都對,女孩子要呢麼出色優秀做什麼,把男人都比下去了就沒有男人要了。”沈溪抬起頭來,大概難過了不到兩秒,就繼續扒飯了。

    陳墨白微微低下頭來,眼角眉梢都是戲謔:“網上說,一個成功的女人就是要讓錯過的男人遺憾,讓看不起自己的男人汗顏,讓未來的男人稀罕。”

    “所以我很失敗咯。”沈溪不認為又哪個男人錯過了自己會遺憾的。

    “你寧缺毋濫所以不曾錯過。你是個優秀的F1賽車懸掛工程師,這個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男人在你面前相形見絀。至於你未來的男人,我已經很肯定他很稀罕你了。”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7-3-10 07:50 PM

    第14章 我會一直等你

    “他在哪裡?出生了沒?”沈溪撇了撇嘴。

    “他當然出生了。你會遇到一個有氣度的男人,欣賞並認可你的才華,不會嫉妒你的成功並且以你的成就為榮,他會在思想上和你對接,你會成為他的動力,而他也會讓你成為更好的自己。”

    沈溪看向陳墨白,她的目光看似平靜卻有一種深遠的向往。

    陳墨白這才意識到,沈溪並不是不在乎那個博士說過的話,甚至於在她的身邊一定有很多人說過和那個博士相似的話,她只是用她自己的方式視而不見,但並不代表她不在意。

    “以後不要再去相親了。如果你媽媽再叫你去相親,你就說你已經有男朋友了。”

    就像沈溪之前對他說過的,他們兩個人的身邊有太多了解他們但是卻並不真的懂他們的人。沈溪的媽媽也是,以自己的方式來為沈溪准備最好的未來,但是她認為“最好”的,卻不一定是適合沈溪的。

    “她會叫我把男朋友帶回去的。”沈溪撇了撇嘴,難得的孩子氣。

    “你就說男朋友在美國或者在外地。”

    “她會要我男朋友視頻電話的。”

    “那就把我手機號給她,我跟她視頻。”

    “可那樣我還是沒有男朋友,遲早會穿幫的。而且我不擅長騙人……一定會漏洞百出。”

    沈溪嘆了口氣,完全就像是表情包裡那只心塞的松鼠。

    “我會幫你圓回來的。至於真正的男朋友,我們的生活就像一個篩子,層層過濾,與其刻意地讓自己去妥協去接近某個人,不如等你有一天發現有人不在乎你所有的成功和缺點來到你的身邊,你就好好抓住那個人就好。”

    “那要是一直沒有人接近我呢?”

    “那一個人也要揚起頭顱,做自己喜歡做的事,堅持自己的原則,就算單身,也要精彩。”

    “嗯。”沈溪笑了,把碗伸到陳墨白的面前,“再給我盛碗飯吧!”

    “嗯,你是要多吃一點。”

    “為什麼?”

    “吃胖一點,就不那麼容易掉到下水道裡。”

    “啊?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

    當陳墨白把碗遞給沈溪的時候,才發現那五斤水煮魚都沒有了,只剩下碗底的豆芽菜了。

    “你就剩了豆芽給我?”

    “哦……我本來是想留一點魚片給你的,可是你一直在跟我說話,然後我就不記得了。”

    陳墨白張了張嘴……好吧,就算是豆芽菜,也是沈博士的“恩賜”。

    這時候,陳墨白的手機響了,是姐姐陳墨菲打來的。

    一接通電話,就聽見她的連珠炮:“我聽說沈博士失蹤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人找到了沒有?”

    “找到了,你放心。她只是忘記帶手機了。”陳墨白好笑地轉過身來,發現沈溪正很內疚地把豆芽菜裡面一些碎掉的魚片撈出來放在陳墨白的米飯上。

    算你有良心。

    “那就好。這周五在凱悅大酒店有一場汽車制造業的學術交流會,大家聽說沈博士回國了,都很希望能和她探討交流。你問問看沈博士願不願意參加,如果願意的話把郵箱給我們,我們會把會議資料傳到她郵箱裡。”

    “好的,我會跟她說。”

    陳墨白和沈溪講了交流會的事情之後,沈溪立刻搖頭。

    “我不去了,我會在會場上睡著的!”

    陳墨白笑了:“我保證這個交流會比睿鋒的研討會更加實際,有很多國內外這個領域的工程師和專家都會到場。我同你一起去吧。”

    “那……好吧。”

    “給我寫一個你的郵箱地址,我們會把資料發到你的郵箱裡。”

    “好哦。”

    沈溪打開充了電的手機,編輯自己的郵箱地址,發到了陳墨白的手機裡。

    陳墨白瞥了一眼短信,在轉發給陳墨菲的那一刻,手指卻僵住了。

    那是一種血液被堵在血管盡頭之後驟然衝向四肢百骸的感覺,身體像是要裂開一般。

    那個郵箱地址太熟悉了,熟悉到陳墨白以為自己已經忘記了,但是當他看到了那一剎那,每一個字母每一個符號,都像是刻在他的腦海裡。

    眼睛燙得所有看見的一切都是幻覺。

    “沈博士,這是你的郵箱嗎?”

    無論自己的臉上是怎樣平靜的表情,他很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心髒像是被人從胸口掏了出來,懸掛在自己的耳邊。

    “是啊。我一直用這個郵箱。怎麼了?”沈溪不解地問。

    而陳墨白的心髒在那一刻放肆地跳動了起來,心跳的巨響在耳邊不斷地重復。

    “這是麻省理工的郵箱吧,離開了學校你也不換嗎?”

    “我不換了。”

    “用慣了,對吧?”

    “也不是……我和一個朋友一直是用這個郵箱聯系的。然後因為我失約了,他大概生我氣了,所以就不理我了。”

    “你還用這個郵箱……是希望有一天他還會聯系你?”

    “嗯。”

    “那你為什麼會失約?”陳墨白問。

    沈溪低下頭來,抓了抓腦袋。

    “因為……我答應和他見面的那天下午,我大哥沈川還有亨特出車禍了。然後……然後有太多的事情了,我花了一個月的時間都不敢相信我失去了他們倆。每天晚上除了掉眼淚我不知道自己該干什麼。等到一個多月以後我想起和他的約定的時候,他給我留了封郵件,告訴我說他等了我一周,但是他要回國了,不能等我了,就此別過。”

    沈溪垂著腦袋,陳墨白看不見她的表情。

    就算看不見,他也知道她的心情。

    “一個人等另一個人一周,其實很久。”沈溪說。

    “但是你說之後你等了他一個月。”

    “我……也許不是為了等他,只是懲罰自己失約而已。”

    “他如果知道你為什麼失約的話,一定會很後悔。”陳墨白看著對面的沈溪,緩然開口說。

    “後悔什麼?”

    “後悔沒有早一天約你見面,那樣子的話……在你最難過的時候,他就會在你身邊。”

    “真的?”沈溪抬起眼睛問。

    “真的。”陳墨白點了點頭,他沉靜的表情對於沈溪來說有一種奇跡一般的說服力。

    沈溪抿著嘴巴笑了:“就是因為不遵守承諾會失去某個我覺得很重要的人,所以從那之後,我承諾別人的等待就都會做到。”

    “我知道。所以呢,沈博士,如果你約好了和我見面,但是遇到了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你一定要告訴我,不然我會一直等你。”

    “所以今天你這麼晚回家,是因為在等我?”沈溪很驚訝。

    她總覺得像是陳墨白這樣的人,從來只有別人等他,沒有他等別人的份。

    “是的。”

    “那要是我一直沒有出現,你會一直等我嗎?”

    “以前也許不會,但是從今天開始一定會。所以無論發生了什麼,你都要告訴我。不然我真的會一直等你。記住了嗎?”

    陳墨白的目光讓沈溪覺得很平時的很不一樣。

    安靜而包容,像是溫暖的海水,明明很深,沈溪卻一點都不覺得危險。

    “記住了。”沈溪點頭。

    陳墨白這才低下頭來開始吃飯。

    “今天晚上我們還比賽模擬器嗎?”沈溪問。

    “比啊,為什麼不比?”陳墨白頓了頓,又說,“反正你也贏不了。”

    第二天,當沈溪再度出現會客室的時候,林秘書幾乎要喜極而泣了。

    而沈溪也莫名地覺得今天會客室用來招待的餅干和平常也有所不同。

    “林秘書,為什麼今天的餅干比從前的要好吃?”

    “是嗎?那你就多吃一點!”

    “為什麼林秘書今天笑得那麼開心?”

    “因為我擔心沈博士以後都不會再來了啊!”

    “可是就算我不會再來了,林秘書為什麼要擔心呢?”

    “……沈博士,我以為我們是朋友了……自己的朋友忽然不見了,然後又出現了,難道不應該高興嗎?”

    沈溪意識到了什麼,站起身來給了林秘書一個熊抱。

    “對的,林秘書是我的朋友。”

    走過會客室的陳墨白好笑地搖了搖頭。

    而一位前來拜訪的合作方在陳墨白的面前誇獎起睿鋒的待客。

    “陳總,你的會客室裡點心和茶水都太好了,我都舍不得離開了。”

    “今天剛換了點心的供應方。方總如果喜歡的話,也可以讓五十七度蛋糕工坊送貨。”

    “怎麼想到五十七度蛋糕工坊的?是整個睿鋒都是,還是只有陳總這裡特別啊?”

    “那抱歉了,只有我這裡特別。因為我這裡有一位超級vip。”陳墨白淡然一笑。

    沈溪照例打開自己的郵箱,裡面有睿鋒發來的會議資料,以及還有另一封未讀郵件。

    而那封郵件的寄件方“SKYFALL”讓沈溪的瞳孔幾乎要裂開。

    她傻傻地坐在那裡,用力地看著那幾個字母。

    “林……林秘書……林秘書!”沈溪喊了起來。

    “怎麼了?”林秘書趕了過來,心想不會是沈溪把茶水撒到了平板電腦上了吧。

    正在和方總談話的陳墨白隱隱聽見了沈溪的叫喊聲,於是向方總做了一個“抱歉”的首飾,起身快步走向會客室。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7-3-10 07:55 PM

    第15章 SKYFALL

    “你幫我看看,這幾個字母是SKYFALL嗎?”沈溪指著平板電腦問。

    林秘書低下頭來,很仔細地辨別之後回答:“是SKYFALL。怎麼了嗎?”

    “真的是啊……會不會是自動回復什麼的?”沈溪一副又傻又緊張的表情。

    “這個人有什麼特別嗎?”

    “你……你幫我點開看看,郵件裡是什麼好嗎?”沈溪捂住眼睛,她寫了很多封郵件給這個郵箱地址,從來都沒有回復,現在忽然有回復了,她忽然很害怕是對方叫她不要繼續發郵件騷擾自己。

    “哦,好的。”

    林娜正要伸手去點,卻被沈溪拽住了袖口。

    “如果對方是叫我不要寫郵件了或者不要再打擾他之類的,你就告訴我不要點開看,可以吧?”

    “好的。”林娜忽然好奇了起來,這個SKYFALL到底是誰,竟然讓缺根筋的沈溪這麼緊張。

    “那個,沈博士啊……對方說‘很抱歉一直沒有回復你的郵件。因為在約定的地方等了你很久你都沒有出現,而且一個月以來都沒有收到你在郵件裡的解釋,所以我就再沒有使用過這個郵箱。最近重新登陸郵箱,才知道你在那個月經歷的事情,感到十分抱歉,作為朋友沒有在你的身邊安慰你支持你,希望你能原諒。也希望能繼續做你的朋友。'”

    “真的?”沈溪抬起頭來看著林秘書。

    “真的,不信你看。”

    沈溪這才將腦袋轉向平板,屏住呼吸一個字一個字地看著對方的回郵,然後一把抱住林秘書。

    “太好了!太好了啊!”

    林秘書不明白發生了什麼,只覺得自己就要被沈溪給勒死了。

    而站在門口的陳墨白側過臉,看著沈溪喜極而泣的表情,他的唇線也緩緩地扯起。

    雨停了,陳墨白的耳邊似乎聽見心底最脆嫩的部分在斑駁的日光下裂開的聲音。

    這天中午,沈溪的心情特別好,因為她吃下了兩份員工餐。

    坐在她對面的陳墨白習以為常,但是秘書林娜卻有點擔心。

    “沈博士是不是吃的太多了?會不會撐壞肚子啊?”林娜小聲問。她還記得前段時間沈博士因為腸胃炎住院的事情。

    陳墨白揚了揚眉梢:“你再去端一份來。”

    “什麼?”

    “她還吃得下。”

    要知道沈溪在陳墨白家裡可是一個人吃下一鍋飯的海量啊。

    果然,沈溪放下筷子意猶未盡地說:“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今天的飯菜特別好吃!”

    “好吃嗎?”林娜難以理解。要知道今天的菜是西蘭花炒腊肉,豉椒牛柳和芙蓉炒蛋,聽著是還可以,但吃到嘴裡卻沒什麼味道。

    “好吃啊!”沈溪點頭,“我還想再吃一份!”

    林娜有點驚訝地看了陳墨白一眼,她的老板淡定地端起例湯喝了一小口,眉心微微蹙起,放下之後就沒有再喝第二口了。

    陳墨白的反應讓林娜覺得自己的味覺還是正常的。

    “那沈博士稍等,我再去取一份員工餐來。”

    林秘書走遠了,郝陽揣著口袋坐到了沈溪的身邊,他早就見識過沈溪肚皮的包容力,對於面前的兩份空餐盤他是不驚訝的,但是他看著沈溪眯著眼睛笑的樣子,好奇地開口道:“沈博士今天心情很好啊,是有什麼喜事嗎?”

    “是有喜事啊!”沈溪摸了摸肚子。

    郝陽驚訝了,用看禽獸的目光看向陳墨白:“沈博士不會是懷孕了吧?陳墨白,你……你真的太……”

    “瞎想什麼呢?”陳墨白直接用筷子狠狠在郝陽的腦袋上敲了一下。

    “為什麼有喜事就是懷孕了?是一個和我失去聯系很久的朋友忽然又聯系我了!”

    “看沈博士你一臉要和全世界分享喜悅的表情,你那個朋友是什麼人啊?”郝陽問。

    “是我在麻省理工的校友!他是數學系的!”

    “數學系?好巧啊!我們陳……”郝陽的話還沒有說完,就感覺到自己的腳背被狠狠踩了住,郝陽本來想把話說完,但是腳背越來越痛,腳趾都快要被踩斷了。

    再看對面的陳墨白,雲淡風輕地淺笑著,垂著眼簾刷著手機新聞。

    “沈博士……你踩到我的腳了……”郝陽表情扭曲地說。

    “我沒有踩你的腳啊……”沈溪低下頭去看。

    “不好意思,是我踩的。以沈博士的身高,她的腿伸不了那麼遠。”陳墨白將踩住郝陽的腳收了回來,架起腿一派悠閑,好像他不是狠狠踩了郝陽的腳,只是不小心把灰塵彈到了他身上一樣。

    林娜端著餐盤回來了。

    “郝經理,你也來了?是不是也好奇到底是什麼好事讓沈博士吃下三份員工餐?”

    沈溪將牛柳送進嘴裡,眯著眼睛笑著。

    郝陽的疼痛勁兒過去了,繼續剛才的話題。

    “沈博士你這麼聰明,你那個數學系的校友也一定很聰明吧!”

    “那當然!他一定是個天才!”提起那個校友,沈溪的眼睛都快放光了。

    林娜不由得笑了:“沈博士,你連他的面都沒有見過,你怎麼知道他一定是天才?”

    “因為數學最能反映一個人的邏輯思維能力。他替我構建的數學模型既有廣度又有深度,而且十分實用!他和我探討函數題時,我能感覺到他縝密的思維和完美的細節判斷。”沈溪非常認真地說,臉上的眼鏡剛好滑下來,掛在鼻尖上,但是沈溪說的太認真了,都忘記扶眼鏡了。

    對面的陳墨白伸過手來,食指抵住她的鏡框,將眼鏡扶回了原位。

    “沈博士交朋友就是不一般啊,討論的都是函數這種高深的東西。”郝陽抓了抓腦袋,又說,“可就算這個人邏輯思維能力高超,也不代表他人品和性格也好啊!”

    “他的人品和性格一定也很好。”沈溪很肯定地點頭,結果眼鏡又滑下來了,“當時我和我大哥正在研發引擎,需要建立一個數學模型。這是一件復雜而且需要時間的事情,我們找了很多人,大哥開出的勞務報酬也不少,但是一直找不到合適的人。我們的助理工程師阿曼達說我們不該放著麻省理工這麼大的資源不用,於是我就在論壇上發了一則廣告,然後我那個朋友就聯系我了!他不但沒有要求報酬,還說他也喜歡F1賽車,願意無償幫助我們!這一幫忙就是兩個多月!”

    “所以你們一直沒有給過他報酬嗎?”郝陽問。

    “沒有。他說如果繼續提報酬的事情,他就不再幫助我們了。”

    “那他一定是知道你們兩兄妹在業界的地位,所以想要畢業以後跟著你們混。你看我說的對吧,陳墨白?”郝陽看向老友,尋求肯定。

    陳墨白連眼睛都沒有抬一下,淡淡地回答:“天才的世界都是孤獨的。當一個天才終於找到另一個天才的時候,享受的是思維對接的喜悅。這個世界上終於有人懂自己了。這種喜悅,我想對方一定不想要被金錢或者名利這一類的東西所破壞,希望和沈博士保持最純粹的溝通。”

    “是的!我也是這樣想的!”沈溪看向陳墨白,就在她的眼鏡再一次差點掉落下來的時候,陳墨白伸手又將她的眼鏡扶回去了。

    “天才和天才的溝通……聽起來真高大上,忽然感覺自己low了不只一個檔次?”郝陽將腦袋湊向自己的老友,“我說,你這些話說得就好像你是沈博士那個朋友似的?”

    陳墨白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說:“要不然怎麼說天才的大腦是相通的?”

    “那麼你們又是因為什麼失去聯系的?”林娜好奇地問。

    “我和大哥的研發項目完成之後,我和對方依舊保持聯系。因為他的關系,我對數學比從前更感興趣了。我們會用郵件來交流探討。在那年寒假放假之前,他約我在學校附近的咖啡館見面,但是……”

    沈溪的眼睛忽然紅了,筷子也放了下來。

    “但是怎麼了?”郝陽不明就已地看向林娜。

    “如果是寒假前的話,亨特和沈川出了車禍,對吧?”一直沒怎麼說話的陳墨白開口問。

    “嗯……那一段時間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參加了亨特的葬禮,馬庫斯先生還有我和大哥的好朋友溫斯頓陪著我把大哥的骨灰送回中國。落葉歸根,大哥以前就說過一定要回來。等到我的心情平復的時候,我才想起我和他的約定。我的郵箱裡有好幾封他的郵件,我知道他等了我一周。他說他要離開麻省理工了。然後無論我發多少封郵件給他,他都沒有回復。在那之後我幾乎每天都會在我們約定的地方等他。就算離開學校了,也許他有什麼東西忘記了要回來拿呢?也許他還有什麼事情要和教授溝通呢?說不定他就會在路過那個咖啡館的時候看一眼,然後就能看到我在等他了。”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7-3-10 11:18 PM

    第16章 這點我確定

    郝陽露出心疼的表情將沈溪的腦袋按到自己的肩膀上:“哎喲……沈博士怎麼這麼可愛啊!我的心都要化了!你還是不要等哪個人了,和我在一起吧……啊呀!陳墨白你又踢我!”

    陳墨白歪了歪腦袋:“你說什麼?”

    林娜涼涼地開口:“是我踢你的!別亂占沈博士的便宜。”

    說完,林娜將沈溪拉了過來。

    “對了,你那個郵件筆友叫什麼名字?我也有朋友是麻省理工的,也是數學系的,說不定他們互相認識呢!”郝陽瞥了陳墨白一眼。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他郵箱的注冊名是SKYFALL。”

    沈溪的話音剛落,郝陽就被自己的口水嗆到臉紅,咳到連肺都要出來的樣子。

    “郝經理,你沒事吧?”林娜覺得今天的郝陽真不大正常。

    郝陽捂住胸口直起背脊,用驚訝的目光看著對面的陳墨白。

    “SKYFALL?007電影有一部就是天幕墜落,難道對方喜歡詹姆士•邦德?我一直覺得有007情節的男人比較花心。”林娜說。

    “NO,NO,NO!”郝陽搖了搖手指,“對方喜歡的不是007,而是阿黛爾那首歌。悶騷吧?”

    “你怎麼知道的?”林娜問。

    “因為他自己就是那麼騷。”陳墨白說。

    “我……我哪裡有你騷!”郝陽的脖子都紅了,忽然想到了什麼,又十分興奮地問:“那在沈博士的心目中,那位SKYFALL先生是個怎樣的人?”

    “他一定是個很有耐心的紳士。因為每一次我問他的問題,他都會很細致地回答我。而且就算我們意見不一致的時候,他也會邏輯分明地說服我。我從來不會在他的郵件裡感覺到任何負面情緒!”

    “哦……”郝陽斜著眼睛看了陳墨白一眼,“我覺得他對你有耐心的原因不一定是因為紳士。說不定他對於看不順眼的人,哪怕是女性,也會很不給面子的拒絕對方。只是沈博士的思維高度到達了他的層次,他覺得難得遇到個智商和自己在同一水平線上的人,所以你們溝通順利,沈博士沒有機會見識到他不紳士的一面罷了。”

    “這些都是你的猜測。”沈溪回答。

    “NO!NO!NO!這些都是經驗!”郝陽又搖了搖他的手指。

    “什麼經驗?”林娜反問。

    “當然是男人的經驗啊!”

    “就算他不是個有耐心的紳士,他也一定是一個很認真,為了自己喜歡的事物全身心投入的人!”沈溪的拳頭握了起來,她對這點深信不疑。

    “呵呵……認真?全身心投入?NO!NO!NO!”郝陽搖了搖腦袋,“有的天才就想沈博士你這樣,認真又執著,所以能在特定的領域取得很高的成就。而有的天才,他們學什麼都很快,全世界的人在他們的眼中都是傻瓜,他們對很多事物一旦掌握了就不再有興趣了,比如賽車和數學,然後去征服另一個領域,比如說成山成海的文件資料……沈博士你覺得對方認真充滿熱情,只不過恰巧對方還沒對那個領域失去興趣而已。”

    沈溪用嫌棄的目光看著郝陽。

    “沈博士如果討厭郝經理的話,可以不跟他說話的。”林娜也有點看不慣郝陽了。

    但郝陽卻一點都沒有收斂的意思,他繼續問:“那在沈博士的心裡,那位SKYFALL在現實生活中會是什麼樣子?”

    “你很無聊啊……”林娜無奈了。

    “你不想知道沈博士的想法嗎?”桌子下面,郝陽剛想用腳踢一下陳墨白,但是陳墨白卻正好將腿挪開,架起另一條腿的時候順帶狠狠踹了一下郝陽的膝蓋。

    “喔……”郝陽覺得今天受到了一萬點的傷害。

    “嗯……嗯……他會戴著黑框眼鏡……穿著棕色的毛衣還有有點舊的牛仔褲……”

    “那你覺得他會是帥哥嗎?”郝陽問。

    沈溪搖了搖頭。

    “為什麼?”

    “一般智商高的男人都不帥。雖然沒有確切的科學研究可以證明這一點,但是從統計學的角度來說是這樣的。而且從心理學的角度來說,一個外表出眾的男人比較容易將精力放在人際關系而不是專業領域。”

    “所以你希望對方能將更多的精力放在他的專業領域而不是經常出去撩妹泡妞?”

    沈溪歪著腦袋看著郝陽,良久才說了一句:“他是不是經常出去撩妹泡妞關我什麼事?”

    林娜嘆了一口氣:“沈博士,你還是繼續吃飯吧。和郝經理說太久,容易消化不良。”

    “我也這麼覺得。”沈溪點了點頭,嫌棄地看了郝陽一眼,繼續吃西蘭花,兩分鐘之後,她停下了筷子,“怎麼忽然覺得菜很淡?不想吃了……”

    “不想吃就算了,撐壞了肚子就不好了。”林娜雖然覺得沈溪的味覺終於和常人一樣了,但還是用譴責的目光看了郝陽一眼。

    午休結束,陳墨白起身走回自己的辦公室,在關上門之前,郝陽忽然擠了進來。

    “哎喲!SKYFALL先生!你說你為什麼不告訴沈博士真相啊!她要是知道SKYFALL是誰,一定會放棄一切加入睿鋒,墨菲姐的願望就實現了!”

    郝陽剛要坐上陳墨白的辦公桌,就冷不丁被對方推了下去。

    “沈博士有自己的原則。”

    “你說你怎麼會把自己的郵箱注冊成SKYFALL啊,真俗!”郝陽歪了歪腦袋,“你真的不打算告訴沈博士啊?”

    “現在這樣,我覺得很好。”

    “你是不想她理想破滅吧?你聽聽她心目中的SKYFALL,和你根本不一樣。”郝陽搖了搖腦袋。

    陳墨白在辦公桌前坐了下來,翻開文件,拿著筆,指了指郝陽:“我警告你,不要在沈博士面前胡說。”

    “我能胡說什麼了?”

    “讓沈博士選擇自己想選的道路。無論是留在車隊還是回國,都應該是她自己的希望,而不是因為其他人。”

    郝陽愣了愣,因為他難得在陳墨白的臉上看到如此認真的表情。

    他抬起雙手,做投降狀。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我會讓SKYFALL在沈博士的心目中一直保持高大上的形像的。”

    而這天晚上,沈溪再度在模擬器比賽裡輸給了陳墨白。

    兩人一直大戰到了晚上九點多。

    陳墨白本來要送沈溪回家,但沈溪卻表示自己一定要坐公交車回去。

    “為什麼?”

    “因為我充了公交卡。”

    “充了公交卡可以下次用。”

    “下次你還是會說要送我,然後叫我再下次用。這樣公交卡裡的錢就永遠用不完了。”沈溪一副“不能浪費”的表情,陳墨白無奈地側過臉去笑了。

    “除了公交卡,還有其他原因嗎?”

    “有。”

    “什麼原因?”

    “如果你送我回去,一路上我會不知道跟你說什麼。然後,我就得裝睡覺來避免尷尬,可是裝睡覺不能動會很累。”

    “……好吧,我送你去公交車站。我看著你上車,這可以嗎?”

    “可以。”沈溪點頭。

    兩人走在夜間的人行道上,雖然已經九點多,但這個城市依舊喧囂熱鬧。周圍是城市燈火,遮蔽夜空中的星辰亮光。

    沈溪走在陳墨白的前面,背上的包一顛一顛,揣著口袋的陳墨白驀地笑出聲來。

    沈溪轉過頭來:“你笑什麼?”

    “沒什麼。”陳墨白收起了笑容,正要向前走,沈溪卻張開雙臂攔在他的面前。

    “你在笑我。”沈溪仰起臉來看著陳墨白的眼睛。

    “我沒有笑你。”陳墨白的手指在沈溪的額頭上彈了一下。

    “那你笑什麼?”

    “我在笑我自己。”

    “為什麼要笑你自己?”

    “因為我覺得自己好像忽然變成了爸爸,我有了一個讀小學的女兒。每天都擔心女兒放學之後沒有好好回家,所以一定要到校門口接她,看著她背著小書包的背影,會覺得又可愛又暖心。”

    “啊?怎麼會忽然想這個?那要是你以後生的是兒子呢?”

    “那大概就不會覺得可愛和暖心了吧。”

    “為什麼?”

    陳墨白笑了笑,沒有繼續和沈溪探討這個話題,轉而問:“沈博士,要是SKYFALL真的和郝陽說的是一樣的呢?”

    “什麼一樣?”

    “比如,他不是你想像中有耐心的紳士。他對女性也不一定會給面子。你會不會失望?”

    “不會啊。他又不是釋伽牟尼,不需要對整個世界和顏悅色。他也不是中央空調,要配合每個人的喜好,那樣活得多累啊。就算他對別人不是真的紳士,但是他對我是很有耐心的,這點我確定。”沈溪回答。

    兩人來到了車站,幾輛公交車駛過,都不是沈溪在等的那一輛。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7-3-12 09:36 PM

    第17章 “厚積薄發”

    “那如果他確實學習什麼都很快,所以失去興趣的速度也很快,而他現在已經放棄了F1和數學了呢?他不是你想像中那種認真而執著的人呢?”

    陳墨白又問。

    這時候,一輛公交車聽到了沈溪的面前,打開了車門。

    “啊!我的車來了!”沈溪快步跨了上去,刷卡,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而陳墨白站在原處,看著那輛車越開越遠。

    他呼出一口氣來,輕聲道:“算了。”

    剛轉身,他口袋裡的手機就響了起來,顯示的是沈溪的號碼。

    “沈博士,有什麼忘記拿了?”

    “不是啊,剛才你問的問題我還沒有回答你。”

    陳墨白一邊走,一邊不自覺地笑了:“哦,沈博士的答案是什麼?”

    “嗯……陳墨白,你知道人的注意力就和記憶力一樣是有限的吧?”

    “嗯。所以呢?”

    “所以,一個對什麼都無法專心的人,只是因為他還沒有遇到真正讓他熱愛並且奮不顧身的事情而已。如果真的像郝陽所說的,他果斷地放棄那些自己不夠熱愛的事物,才能在進入自己真正熱愛的領域時,全力以赴。”

    “這是你為SKYFALL所找的借口嗎?”

    “不是。這是我的經驗。因為在我選擇成為賽車機械工程師之前,我也曾經想要設計飛機。我還想成為建築設計師,還想過要成為國際像棋賽的選手。但是後來我都放棄了。可是F1機械工程師,我堅持到了現在。哪怕再沒有大哥和我並肩思考交流,哪怕沒有了亨特這樣的駕駛者,我仍舊熱愛。所以我相信,SKYFALL也是這樣。”

    手機的另一端還能聽見公交車報站的聲音和剎車的聲音,但沈溪的聲音就像和那些聲音不屬於同一個世界一般。

    “那如果SKYFALL是個帥哥呢?你見到他的時候會害羞嗎?”

    “不會啊。就外貌上我還是有優勢的。”

    “什麼優勢?”陳墨白唇上的笑容越來越明顯,明明公寓門口近在眼前,他卻放慢了腳步。

    “我大哥說了,我永遠都像小孩一樣不顯老。帥哥也會有年老色衰的一天,等到那時候,我一定比他耐看。這叫厚積薄發!”

    陳墨白捂住自己的眼睛:“沈博士,厚積薄發不是這麼用的。”

    “那該怎麼用?”

    “等以後,我再告訴你什麼是厚積薄發。”

    “我到站啦!下車了!”

    “家裡離車站還遠嗎?”

    “不遠。誒……路燈怎麼沒了?”

    “那你別掛電話,回到家了再掛。”

    陳墨白來到電梯門口卻沒有進去,聽著手機那端的呼吸聲,他知道沈溪正在爬樓梯。

    然後是鑰匙轉動的聲音。

    “我到家了!”

    “好的,晚安。”

    “嗯,陳墨白!”

    “怎麼了?”

    “其實你也很紳士。”

    手機那邊傳來忙音,陳墨白莞爾一笑,抬手按下了上去的電梯。

    一周的周末再度到來,郝陽端著筆記本電腦剛走進陳墨白的辦公室,就看見他在鍵盤上不知道敲打著什麼,速度很快,而且神色專注。

    “你在干什麼呢?”郝陽伸過腦袋一看,滿屏幕都是各種數學符號和數字,他還沒來得及辨析,陳墨白長臂伸直,狠狠將郝陽的腦袋推開了。

    “進我的辦公室為什麼不敲門?”陳墨白冷聲問。

    “什麼沒敲門啊!我敲了三下!”郝陽感覺委屈極了。

    “有事嗎?”陳墨白側過身來,終於將目光從屏幕挪到了郝陽的臉上。

    “當然有事了!只是沒想到你竟然上班開小差!”

    “哦,你看見我開小差干什麼了?”

    “嗯……反正不是做工作上的事。我高等數學也很好的,那個好像是一道很復雜的函數題。肯定是給沈博士的!”

    郝陽湊過腦袋要再看清楚,但是陳墨白已經把它發出去了。

    “你真小氣。不過話說……周末到了,那位趙小姐有沒有約你啊?”

    “她約了。”

    “唉,臉長得好看就是有優勢。看來你好事將近啊!”

    陳墨白撐起了下巴,深思熟慮地看著郝陽。

    郝陽從陳墨白的桌角跳了下來,背上莫名起了一層冷汗。

    “那個……你這麼看著我做什麼?”

    “我在想是不是應該帶著你和趙小姐一起打高爾夫?”

    “為……為什麼?我不要做電燈泡!”

    “我沒打算讓你去做電燈泡啊,我打算捧你當男主角。”

    “什麼……什麼意思?”

    “在我認識的眾多男性當中,你是品貌俱佳的一位。而且你還是斯坦福大學IT專業畢業的高材生,惠普、谷歌、羅技、火狐的創始人都是你的校友,你一出場必然艷壓群雄。我相信趙小姐的品味。”

    陳墨白一副“我看好你”的表情,郝陽卻一臉生無可戀。

    “你真的夠了,你不也是麻省理工的嗎?那張朝陽和錢學森還是你校友呢。我看過趙小姐的照片,充滿知性美,明明是你的菜,你為什麼不吃。”

    “趙小姐是黑松露,但我喜歡的是豆芽菜。”陳墨白回答。

    “那你打算怎麼辦?”郝陽很了解自己這位老朋友,他不喜歡的,就算哭天搶地求他喜歡也沒有用。

    “今晚好像有個飯局。”

    “哦……那幾個揮金如土沒有品味的大老板啊!墨菲姐挺不喜歡他們的,她一定會說自己腰椎間盤突出又犯了,所以無法親臨招待吧?但是還是要公司裡有分量的人去招待吧?”

    “是啊,你今晚跟我去。”

    “什麼?我不要!”

    “那你就陪我去打高爾夫。你是願意應對這幾個土豪呢?還是願意去分散趙小姐的注意力?”

    “你想干什麼?”郝陽露出為難的表情,他細想一下,陳墨菲討厭的人,陳墨白也不喜歡,公司裡還有其他董事和高層,陳墨白雖然不好說自己和姐姐一樣也得了什麼腰椎間盤突出,但是可以借口出差啊、技術研討會什麼的避過去。他答應去應酬,其中必然有問題。

    “自黑。”陳墨白回答。

    “哦——我明白了。”郝陽點頭。

    到了自黑的地步,趙小姐果然……有實力。

    這一天快到下班的時候,陳墨白端著咖啡杯來到了會客室,看著沈溪正埋頭在草稿紙上寫著什麼。

    他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靠在沈溪的桌邊,看著她的頭頂。

    看到紙面上的陰影,沈溪抬了抬眼鏡,仰起臉來:“咦?你下班了?”

    “還沒有,不過快了。”

    “你在看什麼?”

    “我在看沈博士。”

    “看我什麼?”

    “看著沈博士,就會想著我未來的女兒。”陳墨白的一只手壓在沈溪的草稿紙邊,傾下臉來,沈溪能將他的眼鏡看得很清楚。

    “我和你未來的女兒有什麼聯系嗎?”沈溪一臉不確定的樣子。

    “我想要一個像沈博士這樣鼻頭小小的,睫毛翹翹的,而且很聰明的女兒。”

    陳墨白的眼睛裡漾著一抹淺笑,一股暖意從沈溪的心髒向著身體的四肢百骸擴散而去,而她的耳朵莫名紅了。

    “像……像我一樣聰明是很有難度的。”沈溪回答。

    陳墨白笑了:“沈博士,今晚我有點工作上的事情要處理,所以不能和你一起比賽模擬器了。”

    “啊……沒關系,我正好也有事情要做。”沈溪點了點頭。

    “那就周末約戰。”陳墨白說。

    “嗯。”

    “我找的廚師現在可能已經把飯菜做好了,你先去我的公寓把飯菜吃了,再回去。”

    “今晚還有飯菜吃?”沈溪的眼睛一亮。

    “是啊。記得要去吃,我是不吃隔夜飯菜的,你不吃就沒人吃了。”

    “你放心,我會全部都吃掉的!”沈溪開始收拾草稿紙和平板電腦了。

    看著沈溪離開,郝陽來到了陳墨白的身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啊,我知道你剛才在干什麼了!”

    “我干什麼了?”

    “你肯定是設計了一道既有深度又有廣度的函數題。沈博士為了解開這道題今晚就不會纏著你比賽模擬器了,你就能放心地去應酬了。”

    “走吧。”陳墨白揚了揚下巴。

    晚上九點五十分,陳墨白靠著沙發,懶洋洋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合作商的幾個代表已經喝得有些上頭了。

    坐在郝陽身邊的是一個三線小明星,畫著濃妝,一直向郝陽的身上靠。

    被稱作小眉的女孩笑著碰了碰郝陽的酒杯,直接將自己杯中一半的紅酒倒進了郝陽的懷裡。

    郝陽是長得不錯,特別在這些滿頭油光肚子大得像是有孕在身的大老板之中更加顯得清新可愛。

    陳墨白暗自笑了笑,如果自己是小眉,也願意選郝陽這個一看就沒有見過這樣陣仗的清秀版IT宅男。

    郝陽又被灌下了一杯酒,整個人都有些暈乎乎的。

    小眉看出來郝陽不擅長喝酒,整張臉紅的跟關公似的。

    “小伙子再喝一杯!”

    剛空了的杯子又被滿上了。

    作者有話要說:

    陳墨白:豆芽菜,“厚積薄發”不是這麼用的。

    沈溪歪腦袋:那是怎麼用的?

    陳墨白:以後我再告訴你。

    沈溪:有話現在就說。

    陳墨白:現在還太早。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7-3-12 10:10 PM

    第18章 “自黑”的意外結果

    郝陽用絕望的表情看向陳墨白:是兄弟的就救救我!

    陳墨白莞爾一笑,一雙眼睛笑得仿佛春水蕩漾:我救了你,誰來救我?

    兄弟嘛,除了一起分贓,當然還要擋槍。

    郝陽此刻後悔不已,他為什麼要淌這趟渾水呢?

    “小伙子,你不是叫郝陽嗎?好樣的!把它干了!”

    郝陽肚子裡的酒氣往上翻滾,他完全不懂得這種酒桌文化,而且這麼好的紅酒是慢慢品的,這樣豪飲簡直是暴殄天物!他也知道自己指望不了陳墨白了,他壓根就不該跟著陳墨白混!陳墨白是步步為營,他郝陽是坑坑相應!

    就在郝陽打算一口氣喝下去再出去狂吐的時候,小眉一個轉身不小心將這杯酒撞到了地上。

    “哎呀!怎麼撒了!”

    “小眉!你也太不小心了吧!”

    “搞什麼啊!下次還是找個懂事兒的來!”

    “對不起!對不起!”小眉誠惶誠恐一個勁兒的道歉,眼睛裡泛著淚光。

    郝陽卻知道,小眉是故意的。她看出來自己是真不能喝了,是在護著自己。

    血液一下子衝到了腦門頂上,郝陽站了起來,一把將低頭道歉的小眉拽了起來。

    幾個合作商仰著頭驚訝地看著郝陽。

    “這是……怎麼了?”

    “我……我要吐了……你快扶我去……”郝陽一副隨時要吐出來的樣子。

    小眉趕緊扶著他,衝進這間包間的洗手間裡。

    剛關上門,郝陽就抱著馬桶狂吐了起來。

    小眉替他順著背。

    吐干淨了,一抬眼差一點撞上小眉的鼻子。

    這是郝陽第一次離女生這麼近,臉一下就紅透了。

    小眉身上的味道仿佛撥開濃重酒氣讓人清醒的薄荷氣味,那不是香水,而是沐浴乳的味道。

    “……謝謝你。我確實不能喝……”

    在這樣狹小的空間裡,郝陽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但是他不想立刻出去。

    “不用謝。你剛才臉紅得就像血管要爆掉了一樣。我真的怕你再喝一杯會忽然爆炸了。”

    小眉低著頭笑著,和剛才一直往自己懷裡靠的樣子不一樣。

    “那……我們就在洗手間裡再待一會兒……”郝陽靠著洗手台說。

    郝陽拿出手機,他沒有忘記自己的使命,撥通了趙小姐的電話。

    “嗯。”

    郝陽進了洗手間避難,陳墨白自然又成為了這些合作商們的攻擊目標。

    剛才給郝陽倒酒的霍總立馬給陳墨白倒上了滿滿一杯的紅酒但是陳墨白卻只是抱著胳膊,嘴角向上扯起,絲毫沒有伸手要碰那杯酒的意思。

    “陳少,你今天可是一口酒都沒喝啊!”

    陳墨白仍舊是動也沒動,讓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麼。到底是對霍總不滿意,還是真的不能喝酒。

    “陳少,你這是不給霍總面子呀!”

    這個霍非,最喜歡灌人酒。聽說上個月某公司的財務專員被他灌到胃穿孔進醫院搶救,差一點人就沒了。對方的妻子差點沒和霍非鬧官司,誰知道這個霍非一點都沒有收斂,現在竟然還鬧到他陳墨白這裡來了。

    “一個人喝酒多沒意思啊。”陳墨白半垂著眼簾,發出一聲感嘆。

    “怎麼會沒意思呢?我們大家陪著你喝!”霍非笑著卻沒有給自己的杯子裡倒酒的意思。

    陳墨白的手指在酒杯的邊緣輕輕一彈,那滿到快要溢出來的酒微微晃動了起來。

    “喝紅的有什麼意思?那都是那些自詡有學問的人裝腔作勢的,一點也不痛快。既然諸位老板願意陪我一起,那就來點刺激的。”

    “刺激的?怎麼刺激?”霍非來了興致。

    陳墨白揚起手,將服務生叫了進來:“你們會做深水炸彈嗎?”

    深水炸彈是口感非常暴烈的混合酒,如果不是經常喝的人,一兩杯恐怕就要倒下。

    服務生回答:“當然,先生。”

    陳墨白的視線如同綢緞一般瞥過在場每一個人,他有一雙輪廓十分漂亮但絕對不陰柔的眼睛,仿佛在拂過心髒縫隙的那一瞬間隨時會狠狠刺入挑起。

    霍非下意識咽下口水:“看不出陳少這麼會玩?”

    陳墨白單手撐著膝蓋,半眯著眼睛,靠向霍非的方向,他的目光帶著一絲戲謔,但卻有著莫名的力度。

    “是啊,要玩,就玩得大一點吧。在場有五個男人,包括躲進洗手間裡的郝陽。每人十杯,一輪干一杯,最後沒倒的,就算贏。”

    陳墨白抬了抬手指,霍非的視線下意識追隨陳墨白的指尖。

    他們都聽說過陳墨白曾經是F2賽車手,而且還是幫車隊拿到過積分的。他們本以為這雙手應該是粗獷有力的,但陳墨白的手線條很漂亮,像是藝術家。

    “哈哈哈,陳少果然敢玩啊!不知道陳少的最高紀錄是多少杯?”經常泡酒吧的劉總開口問。

    只是豪飲紅酒什麼的,劉總也覺得沒意思。深水炸彈反而合了劉總的心思。

    酒量好的,喝個四、五杯也就差不多了。劉總能喝八杯,他自認為干掉陳墨白沒問題。

    霍總聽劉總這麼說,就知道陳墨白這是往槍口上撞了,頓時笑了起來:“我們喝不來深水炸彈。

    要不然我們就讓劉總做代表,和陳少你PK怎麼樣?”

    “只有我和劉總,霍總你在旁邊看著多沒意思啊。還是一起玩吧。”陳墨白一副很遺憾的樣子。

    “剛才陳少還端著,這會兒終於打算放開來玩兒了?陳少還沒說最高紀錄是多少杯呢!”

    “不多,也就十五、六杯吧,我讀大學時候,和我一起混酒吧的同學,一喝能喝一整個晚上。”

    陳墨白說的輕松,劉總卻差點被自己的口水給嗆死。

    而且陳墨白的架勢一點都不像虛張聲勢,劉總忽然有種掉坑裡的感覺。

    “這個拼酒拼到最後大家都吐了,那就沒意思了。咱們還有一整個晚上要慢慢玩呢。陳少喜歡深水炸彈,那就來五杯深水炸彈!來!凱蒂!你一晚上就干坐在那兒,還不如小眉呢!”

    凱蒂知道自己成了幾個老板的擋箭牌,但也只能端起酒杯,扭著腰走向陳墨白。

    她的姿態是婀娜而誘惑的,一條腿直接跨上了陳墨白的身邊,包間裡的音樂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變的旖旎起來。

    霍總和劉總都跟著點起頭來。

    “早就該這樣了!”

    陳墨白的後背靠著沙發,半仰著臉看著凱蒂,他的眼眸很深,凱蒂看不透他的想法。

    她閱人無數,卻在陳墨白的眼睛裡看不見欲望,也沒有輕蔑,他就像個局外人。

    凱蒂含了一口酒,果然很烈,她低下頭來靠向陳墨白的唇,即將吻上去的時候,一直一動不動的陳墨白忽然抬起手,繞過凱蒂的腰,在她的後背上拍了一下。

    始料未及的凱蒂將那口酒咽了下去,頓時嗆得咳嗽了起來。

    陳墨白發出了輕輕的笑聲。

    而霍總和劉總也跟著大笑了起來:“陳少,你可真是太壞了!”

    就在這個時候,包間的門忽然開了,而那一刻凱蒂感覺一股力量拽了她一下,她猛地就跌進了陳墨白的懷裡。

    她沒有想到陳墨白竟然會抱住自己,她就這樣跨坐在了他的身上。

    “誒?這是誰?”

    門口站著一位年輕女子,淡妝顯得高雅,身著駝色的風衣,和這個包廂格格不入。

    “陳墨白?”對方眯起眼睛,表情很驚訝。

    “啊,趙小姐……”陳墨白慵懶地笑了笑,沒有放開懷裡凱蒂的意思。

    “你叫我來,就是為了看這個?”趙穎檸的表情冷了下來。

    “應酬而已……這個趙小姐你應該能理解吧?”陳墨白拍了拍凱蒂的後背,凱蒂紅著臉從他的身上下來。

    “我不理解。”趙穎檸迅速轉身,快步離開。

    霍總和劉總一臉不解:“剛才那位小姐是誰?”

    “趙宏志趙總的千金趙穎檸。”陳墨白回答。

    “什麼?趙總的千金……她怎麼會來這裡啊!”

    “好像我聽說陳董要和趙總合作吧?”

    “是啊,”陳墨白遺憾地嘆了口氣,“女人都是小肚雞腸,她這會兒是要回去給她父親告狀了吧。唉……明天還得和我姐姐解釋了。”

    霍總和劉總的表情也有點尷尬了。

    但陳墨白的唇角卻微微陷了下去。他抬起頭來,正想要對侍應生說把門關上,卻看見門口站著一個小小的身影,正傻愣愣地看著自己。

    陳墨白站了起來:“你怎麼會在這裡?”

    他的眉頭蹙得很緊。

    “是……是……郝陽發短信叫我來的……”

    站在門口的不是別人,而是沈溪。

    剛才趙穎檸一來,郝陽就打開洗手間門准備看好戲,這會兒他只想永遠待在洗手間裡。

    陳墨白側過臉看向洗手間的方向,在他的視線壓力之下,郝陽僵在原處,連關上門的力氣都沒有。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7-3-12 11:06 PM

    第19章 所謂“坐懷不亂柳下惠”

    陳墨白的視線更冷了,郝陽結巴著說:“那個……喝多了,手抖……發錯了……但是我有跟沈博士說發錯了,不是發給她的……”

    他本來要做的就是在洗手間裡發短信給趙穎檸,說陳墨白喝多了,請她來接一下,這樣當她看見陳墨白摟著別的女人,這段“相親”就能無疾而終了。

    陳墨白向天花板看了一眼,郝陽已經明白他的潛台詞了:不怕神一般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郝陽張了張嘴,剛想要說什麼,只聽見走廊上隱隱傳來高跟鞋的聲音,已經走了的趙穎檸忽然又走了回來。

    她揣著口袋,徑直來到了陳墨白的面前,唇上扯起一抹笑,她抬手拍了拍陳墨白的西裝外套:“你喝那麼多酒,不熱嗎?”

    “不熱。”陳墨白回答。

    趙穎檸朝陳墨白靠了靠:“身上有酒味,說話的酒味卻不重,看來你沒喝多少啊。”

    和霍總還有劉總幾個明顯喝多的樣子形成鮮明對比。

    “你這西裝不脫,襯衫的領口也不解開,美人在懷,你感覺得到溫度嗎?”趙穎檸又問。

    郝陽繃不住了,向後退了兩步,心中感嘆:這位趙小姐厲害啊!和陳墨白棋逢對手啊!

    “謝謝趙小姐關心。”

    “還是你喜歡女人幫你脫?”趙穎檸的視線瞥過凱蒂。

    凱蒂側過臉去。

    “我喜歡自給自足。”

    趙穎檸視線順著陳墨白的胸口向下:“剛才貼那麼近,也沒見你有什麼反應啊。看來,要麼陳少你要麼是有身體缺陷……”

    郝陽捂著嘴,笑到快內傷。

    “要麼其實你根本看不上對方。我相信理由是後者。”趙穎檸將陳墨白的西裝脫了下來,扔在了沙發上,“男人嘛,出來應酬,這些難免。但是能坐懷不亂柳下惠,我很欣賞你。周末的高爾夫,別忘了赴約。”

    說完,趙穎檸就轉身走了。

    而沈溪仍舊站在門口,微微張著嘴,似乎在說“原來是這樣”的表情。

    等到趙穎檸走遠了,陳墨白又從沙發上取回了自己的西裝,走到沈溪的面前:“太晚了,我送你回去。”

    “誒!這位是誰啊!陳少不介紹一下,就這麼走了?真不給面子啊!”霍總剛看完一場大戲,現在正在興頭上。

    郝陽想著趕緊亮出沈溪的身份,讓這幾個老板知道她不是他們那個圈子的人就能趕緊走了,於是開口道:“這是從美國回來的沈溪沈博士,是有名的懸掛系統工程師。”

    “哦!沈博士!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真是緣分啊!來!喝一杯!”

    沈溪懵懂地看著這一切,劉總碰了一下旁邊的凱蒂,凱蒂趕緊一臉熱情地將沈溪拉了過來。

    陳墨白伸手,卻沒來得及拽住沈溪。

    劉總已經開始倒紅酒了,一到一大杯。

    沈溪反應過來,立刻搖手說:“我……我不會喝酒!”

    “紅酒啊!度數不高的!”霍總又要開始灌人了。

    郝陽看見陳墨白的眉梢都要挑到天上去了,一想到始作俑者是自己,郝陽趕緊出來阻擋:“沈博士哪裡喝得了這麼一大杯!肚子都裝不下啊!霍總你別開玩笑了!”

    劉總見郝陽護著沈溪,立刻笑著說:“那不喝這個,喝這個?這個少,肚子一定裝得下!”

    他指的是剛才點的深水炸彈。

    “對啊,喝這個少的也行!沈博士喝一杯我們就不為難你了,剛見面總要給面子吧!”

    沈溪正想要說剛見面為什麼要給面子,霍總又加了一句:“你不喝,陳少就要把這些都喝掉呢!”

    沈溪也想回家,也不想陳墨白在這裡多喝,於是拿起一小杯就往嘴裡倒,郝陽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我的姐姐!那是你能喝的嗎!

    陳墨白迅速邁開長腿,推開了擋在沈溪身邊的凱蒂,一把扣住沈溪的手腕,但還是晚了一步。

    沈溪冷不丁把酒咽了下去,辣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吐出來,快點!”陳墨白拍了拍沈溪的臉。

    “咽下去了……吐不出來。”沈溪也想吐出來。

    “沈……沈博士你沒事吧?”郝陽傻了。

    “沒事。”沈溪搖了搖頭,就是肚子裡燙燙的。

    陳墨白把桌上的果盤端了過來:“把西瓜吃了,趕緊。”

    沈溪沒見過陳墨白這個樣子,非常嚴肅,還有一點可怕,她沒有形像地三兩口就把果盤裡所有的西瓜都吃掉了。

    “我送你回去。”

    陳墨白的話音剛落,霍總就不滿了:“陳少啊!我有司機,他們可以送沈博士回家,你走了,攤子就散了,這才剛十點啊!”

    “是啊,沈博士就讓霍總的司機送吧,你放心,不會丟的!”劉總跟著附和。

    “我沒事,我自己回去就好!”

    沈溪點了點頭,她不喜歡這裡的氣氛,也不喜歡空氣裡的味道,更加不喜歡那個霍總和劉總。

    沒等陳墨白說什麼,沈溪就快步轉身撤離了。

    “你看,沈博士走路連晃都不晃,酒量好著呢!”霍總拍手道。

    但是深水炸彈的後勁是很厲害的,陳墨白知道沈溪這會兒沒事兒,不代表真的沒事。

    “沈博士是我姐姐陳墨菲花了很大的力氣從美國請回來的。如果明天我姐姐知道沈博士喝了酒還一個人回家,我只怕要買張機票去非洲避難了。郝陽,替我好好招待幾位老板,所有的花費都算在我身上。”

    陳墨白臉上帶著笑,郝陽卻很清楚他已經生氣了。

    “是啊,十二點我知道有個酒吧有特別表演,我們一起去看!”郝陽趕緊打圓場。

    “好吧好吧,只能這樣了!明天我可得和你姐姐打報告啊!”霍總指了指陳墨白。

    陳墨白笑了笑,轉身離開包廂之後大步流星地走向門口。他問門童說:“剛才你看見一個穿著牛仔外套,身材小小的女孩子走出去了嗎?”

    “看見了,她好像走去車站的方向了。”

    “謝謝。”

    陳墨白上了車,開向公交車站,還好自己沒喝酒,不然連車都開不了。來到車站,他果然看見沈溪的小身影就站在站台前。

    她搖晃著,腦袋歪到了一邊,臉上是迷茫的表情,隨時會倒地之後長睡不起。陳墨白知道,深水炸彈的後勁開始發作了。

    她幾乎是閉著眼睛上的車,讓人懷疑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上了哪輛車。

    陳墨白好笑地嘆了一口氣,開車來到了那輛公交車的側面,跟隨著它。

    當他來到了十字路口,因為紅燈而停下,陳墨白靠著椅背側過臉,看見沈溪歪著腦袋靠在車窗邊,已經睡得不省人事了。

    怎麼看怎麼人畜無害。當然,她就是醒著的時候也沒有什麼攻擊力。

    陳墨白的心情莫名地輕松了起來。

    這輛公交車一路停站,沈溪坐在座位上,連動都沒有動過。看來那杯深水魚雷的威力對於沈溪來說真的很巨大。

    十點四十分,公交車駛入了終點站。

    所有人都下車了,只有沈溪在原處睡得天昏地暗。

    公交車司機走了過來,拍了拍沈溪的肩膀:“喂……小姑娘,到站了!”

    沈溪沒有反應,這讓公交司機嚇了一大跳,立刻用手指去探她的鼻息。

    陳墨白將車停在了公交車後,打開車門走了出去。

    他站在公交車門邊,說了聲:“司機大哥,把她交給我吧。”

    司機大哥一回頭,就看見這樣一個長相俊美的年輕人站在門口,雖然他什麼都不懂,也看得出陳墨白這一身筆挺的西裝不便宜。

    “你真的認識這小姑娘?”

    可別是騙子什麼的,要是自己就這樣把這小姑娘交給陌生人,可就狼入虎口了。

    陳墨白莞爾一笑,拿出手機,撥了個號碼,沈溪背包裡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司機大哥將沈溪的手機取出來一看,來電顯示:大灰狼。

    “啊?大灰狼?”司機大哥狐疑地嘀咕。

    這個名字,是郝陽今天中午開玩笑的時候改的。

    陳墨白也愣了兩秒,隨即笑了:“對男朋友的昵稱嘛。你想,有哪個女孩子會把壞人的名字存在手機裡的?”

    司機大哥好笑地搖了搖頭:“好吧,這小姑娘睡得可真沉。好像喝了酒。”

    “我會照顧好她的。”

    陳墨白笑了笑,那笑容看在司機大哥的眼裡是百分百有風度,值得信任。

    這就是個騙子,也是個有氣質有文化的騙子。

    陳墨白低下身來,將沈溪橫抱了起來,來到公交車門前,側過身去,走下台階。

    “年輕人,小心點!”

    司機大哥不由得感慨,年輕人就是身體好,這樣抱起一個人,連顫都不顫一下,如果是他,早就閃著腰了。

    陳墨白來到了自己車邊,將沈溪放進了副駕駛座,替她將安全帶系上。

    司機大哥看著一輛黑色奔馳跑車就這樣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看起來還是個……青年才俊?”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7-3-12 11:34 PM

    第20章 江河日下
   
    夜風灌進跑車裡,陳墨白的速度不快,卻很平穩。

    這樣的風,讓沈溪覺得舒服了很多,嘟囔了一聲,腦袋歪向陳墨白的方向。

    當陳墨白停在路口的時候,沈溪的腦袋從座椅上滑了下來,陳墨白騰出一只手,托住了她的臉,將她送回了原位。

    他的手沒有急著收回來,而是下意識指節蹭過了她的臉頰。

    “如果我真的是大灰狼,你是小白兔嗎?”陳墨白好笑地說,“啊,不對……你是小尼姑。”

    沈溪的眼皮動了動,迷茫地看了陳墨白一眼:“怎麼是你啊……”

    “是啊,你今晚又要睡我家的客房了。”

    “……我要回家……”沈溪想要直起背脊,但還是攤回了椅背上。

    “我不知道你家在哪裡,還是回我家吧。”

    說完這句話,陳墨白自嘲地笑了。一般帶女性回家,或多或少都有其他的意思,所以他從來不帶女性去自己的公寓,哪怕是因為工作需要的同事。沈溪是唯一一個,而且還是純粹的吃飯、玩模擬器、蓋上棉被真的睡覺。

    “我真的是紳士啊。”陳墨白感嘆道。

    “我要回家……哥……等我呢……”

    “哥?”陳墨白看了一眼沈溪,就算腦子不清醒了,卻依舊有他的執著。

    陳墨白忽然記了起來,今天是沈川的生忌,所以沈溪一定會想要在哥哥的房子裡待著。

    他打了個電話給郝陽:“你知道小尼姑的家在哪裡嗎?”

    “啊?你送小尼姑去酒店睡就好了啊!”

    剛才霍總和劉總不折騰了覺得沒意思所以回去了,自己好不容易消停了一會兒,郝陽的腦袋瓜子都有點迷瞪了。

    “我給你三分鐘,把答案告訴我。或者,我取消你下個月的年休假。”陳墨白一邊說著,唇角卻上揚的厲害。

    “你當我是神仙啊!什麼都知道!我跟你說,陳墨白你別太過分了!”

    他可是計劃好了年休假去夏威夷看比基尼美眉的!

    “你現在已經浪費了五秒鐘了。”

    郝陽立刻掛掉了電話,在電腦前狠命地敲起鍵盤來。

    雖然他很可憐沈溪那個小尼姑,但是誰來可憐他呢?無數次地血淚教訓讓他知道,得罪誰都不能得罪陳墨白。

    三分鐘之後,郝陽將沈溪的地址發給了陳墨白。

    這個地址是沈溪的哥哥沈川名下的房子。沈川去世之後,這套房子留給了沈溪。

    陳墨白開著車去了那個地址,到了樓下,他在沈溪的背包裡找到了鑰匙,然後將沈溪抱了出去。

    大概是吹了陣風,沈溪也清醒了一些,她微微睜開了眼睛,看見的是陳墨白的臉。

    但是腦袋沉得厲害,她只是下意識抬起手來沒有絲毫力氣地在陳墨白的肩膀上推了一下。

    “走開……”

    陳墨白看著沈溪,啞然失笑。

    看來自己在包廂裡的不良印像成功刻進了沈溪的腦子裡啊。

    他這一番自黑很不成功。

    “我走開了,你睡樓梯嗎?”陳墨白輕笑了一聲。

    這是一棟老房子,沒有電梯,沈溪住在六樓,陳墨白只能抱著她向上走。

    沈溪覺得自己就像陷入了螺旋迷宮,一圈一圈又一圈,一睜開眼睛,看見的始終是陳墨白的臉。

    終於走到了門前,陳墨白低下身來將沈溪放下,單手扶著她的後背,另一只手將門打開。

    打開燈的時候,陳墨白看見這套房子並不大,但是很整潔。他的印像裡,沈溪有點兒不拘小節,看她工作的桌面就知道她並不經常收拾,但是這個房子卻讓陳墨白覺得沈溪很在乎,於是一直小心翼翼地維護著。

    “陳墨白……你來……干什麼!”沈溪蹙起了眉頭,一臉暈乎乎的防備。

    陳墨白還沒開口,沈溪忽然拽住了陳墨白的衣領,頭低了下來。

    “嘔——”

    陳墨白眼疾手快,將自己的西裝向上托起順帶向後退了半步脫離了沈溪的直接攻擊範圍。

    沈溪吐得那叫做“江河日下”,陳墨白側過臉去自動屏蔽所有的氣味和聲音。

    “公交車走走停停,怎麼沒見你吐出來?”

    沈溪吐得沒反應了,向後坐在了地上,按著腦袋。

    陳墨白側著臉,不想去看自己西裝上的東西,快速走去了洗手間,毫不留戀得將西裝直接扔在了垃圾桶裡。

    他回到客廳,一把將沈溪拽了起來,走向臥室。

    打開門,他愣了愣。

    房間裡的牆上貼滿了各種關於引擎、氣缸甚至於避震器的設計圖紙,計算公式、結構分解等等。

    “你還真是走火入魔。”陳墨白將沈溪放在了床沿邊。

    他單膝跪在她的面前,抬起她的左腳,替她將鞋帶解開。

    沈溪半睜著眼睛,歪著腦袋看著陳墨白,忽然抬起左腳踹了陳墨白一下。

    陳墨白眼明手快,扣住了沈溪的腳踝,抬起頭來看著對方,好笑地說:“我看你不是什麼‘小尼姑’,你是一只小白眼狼。”

    “你是……陳墨白嗎?”

    陳墨白怎麼會在這裡呢?怎麼會幫她脫鞋子呢?

    他將她的帆布鞋脫了下來,然後抬起她的另外一只腳:“你說我是不是陳墨白?”

    “……你不是陳墨白。”沈溪猶豫了一會兒,用很認真的表情說。

    “為什麼我不是陳墨白?”

    “……因為陳墨白被我踢一下……一定立刻開始打擊報復了……”

    “誰告訴你的?”

    “郝陽。”

    “嗯,他說的沒錯,我報復心本來就很重。”陳墨白托著沈溪的後背,將她放到了枕頭上,替她把被子拉起來。

    就在陳墨白就要起身的時候,沈溪忽然一把拽住了他的領帶,還好他撐在了她的兩邊,不然就直接撞在她的身上了。

    “謝謝。”沈溪砸了砸嘴。

    鼻尖蹭過沈溪的鼻頭,那是一種溫暖而脆弱的觸感。

    陳墨白頓了頓,“不客氣。”

    沈溪拽著自己領帶的手松開了,她露出毫無防備的表情完全睡了過去。

    陳墨白撐起自己的上身,正要離開,但他還是伸手撫過了沈溪的額頭,鬼使神差地低下頭來,嘴唇在她的眉心上碰了碰。

    “晚安,小尼姑。”

    他關上了所有的燈,將沈溪的鑰匙放回她的包裡,走了出去。

    回到自己的車裡,陳墨白自嘲地一笑。

    當他回到自己家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了。

    姐姐陳墨菲從二樓走下來,蹙著眉頭看著弟弟說:“這麼晚了,你去哪裡了?”

    “送一個喝醉的朋友回去。”

    “不會是郝陽吧?”

    陳墨白笑而不言。

    “你的西裝外套哪裡去了?”

    “被對方吐在身上了。我就扔了。”

    “那可是特地請了英國知名服裝設計師給你訂制的西裝,你就這麼扔了?”

    陳墨白揣著口袋勾起了嘴角:“說不定對方會還給我呢?這樣我就能再見到她,順便損一損她。”

    聽了這話,陳墨菲更加覺得那個喝醉了的朋友是郝陽了。

    “對了,趙小姐今晚打電話對我說,她很欣賞你。”上樓之前,陳墨菲開口道。

    “哦,是嘛?”

    “你難得靠譜一回。”

    陳墨白揣著口袋,笑著仰視著自己的姐姐:“你知道我是怎樣的人吧?”

    “什麼?”

    “我不要的,就一定不要。”

    “墨白,如果你有其他喜歡的人,就告訴我,我不會勉強你一定要和趙小姐在一起。但是如果這個人沒有出現,你不如放寬自己的心,試著去了解趙小姐。”

    陳墨白沉默了,這樣沉默的幾秒裡,陳墨菲看著弟弟的眼睛,感覺到一種莫名的孤獨。

    “是我的,頭破血流我也要得到。”

    陳墨菲在心中嘆了一口氣。她知道就算當初父親威逼,母親用身體來懇求才將陳墨白勸回來,他就算表面上沉靜,但他的內心從未真正安靜下來過。

    “我知道了。那麼你現在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時候到了我會告訴你的。很晚了,休息吧。”

    陳墨白揣著口袋從陳墨菲的身邊走過,將一只U盤放在陳墨菲書房的桌子上:“霍總交給我的資料,今天在公司沒有見到你,忘記給你了。”

    “這麼晚了,還是留在家裡睡吧。你的房間一直都在。”

    “不了,我在我自己的公寓裡睡得更踏實。”

    陳墨菲張了張嘴,說不出任何話來。

    那個公寓是陳墨白用車隊的簽約金買的,在這個寸土寸金的城市裡又是中央城區,連接地鐵,價值不菲。但它和陳家沒有絲毫的關聯,是屬於陳墨白自己的。

    第二天早晨是周末,沈溪的鬧鐘在八點不到就響了。

    “嗯……”她艱難而痛苦地摸了半天,手機卻不在床頭,於是她閉著眼睛坐了起來,腦袋有點疼,像是有什麼東西要從顱骨裡面炸裂出來一般。

    她順著聲音,來到了椅子邊,從包裡摸出自己的手機,然後把鬧鈴關掉。她站在原處,搖晃著又要睡著,直到手中的手機滑落下來,發出“啪嗒”一聲,沈溪頓然驚醒過來。

    等等……她怎麼會在這裡的?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7-3-14 10:40 PM

    ☆、第21章 來啊,互相傷害

    她用力拍了拍腦袋,思維最後的記憶停留在她看見一個女人坐在陳墨白的身上,像水蛇一樣扭來扭去。那時候她才意識到“水蛇腰”是真的,和那個女人相比,自己的簡直就是鋼板啊!

    然後呢?她怎麼就回家了?

    沈溪從沒有想過自己也有“記憶喪失”的一天,這段被剪掉的記憶哪裡去了?

    她走進洗手間,正要刷牙的時候卻發現洗手間的垃圾桶裡有一件西裝?她蹲下來,從西裝的設計和花紋來看,不是她的,也不是沈川留下來的,以及……還有一陣惡臭味。

    “唔……”沈溪捏住鼻子,那一刻,一大堆零散破碎的信息湧入她的腦海中。

    比如陳墨白來攔著自己不讓喝酒的畫面,比如自己上了公交車倒頭就睡可是睜開眼睛卻模糊地看見陳墨白的畫面,她還以為自己在做夢呢!原來是真的!這種款式,這樣的設計,確實是沈溪最後一次見到陳墨白的時候他穿的。

    難道是陳墨白送她回來的?

    沈溪捏著鼻子,手指拎著那件西裝,從垃圾桶裡拎了出來。陳墨白本來就挺高的,他上衣的長度足夠給沈溪當風衣穿。

    “這個……好像……真的……是我吐的?”

    而這個時候,陳墨白正在咖啡機前,一邊煮著咖啡一邊接著郝陽的電話。

    “我不想去打高爾夫……如果你不想見趙小姐,你就告訴她啊。”

    “那天在KTV裡的pk,你不覺得我的段數明顯不如趙小姐嗎?”陳墨白緩慢地將咖啡壺裡的棕色液體倒入白色的馬克杯中,愜意地低下頭來聞了聞。

    “你的段數都pk不過趙小姐了,我就更不可能了!你何必推我入虎口呢?”

    “趙穎檸和我是同一類人。我們在一起只會互相較勁,但是當你出現在趙穎檸的面前,我相信你會用你的天真善良打敗她的。”

    不用看到對方的臉,陳墨白也知道郝陽現在一定是生無可戀。

    “我忽然想到一個冷笑話。”

    “什麼冷笑話?”

    “東西路,南北走,路上遇到人咬狗。狗說,來啊,互相傷害!”

    “哦,誰是狗呢?”

    “你和趙穎檸!”

    於是天藍藍,風清清,當郝陽穿著運動休閑衣,帶著高爾夫球杆出現在趙穎檸的面前時,趙穎檸的驚訝只出現了不到零點零一秒,就被了然取代了。

    “陳墨白不會來了,對嗎?”

    郝陽點了點頭。

    “陳墨白有其他喜歡的女人嗎?”趙穎檸又問。

    這個問題對於郝陽來說,難度系數到達10.0。如果說陳墨白有喜歡的人,趙穎檸要是問那個女人是誰,或者是怎樣的,以他郝陽的大腦實在難以描述。

    就是上帝也塑造不出讓陳墨白心動的女人吧!

    可是如果他回答陳墨白沒有喜歡的女人,趙穎檸必然不肯放棄,陳墨白一定會覺得是他這個豬隊友辦事不力了。

    趙穎檸抱著胳膊,眉梢挑起的動作都和陳墨白有三分相似。

    “你是陳墨白的朋友,也是睿鋒的信息安全主管郝陽,對吧?”

    郝陽點頭。

    “我建議你還是說實話吧。”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這是郝陽從趙穎檸的眼睛裡得到的信息。

    “他沒有。”

    “那麼對我,他到底有什麼不滿意?是長相,還是性格?”

    “這個……緣分天注定……以及……”

    “以及什麼?”

    “以及,他說他和你是同類型的人,只會相互較勁。”

    “相互較勁才有進步不是嗎?共同成長不好嗎?”

    “你還要陳墨白成長?算了吧,這不是禍害蒼天大地嗎?”

    郝陽的話說完,趙穎檸就忍不住笑出來了。

    “那個……趙小姐,高爾夫還打嗎?”郝陽想要回去和自己的電腦約會。

    “為什麼不打了?我還不至於因為陳墨白而被影響心情。”

    於是郝陽被虐得腰酸背痛腿抽筋,他發誓這輩子都不再打高爾夫了。

    而早晨十點,當陳墨白出去晨跑回來的時候,就發現沈溪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了自己的公寓,已經在模擬器上玩得如火如荼。

    而陳墨白的公寓鑰匙就那樣被扔在門口的鞋架上。

    “沈博士,昨晚你喝醉了,今天這麼早就起來,你不感覺頭疼嗎?”

    “本來是有點頭疼,但是我把你桌上的三明治都吃掉之後,就不疼了。”

    陳墨白瞥了一眼餐桌,那是他為自己准備的三明治。

    不以為意地一笑,陳墨白打開冰箱,開始煎蛋,又做了一個三明治,放在餐桌上。而模擬器上的沈溪忽然暫停了,轉過頭來看著他。

    “沈博士,你吃掉的早餐是一個成年男人的份量。”陳墨白好心提醒。

    “我剛才在模擬器上已經把它消耗掉了。”

    陳墨白無視沈溪眼中的期待,將三明治全部吃完了,然後進去浴室淋浴。因為有女性在,他特地換好了休閑褲和t恤之後才走出來。

    “沈博士,關於昨天晚上在ktv的包廂裡,我想有些事情我需要想你說明一下。”

    “你是說有個女人坐在你的身上蹭來蹭去,而正好那位趙小姐出現看到這一幕的事嗎?”

    陳墨白抬手捂住眼睛笑了:“你都看到了啊。那麼沈博士現在是不是覺得我是一個腳踩兩條船以及非常花心甚至於人品不佳的人呢?”

    “雖然我不確定你和那位坐在你身上的女士是什麼樣的關系,但是結合前後發生的事情來看,你應該是想要那位趙小姐生氣,但是計劃不成功。”

    “是的。”陳墨白第一次覺得沈溪情商在線。

    “從客觀事實來說,構成腳踩兩條船需要兩個和你有非一般親密關系的女人,鑒於你最近一直在和趙小姐相親但是又有另一個女人坐在你身上,你不但不拒絕還摟住了她,這說明你確實腳踩兩條船。”

    陳墨白側過臉去嘆了口氣,他收回沈溪“情商在線”的評價。

    “我很同情趙小姐,也佩服她表示要和你繼續相處下去的決心。”

    陳墨白伸出一只手,表示暫停,他必須立刻轉移話題。“腳踩兩條船”這個評價讓他很頭疼,他得找個機會讓沈溪跳出這個思維邏輯,但現在並不是好機會。

    “沈博士,聖誕節快到了,你是不是就會回去車隊了?”

    沈溪頓了頓,回答說:“是的。我答應了馬庫斯先生,聖誕節之後就會回去。”

    “那如果到那個時候,你還是沒有贏過我呢?”

    “那我也只能回去。然後等待。”

    “等待什麼?”

    “等待下一個我理想中的車手。”

    “其實你應該知道,在現代的F1比賽中,車手的能力已經不那麼重要了,反而是賽車本身的設計更重要。這已經是f1賽車本身甚至於整個工程師團隊的pk,而不再單純是車手之間的較量了。”

    “你知道法拉利車隊的溫斯頓嗎?”沈溪問。

    “當然知道。從前溫斯頓和亨特號稱雙壁。亨特不在了,溫斯頓再無敵手。”

    “假設,我的團隊所設計的賽車和法拉利車隊的不分伯仲,那麼取勝的關鍵是什麼?”

    沈溪從模擬器上走了下來,站在了陳墨白的面前。她的目光裡有著不屬於她年紀的沉穩。

    對於陳墨白來說,那就像是一個近在眼前卻不知道怎樣觸及的世界。

    “就好像一場戰爭,當所有最高精尖的武器都被消耗殆盡,剩下的,就是人和人之間的鬥爭了。

    f1也是如此。越是性能高超的機器,就越需要反應靈敏人車合一的駕馭者。而我的團隊所能達到的高度絕對不遜於我們的對手,所以我們需要一個匹敵溫斯頓的駕馭者來為我們證明這一切。”

    陳墨白抬起頭來,長久而沉默地看著沈溪。

    “當然,我知道……我們想要的,並不能強迫你接受。”

    “你會找到的……找到一個你理想中的駕馭者,理解你所有的設計,完美呈現你們的理念。”

    陳墨白伸長了手臂,輕輕揉了揉她的頭頂。

    “謝謝……”沈溪抬了抬自己的眼鏡,“我還有件事情要跟你說一下……”

    “什麼事?”

    “你的……你的那套西裝是不是很貴啊?”

    “怎麼了?”陳墨白莞爾一笑,翹起左腿,“沈博士是想要賠我一套新的嗎?雖然貴了點,但是以沈博士你的年薪來說,毫無壓力。”

    “我……本來想要洗干淨了還給你……”

    “真不得了,沈博士竟然會洗衣服?”陳墨白臉上的笑容更大了。

    “我不會洗衣服……所以我把它丟進了洗衣機裡……”

    “哦……洗衣機啊……”陳墨白憋住沒笑。

    “它本來有這麼寬……”沈溪比劃了一下,“然後,等我從洗衣機裡撈出來的時候,就變成這麼寬了……”

    “縮水了啊。那是全毛料的西裝,應該干洗的。”陳墨白說。

    沈溪有點委屈地看著陳墨白。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7-3-14 10:48 PM

    ☆、第22章 開心農場

    “我會再定制一套,然後把賬單給你。”陳墨白說。

    “好啊!那你留在我那裡的那件外套,我可以不用還給你了吧?”

    “怎麼了?”陳墨白有些好奇。還給他了,他也不可能穿了。

    沈溪指了指自己,眼睛放光一般:“我發現縮水之後給我穿剛剛好!不但保暖,還能再套一件毛衣進去!我每次都想買一件到我這個位置的半長風衣,但總是買不到!你那件現在特別符合我的需求!”

    陳墨白頓了兩秒之後,起身走回自己的臥室。

    “咦?你去干什麼?”

    “我去把褲子找出來,你再扔到洗衣機裡水洗一下,說不定腰身就合適了,裁一裁褲腿就正好有一套了。”

    “啊!那真是謝謝你了!”

    陳墨白背對著沈溪,面朝臥室捂住了自己的臉:“我在逗你……你聽不明白嗎?”

    這天晚上,郝陽十分疲憊地給陳墨白打了個電話。

    “我申請……明天休息一天……不,我要休息一周……”

    “怎麼了?”陳墨白老神在在地一邊接著電話,一邊在廚房裡煮面條。

    今天請的廚師有事沒來做晚餐,陳墨白親自下廚給沈溪還有自己下面條。

    “我……今天被趙穎檸完敗……她的高爾夫是職業選手級別的……”

    “那你就在旁邊喝彩、鼓掌、奉承,為什麼要和她硬拼呢?”

    “我就是按照你說的去做的,但是早上之後,她說不過癮……贏我贏的沒有挑戰性,於是又把我抓去打網球……”

    “別告訴我,你打網球這種看中體力和速度的運動,被趙穎檸完敗了?”

    “是的,我被完敗了……現在覺得呼吸困難……心跳加速……語無倫次……大腦短路,心靈受到嚴重傷害,我需要休息……她簡直就是女版的陳墨白,我心塞心累心痛!我覺得你只有跟她正面決鬥,任何迂回戰術都不能阻止她征服你的決心!娘娘,您別掙扎了,早日侍寢懷上皇嗣,後宮就安寧了!”

    “好吧,你明天休息。”

    “趙穎檸說明天要見你……別擔心,不是跟你拼命,應該是找你吃飯的。”

    “我知道了。郝陽,怎麼說我和你都是朋友……”

    還沒等陳墨白說完,郝陽急忙開口道:“如果有來生,我願與你橋歸橋路歸路,永世不相見!”

    “別著急啊,我剛想說明天給你報仇雪恨呢!”

    “真的?報復女人,這不大有風度吧?“

    “你放心,我的報復很有風度。”

    “你現在在干什麼?我怎麼聽見切東西的聲音?”

    “我在玩開心農場。”

    “啊?什麼?我要死要活,你還在玩游戲?”

    “我在種豆芽菜。就這麼說,你好好休息吧。“說完,陳墨白就把面端了出去,坐在桌邊的沈溪站了起來,開始撈面。

    “我覺得你做的面特別有家的味道。”

    沈溪一個人吃了大半鍋下去,看的陳墨白都有點慌。

    “你不用這麼給我面子,萬一撐壞了肚子進醫院了怎麼辦?”

    “我是怕聖誕節之後就吃不到了。”沈溪抬起碗,一副要把湯都喝掉的架勢。

    陳墨白抬手扣住沈溪的碗:“聖誕節之後,也一定會有人給你煮面的。”

    沈溪不明白地看著對方:“你怎麼知道呢?”

    陳墨白沒有回答,只是說:“明天下午我可能不會在公司待了。”

    “你要出差嗎?還是又有像是那天在KTV裡的應酬呢?還會有女人坐在你的身上嗎?趙小姐會去嗎?”

    陳墨白的頭又開始疼了。

    “有新款的跑車要試車。你也一起來看看吧。”

    “我對你們的新款跑車不感興趣。但我應該去,對吧,這算是給你面子?”

    “對,給我面子。”陳墨白的手掌輕輕覆在自己的胸口上,你的面子給的真直白。

    周末就這樣過去了,陳墨白在與沈溪的pk中依舊保持著全勝的記錄。

    第二天午休之後,趙穎檸直接進入了睿鋒大樓,在眾位工作人員的目視之下,走入了電梯,來到了秘書林娜的面前。

    林娜立刻起身,帶著趙穎檸去陳墨白的辦公室。

    當她們路過會客室的時候,趙穎檸下意識停下了腳步。

    她看見一個小巧的身影坐在會客桌前,她的右手邊是厚厚的一疊草稿紙。整個會客室裡是一陣馨香的餅干還有普洱茶的香味,莫名讓人覺得溫暖。

    趙穎檸覺得那個身影眼熟,幾秒鐘之後想起,好像是在KTV見過。那一次陳墨白演花花公子的時候,這個女孩也來過。現在竟然還坐在陳墨白辦公室外的會客室裡,而且看起來像是坐了很久了,難道她也是對陳墨白感興趣的女人之一,所以陳墨白那天順帶把這個女孩也叫到了KTV,一起解決?

    “趙小姐?陳總在等你。”

    “她是誰?”趙穎檸問。

    “她是沈博士,是陳董特地邀請來睿鋒做技術交流的。”

    “那她為什麼不在陳董的辦公室,而是在陳墨白這裡?”

    林娜當然能感覺到趙穎檸的不悅,她淡然一笑:“因為沈博士也是陳總的朋友。而且陳總這裡的訪客比較少,有利於沈博士的思考。”

    “那麼她為什麼不在自己家裡思考,一定要在這裡思考呢?”

    “因為這裡的網速快,對於沈博士來說比較便利。”

    趙穎檸盯著林娜的臉看了兩秒,林娜的笑容淡然,回答她的話沒有猶豫不像是編出來的。

    當趙穎檸走進陳墨白的辦公室時,陳墨白的右手邊擺著一堆資料,他正低著頭,手指的指尖點在文件上迅速地向下移動,偶爾會用水筆將一些信息資料圈出來。

    “你看的這麼快?不會漏看什麼嗎?”趙穎檸好笑地問。

    早就感覺到趙穎檸到來的陳墨白淡淡地一笑:“這樣的文件廢話太多,真正有用的數據和描述太少。我只是略去廢話看重點而已。請等我十分鐘。”

    “當然。不過十分鐘你真的能處理完這些?”

    “可以,如果我集中精神的話。”

    潛台詞是如果你不再說話讓我分心。

    趙穎檸點了點頭,安靜地在陳墨白對面的沙發坐下。

    她低下頭來,看見了幾張和外面那位沈博士一樣的草稿紙。她將稿紙抽出來,看到的是滿頁的運算、公式還有數學符號。

    她想起父親曾經說過,陳墨白是數學系畢業的,在美國就讀的也是名校,只是當他的家人知道他沉迷於F1之後,他的父母就勒令他放棄學業回國,他還差一個學期就能取得碩士學位。

    趙穎檸看向陳墨白,他的目光是專注的,手指也很長,左手手指在紙面上滑動的動作顯得大氣而瀟灑。

    這時候,陳墨白將最後一份文件闔上,抬起頭來:“久等了。”

    “沒有,確實只有十分鐘。只是沒想到你還是很留戀數學啊?”

    “數學是一個邏輯嚴謹的領域。而且很有意思,今天走進死胡同了,也許哪天一拍腦子,就發現柳暗花明又一村。”

    陳墨白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裝袖口,和趙穎檸一起走了出去。

    “很高興你會邀請我一起去體驗睿鋒最新制造的跑車。”

    兩人相視一笑,頗有狹路相逢,勇者勝的意味。

    當他們路過會客室的時候,陳墨白下意識停了下來。

    這時候沈溪正撐著腦袋似乎十分苦惱。

    陳墨白朝趙穎檸頷首道:“我去打個招呼就回來。”

    “當然。”

    陳墨白揣著口袋悠閑地走到了沈溪的身邊,輕輕低下頭來側過臉看著沈溪的稿紙。

    “沈博士很苦惱?”

    “嗯……覺得答案好像離自己很近,但是怎麼也摸不到抓不住……”沈溪用筆敲了敲自己的腦袋。

    “那沈博士會想要放棄嗎?”

    “為什麼要放棄,這多有意思啊!”沈溪抬起頭來,睜大了眼睛不解地看著陳墨白。

    陳墨白的唇線彎了起來,從趙穎檸的角度可以很清楚地看見他臉上的笑意。

    那種笑容不是禮貌性的,也不是調侃的,而是真的覺得有什麼事打動了他所以他笑了。

    “我想skyfall現在一定很滿足,他占據了沈博士大腦的全部機能,擁有了沈博士從早晨九點到此時的所有時間。”

    沈溪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

    “人總是難免有思維定式。我們習慣於去優化的部分有的時候也許是多余的。我們通常認為是固定值的,也許換個角度就是變量。”

    沈溪眯著眼睛,思考著陳墨白的話,緩緩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沒等她說什麼,陳墨白就已經轉身離開,和趙穎檸一起走進了電梯裡。

    “你剛才和沈博士說了什麼了?我看見你笑得很開心。”

    “難倒天才,當然是一件開心的事情。”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7-3-14 11:20 PM

    ☆、第23章 陳墨白的拒絕

    陳墨白帶著趙穎檸來到了睿鋒的試車道,新款跑車已經停在那裡了。

    低調的銀灰色,線條流暢,趙穎檸不得不承認,就這輛跑車的外形來說,如果陳墨白不告訴她是睿鋒出品的,她真的會以為是某個歐美品牌。

    陳墨白接過車子的數據表,從頭到尾快速瀏覽之後就還給了技術員。

    “不介意我來試一試這輛跑車的性能吧?”他笑了笑,然後看了一眼身邊的趙穎檸,“趙小姐要不要和我一起?”

    從剛才陳墨白瀏覽數據開始,趙穎檸就能感覺到自己的血液加速流過心髒的聲音。

    父親說要自己和陳墨白好好相處的時候,趙穎檸心中是萬分郁悶的。她見過不少公子哥,不是玩世不恭就是自視甚高,而且通常長得都不怎麼樣。趙穎檸自認為更欣賞男人的風度和氣質,但是她對長相並不是毫無要求的,至少這個男人給她的第一印像得干淨。

    起初,趙穎檸聽說陳墨白也海外留學過,大學之後研究生只讀了一年就肄業了,陳家對外聲稱是因為陳墨白的母親身體不好,讓他回來陪媽媽,但在趙穎檸看來,這個理由是不成立的。

    像陳家這樣的實業界巨頭,家族繼承人的學歷向來是越高越好,這是臉面。陳墨白要是真有能力畢業,陳家不可能讓他回來,說白了他不是在那邊闖禍了,就是根本沒本事畢業。而且還聽說陳墨白在美國是個賽車手。在趙穎檸的印像裡,玩賽車的就像亡命之徒,陳墨白追求刺激浪蕩子的標簽就這麼被打上去了。

    但陳墨白和趙穎檸想像的完全不同。應該說,他和她見過的所有男人都不相同。

    那天,陳墨白穿過會所的旋轉門,揣著口袋向她走來。

    他穿著一身休閑西裝,是藏青藍色的。這種顏色顯老,而且土氣。但是他身形挺拔,長腿邁開自是一番風景。從他開口對趙穎檸說第一句話就帶著一種磁性,不緊不徐的節奏,唇上那一抹若有深意的淺笑,都讓趙穎檸下意識追隨。哪怕她很清楚,這樣的男人看似風度翩翩卻絕對不好駕馭,趙穎檸起初是抱著欣賞一下,合則來不合則去的心態,但是當陳墨白想方設法讓她知難而退的時候,她確實有一種棋逢對手的感覺。

    這種快意,她知道不會再有別的男人會給她,或者有能力給她了。

    所以,她決定讓這種快意的時間延長得再長一點。

    此時陳墨白已經打開了車門,隨意地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不迎奉不虛偽,趙穎檸看著賞心悅目極了。

    她坐了進去,這款跑車的舒適度不錯。

    陳墨白低下身來親自替趙穎檸系上安全帶,趙穎檸正好可以看見他的頸子,和背部的線條連在一起,流暢而性感。

    陳墨白去到了駕駛席,他側目望向她:“准備好了嗎?”

    “好了。”趙穎檸點了點頭,心中失笑,安全帶都是他親自系上的,還有什麼需要准備的?

    車子啟動的那一刻,陳墨白毫不猶豫地將油門踩到了底,巨大的慣性讓趙穎檸的背部簡直就是要擠進椅背之中,心髒差一點從她的嗓子眼中被吐出來。

    趙穎檸的臉色瞬間慘白。這本來就是敞篷,風從前方湧來,像是要將她臉上的皮膚都吹起來一般。

    跑車在試車道上瘋狂馳騁,工作人員們在車道外面驚訝地看著這一幕,這樣的速度媲美電影剪輯中的特技表演。

    就在跑車即將衝出車道的時候,驟然轉向,趙穎檸的脖子都要被甩出去了。

    瘋了!瘋了!一切都瘋了!

    又是一個大轉彎,趙穎檸的耳邊傳來輪胎與地面摩擦的聲音,宛如要將她的神經割裂開。

    她想要大聲呼救,但是一張嘴風就灌進她的喉嚨裡,在她的五髒六腑裡狂奔。她感覺自己在死亡中穿梭,這場折磨永無休止,她以為自己就要崩潰的時候,車速忽然降低,如果沒有安全帶,她就要從前車窗飛出去了!

    她側著臉,緊緊貼著椅背,肚子裡翻江倒海。

    “趙小姐?趙小姐?你沒事嗎?”陳墨白的聲音響起。

    趙穎檸微微睜開眼睛,看見的是陳墨白從容的表情。那是一種一切盡在掌控的自信。

    他很清楚這樣做會嚇到自己,她也毫不懷疑剛才的速度也並不是陳墨白的極限。

    這是陳墨白要她知難而退的警告。

    這樣的警告方式是委婉的,態度卻銳利而堅決,沒有絲毫風度。

    “你是在……測試新車不是嗎?新車的性能並不穩定!難道你就一點不擔心剛才那樣會出事嗎!”趙穎檸咬牙切齒地問。

    “我開車很安全。以及我們睿鋒的車也很安全。”陳墨白的臉上絲毫沒有愧疚的表情,他連裝都懶得裝一下。

    趙穎檸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被這樣對待,她真的很想一拳打在陳墨白的臉上,但是她真的沒有力氣。

    她的心髒到現在還在跳。

    陳墨白體貼地替趙穎檸將安全帶打開,把她扶了出來。

    趙穎檸蹲在地上干嘔了起來。

    陳墨白將餐巾紙遞給趙穎檸。

    趙穎檸緊閉著眼睛冷冷地說:“陳墨白……你用這種方式來逼我出局……是不公平的!”

    “為什麼這麼說?”

    陳墨白的唇角依舊帶著淺笑。

    這樣的淺笑原本讓趙穎檸充滿期待,現在卻讓她不甘心。

    從小到大,她都很清楚自己的目標是什麼,決定了之後就一定要做的。

    而此時此刻,陳墨白就是那個目標。

    “你曾經是個F1賽車手,當你用這樣的速度行駛的時候,又有幾個女人能坐在你的身邊從容不迫?”

    趙穎檸問。

    “是嗎?”

    陳墨白緩緩抬起頭來,望向站在底盤工程師身邊和對方交談的小巧身影,唇上的笑容更加明顯了起來。

    “沈博士,你來了。”

    沈溪聽見那帶著幾分莞爾的聲音,全身立刻戒備了起來。

    從陳墨白替趙穎檸系安全帶的時候,她就來了。昨天晚上她答應了陳墨白會來看他試車,這是給他“面子”,但沒想到趙穎檸也在。

    別的女人也許不知道陳墨白的腦子裡裝的是什麼樣的壞水,但這些日子以來的相處,加上郝陽時不時不靠譜的提示,沈溪已經隱隱感覺到了。

    當這家伙瘋狂加速的時候,沈溪就在為副駕駛席上那個可憐的女人默哀了。

    陳墨白不搞事,那還是陳墨白嗎?

    “嗯。”沈溪點了點頭,一臉面無表情。

    少說話,少表露內心想法,才不會被陳墨白牽著鼻子走。

    “要不要上來感受一下新車性能?”陳墨白和煦地笑著,那叫一人畜無害,上至八十歲老太太,下至小嬰兒,人見人愛,花見花開,馬桶見了也翻蓋啊!

    拒絕他吧,以後這家伙就多了一個嘲笑自己的把柄。答應他吧,沈溪一點都不想成為“參照組”。天知道陳墨白把自己和這位蹲在地上快要吐不出來的趙穎檸做什麼對比呢?

    “沈博士也會吐嗎?”陳墨白的眉梢微微向上挑起。

    這家伙要不是長了一張好看到欠抽的臉,以及自己還要說服他回到F1,沈溪早就脫了鞋子拽到他的臉上去了。

    “我怕我會吐你臉上。”沈溪歪了歪腦袋。

    “沈博士戴著厚重的黑框眼鏡本來是很土氣的,但歪著腦袋的樣子意外地可愛呢。”陳墨白的聲音很平緩,不像調侃,沒有奉承,就像老朋友之間聊家常。

    可惜沈溪一點都不覺得他們之間很熟。

    陳墨白再次將車門打開,沈溪心想有什麼好擔心的。難道他還能把它開出F1的速度不成?

    沈溪坐了進去,自己系上安全帶,抱著胳膊,臉上一副“你開開看啊”的表情,心裡面卻嚴陣以待。

    你怎麼搞事,我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沈博士還有什麼要說的嗎?比如擔心我以跑車最快時速撞進牆裡,你可以寫個遺囑條,或者告訴助理工程師你的電腦密碼是多少。”陳墨白靠著椅背側過臉來看著沈溪。

    他的睫毛很長。

    沈溪一直覺得男人睫毛長會很女氣,但陳墨白眼睫卻很巧妙地柔和了他眉宇間的銳利。

    “已經上了賊船,就不要那麼多廢話,開車。”

    沈溪仰了仰下巴,那模樣仿佛陳墨白只是出租車司機。

    陳墨白低頭淺笑,利落地拉下手剎,車子仿佛要將風都撕裂一般衝了出去。

    站起身來的趙穎檸感覺一股力量拽了她一下一般,原本停在面前的車就這樣消失不見了。

    陳墨白沿著測試跑道衝出去,仿佛即將騰空展翼一般。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7-3-15 07:20 PM

    ☆、第24章 任性的權利

    降速的過程很短,他動作流暢地打過方向盤,車子驟然轉向之後繼續沿著跑道飛馳。

    他視線的余光瞥過一旁的沈溪,她仍舊是抱著胳膊的表情,微微側過臉,似乎在傾聽什麼,又似乎在感受什麼。

    在外旁觀的趙穎檸緊張得汗毛都要立起來了,她不由得猜想坐在副駕駛上的那個頭小小的沈博士是不是已經拽著安全帶哭出來了?她越發感覺到了陳墨白性格中極其惡劣的一部分。

    又是一個漂移,輪胎與地面發出劇烈的聲音,車子一個神龍擺尾之後再度加速。

    哪怕是電影中的特技也沒有這種讓人血液中細胞都破裂的緊張感。

    又是幾圈下來,車子穩穩停在了趙穎檸的面前。

    車門打開,沈溪解開了安全帶,走了出來。臉上的表情淡淡的,身形不搖不晃。

    “沈博士,你頭暈嗎?”陳墨白問。

    “不暈。”

    “想吐嗎?”

    “不想。”

    趙穎檸愣住了,沈溪的表情一點都不像是裝的,就像家常便飯。

    “有什麼意見建議嗎?”

    “我想開開這輛車,親自感受一下。”沈溪說。

    “當然可以。”陳墨白點頭。

    他也很想知道像是沈溪這樣的“專家”是不是真的能對睿銳提出有建設性的意見。

    “陳墨白,一起吧。”這次輪到沈溪替陳墨白打開副駕駛的門了。

    陳墨白愣了愣,隨即笑了:“好。”

    不知道這根豆芽菜要玩什麼花樣了。

    當陳墨白系好安全帶的時候,沈溪放下了手剎,側過臉來望向他,笑得陽光燦爛。

    陳墨白忽然感覺到暈眩。

    “陳墨白,你買了保險沒?”

    “嗯?”

    “我在模擬器上的水平是不錯啦,但實際駕駛水平low破地核。”

    說完,沈溪猛地踩下油門衝了出去。

    陳墨白一開始是不擔心的,他知道這傻丫頭想要嚇唬自己,但是看沈溪快到彎道的時候也沒有減速的意思,陳墨白的神經繃了起來,不由得代替她換擋變速。

    “減速!”陳墨白低聲警告。

    速度終於降了下來,車子卻快要從彎道甩出去,他立刻扣住了沈溪的手,轉動方向盤,車身成功擺了過來。

    在場外看著這一切的工程師和趙穎檸起了一身冷汗。

    “沒……沒關系!開車的是陳總!”

    趙穎檸急了起來:“開車的不是陳墨白,是那個小姑娘!”

    “哈?我的媽哦——是沈博士哦!”

    車子沿著跑道繼續奔馳,陳墨白以為沈溪會停下來,沒想到她竟然學著自己的樣子來了場漂移!f1賽場上基本是看不到漂移的,這丫頭哪來的膽子!

    但是時機掌握得不好,車子幾乎轉了三百六十度!

    這還不夠,沈溪大概是轉暈了,竟然沿著場外就要衝出去!

    “踩剎車!減速!”

    陳墨白不得不再度出手,解下安全帶,把控方向盤,他整個人側了過來,肩膀抵住沈溪,不讓她再胡來。

    車子終於穩穩停住。

    幾個工程師嚇到腿軟。

    陳墨白直起身來,看向沈溪,壓低的聲音聽起來平靜卻隱隱帶著一絲嚴厲:“好玩嗎?還是我應該感謝你對我的信任?您是覺得有我在,你做什麼我都能阻止?”

    沈溪看著對方的臉,兩秒之後聳著肩膀笑了起來:“再來一圈,正經的。請陳總系上安全帶。”

    那一刻,陳墨白忽然明白自己被沈溪耍了。

    她一直是個嚴謹的學者,一個小數點都不會錯。

    她的哥哥還有亨特是死於車禍,她不會用車來冒險。

    陳墨白沉默著再度系上了安全帶。

    沈溪加速,完美再現了陳墨白剛才的行駛,她的反應敏捷,和在f1駕駛模擬器上表現得有的一拼,彎道行駛,各種偏移停擺,她如果不做工程師了完全可以當特技車手。

    以及,她臉上大大的笑容讓陳墨白知道此刻的她很得意,更多的是快樂。

    當車子停穩的時候,沈溪十分嚴肅而認真地開口對圍上來的工程師們說:“這輛跑車就國內現在的設計水平和組裝技術來說已經是頂尖了。但轉彎半徑稍大,重心略有向左後方偏移,以及期待你們有一天能將零到一百公裡時速加速壓縮到五秒內。還有……建議你們在導流器運動杠上多花點心思。”

    跑車的總工程師愣住了,他沒有想到這個年輕的女孩兒只是上車開了一段,就將跑車在經歷了無數次測試之後發現的問題說了出來。

    沈溪低下頭解開安全帶,看向一旁的陳墨白說:“不好意思啦,陳總。嚇到你了。”

    陳墨白沒有說話,沈溪以為他生氣了。

    她才不會說什麼對不起之類的話,他要是生氣了,她只會更開心。

    “你是嚇到我了。”陳墨白說。

    沈溪側過臉來看著對方,陳墨白的表情正好隱沒在陰影中,宛如黑暗中洶湧的潮。

    沈溪咽下口水,陳墨白哪怕一動不動,他帶給她的壓迫感讓她不記得要如何呼吸。

    “但是,你知道自己是不可能讓一個毫不在乎你的人為你恐懼的,對吧。”

    沈溪說不出任何話來。

    陳墨白撐在她的椅邊靠了過來,他的五官逐漸清晰,從眉骨到眼睛的輪廓,再到英挺的鼻尖還有讓沈溪覺得無情的薄唇近在眼前,沈溪緊緊地貼著椅背。

    “你有多久沒有這樣任性了呢?”陳墨白輕聲問。

    沈溪的神經隨著他的聲音被提了起來。

    是啊……她多久沒有這麼任性了?

    自從大哥沈川和亨特死後,她幾乎沒有開過車。

    她這樣囂張的開車方式也只有亨特和沈川在的時候才敢。

    “我很高興,自己能讓你有肆意任性的安全感。”陳墨白的手指將沈溪被吹亂的發絲別到了耳後。

    那一刻,漫天的潮水湧進沈溪的眼睛裡。

    “如果沒有事,我先回去了。”

    沈溪打開車門,快步走了出去。

    她知道自己落荒而逃了。

    陳墨白起身,隔著車,看著沈溪小小的背影。

    趙穎檸吸了一口氣,來到了陳墨白的身邊:“走吧,你剛才嚇到我了,是不是該請我喝杯東西補償一下?”

    陳墨白好笑地低下頭來:“我以為我的明示得已經很清楚了,你不該和我這樣的男人在一起。”

    “你是怎樣的男人?”趙穎檸看向沈溪離開的方向說,“如果你本來是想向我證明你是個很危險的男人,但也已經有人向我證明你並不危險了,不是嗎?以及,無論是你,或者我,都需要合作伙伴,哪怕要結束我的父母和你的姐姐的期待,也要平穩緩和。”

    “好吧,合作愉快。雖然你不是我喜歡的女人,但我很尊重你。”陳墨白說。

    他很清楚,與趙穎檸成為朋友,遠比成為撕破臉的相親對像要有利。

    既然是同一種人,要麼成為敵人,要麼惺惺相惜。

    “你這樣會讓我更想要了解你。如果不願意帶我去喝東西,那麼送我回家總可以吧?”

    “當然。”陳墨白點了點頭。

    當他將趙穎檸送到別墅前時,陳墨白開口問:“你有沒有看著一個人的背影就覺得很心疼過?”

    “暫時還沒有。”趙穎檸笑著拽了一下陳墨白的領口,“因為我還沒有那麼喜歡一個人過。”

    “哦。”陳墨白笑了笑。

    “我原本希望你就是那個人。以及……我希望你永遠不會讓我心疼。”

    趙穎檸轉身離去,陳墨白的心卻驟然空了。

    他還記得自己說“你有多久沒這麼任性了呢”的時候,沈溪輕輕顫抖著的眼睛,他忍不住想,那個坐在咖啡館裡等著自己的沈溪,會是怎樣神情。

    他真的不止一次想像,如果自己在咖啡館坐了一個月,而不是一個星期,她發現他還在等她,他們現在又會是怎樣?

    但是人生沒有“如果”。

    這天晚上,沈溪一個人待在臥室裡,抱著自己的膝蓋,然後側身躺下。

    這時候,敲門聲響了起來。

    沈溪一開始以為自己是幻聽,但是真的有人在敲門。

    現在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怎麼還會有人敲門啊?

    沈溪拉起被子,不打算起來,但是床頭桌上的手機卻響了起來,沈溪抓過來一看,顯示的是“大灰狼”,她差一點沒把手機扔出去。

    沈溪現在不想理他,因為她現在想沈川了,想亨特了,想和他們一起生活工作的日子了。

    手機又震了一下,沈溪懶洋洋看了一眼,然後嚇到了。

    那是陳墨白的短信:開門。我知道你在家,十秒鐘還不開門我就把門踹開。”

    “唉媽呀!不折騰會死啊!”

    就不能讓我安靜地思考一會兒嗎!

    沈溪迅速從床上翻下來,光著腳迅速把門打開。

    這可是大哥留給自己的房子,由不得陳墨白搞破壞!

    一開門,就看見陳墨白拎著保鮮盒站在門外。

    “晚飯吃了沒?”

    沈溪搖頭。

    陳墨白直接走了進來,脫了皮鞋,鞋櫃裡只有沈川曾經用過的男士拖鞋,沈溪張了張嘴剛想要說什麼,但陳墨白似乎知道沈溪不想別人動沈川的東西,沒有穿拖鞋走進來。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7-3-15 07:27 PM

    ☆、第25章 豆芽菜的特權

    “把晚飯吃了。”

    “哦……”沈溪將保鮮盒放在餐桌上,打開來一看,是魚片粥,“這個粥裡的魚片好多啊。在哪裡買的?”

    “我煮的。”

    “哦……”沈溪悶著頭喝粥。

    “對不起。”陳墨白忽然開口說。

    沈溪剛把一勺粥塞進嘴裡,差一點被嗆到。

    “對不起什麼?”

    “對不起,讓你忽然想起你的大哥了。還有,我知道沒有人能和你大哥比。就算再有一個人很懂你,很寵你,你也不會讓自己像是在沈川面前那樣任性了。因為你長大了。”

    陳墨白的聲音是平穩的,就像是從時間的縫隙裡面滲透出來一般,沈溪的眼睛酸了。

    “你……你怎麼忽然對我說這些啊!”沈溪抬了抬眼鏡,想要掩飾自己快要掉下來的眼淚。

    “因為如果我不道歉的話,沈博士一定會在心裡說,那個陳墨白真的很討厭,我想大哥了,我想亨特了,我想和他們在一起生活和工作的日子了,我想回家。”

    沈溪愣住了,她驚訝地看著陳墨白,他為什麼就像鑽進他的腦子裡一樣,知道她所有的想法?就連她腦袋裡的語氣都模仿的那麼相似?

    “但是,所謂的家裡沒有懂你人了。所以沒有地方可以回去了。”

    陳墨白看著沈溪,他的視線很長很遠,像是黑暗中延綿起伏的海水。

    沈溪的眼淚掉了下來,急不可待地想要尋找自己的歸宿。

    陳墨白伸出手,扣住她的後腦,按進自己的懷裡。

    “所以對不起。讓你想起不快樂的事情了。”

    陳墨白的懷抱是溫暖的,他的身上沒有煙味,沒有酒味,只有干淨的男性沐浴露的味道,讓沈溪莫名地充滿安全感。

    她一直覺得自己可以很堅強的,就算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也能在沈川還有亨特的道路上高昂著頭顱走下去。

    但其實不是的,她一直期待著。

    期待著有一個人,真的懂她的世界,和她一起並肩走下去,會撐住她,拉著她,共同承擔,一起分享。

    她真的很累了。

    但是和她一起工作的助理工程師阿曼達也好,車隊經理馬庫斯也好,甚至於她所崇拜和尊敬的溫斯頓也好,他們都未必知道,她很累了。

    沈溪的眼淚掉了下來。

    陳墨白伸出另一只手,輕輕拍著她的背脊。

    “你是女孩子啊。你知道女孩子的特權是什麼嗎?”

    “……不知道。”

    “哪怕只有一點點的不開心,一點點的小委屈,你都可以哭。就算有人叫你一定要堅強,你也可以不堅強。就算有人說你應該去迎合別人,你也可以說滾蛋。就算有人鄙視作為女性的你在某個領域裡太強大,你也可以說那是因為你連女人都不如。”

    沈溪覺得自己的大腦裡好像有什麼東西被陳墨白瞬間毀滅了一般,她大哭了起來。

    很用力,很盡興。

    仿佛去醫院裡看到沈川遺體時候沒有掉下來的眼淚統統都流出了體內。

    陳墨白極有耐心地抱著她,直到沈溪完全沒有力氣了。

    她的眼睛腫得像是核桃,然後心情暢快地喝粥。

    陳墨白撐著下巴,他線衫的胸口上濕了一大片。

    他用手指勾起胸前的紐扣看了看,女人果然是水做的,沈溪也不例外。

    “陳墨白……以後你要和趙小姐PK的話,可不可以不要再拉上我了?”沈溪很認真地說。

    “為什麼?”陳墨白側著臉看著沈溪。

    “因為我和你們之間的事情無關啊!”

    “誰說無關啊。當然有關。”

    “有什麼關系啊!”沈溪急了。

    “你也看出來我和趙穎檸在PK了?所以我和她之間不是情侶,而是對手。但是你不一樣。”陳墨白伸手揉了揉沈溪的腦袋。

    “哦……我是你戰友!”沈溪一副“這一次我絕對情商在線”的表情。

    陳墨白眯著眼睛笑著,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地說:“你是我真愛。”

    “哈?”

    “真愛的豆芽菜。”

    “什麼啊……”這種玩笑一點都不好笑!還很恐怖!

    “好了,現在輪到我來提問了。你的漂移是誰教的?亨特?”

    沈溪搖了搖頭:“我開車的確是亨特教的。最初是大哥教我,但是大哥太小心了,亨特說這樣是學不會車的,所以後來是亨特教我。然後我就拿到駕照了。”

    “可我看你不怎麼開車?”

    “我開車的時候習慣了大哥或者亨特坐在旁邊,沒有人的話我會很緊張不敢開。但是漂移……是溫斯頓教的。”

    “法拉利車隊的溫斯頓?F1賽車是幾乎用不了漂移的,但是溫斯頓會這個?”

    “會啊。他說他如果退役了就去做特技車手。”

    “看不出來。溫斯頓的駕駛風格很穩健,他竟然會教你漂移。不過你開車技術這麼好原來是師承F1界的兩大高手。”

    “嘿嘿。”沈溪摸了摸鼻子,“溫斯頓也說沒想到他能教會我漂移。這是我和他之間的秘密,他說不能告訴我大哥還有亨特。他們如果知道了,會和溫斯頓絕交的。”

    “既然溫斯頓和你的關系這麼好,你為什麼不去法拉利車隊?如果你去了,必然會受到重用,而你設計的賽車也一定會由溫斯頓來駕駛。”

    “那樣的話,我的對手在哪裡呢?沒有任何比較。我和大哥設計的F1引擎,我設計的懸掛系統,需要溫斯頓以外的人來證明。而溫斯頓,他也需要對手。”

    “你現在又在說服我了,是嗎?”陳墨白笑著問。

    沈溪很誠實地點了點頭。

    陳墨白在沈溪的腦袋上彈了一下:“你真是個可愛的豆芽菜。”

    時間很晚了,他起身准備離開的時候,沈溪才捂住腦門說了聲“哎喲”。

    “後知後覺也是你的屬性。”

    陳墨白揣著口袋離開了。

    第二天上班的時候,郝陽一臉興奮地來到了陳墨白的辦公室裡,照例坐上了他的辦公桌。

    “哈哈哈!行啊,陳墨白!聽說你昨天不止讓趙小姐吐出來了,還嚇得她蹲在地上走不動路!真是太爽了!不愧是兄弟,這麼干脆地為我報仇了!”

    陳墨白看了郝陽一眼。這家伙只是在家多休息了一天,就滿臉紅光,像打了膠原蛋白一樣,忽然讓人不爽了。

    “我說郝陽……如果我告訴你趙穎檸並沒有放棄,還越挫越勇了呢?”

    郝陽愣住了,然後睜大了眼睛:“不會吧!她這樣都不肯放棄啊!難道還真的要你開車帶著她撞南牆才行?她到底是為什麼不肯放棄?”

    “我讓沈博士來做了個對比。沈博士在我開的車上淡定自若,充分地讓趙穎檸意識到並不是我在整她,而是她跟不上我,你看同樣是女性,人家沈博士多自在,下了車,沈博士不暈不吐,還表演了一段大漂移。”

    “唉……媽呀!你干什麼扯上人家沈博士啊!你這不是刺激趙穎檸的自尊心嗎!別的女人能做到的,她覺得自己肯定也能做到!這會兒說不定正請教練教自己漂移呢!”郝陽捂住臉,生無可戀。

    “唉,沒想到你這麼了解趙穎檸啊!和女人比,她覺得自己還可一戰,不肯輕易放棄。原來我的方向就錯了,應該讓她和男人比,她總不能去變性吧!”

    郝陽肩膀一僵,從陳墨白的桌角上滑下來,向後退了兩步。

    “你……你想干什麼?”

    “別緊張啊。一會兒咱兩去對面的酒店訂個鐘點房,一起睡個午覺,順帶拍個照。記得穿少一點啊,襯衫扣子要解開。”

    “真的是夠了!你自己玩吧!”

    郝陽連滾帶爬地衝了出去。

    “別走啊!我們中學的時候不都一張床上睡午覺的嗎?”

    林娜冷不丁被郝陽撞了一下,“郝經理,你怎麼了?”

    “你們陳總是變態!”

    林娜習以為常地“哦”了一聲之後,走進了辦公室。

    “陳總,一年一度的員工運動會就要開始了。剛才陳董打電話來說,請你代表集團高層,參加環城馬拉松。她還說……”

    “還說請我一定要盡力對吧?因為我代表的是集團高層的形像,要對基層員工和年輕員工起到激勵作用,對吧?”

    陳墨白冷笑了一下。那些董事會成員,一個一個肚子大得像是吹氣球。

    “是的。”

    “她還真是個名副其實的資本家啊,連自己的親弟弟都要把剩余價值壓榨干淨。”

    “那我就幫陳總報名了。”

    “報吧。”

    “哦,差點忘記告訴您了,這一次的員工運動會還邀請了趙氏集團的員工一起參加。趙穎檸小姐也會參加環城馬拉松。”

    “她?就算參加也是女子組的吧?”

    “環城馬拉松不分性別。”

    “……所以呢?”

    “所以陳董請您務必在比賽過程中照顧好趙小姐。”

    “我知道了。”陳墨白按了一下太陽穴,“等等……”

    “陳總?”林娜停下腳步。

    “替郝陽也報個名。”

    “報什麼?”

    “環城馬拉松啊。”

    “知道了。”

    郝陽打了一個巨大的噴嚏,差一點把桌子上的電腦都吹走了。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7-3-15 07:37 PM

    ☆、第26章 員工運動會

    處理完了所有的文件,陳墨白伸了個懶腰,走出了辦公室。

    他來到會客室,發現沈溪的平板電腦還在桌上,但是人卻不見了。

    他四下看了看,似乎聽到茶水間有什麼稀稀疏疏的聲音。

    他走到茶水間,看見沈溪踩在小木頭梯子上正在找東西。

    陳墨白並沒有伸手幫忙,他覺得沈溪踩在木頭梯子上還得墊著腳才能夠到櫥櫃的樣子其實挺好玩的,於是靠著茶水間的桌面仰著頭看著她。

    “沈博士在找什麼呢?”

    “啊?我在找綠茶!”

    “你不是喝普洱的嗎?怎麼又變成喝綠茶了?”

    “普洱茶越喝越餓,我最近吃下去的餅干比之前還多。”

    “哦。”陳墨白還是沒有伸手幫忙的意思,“沈博士要不要和我一起參加睿鋒的環城馬拉松啊?”

    沈溪的胳膊僵住了,低下頭來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陳墨白:“參加……參加什麼?”

    眼看著她的眼鏡又要掉下來,陳墨白終於伸手,將她的眼鏡接住,順帶頂回去。

    “環城馬拉松。”

    “我不去。”

    “為什麼?”

    “我會心力憔悴而死的。”

    陳墨白笑了:“噢。”

    這時候林娜和郝陽正好也來到了茶水間,林娜剛想要進去卻被郝陽拽住了。

    “林秘書……你有沒有覺得大魔王好像對沈博士不一般啊?”

    “什麼不一般?”林娜問。

    “我記得以前讀書的時候,陳墨白說過,他不喜歡有人站在高處和他說話。因為那樣自己就要仰視對方。你說他是不是很臭屁加自戀?”

    “嗯?所以呢?”

    “可是他現在正仰視著沈博士啊!這不僅僅是仰視,而是深深地凝望著……你不覺得這很反常嗎?他的眼睛裡是滿滿地對沈博士的……那種……那種又寵愛又想要捉弄又十分仰慕的心情,就像壞學生喜歡上了同班學習成績很好的女同學,於是總是用幼稚的方式來吸引對方的注意力!”郝陽用帶有舞台效果的語氣說。

    林娜嘆了一口氣:“哦,忘記告訴您了,我給您報了環城馬拉松。最近多吃點,囤積體力。”

    “什麼?林秘書,我跟你往日無冤近日無仇啊!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沒什麼,就是公司高層覺得你們信息技術部的宅男們應該要塑造健康向上的形像了。”

    林秘書沒說所謂的高層就是陳墨白。

    以及……如果捉弄都能算是愛的話,那陳墨白一定很愛郝陽。

    也許是因為環城馬拉松的事情讓沈溪開始思考,她忘記了自己還踩在梯子上的事情,直接向後一退,眼看著就要從梯子上掉下來,一旁的陳墨白驀地伸手,撐住了她的後背,那瞬間失重的感覺讓沈溪差一點心髒跳出來,但是卻被人穩穩地按回了梯子上。

    “下來吧,我給你找綠茶。”

    陳墨白開口,他唇上的笑容不知道什麼時候沒有了。

    沈溪小心翼翼得退了下來,陳墨白只站上了第一節的階梯,就輕松地將綠茶取了出來。

    “我用了幾秒的時間想了一下。”沈溪接過綠茶說。

    “想了什麼?”

    “如果可以騎自行車去參加環城馬拉松的話,我就可以。”

    “你騎自行車去干什麼?”

    “給你送礦泉水。”

    “……”陳墨白愣了兩秒後回答,“那還真是謝謝了。”

    於是一年一度的員工運動會到來了。

    天氣很好,在環城馬拉松的起點,也就是睿鋒大樓前已經聚集了不少身著運動衣的員工。還有一些特約的媒體記者也已經到場,雖然只是小小的員工運動會,但是對於宣傳睿鋒健康正能量的企業形像是很有好處的。

    幾個剛進入睿鋒不到半年的應屆畢業生正摩拳擦掌做著熱身運動。那毫無贅肉的腰腹,那線條均勻的腿部線條還有朝氣蓬勃的表情,多麼地吸引眼球。

    郝陽歪著臉眯著眼睛說:“我們這些在辦公室裡養出啤酒肚的老肥肉,怎麼可能贏過小鮮肉?除了被碾壓和打擊自尊心而已,還有什麼作用?”

    “做基數。”沈溪回答。

    “啊?”

    “有你的存在,才能讓環城馬拉松的一、二、三名角逐出意義來。”

    郝陽摸了摸後腦勺:“沈博士這麼一針見血,當心沒朋友。”

    “我是有朋友的。”

    “你的朋友在哪裡?”郝陽假裝四下張望。

    “林娜是我的朋友。”沈溪指了指林娜的方向。

    她正在和幾個參加比賽的秘書聊天,感覺沈溪好像提到了自己名字,林娜看了過來,朝沈溪大大地一笑。

    沈溪立刻握起拳頭做了個加油的手勢,讓郝陽想起即將升空的鐵臂阿童木,在他笑起來的同時,林娜也跟著笑了。

    “你覺得林娜是你的朋友?你確定她不是只把你當作重要的客人?林娜也是同樣把你當成朋友的嗎?”

    “當然,我不像你,只能跟著陳墨白。你確定陳墨白把你當朋友,而不是拿來捉弄和消遣的人嗎?”

    沈溪的話音剛落,郝陽感覺自己受到了一萬點的傷害。

    他必須立刻轉移話題。今天的沈溪穿著運動衫,戴著太陽帽,看起來就像要去上體育課的中學生。

    “沈博士,你也參加運動會嗎?”郝陽好奇地問。

    沈溪搖了搖頭:“我只是後勤人員而已。郝陽,你喜歡什麼飲料?我給你送!”

    沈溪指了指一旁的自行車,車籃裡放著紅牛、東鵬特飲還有雪碧可樂什麼的。

    郝陽有點受寵若驚,沈博士竟然說要給他送飲料!

    “這自行車怎麼看起來像是我外甥女騎的?”

    “你外甥女多大了?”陳墨白笑著走到郝陽的身邊問。

    “八歲。”郝陽回答。

    陳墨白的手指輕輕掠過沈溪耳邊的碎發,莞爾一笑道:“誰叫我們的沈博士有著千年智慧的大腦,卻只有八歲的身材呢?”

    “天山童姥?”郝陽笑道。

    沈溪看了郝陽一眼,難得露出鄙視的表情說:“我知道你並不是在誇獎我,而是在揶揄我的身高。”

    “他揶揄的不是你的身高,而是你的身材。身高僅僅是身材的一部分。”陳墨白笑著看著沈溪的頭頂。

    “好吧,本來我是很同情郝經理,打算和他做朋友的。但是朋友是不會拿對方的痛腳來互相傷害的,所以我決定不給他送飲料也不打算發展我們的友情了。”

    說完,沈溪就轉身離開了。

    郝陽用譴責的目光看向陳墨白:“你不知道沈博士從來不開玩笑嗎?”

    “知道啊。”陳墨白抬手攬上郝陽的肩膀說,“你有我還不夠嗎?”

    郝陽冷冷地撥開陳墨白的手,心想:早就夠了!

    這時候睿鋒的董事長陳墨菲帶著趙穎檸走了過來。

    “墨白,穎檸來了。你們一起參加馬拉松,要好好照顧她。千萬別讓她受傷,明白嗎?”陳墨菲將趙穎檸的手交到了陳墨白的手上。

    陳墨白笑了笑,而趙穎檸站在他的身邊,小聲道:“很難辦吧,有一個對你我關系發展如此期待的姐姐。”

    陳墨白無所謂地一笑:“其實並不是任何合作商或者集團的大小姐,她都會如此期待。你很和她的胃口。”

    趙穎檸回答:“主要是之前我的人設塑造的太好,現在讓人設崩掉實在太晚。”

    陳墨白笑道:“你就是想把我往炮口上送吧?”

    “你是男人,這點承受力應該要有。這樣我才能站在弱勢的一方楚楚可憐地退場。”

    “呵呵。”陳墨白笑了笑。

    隨著一聲哨響,馬拉松開始了。

    陳墨白並沒有衝在最前面,而是悠閑地跑著,這對於他來說,不是一場比賽,更像是晨練。

    郝陽從一開始就擺出要放棄的姿態,直接用走的。

    而趙穎檸則與陳墨白並肩。

    “如果你想要加速的話,可以先跑,不用等我的。”

    “你也不想我等你吧?”

    已經跑過兩個街區了,趙穎檸發現陳墨白一點沒有提速的意思。以陳墨白的體質,就算在睿鋒不是數一數二也是上流水平,應該在馬拉松的第一梯隊裡面,但現在卻悠哉悠哉地跑在最後面。

    趙穎檸不得不開口道:“我真不用你陪我,求你趕緊拋棄我!”

    陳墨白笑了笑,在晨光裡顯得清新自然。沒有了剪裁合體的西裝來襯托氣質,他甚至用發帶直接將頭發全部箍住起,露出光潔的額頭,但仍舊是最吸引人注意的焦點,不少人駐足望了過來。

    他用手指了指身後,扯起嘴角壞笑著說:“趙小姐,你誤會了。我等的不是你,而是她。”

    “他?”趙穎檸回過頭,看見的是郝陽一副生無可戀快步走的樣子。

    雖然想過自己應該是倒數,但卻沒想過自己會是倒數第一,郝陽決定努力一把。

    他側過頭來看著同樣正在努力中的沈溪。

    她的籃子裡放了好幾瓶飲料,方向不好把控,再加上沈溪也有很久沒有騎車了,所以騎起來很費力。

    郝陽都有點同情她了,伸手取過了一瓶礦泉水:“你其實不用帶那麼多飲料的。公司安排了飲水站。”

    沈溪卻伸手將那瓶礦泉水又拿了回來,放回籃子裡。

    “郝經理,以你的運動量應該還不用補充水分。”

    郝陽的心髒中了一劍。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7-3-15 07:45 PM

    ☆、第27章 沈溪VS陳墨白

    “以及,以你的體能,帶著這瓶礦泉水跑馬拉松,將會是沉重的負擔。”

    一瓶礦泉水什麼時候對他郝陽來說是沉重負擔了?

    這就是來自沈博士紅果果的報復啊。

    這時候,沈溪忽然停下車來,直接將前面的籃子卸下來,綁在了後面,然後瀟灑地騎著車,從郝陽的身邊通過了。

    郝陽終於感覺自己被全世界都拋棄了。

    當沈溪騎著車路過陳墨白和趙穎檸的時候,陳墨白側過臉對趙穎檸說:“我現在不用等了,要先一步了。”

    “啊?”趙穎檸回頭看了一眼,郝陽不是還在嗎?

    “郝陽——替我照顧好趙小姐!”

    郝陽無奈地抬起頭來:又要“照顧”趙小姐?那麼誰來照顧他!

    陳墨白邁開長腿,風拖拽起他的發絲,背影瀟灑地離去了。

    直到他一直跟跑在騎著自行車的沈溪身後並且保持著不到一米的距離時,趙穎檸才明白,剛才他一直說在等的人,是那位沈博士。

    沈溪騎車騎得很用心,幾乎沒發現跟著自己的陳墨白。

    “林娜,你要不要喝水呀!”沈溪來到林娜身邊說。

    現在林娜大概跑了六七百米,她撐著腰,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我現在想要的不是喝水……而是放棄……”

    “放棄了,之前跑的那段距離就浪費了。”沈溪將紅牛遞給了林娜。

    這時候,陳墨白從沈溪的籃子裡取了一瓶可樂,喝了兩大口。

    “陳總。”林娜無奈地笑了笑,“還以為你已經跑到前面去了。”

    “我也想跑到前面去,無奈沈博士一直騎不快。”

    林娜看著陳墨白的眼睛,頓了兩秒之後忽然笑了:“那陳總,作為您的部下,我向您申請退出比賽,可否通融?”

    “可以啊。不過我有條件。”陳墨白看了一眼沈溪,她正要說什麼,應該是勸林娜不要退出,但是卻被陳墨白拎著後衣領拽了過去,接著陳墨白的胳膊就搭在了她的肩膀上,“你和沈博士如果能用這輛自行車贏過我的話,我會和陳董說你時為了照顧沈博士所以退出了比賽。”

    “我不需要照顧……”

    沈溪的話剛說出來,陳墨白忽然低下頭來靠向她。

    忽然之間,他的眼睛距離她那麼近,就像有什麼差一點衝進沈溪的大腦深處一般,她下意識向後退,但陳墨白卻又向前一小步。

    他半垂著眼簾,唇上是帶著一絲戲謔的笑意。

    “如果沈博士和林娜贏過了我,這周末在模擬器上,我讓你五秒。”

    沈溪只思考了不到一秒,就用力點頭說:“好!沒問題!”

    陳墨白好笑地說:“我還以為你會生氣說讓你五秒是看不起你呢!”

    “我確實很生氣。但如果能贏你的話,你就要跟我回車隊了。自尊心算什麼?”沈溪聳了聳肩膀。

    陳墨白眯起眼睛,然後看向林娜:“這個聳肩膀的動作不像是她平常會做的,哪兒來的?”

    林娜好笑地回答:“郝經理。”

    陳墨白無奈地捂住自己的眼睛:“這麼好的範本在她的面前,她不學……為什麼偏偏要去學那個蠢人呢?”

    “那如果你贏了呢?”沈溪問。

    她覺得陳墨白忽然想出這麼個比賽,一定有什麼其他目的。

    陳墨白果然笑了。他的笑容一向很淺,總是一副淡然卻又高深莫測的樣子。

    “如果我贏了,沈博士就要答應我一件事。這件事絕對不會傷天害理,也不會讓沈博士為難。”

    “不會是要我進入睿鋒工作或者不再纏著你吧?”沈溪十分警惕地說。

    陳墨白抬起手,似乎是要在沈溪的腦袋上揉一下,但沒想到他只是用食指在她的額頭上彈了一下:“想什麼呢。我陳墨白從來不會強人所難。”

    沈溪將自行車後座上的飲料取了下來,全部都給了陳墨白:“你留著慢慢喝吧!”

    陳墨白無奈地一笑,以最快的速度分發給了其他正在跑步的人。

    林娜准備好了,沈溪坐在車後架上。沈溪很輕,林娜騎起來幾乎沒廢力氣。

    沈溪暗暗慶幸,以林娜的速度應該可以贏過陳墨白。但是讓她沒想到的是,陳墨白竟然很快就跟了上來,而且一直保持勻速奔跑,緊跟在林娜和沈溪身後。

    林娜想要加把勁,沈溪卻拍了拍她的後背說:“我們不急。”

    “怎麼了?我想說現在趕緊甩掉陳總……”

    “陳墨白曾經是F1賽車手,他的耐力絕對媲美長跑運動員。但是我和你卻未必有騎著自行車載人全程通過的耐力。如果我們在中段就把體力用完了,等到最後一段,他要超過我們將會很容易。”

    “那我們怎麼辦?”林娜問。

    “保持這個速度繼續向前,只要不讓他超過我們就好。最後兩千米,就是我們衝刺的最好時機。

    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保持這個速度,消耗陳墨白的體力。”沈溪說。

    林娜點了點頭,覺得沈溪說得很有道理。再加上,總是一副一切盡在掌握樣子的陳墨白確實也讓林娜很想贏他一回。

    陳墨白本來以為自己追上來會讓林娜產生危機意識,他的本意也是想要林娜快速騎車消耗體力,一旦林娜不行了,以沈溪的體力,她載著林娜且不說以她的力量能不能堅持五分鐘,那蝸牛一般的速度絕對會被陳墨白秒殺。但沒想到林娜這麼淡定,看來他小看了沈溪的腦袋瓜。

    就這樣林娜騎了十分鐘,漸漸感覺疲憊了,可是陳墨白的速度卻絲毫沒有降下來。

    沈溪一直拿著手機在計時,她的眼睛慢慢眯了起來。

    “怎麼了?”林娜一邊喘氣一邊問。

    “我可能低估了陳墨白的耐力。”

    沈溪回頭看了一眼陳墨白,他已經出汗了,但這並不代表他疲憊。

    從他胸膛的起伏看來,他的呼吸均勻,還保留了大量體力。

    如果到達衝刺階段,就算林娜沒有載著自己,也未必能贏過陳墨白。

    “林娜,你累了吧?我載你,你休息一會兒。”

    林娜呼出一口氣來:“我很重啊。”

    “沒關系,至少現在陳墨白還不會衝刺。”沈溪從後座上下來,掰了掰自己的手腕說,“陳墨白一直低估我的體力。我會讓他後悔的。”

    沈溪露出沉靜的表情,那雙從來沒有什麼勝負欲的眼睛充滿力度。

    林娜跨坐了上來,不忘了提醒說:“沈博士你千萬別太勉強了,要是受傷就不好了。”

    “放心吧。”

    沈溪的腳踩在踏板上,林娜本來還擔心沈溪會搖晃掌握不了平衡,但沒想到她穩穩地騎了出去不說,就連速度都絕對不慢,拐彎的角度也正好,等到面前的道路上車很少一片寬敞時,她忽然加速,身下的自行車不僅完全不晃,那種風一般的速度卻絲毫不讓林娜恐懼。

    陳墨白看著沈溪和林娜忽然和自己拉開距離,輕笑了一生。

    “看來我還真的是輕敵了啊。”

    陳墨白停了下來,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腳踝,忽然加速奔跑了起來。

    沈溪保持在這個速度向前,林娜回過頭來看見陳墨白已經跑過了轉角來到了直道上,擔心了起來。

    “陳總追上來了!”

    沈溪沒有回頭,而是繼續向前:“他現在應該只是想跟緊我們。我負責拖垮他,等到最後兩千米,林娜就交給你了!”

    林娜有點不明白了,以沈溪這個技術這個速度,簡直就是運動員級別的,為什麼還要把最後一段交給自己呢?

    “我很久沒有鍛煉,體力沒有讀書時代好了。”沈溪說話的聲音有點吃力。

    林娜這才注意到沈溪已經出汗了,而且自行車也有些顫抖。

    剛才那一段的“神速”就是她的爆發力了。

    陳墨白不得不說如果沈溪要以這樣的速度騎過終點,自己只怕真的跟不上。最重要的是,之前她騎自行車的速度媲美蝸牛,這三分鐘刷新了陳墨白對她的認識。

    沒想到小身板還醞釀著這麼大的能量。

    雖然遠遠地已經看出來沈溪快要沒力氣了,陳墨白並沒有現在就追上去的意思。

    他和她之間這一場較量,拼的不是速度,而是耐力。

    陳墨白在睿鋒員工供水站停了下來,接過一瓶礦泉水喝了兩口,和對方聊了聊天。

    “有聽說郝經理怎麼樣了嗎?他這會兒應該已經棄權打車去終點了吧?”

    供水站的員工搖了搖頭:“目前的棄權名單裡沒有郝經理。”

    “哦?”陳墨白笑了,唇線彎出溫潤的弧度,看得遞水的女員工心跳加速,“估計郝陽起碼要以腰椎間盤突出之類的理由請假一個月了。”

    說完,陳墨白轉過身,邁開長腿,才一會兒的功夫就消失在了街道的盡頭。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7-3-15 07:51 PM

    ☆、第28章 吃飽了就不空了

    沈溪真的累了,她保守估計自己應該已經和陳墨白拉出了超過八百米的距離。

    “林娜,你來吧。”

    兩條腿像是灌了鉛,沈溪連擰開瓶蓋的力氣都沒有了。

    “好,換我來!”

    林娜決定要全力以赴,絕不能辜負了沈溪的這番努力。

    他們勻速向前,雖然休息了很久,但是體力不可能這麼快完全恢復。林娜載著沈溪,以勻速向前。

    他們騎了五分鐘,遠遠可以看見睿鋒的終點線。

    雖然環城馬拉松的結果已經與他們無關,但是陳墨菲和幾位集團的主管正在等待著第一個完成比賽的員工。

    “你知道環城馬拉松冠軍的獎金是多少嗎?”林娜問。

    “多少啊?”

    “六萬元。”

    “可以吃一千盆水煮魚!”沈溪很驚訝地拍了拍林娜的後腰,“你放棄了一千盆水煮魚,所以一定要贏陳墨白!”

    林娜忽然哭笑不得:“沈博士……你鼓勵人的方式真特別……”

    而等待在終點的工作人員們忽然紛紛鼓起掌來,還有一些年輕的女員工竟然揮著手不知道嚷著什麼。

    好像是“加油”和“好帥”之類的。

    沈溪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這個時間應該還沒有人能完成環城馬拉松吧?

    回頭的那一刻,沈溪的眼鏡差一點掉下來。

    距離他們不到五十米的地方,陳墨白笑著朝她揮手。

    看得出來他這一次是竭盡全力,呼吸有些沉重,但是步伐依舊穩健,汗水也從額頭上沿著臉頰掉落下來。

    沈溪的心髒頓時一陣收緊。

    “是……是陳總在後面嗎?”林娜上氣不接下氣地問。

    “嗯。他是怪物嗎?”

    “陳總……每天早晨都要跑上萬米……”

    林娜擦了一下額角的汗水,用力蹬踩。但是她真的很累很累了,就連保持平衡都很難。

    “換我了。”沈溪開口道。

    林娜沒有任何異議,停下車來換沈溪。

    沈溪才剛踏上踏板,陳墨白就從她的身邊跑了過去。

    沈溪用力追了上去,身後的林娜萬分後悔。

    早知道這個月她就少吃一點,減減重量。如果她和沈溪差不多重的話,說不定沈溪早就騎過終點了。

    沈溪咬緊了牙關,但是陳墨白的步頻卻越來越快,沈溪始終只能在他身後兩米左右的地方跟著。

    最後,她眼睜睜地看著陳墨白先她們一步衝過了終點。

    事後,沈溪和林娜兩個人無力地坐在休息區,自行車倒在一邊。

    “感覺身體被掏空……”林娜靠在沈溪的肩膀上說。

    “那一會兒我們去吃火鍋吧。吃飽了就不空了。”沈溪回答。

    “怎麼,兩個人輸給了我一個,你還有胃口吃東西呢?”陳墨白好笑地來到她們的面前。

    他已經擦干淨了臉上的汗水,換上了清爽的衣服,手中還拎著一件外套,輕輕一扔,穩穩地落在了沈溪的身上。

    沈溪直接歪過頭去不說話。

    陳墨白笑了笑,林娜忽然抬手捏住沈溪的臉蛋說:“哎喲,我們沈博士真可愛!如果有環城自行車比賽的話,冠軍一定是你!”

    “那當然。”沈溪的目光瞥過那幾個累的半死才慢跑過終點線的年輕人,用十分傲嬌的語氣說。

    陳墨菲皺著眉頭來到弟弟的身邊問:“趙小姐呢?你沒有和她在一起嗎?”

    “趙小姐……如果沒有放棄,那就應該還在跑吧。”陳墨白無所謂地揣著口袋看向遠方。

    “你說……我該說你什麼才好?”陳墨菲無奈地一笑。

    “你弟弟我拿了這個環城馬拉松的冠軍,趙小姐不會生氣,她會以我為傲的。”

    說完,陳墨白忽然拎住沈溪的衣領,把正在專心致志給林娜剝巧克力糖紙的沈溪拎了起來。

    “走吧,我請沈博士去吃火鍋吧。”

    沈溪立刻拽住林娜的手:“不要,我要和林娜去吃火鍋!”

    她沒有忘記輸給陳墨白的話,就要答應他一個條件。雖然她沈溪一向信守承諾,但對方是陳墨白的話,比被水煮魚卡到喉嚨還要難受。

    林娜笑著將沈溪撐了起來,拍了拍她的後背說:“我還有文書工作要做完呢。沈博士去吃吧!”

    沈溪用眼神示意林娜不要拋棄自己,但林娜只是用對待不願去上課的小孩的表情朝沈溪笑了笑說:“沒關系的。”

    怎麼會沒關系呢?明明很有關系啊!她會吃不下的!

    沈溪就這樣被陳墨白拖走了。

    “趙小姐呢?你不該請她吃個飯嗎?”陳墨菲高聲道。

    沈溪立刻幫腔說:“對!對!對!你應該請趙小姐吃飯的!你上次在KTV裡才讓……”

    才讓趙小姐不高興了,不能再讓她不高興啊!

    沈溪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陳墨白一把捂住了嘴巴。

    “趙小姐一會兒應該不會有胃口吃東西了。董事長還是把她送回家好好休息,或者請她做個按摩什麼的吧。”他皮笑肉不笑地拍了拍沈溪的肩膀,一副哥兩好的樣子,“我和沈博士還有重要的事情要談,姐姐你應該理解的吧。”

    沈溪被陳墨白拽著來到了車門邊,陳墨白難得紳士地替她將車門打開,看著她不情願地坐進去之後,替她將安全帶也系上了。

    “今天我們去個好地方吃火鍋。”

    “我是飽的,吃不下。”

    “沒關系,你可以看我吃。”陳墨白側過臉來笑了笑,看起來心情很好。

    他帶著沈溪去吃火鍋的地方店面並不大,但是客人卻不少。天氣預報說明天將會迎來第一場降雪,但是沒想到這場雪卻提前來了。洋洋灑灑的雪花落下來,隔著玻璃窗是沈溪和陳墨白相對而坐,火鍋冒著熱氣,窗內窗外兩個溫度兩個世界。

    嘴巴上說著自己飽了的沈溪聞到鍋底的鮮香味時發出了咕嚕一聲。

    陳墨白一邊涮筷子,一邊問:“剛才是誰說自己飽的呢?”

    沈溪悶著不說話,因為剛才服務員上餐具的時候,陳墨白跟對方說:“一份餐具就好。這位小姐不想吃。”

    “我剛才不餓,但是我現在餓了。”

    反正不管怎麼樣陳墨白一會兒提出的條件都是要答應的,不如吃飽了再答應。

    陳墨白看了沈溪低著頭,手指在桌面上戳來戳去的樣子,就想起她上次自己偷偷去吃水煮魚杵筷子的小模樣。

    “服務員,來份餐具。”

    沈溪的心情在那一瞬間好了一起來。

    陳墨白點了一大堆的東西,就連服務員也忍不住提醒他點太多,他只是淡然地說:“我們吃的完。”

    當菜一上來,沈溪就迫不及待往裡面下東西,眼看著她要直接將一整盤的蝦丸都倒進去,陳墨白眼疾手快用筷子夾住了她的手腕。

    “小心被湯底濺一臉。”

    “哦……”沈溪就像做錯事的孩子,小心地端著盤子,要將蝦丸一個一個加進去。但是她使筷子的水平有限,半天一個都沒夾起來。

    陳墨白也不幫她,只是撐著腦袋看著她慢慢露出著急的表情。

    “沈博士,你知道為什麼今天你騎自行車會輸給我嗎?”

    “我體力沒你好,並不是我的自行車技術不好。”

    “嗯,你分析了你的原因。有沒有分析我?”

    “你的體力和耐力都很好。肌肉含量高,爆發力強。腿長占優勢……”沈溪無心回答陳墨白任何問題,只想把這些魚丸全部倒進去。

    “因為我擅長長途奔襲。”

    陳墨白伸手拿過湯勺,接過沈溪的盤子,用湯勺舀起魚丸,將它們放進了鍋裡——一滴湯都沒有濺出來。

    沈溪坐在原處,很認真地看著陳墨白。

    “怎麼了,忽然看著我?很多女孩喜歡看著我,但沈博士看著我的原因,大多數情況下和她們不一樣。”

    “不是因為你擅長長途奔襲。”沈溪開口道。

    “那是因為什麼?”陳墨白好笑地問。

    “長途奔襲”什麼的只是他給沈溪開的玩笑而已。

    “因為你還沒有放棄賽車。”

    “為什麼你覺得我沒有放棄賽車?”

    “F1賽車手需要超強的耐力,被戲稱為坐著輪椅的馬拉松選手。在比賽過程中,F1賽車手的耗氧量與馬拉松選手是差不多的。比如在馬來西亞的雪邦賽道,艙內溫度甚至能超過八十攝氏度,兩小時的比賽脂肪和脫水總和可以超過四公斤,一個專業的F1賽車手不會休克。比賽結束還能笑著聊天。這就是身體的素質。如果你只是為了保持身材和健康,你不需要每天早晨完成相當於馬拉松運動量的晨練,甚至於你可以像睿鋒的高層一樣,坐在辦公室裡養肚子上的脂肪。”

    陳墨白看著沈溪的眼鏡,那一刻,他什麼都不想說。

    “你在准備著。時刻准備著有一天回到F1賽場,你在維持著自己的體能。你的內心仍舊向往著賽場上的叱吒風雲。”

    沈溪抿了抿嘴唇,一雙眼睛從陳墨白的臉上挪開,專心致志地盯著火鍋。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7-3-15 07:59 PM

    ☆、第29章 變量與固定值

    “沈博士,你看起來好像對賽車之外的事物並不關心,但其實你對人這種復雜的生物也有著敏銳的觀察力和洞察力。”

    陳墨白的聲音沉穩而平緩,和剛才半開玩笑的輕松語氣不同。

    沈溪抬起的筷子忽然頓住了:“你的意思是……我說對了!你確實想要回到F1!”

    “我是說,你很了解我而已。”陳墨白低下頭,將可樂打開。

    “可是……可是亨特說,一個人完全了解另一個人是很可怕的事情。當了解一個人到一定程度了,就會變成距離和隔閡。”

    “所以呢?”

    “我不想和你有距離和隔閡。”沈溪很認真地說。

    陳墨白笑了。

    沈溪直愣愣地看著對方。

    “為什麼又傻傻地看著我?”

    “因為你真心笑的時候很好看。”

    “你知道我什麼時候笑得真心或者假意?”

    “你真心笑的時候,這裡凹陷的位置和平時不同。”沈溪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唇角,“還有……你的眼睛會很亮。”

    陳墨白捂住眼睛,悶笑出聲。

    “其實啊,產生隔閡和距離的並不是過分的了解,而是了解卻未曾真正理解。”

    “嗯?”沈溪已經很開心地夾出了一只蝦丸,用筷子搗開,吹著氣,躍躍欲吃。

    “了解只是知道。而理解,才能接受甚至並肩作戰。”

    “那反正其實你是想要回來比賽的,那就趕緊回來啊。別浪費時間,等你老了開不動了,想回都回不來了。”

    “可是,每當我衝過終點的時候,我會覺得繃緊的那根弦好像從不曾有意義。我的興奮我的喜悅就像被裝在一個瓶子裡,塞上了塞子。我看著那些歡呼的觀眾,那些爭先恐後的媒體,我覺得一切與我無關。”

    “因為終點從來不是你的目標。所以哪怕你衝過了終點,也不會覺得喜悅。”

    “亨特呢?你那麼了解他,他生前有沒有說過,當他衝過終點的那一刻,他想的是什麼?”

    沈溪放下了筷子,想了想。

    “他當然說過。他的終點就是溫斯頓。對於他而言,真正的終點從來不是那條線,而是衝過溫斯頓的那一刻。而對於溫斯頓來說,他的終點,就是永遠領先亨特。”

    “那麼我的終點在哪裡?”

    陳墨白很認真地反問。

    沈溪抬眼對上對方的那一刻,夾在筷子上的羊肉片掉落下來,發出輕輕的“啪”的一聲,像是什麼被驚醒了一般。

    他的目光很深,沈溪看見了什麼與他雲淡風輕的淺笑截然不同的執著。

    “你比任何人都懂我,沈博士……那麼你知道,我的終點在哪裡嗎?”

    那一刻,沈溪脫口而出:“衝過終點很容易……衝進一個人的心裡很難。你的姐姐,你的媽媽,還有郝陽他們也許都不明白你為什麼會喜歡F1,也許他們會覺得這種熱愛只是衝動,只是一種對速度的上癮。但是有一天,他們親眼看見你將所有的競速者拋諸身後,衝破他們的視線的時候,他們會站在你的身邊,而不是擋在你的面前。”

    “那麼你呢?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贏過了溫斯頓了呢?”

    “我當然要和我的團隊研發更快更安全的賽車。因為會有更多的人把你當作終點,他們會死死咬住你,拖拽著你。而我要做的,就是讓你比從前更快,更安心。”

    陳墨白笑了笑,低下頭來的時候,才發現火鍋裡竟然空空如也,只剩下煮爛的大蔥了。

    “老板,再來兩盤羊肉。”

    兩人吃完了火鍋,沈溪揉了揉肚子說:“這家的火鍋太好吃了!一不小心就吃多了!”

    “我還當你真的那麼海量,能把世界都吃空。”

    “我不想坐車,我想走一走。”

    沈溪盤算的是趁著陳墨白沒說出來要自己干什麼之前趕緊開溜。

    “那我陪你走一走吧。”

    什麼?我不用!

    “我還沒說讓沈博士答應我的事是什麼呢。”

    陳墨白低下頭來看著沈溪那副想要把吃到肚子裡的東西都吐出來的表情說。

    “什麼?”

    “每一次稱呼你為沈博士,我都覺得很見外。我想叫你'小溪'。”

    沈溪長了張嘴,她看著陳墨白的臉,他是真的在笑,絕無虛假。

    “為什麼?”

    “為了謝謝你。”

    “謝謝我什麼?”

    “謝謝你對我的執著。就算我不會回到F1,我也很感謝你不遠萬裡而來肯定我。”

    “那麼叫我'小溪',和謝謝我有什麼關系?”

    “你大哥沈川生前一定是這麼叫你的,對吧?”

    “嗯。”

    “也許我做不到像沈川一樣事無巨細地保護你、支持你、愛護你,但是只要我能看見你的時候,我都會保護你。叫你'小溪',和你是不是睿鋒想要招募的專家無關,而是因為你是對我而言很重要的人。”陳墨白用平緩的語氣說。

    沈溪抬著頭,看著對方。她發現只要自己用心去看他,每一次都會從這個男人的眼睛裡看到與上一次不一樣的東西。

    “可是……我覺得你很可怕。”

    “可怕什麼?”陳墨白有點驚訝。

    他自認為自己沒有做什麼能驚嚇到沈溪的事情。

    “好像我需要什麼你都知道。可是如果……你看不見我的時候,我該怎麼辦呢?”

    沈溪歪著腦袋問。

    “那麼就不要說謊,一定要告訴我。”

    “可是為什麼呢?”沈溪還是歪著腦袋。

    陳墨白伸手將她的腦袋按了回來。

    “等你情商長過平均值的時候,你就知道了。”

    兩人沒有再說什麼話,繞著街區公園走了兩圈之後,沈溪終於覺得不那麼飽了,陳墨白開車將她送了回去。

    仰頭看著沈溪走上樓去,陳墨白的手機響了,是趙穎檸的號碼。

    “喂,趙小姐,有什麼事嗎?”

    “我好不容易跑到了終點,你竟然連等都沒有等我,這是不是有點過分了呢?”趙穎檸的語氣雖然是開玩笑,但陳墨白知道她是在責問自己。

    “趙小姐,這是我作為一個男人的責任和擔當。”

    “責任和擔當?我的理解能力不大好,不如你詳細解釋一下。”

    “趙小姐,你把我當成你的對手,一個較勁和征服的對像,而不是一個你要去愛的人。雖然你說你已經放棄我了,把我當做合作伙伴,但是你心底深處仍然有期待。而我,也很清楚自己不可能會愛上你,或者妥協於你我之間的關系。既然這樣,作為一個男人,就必須態度明確地拒絕你,不給你任何的空間。如果我在終點等待你,你會覺得一切皆有可能。”

    “未來是變量,你怎麼知道自己就一定不會喜歡我,甚至於覺得和我的較量很有意思呢?”趙穎檸並不生氣,反而饒有興致地問。

    “是的,我喜歡變量,特別是那種隨時消失隨時又有驚喜出現的跌宕起伏。但我們的生活中,總會遇到某個固執、篤定或者堅持的人,她永遠不可能成為變量,而是一旦遇到了,我們會很清楚那就是不會改變也絕對不會割舍的固定值。”

    陳墨白的聲音被冬季的風吹出斷斷續續的感覺,但是聽在趙穎檸的耳朵裡卻格外清晰。

    “你是在告訴我,你有喜歡的人了嗎?”

    陳墨白抬起頭來,看見沈溪的房間燈光亮起,他這才低下頭來。

    “我只是渴望我的固定值。但是趙小姐,你享受的卻是變量的快意。跑完馬拉松應該已經很疲憊了吧,好好休息。祝您身體安泰。”

    說完,電話掛斷了。

    趙穎檸看著手機蹙著眉頭,久久沉默。

    她的對面是一臉行將就木的郝陽,額頭抵在餐桌上,手中摁著一杯可樂。

    地點是賽百味。

    趙穎檸抬起腳來踹了郝陽一下:“喂!”

    郝陽累得連頭都懶得抬起了。

    “什麼事……”

    “陳墨白是不是有喜歡的人?”

    “陳墨白……怎麼可能有?”郝陽聳了聳肩膀。

    “為什麼不可能有?”

    “因為我想像不出他會喜歡上怎樣的人。”郝陽搖晃著坐直身體,“雖然我不知道他會喜歡上什麼樣的人,但是我知道他喜歡上一個人之後會怎樣。”

    “他會怎樣?從此以後不再有那些可笑的應酬?還是變得心地純良對心愛的人呵護備至成為中央空調一般的暖男?”趙穎檸好笑地反問。

    原本懶洋洋地郝陽,表情卻忽然嚴肅了起來。

    他坐直了身子,看著趙穎檸。

    “如果你真的喜歡一個人,最起碼地……去理解他,走進他的世界裡,而不是用偏見去猜測。你為他想的,會比為自己想的多很多。我不知道陳墨白有朝一日會愛上誰,但對於他來說,愛一個人就像是一場F1賽車比賽,哪怕被千軍萬馬碾壓,也一定要率先衝過終點。他會全力以赴去愛那個人,如果趙小姐,你承受不了他的全力以赴,或者珍惜不起他的全力以赴,就到此為止。”

    郝陽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極有力度地敲在了趙穎檸的心頭。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7-3-15 08:01 PM

   ☆、第30章 重遇老同學

    服務員將做好的三明治送到了他們的面前。

    趙穎檸卻一點都不想吃。

    “我不喜歡吃三明治。”

    “但是我喜歡。陳墨白也喜歡。”郝陽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膀,“在你心裡,陳墨白一定很有品味,平日裡都是在高級餐廳裡吃著大廚精心准備的菜肴吧?但陳墨白跟我說過,他吃過最好吃的東西,是他解開超級難題之後吃的那一個三明治。”

    趙穎檸看著盤中的三明治,拿了起來,一大口咬了下去。

    郝陽呼出一口氣來,卻在內心哭天搶地:大小姐!你放棄了沒有!你是追不上陳墨白那個大魔頭的!你要是不願放棄,也不要總是拉我下水啊!我是無辜的啊!

    睿鋒的員工運動會圓滿結束。陳墨白得到了環城馬拉松的冠軍,只是獎金沒到他的手上就被陳墨菲以他的名義捐助給了希望工程。明面上是為了集團的形像,實際上是陳墨菲對於弟弟冷待趙穎檸表示強烈不滿。

    陳墨白毫不在意,而且這幾日趙穎檸沒有打電話給自己,他樂得清閑。

    他揣著口袋,走進會客室,看見沈溪正在和車隊的經理馬庫斯先生進行視頻通話。馬庫斯先生就快淚流滿面請她盡快結束休假回到車隊。據說是保時捷車隊和法拉利車隊在賽車研發上都有新的成果,而他們的車隊在研發上沒有突破就算了,就連媒體曝光量也在下降,雲雲。

    “嗯。”沈溪點了點頭,“他們的概念雖然很好,但是要成為現實,保守估計起碼要到2030年。

    那個時候,馬庫斯先生估計你已經不是車隊經理了,不需要太擔心。”

    馬庫斯先生的表情像是被雞蛋哽住了。

    當他們的通話結束,陳墨白靠在沈溪的身邊,低下頭來,看著沈溪小巧的耳朵說:“小溪。”

    沈溪立刻捂住了耳朵,聳起了肩膀,抬頭看向陳墨白。

    她的心髒像是被陳墨白的手指彈了一下,不可自已地顫動了起來。

    “干……干什麼?”

    “想看看你的反應是怎樣的。”

    陳墨白直接拿過沈溪桌邊的餅干咬了一口,那“卡擦”一聲,讓沈溪下意識咽下口水。

    “小溪,你的耳朵怎麼紅了?”陳墨白笑著問。

    他覺得每天工作最有意思的就是到會客室來看看沈溪在做什麼。

    林娜走了過來,對陳墨白說:“陳總,華天實業的代表來了。我把他請去你的會議室。”

    “嗯,好的。”

    除了代表之外,還有幾名專員被請進了會客室。幾位秘書給他們送上了茶點。

    沈溪很擅長將不相干的人和事從自己的世界中屏蔽,所以當有人走進來的時候,她連頭都沒有抬一下。

    空氣中飄過一陣香水味,沈溪皺了皺鼻子,猛的打了好幾個噴嚏。

    “小溪,你不是著涼了吧?”自從林娜聽見陳墨白叫沈溪“小溪”之後,她也跟著這麼叫了。

    當然,沈溪對於林娜不再叫自己“沈博士”還是挺高興的,雖然表面上一副不在乎的樣子。

    “沒有。”沈溪抬起頭來揉了揉鼻子。

    而坐在她對面的一位華天的財務專員忽然站了起來。

    “誒……你是沈溪吧?是沈溪對吧?”

    沈溪仔細地看著對方,一副好像知道對方是誰卻又不敢確定的樣子。

    “我是吳安秀啊!我們是初中的同班同學!你不記得我了?”

    “記得。但是你現在和初中時候不一樣了。”沈溪說。

    “哪有……哪有!”

    “不是啊,你真的和初中的時候不一樣了。初中的時候你的體重有六十公斤,現在目測你的體重應該是四十八公斤左右。““我減肥了嘛!”吳安秀露出得意的表情。

    “可是初中的時候,你是單眼皮啊,而且你的下巴沒有這麼長……”

    坐在吳安秀身邊的幾個專員都看了過來,吳安秀的表情頓時尷尬了起來:“你記錯了啦!我一直是雙眼皮,只是因為胖所以不明顯。瘦了之後,下巴就顯長了啊!”

    “哦,原來是這樣。但是……”

    沈溪還想說什麼,被一旁的林娜塞了塊餅干堵住了嘴巴。

    “小溪,剛烤出來的曲奇。”林娜眨了眨眼睛。

    沈溪雖然不知道是為什麼,但是她知道這是林娜暗示自己不要再繼續這個話題。

    氣氛終於不再那麼尷尬,吳安秀說了這幾年自己的經歷,比如如何努力考進國內一流大學,如何進入華天實業,如何脫穎而出成為華天的財務專員等等。

    “沈溪你是在睿鋒工作嗎?是什麼職位?”吳安秀看了一眼林娜,想著沈溪沒有辦公室卻一直待在會客室裡,說是這裡的員工吧,難道是秘書?

    但沈溪怎麼看也不是做秘書的料啊。

    “我不是睿鋒的員工。”沈溪現在想想也覺得不對勁了,如果自己不是睿鋒的員工,每次賴在陳墨白的會客室裡混無線網絡,還混餅干茶點,好像有點占著茅坑不拉屎的感覺。

    “沈博士是我們董事長從美國請回來交流技術的專家。”

    林娜回答。

    “專家……不和研發團隊在一起嗎?”吳安秀有些遲疑地問。

    “因為這裡的點心好吃,網速快。”沈溪回答。

    吳安秀頓了頓,隨即又笑了起來:“不過真的難得看見你!自從中學畢業之後就各奔東西了!這周末有同學聚會,你一定要來啊!”

    沈溪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麼回答。中學的時候她一心只知道讀書,和其他同學的關系並不是特別熟絡。

    如果真的去參加同學會了,壓根不知道說什麼。

    “忽然想起中學的時候你經常和林少謙一起做題目和自習,好像我們這些人都不存在一樣。你知道林少謙大學畢業之後去哪裡了嗎?”

    提起林少謙,沈溪對中學時代的記憶忽然清晰了起來。林少謙對於沈溪來說是唯一的可以交流的人。其他的男生不是討論小黃書,就是其他一些有的沒的。而女生就是討論電視劇還有偶像明星,沈溪和他們幾乎說不上話。但是林少謙不一樣,無論是數學、物理、化學他都樣樣精通,和沈溪討論的時候,互相理解不費吹灰之力。

    “不知道。他去哪裡了?”

    “他在國內研究生畢業之後,就去哈佛大學讀博士學位了!他可是我們學校的驕傲啊。前幾次同學會他都來了,這一次沒有意外的話,應該也會來。你確定你不參加嗎?”

    吳安秀這麼一說,沈溪就心動了。

    如果是林少謙,他們之間應該會有很多的共同話題吧。

    只是如果林少謙去了哈佛,那就都是學術領域的人了,為什麼自己一次都沒聽過他呢?可能他們攻讀的學科有所不同吧。

    “如果同學會是在這周末的話,小溪可能去不了噢。”林娜抱歉地說。

    “誒?為什麼?”反倒是沈溪很驚訝地反問。

    “你不記得了,這周末有個關於渦輪增壓的討論會。”

    “可是……我不想去……”

    睿鋒這方面的討論會完全沒有林少謙對她的吸引力大。

    “我們聚會定在周六晚上,不妨礙你參加什麼研討會的。一些同學要從外地和國外趕過來,所以沈溪你也不用著急。就這麼定了啊!把手機號給我吧,我把地址發給你。”

    “好的。”

    當華天的代表走出辦公室和陳墨白寒暄的時候,吳安秀和其他專員們一起起身,走進電梯前往樓上的會議室。

    送走他們之後,陳墨白來到林娜身邊問:“怎麼了?剛才沈溪好像和其中一個財務專員聊了很久?”

    林娜瞥了沈溪一眼,走出了會客室,低聲對陳墨白說:“他們兩個是中學同學。對方邀請小溪去參加周末的同學聚會。”

    “這不是好事嗎?我們的沈博士也有正常的社交活動了。”陳墨白好笑地說。

    “正常的社交活動?我覺得學術交流反而比這種同學會正常呢。陳總,你覺得女人到了這個年紀,在同學會上一般是干什麼的?”

    陳墨白回過頭來看了一眼沈溪:“噢,干什麼的?”

    “當然是炫耀。”林娜嘆了口氣,“我反正是深有體會。從前在學習上失敗的女同學們,現在可以向我這只單身狗曬孩子曬老公曬幸福。”

    “但是你是我們睿鋒的高級特助啊,你的年薪可能比你那些所謂同學夫妻兩加起來的還要多。”

    “那又怎麼樣?在他們眼裡,再優秀的女人,沒有一個愛自己的男人是很辛苦很可憐的。至於我享受的獨立和自由,他們並不欣賞。你別看沈溪一副對什麼都不在乎的樣子,她其實敏感的很。”

    “那不是敏感,而是敏銳。當然,僅限於她在乎的時候。”陳墨白低下頭來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只是那個吳安秀,我感覺……她不是單純的老同學重逢的喜悅。你看見她背著的包了嗎?”

    “愛馬仕冬季新款。”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7-3-15 08:13 PM

   ☆、第31章 翡翠戒指

    “是的。我不認為一個人力資源專員能夠負擔的起愛馬仕的冬季新款。”

    “噢。”陳墨白點了點頭,“你是想說,她很虛榮。”

    “像是沈溪這樣的女孩子,在中學時代必然是老師的寵兒,學校的驕傲,被拿來比較的標本。等到大家進入社會有所成就之後,或多或少會希望看見曾經的那個標本不那麼完美,這樣才能肯定自己的價值。雖然我這種想法很負面,但是如果吳安秀是一個熱情善良的舊同學,我一點都不擔心。”

    “我知道了。不過,我們不能剝奪沈溪社交的權力。說不定,這次同學會她能見到幾個有意義有感情的老同學。朋友不貴多,在於精。我們不能要求每個認識的人,都是值得交往的人。所以我們才要給自己機會,在沙子裡尋找鑽石。”

    林娜低下頭來:“我知道了。是我……干涉的太多了……”

    “你干涉的不多。因為你是沈溪從沙子裡淘到的鑽石。但不管怎麼樣,林娜你識人的水平我還是很相信的。而且有句話說得好,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陳墨白諱莫如深地一笑。

    這天晚上,沈溪在模擬器上就差三秒追上陳墨白,創下歷史最好成績。

    她苦惱地拍了一下腦袋,時間已經晚上十點了,陳墨白不同意繼續比下去,要求送沈溪回去睡覺了。

    “明天我一定贏你!”沈溪信誓旦旦,陳墨白只是笑了笑。

    他把她送到了家樓下,在打開車門之前,陳墨白說:“你周末是不是要去參加同學會?”

    “嗯。”沈溪點了點頭。

    “是晚上開始的,對吧?”

    “嗯。”沈溪心想應該是林娜告訴陳墨白的。

    “那樣會吃的很晚,到時候我送你回家吧。”陳墨白說。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陳墨白笑了:“之前我不是跟你說好了嗎?在我能看得見你的時候,我會保護你。”

    “啊?”沈溪不明白自己去同學會,和被保護有什麼必然聯系。

    陳墨白從口袋裡取出一個深色的絨盒,打開來,裡面是一枚戒指。他托起沈溪的手指,把戒指戴在了她的無名指上。

    沈溪下意識向後縮了一下,但是卻被陳墨白扣住了手腕。

    “你緊張什麼,這又不是鑽石戒指。”

    陳墨白扯著嘴角,沈溪最熟悉他這種笑容了,明擺著在計劃什麼。只是沈溪的段數不夠,猜不到。

    “那這是什麼的?”

    “翡翠的。”

    “就算是翡翠的,你給我戒指也很奇怪。”沈溪直言。

    陳墨白低下頭看著沈溪的手說,“如果同學會的時候,有人問你這戒指是哪裡來的,你就說是陳墨白送給你的。”

    “為什麼?你肯定不是暗戀我!”

    沈溪在心裡翻了個大白眼,心想難道你以為我不知道男人送女人戒指是什麼意思?但問題是你陳墨白肯定不是喜歡我啊!喜歡耍我或者顯擺你比我聰明還差不多!

    “暗戀你?我從來不暗戀。”陳墨白輕笑了一聲,在沈溪的腦門上彈了一下,“戴著它等同學會散場的時候,我才有理由送你回家。如果你覺得同學會沒有意思,想要回家的時候,也可以發短信給我。我也可以提前來接你回家。”

    “就這樣?”沈溪有種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感覺,忽然想到什麼,眯起眼睛問,“你該不會是要惡俗地假扮我男朋友吧?”

    “是啊,假扮你的男朋友難道不是很有趣的事?”陳墨白笑著反問。

    沈溪更想要把它脫下來了:“我才不需要男朋友!”

    “等同學會之後,你再跟我說你需要或者不需要。你啊,就是社交太少,才會以為這個年紀所謂的同學會還和大學放假見高中同學一樣。”陳墨白抬手揉了一下沈溪的腦袋,“戒指不可以弄丟了,弄丟了我就跟你絕交。”

    “那我還是還給你吧!”

    沈溪正要把戒指拔下來,陳墨白又說:“脫下來也絕交。”

    “啊?”

    那我們還是絕交吧!

    當然這話她不敢當著陳墨白的面說,天知道這家伙會怎樣設計自己。

    而且她的那些同學們又不是她那位喋喋不休的老媽,她有沒有男朋友又不關那些同學什麼事兒!

    大學時代見中學同學,和現在見中學同學又能有什麼區別?

    沈溪的臉苦了起來。於是接下來的幾天到周末之前,沈溪都處於高度緊張的狀態。一會兒擔心洗澡的時候把戒指洗掉了,一會兒擔心吃餅干的時候會吃到嘴巴裡,簡直要神經衰弱了。

    終於熬到了同學會的當晚,陳墨白親自開車將沈溪送到了同學會所在的大酒店。

    陳墨白瞥了一眼包廂名稱,好笑道:“看來你的中學同學們,都混的不錯。”

    “那是好事啊。不過你為什麼要用混這個字呢?不好聽。應該說都挺有成就。”沈溪糾正說。

    “對,都挺有成就的。”

    沈溪下車之後,就打了個電話給吳安秀。

    吳安秀走了出來迎接沈溪。她展開大大的笑臉,給了沈溪一個擁抱:“太好啦!我還擔心你不會來呢!”

    吳安秀今天沒有穿職業套裙,而是一襲優雅的長裙外加巴寶莉的長款大衣,她低頭看了眼沈溪,笑了笑。

    “沈溪,你的羽絨服在哪裡買的啊?”

    “不知道,在商場裡隨便買的。”沈溪個子嬌小,能買到長度合適又保暖的羽絨服就已經不錯了,所以她不追求款式。

    “走吧,我們進去吧,大家都等著你呢!”吳安秀的笑容裡沈溪感到一絲不舒服的意味。

    “嗯,好!”

    吳安秀拉著沈溪的手走了進去,這間包間很大,一個巨大的圓桌足夠坐下二十多人。

    沈溪看了一圈,心中不由得失望了起來。

    因為在場的大多是女同學,並沒有看見林少謙。

    “哎喲,這是誰啊!”

    一個留著長發,坐在中間的女人饒有興趣地看著沈溪。

    “蔓蔓,這是沈溪啊!她都沒怎麼變,別告訴我你認不出來了?”

    江蔓笑了:“我這不是在開玩笑嗎?她是沈溪啊!我記得誰也不可能不記得沈溪啊。當時我們作業做不完了,想要抄她的作業,她都不肯的哦。”

    其他的女同學也跟著說了起來。

    “是哦,把本子捂的嚴嚴實實的。”

    “那個時候覺得怎麼有這麼小氣的人。反正考試的時候我們又考不過她,何必如此呢!現在想想,還是蠻好笑的!”

    沈溪拖了一下眼鏡,解釋說:“因為那個時候如果我給大家抄了作業,大家就不會真的把題目弄懂,這樣下一次還是不會做,那就害了大家了。”

    江蔓頓了頓,然後笑著揮了揮手:“是哦。你也是好心嘛!不過那個時候無論大人還是老師,都覺得學習好考個好大學最重要了,現在想想……其實也沒什麼啦!”

    “是哦,還不知道沈溪你現在哪裡高就啊?”另外一個女同學問。

    沈溪記得她,當年她和吳安秀還有江蔓玩得很好,應該是叫李甜。

    “我在美國的F1車隊裡做懸掛系統工程師。”沈溪回答。

    “什麼……什麼系統?”江蔓一副聽不懂的樣子。

    “懸掛系統。”

    “那是什麼?”李甜笑了笑,“這麼多年了,沈溪說的話大家還是聽不大懂哦!”

    “我還是第一次聽到有女性擔任懸掛系統工程師的,你效力的車隊是哪個?”李甜身邊坐著的男士很感興趣地開口了。

    沈溪不記得他,估計他應該是李甜的愛人或者男朋友。

    “馬庫斯車隊。”

    對方遺憾地說:“哦……好像自從亨特去世之後,這支車隊的排名就一直在下滑,還好有凱斯賓多少拿了一些積分,排名在中游吧。還不知道明年有沒有能力繼續比賽呢。”

    “所以我們正在挖掘有能力的車手。”

    “車手是其次吧,關鍵還是車子的性能,被法拉利車隊還有奔馳車隊甩了好幾條街。”

    他的話說完,江蔓、李甜還有吳安秀都低下頭來扯著嘴角笑了。

    沈溪看著她們的笑容,總有幾分不舒服的感覺。

    “話說沈溪,這樣看來你們車隊的成績那麼差,你在美國是不是也不好混啊?所以……才打算回國進入睿鋒嗎?”吳安秀問。

    不好混?為什麼?沈溪歪了歪腦袋,仔細地思考著,卻摸不透其中的邏輯。

    車隊成績不好,但她的研發能力卻是行內頂尖啊。這一年,所謂的法拉利和奔馳、保時捷車隊都在開高薪請他過去。馬庫斯先生為此都快神經衰弱了。至於明年車隊能否參加比賽,因為她不至今沒有離開的打算,幾個一直很欣賞沈川引擎設計的贊助商說相信他們兄妹的能力,打算繼續贊助投資啊。

    “還是蔓蔓你好。嫁了個好老公,年薪幾百萬不說,還那麼疼你。今年結婚紀念日還給你訂制了兩克拉的鑽石戒指哦!女人啊,就是做到你這樣,才是真的成功了。”

    吳秀安開口道。

    成功?為什麼這樣算是成功?

    沈溪完全不理解。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7-3-15 08:18 PM

   ☆、第32章 一不小心懟到你

    “沈溪,你結婚了沒有啊?”李甜開口問。

    沈溪搖了搖頭:“還沒有。”

    “那……男朋友呢?”

    “暫時也沒有。”沈溪照實回答。

    江蔓露出了然的表情,看了看一旁的李甜和吳安秀。

    “沈溪啊,你年紀也不小了。就算是再名牌大學畢業,工作再好,女人還是嫁人比較重要。可別耽誤了自己的終身大事啊。還好你看著年紀小,要是再等幾年,就只能找二婚的了。”

    “為什麼?”沈溪發現自己總是跟不上她們的邏輯。

    “因為男人都喜歡年紀比自己小的女人。而且還要可愛的,懂得小鳥依人讓男人有成就感的。你看看你吧,學歷那麼高,是個女博士,已經夠讓男人望而生畏的了。等到年紀越來越大,別人會以為你心理有問題,更加不敢和你接觸了。”李甜語重心長地說。

    吳安秀一副羨慕的樣子:“所以看看蔓蔓,家庭美滿,等明年懷孕再生個孩子,就完全圓滿了。”

    沈溪好奇地問:“那江蔓現在在哪裡工作呢?”

    “人家蔓蔓能和我們這些打工族一樣嗎?她老公那麼能掙錢,她在家做全職太太就好了。每天做做美容,練練瑜伽,一點操心事都沒有。”

    “哦,那確實要把自己打扮的可愛一點,小鳥依人一點。不然她老公不高興了就不給她錢美容練瑜伽了。”沈溪一副“我明白”的表情點了點頭。

    “你……”江蔓語塞,其他一直安靜地聽他們聊天的老同學們,有的默默低下頭來好笑,有的則露出驚訝的表情沒想到沈溪說話那麼直接。

    一旁的李甜則在餐桌下握住了江蔓的手:“你知道蔓蔓的老公是誰嗎?是全國知名購物網站美妝天下的華東區域銷售總監!那年收入,要是蔓蔓還出去工作,會被人笑話的!”

    “美妝天下?”沈溪歪著腦袋想了想,“我好像聽過這個名字啊!好像本來想要在美國上市,後來因為銷售偽劣商品而被接受調查,暫時停止上市計劃了吧?”

    “你……”江蔓的眼睛瞪得像是銅鈴一樣。

    “那沈溪你的年收入多少啊!我看你也不知道把自己打扮打扮,你裡面的毛衣都起球了。佛要金裝人要衣裝,你這樣子不修邊幅,很難讓男人產生視覺愉悅感。真的會嫁不出去的哦!”李甜開口道。

    “好像機械工程師的年收入並不高吧。初級工程師年收入也就五萬歐元左右。”李甜的男朋友見女友的小團體被沈溪給懟了,立刻出聲助威。

    李甜很得意地握住男友的手,心想沈溪這回是踢到鐵板了。要是她們這些不懂F1的女人還以為工程師多牛呢,但是誰都知道在國外有些行業也是要論資排輩的,更不用說華人要在某些專業領域裡出頭,除非真的是超級精英。

    “五萬歐元?換算成人民幣,在我們這座城市裡想要在市區買套房也不容易啊。”江蔓露出同情的表情。

    “是啊,你在國外就更辛苦了吧!怪不得這麼冷的天,連件新毛衣都舍不得買……”吳安秀一副我們穿著香奈兒和巴寶莉外套簡直就是炫富和犯罪的表情。

    “確實初級工程師的待遇一般。不過我是高級工程師,雖然比不上一流車隊年薪一千萬歐元的首席技術官,但是加上賽後分紅,也有七十多萬美元的年薪。”沈溪盯著桌上的那些菜,心想到底什麼時候才能下筷子吃東西呢。

    正端起茶水的江蔓差一點被嗆到。

    其他人也愣住了。

    “七十多萬……什麼?”吳安秀愣愣地說。

    “七十多萬美元。”沈溪已經忍不住了,提起筷子夾了涼菜塞進嘴裡。

    “是美元……不是人民幣?”李甜小聲問自己的男友。

    “如果是高級工程師確實有可能……不過歐美那邊納稅高,要是七十多萬美元的年薪,扣完稅估計也沒剩多少了,是吧……哈哈……”李甜的男朋友說。

    “哦,我說的是稅後。”沈溪回答。

    “啊……是嗎……”

    “我沒有注意稅的事情,因為有專門的會計事務所打理。”沈溪很認真地回答。

    “啊……這還真厲害啊,人家沈溪的資產都是交給專門的會計師打理的,不像我們的,一眼就看到底了,沒那麼復雜!”一位男同學趕緊打圓場。

    吳安秀的臉上也是一片暗淡。她忽然想起林娜說過,沈溪是被睿鋒集團從美國請來的技術顧問。

    如果只是初級工程師,睿鋒確實沒有必要請她。

    “大家……大家吃東西吧……哈哈,邊吃邊聊……”江蔓趕緊招呼所有人。

    大家紛紛提起筷子,說起家長裡短。

    比如育兒心經,比如新上司如何挑剔如何沒摸清楚規矩就想著新官上任三把火。

    江蔓她們幾個又開始聊哪個女同學嫁了有錢人結果離婚了,然後又開始感嘆江蔓的老公對她有多好。

    話題接著又轉到哪個女同學婚後五年都沒有生孩子,一定是大學時候男朋友交太多的原因。

    沈溪就覺得為什麼有人能這樣無所謂地聊別人的痛苦呢?

    現場的幾位男同學顯然是不喜歡這個話題的,反倒是和沈溪聊起了下個賽季的F1比賽,反而氣氛變得熱絡了起來。

    沈溪很快就吃飽了,雖然這不符合她一貫的食量。

    她真的很想離開,這裡沒有什麼能和她交流的人。她在心裡盤算著什麼時候可以發短信給陳墨白呢?

    不過……這家伙真的能隨叫隨到嗎?說不定叫他還不如自己找借口說要看論文報告之類的開溜要快呢?

    這時候李甜像是發現新大陸一般開口道:“誒,剛才都沒注意,沈溪你好像戴著戒指啊!你從來不戴這些東西的,哪裡來的?”

    沈溪把戒指抬起來看了看,回憶著陳墨白教她說的話,於是一字不落的背出來:“陳墨白給我的。”

    “陳墨白……誰啊?你男朋友嗎?”江蔓好笑道,“剛才還說自己沒男朋友呢,這會兒就戴著戒指了。不過……你這男朋友也太不走心了吧,怎麼送你的戒指這是……水晶的還是什麼的?難道是綠幽靈?”

    江蔓眯著眼睛像是在仔細分辨。

    沈溪也不知道那是什麼的,但是坐在不遠處的一位男同學卻忽然開口了:“這應該不是水晶的吧,像是玻璃種翡翠!看著快要接近帝王綠了!無論是水頭還是質地都相當好啊!搞不定要上百萬呢!”

    江蔓臉上有點掛不住了,要知道她手上那枚兩克拉的鑽戒也才幾十萬而已,沈溪卻把上百萬戴在手指上?

    而且自己把上百萬的翡翠認作幾百塊的綠幽靈,顯得實在沒有品位。

    李甜開口了:“誒,不懂可別亂說啊。上百萬什麼的這也太誇張了,你這樣亂講,沈溪會尷尬的。”

    老實說沈溪也嚇到了,她看著自己的戒指,心想陳墨白那個神經病不會真的把上百萬戴在她的手上吧?

    “不然沈溪你脫下來給我看看?”那位男同學是個翡翠收藏愛好者,看見水頭這麼好的翡翠就想看清楚。

    沈溪搖了搖頭,抱歉地說:“陳墨白說了,不可以取下來。取下來就跟我絕交。”

    “絕交?一般男朋友不是都說要分手之類?你們這對兒也挺逗。”江蔓輕笑了一聲,故意用自言自語但周圍人都能聽到的語氣說,“你男朋友不肯摘下來讓懂行的人看,估計就是假的吧?”

    沈溪點了點頭:“假的應該不至於。但可能不是什麼冰種翡翠吧。”

    而吳安秀從沈溪說出“陳墨白”的名字之後就一直在發呆。

    良久,她才開口問:“你說的沈溪……該不會是睿鋒的華東區域銷售總監陳墨白吧?”

    “嗯。”沈溪點了點頭。

    “陳墨白是誰?”江蔓問。

    “睿鋒集團董事長陳墨菲的弟弟,也是睿鋒的董事會成員。”

    睿鋒作為國產汽車的龍頭企業,國內無人不知。能在董事會中有一席之地的,身價絕對不是一個網購平台區域銷售總監所能媲美的。

    “不……不可能吧……”江蔓小聲對吳安秀說。

    這時候有位服務員走了進來,對江蔓說:“江女士,有位陳先生說要找沈溪小姐。”

    一直不知道怎麼說告辭的沈溪睜大了眼睛。不會吧,陳墨白直接來找她了?不是要她打電話或者發短信才會來嗎?

    “陳先生?”吳安秀看向沈溪,心想不會真的是陳墨白來了吧?

    “那就請他進來啊。”江蔓也想知道陳墨白是什麼樣的人。

    在她心裡,能喜歡上沈溪的肯定是那種看起來很土很沒有情趣的理工男。

    服務員將門打開了,只看見一個身著休閑西裝的高挑男子邁開長腿走了進來。

    他的五官不似時下流行的那般精致,但是卻有一種成熟優雅的質感。唇上那一絲淺笑顯得極有教養。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7-3-15 08:33 PM

    ☆、第33章 只羨鴛鴦不羨仙

    “不好意思打擾了。你們都是小溪的中學同學吧。我本來在旁邊陪幾個客人吃飯,飯局剛才結束了,所以就來看看小溪這邊怎麼樣了,要不要我帶她回家。”

    陳墨白的聲音是動聽的,沒有居高臨下的氣勢,平易近人中又有幾分距離感,仿佛有一道界限在那裡,自有威嚴不容僭越。

    吳安秀趕緊站了起來,甚至帶著一種大家理解不了的熱情:“哦,我們剛才聊得太開心了,所以沒有注意到時間。陳總要不要坐下一起吃?沈溪應該還沒有吃好。”

    從吳安秀的態度來看,江蔓和李甜也能感覺到陳墨白的身份確實不簡單。

    “我吃好了。可以回去……”沈溪現在喜出望外,就想立刻離開這個地方。

    所有人都下意識擠了擠,給陳墨白讓出了一個位置。陳墨白抬手揉了揉沈溪的頭頂,從容地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你啊,就是這麼不接地氣,所以總會被人誤會很高傲,其實就是個小傻瓜。”陳墨白坐了下來,含笑的視線掃過周圍的人,“哪有吃飽飯就拍拍屁股走的道理啊。大家最單純的時候因為緣分成為了同學,這種感情是進入社會以後再也找不到的,你要好好珍惜啊。多和大家說說話,了解大家的生活,也讓大家了解你啊。等以後哪個老同學去美國旅游或者公干,你也要多招待啊。”

    陳墨白朝其他人也露出了笑容,特別是那幾個和沈溪聊F1賽車聊得很投契的男同學:“不好意思,小溪她的性格是很簡單的,也許不大會說話,也不會很客氣地去假裝親熱或者有目的的和別人套近乎,但是她真的從沒想過要炫耀自己的成就和能力,也沒想過要故意去傷害別人,最重要的是她絕對不會在人後說別人的壞話,這也是我最欣賞她的地方。”

    陳墨白的話說完,那幾個男同學就瞥過江蔓她們幾個,點頭道:“是啊,從前讀書的時候覺得沈溪大概成績很好,覺得她應該不喜歡和我們這些一般的人在一起,有點很驕傲的樣子。但今天吃這頓飯,反倒覺得她是個有事說事的人,沒什麼其他女人曲了拐彎兒的小心思,挺坦蕩的。”

    江蔓幾個連話都不好說了,完全被哽住了。

    “啊……哈哈哈……”李甜尷尬地笑了笑,趕緊轉移話題,“沈溪她讀大學的時候就去國外了,不知道陳總是怎麼認識她的?是沈溪回國的這段時間認識的嗎?”

    “不是的,其實我兩年前就認識沈溪了。”陳墨白笑了。

    兩年前?沈溪狐疑地看了陳墨白一眼。

    這家伙……不會又要編故事了吧?

    你要編故事怎麼不提前教我怎麼編啊!要是你編的故事和我編的故事不一樣,怎麼辦啊!

    “我曾經也是F1賽車手。”陳墨白剛說完,幾個喜歡賽車的男同學立刻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我記起你了!埃爾文•陳!當年你可是華裔賽車手裡的傳奇人物啊!”

    陳墨白只是笑了笑,對於他們幾人聊起自己當年的成績似乎毫不在意。

    對於聽不懂F1的江蔓來說就顯得十分乏味了。

    “不是要說陳總第一次見到沈溪是在什麼時候嗎?”江蔓開口道。

    “哎喲,是啊!”

    幾個賽車愛好者的聊天終於停了下來。

    “不如這樣啊,陳總和沈溪都把答案寫在手機裡,一起亮出來,看看對不對啊!”李甜開口道。

    “誒,這樣好,這樣有趣!”吳安秀也跟著附和。

    沈溪張了張嘴,心想這不是要露餡嗎!

    自己第一次見到陳墨白的時候是在兩年前正規比賽的賽道,可是陳墨白可能以為就是那一次他來車隊談贊助試駕。自己到底該說哪個答案?

    “可以啊。”陳墨白笑著摸了摸沈溪的腦袋,“你照實寫就好。”

    照實寫?照實寫要是答案不一樣,你要怎麼圓回來?

    沈溪雖然不知道江蔓她們出這樣的主意是想要干什麼,但是她隱隱感覺到她們就是想要讓自己和陳墨白都不舒服。

    陳墨白很爽快地將手機轉向了江蔓她們。

    “哦——是在這裡啊!”幾個男同學看了之後點頭笑了起來,“還真是緣分!”

    沈溪有點不情願地也將自己的手機轉了過來。

    “兩年前雪邦賽道。”江蔓將沈溪的答案念了出來。

    “和陳墨白是一樣的嘛!第一次見面的地點怎麼可能會記錯!”一位男同學笑道。

    沈溪愣住了,她看向陳墨白,難道對方寫的竟然也是雪邦賽道?

    “那天太陽挺大的,我看見賽道邊馬庫斯車隊的亨特正用手替一個小姑娘遮太陽。她嘴巴裡還含著棒棒糖呢。我當時覺得有意思極了,問我隊裡的技師,那個小丫頭也是馬庫斯車隊的工作人員嗎?技師告訴我,那可不是一般的工作人員,是有名氣的工程師啊!當時我就震住了,還以為小溪沒成年呢,原來已經是麻省理工的雙料博士了!”陳墨白唇角的笑容讓周圍人也下意識露出笑意,想像著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情景。

    “陳總,是不是從那天開始,你就覬覦沈溪了?”

    “是啊,從那天開始,每次比賽我都會下意識看一看馬庫斯車隊,那個小不點在不在?是不是還含著棒棒糖?需不需要有人給她擋太陽?”

    陳墨白的聲音裡笑意越濃,沈溪就越是驚訝。

    她以為的只是屬於她自己單方面的記憶……原來陳墨白也有!

    她以為那一次陳墨白是在向亨特打招呼,原來他看著的是自己?

    “真的很浪漫啊!不過我很好奇啊,你們在一起能聊什麼?沈溪喜歡的東西跟我們都不一樣!”

    江蔓開口道。

    “我們聊的最多的是賽車設計。比如引擎、變速箱、懸掛還有底盤什麼的。”陳墨白說。

    “這個偶爾聊一聊還挺長見識的,可是總是說這些,會無聊的吧?”李甜跟著說。

    “怎麼會無聊呢?這裡面有意思的可多了。小溪腦袋裡裝著的可是最前沿的汽車制造技術,不喜歡車的人聽了會覺得沒意思,但是像我們這種時刻追求著不被時代科技淘汰的人來說,彌足珍貴。她能多說一點,我巴不得不睡覺沒日沒夜聽她說。”

    意思就是智商不夠的不懂科技不夠高大上的自然聽不來沈溪說的東西。

    剛才還說著這些話題“無聊”的李甜尷尬了起來。

    陳墨白抬手捏了捏沈溪的耳朵。

    沈溪的耳朵立刻就紅了。這個陳墨白,睜眼說瞎話的本事好厲害啊!

    哪個正常人能沒日沒夜聽她說賽車哦!

    “除了賽車,你們就不聊其他東西了嗎?”

    “怎麼可能。我們還會聊吃的東西啊。小溪特別喜歡吃水煮魚,一下能吃七八斤你們知道嗎?”

    陳墨白一開口,沈溪立刻要捂住他的嘴。

    “不要……不要亂講!”

    “我哪有亂講。現在我都會做水煮魚了。這總是事實吧?”陳墨白頷首一笑。

    “是哦,沈溪天天忙著做研究,估計不會做飯也不太照顧人吧。”江蔓又說。

    “對啊,她確實不大會照顧人,也包括她自己。有時候在車隊工作回家,就吃個三明治。所以她在我身邊的時候,我都要盡量照顧好她。她喜歡吃什麼,我就盡量做給她吃。希望她回去車隊的時候能被我養胖一點。”

    “陳總真大肚。別的男人都希望自己女朋友賢惠能照顧好一個家,你卻反過來照顧沈溪了。”李甜用羨慕的語氣說。

    “沒辦法啊,誰要沈溪的腦子聰明,比起照顧我有更多人需要她呢?她年薪高,經濟上不依賴我。智商高,又有社會地位。如果不能照顧她,那麼我好像都沒有在她身邊存在的價值了。”陳墨白半開玩笑地說。

    在這樣的聲音裡,沈溪只覺得自己發蒙。

    陳墨白每一句肯定,每一句說要照顧自己,都是她所夢寐以求的。

    如果這些不是為了裝自己男朋友而說的話,那該有多好?

    沈溪忽然被自己的想法給嚇到了。

    一個男同學忍不住說:“真是只羨鴛鴦不羨仙啊!”

    “誰……誰跟他是鴛鴦了!”沈溪差一點就把自己的舌頭給咬下來。

    “我們都做不到這麼寵老婆哦!”

    “你們要是喜歡F1比賽,下個賽季就申請個公休假,我們一起去看啊。我請大家去,大家別誤會,不是為了炫富,只是沈溪的車隊上個賽季的成績確實不好,身為工程師的她壓力也很大。我想請你們喜歡F1的老同學一起去,給她加油。她身邊都是些老外,哪有自己的老同學來捧場感覺窩心啊。而且在F1這個領域裡,出色的華人工程師就更少了,沈溪一個人在異國他鄉也很辛苦,希望大家多多聯絡,互相關心。”

    陳墨白的語氣十分誠懇,完全沒有撒錢的土豪感,反倒讓那幾個男同學感動了起來。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7-3-16 08:27 PM

    ☆、第34章 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

    “那當然!我們這批同學裡,沈溪這麼有出息,我們當然要去捧場加油了!”

    “那就真的謝謝大家了。來!我們交換個微信號,到時候約起來。”陳墨白把手機拿出來,這更讓人感覺他不是客套,而是真心要約了。

    “對了,陳總,沈溪手上的戒指是翡翠的嗎?”

    “哦,是啊。這枚戒指是我奶奶留下來的,我一枚,我姐姐手上也有一枚。”陳墨白不以為意地說。

    “那真的就是玻璃種的?”

    “嗯。”陳墨白點了點頭。

    “那起碼幾十萬吧?說不定過百萬了?”

    “現在翡翠的價值越炒越高,要找到這樣水頭的幾乎不可能了。”陳墨白開口道,“你要是喜歡翡翠,下次我們一起去看看,我認識幾個大師。”

    “陳總你接觸到的都是高端翡翠,我這樣的升鬥小民哪裡收藏得起?”

    “買下一塊翡翠對於有錢人來說很容易,但真正懂得欣賞的人卻很少。你也別那麼見外叫我什麼陳總了,小溪平常都是陳墨白、陳墨白之類的叫我,你們也叫我陳墨白就好。我們可以一起去看看大師的作品,共同賞鑒。誰說看了就要買,我們又不是山西煤老板,什麼貴買什麼。”

    大家跟著笑了起來,而陳墨白見識廣博,又沒有架子,幾乎和在場每個同學都有話題聊。

    沈溪卻緊張極了。原來她手上的那枚戒指真的那麼貴啊!還是陳墨白的奶奶留下來的!

    沈溪千方百計要將戒指摘下來,但是陳墨白卻在餐桌下面用力握住了沈溪的手,不讓她摘戒指。

    那是握過F1方向盤的手指,修長,卻很有力量。沈溪根本沒有拒絕的余地。

    直到聊到了晚上十點,大家才意猶未盡地起身。

    陳墨白還和他們約了一起去打籃球。

    李甜的男朋友一臉菜色,出了電梯還在責怪她。

    “大家都和陳墨白套了近乎,可是飯桌上他卻偏偏不理我,還不是因為我之前幫著你們三個埋汰沈溪!”

    “要怪就怪吳安秀說的不清不楚啊!她就說沈溪回國了,還沒嫁人呢,我們以為她在國外也就混成那樣,誰知道……幾十萬美元的年薪,還有個這麼好的男朋友……”

    車庫裡傳來一陣輕輕的咳嗽,李甜一抬頭就對上陳墨白似笑非笑的眼睛,剛才她說的那番話他全都聽見了。真是要多尷尬就有多尷尬。

    陳墨白打開了車門,看著沈溪坐進去,然後才開車離開。

    “原來你在這個酒店有飯局啊!我還以為你真的處心積慮要假扮我的男朋友呢!”沈溪一副“沒想到這麼巧”的表情。

    “不啊。我就在地下車庫裡等著你的短信。”陳墨白用理所應當的語氣說,然後皺了皺眉頭,“處心積慮?小溪,你又在亂用成語了?”

    “哈?什麼?處心積慮不是這麼用的嗎?”沈溪一副“我怎麼可能錯了”的表情。

    “我是步步為營,不是處心積慮。”

    “……我覺得‘步步為營’才是錯的。等等……所以你一直在車庫裡等我?”

    “對啊,我等啊,等啊,等啊等,怎麼也等不來你說想要回家的短信,無聊的都快爆炸了,心想難道你同學會真的那麼友愛?所以我就只好硬著頭皮去找你了。”陳墨白笑著半仰著頭,斜著目光看向沈溪。

    那表情有一點壞,但他的笑容卻莫名讓人感到溫暖。

    沈溪想了幾秒之後,終於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你給我這枚戒指,並不是僅僅是為了假裝我男朋友,而是你料想到了她們幾個會在同學會上讓我不開心,所以要找借口進來幫我?而且還幫我拉攏了一些同學?”

    “哦——你想明白了啊,真是不得了啊。情商上漲了一點點。”陳墨白嘆了口氣又說,“‘拉攏’這個詞也不是這麼用的。”

    “連這都能料到……你是人嗎?”沈溪覺得很神奇。

    “她們有沒有說什麼讓你不開心?”陳墨白好笑地反問。

    “和我媽說的差不多。總結起來有三點。”沈溪伸出手指一根一根掰起來,“第一,女人再優秀也要嫁個男人,不然生活是不完整的,還是失敗。第二,女人與其自己優秀養活自己,不如有錢男人願意養自己成功。第三,男人愛女人的衡量在於肯在女人身上花多少錢,而不是去欣賞女人的優點和獨立。大概因為獨立的女人不需要男人,所以男人得不到被需要的滿足感和作為供養者的優越感吧。”

    “其實優秀而獨立的女人,是能力和技術上的,指的是在社會中的價值。而這樣的女人,也是需要男人的。”陳墨白開口道,“而她們需要的男人,是精神上的理解者和心胸豁達的包容者。有錢人僅僅是經濟上的強者,而你需要的是,是像你一樣認真懂得欣賞你頭腦的人。”

    “這樣的男人,就不會覺得跟我在一起有壓力了嗎?”沈溪問。

    “這個就和圈子和層次有很大的關系了。打個比方,如果你是我的女朋友,我會很驕傲地把你帶到我的同學們面前,介紹說——這是沈溪,她是麻省理工的雙料博士,還是非常有名氣的F1工程師。然後我能想像我的同學們會站起來非常尊重地看著你,然後對我說陳墨白你真行啊,這麼厲害的女朋友可要看好了,小心被我們搶走了。因為他們有的成為了華爾街的操盤高手,有的在跨國企業做財務總監,有的是超級門戶網站的高管,而我是最不起眼的那一個,也只有你這樣優秀的女朋友能拿來炫耀了。”

    陳墨白一邊說著,沈溪在腦海中想像著那個場景,忍不住笑了起來。

    陳墨白將沈溪送到了樓下之後,沈溪正要將手上的戒指取下來。

    “你不用把它還給我。”陳墨白說。

    “可是它是你奶奶留給你的。還是玻璃種的翡翠,市面上都很難買到……”

    “你是傻瓜嗎?我怎麼可能會把我奶奶留給我的玻璃種翡翠戒指給你?這樣的戒指根本不存在,是我瞎編的。這個戒指,是我隨手在路邊買的,估計不是玻璃就是人造水晶的。”

    陳墨白扯起唇角,笑得蔫壞。

    沈溪睜大了眼睛:“啊?你騙他們的!”

    “是啊,我是騙他們的。”

    “可是……你怎麼能騙人呢?”

    “我為什麼不能騙他們了,那個江蔓騙大家,我也用玻璃戒指騙她,怎麼就不行了?”陳墨白撐著腦袋反問。

    “江蔓騙了大家什麼了?”

    “她的丈夫如果真的那麼愛她的話,為什麼同學會結束的時候都這麼晚了,也沒來接她?連個電話都沒有?而且周末晚上的同學會,他如果真的在乎自己的妻子,為什麼不來走一走呢?江蔓明顯和李甜還有吳安秀走得很近,她受她們的影響很大,如果丈夫真的經常陪在她的身邊不曾讓她空虛的話,她炫耀的將不是丈夫給她買了什麼貴重的珠寶,而是丈夫陪伴她去了什麼地方,做了什麼事情。”陳墨白頓了頓,用意味深長的語調說,“不是有一句說爛掉的話嗎——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

    “你說的……我不是很明白……但是又似乎聽懂了?”沈溪蹙著眉頭說。

    陳墨白替她解開了安全帶:“好了,回家早點睡覺吧。這枚玻璃戒指你就好好戴著吧。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一個男人,比我更欣賞你的才華,比今天的我更有技術地懟你那幾個女同學,你就把它還給我。如果沒有,你答應我,一直戴著它。提醒自己,如果不是對的人,絕對不妥協。”

    陳墨白的目光是認真的。

    在昏暗的公寓門口的燈光下,那雙眼睛如同黑曜石一般清晰到深刻。

    她第一次感受到,在他漫不經心的雙眼裡,其實有著超越她想像的堅定。

    如果可以,她希望他就這樣看著自己久一點,再久一點。

    “哦,好。謝謝你!”

    謝謝你,陳墨白。

    比起你風一般的速度,我更感謝此刻你的存在。

    沈溪下了車,揮了揮手,上樓去了。

    第一次,當自己獨自一人向上走的時候,她覺得原來自己可以很堅強。

    “啊……誰要你說謝謝啊……”車裡的陳墨白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唇線劃開無奈的弧度。

    而沈溪上樓之後,哼著歌走進洗手間裡,一邊刷牙一邊看著看著鏡子裡自己手指上的那枚戒指,心髒忽然收緊,就連心跳也變得小心翼翼。

    為什麼會這樣呢?

    明明陳墨白都告訴自己這只是玻璃了,自己卻反而更害怕會弄掉它了?

    沈溪把它收到抽屜裡,但是又怕抽屜推出來又推進去的會把戒指上的玻璃碰壞了,於是拿出來放到枕頭下面,但轉念一想,又怕自己掀枕頭的時候把它掀到地板上摔碎了,沈溪又把它拿了出來。

    “放哪裡呢?放哪裡呢?”沈溪把它放到自己的錢包裡,這樣就隨身攜帶了!

    可是……萬一錢包掉了呢?那不是把陳墨白的心意也弄掉了?

    “唉……怎麼辦呢?放哪裡啊!”

    腦子裡靈光閃過,沈溪來到大哥的房間裡,找到了一條高中時候大哥本命年戴過的紅繩,將玻璃戒指穿起來,掛在了脖子上。

    “這樣就不可能掉了吧!”她安心地拍了拍胸口。

    閉上眼睛,陳墨白那一句話,卻讓沈溪的心髒滿溢起來。

    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

    陳墨白說這句話已經被說爛掉了,但是她卻是第一次聽到。

    如果我永遠遇不到對的人,陳墨白,你可不可以在我的身邊存在的久一點?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7-3-16 08:52 PM

    ☆、第35章 犧牲自己,拯救蒼生

    第二天清早,陳墨白照例按時按點來到了睿鋒大樓,走進辦公室,林娜將煮好的咖啡端到他的桌邊,通知今日的工作計劃安排。

    沒過幾分鐘,郝陽就一臉探究地走進了陳墨白的辦公室,跳上他的桌角,瞧了瞧桌面試圖吸引老友的注意力。

    “我昨天看見你去江畔大酒店了!還帶著沈溪回家了。說,你為什麼請小尼姑到那裡吃飯,卻沒叫上我?”

    正將文件資料放在陳墨白右手邊的林娜有些驚訝地開口道:“陳總,你去參加小溪的同學聚會了?”

    “你不是擔心嗎?那我就去看一看。”陳墨白低下頭來開始翻閱資料,並不打算繼續深談這個話題。

    但是郝陽卻像發現新大陸一般:“同學會,什麼同學會?”

    陳墨白默而不語。

    “你不回答,我去問小尼姑,她也會告訴我的。”

    林娜怕郝陽一直追問,就解釋說:“也沒什麼,就是前幾天華天集團一個財務專員和小溪在會客室裡聊天,她是小溪的中學同學,邀她周末去同學會。但是我看小溪的那個中學同學看起來不像是真心的,所以……”

    陳墨白咳嗽了一聲,林娜閉上了嘴巴不再說話,整理好文件就離開了辦公室。

    郝陽卻歪著腦袋,十分認真地盯著陳墨白的臉看了足足一分鐘。

    陳墨白蓋上第一份文件,放到了一邊,抬起頭來說:“你怎麼還在這裡?你很閑嗎?”

    “這句話是我問才對吧?就因為林娜覺得小尼姑的中學同學不懷好意你就去她的同學會視察了?”

    “如果你的同學會上有人對你不懷好意,我也會去的。”陳墨白回答。

    “切……有誰能對我不懷好意啊!我黑他電腦,自動播放鬼片,嚇死他!”郝陽揮了揮手,“回到正題。你之前明明說過,憑什麼小尼姑善良天真沒壞心眼就不能被人騙被人欺負。怎麼現在反倒關心起她了?”

    郝陽一副“有貓膩”的表情。

    “對啊,誰說善良天真就該我見猶憐,就該沒人騙沒人欺負呢?哪個善良天真的傻子被人欺負都可以,只是看有沒有人在乎而已。你知道我的行事風格嗎?”

    郝陽聳了聳肩膀:“我知道啊——誰頂你的肺,你要誰的命嘛!”

    陳墨白抬起筆在空氣中點了點:“以後不要聳肩了,看起來賤兮兮的。”

    “我賤兮兮的又沒有礙著你什麼。”

    “因為沈溪好的不學,你賤兮兮的部分她全學過去了。”

    “哈……等等……別告訴我,你跟沈溪親近不是為了讓趙穎檸難過和知難而退,而是你真的對小尼姑心懷叵測?”

    陳墨白端起一旁剛煮出來的咖啡冷冷道:“你再不走,我會潑你。”

    陳墨白經常讓人分不清真真假假,在鬧不清楚他到底是不是真的要潑自己的情況下,郝陽只得落荒而逃。

    當他路過會客室的時候,發現沈溪正非常專注地解答著數學題,郝陽頓時對她充滿了同情。

    林娜來到了郝陽的身邊,不解地問:“郝經理,你為什麼用這樣的目光看著沈博士?”

    “你看不出我在感激她嗎?”

    “感激她什麼?”

    “感激她犧牲自己,拯救蒼生啊!”郝陽抬起手,看向天花板,然後轉身就去摁電梯了。

    這天中午吃飯的時候,秘書處的小金在茶水間被一群員工圍著。

    “給我兩張啊,我想和男朋友一起去!”

    “也給我兩張!實在不行我出錢給你!”

    正准備叫沈溪和自己一起去吃午飯的陳墨白揣著口袋看了看,對一旁的林娜說:“這是怎麼了?是哪個明星要開演唱會嗎?”

    “不是明星演唱會,我們市郊新開了一個大型游樂園,據說規格媲美迪士尼。”

    “哦,我知道,是華天盛世主題游樂園,好幾個集團聯合投資的吧?好像還包括了趙穎檸他們家。不是要到明年元旦節之後才會開業嗎?”

    “小金的男朋友是那個游樂園的工作人員,拿到了一些體驗券。游樂園在開業之前不都是會請一些游客去體驗提意見什麼的嗎?”

    “哦。”陳墨白點了點頭,而沈溪正好從會客室裡走出來。

    聽說是游樂園的門票,沈溪也伸長了脖子。

    “沈博士想要去游樂園嗎?”林娜有點好奇地來到沈溪的身邊問。

    沈溪一副深思熟慮的樣子像是經過了腦內的周密計算,然後得出了結論:“林娜,我和你是朋友對吧?”

    “是啊……”林娜狐疑地看著沈溪。

    難道說她們上次騎自行車沒有贏過陳墨白,這會兒就連朋友也做不了了?

    這友誼的小船當真是衛生紙做的?

    “我今早看了一段電視劇,裡面講女主角和她的閨蜜一起去游樂園玩,畫面上她們的表情很親密很幸福。所以說朋友之間去游樂園屬於正常的社會交往並且還能培養感情,對吧?”沈溪又說。

    林娜越來越糊塗了,不明白沈溪說這麼多的用意是什麼。

    “額……應該是能培養感情的吧。”

    “聖誕節後我就得回去車隊了,這樣我和你之間見面的機會就越來越少,很容易因為距離而使友誼變得淡薄。想要友誼天長地久,就需要有牢固的基礎。所以我覺得我周末應該和你一起去游樂園培養更加深厚的感情。”

    沈溪的話說完之後,林娜迷之想笑。

    “小溪啊,如果你想我陪你去游樂園玩的話,你可以直接說的。”

    “不,我只是想要和你培養深厚的感情。”沈溪用手指在空氣中點了一下,再次重申自己的目的,“這樣就算我們以後經常見不到面,或者我因為醉心於項目沒有回你的微信和郵件,我失去你的概率也會小一點。”

    林娜愣在了那裡。

    她忽然明白沈溪為什麼會那麼在乎自己,為什麼會因為自己只是每天給她端上一杯茶一盤點心沈溪就會說自己是她的朋友。

    沈溪忽然之間就失去了與自己並肩奮鬥的哥哥,她的天賦也讓她與同齡的女人格格不入。她也想要一個真心待她的朋友。

    “等一下,我去看看。”林娜笑了笑,走向圍著的那一群人,“小金,可不可以給我兩張票?”

    “啊?林姐?你要去游樂園?”

    “怎麼了?我不可以去啊?就算沒男朋友,不能和閨蜜一起去嗎?”林娜好笑地說。

    “可以!可以,當然可以啦!林姐你一直這麼照顧我們,我送你兩張票啊!”

    林娜轉過身來,手中拿著兩張票,眨了眨眼睛。

    沈溪露出了大大的笑臉。

    “啊,這周末總算沒有人纏著我了。”陳墨白揣著口袋離開了。

    “所以今晚通宵鏖戰!”沈溪快步追上陳墨白。

    林娜最後一個走進電梯,無奈地笑了笑。

    周六的早晨,郝陽被陳墨白從睡夢中叫醒,拎到了網球場。

    郝陽覺得手中的球拍有千斤重,連眼皮子都抬不起來。

    “陳墨白……你不是應該跟沈博士繼續在模擬器上比賽的嗎?”

    “林娜帶她去剛開的游樂園玩了。”

    陳墨白話音剛落,一記速度驚人的發球准確無誤地打在了郝陽的腳邊,碰地一聲,郝陽的瞌睡蟲全給嚇跑了!

    “你……你是要謀殺我嗎?打中我的腦袋怎麼辦?”

    陳墨白勾了勾手指,示意郝陽比賽開始。

    “搞什麼啊!之前是趙穎檸,現在又是你!我就是個出氣筒嗎!”郝陽拿著球,歪著腦袋想了一秒,“哦——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你在羨慕嫉妒恨!”

    “什麼?”陳墨白扯起唇角,用略帶警告的目光看著郝陽。

    但是郝陽沒戴隱形眼鏡,沒有成功與陳墨白的目光對接。

    “其實你很想和小尼姑去游樂園吧?你想給她買兔耳朵的帽子吧?你想和她吃一個冰淇淋吧?你還想和她一起坐過山車,看她眼淚橫飛抓緊你的手,對吧?”

    郝陽覺得自己戳中了陳墨白心底每一個不為人知的小角落,正在得意洋洋的時候,陳墨白直接從口袋裡掏出另一個網球,抬手瀟灑地發球,狠狠擊中了郝陽的胸口。

    “我的媽——”

    郝陽懷疑自己的胸骨是不是斷裂了。

    陳墨白來到網前,涼涼地開口說:“過山車的速度還不足以讓沈溪尖叫。”

    於是郝陽被陳墨白虐了將近半個小時,他精疲力竭地爬回座椅上,聽見自己的手機響了一下,是微信提醒有人更新了朋友圈,他用身體的余力點開一看,發現是林娜發了一張沈溪戴著小鹿角的帽子,拿著棉花糖,笑得燦爛無比的照片。

    她的黑框眼鏡被拿下來了,那雙大眼睛更加明顯。而一旁的林娜則戴著沈溪的眼鏡,和沈溪臉挨著臉,一直成熟御姐範兒的她和沈溪在一起,就像兩個高中生一樣。

    “看看!看看!這才是情侶自拍的正確示範!”

    話音剛落,對面的陳墨白忽然將網球扔了過來,砸中了郝陽的肩膀。

    郝陽立刻捂住肩膀倒在長椅上:“啊……啊……我的肩骨好像裂了!疼……疼死了……我要去看醫生!”

    陳墨白拎著球拍來到郝陽的面前,頷首涼涼地看著他:“要不要我頒個奧斯卡最佳男主角給你?”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7-3-17 07:46 PM

    ☆、第36章 過山車驚魂

    “有小金人嗎?”

    陳墨白側過腦袋,臉上笑意全無。

    郝陽一個機靈,趕緊起身,又被虐了一個小時。

    他真不知道陳墨白哪裡來的體力,自己簡直要脫水而亡了。

    林娜又更新了朋友圈,裡面是林娜背著沈溪,沈溪兩只手拽著林娜耳朵的照片。這天林娜正好穿著一件皮衣和牛仔褲,帥氣無比。

    郝陽嘆了口氣說:“唉……我都要站林娜和小尼姑這對了!林秘書實在男友範兒啊!”

    驀地,郝陽覺得自己的膝蓋中了一球,差一點沒從椅子上摔下來。

    然後直接被虐到了午飯。

    “走啊,吃午飯去。”陳墨白氣定神閑地擦了擦自己額頭的汗水,郝陽則趴在椅子上搖了搖手。

    “你……你自己去吃吧……我可能需要幾個小時的原地復活時間……”

    陳墨白輕笑了一聲,運動背包裡的手機發出一聲提醒,是一則網絡新聞提醒——《華天大型游樂園試運營期間過山車高空停止》。他迅速點開新聞,顯示事故發生在十分鐘前,而過山車上的乘客仍舊被困,游樂園已經啟動緊急預案。

    陳墨白的指尖下意識一顫,立刻撥打沈溪的手機號碼。

    電話雖然接通了,但是卻沒有人接聽。

    他接著又撥打林娜的電話,還是沒有人接。

    陳墨白伸手將額前半濕的發捋了起來。

    “郝陽,林娜最後一條朋友圈是什麼時候發的?”

    “啊?一個小時了吧?”郝陽軟綿綿地拿出自己的手機看了一眼。

    陳墨白呼出一口氣來,接著繼續打電話,單手撐著腰在原地走了小半圈,眉心蹙起。

    “怎麼了?”郝陽感覺到有什麼不對勁,立刻坐起身來。

    “剛才看到手機新聞,華天游樂園的過山車高空停運!我打沈溪和林娜的電話都沒有人接。”

    郝陽趕緊打開手機,他也看到了那一條新聞。

    “……她們不接電話,也許是因為游樂園裡太吵了,所以沒接?”

    “沈溪聽不到電話不稀奇,但我已經打了林娜的手機無數遍了。在游樂園這種地方,林娜會把手機調到戶外模式,而且她是個盡職的秘書,隔一段時間會注意手機信息,以防我臨時有事情需要她處理。”

    還是沒人聽。

    “這個……不會那麼湊巧吧!她們未必會坐過山車的!沈溪看起來不像膽子那麼大會去坐過山車的樣子……”郝陽開始自我安慰,然後打電話到華天游樂園,但是電話一直占線,早就被打爆了。

    “你不知道沈溪開起車來是什麼樣子……她不喜歡過山車才有鬼……”陳墨白的牙齒咬了起來,一把拽起自己的運動包,快步走向球場出口。

    “你去哪裡?”郝陽趕緊起來,拽起自己的背包,顧不上裡面的餐巾紙和礦泉水都掉落下來,快步跟上去。

    “去游樂園。”

    “等等我!”

    兩人上了車,陳墨白的臉上沒有表情,從啟動到踩下油門,郝陽還沒來得及系上安全帶,車子就衝了出去。

    “我的媽——你慢點!”

    陳墨白的神色很冷,無論是轉動方向盤還是在紅綠燈前停車起步又或者是超車,都利落如同刀切。

    郝陽唯一慶幸的是陳墨白還有理智,以最高限速行駛,沒有違反交通規則。

    當車子來到游樂園門口的時候,已經有不少媒體記者到達,游樂園也是只能出不能進。

    “你看……”郝陽抬起手來指了指停在空中的過山車。

    陳墨白只瞥了一眼,又打了個電話給林娜的手機,還是沒人接。郝陽試圖進去,立刻就被游樂園的保安攔了回來。

    “他們就是怕我們是記者,所以不讓我們進去。”

    陳墨白取出手機,這一次撥通的是趙穎檸的號碼。

    “趙小姐,我是陳墨白。”

    “陳墨白?真難得你會主動打電話給我。如果你是要約我吃午飯的話,好像晚了一點。”

    “你們家有華天游樂園的股份吧?”

    “有啊,怎麼了?”

    “華天游樂園試運營,過山車高空停運,我的部下和沈博士可能在上面,我要進去游樂園。麻煩你和保安處打個電話。”

    “什麼?”趙穎檸顯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我沒有時間解釋,我要進去找人。趙小姐,請你幫忙打個電話。”陳墨白再次重申。

    “……好。”

    保安終於放行,陳墨白和郝陽兩個人奔了進去。

    “游樂園裡這麼大,我們要怎麼找她們兩?可別我們這裡火急火燎的,她們兩個這會兒正在哪裡吃著炸雞翅呢!”

    郝陽只能往好了去想。

    “她們一直不接電話,很有可能是把包寄存了。如果現在還沒把包拿走,就說明她們在上面。”

    陳墨白和郝陽來到了過山車的存包處,陳墨白再次撥打林娜的手機,一個寄存櫃裡傳來讓他們熟悉的手機鈴聲。

    “是……林娜的……”郝陽看了陳墨白一眼。

    陳墨白走了出去,抬頭望向過山車,天氣很好,日光很暖,掛在半空中的車廂很顯眼。

    他用力摁住自己的眼睛,日光似乎要將他灼傷。

    “我……我就說試運營的時候不要玩什麼過山車啊!不對,是壓根就不該玩過山車!”郝陽喊了出來。

    游樂園還在緊急恢復過山車,但至今沒有成功。

    林娜和沈溪被掛在高空,兩條腿的下面就是地面,還有無數圍觀的人群。

    四周哭泣聲和叫罵聲此起彼伏。

    林娜的心中是恐懼的,每當有風刮過,吹在她們的腿上身上,就像是要將她們推出去一般,她下意識握緊了沈溪的手。

    “小溪……我害怕……”林娜低下頭來看了一眼地面,又立刻向後將腦袋貼在椅背上。

    “別害怕。”沈溪拍了拍林娜的手臂,“我們不會死的。”

    “你怎麼知道?這個過山車好端端怎麼會停下來……天知道吊廂有沒有鑲緊……”林娜的心髒就像被死死扣住,就快不能跳動了。

    “其實過山車是相當安全的,從概率角度來說,當我們坐上過山車的時候,比開車在路上行駛還安全。”沈溪的指尖是溫熱的,絲毫不像林娜的手一片冰涼,“而且吊廂也不會脫軌。我在上來之前就仔細觀察過了,車廂是被主輪、側輪和底輪從三個方向抱住鐵軌的。如果這樣車廂都能掉下去的話,火車飛機我們都不能坐了。”沈溪扣住了林娜的手指。

    從沈溪的體溫,林娜能感覺到她是真的一點都不害怕。

    “那如果真的那麼安全……為什麼過山車會停下來?”

    沈溪指了指軌道的前面:“因為有飛鳥停在了軌道上了吧……現在的過山車軌道都有感應系統。

    我猜想是游樂園因為剛開業,所以軌道感應的敏銳度調得很高。軌道感應到有異物的時候就制動停止過山車了。其實我們運氣很好了,不是倒掛著的。”

    “……如果是倒掛的,我們現在早就掛掉了吧?”林娜安靜了幾秒之後忽然笑了,“小溪……你看起來小小的,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樣子,遇到壞人只怕還要拽一拽你才知道要跑路……但有的時候卻讓人好安心。”

    沈溪側過臉來看著林娜一本正經地說:“扛不起的東西我會叫別人幫忙的。遇到壞人我會在短時間內評估最佳路線跑路的。這些林娜你都不用擔心。你會害怕過山車掉下去,是因為人類害怕未知的本能。當你了解一樣事物的程度越高,你的恐懼就會越低。”

    林娜笑了:“就好像你一樣。也許有人一開始會不喜歡你或者嫉妒你。但是了解的越深,就會越喜歡你。”

    “你真的是這麼覺得的?”

    “是的。”林娜點頭。

    沈溪抿起嘴來笑了。

    林娜看向遠方:“好吧,就把這當作是露天版的摩天輪吧。”

    過山車下的陳墨白仍舊不斷地與各方溝通,直到手機沒有電。

    終於過山車回復運行,沈溪和林娜平安到達了終點。

    下來的時候,不少被困的游客不是驚魂未定就是破口大罵。

    反而只有沈溪抱著林娜,拍著她的後背安慰著她。

    陳墨白和郝陽趕來,看到這一幕的時候,陳墨白看著沈溪的側影,喉間一個蠕動,像是被掐緊了不得動彈,良久才緩慢地呼出一口氣來。

    郝陽則歪著腦袋,一副很失望的表情:“劇情不應該是這樣安排的。”

    “那應該是怎樣安排的?”陳墨白瞥了他一眼。

    “應該是嬌小的沈博士被御姐林娜抱在懷裡,林娜一臉心疼寵溺地拍著沈博士的後背說寶貝別害怕,都過去了。”

    沈溪側過臉來,看見陳墨白和的時候露出驚訝的表情:“哎呀?你們怎麼來了?”

    “我們怎麼來了?我們又是打電話,又是聯系專業的救援隊!你是不知道陳墨白剛才把電話都打到保險公司的vip中心了!”

    “行了,她們沒事就好。”

    陳墨白拍了一下郝陽的後腦勺,示意他不用說了。

    “就是聯系直升機來救你們啊!這可得投保上百萬的才能有這樣的號召力。”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7-3-17 09:15 PM

   ☆、第37章 你在生我的氣嗎?

    “直升機……可是這裡沒有停機坪……就算聯系救援直升機來救我們,萬一打開安全杆的時候我們掉下去了怎麼辦?”沈溪歪著腦袋說。

    郝陽捂住嘴巴笑了起來:“怎麼可能?陳墨白做什麼都深思熟慮。他如果要救你,就一定會讓你毫發無傷地下來。”

    “好了。你們兩個沒事就好。”陳墨白淡淡地說。

    “我說小尼姑,經此一役,你下次還敢坐過山車嗎?”

    “你吃飯被噎到了,是不是以後都不吃了?”沈溪反問。

    郝陽長了張嘴:“我說,你這是對關心你的人說話的語氣嗎?”

    “哦,原來你關心我啊。”沈溪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我以後會好好待你的。”

    郝陽再次被哽到生無可戀:“所以……你一直沒有好好待我過?”

    “我送你們兩回去吧。”陳墨白開口道。

    坐在車上,林娜再次向陳墨白表示了感謝。接著,林娜就和沈溪從過山車的安全性討論到飛機的安全性,最後甚至於聊到火箭繞地球軌道之類。

    林娜對沈溪的學識完全傾倒,抱住沈溪的肩膀說:“小溪,你要是男的,我就嫁給你!”

    郝陽也起哄說:“小溪,我要是女的,我也要嫁給你!”

    “滾一邊去。”林娜白了郝陽一眼。

    之前被困在高空的緊張氣氛就這樣被舒緩了。

    郝陽看了眼一旁的陳墨白,摸了摸下巴:“陳墨白,你有點不對勁啊。像是火箭繞地球軌道計算之類的東西,應該是你的專長吧?你竟然一點和沈溪討論的興趣都沒有?”

    “我在開車。”陳墨白回答。

    雖然只是四個字,平緩的語調,但是坐在他身後的沈溪卻莫名感覺到一陣冰涼。

    那一刻,沈溪忽然很想看到他的臉,想要從他如同戴著面具一般微笑的臉上找到哪怕細若游絲的屬於他情緒的線索。

    林娜下車之後,沈溪就拍了拍陳墨白的椅背說:“我們晚上比賽模擬器吧!”

    “我晚上和別人有約。”陳墨白回答。

    “哦。”沈溪想了想又說,“那明天呢?”

    “明天我也有事。”陳墨白回答。

    這會兒連坐在副駕駛的郝陽都感覺到陳墨白對沈溪的冷淡。他用目光詢問陳墨白:怎麼了?

    陳墨白卻直接忽略了他的目光,這讓郝陽有點不爽。郝陽轉念一想,算了,他是爺,陳墨白是孫子,哪有爺爺跟孫子生氣的道理。

    車子開到了沈溪家樓下,沈溪下車之前又說:“那明天晚上呢?”

    陳墨白連看都沒看沈溪,回答道:“我很累,也需要休息。”

    “哦。”沈溪露出了滿滿失望的表情。

    看著車子越開越遠,沈溪卻沒有轉身回公寓。

    她很想看見陳墨白的眼睛,那天那雙堅定的眼睛。她下意識抬起手,按住自己的胸口。

    那裡還掛著陳墨白送給自己的玻璃戒指。

    等到車子開出了一段距離,郝陽終於忍不住開口了:“你說你為什麼要對小尼姑那麼冷冰冰的。她掛在天上的時候,你還擔心的要死。一會兒打給華天游樂園的董事長,一會兒打給保險公司的救援中心,怎麼等到她沒事兒了,你也不知道安慰一下?““她看起來像需要安慰嗎?”陳墨白沒有感情波瀾地反問。

    “……那倒是……她好的很。剛才還說要去迪拜的法拉利主題樂園……我也是服了她了。怎麼就不知道害怕呢?”郝陽想了想,“你今晚和誰有約?”

    “趙小姐。要一起嗎?”陳墨白看向郝陽。

    他終於笑了,唇角勾起,那叫天地倒轉萬物失色,看得郝陽肝顫。

    “不……不用了……”

    魔頭v魔頭,不是他這等凡人可以觀戰的。

    當天晚上,陳墨白穿著一件休閑衛衣,一身卡其色休閑褲來到了和趙穎檸約好的餐廳。

    這間餐廳並不高檔,而且在一個小巷子裡,夜幕降臨,就像是隱匿於城市喧囂之中。

    當陳墨白走進來的時候,趙穎檸已經等了他快十分鐘了。

    看見他走進來的時候,趙穎檸並沒有生氣,相反唇上噙著一抹淺笑。

    “你是故意遲到的嗎?就像我們第一次見面一樣。”趙穎檸開口問。

    “趙小姐討厭遲到吧?”陳墨白坐下來,不緊不慢地打開餐單。

    “這取決於我等待的是誰。而且我肯定你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是故意的。”

    “是嗎?”陳墨白笑了笑。

    他微微垂下眼簾,眼睫在餐廳柔和的燈光下顯得溫潤而繾綣。

    “你其實是個很有風度的人。你對我的拒絕其實正是你的風度,你不希望我在你的身上浪費時間,所以你一直用你的方式來拒絕我。”

    “我遲到,不僅僅是因為我想要刷趙小姐的不悅度,而是因為我不喜歡等人。等待是一件起初充滿期待,接著很考慮承受力的事情。”

    “所以你寧願被別人等,也不想等別人。”趙穎檸撐著下巴看向他,“所以像你這樣的人,其實不像你表現的那樣漫不經心。”

    “趙小姐,我不知道你有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一個人……他可以很輕易地讓你心裡兵荒馬亂、甚至不知所措,然後他卻在你面前安然自若,理所當然?”

    陳墨白抬起自己的眼睛,趙穎檸發現他除了眼睛的輪廓精致而美好之外,他的視線很深,隱藏著某種力量,靜待爆發。

    “……什麼?”那一刻,趙穎檸是茫然的。

    “趙小姐,你一直享受勝券在握的優越感,這種優越感讓你很孤獨。所以當遇到我的時候,你才會這麼感興趣。你需要的不是一個像你一樣的聰明人,而是一個讓你一敗塗地的人。”

    趙穎檸的目光顫了顫。

    是的,她不會日夜思慕陳墨白,不會像其他小女人一樣想要依偎在他的身邊,被他保護,她只是享受和他的較量。所以現在,她才會決定做他的戰友。

    “我不是那個人。還有……我真的有十分愛慕的人。讓她一直看著我已經是一件需要全力以赴的事情了,所以我真的沒有足夠的精力來繼續與趙小姐的拉力賽了……哪怕你只是無聊想要找個人說說話而已。”

    趙穎檸露出釋然的笑容。

    “你知道如果你不說那個人是誰的話,我會覺得你又在找借口甩掉我了。”

    趙穎檸知道,自己和陳墨白之間有一種同類人的默契。而這種默契,也讓她對陳墨白充滿好奇心。

    了解陳墨白,就像從另一個角度了解自己。

    “你見過她的。是沈溪。”

    念出那個名字的時候,陳墨白的聲音是平靜的,但是趙穎檸卻能感覺到那平靜之下的柔軟。

    “是因為沈博士很聰明?能和你聊關於1的一切嗎?”趙穎檸在那次試車之後,就查了很多關於陳墨白的資料,而陳墨白作為華裔賽車手在1曾經取得的成績簡直就是奇跡。那時候她才明白,讓這樣的陳墨白離開賽道是一件多麼遺憾的事情。

    “不是。”陳墨白搖了搖頭。

    “你們認識很久了嗎?”

    趙穎檸心想,難道是因為陳墨白之前做為賽車手的時候就認識沈溪了?

    “也不是。”

    “所以……你就是喜歡那一種類型的?”

    “喜歡一個人又不是一場戰爭,不需要勢均力敵。喜歡一個人也與相處多久認識多久無關。也許我只聽她說過一句我最想聽的話,那遠比過去幾十年聽到的無數句話都更讓我覺得珍貴。”

    趙穎檸正要側過臉,陳墨白就將紙巾遞了過來。

    “謝謝你欣賞我。”

    趙穎檸搖了搖手:“我不會掉眼淚的,因為……”

    “因為眼妝會花掉。”

    因為我也想要有這樣一個人。

    “我要好好吃一頓,你請客。”

    “那是當然的。”

    “以後不要再給我講這些亂七八糟的大道理,女人是感性的,不是理性的。我們討厭聽這些道理。”

    “我以為趙小姐是很講道理的。”

    “講道理的是你的沈博士,可不是我。”趙穎檸笑了,她眯著眼睛看著陳墨白,“如果愛上沈博士不是一場戰爭,但你現在在做的應該是‘溫水煮青蛙’吧?你要她不斷地習慣你的存在,而且當一個人發現有另一個人懂自己的時候,就會希望那個人永遠在自己的身邊。”

    陳墨白的唇角扯起一抹笑:“如果是那樣的話,我才是那只被溫水煮的青蛙。”

    趙穎檸愣了愣,她看著陳墨白的眼睛,深邃到像是要將她的視線都吸進去。

    然後,她帶著幾分幸災樂禍笑了:“陳墨白,你也有今天。”

    而此時的沈溪一個人去了南浦路,叫了一大份水煮魚。

    當水煮魚被端上來的時候,她用筷子杵了杵卻莫名沒有什麼食欲。

    她想破了腦袋也沒有想到為什麼陳墨白會對自己那麼冷淡。之前不是那樣的啊?

    是她這次被困在過山車上給他添麻煩了嗎?

    就在這個時候,她的手機響了,顯示是來自車隊經理馬庫斯先生的網絡電話。

    “喂?馬庫斯先生……”

    “我說我的沈博士啊!你到底什麼時候回來!我就快死了!首席工程師霍爾先生今天昏倒了!”

    “霍爾先生?為什麼?”沈溪站了起來。

    “無論是法拉利車隊還是奔馳、雷諾最近都進入了研發的高峰階段,他們最新的設計概念不僅僅對於1比賽而言是實用的,而且很有可能在明年的比賽中變成現實。而我們呢?我們需要強有力的引擎,與之匹配的底盤和懸掛還有一整套的設計!所有車隊都在飛速進步,就像坐上了火箭,而我們卻只是開著農藥飛機追趕……霍爾先生在重壓之下昏倒了。”

    沈溪久久說不出話來。想到和藹可親的霍爾先生,他在沈川去世之後就一直鼓勵她照顧她,幫助她和研發團隊的其他成員溝通……這樣的霍爾先生,怎麼會病倒了呢?

    “現在回來還來得及,沈博士……車隊可以沒有媲美溫斯頓的賽車手,但是不能沒有你。你是最了解沈川設計的引擎的人,更不用說我們的懸掛工程團隊也在等著你。”

    沈溪還是第一次聽到馬庫斯先生在懇求自己。

    “記得你哥哥沈川說過,放棄是為了看清楚自己真正的目標。”

    沈溪站在那裡,久久說不出話來。

    要放棄了嗎?

    可是還沒有到她給自己設置的終點,所以她要放棄了嗎?

    就算繼續下去,就會有好的結果了嗎?

    可是……陳墨白已經開始討厭自己了啊……

    沈溪傻傻地坐在那裡,長時間一動不動,直到面前的水煮魚一片冰涼。

    當陳墨白將趙穎檸送回家,會回到自己的公寓時,已經是晚上九點半了。

    打開門的那一刻,他微微愣住了。

    客廳的燈是亮著的,而鞋櫃裡自己給沈溪准備的那雙拖鞋不在了。

    抬起頭來,可以看見她就坐在模擬器上,不知道玩了多久了。

    陳墨白沒有開口說話,而是走向臥室准備淋浴,但是沈溪卻暫停了比賽,轉過頭來朝陳墨白說:“我們來比賽吧!”

    “我很累,我需要休息。”

    “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氣?”沈溪高聲道。

    背對著沈溪的陳墨白停下了腳步,唇角扯起一絲幾乎難以被察覺的無奈。

    “你覺得我在生你的氣嗎?”

    “是的。”

    “那你知道為什麼嗎?”

    “我不知道。所以我來找你,希望你告訴我。你不告訴我的話,我可能真的想不明白。然後你就會一直生我的氣,而我會一直很苦惱。”沈溪說。

    “沈博士你會在乎我生氣嗎?”

    “嗯。”

    陳墨白緩緩轉過頭來,側著臉問:“那為什麼呢?”

    “因為人和人之間的相處其實很短暫。哪怕就像我和大哥成天在一起……我們一起設計引擎還有做各種計算,我們一起吃飯,就連閑暇的時候他也在我的身邊。現在想來,我仍然覺得相處的時間遠遠不夠多。我不知道我和你能一起聊天一起比賽模擬器多久,所以我不想把我和你之間的時間浪費在這種不愉悅的狀態裡。我想……”

    “你想什麼?”陳墨白問。

    “我想和你在一起的每一秒鐘都像在模擬器上一樣專心致志。”沈溪回答。

    陳墨白的唇線緩慢地劃開,他長久地注視著沈溪的眼睛:“每一秒都要我對你專心致志,小溪……你真的很貪心。”

    沈溪愣了愣,好像覺得自己說錯了什麼,但是又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

    “如果下次再有人說你情商低,那一定是因為他不了解你。”陳墨白緩步走了過來,手指正要在沈溪的額頭上談一下,沈溪已經閉上眼睛皺起眉頭,陳墨白卻將手放了下來,“我沒有在生你的氣。我只是在生我自己的氣。”

    “為什麼?”沈溪睜開眼睛問。

    “因為當你被困在很高很遠的地方時,我發現自己很擔心你。”

    “哦,謝謝。可是我跟林娜也說過了,我們掉下來的概率……”

    “我擔心你,與物理,與數學,與概率沒有任何關系。小溪,一個人恐懼不僅僅是因為未知,害怕失去的時候也會這樣。”陳墨白垂下眼簾看著沈溪。

    “所以……你是因為在乎我嗎?”

    “對。我很在乎你,但是你卻不知道我很在乎你,所以我生氣了。”

    那一刻,沈溪睜大了眼睛。

    原本被堵塞的世界在那一刻驟然豁然開朗。

    溫暖而濕潤的風吹了進來,填平了每一處的凹陷。

    沈溪的眼睛慢慢紅了起來,然後她低下了頭。

    良久,她悶悶地開口說:“那如果你很在乎我,可不可以跟我回車隊呢?”

    陳墨白愣了兩秒之後露出啼笑皆非的表情。

    “來比賽啊,贏了我,我就跟你走。”

    沈溪嘆了口氣:“還是要贏你啊。”

    “我現在覺得贏你都沒有太大的意思了。不然這樣吧,如果我贏了你,你就要回答我一個問題,絕對不能撒謊。你一撒謊,我能看出來。”

    “那我贏了你,我也能問你問題嗎?”

    陳墨白笑了笑:“你贏了我,我就跟你走了啊。”

    這一晚,陳墨白發現沈溪越來越大膽,甚至有一種放手一搏的感覺。

    這種速度較量,讓陳墨白完全地集中精力,忘記了時間甚至於忘記自己的呼吸。

    第一輪沈溪輸了,她曾經有短暫的幾秒鐘超越了陳墨白,但是很快被反超,並且一路被壓制到終點。

    “啊……輸掉了……”沈溪呼出一口氣來。

    “是啊,現在輪到我問你問題了。”陳墨白淺笑著看著沈溪。他不會告訴她,領跑在她的前面其實是一種巨大的壓力,因為他知道自己隨時會被她反超。

    而這樣的壓力讓他成癮。

    “你想問我什麼咯?”沈溪很失落地低頭玩著自己的手指。

    “一直和你通電郵的Kyall,你很在乎他嗎?”

    “對啊。”

    “那如果他有一天他又消失不見了呢?你會千方百計把他找出來嗎?”

    “這是第二個問題,你再贏我一次,我才會告訴你。”沈溪一本正經地回答。

    “好,我再贏你。”陳墨白勾著唇角笑了笑。

    於是沈溪又輸了。她苦惱地捶了捶腦袋,自己本來精彩地通過彎道之後將近領先了陳墨白兩個車位,但又被他給反超接著是穩固到不透風的防守,將她一路壓過終點線。

    “回答我問題。如果Kyall又消失了,你會千方百計找他出來嗎?”陳墨白問。

    “我想我會……但是我不知道怎樣千方百計。所以他最好還是不要消失。”沈溪回答。

    陳墨白側過臉去笑了。

    “再來。”

    第三輪陳墨白更過分了,在起點晚起步了三秒,沈溪一路領跑,卻在最後三十秒又被陳墨白反超。

    沈溪就是再傻也感覺到陳墨白再向自己炫技,偏偏這家伙還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

    “你這回還要問什麼咯!”沈溪在方向盤上拍了一下,直接表達出了自己的不滿。

    “Kyall是不是你的初戀。”

    “你為什麼要一直問我Kyall!”沈溪挑著眉梢喊了出來,像是一只一直安靜的刺蝟忽然炸起來了。

    “等你贏了我,你可以問我這個問題啊。”陳墨白理所當然的回答。

    “……”沈溪閉著嘴巴,將近半分鐘沒說話。

    “說實話哦。你撒謊我看得出來。你要是撒謊,今晚就不玩了。”

    “……不是。”沈溪回答之後,側過臉用嫌棄的目光瞥了陳墨白一眼,“你有毛病啊,干嘛一直問我這些問題哦!”

    “不是啊……”陳墨白輕輕哼了一聲。

    沈溪下一輪輸得更慘了,陳墨白以壓倒性的優勢衝破終點。

    “哎喲……怎麼又輸了……我還以為自己進步了啊!”沈溪抱住了腦袋,生無可戀的表情和郝陽十分相似。

    “你的初戀是誰?”

    “林少謙!快點快點下一輪!”沈溪一副破罐子破摔的表情,絲毫不想浪費時間,提起初戀連什麼害羞啊,猶豫啊都沒有了。

    “林少謙……”陳墨白挑了挑眉稍。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沈溪覺得陳墨白今晚馬力全開,要是這樣的狀態參加1的比賽,她毫不懷疑溫斯頓都會被他pk掉。

    “林少謙是什麼人?”陳墨白問。

    “我……我中學同學!”沈溪看著自己跑了成百上千遍卻怎麼也贏不了的模擬賽道,真想一頭撞死自己!

    然後,她又輸了。

    “你為什麼喜歡林少謙?”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7-3-18 05:46 PM

    ☆、第38章 你有好奇過接吻是怎樣的感覺嗎?

    “中學的時候,我和別的同學都說不上話,只有林少謙能和我討論數學、物理和化學。他上課還會給我帶牛奶,同學說我壞話他會制止,我忘記帶書他會把他的書給我,因為老師喜歡他,所以不會責備他……”

    “但你沒帶書,信不信老師也不會責備你?”陳墨白側過臉來反問。

    “啊?不會怪我嗎?”

    “繼續說你為什麼喜歡他。”

    “還有每次月考結束了,他都會等著我一起出教室。我們一起對答案,討論月考題。他從來不會把他的試卷還有作業給別人抄,但是會給我看……”

    陳墨白搖了搖頭:“他給你看他的作業,不是因為不擔心你抄,而是因為他知道你根本不用抄。

    以及如果他做錯了,你會告訴他。”

    “才不是呢!他也是學霸好嗎!”

    “行了,我們繼續下一輪。”

    陳墨白正面否定林少謙讓沈溪莫名惱火。

    她決定給陳墨白一點顏色看看,但無奈的是,陳墨白囂張地贏過了她。

    “啊……你又想問什麼哦!”沈溪忽然想到什麼,用手指著陳墨白說,“你不許說林少謙的壞話!”

    “看來林少謙是你的男神白月光啊。我不說他壞話。我就想知道,你們表白過嗎?”

    “男神?白月光?”

    那是什麼鬼哦!

    還太陽黑子呢!

    “沒有。”

    “哦,你單戀他啊!”

    “關你屁事。”沈溪小聲道。

    但是陳墨白卻接收得清清楚楚。

    沈溪瞥了一眼時間,赫然發覺已經凌晨兩點多了。

    她忽然有點擔心陳墨白會說要睡覺了,要知道……她留在這裡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你困嗎?”

    陳墨白說。

    “不困!”沈溪想也不想就回答。

    她一肚子火,怎麼可能會困!

    “哦,那正好,我也不困。”

    於是沈溪再度被陳墨白所碾壓。

    “你想問什麼就問吧……”

    “除了禮節性的親吻之外,你有吻過什麼人,或者被什麼人吻過嗎?”

    陳墨白扯著唇角吻。

    沈溪的眉毛挑得老高。她大約可以想像這是陳墨白的圈套了。如果自己說假話自己當然有,這家伙下一個問題一定是“是誰”。如果自己說真話“沒有”,估計要被這家伙嘲笑很久。

    “說謊的話比賽就到這裡。”陳墨白在沈溪張口之前說。

    沈溪像是被哽住一般,半天沒說出話來。

    陳墨白很有耐心地等待著,慢悠悠地說:“其實說實話是最輕松的。因為謊話要用無數個謊話去掩飾。”

    “沒有。”沈溪說完之後等待著陳墨白的評語。

    反正再毒舌的,她都能當沒聽見。

    “哦,那我們繼續。”

    陳墨白啟動程序備賽。

    沈溪很驚訝。沒有嘲笑和調侃就進入下一輪了?

    “今天最後一輪。”陳墨白說。

    沈溪的心髒沉了一下。

    這不是今天的最後一輪,也有可能是她和陳墨白之間的最後一輪。

    “等一下,我要上洗手間!”沈溪舉手道。

    “哦,你去吧。”陳墨白笑著說,“你的腎還真是好啊,能憋了一整個晚上。”

    沈溪走進洗手間後,將冷水潑到自己的臉上,她的雙手扣在洗手池邊,閉上眼睛,在腦海中回憶著之前陳墨白每一次反超,每一段防守。他的技術無懈可擊,他對時機的把控爐火純青。

    沈溪調整著自己的呼吸,疲憊的神經緩緩地繃了起來。

    當她走出洗手間,跨上模擬器的時候,陳墨白頓了頓。

    “我知道你想贏我……但實在不用這樣視死如歸。”

    “連視死如歸的做不到,怎麼可能贏你?”

    沈溪淡淡地回復。

    陳墨白看著她的側臉,忽然覺得這一刻的沈溪和平常不一樣。

    沈溪從起步開始就氣勢驚人,搶在了陳墨白的前面,無論是直道防守還是彎道控制都讓陳墨白暗自驚訝。

    像是一根火柴劃過,將陳墨白整個思維世界燃燒起來。

    他追在她的身後,緊緊跟隨。

    時間的流逝,賽道飛馳都被陳墨白拋諸腦後。

    沈溪的神經繃到快要斷裂,可就在最後的五百米,陳墨白在千鈞一發反超沈溪,以半個車身的優勢衝過終點。

    比賽結束了。

    陳墨白握著方向盤,重重地呼出一口氣來。汗水從他的額角掉落下來,那種思維被拉伸到極限,全身細胞震顫的感覺,他幾乎快要忘記了。

    而沈溪眨了眨眼睛,原本就快要忘記跳動的心髒終於再次跳動了起來。

    是的,她原本視死如歸,而此刻就像從雲端落下一舨,釋然而輕松。

    她呼出一口氣,解開了安全帶,走了下來,坐到了沙發上,扯下一張紙巾,蓋在自己的臉上。

    不是因為要擦汗,而是要讓自己在陳墨白的面前被遮擋起來。

    她的眼淚就要掉下來了,她覺得自己忍不住。

    她一點都不想被他看見,也不想聽他的調侃。

    她知道陳墨白走了過來,在她的身邊坐下。

    “最後一個問題,你想問什麼咯?”

    “你有好奇過接吻是怎樣的感覺嗎?”陳墨白的聲音很近,就像在她的耳邊。

    輕柔得掠起她所有的心緒,久久不肯放落下來。

    “有吧。”

    沒有什麼好撒謊,也沒有什麼好掩飾的。

    其實沈溪也知道,在陳墨白的面前誠實遠比掩飾要輕松。

    只是這最後一個問題,沈溪有點失望。

    她期待著的其實是陳墨白問她,如果一直都贏不了他,她會不會就此放棄。

    就在那一刻,有什麼東西隔著紙巾觸上了沈溪的唇。

    柔軟而溫暖,仿佛能將所有一切都完好無缺地包裹起來。

    沈溪的大腦在那一刻空白,血液裡仿佛有什麼東西蠢蠢欲動已久,在那一刻脫離束縛直衝雲霄。

    她倒抽一口氣,下意識聳起肩膀,她伸出手去,身體的反應要她拒絕。

    但是那一刻,自己的上唇隔著單薄的紙巾被輕輕抿住。

    那短暫一瞬的包裹,帶著些微吮吸的力度,就讓沈溪下意識跟隨。

    而一切戛然而止,對方離開了她。

    唇上的溫度沒有了,這個空間冰冷得讓她倒抽一口氣。

    “這個就是接吻了。”

    陳墨白的聲音響起,就像是高高的天幕墜落下來,覆蓋住沈溪的全部。

    沈溪僵在那裡,她不敢將紙巾拿下來,更加不敢去看此刻陳墨白的眼睛。

    心髒從那一刻的懵然到強而有力地震顫起來,她滿世界聽到“咚咚咚”的聲響,像是要將她的世界敲開。

    “喂,你被紙巾憋死了?”陳墨白的聲音響起。

    “你太過分了!”沈溪一把將紙巾摘下來,怒瞪著陳墨白。

    要繃住!

    要繃住!

    不要被他看穿!

    什麼時候都可以繃不住,但這一次一定要繃住!

    這家伙一定是在捉弄自己!他之前問的所有問題搞不好都在為這一刻做鋪墊!

    他一定抱著胳膊,想著如何嘲笑一個連接吻都沒有過的女博士!

    “那張紙巾有三層厚,我並沒有碰到你。”

    陳墨白的聲音很平靜,這種平靜是沈溪未曾預料到的。

    “那你為什麼要這樣做?我知道你很擅長吸引女性的注意……但我始終覺得,這樣的事情只有對你真正喜歡的人去做,才是合適的。”

    沈溪一氣呵成,她的臉漲紅了,就連耳朵都是紅的。

    陳墨白的笑意從唇角隱沒,他坐在原處,抬頭看著生氣中的沈溪,良久唇角扯起一抹笑。

    那不是玩世不恭的笑,也不是調侃的笑,而是無奈。

    “果然,被不喜歡的人親到,感覺很討厭吧?”

    沈溪頓了頓,看著陳墨白:“你……你說什麼?”

    “我說,被不喜歡的人親到,感覺很討厭吧。”陳墨白直起腰來,半仰著臉,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沈溪,“所以,以後你要小心一點,保護好自己。真正不懷好意的人,不會隔著紙巾來試探你。哪怕有一天你初戀的對像林少謙再一次站在了你的面前,也是一樣的。”

    “為什麼?”

    “因為人是會變的。停留在你印像裡的林少謙,和現在的林少謙,未必還是同一個人。”

    我問的不是林少謙,我問的是你。

    為什麼要用這樣的方式來試探我?如果這是試探的話,你想要試探的又到底是什麼?

    試探,難道不是因為擔心結果嗎?那麼你擔心的那個結果又是什麼?

    她確實只是在不遠不近的距離喜歡過某個人,但這並不代表她不明白一個男人吻一個女人……哪怕是隔著餐巾紙的可能性是什麼?

    沈溪不敢去想那萬分之一的可能性,甚至不敢去問自己那個問題。

    因為她就要離開了,而他卻沒有跟自己走的意思。

    問出來了,會不會自作多情到可笑?

    沈溪第一次明白,什麼叫做百轉千回。

    “可是……可是……”沈溪很著急地想要表達什麼,但一時之間卻說不清楚。

    陳墨白安靜地坐在那裡,極有耐心地等待著沈溪像牙說的話。

    “如果說你隔著紙巾吻了我是為了教育我不可以隨便被其他男人吻包括林少謙的話,你的教育沒辦法說服我。”

    “為什麼?”

    “因為我剛才沒有討厭你的吻。”沈溪回答。

    陳墨白良久沒有說話。

    將近半分鐘之後,陳墨白側過臉去笑出聲來。

    “喂,你知不知道你說不討厭我的吻,這在男人和女人的交往之中,就是明擺著告訴我你喜歡我,而我可以更近一步。你懂嗎?”

    “我告訴你剛才的吻我不討厭,這怎樣就能得出我喜歡你這個結論?以及你更進一步……是指什麼?”

    請給我答案,一個能讓我心安理得的答案。

    陳墨白伸出雙手無奈狀:“不要用你研究物理的那一套來解析男女關系,你會瘋掉的。”

    “那到底要怎樣解析?”

    “你沒看過電影嗎?美國電影裡不是經常有這樣的畫面,男女主人公在酒吧裡見面,一個眼神的交換,女主角走出去,男主角放下酒杯也走出去,然後兩人如火如荼,頸鬢交纏……”

    “這難道不是因為生理需要?”

    “這是一種默契。有時候只需要一眼就能明白對方是不是自己所需要的。”

    “我還是認為這是建立在荷爾蒙和生理需要的基礎上。”沈溪露出固執的表情。

    “啊……當然,你是對的。我舉了一個錯誤的例子。我們再比如說羅密歐和朱麗葉,他們在一場宴會上相遇,一個晚上的時間而已,羅密歐就深深愛慕著朱麗葉。他們之間表達好感的方式就是一支舞,互相交織的眼神,以及臉上的表情等等。而剛才,我隔著紙巾親吻你的行為,就是一種暗示,我在等待你給我默契的回應。如果你說討厭或者躲開,那麼我就會後退,不再靠近你,因為我知道你對我沒有兩性吸引的感覺。但如果你告訴我你不討厭,或者你說為什麼要隔著紙巾吻你,那麼我就知道你對我是有好感的,我至少能拿掉餐巾紙吻你,甚至於和你發展更加親密的關系,比如滾床單。”陳墨白攤了攤手。

    沈溪盯著陳墨白的眼睛幾秒鐘,正艱難地消化著他說過的話,然後忽然抬手抓住自己的頭發。

    “什麼亂七八糟啊!根本說不通!”

    為什麼如果我不討厭你的親吻,下一步就是滾床單?

    這不是我想要的……也不是我期待的……

    沈溪第一次感到很難過很難過。

    “哪裡不通了?”

    “首先,羅密歐和朱麗葉的相互愛慕發生在青少年時期,他們死的時候才十六歲,處於對異性最為衝動的時候。如果他們能活到你和我這樣的年紀,一個眼神一支舞就能達成默契,我想那幾乎不可能。”

    陳墨白淡淡地笑了笑:“謝謝,我已經再不想看《羅密歐和朱麗葉》了。”

    “以及……如果你對某個女性有好感或者對方能激起你的生理需求的話,為什麼要用這樣曲折並且毫無邏輯的方式去邀請對方?不是每個人的思維方式都相同的,所以不是你的每一次暗示對方都能理解。我認為你所謂的‘默契’差錯率和誤解率實在太高了。”沈溪叉著腰,百分之百認真地和陳墨白探討這個問題。

    我想要答案……哪怕一個讓我更勇敢的提示……

    “其實只是……你的誤解率比較高而已。我也很遺憾,我和你之間的默契度不夠。”陳墨白的笑是模式化的,雖然好看,但沈溪知道這家伙在嘲笑自己。

    “本來就是!”沈溪決定今天一定要和陳墨白把這個問題討論清楚,“你說如果我討厭你的親吻或者躲開就是在拒絕你,這種關於‘討厭’的暗示也太牽強了!我就算喜歡你,也有可能會拒絕或者躲開啊!因為太突然了,這和我的心理預期並不一樣啊。又或者我也會覺得你從沒有向我表白過,卻忽然開始親吻我,這就像是一種越權行為!”

    陳墨白所說的“誤解率比較高”讓她的心裡隱隱疼了起來。

    她很生氣,生氣著要脫離那種心緒斐然的狀態。

    “越權?”這回輪到陳墨白按住自己的腦袋了。

    “而且就算我剛才喜歡你的親吻,也只是因為那個吻確實值得喜歡,而並不代表我喜歡你這個人,並且給與了你可以更進一步甚至……甚至滾床單暗示啊!”

    “所以一個人的親吻,和你是否喜歡一個人在你的心中是兩回事?你可以不喜歡我,但是可以喜歡我的吻?”陳墨白攤開雙手,他所認知的一切好像到了沈溪這裡都成了謬論了。

    “為什麼不可以?”

    “聽起來倒挺像是男人的理論,可以不喜歡這個女人,但可以喜歡這個女人的身體?”陳墨白很想笑,但是他又笑不出來。

    只是這樣略帶隱忍又有些自嘲的表情,看在沈溪的眼中……莫名地心髒跳得越來越快。

    “你在說什麼……男人的理論?”

    “好……我們不探討兩性之間的暗示和默契了,這是老司機的話題,你這種新手要理解起來可能需要漫長的歲月。”陳墨白強忍著笑,伸出雙手做投降狀,“我們現在來討論一下,你喜歡我剛才的吻……為什麼喜歡?”

    “你的嘴唇比我想像中的要柔軟。”沈溪回答。

    “哦?郝陽的嘴唇也挺柔軟的。”

    “你抿了我的上唇。”

    “所以,你只是喜歡有人抿你的嘴唇?”

    陳墨白原本含笑的表情暗淡了下來,看著沈溪的目光裡透露出一絲寒意。

    這種莫名的壓迫感,讓沈溪緊張起來,她下意識後退,卻被陳墨白一把扣住了手腕。

    陳墨白沒有將她拽向自己,只是阻止她遠離。

    “你只是喜歡我抿了你的嘴唇嗎?”

    “不是的……那種感覺就像擁抱,就像你有很多話要對我說,好像你其實很舍不得。”

    陳墨白張了張嘴,什麼也說不出來。

    “因為很認真,所以我很想珍惜。所以我說並不討厭。”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7-3-18 06:02 PM

    ☆、第39章 她是你的天時地利
   
    “可是……我可以不放棄把你帶回車隊這個目標嗎?”沈溪側過臉來,很認真地問。

    陳墨白沒有回答,只是伸手將她的腦袋按進自己的懷裡。

    “傻瓜……”

    聽著陳墨白的心跳聲,沈溪更加確定他的心一直都飛馳在賽道上不曾離開。

    只是為什麼,他不肯告訴她呢?

    還是真的就像剛才他說過的那樣,自己和陳墨白之間缺少默契呢?

    半分鐘之後,沈溪的肚子發出“咕嚕”一聲,陳墨白低下頭來不由得笑了。

    “你休息一會兒吧,我去給你下面。吃完早餐,我送你回去。”

    陳墨白松開了沈溪,走去廚房。

    沈溪跟在他的身後,像是不放棄最後打動他的機會。

    陳墨白熟練地燒水、煮面、切菜、炒料,當油鍋裡發出嗤啦一聲響的時候,陳墨白用鍋蓋將油花擋住,一切顯得流暢而利落,就像他的駕駛風格,沒有一絲冗余。

    這種果斷的美感,讓沈溪由衷地欣賞。

    “你真的好厲害。”

    陳墨白的唇角扯了起來:“小溪,你跟誰學的逢迎拍馬?”

    “為什麼是逢迎拍馬?我確實覺得你很厲害啊!我就不會做菜!”

    “如果你連燒飯做菜都會,那麼男人之於你就真的沒有存在的價值了。”

    陳墨白煮面炒料兩不誤,他的動作不僅僅是利落,而且富有邏輯性,有條不紊。

    “我除了不會炒菜做飯,也有其他不會的。”

    “你還有什麼不會?”

    “我不認路,方向感很差。”

    陳墨白將面撈起來,澆上料,轉過身來:“現在手機裡都有電子導航。不過我以為你的空間感和方向感應該很強大,沒想到我錯了。”

    “就算空間幾何學的好,不代表方向感就好呀。”

    陳墨白笑了笑,將面放在桌上。

    沈溪拿著筷子拌面,但是怎麼也拌不勻,好幾次差一點把面挑到碗的外面去。陳墨白嘆了一口氣,把沈溪的碗端回來,修長的手指握著筷子,輕松地將一碗面拌好,推回到沈溪的面前。

    “我現在覺得你不會炒菜做飯,不認路,方向感差,外加偶爾沒有眼力勁兒,這些並不是缺點。”

    “那是什麼?”沈溪皺著眉頭看著陳墨白。

    “是吸引異性的需要,就像雄性孔雀遇到想要取悅的雌性會開屏,用艷麗的色彩來吸引對方一樣。你的這些,也是為了吸引異性。”陳墨白一邊說著,嘴上一邊扯著笑。

    沈溪越發覺得對方是在胡扯了,干脆低下頭來大口吃面,假裝沒聽見對方說了什麼。

    “因為不會做飯做菜,所以有男人會為你做飯做菜,把你當女兒寵著。因為沒方向感,所以會有男人當你的導航儀,你不在他的身邊的時候會擔心你一不小心消失在世界盡頭。沒眼力勁兒總能一不小心得罪人,就會有男人忍不住替你兜著。你這些不會的、不懂的,就是為了讓男人有存在感的。”

    “哦,那你現在一定很有存在感吧。你以後也會給你的女兒做東西吃嗎?”沈溪好奇地問。

    “那要看誰給我生的女兒了。”陳墨白將自己碗裡的面夾了一筷子給沈溪。

    “啊?什麼意思?不論誰給你生的,不都是你的女兒嗎?”

    “我的女兒,得聰明,智商得高,特別是數學和物理,我希望她能學好。”陳墨白說。

    “啊?女孩子喜歡數學、物理的太少了!”

    沈溪搖了搖頭,光這個要求,就能篩掉全球八成以上的女性了把?她忽然開始想像郝陽這會兒應該會說什麼。大概是……變態屁事多之類?

    “還得心思簡單。心思簡單的話,活得就簡單,也會比那些想太多的人要豁達開心。”

    “嗯。”沈溪點了點頭,半碗面吸了下去,用食欲表示贊同。

    “個子不用太高,小巧一點比較惹人疼愛。”

    “你還有什麼其他要求嗎?”沈溪頭也不抬地問。

    “暫時沒有想到。”

    “嗯……孩子的媽真可憐。”沈溪小聲嘟囔了一句。

    “怎麼可憐了?”

    “得智商高,得心思簡單,你的身高已經夠高了,根據基因遺傳概率,女兒如果要小巧,那孩子的媽就不能太高了。要不這樣,你跟我回去車隊,我到麻省理工裡幫你找找有沒有這樣的學生。”

    “哦……不勞你費心了,我自己會找。”

    沈溪露出失望的表情,她本來覺得這也是說服陳墨白跟自己回去車隊的好借口。多公平啊,他為車隊掙積分,沈溪動用自己在學校的人脈關系給他找符合他要求的“孩子的媽”。

    吃完了面,陳墨白開車將沈溪送了回去。

    在樓下沈溪解開安全帶的時候,陳墨白開口道:“回去之前有沒有什麼要帶回去的?下午我可以帶你去買。”

    “我沒有要買的。我可以帶你回去嗎?”

    陳墨白的唇角緩緩陷落,他替沈溪將車門打開,然後回答:“不可以。”

    “好吧……”沈溪失落地走下車去,她的步伐很沉重。

    這讓陳墨白想起了讀小學的時候,他那考試不及格的同桌走向班主任辦公室的背影。

    他仰起臉來,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回到家的沈溪坐在沙發上發起呆來。她真的徹底失敗了。

    陳墨白說“不可以”。

    那不是開玩笑,也不是調侃她,沈溪知道他的意思是真的“不可以”。

    一抬眼,就看見對面的牆壁上貼著從前自己和沈川設計的氣缸草圖,眼前的一切逐漸模糊了起來。

    這個世界上真的總有那麼一些事,無論她怎樣努力,花費多少精力,都不會得到想要的結果。

    比如沈川不會再回來,比如咖啡館裡等不到的那個人,再比如……陳墨白。

    她知道,還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在等待著自己,但是她的心頭哽得難受。

    如果自己從來沒有見過陳墨白就好了。

    那樣,她不會對他懷抱希望。

    她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和女朋友分手的沈川獨自坐在電腦前,抱著胳膊,也不開燈,一動不動。

    她問他:哥,曉依姐姐那麼喜歡你,從國內一直靠自己的努力追著你來到紐約,可為什麼會和你分手呢?

    沈川沉默了很久,才告訴她說:在花開得最熱烈的時候,我沒有去體會欣賞,花期過了就凋謝了。一個人也可以為了另一個人而出類拔萃,千山萬水不為所困,但是當疲憊到不能承受的時候,放棄也是對對方的成全。

    沈溪抱著膝蓋,仰起頭來。

    我……想為你設計這世上最快最好的賽車。

    但如果你從來不想坐進去,我是不是必須要放棄它來成全你呢?

    周一的早晨,林娜特別請假來送沈溪去飛機場,就連好幾個曾經在交流會上被沈溪懟過的工程師也來了。

    和來的時候一樣,沈溪的行李仍舊只是一個背包而已。

    林娜抱住沈溪,萬分不舍:“我給你買了一點零食,你帶去那邊吃。如果你想要什麼就跟我說,我給你寄過去!”

    沈溪拍了拍林娜的後背:“那你想要什麼,我也給你寄。護膚品包包都可以。”

    林娜不由得笑了:“你以為你是代購的啊!讓你買,我還怕你買錯呢!你連爽膚水和卸妝液都分不清!”

    “我……我會仔細看說明的!”

    沈溪左右看了看,像是在尋找什麼。

    “你在找陳總嗎?他想他不會來的。”

    “因為今天是周一。”沈溪用自我安慰地語氣說,“他要上班的。如果翹班了,董事長會把他叫到辦公室去談話。”

    林娜好笑地搖了搖頭:“他可能短時間內都不會好過了。”

    “嗯。”沈溪點了點頭,心想大概是因為自己最終還是沒留在睿鋒,所以陳墨白會被他的姐姐一直念。

    林娜就這樣將沈溪送走了。

    十幾個小時的長途飛行,沈溪莫名感覺很孤獨。

    看著機艙玻璃上映照出自己的臉,她忽然發現自己與陳墨白之間的每一次對話都記得很清楚。

    這個時候的陳墨白又會看著哪裡呢?

    夜晚八點鐘,睿鋒大部分的員工都已經離開,從大樓外面看,只有陳墨白辦公室的燈光依舊亮著,就像城市起伏中的燈塔。

    他站在落地窗前,揣著口袋,看著窗外。

    郝陽走到了他的身邊,與他並肩而立。

    “喂,你平常就已經夠深不可測了,麻煩你現在不要裝深沉了。”

    “我沒有裝深沉,是你平常把我想的太復雜。”陳墨白笑了笑,仍舊專注地看著窗外。

    “你到底在看什麼?”郝陽好奇地問。

    這片夜景從沒有變過,去年和今年以及今天沒有什麼不同。

    “我覺得,窗外的黑暗好像海嘯,要把我淹沒了。”

    這樣的話如果別人說出來,郝陽一定會嗤之以鼻,裝什麼文藝範兒,念電影台詞呢!

    但看著陳墨白的側臉,郝陽有一種自己也會跟著對方被淹沒的錯覺。

    “因為小尼姑走了吧?沒有人纏著你要比賽模擬器了,沒有人跟你討論每件事情的邏輯了,所以覺得很孤獨了吧?”

    “我一直沒有當著她的面承認過,她幾乎所有關於我的評價都是對的。”

    比如我還在留戀賽場的風雲變化,我還記得引擎的聲音,風的觸感,比如我一直靜默地等待著回歸。

    ……比如我真的很孤獨。

    “怪不得今天墨菲姐在辦公室裡哭了。她還把你讓林娜交過去的文件全部都扔到了牆上,整個睿鋒人心惶惶,生怕成了墨菲姐的出氣筒。你是不是告訴她,你要離開睿鋒了?”郝陽問。

    “是啊。其實就算是作為賽車手也是孤獨的。因為一旦上了跑道,所有人都是對手。除非毀掉自己,否則只有衝過了終點才能停下。”

    “你也會害怕的吧。”郝陽低下頭來笑了笑。

    “我有什麼好害怕的?賽車沒有你們想的那麼凶險,你該聽聽沈溪的安全講解。”

    “我不是說害怕在比賽中出事。我是說,你害怕如果錯過沈溪,不會再有人像她一樣滿懷期待、萬分執著地在終點等你。”

    陳墨白抬起眼來望向郝陽。

    有一絲訝異。

    “干什麼?你以為我這個兄弟是白當的嗎?下定決心,全力以赴去做一件事情需要天時地利。她就是你的天時地利。做你想做的事情。這一次絕對不要中途退賽,我也會看著你衝過終點。”

    “謝謝。這一次,真心誠意。”陳墨白側過臉來。

    “廢話。”郝陽了然地一笑。

    幾個小時之後,沈溪的飛機落地了,她沒有行李需要領取,直接背著背包走了出來。

    馬庫斯先生和沈溪的助理工程師阿曼達來到機場接她。馬庫斯先生看見沈溪的那一刻,臉上笑出一層又一層的褶皺。

    “我們的沈博士,你終於回來了!”馬庫斯給了沈溪一個大力擁抱。

    “嗯……嗯……”沈溪也拍了拍馬庫斯先生的後背,卻沒有太多久別重逢的喜悅。

    “沈博士,你還在為沒有說服埃爾文•陳而難過嗎?”阿曼達摟上沈溪的肩膀,試圖給她安慰。

    “他不肯來。”沈溪回答。

    馬庫斯先生早就料到這個結果,而阿曼達卻知道沈溪這一次一定很努力,因為努力了,所以才會難過。

    “我覺得吧,人是這個世界上最有趣、最復雜、最不能用科學來解釋的生物。如果是物理、數學還是化學,總是遵循著客觀規律。但是人不一樣。哪怕你給了他最充分最有邏輯性的理由,也可能仍舊說服不了對方。”阿曼達說。

    “為什麼?”沈溪問。

    “因為人是有感情的,比如遺憾、比如怯懦、比如對未來不確定性的恐懼。這些感覺,不是用最充分的論據就能被打消的。”

    沈溪的腦海中莫名浮現出陳墨白的面容,他說話的表情,他看著自己的目光,還有他開車時候的側臉。

    “是的……”沈溪點了點頭。

    她很確定陳墨白還留戀著賽道,但自己卻無法說服他。

    “小溪——”

    明明是猶如金屬般質地的冰涼聲音,卻帶著一絲淡淡的暖意。

    沈溪側過臉來,原本有些郁悶的表情卻揚起了笑臉。

    “溫斯頓——”

    沈溪張開雙臂和迎面走來的男子一個熊抱。沈溪的身高只到對方的胸口,對方輕松地就把她抱離了地面,溫斯頓將下巴在沈溪的額頭上蹭了蹭,一向少有表情的臉上也露出和煦的笑容來。

    “回來了?”

    “回來啦!你怎麼會來的?”

    “你跟我說你今天到,我怎麼可能不來接你?我們都一個多月沒有見面了。怎麼樣,一會兒去喝啤酒嗎?”溫斯頓將沈溪放回了地面。

    馬庫斯先生的眼睛都要著火了,他恨的牙癢癢地說:“這個溫斯頓!不懷好意,又來挖我的牆角了!”

    而一旁的阿曼達卻露出了陶醉的表情:“啊……這身高的差距是世界上最美好的距離……就像電影海報一樣!”

    馬庫斯一臉被尾氣灼傷肺部的表情看著阿曼達。

    沈溪小跑著來到馬庫斯的面前說:“馬庫斯先生,我先和溫斯頓去吃個晚飯,明天我就會回去工程師團隊!對了,霍爾先生怎麼樣了?”

    提到“霍爾先生”,馬庫斯有點尷尬地扯了扯嘴角。

    “霍爾先生……什麼怎麼樣了?”阿曼達露出不解地表情。

    “霍爾先生?昨天我還在電視上看到他接受采訪說,他要帶領你們的團隊改進曲軸箱和氣缸。”溫斯頓回答。

    沈溪的眼睛眯了起來,她走向馬庫斯先生,每前進一步,馬庫斯就後退一步。

    “馬庫斯先生,你不是說霍爾先生不堪重負昏倒住院了嗎?”

    “住院?沒有啊,上周他還帶著幾個助理工程師一起去爬山了……”阿曼達說著說著,終於明白沈溪為什麼會在聖誕節之前回來了。

    “那個……沈博士啊……明年三月份新的賽季又要開始了……我們的時間並不充裕,你的回歸至關重要。有你和霍爾先生一起,推進研發進度,大家聖誕節才能過得開心愉悅啊!””所以,你是騙我的了!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就快……”沈溪難得露出了生氣的情緒,但話說到一半,沈溪露出失落的表情了。

    她就快怎樣呢?

    就快說服陳墨白了嗎?她其實離陳墨白很遙遠很遙遠吧。

    陳墨白已經說了,他不會跟她走了。

    “沈博士?你沒事吧?”阿曼達看著沈溪的表情,擔心了起來。

    “沈博士……真的對不起,我不是故意騙你的……我只是覺得膩說服埃爾文•陳的幾率真的不大,我不想你把太多精力放在他的身上。你投入得越多,就會越失望!”馬庫斯看著沈溪欲言又止的表情,心疼了起來。

    “我……我沒事……”沈溪露出笑臉,“我肚子餓了,去吃燒烤啦!”

    看著沈溪和溫斯頓離開的背影,馬庫斯的臉上露出女兒和壞男人約會的表情。

    “範恩•溫斯頓絕對是故意的。他就是要挖我們的牆角……”

    阿曼達捂住自己的臉:“馬庫斯先生……如果沈溪真的會跟對方走的話,你就是挖個一百米深的大坑,把她埋進去,她也會用盡最後一口呼吸爬出來的!沈博士根本沒想過要去法拉利車隊!”

    來到燒烤店的沈溪點了烤牛排、烤雞翅、烤香腸,溫斯頓只是安靜地坐在對面。

    “看來埃爾文•陳是不會回來F1了?”溫斯頓問。

    “嗯……”

    “其實你們車隊的凱斯賓也很有天賦,加上你們這些不輸法拉利的工程師,一年下來拿到八十到一百的積分應該沒有問題。”

    “但是你說過,希望陳墨白能夠回來,做你的對手,不是嗎?當兩個車隊的工程師都高超傑出的時候,車手的技術就是最後的那一根稻草了。”

    “不用擔心我。其實就算埃爾文•陳回來,他也未必能追上這陣洶湧而快速的浪潮。現在新人輩出,他們都死死地追在我的身後,期待著撕裂我撞碎我衝破我。我不是神話,很快就會被追趕上了。”

    “但是從未被超越。”

    溫斯頓笑了。

    第二天,沈溪就投入到了團隊工作之中。她的到來讓總工程師霍爾先生的精神看起來更好了。沈溪懷疑就算讓他去參加環城馬拉松都沒有問題。

    有什麼靈感從沈溪的腦海中閃現而過,但是她卻怎麼也抓不住。一整個早上,她都保持著靠坐在椅子上沉思的狀態。

    熟悉沈溪的工程師們都很有默契地不曾打擾她,直到中午車隊的賽車手凱斯賓一邊嚼著口香糖一邊來到了沈溪的門邊。

    他剛要開門進去,就被阿曼達叫住了。

    “凱斯賓,沈博士在思考呢,你別打斷她。”

    “思考?你怎麼確定她不是思考著思考著就睡著了?”凱斯賓拽拽地說。

    凱斯賓今年剛滿二十一歲,有著一頭淡金色的發絲,以及帥氣的臉。亨特去世之後,車隊陷入了低迷狀態,另一位車手也離開了車隊,這對所有人都造成了相當大的打擊。

    那時候的凱斯賓在F3很有名氣,不少車隊都看好他,但是他卻選擇了馬庫斯先生拋出的橄欖枝。

    當時有記者采訪他的時候,問他為什麼不選擇其他更有實力的車隊時,凱斯賓的回答經典而高傲。

    他說:“車手也許不是決定哪個車隊領先占比最大的因素,但卻是一個車隊的靈魂。而馬庫斯先生的車隊,需要他這樣年輕的血液和有力度的靈魂。”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7-3-18 06:18 PM

    ☆、第40章 許願要你一直留在這裡

    去年凱斯賓在日本鈴鹿一鳴驚人,拿下了第三名,接著在美國的奧斯丁在位置不利的情況下一路趕超,以第四名的成績衝過終點。媒體開始正視這位年輕小將的選擇,冠以“天才”的標簽。

    凱斯賓很理所當然地接受了這個名號:“天才的賽車手,就是要有天才的團隊。”

    這個時候,媒體終於將目光轉向了沈川生前設計的最後的引擎,也意識到之前低調的甚至於從不被承認才華的沈川離世,對於一級方程式來說事多麼沉重的損失。

    當然,凱斯賓在車隊,用沈溪的話說就是“橫著走”的,高傲張狂,阿曼達經常當著他的面稱呼他為“長不大的小孩”,而技師們則稱呼他為“小王子”。

    此時,他以橫行無忌的小王子的本色,擰開了沈溪辦公室的門,來到她的身邊,看著她閉著的眼睛,咳嗽了一聲。

    但是沈溪卻一點反應都沒有。

    凱斯賓伸出手,握住沈溪桌上的馬克杯,裡面的咖啡已經涼透了,他的眉心也跟著蹙了起來。

    “喂,沈博士,我來了!”

    凱斯賓晃了晃沈溪的肩膀,沈溪的身體一僵,睜開了眼睛,有些迷蒙地看著凱斯賓。

    幾秒鐘之後,沈溪這才開口:“你怎麼來了?”

    阿曼達也走了進來,有些不爽地說:“凱斯賓,你打擾到沈博士了。”

    “這怎麼是打擾呢?她的咖啡已經冷透了,她卻一點反應都沒有,萬一是一氧化碳中毒了呢?我怕她掛了。”凱斯賓說。

    沈溪抬了抬眼鏡回答:“你這是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是啊,凱斯賓,你來我們這裡有什麼事嗎?還是對賽車有什麼要求?”阿曼達問。

    “我沒什麼要求,就是來嘲笑沈博士的。”凱斯賓用鼻子發出一聲哼,“放著我這樣的天才,去追求什麼過氣的賽車手,結果自己一個人可憐兮兮地背著包回來了。”

    沈溪歪著腦袋看著凱斯賓,一副不理解的樣子。

    阿曼達好笑地說:“喂,你好歹尊重一下前輩們行嗎?埃爾文•陳出名的時候,你還在開卡丁車呢!而且他現在還處於賽車手無論體力還是精力的黃金年紀,如果回歸的話,以我們的賽車設計水平,回到前十的位置不在話下。”

    “但是他沒有回來。有才能的人很多,但輕易離開的人,根本不值得你浪費自己寶貴的時間。”

    凱斯賓涼涼地說。

    “為什麼你聽起來像是在諷刺我,但又像是在安慰我?”沈溪說。

    “安慰?我怎麼沒聽出這個臭小鬼在安慰你呢?”阿曼達看著沈溪,發現沈博士的思維走向越來越讓人捉摸不透了。

    “我……我才沒有安慰你!我只是在提醒你,你們設計的賽車是我在開!之前拿到積分的人也是我。”凱斯賓用“警告你”的目光看著沈溪。

    有點凶狠,但是沈溪卻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

    “你……你干什麼?”

    “你真的好像霍爾先生養的吉娃娃卡蜜兒。卡蜜兒就要生孩子了,如果有小公狗,就叫凱斯賓好了!”沈溪很認真地說。

    凱斯賓的眼睛越睜越大,半張著嘴,像是被雷劈中了。

    “鬧了半天,原來你是嫉妒了啊!”阿曼達恍然大悟。

    “我……我嫉妒?我有什麼好嫉妒的?”凱斯賓的臉已經紅透了,就連額頭上的青筋也像是要爆出來一般。

    “你嫉妒埃爾文•陳啊!你怕要是他來了,沈博士的關注點就不在你的身上了。你還擔心你在車隊小王子的地位不保。”

    “你腦子被門擠了嗎?我才沒有嫉妒!”說完,凱斯賓就嘩啦一聲關上門,迅速離開了。

    阿曼達抱著肚子哈哈大笑了起來:“哎呀,看小王子吃癟的樣子實在太爽了!你不在的這段日子,他每周都要來一次研發團隊……然後每次都要在百葉窗的縫隙裡偷看你回來沒有,如果沒看見你,他就繼續臭著臉。他還弄壞了我們的飲料機和咖啡機,還弄壞了儀表師馬克精心收藏多年的汽車模型,簡直像是處於月經周期中的破壞王!”

    “凱斯賓是男的,他不會有月經的。”沈溪糾正說。

    “這是個比喻!表示他那段時間就像處於月經中的女人一樣暴躁。”

    “我也是女人,我來月經的時候只會犯困不會暴躁,你的比喻是不恰當的……”

    阿曼達無奈地擺了擺手:“行了,我們就不要討論月經這個話題了!聽起來很猥瑣!”

    “是你先提的……”

    兩周時間過去了,周六沈溪坐在沙發上,一邊看著《探索頻道》,一邊用力吸著酸奶。

    門鈴響了起來,沈溪低頭找了半天,才發現自己把拖鞋踢到沙發下面去了。那一刻,她忽然想起自己住院的時候,陳墨白來看自己,也是壞心眼地將她的拖鞋踢到床下。

    眼睛酸了起來。

    沈溪干脆連拖鞋也不穿了,直接光腳來到門口,從門洞裡看到了幾個快遞員。

    她確實在今早收到了有快遞送來的電話,也不知道是誰給自己發的快遞,但快遞公司明確說出了沈溪的名字,應該是沒有弄錯的。

    只是為什麼會來這麼多個快遞員?

    沈溪將門打開:“你們好,我是沈溪。”

    “您好,這裡有五箱快遞,請您簽收一下。”

    “五箱?”

    沈溪有點懵了,有誰會寄五箱東西給自己嗎?

    她只能讓開門,看著快遞員將箱子搬進來,放在客廳裡,沈溪就這樣簽了字。

    她摸了摸腦袋:“這都是些什麼啊……”

    聯想起前兩天和阿曼達一起看的電影,某個FBI探員和妻子離了婚,他破了一個大案,本以為可以好好休息一個周末,但是快遞公司送了個大紙箱來。探員將箱子打開,發現裡面是離婚的前妻的屍體。

    沈溪抖了抖肩膀,心想:這裡面不會也是屍體吧?

    拿來裁紙刀,沈溪選了一個箱子,將它拆開,裡面的東西讓沈溪呆住了。

    裡面是睡衣,春夏秋冬一應俱全,而且都是男士的。這些睡衣不是新的,沈溪低下頭來,能聞到一股洗衣液的清香。將手覆在上面,能感覺到這些睡衣的質料柔軟舒適。

    沈溪又將第二個箱子拆開,發現全部都是男士西裝。從黑色經典款,到休閑款。沈溪拎起西裝褲,拿自己比了比,發現褲子很長,再根據上衣的長度,沈溪感嘆了一句:“身材真好。”

    這些衣服的主人是個身型修長並且比例上很有美感的男人。

    “說不定,是個模特?”沈溪想了半天,好像除了溫斯頓和小王子之外,沒有誰有這麼好的身型。

    但是凱斯賓不愛穿西裝,把他套在西裝裡,他的臉會很臭。以及,沈溪的審美雖然不過關,但她能感覺到這些衣服的主人很有品味。

    沈溪打了個電話給溫斯頓:“是你給我寄了幾箱男人的衣服來嗎?”

    “男人的衣服?你有男朋友了?”溫斯頓的聲音裡帶著明顯的笑意,“如果有的話,一定要讓我看看。不可以隨便和男人住在一起,知道嗎?”

    “哦……不是你寄的……那多半是寄錯了吧……”

    沈溪看了一眼快遞單,上面是一手漂亮的英文手寫字體,很有力度,每一次起承轉合都恰到好處。但是寄件人卻是縮寫的IC。

    “我們認識的人裡……有誰的名字縮寫是IC嗎?”

    “好像沒有。如果是寄錯的包裹你就放在那裡,快遞員會回來收取的。既然都是些衣服,不是危險物品,你就放著吧。”

    “嗯,好。”

    沈溪點了點頭,繼續回到沙發上,喝著酸奶看探索頻道。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她看不下去了。

    明明開了暖氣,她卻覺得有點冷,起身來到臥室,打開櫃子門,想要找件外套披上,但是卻看到了那一件陳墨白縮水了的毛呢西裝外套。

    沈溪伸手摸了摸,很暖。她將它取了下來,披在自己身上,回到沙發上。

    忽然覺的很遺憾。

    很快,平安夜就到來了。這對於其他人來說,是一個愉悅而歡樂的日子,但是對於沈溪來說,卻很空曠。

    公寓裡的暖氣開得很足,烤箱裡還放著阿曼達送來的火雞。今天早晨,阿曼達還邀請她去家裡一起過聖誕節,但是沈溪知道,阿曼達的父母和弟弟也會來,這樣闔家歡樂的場面,沈溪害怕自己會哭出來。

    天空飄揚著雪花,《鈴兒響叮當》傳遍大街小巷。所有的商鋪都關門了,無論是糖果店還是服裝店,又或者是酒吧。

    世界安靜了下來,只剩下映照在雪地上淡黃色的燈光。

    沈溪站在窗邊,用手指在玻璃窗上畫出一整個F1賽車。然後又到另一扇窗上畫出引擎的樣子、氣缸的樣子還有亨特最後一場比賽的跑道。

    第一層的窗子都被畫滿了,沈溪就把椅子推過來,畫第二層的窗子。

    她的手機不斷震動,是車隊的同事和朋友們發來的祝福留言。他們是很關心她的,但此刻的沈溪卻不想聽也不想看。

    哥哥沈川說過,一個人長大了,就意味著學會享受孤獨。

    沈川已經不在了,所以她必須長大。

    很快,一整面牆的玻璃窗都被畫滿了,沈溪從椅子上爬了下來,站在遠處欣賞自己的傑作。

    還有兩個小時就到午夜了,一向很能吃的沈溪現在卻一點都不覺得餓。她打開電腦,打算專心起來,追趕這些天落下的研發進度。

    當她閉上眼睛正要陷入沉思的那一刻,公寓的門鈴聲卻響了起來。

    “叮咚——叮咚——”

    沈溪的肩膀震了震,這個時候有誰會來嗎?

    是不是按錯了門鈴?

    她剛想要繼續思考,門鈴又響了。

    是不是溫斯頓?可是溫斯頓應該坐飛機回伯明翰了。又或者是阿曼達,她來看自己了?還是凱斯賓那個小鬼?

    沈溪來到門邊,從門洞裡看了過去。

    對方很高,穿著煙灰色的大衣,脖子的地方露出淺咖色的毛衣領口,肩頭上是薄薄的一層雪花。

    當沈溪看到對方的臉時,完全愣住了。

    那是一雙輪廓溫潤的眼睛,眉眼的尾部卻帶著一絲果決的銳利,高挺的鼻梁,淺笑著的薄唇。

    沈溪揉了揉眼睛,她覺得自己一定是出現幻覺了。

    但是對方卻彎下腰來,一點一點靠近貓眼,在她剛好能看清楚的位置停了下來。

    他唇線的弧度是她視線移動的軌跡。

    “我知道你在家裡,快點開門。我的行李都在你家。”

    沈溪睜大了眼睛,回頭看了一眼大面積占領自己客廳的那一堆紙箱……恍然間醒悟過來!

    怪不得這些衣服有點眼熟!還有裡面的一件風衣,明明陳墨白有一次送她去公交車站的時候穿過,可自己卻不記得了!

    陳墨白怎麼來了?

    他不是應該在中國的嗎?

    為什麼此時此刻會出現在她的家門口?

    沈溪用力揉了揉眼睛,再次仔細地確認。真的是陳墨白!

    沈溪將門打開,用極為驚訝的表情說:“你……你怎麼會來?”

    “因為馬庫斯先生說,你一個人過平安夜和聖誕節,希望如果我要來的話,能陪你過節。”陳墨白看了看腳下:“我沒有拖鞋可以換嗎?”

    沈溪愣在那裡,完全回不過神來。

    直到陳墨白的聲音再度響起:“請問,有沒有拖鞋?”

    “有!當然有!”沈溪將鞋櫃打開,翻出了一雙男式拖鞋。

    就在沈溪低下頭的時候,陳墨白忽然拎住了她的衣領,笑道:“這好像是我那件被你洗縮水的西裝吧?”

    “嗯!又暖和又有型……你是打算要回去嗎?”沈溪露出不舍的表情。

    陳墨白穿上拖鞋,將門關上:“要回來我也不可能穿得下了。我只是沒想到你會把它千裡迢迢跨越半個地球,帶到這裡來。”

    “因為它合身啊……”

    陳墨白將自己的外套脫下來,因為找不到地方掛,就放在了沙發上。一邊走向廚房,一邊開口問:“平安夜你吃了晚飯了嗎?”

    “沒有。火雞在烤箱裡。”

    “賣火柴的小女孩。”陳墨白低笑了一聲。

    “什麼?”

    “我說賣火柴的小女孩不是劃火柴想要吃火雞嗎?”

    “她後來又餓又冷死掉了,那個是她的幻覺。”

    “那你不喜歡烤火雞嗎?怎麼這麼晚了還沒吃東西?”

    “一個人吃不完……”

    陳墨白彎下腰來,將烤箱打開,看著那只火雞笑了:“它的個頭不大啊,以你的海量不可能吃不完。”

    沈溪沒有說下去了,她無法開口告訴陳墨白,因為一個人所以不想吃。

    “我餓了,我們把這只火雞吃了吧。”

    陳墨白的話音剛落,就聽見沈溪的肚子發出“咕嚕”一聲,陳墨白頓了頓,忍不住笑了起來。

    “我們把它吃了吧。”沈溪點頭附議。

    陳墨白將烤雞端出來,沈溪站在旁邊,一邊吞著口水一邊看著陳墨白的手指握著刀,將烤雞切開,露出裡面的蘋果、櫻桃還有其他豐富的餡料。

    濃郁的香味傳來,沈溪忽然覺得這只火雞怎麼比之前看起來小了那麼多。

    “除了火雞,你還想吃什麼嗎?”陳墨白打開冰箱,發現裡面的儲備物不少,比如雞蛋、蘑菇、牛奶、蔬菜、牛排、德式香腸等等。他本來還擔心像是沈溪這樣的生活白痴,一定不會記得在聖誕節前要買夠食物。很多商店在聖誕節期間是不營業的。

    “什麼都想吃。”

    沈溪的回答讓陳墨白笑的聲音更明顯了。

    “你先吃火雞。我做兩個蛋餅,再做個蔬菜沙拉。”

    “好。”

    於是陳墨白一邊在廚房裡打蛋,沈溪就拽著一只雞腿,一邊吃一邊站在他的身後,看著他的背影。

    “你為什麼不在餐桌邊吃?我一會兒就來。”

    “我怕是我睡在沙發上做夢,等我醒過來,你就不見了。”沈溪說的理所應當。

    將蛋液倒進平底鍋裡,陳墨白的動作可以用賞心悅目來形容。

    “是啊,說不定你剛好劃了一根火柴,於是見到了我。你可以再劃火柴,見到其他你想見的人。”

    “你是說大哥,還有亨特嗎?”沈溪問。

    “是啊。你現在一定很想他們吧?”

    “是的。很想很想。但是如果還有兩根火柴可以許願的話,我一定都許願要你一直留在這裡。”沈溪回答。

    陳墨白正要將香菇和香腸碎末倒下去的胳膊頓住了。

    “為什麼?”

    “因為大哥和亨特都不在了。如果我向神明許願,就算神明讓我見到了他們,那麼一定是幻覺。我閉上眼睛就能看見他們,為什麼要浪費火柴許願幻覺呢?所以我寧願要你,也許神明會讓我的願望成真。”

    陳墨白的肩膀頓在那裡,直到一粒香腸碎末掉落下去,發出嗤啦一聲,他才回過頭來,看見沈溪正張嘴要把雞腿肉咬下來。

    “給我也吃一口吧。”

    “我去給你拿。”沈溪正要回頭,陳墨白卻叫住了她。

    “不用了,讓我咬另一邊就可以了。”

    “好。”

    沈溪將雞腿伸過去,陳墨白一邊將蛋餅盛出來,一邊側過身來,在雞腿上咬了一口。

    他的眼簾微垂,模糊了他氣質當中的那一絲若隱若現的鋒利,糅合出繾綣的暖意。

    沈溪從來都知道陳墨白的五官是漂亮的,但此刻她真心覺得這個男人很好看。

    而這種好看並不是僅僅是視覺上的,而是從她內心深處產生出的難以割舍的情緒。

    “肉有點老了。”陳墨白說。

    “因為我放在烤箱裡放久了。”

    她跟在陳墨白的身後,坐回到餐桌邊。

    咬了一口蛋餅,沈溪露出驚喜的表情,一下子就把蛋餅吃完了。

    陳墨白不緊不慢地給她倒上可樂,好笑地問:“從前聖誕節這個時候,你都在做什麼?”

    “和大哥去中央廣場看倒數煙花。”

    “哦。”陳墨白看了一眼腕表,“應該還來得及,吃完年了我開車帶你去。”

    “好啊!”沈溪點頭,眼睛裡就像在放煙花。

    “不過,你有車嗎?”

    “有!在車庫裡,哥哥的車。”

    這讓陳墨白好奇,如果是沈川,他會選擇怎樣的車。

    沈溪真的把一整只的火雞都吃下去了,陳墨白也就吃了個雞翅膀而已。

    當他們來到車庫,那輛車的車罩上已經蒙上了一層灰。估計是沈川離世之後,沈溪幾乎沒有碰過。

    將車罩拉了下來,陳墨白愣住了。

    “竟然是睿鋒的國產汽車?”

    以沈川的收入,買輛野馬甚至法拉利都不在話下,但是他卻選擇了睿鋒出產到國外的一款家用轎車。這款車的主要市場在亞洲和非洲,至於歐美……銷量可憐的很。

    “嗯,我和大哥一起選的。”沈溪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

    “你們可……真有國產情懷?我姐姐還有董事會都會很高興的。”

    “因為這輛車改裝起來容易啊,有發揮空間。”沈溪回答。

    “改裝?”陳墨白將車子的前車蓋打開,隨即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發動機和氣缸都升級了,而且巧妙地配合了這輛車的其他配置。這款車的售價也就幾萬美金,但這兩兄妹出手,可以媲美幾十萬的豪華家用轎車了。

    “走,我們出發。”陳墨白有點小興奮,這種興奮和F1比賽中的完全不同,而是一種即將拆開禮物的躍躍欲試。

    沈溪坐在了副駕駛的位置上,陳墨白啟動車子,車燈亮起的那一刻,沈溪下意識抓緊了安全帶。

    陳墨白笑了:“喂,我不會把車開得像F1一樣,你也不用這麼害怕吧?”

    “不是的……除了大哥,還是第一次有人開這輛車。”沈溪回答。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7-3-18 06:26 PM

    ☆、第41章 回歸

    “如果……你介意的話,我可以讓你來開。我就坐在旁邊陪著你。”陳墨白知道一切關於沈川的事物對於沈溪來說都有著十分特別的意義。

    “不,我不介意。我只是怕你不喜歡我和大哥的改裝設計。”沈溪回答。

    陳墨白愣了愣:“我真的沒有想到自己喜歡與否竟然對你那麼重要。”

    “當然重要。如果你不認同我們的設計,那就更不會願意開我們設計的賽車了。”

    “原來你還沒放棄說服我呢?”陳墨白失笑。

    “越是說服自己放棄,就越會不甘心。”沈溪咬住自己的下唇。

    “好吧,讓我來感受一下。”

    她認真的樣子,讓陳墨白也不由得認真起來。

    車子行駛出了車庫,來到了大街上。

    雖然無法高速奔跑,但是陳墨白能感覺到被加固和調整重心的底盤,制動的流暢感以及轉向時候的半徑距離都相當優越。這對兄妹幾乎改進了這輛車所有的缺點。

    他不得不說,陳墨菲的眼光真的很好,一直就認定了沈溪是她所需要的人才。

    路上顯得有些清冷,而家家戶戶的燈光卻泛著暖意,投射下來,路燈一片一片略過沈溪的臉,陳墨白偶爾會側過臉來看向她,而她則專注地看著前方。

    沈溪側過臉來,發現對方正看著自己,於是開口問:“你為什麼看著我啊?”

    “因為你真的很好看。”陳墨白淡淡地一笑。

    “哦。”很顯然,沈溪並沒有將陳墨白的話當真,大概是覺得他又在調侃自己了。

    “你看,人真的很奇怪。我說假話的時候,你們都以為是真的。可是當我說真話的時候,你們都覺得是假的。”

    “你說我好看是真的嗎?趙小姐還有林娜都比我好看。”

    “好看其實沒有固定的標准,而是一種主觀感受。”

    “哦。你也很好看。”沈溪說。

    陳墨白笑了,幾分鐘後,車子開到了沈溪所說的廣場。

    廣場邊是一棟八層樓的商場,商場的頂部是倒計時的掛鐘。

    LED顯示屏正在倒計時。

    不少年輕的情侶們擁抱在一起等待著零點的那一刻。

    陳墨白和沈溪去得太晚,被擠在了很遠的地方。沈溪的個子本來就不高,在人群裡完全被淹沒。

    “你看得到嗎?”陳墨白側過臉來問。

    沈溪搖了搖頭。

    陳墨白彎下腰來:“到我背上來。”

    “我很重的。”

    陳墨白輕笑了一聲,嘲笑她的體重:“就你的身高,除非吃成相撲運動員,不然能有多重?”

    “我吃掉了一只火雞。”

    “火雞加上你也不重。”

    “那好吧。”沈溪來到陳墨白的身後,微微一跳,陳墨白很有默契地撈住了她的腿,將她背了起來。

    “看到了嗎?”

    “看到了。”沈溪趴在陳墨白的肩上,伸長了脖子。

    在商場的大門前有白雪公主和七個小矮人的表演,雖然只是童話,但這是商場幾年以來平安夜的傳統活動,前來看的情侶和家庭有很多。

    有不少父親將孩子駕到了肩上,擋住了沈溪的視線。

    “啊……”沈溪在陳墨白的耳邊發出了一聲輕輕的嘆息。

    “被擋住了?”陳墨白抬起頭來問。

    “嗯。”

    不過也沒有辦法了,誰要自己長得不高呢?

    “明年給你扛個梯子來。”陳墨白好笑地說。

    “明年你還會在嗎?”沈溪小聲問。

    但是陳墨白卻聽得很清楚。

    他沒有回答她,而是將她放了下去,蹲在了地上。

    “你坐到我肩膀上來。”他拍了拍自己的肩頭。

    “什麼?你扛不動我的啊!”

    “你個子又不高,重心低。”

    “可是……我都不是小孩子了。”

    周圍坐在父親肩膀上的都是幾歲的小孩啊。

    “等你坐上來了,就會有別的女孩也坐到男朋友的肩膀上,你不會是唯一一個的。”陳墨白好笑地說。

    沈溪笑了:“你又不是我男朋友。”

    雖然嘴巴上這麼說,但是她還是興致勃勃地跨坐到了陳墨白的肩上。

    陳墨白慢慢站了起來,沈溪是有點害怕的,她趕緊抓住他的耳朵,抓得很緊。

    “喂,我耳朵都要被你抓下來了。”陳墨白抬起手,扣住沈溪的腿。

    “哇……好高!有點害怕”沈溪緊張了起來。

    但是表演卻看得很清楚。

    而且真的如同陳墨白所說的,有幾個離得遠的情侶,男朋友也讓女朋友坐到了肩膀上。但沈溪是第一個,她莫名感覺到驕傲。

    當新年鐘聲敲響的那一刻,煙花表演開始。

    五顏六色的煙花在夜空中綻放,人們齊齊仰望。

    沈溪發出感嘆,陳墨白不需要抬頭也知道她的表情。

    一朵玫瑰花忽然在黑夜中開放,驚呼聲此起彼伏。

    人潮輕微湧動,有人撞了陳墨白的肩膀一下。

    沈溪在高處搖晃著,她生怕自己會向後栽倒,於是向前調整重心,而她的鼻子則撞在了陳墨白的額頭上,嘴唇仿佛觸上了他的鼻梁。

    感受到對方鼻梁的微涼溫度,沈溪驀地想起了陳墨白隔著餐巾紙親吻自己的觸感,血液裡像是有無數的小細流在橫衝直撞,心髒差一點跳出胸口。

    “啊呀!”沈溪捂著嘴巴和鼻子直起腰來。

    陳墨白卻笑了:“差一點就來了個蜘蛛俠之吻。”

    “蜘蛛俠之吻是什麼?”

    “你沒看過《蜘蛛俠》?”陳墨白好笑地問。

    “沒有。”

    “那你現在困不困?”

    “不困。”

    煙花的爆裂聲很響亮,沈溪必須靠在陳墨白的耳邊才能聽清。

    “那我們回去就看《蜘蛛俠》。”

    “好!”

    煙花表演持續了半個小時之後就結束了。

    陳墨白將沈溪放了下來,他們回到沈溪的公寓。

    “你聖誕節期間收留我沒有問題吧?”陳墨白坐在沙發上一邊調著電影頻道一邊問。

    “可以啊。就像你收留我一樣,我收留你!你是專門聖誕節來看我的嗎?”

    “你不知道?馬庫斯先生什麼都沒對你說嗎?”陳墨白露出略微驚訝的表情。

    “他跟我說了新年快樂,叫我按時吃飯,有事給他打電話。”

    “好吧。我算是專門來看你的。”

    “嗯,既然你是專門來的,我會好好款待你的。”沈溪拍了拍胸口,“你可以睡我大哥的房間。不過……你只是來過聖誕節的,為什麼要寄這麼多的行李來?”

    “因為我喜歡穿自己穿習慣的,用自己用習慣的。”

    沈溪還是不明白他為什麼寄那麼多東西來。

    “開始這也太多了吧?你得住多久啊!”

    春夏秋冬都有啊!這是要在家裡走秀嗎?

    “來看吧,我點播了蜘蛛俠。”

    “我來了!”沈溪來到沙發上,和陳墨白並肩坐在一起。

    陳墨白的腿很長,直接架在了茶幾上。沈溪抱著抱枕,蜷著腿。

    “蜘蛛俠是一個很超現實的存在,你應該覺得這樣的故事很沒有邏輯吧?”

    “如果將所有科學的部分假定為符合現實的,那麼這個故事就很有邏輯。”沈溪回答。

    陳墨白笑了:“你比電影有意思。”

    “這是誇獎還是調侃?”

    “真心誠意地誇獎。”

    “可是除了你,沒有人覺得我比電影有意思。”沈溪皺著眉頭說。

    “這取決於欣賞的角度。”

    電影中那個經典的倒掛之吻出現了。

    女演員的表情相當投入,陳墨白本來以為沈溪會很不好意思,但沒想到她卻伸著腦袋看得很認真。

    “你會覺得這樣的親吻很浪漫嗎?”陳墨白問。

    “我會覺得有點無奈。如果她知道蜘蛛俠的身份,她還會那麼動情地吻他嗎?”沈溪反問。

    陳墨白沒有說話,只是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

    “有時候我們離一個人太近,反而會看不清楚。比如彼得•帕克一直就在瑪麗的身邊。瑪麗看不懂彼得的內心,卻崇拜和愛慕著蜘蛛俠。”陳墨白側過臉來說。

    “所以……瑪麗吻蜘蛛俠的時候要是把他的面罩整個摘下來……”

    “那就沒有這個經典一吻了。”

    “哦,說不定瑪麗會揍蜘蛛俠一頓。”沈溪很認真地點了點頭。

    陳墨白按住眼睛,啞然失笑。

    看完了電影就到了凌晨三點多了,陳墨白撞了撞昏昏欲睡的沈溪:“回去房間睡覺了。”

    “不睡,我們看第二部。”

    沈溪的眼睛都睜不開了,卻還說不睡覺。

    陳墨白好笑地側過臉去嘆了口氣,他知道沈溪的腦袋裡在想什麼:“你放心,等你醒過來我保證我還在。”

    “嗯……”沈溪的眼睛半閉了起來,但還是堅持著不肯睡。

    “好吧,我看你還能堅持幾分鐘。”陳墨白好笑地說。

    果然,《蜘蛛俠》第二部才放了不到五分鐘,沈溪的腦袋就向著陳墨白的方向歪了過來,直接倒在了他的大腿上。

    陳墨白動了動腿,沈溪的眉頭就蹙了起來,伸出一只手抱住他的腿。他只能無奈地取過自己留在沙發上的毛呢大衣,蓋在沈溪的身上。

    蜷縮起來的沈溪顯得很小,幾乎被大衣完全罩住了。

    還好暖氣足。

    陳墨白握著遙控器將電視機關掉了。他低下頭來看著沈溪的側臉,食指在她的腦袋上輕輕敲了一下。

    “我穿著淺咖色的毛衣呢。你都沒認出來……是不是完全忘記我們以前的約定了?”

    沈溪完全睡死了,感覺不到對方的騷擾。

    陳墨白扣住自己的額頭,搖了搖腦袋:“算了,睡覺吧。”

    他向後仰去,靠著沙發的椅背閉上眼睛。

    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沈溪是被隱隱傳來的《鈴兒響叮當》的音樂聲吵醒的。

    要更重的是,她肚子餓了。

    揉了揉眼睛,坐起身來,忽然想起什麼的那一刻,她猛地坐起身來,瞌睡蟲全醒了。

    “陳墨白!”

    “……我還在呢……”

    對方的聲音懶洋洋的。

    沈溪死死地盯著坐在自己身邊的男人,伸出手用力在他的臉上掐了一下。

    “你掐我干什麼?”陳墨白扣住沈溪的手腕。

    “看你是不是真的!”

    “那你不是應該掐你自己嗎?如果疼的話,就不是在做夢。”陳墨白好笑地按了按自己的腿。

    “哦……”沈溪呼出一口氣來,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還好你沒走。我還要繼續說服你加入我們的車隊呢!”

    陳墨白笑了起來:“馬庫斯先生是真的沒有告訴你嗎?”

    “告訴我什麼?”

    “聖誕節之後,我就會簽約你們的車隊,成為你們的賽車手。”

    陳墨白的話音落下,沈溪僵在那裡,張大了嘴巴,完全回不過神來。

    他緩慢地起身,腿被沈溪的腦袋壓得發麻。

    “看不出你這根豆芽菜,全身都輕飄飄的,腦袋倒挺有分量。”

    沈溪轟地離開沙發,跟在陳墨白的身後:“你說的是真的嗎?是真的嗎!”

    陳墨白忽然用手摁住她的額頭,將她摁出了洗手間:“我要上洗手間,你確定要參觀嗎?”

    沈溪趕緊搖頭。

    隔著門,沈溪仍舊不斷地問:“是真的嗎?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嗎?你不是說不會跟我來嗎?”

    陳墨白又笑了,只是沈溪看不見。

    “我說不會跟你來,並沒有說過不會來找你。”

    一邊洗臉,一邊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陳墨白想起最後和姐姐告別的情景。

    她說:“你已經離開F1了,為什麼還要回去呢?就是因為媽媽不在了,所以你覺得就能肆無忌憚了對嗎?你覺得我對你的關心就不那麼重要了嗎?”

    “我只是去開賽車,又不是去自殺。還是你想說開F1和自殺沒有區別?其實你心裡知道賽車並沒有那麼危險,你只是希望我留在你的身邊而已。”

    陳墨菲那一刻的眼神,他永遠忘不了。

    “姐姐,你只是一個人奮鬥得很辛苦,需要一個讓你毫無顧忌去信任的戰友而已。我與你血脈相連,所以你希望我成為那樣的一個人。我知道你也很孤獨,即便我在你的身邊,大多數的時候你還是孤軍奮戰……因為我不是那個最懂你的人。只有我離開了,你才能給其他想要了解你的人接近你的機會。”

    “……你是個壞孩子。從小你就是個壞孩子……”陳墨菲低下頭來,捂住眼睛。

    她哭了。

    但是她很清楚,這一次,無論什麼原因都留不住陳墨白了。

    而對於陳墨白來說,除了一往向前,再無退路。

    沈溪沒等陳墨白出來就興奮不已地撥通了馬庫斯先生的電話。

    “馬庫斯先生,陳墨白要加入我們車隊,是真的嗎?是真的嗎!”

    “這個當然是真的……我只是開玩笑請他來陪你過聖誕節,沒想到他真的來了?”

    沈溪用力地點頭:“對!他就在我的洗手間裡!”

    “就在你的洗手間裡……會不會有點危險?”

    “什麼危險?”

    是我家水管會爆掉還是洗手間的天花板會塌下來?

    “沒……沒什麼危險。哈哈……”

    “可是馬庫斯先生,這麼大的事情,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呢?”

    “車隊裡也只有少數幾個人知道。我們打算保密,等到聖誕節之後來個大新聞!而且我不是跟你說過,聖誕節後車隊准備了大驚喜給你嗎?”

    “我以為你會送我一輛法拉利……”

    “……那個……你還是自己買吧……”馬庫斯心想法拉利要是真的落到了沈溪的手上,估計只會被大卸八塊,連螺絲釘都被卸下來。

    掛了電話,沈溪臉上的笑容收都收不住,這簡直是新年最好的禮物了。

    陳墨白走出洗手間,好笑地抱著胳膊說:“沈博士,你知不知道你笑得牙都快掉了?”

    沈溪不搭他的腔,還是繼續笑。

    聖誕節之後,陳墨白正式簽約馬庫斯車隊的消息傳到了每個人的耳朵裡。

    研發部門和機械師團隊都議論紛紛,而首席技術官昆汀也對陳墨白的到來抱有很大的期待。

    最為興奮的莫過於沈溪的助理工程師阿曼達,她差一點沒有抱住沈溪狂吻。

    “我真是萬萬沒有想到,埃爾文•陳真的加入我們了!”

    當然,也有不少人處於觀望狀態。

    陳墨白離開F1賽場快要兩年了,雖然離開前有著令人印像深刻的成績,但是比起已經離世的亨特,還有被稱為“無冕之王”的溫斯頓,他在一級方程式的根基還不夠深。

    但在去年的比賽中,馬庫斯車隊除了凱斯賓之外,另一位車手的成績十分不理想,這也直接影響到了車隊的總積分。隨著那一位車手的離開,馬庫斯車隊急需要一位有實力的車手,否則明年比賽的贊助將會銳減。F1是極為燒錢的運動項目,如果沒有足夠的贊助,他們甚至可能要退出明年的比賽。

    “陳墨白不是最好的選擇,但也絕對不是最差的。至少他英俊的臉和讓人快要模糊記憶的光芒能夠為馬庫斯車隊帶來一定的贊助。比如睿鋒集團。”

    一些主流媒體的評價讓車隊有些失望。

    車隊召開的記者招待會上,陳墨白溫文有禮地淺笑,他琥珀色的眼睛給人以深不可測之感。

    快門聲此起彼伏,但記者們的提問卻依舊銳利。

    “埃爾文•陳,你已經將近兩年沒有駕駛過F1了,你確定在明年三月新賽季開賽之前能夠重拾狀態嗎?”

    陳墨白的坐姿沒有絲毫改變,字正腔圓的英語讓原本喧囂的媒體安靜了下來。

    “那要看達到怎樣的程度叫做‘狀態’。到底是開著F1賽車順利跑完全程,還是拿到積分,又或者必須進入前三才叫狀態?”

    “那麼你預計新賽季第一場比賽,你能拿到怎樣的排位呢?”

    “這要看車隊的研發進度,團隊的配合,以及我的技術。不過馬庫斯車隊擁有非常優秀的研發和機械師團隊,我想第一場比賽作為回歸,我應該至少能在六到四名吧。”

    媒體們有些驚訝。雖然陳墨白的目標並不是前三,但已經許久沒有駕駛F1的他竟然覺得自己“至少能在六到四名”,賽場上風雲變化,所駕駛的車的性能也在比賽成績中占據著至關重要的位置,這到底是自信還是自負?

    馬庫斯先生很懂得點到即止,無論媒體對再次回歸F1的陳墨白有多麼好奇,時間到了就和陳墨白一起離開。

    “其實無論你的成績是怎樣的,至少我們有了話題。”

    馬庫斯望著那些試圖追上來的媒體,十分滿意。

    與此同時,其他車手也就此發表了意見。

    名將佩恩說:“那麼多在F3和卡丁車取得耀眼成績的車手都未必有機會駕駛F1。埃爾文•陳得到了這個機會,然後他什麼理由都沒有,就離開了。但願這一次回歸,他能珍惜車隊對他的期待。”

    而紅牛車隊的小將卡爾只是聳了聳肩膀:“馬庫斯車隊與其把希望放在陳墨白的身上,還不如全力配合凱斯賓。至少凱斯賓一直在比賽,他比陳墨白更年輕更有潛力。至於陳墨白的駕駛能力和狀態,這兩年的空白也帶來了太多的不確定性了吧?”

    電視機前的阿曼達一邊咬著餅干一邊皺著眉頭:“為什麼大家都不看好埃爾文呢?如果放在兩年前,佩恩和卡爾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我們中國流行一句話,‘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而我對於卡爾來說,已經是前浪了。”陳墨白來到阿曼達的身邊,抱著胳膊悠閑地看向屏幕,“沒想到我還挺上鏡。”

    “是的,很多人對你的表現很好奇。貌似又來了不少贊助。”

    這時候,鏡頭畫面又換成了溫斯頓。阿曼達頓時睜大了眼睛,就差沒把臉貼到屏幕上。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7-3-18 07:34 PM

    ☆、第42章 陳墨白vs凱斯賓

    “溫斯頓……還是一如既往那麼性感……看看他的眼睛,他的臉頰,他的背部線條……”

    阿曼達就快舔屏了。

    畫面中的溫斯頓剛剛走出車隊,就被媒體堵住了。

    “溫斯頓先生,您對馬庫斯車隊簽約埃爾文•陳有什麼看法嗎?你覺得他能在明年開賽立刻恢復兩年前的水平嗎?”

    “溫斯頓先生,你覺得埃爾文•陳會給現在的格局帶來怎樣的變化?”

    “你是否也覺得這只是馬庫斯車隊吸引中國贊助的媒體策略呢?”

    溫斯頓身邊的工作人員正准備攔住媒體,溫斯頓卻淡然地抬了抬手。

    “關於埃爾文•陳能否在短時間內恢復兩年前的水平,上帝也無法回答。我只知道我自己,在每晚的睡前都會在腦海中想像模擬著比賽的場景。也許埃爾文•陳也是一樣。不過我永遠記得他在雪邦賽道超越亨特的那一次。F1賽場雖然總是結局難料,但從沒有巧合。”

    說完,溫斯頓就離開了媒體的視線。

    “不愧是我的男神!說話永遠這麼中肯!”阿曼達一臉崇拜。

    陳墨白垂下眼簾輕笑了起來。

    “怎麼了?”

    “我想起馬庫斯先生對我說過,溫斯頓也是沈溪的男神。他要我一定要贏過這個家伙。”

    “溫斯頓?他可不是沈博士的男神。要知道,男神如同流水,但溫斯頓是金屬王座。”

    “金屬王座嗎……”陳墨白露出沉靜而令人琢磨不同的表情,“沈博士呢?”

    “冥想中。她正在和上帝交流。要知道這段時間開始將是研發團隊還有工程師們最為痛苦的時刻。我們的對手很強大,無論是法拉利還是奔馳,他們每一年的賽車都在進步和變革。霍爾先生一直很看好沈溪,她只是作為懸掛工程師太可惜了。”阿曼達眨一眨眼睛,似乎在暗示著什麼。

    陳墨白的淺笑比之前更加明顯。

    “放心,既然我來了,她一定會為我們打開不一樣的眼界。”

    “怎麼覺得很久沒有見到我們的傲嬌小王子了呢?他可是閑來無事就要到研發部來,每天不看一眼沈博士就要得多等症啊!”

    阿曼達一邊咬著巧克力棒一邊左顧右盼。

    “大概是不滿意全車隊的注意力從他的身上轉移到了埃爾文的身上了吧。”尾翼設計師一邊擺弄著桌上的模型造型一邊說。

    這時候馬庫斯一臉郁悶地來到了沈溪的辦公室前,敲了敲門:“沈博士,你在裡面嗎?”

    幾秒鐘之後,沒有人回應。

    阿曼達走過來說:“如果我是你,我會直接開門進去。”

    馬庫斯將門打開,辦公室內的燈光比他想像的要明亮許多。幾張白板上寫滿了運算公式以及各種力學分析圖。而沈溪已經趴在了地上聚精會神,手中的油墨筆與地面相觸發出擦擦的聲響。

    “我的老天,她又到處亂寫亂畫了!我已經給她買了五塊白板,還不夠她寫的嗎!”阿曼達抱住自己的腦袋,她已經可以想像負責保潔的史密斯太太看著這滿地的痕跡咆哮的表情。

    馬庫斯一把攔住了阿曼達:“別打擾她,我們出去。”

    “你不是有話要對她說嗎?”

    “現在不用了。我需要她一直保持這樣的狀態。”

    當他走出去的時候,正好與陳墨白的視線相觸,兩人很有默契地相互點了點頭,陳墨白跟在馬庫斯先生的身後走了出去。

    兩人來陽台,馬庫斯一臉郁色,陳墨白反而先開口了:“出了什麼事了嗎?”

    “是凱斯賓。他和車隊的合約按道理要到明年的賽季之後才會到期。但是……”

    “但是他想要提前結束合約,去其他車隊嗎?”陳墨白露出了然的表情。

    “是的。最重要對方也願意為他支付違約金。他很有潛力,去年的成績也很耀眼……我不知道要怎樣說服他,他看起來心意已決。但對於我們來說,你和他……我們都需要。”馬庫斯沉沉地呼出一口氣來。

    陳墨白輕笑了一聲:“所以你剛才才會去找沈溪。”

    “你應該不知道,凱斯賓他其實對沈溪很信服。如果沈溪開口勸他,他不會那麼堅決地要離開。以及我們確實給不了他比其他車隊更加優渥的機會和待遇。”

    陳墨白拍了拍馬庫斯的肩膀:“你們擁有這麼強大的研發團隊,我可是聽說法拉利和保時捷都經常想要來挖角,怎麼能說不能給凱斯賓更好的機會呢?至於待遇這種東西,那個小子也不缺錢花吧?他住哪裡?”

    “你要去找他?”馬庫斯有點擔心會適得其反。

    “我去小王子的宮殿參觀一下。”

    陳墨白笑得雲淡風輕,還有那麼點蔫壞。

    “你這兩天不是要把東西從沈溪那裡搬出來嗎?”

    “就搬到隔壁而已。麻煩你幫忙安排一下。”陳墨白笑了笑。

    “你要是能搞定凱斯賓,我就是買一棟公寓給你都行。”

    陳墨白轉過身來朝馬庫斯邪氣地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這天夜晚,凱斯賓在公寓裡開著啤酒party,幾個女車模圍繞在他的身邊,搖滾的音樂聲像是要把天花板震下來。

    “我好像聽見門鈴聲了?不會是你的鄰居來抗議了吧?”

    “不可能。不用管。”凱斯賓記得對門那個煩人的老頭被他的兒子接走了。樓上的醫生值夜班,沒人會來打攪他們。

    又過了幾秒鐘,另一個女模看向門口:“好像真的有人在摁門鈴?”

    “不會是你們車隊有人來找你吧?”

    凱斯賓微微一愣,立刻叫所有人把啤酒收起來,把窗打開。音樂關掉,然後整了整自己的頭發,來到門邊。

    其他人一臉懵,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兩秒鐘後,凱斯賓將門一把打開,用質問的語氣說:“怎麼是你!”

    他的朋友們紛紛伸長了脖子,看見門外站著一個身著煙灰色大衣的東方男子。

    對方莞爾一笑:“你以為是沈博士來了?”

    凱斯賓正要將門關上,對方卻一把將門擋住。

    “聽說你要離開馬庫斯車隊了?”陳墨白笑著問。

    凱斯賓試圖將門關上,但是沒想到陳墨白的力氣比他想像得要大很多。門被死死扣著,紋絲不動。

    “是的,我要去更好的車隊了。”凱斯賓與陳墨白對視。

    “是嗎?我還以為除了馬庫斯車隊,你不會認為有哪裡是更好的。不過世界那麼大,年輕人總想去看看。”陳墨白說。、凱斯賓露出極度不爽的表情:“少倚老賣老,你還不夠格!”

    “夠不夠格明日見真章。我約你明日試車練習賽,三圈定勝負,你來不來?”陳墨白問。

    凱斯賓愣住了,半天才反應了過來。

    “你……你是在約我決鬥嗎?”

    “決鬥?”陳墨白笑了。

    他的笑總是文質彬彬,讓凱斯賓一直不爽。而這一刻,他的笑裡帶著一絲銳利,凱斯賓有一種眼球被劃傷的錯覺。

    “好吧。算是決鬥吧。我要是輸給了你,明年一整個賽季都幫你開道。”陳墨白說。

    “真的!說到做到你別後悔!”

    “當然,如果你輸了的話……”陳墨白側過臉,那隱匿在陰影之下的部分帶著一絲沉重的壓迫感,讓凱斯賓忘記了呼吸,“給我老實一點回去車隊。”

    “你……”凱斯賓正想要說什麼,陳墨白卻瀟灑地轉身走去電梯了。

    “凱斯賓,發生什麼事了嗎?”

    “沒什麼!今晚就到這裡!我要睡覺了!”

    “什麼?這才十點,你要睡覺了?”

    “是的!”

    凱斯賓將不明就以的朋友們轟出了家門,立刻洗漱睡了。

    第二天,就聽見幾個機械師大喊:“不得了啊!埃爾文要和小王子決鬥了!他們要決鬥了!”

    “什麼?決鬥?”

    “就用車隊裡剛調試好的那兩部車!”

    正在和贊助商聊天的馬庫斯先生聽見這個消息猛地站起身來:“什麼!他們要決鬥為什麼沒有事前通知我!”

    “說明你地位不保?”贊助商代表半開玩笑地說,“正好讓我看一看你們車隊的實力如何。”

    “……好吧!”

    馬庫斯先生在心裡牙癢癢。這兩個混蛋要是落到他的手上,他會讓他們都完蛋!

    來到賽道邊,陳墨白和凱斯賓都已經坐進賽車裡,機械師正在調校,數據分析團隊也准備好收集數據。

    這時候沈溪急匆匆飛奔而來,頭發被風吹得亂糟糟,眼鏡掛在耳朵上隨時要掉下來。

    “你……你們要決鬥?”

    她來到陳墨白的面前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你不繼續自己的研發,跑到這裡做什麼?”陳墨白好笑地反問。

    “你為什麼要跟他決鬥?”沈溪難得露出擔心的表情。

    陳墨白瞥了一眼不遠處極為不爽的凱斯賓,故意朝沈溪招了招手,沈溪低下頭來貼近他:“幫你教訓這個小屁孩。”

    說完,機械師就示意沈溪離開。

    兩車開到了起點,幾乎車隊裡所有人都來到賽道邊圍觀。

    “好緊張!好緊繃!他們到底誰會贏嘛!”阿曼達露出十分期待的表情。

    沈溪只是眯著眼睛看著賽道上的那兩輛車。

    同樣緊張的還有馬庫斯先生:你們這兩個混蛋,非要搞事!既然要搞就搞個大新聞出來!給我搞定贊助商!

    當比賽開始,兩輛車幾乎同時衝了出去。

    從直道到1號彎道,兩人速度相當,不分伯仲。

    “埃爾文能在闊別兩年之後立刻追上凱斯賓,果然厲害。”

    “還有兩圈呢!他跟不跟得上尤未可知!”

    “那是因為你沒看過他上一次來試車的數據,爆了凱斯賓啊!”

    隨著兩輛車由遠及近,所有討論聲停止,大家睜大了眼睛生怕錯過任何一個瞬間。

    從第一圈到第二圈的2號彎道前,凱斯賓逐漸拉開優勢,但卻並不明顯。

    “糟了糟了!凱斯賓領先了!他的防御駕駛一直很穩健啊!我怕埃爾文還剩一圈找不到超他的機會!”阿曼達捂住自己的胸口。

    沈溪的眼睛卻緩緩眯了起來。

    她的手指逐漸握緊,仿佛追趕著凱斯賓的不是陳墨白而是自己。

    明明領先的是凱斯賓,可他的身後就像有一張巨大的網,急速而來,鋪天蓋地。

    這就像是一場世紀末的大逃亡,而陳墨白是那個難以抗拒吞噬一切的黑洞。

    空氣在咆哮,地面隨時會裂開。

    “凱斯賓是要贏了嗎?”一個技師開口道。

    “不……他這一次還贏不了。”沈溪冷然道。

    在2號彎道,凱斯賓成功壓制了陳墨白的進彎角度,陳墨白只能繼續緊咬跟隨。

    “啊……果然還是不行啊……”

    “雖然之前他在這條賽道上的速度超過了凱斯賓,但當真正的較量開始,埃爾文還是沒那麼容易超過凱斯賓啊!兩年前的他也許可以,兩年後的他卻未必!”

    第二圈已然跑完,但陳墨白被凱斯賓壓制。

    阿曼達看向沈溪:“你還覺得埃爾文會贏?”

    “是的。”沈溪回答,“因為你們沒有和他pk過。每當你以為自己贏定了,他都會徹底粉碎你的自信。”

    阿曼達搖了搖頭:“雖然凱斯賓的優勢不明顯,但如果他們的pk超過十圈,我會認為埃爾文有很大的機會,但以我這麼多年觀戰的經驗,這一次,我站凱斯賓。”

    “埃爾文會在這一圈超車成功。”馬庫斯開口道。

    “為什麼?”阿曼達反問。她沒想到連馬庫斯竟然也不認為凱斯賓會贏?

    “因為凱斯賓無法在最後一圈甩掉埃爾文,無論直道還是過彎,都有被超的可能。看過兩年前在雪邦賽道,埃爾文如何在最後三圈過了亨特就知道,只是這點距離甚至不能算是優勢,凱斯賓守不住位置。”

    最後一圈開始,凱斯賓全力加速,兩輛車就似閃電從眾人眼中穿行而過,簡直要將視線都切斷。

    沈溪握緊了拳頭,她仿佛聽見自己腦海深處有一個聲音在叫囂吶喊,但是卻不知道是什麼。

    即便看不見陳墨白的臉,沈溪卻能想像他臉上的表情。他也許全身肌肉繃緊,也許精神超乎尋常地集中,但他的內心必然淡定。

    陳墨白緊追凱斯賓至第三個彎道,果斷占據最寬的外線。凱斯賓無法以高速過彎不得不減速。兩車出現了並行,輪對輪的較量,這才是真正的決鬥,至死方休。

    阿曼達微張著嘴說不出話來,馬庫斯先生到抽一口氣看著這最後的幾秒。

    最終陳墨白強勢超越,在電光火石間拉開兩車距離,一騎絕塵。

    “喔……喔……我的神啊……”

    馬庫斯先生呼出一口氣來。

    其他人跟著鼓起掌來。

    兩車開了回來,陳墨白從車裡走出來,將安全帽摘了下來。佩服和驚訝的目光湧來,他卻淡然一笑,回過頭來看向凱斯賓。

    “別忘記你和我的約定。”

    凱斯賓一臉菜色,咬牙切齒道:“放心,我不會!”

    “什麼約定?”馬庫斯趕緊問,生怕他們又要折騰出什麼麼蛾子來。

    “沒什麼,凱斯賓會老老實實留在車隊,至少直到他的合約結束。”陳墨白回頭看了他一眼,“是吧?”

    馬庫斯一臉期待地望了過去,凱斯賓“嗯”了一聲就遠離了人群。

    拍手聲傳來,陳墨白順著聲音望過去,沒想到竟然看見了趙穎檸。

    “你怎麼會在這裡?”

    “別露出這樣的表情,馬庫斯先生可是相當歡迎我的。”

    趙穎檸穿著剪裁合體的半長大衣,戴著羊皮手套,寶石藍的小禮帽,整個人看起來優雅有韻味,幾個工程師和分析師都忍不住將視線一直放在她的身上。

    “哦,你是來贊助的。”

    “是啊,你是不是要對我好一點呢?”

    “該對你好的是馬庫斯先生,我只負責賽車。”

    陳墨白正要轉身,趙穎檸卻叫住了他:“你不用那麼急著離開,我代表趙氏來贊助車隊並不是為了你。就算好奇是怎樣的速度與激情讓你回到這裡,又或者好奇你能愛著她多久,都只是因為你和我是同一種人,我想參考一下你的人生。至少你犯下的錯誤,我爭取不犯。你獲得成功和幸福的方式,也值得借鑒。”

    “趙小姐,就算趙氏要贊助車隊,也不一定非要你親自來。不如說說看,你找我什麼事?”

    趙穎檸抿了抿嘴,嘆了口氣:“晚上我們一起吃個飯吧。有家叫做海神迷宮的西餐廳,晚上六點見。”

    “看來你的目標不是我,那麼我樂意之至。”陳墨白隨手打開一罐可樂,朝趙穎檸的方向做了個舉杯的姿勢,轉身離開。

    他來到沈溪的身邊,拍了一下她的後背:“小溪同學,現在你是不是該干什麼干什麼了?”

    “啊……我的草稿!千萬不要被史密斯太太洗掉了!”沈溪立刻倒騰起兩條小細腿,奔了回去。

    這天下午,凱斯賓坐在車道邊一動不動直到夕陽下山。

    馬庫斯先生有些擔心:“我們的小王子看起來很惆悵,就快變成夕陽下的雕像了。”

    一位數據師來到馬庫斯的身邊說:“其實很有憂郁的美感,你說呢?”

    這時候陳墨白慢悠悠地沿著車道行走,來到凱斯賓的身邊坐下,將一罐可樂遞給他。

    “我很討厭你,你能離我遠一點嗎?”凱斯賓側過臉去。

    “你是不是特別盼望沈博士來安慰你?”陳墨白好笑地問。

    “誰要那個呆子來安慰我!”

    “可在這個車隊,你最舍不得那個呆子。”陳墨白說。

    凱斯賓狠狠瞪了他一眼,低下頭來抱住自己的膝蓋。

    “你是故意的。”

    “我故意什麼了?”陳墨白笑著問。

    “故意模仿我在阿布扎比站反超卡門。你以為我感覺不出來嗎?”凱斯賓悶著聲音說。

    “那一次你的表現相當精彩。卡門是和你年紀相當的小將,但是當年的媒體評價卻高出你很多。

    上個賽季,你一直被他壓制。人們都說凱斯賓遇到卡門就要完。”

    凱斯賓的肩膀顫動。像是想起了什麼有趣的事情:“啊……是啊……我一遇上卡門就要完。所以你知道嗎,我在酒吧裡扔飛鏢的時候都想像對面是卡門的臉。”

    “你以後不會想像對面是我的臉吧?”

    “我會想像馬桶是你的臉,那樣更爽。”凱斯賓說。

    “但是那一次在最後一圈反超了卡門,媒體對你的評價就此改觀。”

    “是的。當年,我看著卡門在電視上接受媒體采訪很不爽的時候,沈博士坐在了我的身邊。她問我為什不敢與卡門真正硬碰硬,只是一直采取最保守的方式。我說,你們設計的賽車真的有那麼好的性能嗎?可別等我全力以赴的時候,它的引擎卻不耐受。”

    “沈溪說了什麼?”

    “她說,他們就是為了超越而設計的。他們這一個季度的調整,就是為了讓我最後超過卡門。你明白嗎,那種就是為了我而存在的感覺有多好。於是最後一站比賽,我覺得我沒什麼可以顧慮的了。我死死追著卡門,他甩不掉我,拉開了距離,我現在都能想像,當時的他一定恨不得用機槍把我崩成馬蜂窩……然後在那個彎道,在那個賽前我想像了無數次的地方,我逼迫他壓迫他,把所有他曾經施加給我的全部還給了他!將他遠遠甩在身後的感覺,真的很爽!”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7-3-18 09:15 PM

    ☆、第43章 被大黃鴨打敗了

    凱斯賓抬起臉來,看向遠方,他的臉上是不屬於他這個年紀的成熟。

    “所以當沈溪前往中國找我的時候,你心裡很不安吧?有一種本來被父母愛著的小孩就要被拋棄的感覺。”

    “我成年了!哪裡像小孩了!”凱斯賓瞬間又要炸毛。

    “你知道沈溪把自己日復一日夜復一夜關在辦公室裡,是在干什麼嗎?”

    “她想改進沈川設計的引擎。”

    “她有這樣的想法的時候,我並不在這裡。她只有你而已。我會提出和你比賽,就是不想看到她難過和無法專心做她想做的事情。你其實很想繼續駕駛她參與設計制造的賽車,對吧?”陳墨白問。

    “那我謝謝你以這麼丟臉的方式留下來。”凱斯賓起身,隨手拿走了那罐可樂,指了指陳墨白,“你要真那麼有本事,超了溫斯頓啊!”

    陳墨白笑了:“阿曼達說,那可是金屬王座。”

    凱斯賓聳了聳肩膀:“這是一級方程式!金屬底盤有個鬼用!還是要碳化纖維!”

    看著他的背影,陳墨白忽然覺得這個小鬼其實很可愛。

    這天晚上六點,陳墨白按時到達了海神迷宮餐廳。

    餐桌前的趙穎檸有些驚訝:“我真的以為你又會遲到。”

    “我必須得按時來,這樣才能早點走。”陳墨白回答。

    趙穎檸用鄙視的目光瞥了他一眼後,示意服務生上菜。

    “那我就廢話少說,你還記得那個叫小眉的女孩嗎?”

    “小梅?哪個小梅?”陳墨白好笑地問。

    “你再裝可就沒意思了。那次你扮渣男不是扮得很high?”趙穎檸涼涼地開口道。

    “哦——那次啊!”陳墨白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那個小眉,她怎麼了?”

    “她被國內知名設計師看上,參加了一個走秀,然後上了幾次雜志,現在紅起來了。還有人請她拍電視劇了。”

    “挺好啊。很勵志。”陳墨白點頭表示贊賞。

    “然後郝陽為她修筆記本電腦。順帶上了一下娛樂版。”趙穎檸沒風度地翻了一個大白眼。

    “小眉也確實是郝陽的菜。”陳墨白端起紅酒抿了一小口。

    趙穎檸的眉梢都要挑破天際了。

    “可是你處心積慮那麼久,不就是為了讓我知道郝陽才是我的菜!”

    “啊……哦……原來你真的好這一口。”陳墨白執起餐具,慢悠悠地切起牛排來。

    “但現在有人要吃我的菜了。”趙穎檸切牛排的姿勢就像在切仇人。

    “這個嘛……要不你讓自己溫柔可人一點?小鳥依人一點?”陳墨白忍著笑說。

    “那讓你的沈博士八面玲瓏一點你覺得可能嗎?”趙穎檸反問。

    “那我就再犧牲一下自己好了。”陳墨白嘆了一口氣,“一起拍張照。你上傳一下朋友圈吧。”

    趙穎檸緊繃的表情立刻露出一絲笑意:“你就不怕沈博士看見了會不舒服?”

    “第一,她的朋友圈裡暫時沒有你和我。第二,她看見我和你吃飯的照片構不成讓她生氣的理由。”

    “好吧。第一點我還覺得你很幸運,朋友圈可是是非之地。聽到第二點的時候,忍不住為你默哀三分鐘。”

    趙穎檸拿出手機,兩人來到餐廳的露台邊,以黃昏為背景,照了一張照片。

    “你還要修圖嗎?”陳墨白問。

    “我對我們兩的長相很自信。”

    趙穎檸將照片發送了出去之後左看看右看看,又後悔了起來。

    “陳墨白,你可真是照妖鏡。再好看的人跟你合照,也會變成妖怪。”

    “我想這一定是你的誇獎。”

    兩人回到餐桌,繼續聊起了關於贊助車隊的一些具體事宜。

    不到三分鐘,陳墨白的手機響了。他拿出來看了一眼,是郝陽發來的微信。

    好帥的郝陽:你怎麼又和趙大小姐混一起去了?你不是說要甩掉她嗎!

    陳墨白:她追到沒過來了,還約我周末去打網球。可是我平常有訓練,周末想在家裡好好休息。不然你來救我於水火啊?

    好帥的郝陽:廢話!除了我還有誰能救你!

    陳墨白:謝謝,我已經給你把機票訂好了,你有三個小時的時間去收拾行李趕到機場。比哈特~好帥的郝陽:比你個頭!

    放下手機,陳墨白微笑著抬起眼來對趙穎檸說:“搞定了。”

    趙穎檸露出稱心如意的笑容說:“合作愉快。”

    “再接再厲。”

    晚上,沈溪關掉電腦走出工作間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半了。

    “沈博士,埃爾文讓我告訴你一聲,他今晚和我們的新贊助商趙小姐吃飯去了。”阿曼達提醒道。

    “趙小姐?”沈溪停下腳步,轉過頭來。

    “是啊!你說那個趙小姐是不是對埃爾文有意思啊?”

    “嗯。”

    沈溪點了點頭,離開了。

    “嗯是什麼意思?是你知道她對埃爾文有意思還是你只是同意我的看法?”

    走在回家的路上,沈溪腦海中想到的都是那一天在KTV裡,趙穎檸扯著陳墨白的衣領,揭穿他假裝花心的一幕。

    那時候看著就像看電影。可現在回想起來,心裡面堵堵的。

    現在陳墨白在和趙穎檸在吃什麼呢?他們說著什麼話題?

    肯定不是什麼風阻、能量轉換、動力牽引之類枯燥乏味的東西吧?

    沈溪揣著口袋,在路燈下踢著石子兒轉了個圈。

    當她抬起頭來的時候,忽然發現自己不知道走到哪裡去了。

    “啊……”

    在抬手看一看表,已經晚上八點半了,自己足足走了一個小時,早就走過了公寓。

    她回到路邊,嘆了口氣,打了一輛出租車。

    那天晚上,陳墨白回到了他所租的公寓,就在沈溪的對面。馬庫斯已經找人將陳墨白留在沈溪那裡的幾個紙箱全部移了過去。

    陳墨白聽見對面鑰匙孔轉動的聲音,就知道是沈溪回來了。

    他打開門看見沈溪低著頭的身影,就像是被風雨摧殘得快要折斷的豆芽菜。嘆了口氣,陳墨白開口問:“吃了嗎?”

    沈溪緩慢地轉過身來,似乎有點驚訝陳墨白竟然回來了。

    “沒有。”沈溪搖了搖頭。

    “我買了巴薩魚片。給你做水煮魚。”

    沈溪立刻露出高興的表情,差點連自己公寓的門都忘記關。

    陳墨白覺得好笑。

    他買的魚足夠普通家庭吃兩頓了,沈溪一餐解決。

    “你不是和趙小姐吃晚餐了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沈溪捧著碗問。

    “她有事情請我幫忙。我們都是有效率的人,事情解決了,難道吃個晚飯還要吃到天明嗎?”陳墨白好笑地問。

    “原來是這樣啊!”

    正在燒油的陳墨白轉過身來,仔細觀察著沈溪的表情:“你很在意我和趙穎檸一起吃晚飯嗎?”

    “不介意啊……只是你每天基本上都是和我一起吃晚飯的,忽然你不見了,我剛才想了很久到底是吃三明治還是熱狗。”

    “那你做出決定了嗎?”

    “我都不想吃……”

    “習慣其實是個好東西。”陳墨白意味深長地一笑。

    “其實你跟趙小姐挺相配的。”沈溪又說。

    “相配?”陳墨白的眉心蹙起,“怎麼個配?”

    “你們站在一起,有種狼狽為奸的感覺。”

    “狼狽為奸……不是那麼用的。我和趙小姐可都是好人。狼狽為奸是形容壞人聯合在一起做壞事的。”陳墨白用循循善誘的語氣說。

    “也對……”

    陳墨白將水煮魚端上桌。巴薩沒有魚刺,沈溪好不擔心地一大塊往嘴裡塞。

    “你真的很會做菜。要是有一天你不做賽車手了,也可以做大廚!”沈溪由衷地稱贊。

    “但是我沒打算做給別人吃。”陳墨白回答。

    “為什麼?這麼好吃的東西其他人都嘗不到,多可惜!”

    “做東西需要心境。一個人的心境好,做出來的東西才會好吃。而好吃與否也是一種主觀感受,品嘗的人有品嘗的心情,才會懂得欣賞美味。你說呢?”

    “嗯……也就是說你給我做飯的時候心境很好?”沈溪有點小得意,“因為我吃什麼都很香,讓你有成就感,對吧?”

    “多吃一點吧。我找找看有什麼食物是能調節大腦激素分泌促進情商提高的。”

    “這樣的食物不存在的。”沈溪認真地回答。

    幾秒鐘後,她又想起了什麼:“聽說今天的比賽是你主動挑釁凱斯賓的。”

    “挑釁?不該叫挑釁吧?”陳墨白皺了皺眉頭。

    “你為什麼要挑釁凱斯賓?”

    陳墨白嘆了口氣:“挑釁不是這麼用的。”

    “那你為什麼要主動激怒凱斯賓然後讓他在怒氣之下答應和你比賽?”沈溪換了一個十分具體的說法,體現的仍舊是“挑釁”一詞的精髓。

    “你是不是很想凱斯賓留下?”陳墨白問。

    “當然希望。”

    “那麼你知道凱斯賓為什麼想要離開馬庫斯車隊嗎?”

    “因為其他車隊的薪酬更好、研發水平更高、團隊更強大?”沈溪說。

    陳墨白搖了搖頭。

    “因為他被你冷落了。你花了兩個月的時間跑到中國希望說服我加入馬庫斯車隊,我沒有跟你來之前聽說你表現得也很失落。”

    “這和凱斯賓要離開車隊有什麼關系嗎?”

    “因為凱斯賓也很失落。你想要尋找其他的賽車手,說明在你心裡,他還不足以完美體現你們團隊所設計的賽車。他對於你不是必須的。但是在他的心裡,你所參與設計制造的賽車,是他選擇馬庫斯車隊很重要的原因。你可以體會他的心情嗎?”

    “你是說,他認為我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和他在我心目中的地位是不對等的?”

    “你的總結很精辟。”陳墨白點了點頭。

    “那我要怎麼辦?”沈溪露出很為難的表情。

    “多給他一點關注,讓他感覺到他在你生活中以及研發工作中的存在感。”

    “啊?”沈溪露出“這是什麼鬼”的表情。

    “回去好好想一想吧。”陳墨白摁了一下沈溪的腦門。

    第二天的早晨,凱斯賓剛走到車隊,就聽見幾個工作人員和營銷部的在討論著什麼。他們看見凱斯賓來了,立刻停止討論,但是每一個都在忍著笑。

    “喂!你們都怎麼了?”凱斯賓皺著眉頭問。

    “沒……沒什麼啊……”

    “沒什麼?”凱斯賓揚高了聲音反問,“我看起來相信你們所說的沒什麼嗎?”

    “其實確實沒什麼。就是今早沈博士向馬庫斯先生建議說,要在你的車上噴上你的名字,表示你在我們車隊是有專門屬於你的車的。埃爾文不能碰你的車,而其他試車手未經你的允許也不能碰你的車。”

    “哈?這算什麼鬼理由!馬庫斯先生呢?他怎麼說?”

    “他同意了啊!為了感激你繼續留在車隊!你說你喜歡什麼樣的藝術字體?”

    “我才不要在車上噴我的名字!太招搖太愚蠢了!”凱斯賓火急火燎地跑去了馬庫斯先生那裡。

    好不容易馬庫斯先生同意了不會在車上噴他的名字,然後他發現車隊裡的所有電視機上都在重復播放著去年凱斯賓在阿布扎比站反超卡門拿下第三名同時也是他F1最好成績的一次比賽。

    電視機下面還放著一大束花,以及各種他喜歡的零食還有卡丁車模型。

    凱斯賓站在那裡,愣了兩秒,回頭問一位後勤人員:“其實我已經死了對吧?你們用這種方式來紀念我?”

    “那個……花和零食都是沈博士送給你的。”

    “送給我的?為什麼?今天不是我生日,大獎賽也還沒有開始,我也沒取得什麼名次,她好端端送我這些干什麼?”

    “花是為了補償你在阿布扎比取得好成績的。零食還有模型什麼的是為了表示她對你日常的關心。她表示每天都會准備你喜歡的東西給你。”

    “這可真是遲來的驚喜……花也是每天嗎?”凱斯賓一臉難以置信。

    “不知道。”對方聳了聳肩膀。

    “那她為什麼不直接送到我家?而要放在這裡?”

    “誰知道呢?也許他不知道你家在哪兒?”

    “她有沒有說她還想干什麼?”

    “你應該去問問她。我覺得在她不知道你有可能離開車隊之前,她還挺正常的……我是指每天和研發的那些家伙們一起討論設計、風阻、能量轉換什麼的。昨天晚上她挨個打電話給我們,問我們知不知道你喜歡什麼。”

    這時候又有快遞公司上門,送來一個超大的包裹。

    “你要不要拆?”後勤人員問凱斯賓。

    “拆……拆了它?”凱斯賓懷疑裡面該不會有個人吧?

    “難道是定時炸彈?”一堆工作人員圍了上來。

    “真是夠了!”凱斯賓用裁紙刀劃開紙箱的封口,一只大黃鴨彈了出來,鴨嘴正好戳在凱斯賓的臉上。

    “我的媽……真的是大黃鴨……”儀表師馬克露出驚訝的表情。

    “什麼?”凱斯賓瞪了過來。

    馬克抱歉地抬了抬手:“昨天沈博士問我……知不知道你喜歡什麼……我……我就開玩笑說也許你喜歡大黃鴨?但我沒想到她沒聽出來我在開玩笑……”

    “你覺得她什麼時候能聽出來你們開的任何一個玩笑!”

    凱斯賓腦門上青筋突突,衝到沈溪的辦公桌前,她正蹲在地上聚精會神地看著自己寫下的東西。

    “沈博士!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蹲在地上的沈溪抬起頭來看著咆哮表情的凱斯賓。

    “什麼?”

    “你跟馬庫斯先生說要在車上噴我的名字?搞沒搞錯!我又不是底盤設計師!你看到哪個賽車手把自己名字噴在賽車上的?”

    “為了明確那輛車是你的專屬賽車啊。我們的團隊會根據你的駕駛風格和技術來進行一些專門的設計。”

    “我知道!我知道!上面沒我的名字全車隊也知道那是給我開的車!”

    “哦。”

    “你為什麼要在車隊裡循環播放阿布扎比站的比賽!”

    “為了肯定你的成績和為車隊做出的貢獻啊!”

    “那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你覺得我是那種為了過去的成就而沾沾自喜的人嗎?”

    “不是。”沈溪搖頭。

    “那就不要再讓他們播那段比賽了。”

    “哦。”

    “還有那些花……你應該在我取得好成績之後就送,而不是隔了這麼久之後才送。還有那些吃的,模型,還有那只大黃鴨,都不是我喜歡的!”

    “你不喜歡啊……”沈溪露出遺憾的表情。

    “如果你想知道我喜歡什麼,麻煩你直接問我!不要再送我奇奇怪怪的東西了!”

    “哦。”沈溪想了想,“那你喜歡什麼?”

    凱斯賓瞪著眼睛看著沈溪,然後指了指自己:“我進了車隊這麼久,你竟然不知道我喜歡什麼?”

    “是你剛才說叫我直接問你的。”

    “你聽好了!我不喜歡甜食!不喜歡玩具!不喜歡花!不要再訂奇奇怪怪的東西送來給我!”

    沈溪保持蹲在地上手中握著油性筆的姿勢,露出茫然和委屈的表情來。

    凱斯賓頓覺有一口氣提不上來。

    “你只要做你的研發就好了,不需要做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那樣的話,你會誤以為我在你心中的重量和你在我心中的重量存在大額逆差。”

    沈溪一副“這該怎麼辦”的表情。

    “……誰……誰跟你說的這些?埃爾文嗎?”

    “是啊。”

    “這些亂七八糟的都是他教你做的?”凱斯賓的眉毛挑得老高。

    “不是。是我想要為你做的。”

    “那好,你給我聽著,當我開著你參與設計的賽車飛馳在賽道上,每一次加速,每一次過彎,還有每一次超越對手,我都很清楚我在你心中的分量。所以,你只要做好這些就行。”凱斯賓指了指地面上那些字跡。

    “好。”沈溪點了點頭,又說,“可是你踩到我前面的計算了。”

    凱斯賓頓了頓,向後退了兩步。

    “還是踩到了……”

    凱斯賓直接走到門邊,迅速關門離開了。

    在走廊上,他碰到了端著馬克杯正和數據師相談甚歡的陳墨白。對方笑起來時眼角眉梢都是風度,看的凱斯賓越發不爽。

    他忍著氣,從他們身邊走了過去。

    “怎麼了,凱斯賓?”

    “沒什麼。”

    “沈博士表示對你很重視,你是不是不大習慣了?”陳墨白笑著問。

    “我習慣的很!”

    凱斯賓臨走的時候,用肩膀撞開眾人,在大家的目光裡將那只大黃鴨扛了起來。

    “看什麼看!這是我的!”

    新一年的大獎賽越來越接近,其他車隊包括法拉利、奔馳、雷諾等車隊先後公布新賽季的車型,馬庫斯的研發團隊和工程師團隊都處於緊張狀態。

    沈溪已經接連兩周沒有回過公寓。當新車的調試基本完成,總工程師霍爾先生都忍不住勸沈溪早點回家。

    “哦,親愛的,你知道自己看起來就像一張紙片,一陣風就能把你帶上天空嗎?”

    沈溪正要和霍爾先生深入分析自己不可能被吹上天時,霍爾先生直接打了個哈欠說:“我很困了孩子們!我要回去洗澡,睡覺,大吃一頓我太太煮給我的飯菜,親親我的小孫子!你們也好好休息吧!”

    於是,在試車之前,所有工程師和機械師終於可以回去好好睡一覺了。

    沈溪回到家,洗了一個澡,然後她發現肚子餓得厲害。

    她下意識來到對面,剛要抬手敲門,忽然覺得自己這樣好像不大妥當。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7-3-18 09:31 PM

    ☆、第44章 墨爾本見

    之前每一次回到家,對面的陳墨白都會叫自己去吃飯,但這一次他沒有叫自己啊。

    而且已經晚上九點半了,他肯定都吃完飯了。

    就在她想著去對面超市買個三明治的時候,門忽然開了。

    陳墨白依舊穿著淺咖色的寬松毛衣,拎著垃圾袋站在門口。

    “我還在想你什麼時候回來。”

    “我……回來了。”沈溪點了點頭。

    “我給你留了雞翅包飯。”

    “你會做雞翅包飯?”沈溪的眼睛睜大了。

    “今天剛到網上學的。不成功的都被我吃掉了,剩下的我也不知道味道怎麼樣。”陳墨白用很平靜的語氣說。

    在沈溪心裡,能做出雞翅包飯是神一般的技術。但是在陳墨白看來,就像研究自動咖啡機怎樣煮咖啡。

    “我要吃!”

    “那你先進去等我,我去把垃圾扔掉就上來。”

    晚上,沈溪坐在餐桌前,喝著鮮榨的果汁,吃著雞翅包飯,人生很滿足。

    “小溪,下一次把頭發吹干了再出門。”陳墨白暫停了正在播放的比賽錄像,轉過頭來對沈溪說。

    “好。”沈溪點頭,但一點不像將對方的話聽到心裡的樣子。

    吃完了飯,沈溪很自覺地把盤子都洗了。

    陳墨白把她叫到了自己的身邊,拿著梳子和吹風機替她吹頭發。

    “我每次吹完,第二天就會炸起來。”沈溪抱怨說。

    “那是因為你吹風機的風口太低。”

    “可我舉不了那麼高啊。”

    “那你過來我給你吹。”

    “好啊!”回答完之後,她又覺得有哪裡怪怪的。

    陳墨白的手指沒入沈溪的頭發裡,緩慢撩起,托在指間,然後放下。

    想了半天,吹風機在耳邊嗚嗚嗚,陳墨白的指尖摁在在自己的頭皮上,很舒適,那種懶洋洋的感覺讓她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於是干脆放棄了。

    “你剛才在看什麼呢?”

    “去年的西班牙大獎賽,溫斯頓超越領先的羅迪斯,拿到分站冠軍。”

    “啊,大家都說那場超車,溫斯頓就像被風神附體,像是要飛起來一樣!”沈溪興奮地說。

    陳墨白笑了笑,沒有說話。

    “明天試車手會試駕我們新設計的車。你說,等到大獎賽開始,你和凱斯賓會取得好成績嗎?”

    “你會希望我或者凱斯賓贏過溫斯頓嗎?”陳墨白關掉了吹風機,開口問。

    “當然希望。超過溫斯頓……那一定是非常經典的比賽!而我們的夢想不就是創造經典嗎?無論是車神也好,或者所謂最超前的賽車也好,最後……都是要被超越的。”沈溪回答。

    陳墨白低下頭來,將下巴抵在她的頭頂。

    “對……我們會創造許多經典的瞬間。”

    第二天的早晨十點,馬庫斯的專用車道邊擠滿了人,還有幾位與馬庫斯關系很好的媒體。

    新車在車道上飛奔,各種數據不斷傳來。

    彎道速度,剎車反應,發動機溫度等等,每一個數據的產生都讓研發團隊緊張。

    馬庫斯對這輛車的設計是滿意的,就連那幾個專欄媒體人也頻頻點頭。

    “但是離出類拔萃還是差了那麼一點。”其中一個專欄作者開口道。

    他隨口說出了其他車隊的一些數據做對比,讓馬庫斯先生有些尷尬。

    “只是試車而已,目的是性能測試,又不是在賽道上的比拼。況且他們公布的也是最好的數據,而不是像我們這樣請你們實地觀看。”

    站在一旁的沈溪,眉頭緊蹙了起來。

    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什麼但是卻不知道該怎麼說。

    “我想試駕一下。”陳墨白的聲音從沈溪的身後傳來。

    “埃爾文?”

    “有什麼不可以嗎?”陳墨白的雙手撐在圍欄邊,“我想感受一下新車的性能。盧克,我們一起比幾圈?”

    試車手盧克從車裡伸出大拇指。

    “不是吧?你們又要亂來?”馬庫斯很想問一問,什麼時候他們車隊的車手可以按常理出牌?

    陳墨白換了裝,走在車道上,和盧克換了車。

    他坐進新車裡,朝高處的馬庫斯先生打了個手勢。

    兩車同時發車,但很快陳墨白就領先了半個車身,進入彎道之後直接占據有利位置,出了彎道之後一路領先。

    第一圈之後,陳墨白就拉開了與盧克之間的距離,完全領跑。

    盧克沒有超車的機會,而陳墨白甚至不需要防御駕駛,就結束了試駕。

    流暢而瀟灑,轉彎也好剎車也好沒有任何猶豫。

    陳墨白停了車,走回了馬庫斯的身邊。

    “我挺喜歡它。”陳墨白的評語沒有多余的數據分析,直接說了自己的主觀感受。

    當數據師報出均速和最高速度時,現場的媒體議論紛紛。

    陳墨白開出的速度比之前高出許多。

    再加上彎道角度與彎道速度數據,讓現場媒體完全說不出話來。

    陳墨白換下了賽車服,穿著那件淺咖色的毛衣和大衣走了出來。

    他向現場媒體淡然地一笑:“那麼我們澳大利亞的阿爾伯特公園賽道見。”

    沈溪轉過頭來,一直望著陳墨白,直到看不見為止。

    “還真是讓人不得不期待埃爾文的表現啊。”一位女記者抱著胳膊笑了起來。

    “那也得請威爾遜小姐在專題裡多多美言。”馬庫斯先生笑了。

    這位女記者就是奧黛拉•威爾遜,以對車手駕駛風格和車隊實力的精准評價著稱。

    奧黛拉笑著來到馬庫斯的身邊,抬手在他的領口點了點,半開玩笑地說:“如果我在專欄裡美言,你會安排我與埃爾文晚餐嗎?”

    “啊?”

    “我是開玩笑的。墨爾本見。”

    奧黛拉笑著離開了。

    阿曼達卻很不爽地說:“那個奧黛拉•威爾遜好像看上我們的埃爾文了!她就喜歡對那些有潛力的賽車手下手!聽說當初溫斯頓還沒出名的時候,她就狂追溫斯頓。後來奔馳車隊的杜楚尼出現了,她又寫了很多關於杜楚尼的評價。反正業內都說,看看奧黛拉•威爾遜的現任男友是誰,就知道誰將會是一級方程式的新貴。”

    “那這麼說,她看上埃爾文是好事了?”沈溪問。

    “我的意思是,我們不能讓她把埃爾文給摘走了!”阿曼達著急死了。

    “你放心,只有他摘別人,沒人能摘得了他。”沈溪取過數據分析師的平板電腦看了起來。

    阿曼達徹底郁悶了。

    過了幾秒種,沈溪像是安慰阿曼達一般,開口說:“其實關於奧黛拉•威爾遜的評價並不准確。”

    “什麼?”

    “溫斯頓沒有和奧黛拉•威爾遜交往過。她也沒有追求過他。”沈溪說。

    “你怎麼知道沒有?”

    “因為溫斯頓從沒有說過。”

    “那也只是溫斯頓沒說過,不代表他沒被奧黛拉•威爾遜追求過啊!”

    阿曼達的話音剛落,沈溪就直接取出手機,撥通了溫斯頓的號碼。

    “溫斯頓,我有個問題想要問你。”沈溪直截了當地說。

    阿曼達呆愣在那裡。

    “什麼問題?”溫斯頓的聲音隔著手機傳來,並不像電視上那樣帶著微涼的疏離感,反而讓人很想靠近。

    “你有和奧黛拉•威爾遜交往過嗎?”

    “沒有。”

    “那奧黛拉•威爾遜有追求過你嗎?”沈溪又問。

    “也沒有。怎麼了?”

    聽到這個回答,阿曼達露出心花怒放的表情,湊過去小聲問:“那你問問溫斯頓,他喜歡怎樣的女孩,最近在和誰交往?”

    “這和我們剛才討論的話題沒有關系。”沈溪剛要對溫斯頓說再見,對方卻再度開口。

    “我目前單身,還有你不是一直知道的嗎,我喜歡你這樣的女孩。”

    聽到答案的阿曼達睜大了眼睛看向沈溪。

    沈溪似乎對這樣的回答一點也不驚訝:“哦,好吧。”

    “除了你,我跟誰也聊不來。墨爾本見。”溫斯頓的聲音裡帶著一絲半開玩笑的笑意。

    通話結束了,沈溪摸了摸腦袋看向阿曼達:“我忽然有點同情溫斯頓。”

    “怎麼了?”

    “世界這麼大,他竟然只能跟我聊得來。”沈溪聳了聳肩膀。

    “剛才,他是在表白,還是開玩笑?”

    “開玩笑啊。”沈溪的表情很肯定。

    她想起許久以前,自己和沈川第一次和亨特還有溫斯頓一起吃飯。

    亨特問溫斯頓,覺得下一站的比賽誰會是冠軍。溫斯頓的回答是難以預測。但是沈溪卻不這麼認為,她分析了一大堆的車隊賽車性能,機械師的水平以及駕駛風格,賽道特點和以往的表現,得出的結論是溫斯頓或者亨特將會問鼎下一站比賽的冠軍。

    亨特和沈川相視而笑,能聽沈溪說這麼多枯燥的東西而不打斷或者轉移話題的,溫斯頓是第一個。

    惜字如金的溫斯頓仿佛很認真地聽沈溪說每一句話,甚至和沈溪聊了起來。雖然基本上都是他問問題,沈溪回答。整頓飯到後面,變成了沈溪和溫斯頓的雙向交流,反而亨特和沈川聊得都是哪部電影上映了,下一次要結伴去耶路撒冷旅游,哪個型號的單反相機效果好雲雲。

    亨特好笑地說,自己有時候都沒耐心聽沈溪說那麼多理論分析,溫斯頓卻津津有味,干脆溫斯頓把沈溪帶走好了。

    溫斯頓直接回答:我就喜歡沈溪這樣的女孩。我只跟她聊得來。

    那一瞬間,沈川是當真了的,甚至開始打聽溫斯頓的一切,比如有無婚史,有無不良嗜好等等,雖然沈溪還是該干嘛干嘛。

    但是一個月後,就傳來了溫斯頓將要結婚的消息,沈川為此還難過了許久,感嘆說好不容易有個能和沈溪聊天超過三輪的男人,怎麼又成了別的女人的。當然,溫斯頓還沒有來得及結婚,就分手了。而沈川也和溫斯頓越來越相熟,他能感覺到溫斯頓對沈溪由衷的欣賞,但欣賞和愛慕是不同的。

    就算這樣,他們在一起喝啤酒聊天之後,沈川還是會半開玩笑地說: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要照顧她一輩子,最好娶她走。不然誰娶她,我都不安心。

    溫斯頓竟然很認真地回答:好。

    當時,沈溪聽到這個以後就覺得以後自己就算被老媽逼著相親一直嫁不出去也沒關系,反正還有溫斯頓。

    他們是這個世界上相似的兩個人,他會耐心地聽她說每一句話,而她可以告訴他自己所有的想法。

    隨著這一年度的F1大獎賽拉開帷幕,車隊開始向FIA申報各項資料。

    沈溪基本已經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剩下的將交由比賽來檢驗。

    前往墨爾本之前,沈溪開始收拾自己的行李箱。她翻開小本子,那是之前沈川留下的。沈溪對著上面的明細,一條一條將洗漱用品、貼身衣物、外套分類包好。

    她的心裡是極度緊張的。因為第一場比賽就是阿爾伯特公園賽道,它的緩彎道需要賽車有高水平的抓地力以及牽引力,另外幾處特殊彎道,將會是賽車空氣動力平衡系統的比拼。

    到底他們所研發的賽車是不是在領先水平?到底自己參與主設計的部分是不是將賽車性能發揮到最大?

    這種不安,是沈溪從沒有過的。

    箱子整理到一半,沈溪忽然覺得沒有心情了。她抬手捂住自己的胸口,覺得最近心跳得不那麼正常。

    門鈴聲響了,一長一短,沈溪站了起來,那是陳墨白按門鈴的習慣。

    打開門,看見對方臉的那一刻,那種心跳失常的感覺漸漸平靜了。

    “我來看看你收拾得怎麼樣了。”

    “我把這些東西裝進箱子裡就可以了。”沈溪指了指放在床上的那些東西。

    “你覺得它們都能被裝進這個箱子裡嗎?”陳墨白低下頭來看了一眼,笑著問。

    “從體積的角度來說,當然是可以的。”沈溪抬了抬自己的黑框眼鏡。

    “但從現實角度來說,你並不知道怎樣把它們都放進去吧?”

    “我知道。重的東西要放在下面,這樣才能保證箱子的平衡。易碎的東西可以放在衣服的縫隙裡,在受到擠壓的時候就能得到緩衝力。鞋子裡面可以塞上襪子或者其他小件以此節約空間。”

    沈溪回答。

    “看來沈博士是沒有問題了,那我先回去了。明天早晨十點,一起去機場。”

    陳墨白走到了門邊,然後停住腳步,轉過身來,果然看見沈溪用茫然的目光看著自己。

    頷首輕笑一聲,陳墨白走了回到行李箱邊,單膝跪了下來:“還是我來吧。不然我怕你明天早上還沒收拾好。去年行李箱誰給你收拾的?阿曼達嗎?”

    “是溫斯頓。”沈溪說。

    “哦。”陳墨白微微挑起眉梢。

    沈溪能感覺到陳墨白那一絲不悅。

    “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陳墨白反問。

    “我應該就是大家常說的高分低能。考試可以考很好,但是做飯不會,洗衣服也不知道毛呢要干洗,連行李箱都收不妥當。”

    陳墨白笑了:“你還挺有自知之明。”

    “阿曼達說,要是連自知之明都沒有就會更討人厭了。”

    “不過,你有一點做的不錯。”

    “哪點?”

    “你做飯不會,但我做什麼你都會覺得好吃。洗壞了我的毛呢西裝,但你現在一直穿在身上。行李箱收不好,要記得找我。其他你做不好的事情,記得告訴我。”

    “嗯。”沈溪點頭,“我不會再浪費時間了。”

    “這不是浪費時間,而是我希望你把你的時間用在有用的事情上。”

    “我會盡全力研發……”

    “不是研發。我所說的有用的事情是指讓你自己開心的事情。不會做飯,懂得享受美味。不會洗衣服,知道冷了穿上大衣。不會收拾行李箱,但知道欣賞旅途美景。不是所有事情要以有用為目的,包括賽車研發也是。你是不是對阿爾伯特公園賽道感到很緊張?”陳墨白問。

    “嗯。我怕我們的賽車性能不夠完美。自己和自己比感覺不到,一旦你和凱斯賓上了賽道,那種高強度的較量,賽車性能的碰撞……我怕……”

    “其實我很喜歡阿爾伯特公園賽道。”陳墨白在沈溪說完之前先開口。

    “咦?為什麼?

    “因為賽道圍繞著公園的湖面,很美。”

    “啊?你真厲害!那麼高的速度和緊張的比賽,你還能欣賞湖面風景?”沈溪用難以置信的表情看著對方。

    “你覺得這一站的比賽,我能得到怎樣的名次?”陳墨白問。

    “以你的實力和我們團隊的能力,至少前八位,如果沒有任何意外的話。”沈溪回答。

    “僅僅是前八嗎?”

    沈溪想想,覺得自己可能比較保守。

    “前六位。”沈溪自我肯定地點了點頭。

    “只是前六位嗎?小溪這麼沒追求?”陳墨白微微側過臉,他的視線從下而上,從容地仰視著她,不是崇拜也沒有臣服,但沈溪能感覺到對方由衷地欣賞。

    “前五。再往前,就要看你的臨場發揮了。”沈溪說。

    “好。如果我拿到了前五名,比賽結束我們一起去阿爾伯特公園騎雙人自行車。”

    “好,一言為定。”沈溪點頭。

    陳墨白微微頓了頓,又問:“你知不知道雙人自行車是什麼意思?”

    “知道啊,兩個人一起騎的自行車!”沈溪一副“你以為我是傻子”的表情。

    陳墨白拍了拍沈溪的肩膀,回去了自己那邊。

    第二天的早晨,沈溪和陳墨白拉著行李箱,飛往墨爾本。

    讓沈溪萬分驚喜的是,在墨爾本機場,她見到了郝陽和林娜,順利會師。

    “林娜,你來墨爾本啦!是來看比賽的嗎!”沈溪給了林娜一個大大的熊抱。

    “當然啊!我們可是請了公休假趕來的!”

    郝陽也張開雙臂:“小尼姑,來,抱一個!”

    他還沒碰上沈溪的肩膀,就被陳墨白拎著後衣領被拽了過去。

    “還是我跟你來抱一個吧。”陳墨白皮笑肉不笑地說。

    “別了,被你抱一下,我今晚會噩夢睡不著覺!”郝陽嫌棄地說。

    他們去到了馬庫斯先生為他們訂的酒店,特地將沈溪和林娜安排在了一間。

    林娜倒在床上,毫不淑女的擺出一個大字,感嘆道:“親友團的待遇就是不一樣啊!”

    “對,你是我的親友團。”

    林娜側過臉來,看著沈溪將行李箱打開,一臉苦惱的樣子。

    “怎麼了?是有什麼東西忘記帶了嗎?”

    “不是……陳墨白把我的行李箱收拾得太整齊了。我覺得自己不可以破壞裡面的格局。”

    “陳總幫你收拾的?他還會幫人收拾行李?真難得……等等……你們住在一起嗎?”

    林娜猛地坐起身來,心想自己要求和沈溪住一間房,豈不是妨礙別人“夫妻感情”?

    “沒有啊。他住在我對門。”沈溪回答。

    她猶豫了半天,終於還是下定決心把洗漱用品抽了出來。

    “哦……真是……用心良苦……但願能滴水石穿……”

    “用心良苦?滴水石穿?”沈溪嘆了口氣,“陳墨白經常說我成語用錯。”

    “沒關系啊,偶爾用錯了……也能歪打正著。你困不困,要不要休息?”

    “我不困啊。在飛機上除了睡覺沒干別的了。”

    “那我們出去逛逛!聽說從明天開始你們就要忙起來了,估計就不能陪我玩兒了。”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7-3-18 09:58 PM

   ☆、第45章 床前明月光

    “好,我們去逛逛。”

    林娜開心地來到沈溪的行李箱前,抽出了一個太陽帽,正好把原本整齊的格局挑亂,然後將帽子蓋在了沈溪的腦袋上。

    “好了,它已經亂掉了。現在你可以想翻就翻了!”

    沈溪點了點頭,現在自己確實不苦惱了。她找出了一件寬大的T恤,穿上休閑褲,和林娜出門了。

    她們手牽著手,在墨爾本網格狀的城市街道裡悠閑地散步。這裡有點像迷宮,林娜經常看著什麼小東西,再一回頭就發現沈溪不見了,得退回去會發現她正在聚精會神地看街頭藝人用酒瓶敲打音樂。

    林娜被她的專注所感染,也和她一起站在那裡欣賞了將近十分鐘。

    “這裡的街道沒有規則,蜿蜒充滿驚喜。我喜歡。”

    “我也喜歡。”

    沈溪說完這句話還沒有一個小時,她就發現……自己和林娜走散了。

    她打了個電話給林娜,林娜也著急了起來。

    “你告訴我你在哪裡?或者附近有什麼,我來找你!”

    “附近……有個羅娜咖啡。”

    “那你就坐在羅娜咖啡裡,點杯飲料吃個蛋糕,我這就來找你。”

    “好的。”

    沈溪覺得其實肚子已經有點餓了。

    她向後退了一步,剛要轉身,卻撞在了某個人的身上。

    對方的咖啡灑落下來,發出啪啦一聲。

    沈溪的眼鏡也掉了下去,但是卻在落地之前被對方眼明手快一把接住。

    “對不起!”沈溪趕緊道歉。

    對方將眼鏡遞了過來。

    “沒關系。”

    溫和帶著笑意的聲音,沈溪聽著覺得耳熟。

    “你是……沈溪吧?”

    沈溪趕緊戴上眼鏡,抬起頭看清楚對方的那一刻,整個人都怔住了。

    “怎麼?你不記得我了?我們是高中同學,我是林少謙啊!”

    沈溪還是愣在那裡,看著對方。

    “你還是和中學時候一樣,小小的一點點,淹沒在人群裡都找不到。我今年回國的時候,聽高中老師說,你去了麻省理工,我在斯坦福……沈溪?”林少謙見對方毫無反應,不由得拍了拍她的肩膀。

    沈溪驀地回過神來。

    對方的眼睛還是一如既往的好看,無框眼鏡顯得文質彬彬,穿著淺色的襯衫,整個人謙和而有書卷氣。

    從高中畢業到現在,快要十年了。

    “你……也和中學一樣,沒有變……”

    林少謙笑了起來:“怎麼可能沒有變?我就一點沒有變成熟?”

    “成熟了!”沈溪趕緊點頭。

    林少謙笑的更明顯了。

    “怎麼樣,找個地方喝點東西,好好聊一聊!”

    “當然!那個……羅娜咖啡怎麼樣?我一會兒有個朋友要來找我……”

    “可以啊!走吧!”

    林少謙替沈溪推開了咖啡館的門,他們在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

    “時間真的過得好快啊,沒想到高中畢業都快十年了。你還記不記得以前坐你後面有個胖子,總是用筆尖戳你的背,要你把試卷給他抄?”

    “記得!記得!然後你狠狠瞪了他一眼,他就不敢了!”

    那一瞬間,沈溪想起了很多。林少謙與自己在走廊上並肩時的側臉,他陪著自己跑完八百米考試時鼓勵的聲音,他在有人攔著沈溪要她交出作業時,他走過來橫眉冷對的表情。

    如果沒有林少謙,沈溪都懷疑自己有沒有過青春期。

    “啊,我本來還想向老師要你的聯系方式,但是老師竟然找不到了。我每年高中同學聚會都會問一下,有沒有人知道你的消息。但是你真的特別高冷,從來不參加同學會。”林少謙半開玩笑地說。

    “不是啊!我不是高冷,我只是一直沒有回國而已!而且今年的同學會我有參加,反而你沒有來呀!”沈溪趕緊解釋。

    林少謙笑出聲來:“你還是老樣子,每次跟你開玩笑你都當真!這一次可要確定好聯系方式啊!可不能再失聯了!”

    兩人趕緊交換了手機、微信和郵箱。

    當林少謙得知沈溪現在是馬庫斯車隊研發團隊的成員時,完全愣住了。

    “賽車……感覺跟你很遙遠。我以為你會給大型飛機制造商設計引擎,甚至進入Nasa。但真的沒想到是賽車。”

    沈溪低下頭來:“是啊,我母親還有很多老師也是這麼認為的。”

    “但是很酷啊!要知道F1每年的新技術,都會成為民用車的革新推動力。如果你真的去了Nasa之類的地方,說不定我和你的聊天都被監聽了,而且你也不可能來墨爾本了。”

    “那麼你呢?你來墨爾本是旅游嗎?”

    “我是來做學術交流的。但是我預定了明早的飛機返回舊金山……真可惜,看不到你們車隊的比賽。”

    “沒關系的,有了聯系方式,我們就能再約!”

    這時候,林娜找到了沈溪,她敲了敲玻璃窗。

    林少謙笑道:“你的朋友來了,我就先走了。回去收拾一下行李。”

    “哦,好的。”沈溪站起身來,內心卻覺得遺憾。

    她和林少謙還有很多話要說,久別重逢,卻又要別過了。

    林少謙向走進來的林娜頷首一笑。

    林娜眯起了眼睛,坐下來之後立刻開始拷問沈溪。

    此刻的沈溪,覺得空氣都是甜的,將中學時代一直無人分享的心事全部都告訴了林娜。

    而服務生則端著點心和咖啡來到她們的桌邊。

    “藍莓芝士蛋糕、香草布雷、卡布奇諾。”

    “咦?我們沒點這些東西吧?”

    “是剛才離開的那位先生替你們點的。他已經買單了。”服務生回答。

    林娜看向沈溪的方向,露出驚訝的表情:“你的那位老同學真的很紳士啊!小溪……我看你是要鐵樹開花了啊!你有沒有問你的那位老同學結婚沒有?有沒有女朋友?”

    “沒有……但是他那麼優秀,人又好,說不定已經結婚了吧?”

    “應該沒有。據我觀察,他沒有戴結婚戒指。”

    “好像是呢!”

    沈溪很開心地拿起叉子開始吃點心。

    晚上回到酒店,郝陽聽見林娜和沈溪回來的聲音,將房間門打開,抱著胳膊不爽地說:“你們兩個出去晃了一天,也不帶上我,我都無聊透了。”

    “你可以和陳總一起玩啊。”林娜笑道。

    “和陳墨白玩什麼?讓他玩我啊!他下午去車隊了!”郝陽控訴道。

    沈溪一路低著頭,不知道和誰在發信息,差一點撞到門上。

    “誒……小尼姑這是怎麼了?和誰發信息呢?發的這麼勤快,有問題!”

    林娜小聲說:“是她的初戀,在墨爾本逛街的時候和我走散了,沒想到就遇到他了!你說這是不是很有緣分啊!”

    “啊……我看不是有緣分……是要掀開世界大戰的序曲了吧……”

    林娜聳了聳肩,回到了房間裡。

    當天晚上,郝陽就幸災樂禍地來到了陳墨白的房間:“陳墨白,你知不知道沈溪現在在干什麼?”

    陳墨白坐在床頭,看著今日的晚報,眼睛也沒有抬一下:“抱著平板電腦看論文,或者和林娜聊天。”

    “不是哦,她現在肯定抱著手機和她的初戀發微信。你知道她的初戀對像是誰?叫什麼名字嗎?”

    郝陽的表情又賤又得意。

    “知道啊。她的高中同學,名字叫林少謙。”陳墨白的眉頭都沒皺一下。

    “唷,看不出來你還暗搓搓地做了調查啊!”

    “不是調查,是小溪告訴我的。”陳墨白用看白痴的目光看了郝陽一眼。

    “那好吧……看來你一切盡在掌握,我走了。”郝陽失望地正要轉身,卻被陳墨白叫住了。

    “你等一下。你去幫我查一查,林少謙現在在哪裡,做什麼工作,有沒有結婚,風評如何。”陳墨白說。

    “唷——我還以為你真不放在心上呢!”郝陽用拳頭砸了陳墨白的胸口以下,“其實心裡如坐針氈吧!”

    “我只是為了滿足你的好奇心而已。”

    “喂……這怎麼變成我的事了?”郝陽有種搬起石頭砸了自己腳的感覺。

    “你知不知道趙家聽說我要做賽車手,就給趙穎檸安排新的相親對像了?”陳墨白挪開報紙,撐著下巴看著郝陽。

    “啊?什麼……又相親……就她那個脾氣,哪個男人受得了哦!”郝陽瞪圓了眼睛。

    “那個男的好像是哈佛商學院畢業的,沒靠家裡,白手起家。長得很像吳彥祖,身材不錯,還是大學裡有名的賽艇選手。但是我知道這個男人一個大黑點。”陳墨白揚了揚眉梢,“你想不想知道?”

    “趙穎檸的相親對像關我什麼事哦!我一點都不想知道!”

    郝陽氣哼哼地走到了門邊,幾秒鐘之後又轉身走了回來。

    “就當八卦啊,你告訴我那個男的有什麼黑點啊!聽起來跟神一樣了,感覺是布加迪的頂配了,還能有黑點?”

    “如果你想要滿足好奇心,就先搞定林少謙。”陳墨白仍舊微笑著看著郝陽。

    “……好吧,算是我幫你的。我知道,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嘛!”

    “彼此彼此。”陳墨白笑了笑。

    當郝陽離開了之後,陳墨白將晚報放了下來。

    他安靜地靠著床頭,看著面前的牆壁,眉心下意識蹙了起來。

    郝陽是很有效率的,陳墨白的練習賽剛結束,郝陽就把關於林少謙的資料,他祖宗十八代,他博士導師的資料全都傳到了陳墨白的郵箱裡。

    “我說,陳墨白……你這次好像踢到鐵板了啊!我看了這個林少謙的照片,我的哥……長得挺帥,王子樣!而且他是數學系的!數學啊!那可是我們沈博士除了F1之外,最喜歡的東西了!他在讀博期間,有個女朋友,差一點結婚,但後來他女朋友因為研究工作壓力太大,得了抑郁症進了療養院,林少謙整整陪伴了她三年。但這段感情也就無疾而終了。這故事聽起來多讓人心疼啊。”

    “嗯。”陳墨白瀏覽著電腦上的資料,摸了摸下巴,緩緩眯起了眼睛。

    “老陳,不是我說,初戀不止對我們男人,對女人來說,那也是床前明月光啊!”

    “嗯。”陳墨白開始瀏覽林少謙的就業履歷,表情逐漸冷了下去。

    “人家每一次跳槽,職位都越跳越高。我說你還是趕緊告訴沈溪,你就是她的Skyfall,直入主題,搶占先機。”

    “如果說先機……一直都在林少謙那裡。他是床前明月光嘛。”陳墨白笑了笑。

    “不過您老,也不是蒼蠅血朱砂痣。可別又掀起一片腥風血雨。你再想搞事,也別傷了小尼姑的心。”郝陽有點擔心。

    “你說的就好像我要干掉林少謙一樣。”陳墨白的唇角扯了起來。

    “難道你不是?”郝陽低頭問。

    “郝陽,相愛和認識一個人的時間長短沒有任何關系,因為人都是會變的。甚至於我們以為的那個人可能從未真的存在。就像賽車一樣,如果排位賽處於不利的位置,就只能全力一搏,後發先至,不到最後一刻決不罷休。”

    “好吧,兄弟,我看好你哦!”

    “你再幫我做一件事。這件事只有你能做好了。”陳墨白用手指點了點屏幕。

    郝陽眯著眼睛看了一會兒,皺著眉頭說:“不會吧……會不會是你想太多?”

    “有備無患。”陳墨白扯起唇角,與郝陽對視。

    “我的天,我到底是來休假的還是來加班的?”

    第二天的早晨,沈溪正在餐廳裡低頭刷著手機,等待著正在吹頭發的林娜。

    忽然感覺到有人在她的後頸上勾了一下,脖子上系著的那枚戒指從衣服裡被拽了出來。

    沈溪正要回頭,卻有人輕輕摁住了她的頭頂。

    “你在和林少謙發微信嗎?”陳墨白的聲音從頭頂落了下來。

    慵懶地滑過她的神經。

    那一刻,沈溪莫名產生做賊心虛的感覺。

    “啊……是的。”

    “記得我們的約定嗎?如果你找到另一個懂你的人,你會把這枚戒指還給我。”

    那一刻,沈溪的喉嚨竟然緊張了起來,仿佛被磨砂紙劃過,每一處都在隱隱作痛。

    “你現在要還我了嗎?”

    “不還。”沈溪想也不想立刻回答。

    她看不到陳墨白的表情,剛要回頭,就撞到對方的懷裡。

    陳墨白騰出一只手來撐在餐桌的桌面上,這個姿勢就像將她抱住了一樣。

    “你真是個貪心鬼。”

    他的聲音幽幽然響起。

    沈溪想要抬頭,卻被陳墨白的另一只輕輕摁住了腦袋。

    “你既想要追回似水流年,又想要我在你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出現在你身邊。”

    沈溪頓了頓,陳墨白就這樣說出了被她忽略的事實。

    “你還可以繼續留著它。不過如果被我知道,你和林少謙在一起了,我會親自把它收回來。”

    陳墨白的聲音在沈溪的耳邊響起,和平日裡的平緩的語調明明是一樣的,沈溪卻感覺到像是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將要離開自己,可是拼命奔跑,怎麼樣也觸碰不到。

    當陳墨白將手挪開,沈溪終於對上了他的目光。

    仍舊是帶著一絲戲謔,好像剛才說的全都是玩笑話。

    這時候林娜正走進餐廳,陳墨白直起背脊,拿走了沈溪喝了一半的酸奶,揮了揮手離開了。

    “祝你好胃口。”

    林娜不明就以地坐了下來:“小溪,怎麼了?”

    “沒……沒什麼,我去拿點意粉!”沈溪起身的時候,差一點把刀叉都撞落下去。

    她的心髒跳得厲害,一聲一聲。

    練習賽結束之後,就迎來了讓人緊張刺激的排位賽。

    排位賽將直接關系到正式比賽中的發車位置。整個車隊都緊張了起來,輪胎使用策略、對手的數據分析等等。

    而凱斯賓也緊張無比,他坐在椅子上,閉著眼睛,就像駕駛中一樣,腳掌時不時和地面相碰,手中模擬著方向盤的動作。

    陳墨白在他的旁邊坐下,翹著腿,端著馬克杯,喝著紅茶。

    “你就一點不緊張嗎?”凱斯賓說。

    “緊張啊。”

    “我看不像。”

    “我裝淡定啊。”

    “我徹底失去與你聊天的興趣了。”

    “好吧……有時候我會想像自己就匍匐在叢林裡,從枝與葉的縫隙間看整個世界。然後,有一只小鹿跳上了最高的那塊岩石,它四下張望,似乎在尋找什麼。我屏住了呼吸,靜靜欣賞它的靈動和天真,直到它也發現了我。”

    “然後呢?”凱斯賓問。

    “然後它跳了下來,義無反顧地躍入我的世界裡。”

    “之後呢?你是不是幻想自己是個獵人?”

    “沒有之後了。一般到這裡,比賽就開始了。”陳墨白起身,拍了拍凱斯賓的肩膀。

    “不是吧?你在耍我嗎?”

    “我為什麼要耍你?”

    “……要不然,你有精神分裂症?”

    “你不覺得這種幻想很美嗎?”

    “不覺得。”

    “那你現在還緊張嗎?”

    “聽你說話,然後忘記緊張了。”

    “那不是很好?”陳墨白輕笑了一聲。

    工作人員前來提醒他們上車。

    陳墨白一步一步走向和技師們在一起的沈溪,淺笑著看著她的側臉。

    “你在看什麼?”凱斯賓問。

    “在和我的小鹿告別。”

    排位賽即將開始,陳墨白和凱斯賓的車都駛離,沈溪坐在椅子上,身體微微向後仰著,看著天花板。

    “你不出去看排位賽嗎?”阿曼達問。

    “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好吧,我可不能錯過!90秒大逃殺!”

    幾分鐘後,沈溪能感覺到空氣的震動,耳邊是源源不斷的引擎聲響,像是一場聲勢浩大的慶典。

    她在腦海中想像著陳墨白發車的那一瞬,血液在咆哮,思想跟著脫韁。

    作為觀眾的林娜對於一級方程式的新排位賽並不了解,僅僅在來之前百度過一下,知道排位賽分位三節,分別為十六、十五和十四分鐘。只是比起舊規則以最終停表時間決定成績,現在的排位賽改成了每九十秒淘汰一名最慢的車手。
    “只要速快就可以了吧?”林娜不是很確定地問。

    郝陽顯得非常緊張,他吸了一口氣,側過身來解釋給林娜聽。

    “不,這還和輪胎的管理有很大的關系。現在參賽車隊所使用的是倍耐力的光頭胎,這種輪胎在全速情況下兩到三圈就會衰竭。但是每輛車所配的輪胎卻是有限的,練習賽之後最多就剩下七套新胎,不僅僅要通過排位賽,還有之後的正賽。所以,排位賽可不僅僅是馬力全開爭第一。魚和熊掌難以兼得。”

    “原來是這樣……那麼排位賽各個車隊只能在節省輪胎資源的情況下盡力而為。就算排位賽靠前,但是輪胎耗損太大的話,可能無法跑完正賽?”

    “是的。”

    林娜拍了拍胸口:“看來F1可不只是速度與激情,還要有策略。”

    七分鐘後,第一輛被淘汰的車報了出來,沈溪的拳頭握緊。

    那不是陳墨白的車,她呼出一口氣來。

    觀眾們的叫喊聲一浪接著一浪,他們的熱情淹沒所有理智。

    一分半之後,第二輛車被淘汰。

    沈溪只覺得心髒被死死捏住,血液流動不得。

    之後的每一個九十秒都像是世紀末的審判。

    第一輪結束,陳墨白和凱斯賓都留了下來。

    這是意料之中的結果,也是他們整個團隊實力所在。

    第二輪才是決定位置的重要環節。

    剩下的十五輛車開始下一輪的角逐。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7-3-18 10:09 PM

   ☆、第46章 一座城

    沈溪緩過勁來,站起身來,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此刻,她能感覺到風的速度,呼吸時空氣到底是濕潤還是干燥,以及一輛又一輛飛速從眼前駛過的賽車。

    它們如同環形的時間線,重復著同樣的輪回。

    前六分鐘,留下來的車手發揮平穩,只求做出最佳單圈成績保住不被淘汰。

    六分鐘後,真正的較量再度開始。

    沈溪的目光追隨著陳墨白的車,他目前的圈速處於第十二位,排在凱斯賓的後面。

    “埃爾文加油啊!一定要留到第三節啊!”阿曼達的表情就像上億美金的大樂透彩票飛在天上。

    排在第十五位的賽車被淘汰,凱斯賓感覺到了威脅,加快了過彎速度,將自己的排名上升到了第十位。

    馬庫斯握緊了拳頭:“保住這個位置,保住!”

    而排在第十二位的陳墨白在合適的時機衝刺,提升到了第十一位。

    “哎呀……我要死了……我要得心髒病了……”阿曼達拍著胸口說。

    沈溪不發一言,死死地盯著陳墨白的車。

    穩住……穩住……

    九十秒後,排在第十三位的車手被淘汰。

    凱斯賓守住第十位遲遲無法上前,而陳墨白也岌岌可危。

    就在主持人評價“埃爾文剛回到F1,還是需要時間來調整狀態”的時候,陳墨白卻在之後的九十秒裡憑借穩健的過彎,圈速超過了凱斯賓,上升到第十位,觀眾們驚叫此起彼伏,凱斯賓真想在陳墨白的臉上打一拳。

    “這一切應該都是馬庫斯車隊的策略!不過這幾輪九十秒我們也感受到了埃爾文對速度的把控能力!”解說員也跟著興奮了起來,“埃爾文,讓我們看看你能不能留到最後的九名之中!”

    之後的三分鐘裡,排在第十二和第十一位的凱斯賓被淘汰了,剩下陳墨白和法國名將凱索爭奪第九名。

    凱斯賓將車開回了維修站,臉臭得就像一個月沒洗過的襪子。馬庫斯趕來和他擁抱。

    “第十一位也很不錯了!至少很有希望在正式比賽裡拿到積分!而且在輪胎上有優勢!”

    “哼!”凱斯賓摘了頭盔,直接將礦泉水澆到了腦袋上。

    剩下最後不到一分鐘裡,陳墨白的駕駛風格穩健而利落,圈速與凱索不相上下。

    在最後的十五秒,觀眾們不約而同開始倒數,陳墨白一個流暢的過彎賞心悅目。

    沈溪仿佛能感覺到此刻陳墨白握著方向盤的力度,每一次轉向的幅度,風如同巨大的幕布迎面而來又揚長而去,他的思維馳騁而瀟灑。

    而凱索明顯沒有非要在排位賽超過陳墨白的決心,陳墨白拿下了第九位,驚險進入第三輪。

    解說員激動不已:“很好!剛回到一級方程式的埃爾文•陳就適應了排位賽的新規則,”

    “這家伙……”凱斯賓扯了扯嘴角,“感覺把跑在第一位的溫斯頓的風頭都蓋過去了。”

    “溫斯頓太強大了,去年的比賽提前四站就鎖定了個人總積分第一。佩恩雖然一直跟在他的身後,卻沒有超車的機會。當然,對於佩恩來說,排位賽而已,不需要拼個你死我活。所以排位賽反而是後面幾位的比較有看頭。”阿曼達就快星星眼了。

    第三輪淘汰賽再度開始。

    馬庫斯先生呼出一口氣來:“現在的結果已經比我們料想的要好了。只是看他能用現在這套輪胎跑多久……”

    沈溪呼出一口氣來。

    陳墨白並沒有辜負馬庫斯的期待,超越了名將卡朋特。

    熱烈的掌聲再度傳來。

    “很好,第八位。”馬庫斯先生的嘴上掛著的笑根本遮不住。

    但是在這之後,陳墨白就顯得意興闌珊了。他沒有再進行任何衝刺,在下一個九十秒被淘汰。

    “確實沒有太大的必要再爭下去了。我們已經用最小的消耗得到了超過期待的收獲。”馬庫斯呼出一口氣說。

    陳墨白回到了維修站,淡然地從車子裡出來,和技師們交流,詢問明天正式比賽的天氣情況,討論輪胎的使用以及進站策略。

    沈溪安靜地在一旁看著,直到排位賽完全結束。

    如同大家所預測的,溫斯頓拿到了杆位,排在第二位的是佩恩。過去的一年,三分之二的比賽到最後是溫斯頓與佩恩的第一位之爭。

    “其實佩恩比起亨特來說還是少了點什麼。他無法像亨特那樣,給溫斯頓帶來每一秒都驚心動魄的緊張感。”馬庫斯有些惆悵地說。

    沈溪來到正在觀看溫斯頓與佩恩角逐杆位的比賽錄像的陳墨白身邊,開口道:“大家都覺得你的表現超出期待。”

    陳墨白暫停了比賽錄像,抬起臉來,望向沈溪的眼睛。

    “那麼我超出你的期待了嗎?第一輪的時候,你並沒有看著我,不是嗎?”

    “你怎麼……怎麼知道我沒有看著你!”

    “我當然知道。”陳墨白低下頭來,繼續放錄像。

    “可……可就算是我沒有看著你,這和你爭取更好的排位有什麼關系呢?”

    “當然有關系。還記得我們一起聊天的時候說過,每一個賽車手的背後都有一支龐大的團隊——工程師、機械師、技師、數據分析師、營銷團隊、策略分析團隊,等等……但是F1是單人座駕,每執行一圈奔跑,只有我一個人。F1的起點也是它的終點。在起點為我准備的人很多,在起點為我期待和祈禱的人也很多。但我不想混淆起點和終點的存在,我想有一個人在終點等我。”

    陳墨白的聲音是沉穩的,但這樣的沉穩卻讓沈溪的心髒裡每一根血管都要裂開一道縫隙一般隱隱疼痛了起來。

    “所以沈溪,我只是在比賽,並不是慷慨赴死。請你不要閉上眼睛,轉過身。請你看著我。”

    陳墨白回答。

    “我會的。”沈溪說。

    陳墨白的眼睛仍舊盯著錄像,但沈溪能從這個角度看到他唇上淺淺的笑容。而沈溪那些裂開的細紋仿佛被溫暖地粘合包裹了起來。

    當車隊即將離開的時候,阿曼達驚叫了起來。

    “快看!快看是溫斯頓!溫斯頓來了!”

    沈溪轉過身來,看見一個身著賽車服的身影就站在不遠處。

    她緩緩揚起笑臉,小跑著奔了過去,發絲揚起,就像一顆迫不及待的小行星,撞進了溫斯頓的懷抱裡。

    溫斯頓笑著拍了拍她的後背。

    “大獎賽結束之後,會在墨爾本多待幾天嗎?”

    “會多待兩天!”沈溪仰著頭,看著對方。

    “那我們一起去動物園吧,看袋鼠和考拉。”溫斯頓說。

    沈溪忽然想起,亨特最後一次在澳洲比賽的時候說過,想要去動物園抱一抱那只名叫貝蒂的考拉。而沈川則建議說他們四個人一起去,拍個合影。

    但是這個合影沒有實現的機會了。比賽之後亨特因為贊助商的活動不得不提前離開澳洲。

    “好啊,我們一起去動物園。不知道貝蒂還在不在。”沈溪說。

    溫斯頓忽然從身後拿出一只手掌大的棒棒糖,是考拉的形狀,標簽就是“貝蒂”。

    “哇……”沈溪睜大了眼睛。

    “如果貝蒂已經不在動物園了,你就把它吃到肚子裡吧。”溫斯頓說。

    在不遠處看著的阿曼達感概了起來:“天啊,溫斯頓平常都不苟言笑,但是對沈博士就是超級溫柔有耐心啊!記得亨特和沈川去世,溫斯頓直接放棄了摩納哥站和加拿大站的比賽,陪著沈博士呢。”

    陳墨白眯起了眼睛:“我記得那一年,溫斯頓仍舊是個人總冠軍。”

    “是啊!在之後的比賽裡,他拿下了幾個分站冠軍,落後的積分都被追回來了。他說,只要他還在賽道上,就背負著好友的榮譽。他會對每一場比賽全力以赴。”阿曼達說。

    “但是無論是佩恩,還是這次排位賽排在第三位的大熱門杜楚尼,都無法讓他享受到亨特追逐在身後的感覺吧。”儀表師馬克開口道,“有時候覺得溫斯頓其實很孤獨。我還記得當年他來到隊裡等著亨特還有沈川一起去吃飯的情景。就連聖誕節,他們也是四個人一起去瑞士滑雪。現在這些都沒有了。”

    “啊……我不想再聽下去了。再聽下去我就要掉眼淚了……”阿曼達揮了揮手,一轉身就看見陳墨白看著沈溪攥著糖的側影。

    馬庫斯先生嚴陣以待,死死盯著沈溪,直到她轉過身來小跑向他們。

    “阿曼達,你快看!”

    沈溪把那個棒棒糖拿給阿曼達看。

    “啊……很可愛啊……”

    “我一會兒就把它吃掉。”

    “吃掉?你就沒有一點舍不得?”

    “為什麼?”沈溪不解地問,“它只是糖而已。如果不吃掉的話,會過期壞掉。只有吃掉了,轉化為我的脂肪或者能量,才真正屬於我了,不是嗎?”

    “那你可千萬別減肥。”陳墨白開口道。

    “放心,我從來不減肥。”沈溪揮了揮那根棒棒糖。

    “走吧,林娜和郝陽正在等我們。”陳墨白揮了揮手。

    來到郝陽和林娜定的餐廳,沈溪迫不及待地點了最貴的海鮮套餐。

    郝陽則對陳墨白充滿了崇拜。

    “老天啊,一開始我還覺得觀眾席吵死了呢!等到比賽開始的時候,我自己也跟著喊起來了,現在嗓子都是啞的!你真的真的太帥了!第二輪連過兩輛車的時候,我旁邊有個女的差一點昏倒了!”

    “她昏倒不一定是因為陳墨白太帥了,百分之九十五原因只是過於激動心髒缺血而已。”沈溪說。

    “你可真會破壞氣氛。”郝陽搖了搖頭。

    林娜捂著嘴巴笑了起來。

    很快,套餐就上來了。有各式各樣的餐前包,一大盤的薯條和炸魚塊。

    郝陽表示很失望:“不會吧……這就是所謂的海鮮套餐?”

    “溫斯頓說這裡的炸魚塊又脆又有汁!”沈溪叉起一塊吃了一大口。

    “溫斯頓……”郝陽看了陳墨白一眼,發現他很淡然地端著紅酒,輕輕搖晃了兩圈,底下頭來感受著紅酒的醇香。

    而林娜也注意到了沈溪的背包邊上插著一只超大的考拉棒棒糖。

    “這個棒棒糖好可愛。你在哪裡買的?”林娜問。

    “排位賽結束之後,溫斯頓送給我的。不知道他在哪裡買的。”

    “哦……溫斯頓……”郝陽再度若有所思地看向陳墨白。

    陳墨白不喜歡吃油炸食品,所以薯條和魚塊都沒有動。他很淡然地問了林娜睿鋒現在的情況。

    林娜這才想起什麼,小聲告訴陳墨白:“我請公休假來澳洲之前,還聽見董事長秘書說陳董在辦公室裡裝了網絡電視,為了能收看F1實時比賽。”

    陳墨白低下頭來,莞爾一笑。

    這時候郝陽忽然用不大,但是絕對四個人都能聽的很清楚的聲音說:“我說小尼姑,你這麼多年不找男朋友,是不是因為你喜歡那個溫斯頓啊!”

    “啊?”沈溪抬起頭來,一臉懵地看著郝陽。

    “他排位賽的以後一路領先,可謂無人能敵。我上網查了一下他過往的比賽,簡直是輝煌得……扎眼。你是不是喜歡這種的,所以誰都看不上?”

    沈溪搖了搖頭:“你所說的喜歡,應該是指愛慕吧?就像你對趙小姐那樣的感覺?”

    “愛……愛慕?我怎麼可能會愛慕趙穎檸那個大魔頭!我看起來像是有自虐傾向嗎?”郝陽的聲音揚高了一個八度。

    “可是我昨晚看見趙小姐發了一條想要雪地靴的朋友圈,你今天就買了雪地靴,而且是一模一樣的品牌。”沈溪抬了抬下巴,視線望向郝陽腳邊的那個鞋盒。

    “我……我那是給我技術部新來的大學生買的!”

    “我還看見趙小姐的朋友圈裡說,覺得小鱷魚的手機鏈很可愛,你的手機上就有兩個小鱷魚的鑰匙鏈了。”沈溪又看了一眼郝陽放在桌面上的鑰匙鏈。

    “我……我那是自己喜歡!我就喜歡掛兩個鱷魚鑰匙鏈,關她趙穎檸什麼事!”郝陽的耳朵莫名紅了,順帶一把將手機抓進口袋裡。

    “哦……我還記得一個月前,趙小姐在朋友圈裡說喜歡看男生穿巴寶莉這款格紋襯衫,現在你就穿著呢。”沈溪說。

    “我穿這個只是巧合好嗎!你……你什麼時候開始玩朋友圈了!她一個月前的朋友圈你都記得!你以前不是這樣的,都是刷什麼科技網頁的!以後不要刷朋友圈了,很浪費時間的!”

    “啊?可是林娜經常發朋友圈啊,我們兩個總有時差,沒有時間打電話,所以我只有關注林娜的朋友圈才知道她最近開心不開心。林娜說了,關注朋友圈也是對朋友的一種關心。”沈溪摸了摸下巴,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樣,“沒道理啊!按道理一件事可以歸結為巧合,發生三次以上……這麼大的概率,怎麼可能是巧合呢?”

    林娜捂住了眼睛不忍直視,陳墨白直接輕輕嘆了一口氣。

    郝陽立刻轉移話題:“那……那你還沒說你是不是喜歡溫斯頓啊!你要是喜歡他,我們……我們也都支持你啊!”

    郝陽瞥了陳墨白一眼。

    “我……我對溫斯頓不是那種喜歡啊!”

    “那是什麼感覺咯!”

    沈溪“嗯”了半天,也沒有想到形容的方式。

    林娜吸了一口氣:“小溪,有一天溫斯頓結婚了,你是不是會很想當他的伴娘?”

    “是的!”

    “如果有一天你披上婚紗,是不是很希望溫斯頓能代替父兄挽著你的手,把你交到新郎的手上?”

    “啊……我怎麼沒想到這個?不過如果是溫斯頓,我會覺得很開心!”沈溪點頭道。

    林娜撇了一眼剛才一直想要煽風點火的郝陽:“聽到沒?就是這種關系,像家人,像父兄。”

    “但如果我四十歲也沒有嫁出去的話,就會和他生活在一起。我們會一起去旅游,一起去冒險,一起去做別人覺得枯燥,但我覺得有意思的事情!”沈溪的眼中閃爍著期待。

    “那樣的事情不可能會發生。”陳墨白回答。

    林娜低下頭來笑了。

    “唉……我還剛想說‘每個人心裡都有一座城,住著一個不可能的人’。”郝陽用詩人吟誦的語氣說。

    “什麼?”沈溪一副“你在說什麼鬼”的表情。

    “意思就是小尼姑你的心裡修了一座寺廟,而溫斯頓就是你寺廟裡的那尊大佛,你每天都燒香禱告,仰望著你的溫斯頓。但是你永遠都夠不著他。阿彌陀佛,善哉善哉……”郝陽雙掌合十。

    “我明天就送你去出家,你今天多吃點肉吧。”陳墨白說。

    郝陽立刻閉了嘴,吃起了餐包和魚塊。

    當郝陽打了一個嗝,揉了揉肚子的時候,服務員竟然端上來一個大托盤,托盤裡是一只大海蟹!海蟹的蟹肉已經被剃了出來,周圍放著各種味道的蘸醬。

    郝陽的眼睛都直了:“這……這是阿拉斯加帝王蟹嗎?”

    “好像是啊。”林娜回答。

    “海鮮套餐啊,這很正常。剛才的炸魚塊和薯條是餐前小點。”陳墨白不緊不慢地回答。

    “那麼多的分量……餐前小點?我還以為是主菜呢!”

    “澳洲人的食量比較大吧,而且他們經常在餐廳裡從中午坐到下午。”林娜根據這兩天的觀察說。

    “讓我去洗手間吐一吐吧!竟然被炸魚塊撐得吃不下大海蟹!”

    大海蟹之後,又上來了大龍蝦。

    郝陽和林娜的戰鬥力明顯不如沈溪,陳墨白並沒有刻意吃太多,所有的海鮮都是點到即止。

    當煙熏魚片上來的時候,郝陽已經靠著椅背動彈不得了,只能看著沈溪一個人滿臉享受地將整盤煙熏魚片吃下去,最後還消滅了四人份的餐後甜點。

    “果然……海量……”

    吃飽喝足了,林娜和郝陽表示要走上一兩個小時,感受墨爾本的夜景。

    沈溪和陳墨白走在他們的前面,城市燈火映照在沈溪的臉上,她時不時地抬起頭來看著星空,似乎在思考什麼。

    “你在想什麼?”陳墨白問。

    “郝陽說的‘每個人的心裡都有一座城,住著一個不可能的人’,到底是什麼意思?是在說我大哥和亨特嗎?他們一直在我的心裡,但卻是不可能再見到的人?”沈溪問。

    “就好像一千個人的心裡有一千個哈姆雷特。”陳墨白回答。

    “那麼你呢?”沈溪問。

    “我怎麼了?”

    “你的心裡也有一座城嗎?”

    “我的心裡當然也有一座城,城裡當然也有一個人,但是她絕對不是不可能。”陳墨白側過臉來,一頷首,正好對上沈溪仰望自己的目光。

    “那個人是誰啊?”

    “她在我的眼睛裡,你看見她了嗎?”陳墨白靠近沈溪。

    在夜燈的燈光之下,他的眼睛繾綣中像是還有很多沈溪不了解的東西。

    那就像是另一個世界,等待著她越走越深。

    “可是現在你看著我,你眼睛裡面的是我啊!所以你說的應該是一種比喻吧?意思是你的心裡只有她?”沈溪分析道。

    陳墨白直起腰來,繼續向前走。

    沈溪只能快步跟上去,兩人的影子在地面上連在一起。

    “那她是怎樣的人?”沈溪忽然萬分好奇。

    “你不是從來不關注這些的嗎?”

    “可是我也會有好奇心啊!”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7-3-18 10:25 PM

    ☆、第47章 所謂“跌宕起伏”的曲線

    “她很聰明,智商挺高。她會用很特別的視角來看待周圍的事物,得出有意思的結論。她表面上很堅強但是內心很柔軟,但她認定要做好和要做到的事情,就算沒有人理解支持,就算心裡面淚流滿面,她也會全力以赴去做好。”

    “那她漂亮嗎?”

    “怎樣才算漂亮?”

    “如果林娜是十分,她能得到幾分呢?”

    “美是一種主觀感受。我不會拿她去和別人比。她有的時候是這個世界上最不了解我的人,但在我最需要的時候,她會是這個世界上最懂我的人。”

    陳墨白的聲音就像是在講述一個久遠的故事,娓娓道來中莫名讓沈溪向往了起來。

    沈溪揉了揉鼻尖,又說:“那要是她的心裡沒有城,也沒有你呢?”

    “那就只好為她造一座城了。”

    陳墨白忽然停下了腳步,沈溪自顧自地走到了前面,然後回過頭來,看見對方就站在路燈下。

    “小溪,你還記不記得你對我說過,‘衝過終點很容易,衝進一個人的心裡可能一生都做不到’?”

    沈溪不知道陳墨白怎麼忽然說起這個來。

    “我會衝過去,也會衝進她的心裡。”

    那一刻,沈溪仿佛聽見星空裂開的聲音,有一股力量拖拽著漫天星塵,湧入她的眼中,撞進她身體裡哪怕最微小的細胞裡。

    “回去早點睡。”陳墨白笑了笑。

    但是那天晚上,沈溪卻完全睡不著了。

    她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

    “怎麼了,小溪?”林娜問。

    “我好像在羨慕一個人。”

    “羨慕一個人?羨慕什麼?”林娜好笑地起身,來到沈溪的身邊,將她摟住。

    “羨慕她有一個懂她的人。羨慕她,有人願意為她造一座城。在現實的世界裡,造一座城需要的是鋼筋和水泥。但是在一個人的心裡,要怎樣做到?”

    “傻瓜。郝經理只是被你拆穿了他喜歡趙小姐下不來台,所以隨便瞎說了一句網上的話來分散你的注意力而已。不要去多想了。”

    “但是我忽然越來越羨慕了。”

    “好吧,好吧,你羨慕的人是誰?”

    “我不知道。”沈溪回答。

    林娜更覺得好笑了:“不知道,那還有什麼好羨慕的?睡吧。”

    “嗯,睡了。”沈溪側過身來,抱住林娜的腰,但是她卻睜著眼睛。

    當陳墨白對她說“她在我的眼睛裡”的時候,她曾經認為,那個人就是自己。

    因為他喜歡她,所以才會要在同學會上假扮自己的男朋友。

    因為他喜歡她,所以才會送給她那枚戒指,所以才會隔著餐巾紙吻她。

    因為他喜歡她,所以才會下定決心回到一級方程式。

    那麼多的預兆,日積月累,讓她想像著自己對他來說一定很重要,這一定不是因為她是最棒的懸掛工程師,而是因為他由衷地喜歡她。

    哪怕是最微小的心動,也是喜歡。

    所以今天在排位賽前,當她聽到馬庫斯先生說陳墨白完成了與奧黛麗•威爾遜的一對一采訪時,她不知道那是怎樣的一種感受,心髒裡像是被哽住了血液無法暢通流過一般。

    奧黛麗•威爾遜的采訪通稿充滿了對陳墨白的溢美之詞,她說如果有哪個車手能夠從範恩•溫斯頓的身邊駛過,一定是陳墨白。

    這樣的贊美引起了網上一片熱議。

    有些車迷甚至暗諷說奧黛麗著迷於陳墨白的東方風情,她的通稿就像在炫耀自己熱戀中的情人,而不是對一個車手的客觀評價。

    網上還流傳著一張照片,那就是他們的晚餐結束的那一刻,陳墨白低下身來為奧黛拉關上車門的那一刻,奧黛拉拽住了他的衣領,她的脖頸伸出了車窗,那個角度就像吻在了陳墨白的臉上。

    也許那只是一個告別吻。

    又也許是一段令人意興難平的熱吻。

    沈溪看著手機裡的那個畫面,問凱斯賓:“你也接受過奧黛拉•威爾遜的采訪,你覺得她是個很有魅力的女人嗎?”

    凱斯賓一邊擺弄著模型一邊說:“很多人都覺得奧黛麗•威爾遜是一個沒有男人就活不下去的女人,但其實她不是的。至少對於一個一級方程式車手來說,她很有見解,又不會顯得強勢,讓人有與她交流的欲望。至少在我眼裡,她是一個很有魅力的女人。”

    “那她沒有追過你,是不是因為你沒有魅力?”

    凱斯賓用無語的表情看著沈溪:“她有誇贊過我的天賦。只是像我這樣年輕的車手,涉世未深,對於她來說政府起來不費吹灰之力,沒有意思而已。”

    “是嗎?”

    “是的。”凱斯賓瞪著沈溪,一副再說下去就要揍人的表情。

    “那麼陳墨白呢?”

    “埃爾文?”凱斯賓露出吃了蒼蠅屎的表情,“他那麼裝腔作勢,而且藏得住心事,應該是奧黛拉•威爾遜的那杯茶吧。”

    “我說的不是陳墨白是不是她的那杯茶,而是她是不是符合陳墨白的審美?”

    “應該……是吧……奧黛拉很健談,很有想法,思想上獨立堅強,毫不在乎外人對她的評價,始終保留自己的觀點和看法,這也是為什麼她和那麼多賽車手交往過,但分手之後他們沒有說過她的壞話,還有……仍舊有很多車迷關注她的專欄的原因。”

    此刻,躺在床上聽著林娜均勻的呼吸聲的沈溪,心中是涼涼的。

    陳墨白說過,他心裡的那個她是聰明的,能用特別的視角來看待周邊的事物,就算沒有周圍人的理解和支持也能全力以赴將自己想做的事情做好。

    這個人……會不會是奧黛拉•威爾遜?

    沈溪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她真的很慶幸自己在那一刻忍住了,沒有脫口而出問他“我在你的眼中看到了我,所以你喜歡我嗎?”

    如果陳墨白露出那種她看過無數次的戲謔笑容,她會不會希望自己立刻蒸發消失?

    她覺得自己的應變能力仿佛全都用在她說“這應該是一種比喻”的時候。

    至少,她沒有戳破它,沒有讓那個聰明的不得了的家伙發現她內心深處最隱秘的秘密。

    她用那樣臉不紅心不跳的語氣,這是她這輩子都沒想過自己能夠發揮出來的演技。

    但是,她真的很想走進陳墨白心裡的那一座城,看一看住在裡面的到底是誰?

    第二天,墨爾本大獎賽正式拉開帷幕。阿爾伯特公園賽道邊的氣氛更加熱烈,車手們開始暖胎,維修站裡技師們嚴陣以待。

    隨著賽車手各就各位,空氣中仿佛隨時能燃燒出火花來。

    “沈博士,我有點緊張。”馬庫斯說。

    “別緊張。我們的賽車很好,我們的技師很好,我們的車手也很好。”沈溪的聲音是平靜的。

    這種平靜中帶著讓人絕對的莫名強大的自信。

    馬庫斯先生好笑地搖了搖頭。

    “明明身板小小的,今天卻忽然覺得你分外高大。”

    隨著五盞燈全滅,所有的賽車瘋狂地飛馳而出。

    觀眾當中的林娜和郝陽都握緊了拳頭。

    “我的老天……感覺比小爺我高考的時候還要緊張!”

    溫斯頓領跑,佩恩和杜楚尼緊隨其後。

    在第一個彎道,頗有千軍萬馬過獨木橋之感。凱斯賓殺出重圍,追在陳墨白的身後。他極有技巧地擋下了身後的車,減輕了陳墨白的負擔,另他得以全力趕超前車。

    “沒想到凱斯賓竟然會這麼有團隊精神?從前可都是其他隊友幫他啊!”阿曼達感慨道。

    “他也是有自尊的家伙。之前埃爾文和他對決,他不是輸了嗎?當時的賭注是,如果埃爾文輸了,會在比賽裡替他保駕護航,但是他輸了的話只要留在車隊就好。這樣不平等的賭注,凱斯賓是不會接受的。所以這一次策略師建議他在開賽之後,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替埃爾文多爭取一點時間,不要讓後車來干擾埃爾文。他當時一言不發,我們還以為他生氣了,沒想到這個小鬼真的這麼做了。”

    第二圈之後,陳墨白便死死咬住了第七位的對手,兩人在之後的幾個彎道展開了激烈的角逐。

    引擎聲此起彼伏,仿佛共振一般,像是有一股力量從心底衝向頭頂,衝破顱骨的束縛一般。

    陳墨白幾次試探性超車都被對方守住,在他們較量的每一個彎道都能聽見觀眾們“哦——”“天啊——”之類的驚叫聲。

    沈溪能感覺到,其實這幾圈,陳墨白都不是真的要超車,而是在折磨對方的耐心,不斷地給對方施加壓力。這樣的拉鋸戰,不僅讓對手心力憔悴,也讓觀眾們的神經一次又一次地緊繃。

    但他卻像是個極有耐心的獵人,靜待著最佳時機。

    終於,在六號彎道對手出現失誤,而陳墨白則以高超的剎車控制和對加速時機的把握,從對手的身邊穿行而過!

    目睹這一幕的觀眾們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來。

    林娜與郝陽差一點沒抱在一起。

    “陳墨白!我承認你太他媽的帥了!”

    馬庫斯先生握緊拳頭高聲道:“干得好!干得好!”

    直播解說員也忍不住誇贊起來:“從阿爾伯特公園賽道的正式比賽開始到此刻,最有看頭的一次超車並不是熱門小將杜楚尼反超老姜佩恩,而是埃爾文•陳的這一次超車!它反映的不僅僅是車手的技術,更加表現了埃爾文的心理素質!
他真的很有耐心!忽然理解奧黛拉•威爾遜在比賽之前對埃爾文的溢美之詞了!排在第六位的車手你要小心了!”

    但是第六位的對手與陳墨白之間的距離並不是那麼輕易可以縮短。與此同時,杜楚尼在彎道竟然超越了溫斯頓,兩車前後交替,引得現場驚叫連連。

    但是在五圈之後,溫斯頓以絕殺之勢甩掉了杜楚尼,繼續領跑。

    而陳墨白則繼續跟在第六位的對手之後,以每圈零點五秒至一秒的優勢不斷縮短差距,當他們之間的距離只剩下一個車位的時候,整個車隊跟著振奮了起來。

    當通過四號彎道的那一刻,陳墨白再度給予對手沉重的壓迫感,當對手五檔加速通過六號彎預備剎車通過七號彎時,陳墨白卻利用時間差搶線成功,果斷地全油門通過八號高速彎,瞬間拉開距離,宛如抽刀斷水!

    “喔——”親眼目睹這一瞬的觀眾們紛紛高舉雙手為他鼓掌!

    那一刻,沈溪覺得自己的心髒像是要跳出胸腔。

    “埃爾文•陳現在排在了第六位!在馬庫斯車隊簽約他的時候,還有不少人提出疑問,認為他已經生了鏽!看看這個超車,我想排在前五位的車手們要小心了!他的隊友凱斯賓也到達了第九位!”

    陳墨白繼續向前馳騁,在第三十八圈進入維修站換胎之後繼續向前。

    他繼續挑戰觀眾的神經,在四圈之後,距離排在第五位的佩恩只有兩個車身的差距。

    佩恩在之前與杜楚尼的爭鬥中失誤,失去了第二位後,又被後面的對手超越。

    但是此時佩恩的心態已經調整好,駕駛也相當穩健,比起之前被陳墨白超越的車手,佩恩更有耐心並且更加小心。

    陳墨白連跟著佩恩八圈仍舊沒有找到超車的機會,不僅僅是觀眾和解說員看得心力交瘁,就連沈溪的牙關也跟著咬緊,仿佛開著賽車的不是陳墨白,而是她。

    “佩恩可是與溫斯頓較勁次數最多的車手。埃爾文到底能不能咬下這塊硬骨頭呢?”解說員顯得十分興奮。

    佩恩靈活地改變自己的線路和節奏,搶先進彎出彎,毫無死角。

    但與此同時他也沒有甩掉陳墨白的機會。

    終於進入了倒數兩圈。

    觀眾們的瘋狂像是要將世界掀翻。

    郝陽和林娜就像著了魔一般也跟著呼喊。

    “超過他!超過他!”

    陳墨白在對手減速通過第13號彎時,終於找到了機會,在與佩恩瞬間並行之後,沒有人反應過來他是怎樣做到的,只知道他靈活地加速和減速通過了最後的兩個彎道,全力衝向排在第四位的車手。

    沈溪覺得自己好像進入了陳墨白的身體,與他合二為一。他的每一個動作,每一次判斷,都與她的大腦不謀而合。

    此時的溫斯頓已經以絕對領先優勢通過終點,試圖咬住他長達十二圈的杜楚尼拿到了第二。

    陳墨白的車與第四位的車手幾乎同時衝過終點線,看的人一陣心驚膽戰。

    那是一種超越一切的爽快感,沈溪的血液奔騰著隨著陳墨白的衝線,奔向更遠的地方。

    “埃爾文是第幾?”馬庫斯先生緊張地等待結果。

    幾秒鐘後,車隊傳來嘆息聲。

    解說員開口道:“埃爾文很可惜以零點二秒的差距,位居第五。但這對於馬庫斯車隊來說也算開門紅了!”

    而凱斯賓也在最後一圈驚險地甩掉了老對手卡門,得到了第八名。

    當兩位車手回來的時候,大家熱烈地鼓掌。

    “干得好啊!”馬庫斯抱住陳墨白和凱斯賓。

    凱斯賓撇了撇嘴,用胳膊肘撞了陳墨白一下。

    “你好歹要拿個前三吧?”

    “不好意思,讓你失望了。”陳墨白笑道。

    “沒關系!下一站比賽在上海,埃爾文,那可是你的家門口啊!”

    而林娜和郝陽也趕過來向陳墨白表達慶祝。

    “喂!看了你這場比賽,我真的覺得自己支持你回去F1是對宇宙做出了巨大的貢獻!”郝陽高聲道。

    “我不會忘記你這個成功男人背後的男人的。”陳墨白好笑地說。

    “我還是不適合站在成功後面。”郝陽搖了搖手指。

    一直繃緊的那根弦,終於可以稍微放松一下了。

    馬庫斯先生高喊道:“今天請大家喝啤酒!喝多少都行!”

    “哦——”

    在一陣陣的歡呼聲中,陳墨白走到了沈溪的面前,笑著問:“你有沒有一直看著我?”

    “這一次我有!絕對有!”沈溪很認真很肯定地回答。

    “那麼你現在什麼感覺?”陳墨白又問。

    “眼睛好燙。”沈溪揉了揉眼睛。

    她分不清自己是因為一直不肯眨眼睛,還是因為賽道上的陳墨白太耀眼。

    “那你還記得這場比賽之前,我們之間的約定嗎?”陳墨白低下頭來問。

    “等比賽之後,在阿爾伯特公園騎雙人自行車嗎?”

    “嗯。”陳墨白點頭。

    “我早就准備好了。”沈溪露出得意的笑容。

    “准備好什麼?”

    “明天給你看。”

    “你還真是得意的莫名其妙啊!”

    這時候,陳墨白的手機響了,替他保管手機的馬庫斯將它遞了過去,擠了擠眼睛說:“是奧黛拉•威爾遜打來的。她肯定是想要約你吃完飯。”

    其他人露出了然的笑,但是沈溪卻再次感覺到自己的心髒被堵住了一般。

    “那馬庫斯先生你替我告訴她,沒有拿到前三名,我愧對她的那份通稿,正在反省中。沒有心情。”陳墨白沒有接過手機,而是隨手拿過後勤人員遞過來的飲料,大口喝了起來。

    “喂,你這是在欲擒故縱嗎?”馬庫斯說。

    “不,我只是想要清淨一下。如果你有興趣的話,可以代替我去和威爾遜小姐吃晚餐。”

    “我的天……鬼都看得出來她對你有意思,你就這樣?威爾遜小姐很性感啊!”

    “所以呢?”

    “我只是不希望你憋得太厲害了,不利於身體健康。”馬庫斯很關心地說。

    “但是我不覺得她性感啊。”

    “那你覺得怎樣的性感?”

    “嗯,我喜歡身體曲線不要那麼跌宕起伏的。”

    “……我不是很了解你們東方的審美觀。”

    陳墨白笑了笑,他走向數據分析師,想要看一看對方的初步分析,沈溪卻下意識跟在了他的身後,像個小尾巴,但卻又不說話。

    “怎麼了?”陳墨白終於意識到了沈溪的存在,轉過身來看著她。

    “你……你不喜歡威爾遜小姐嗎?”

    “我很欣賞她,但是欣賞和喜歡是不同的。就像你欣賞霍爾先生,但你不會想要和他談戀愛。”

    “霍爾先生已經結婚了。”

    “好吧。”陳墨白似乎沒有繼續討論下去的意思,而是端著平板電腦,摸著自己的下巴似乎在思考。

    “你不是說過,你心裡面的那個人很聰明,會用特別的視角去看世界,而且很獨立很堅強嗎?”沈溪問。

    “所以呢?”陳墨白放下平板電腦,與沈溪對視。

    “所以,奧黛拉•威爾遜不符合嗎?我明明看到那張你們在車門前親吻的照片了,難道你只是因為荷爾蒙的原因,要解決自己的需求嗎?”

    陳墨白在聽到最後的一句話時,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你的提問還真夠直接的。”

    “那你也直接回答我啊。”

    “她很聰明,但不夠睿智,她的視角也並不特別,只是寫作專欄的時候措辭犀利有趣。還有,我沒有讓她親到我。我讓馬庫斯先生替我婉拒她的邀約就是不打算給她第二次想要親我的機會。至於解決荷爾蒙分泌這件事,是個難題。你要幫我解決嗎?”陳墨白側過臉來,似笑非笑。

    “我……我解決不了……”沈溪退了兩步,立刻轉身快步離開。

    這時候和奧黛拉•威爾遜結束通話的馬庫斯狐疑地看著沈溪離開:“埃爾文,你跟沈博士說了什麼了?”

    “沒什麼。我只是打擊報復了一下而已。”陳墨白攤了攤手。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7-3-18 10:48 PM

    ☆、第48章 一期一會
   
    “你報復沈博士?她有什麼值得你報復的?”馬庫斯露出難以理解的表情。

    “愛之深,恨之切。”陳墨白揚了揚手,從他的身邊走過。

    “別跟我拽中文,欺負我聽不懂嗎!”馬庫斯的額頭上青筋突突。

    而沈溪來到了洗手間裡,低下頭來,將冷水潑在自己的臉上,腦海中不斷重復著那句話“她就在我的眼裡”。

    陳墨白說那一句話的表情,這世上所有堅硬的東西都要跟著柔軟得一戳就破。

    她很想問他,我在你的眼裡看到的是我,那麼你喜歡著的人是我嗎?

    陳墨白說過,自己喜歡的是聰明的女孩。沈溪確信,陳墨白有生之年要遇到比她更聰明的女孩幾乎不可能。

    可是,她看待事物沒有獨特的視角,一切都是邏輯定律,那麼枯燥乏味不得變通。

    她也不夠堅強,失去沈川和亨特讓她幾乎垮掉。

    原本得知陳墨白對奧黛麗•威爾遜沒有興趣的衝天喜悅在這一刻消失殆盡了。

    沈溪認真地看著鏡子裡的自己。

    “有什麼大不了的!反正我很聰明。就算沒有獨特的看待事物的視角,但我會為你設計最獨特的賽車。而且現在的我,已經比從前要堅強。等到哪一天我站在你面前說喜歡你,看不把你嚇死。”

    沈溪忽然想像著陳墨白聽到自己告白時候呆傻的樣子,然後她一把將他按在車門上,氣勢洶洶,而老神在在的陳墨白不知所措,她就覺得很爽。

    “看你還怎麼得意。”

    這時候,身後有人從洗手間裡走了出來,用驚訝的目光看著她。

    那個人就是奧黛拉•威爾遜。

    她穿著低領的襯衫,整個人顯得時尚而性感。

    沈溪用同情的目光描摹著她的身體線條,想到陳墨白說過不喜歡跌宕起伏的曲線,心裡升起一股勝利的感覺。

    嗯,自己還有一條是符合的,那就是沒那麼跌宕起伏。

    與此同時,睿鋒的董事長辦公室裡,陳墨菲抱著胳膊,一臉凝重地站在巨大的電視機屏幕前。

    當陳墨白以零點二秒的差距位列第五的時候,陳墨菲極為惋惜地用力嘆息。

    辦公室門被敲響,趙穎檸走了進來。

    “墨菲姐,你看到了嗎?好可惜啊,就差那麼一點就是第四呢!不過,只要能駕駛F1參加正式的比賽,他就是所有人的驕傲!”

    陳墨菲點了點頭,卻沒有說話。

    “下一站在上海,我會去看。墨菲姐,你要不要也一起去?”趙穎檸試探性地問。

    陳墨菲仍舊蹙著眉頭沒有說話。

    趙穎檸抿了抿嘴,正要退出辦公室的時候,陳墨菲忽然咬牙切齒地說:“零點二秒,開什麼玩笑!現在F1大獎賽不是允許車隊在賽季中繼續進行研發嗎?”

    “是啊……”

    “不就是燒錢嗎?我也燒得起!讓馬庫斯車隊把車子性能搞起來!要是上海站再搞什麼零點二秒的差距出來,我就換一噸的硬幣把他砸死!讓他知道什麼叫做有錢!”

    趙穎檸張了張嘴,小聲道:“……難道不是你弟弟的技術……”

    “墨白的技術有什麼問題?根本沒有問題!你沒有看到他的超車有多精彩嗎?那些老外叫得有多響亮!”

    陳墨菲一臉十分嚴肅的“我弟弟全宇宙第一”的表情。

    “那……那上海站的比賽……你還跟我們一起去嗎……”

    “為什麼不去?我已經跟秘書說過了,願意去上海看比賽的員工允許帶薪休假兩天!”

    “……哦。”趙穎檸摸了摸鼻子。

    比賽結束了,馬庫斯給了大家三天的假期放松一下。

    陳墨白在早晨八點准時敲響了沈溪和林娜的房門,但是開門的卻只有林娜。

    “小溪呢?”

    “小溪……您不知道嗎?小溪今天和溫斯頓去動物園了。”

    “哦。”陳墨白點了點頭。

    “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晚上她回來的時候,幫我說一句,問她是不是忘記了和我的約定。”

    說完,陳墨白就轉身離開了。

    “約定?什麼約定……”林娜心想,如果沈溪和陳墨白約定了什麼,是沈溪忘記了嗎?

    當郝陽正抱著筆記本電腦坐在床頭碼代碼的時候,手機卻響了。

    “出去走走。”是陳墨白。

    “哈?走哪裡去?”

    “感受一下墨爾本的晨光。”

    “我的雞皮疙瘩在掉。如果是感受晨光的話,不是應該叫上沈溪陪你去嗎?”

    “她和溫斯頓去動物園了。”

    郝陽飛速躍動的手指僵住了,緊接著一抹快意湧上心頭。

    他合上筆記本電腦,打開房門,幸災樂禍地看著房門外的陳墨白說:“哈哈哈,你也有今天!”

    然後他失望了,因為陳墨白臉上根本看不出任何的失落。

    對方一把攬住他的肩膀,順帶幫他拔掉了房卡,把他拽了出來。

    “走吧,去散步。”

    “……我穿著拖鞋呢!”

    “是散步,又不是跑步。穿著拖鞋就可以了。”

    兩人走在酒店附近的街道上,晨光確實不錯,像是透明的淡金色的薄紗,懶洋洋地墜落在郝陽的臉上,讓他越發想要回到被窩的懷抱。

    “你是不是想要看我受到一萬點傷害的表情?”陳墨白側過臉來看向郝陽。

    那一抹笑很淺,但也有種蔫壞的味道,郝陽瞬間醒過神來。

    “怎麼會呢!怎麼可能嘛!我肯定是為你擔心啊!你聽我給你分析啊,就目前來講,在你和沈溪面前橫著兩座高山。”

    “哪兩座?”陳墨白也來了興致,直接停下腳步,抱著胳膊把靠著燈柱看著郝陽。

    那畫面怎麼看怎麼像是電影海報。

    郝陽聳了聳肩膀,伸出一根手指:“首先,不得不提的是我們沈博士的初戀,和她同樣高智商……最重要的是從他臨走時給林娜還有沈溪點了點心並且買單這件事來看,他的情商也絕對不低。他和我們的沈溪童鞋相識超過十年……”

    “但是真正接觸的時間只有高中的三年。”陳墨白糾正他。

    “三年也比認識你久。而且沈溪一直對他保留最好的印像。時間這種東西很奇怪的,年少無知時候所經歷的東西其實放到現在來講根本不值一提,可是當你回憶的時候,卻會比當初經歷的時候更美好。林少謙對於沈溪來說就是這樣。”郝陽對於自己的分析十分滿意。

    “雖然同在一片星空下,但是我對林少謙在沈溪面前刷存在感的次數持保留態度。林少謙很有可能只是一段青春回憶。況且,他的履歷很有意思,不是嗎?”陳墨白說。

    “好吧,林少謙可以放一邊,雖然我覺得他一定會再次出現,並且造成極大的威脅。你忘了林娜怎麼形容沈溪隔三差五和林少謙發微信時候的專注樣子。”郝陽伸出第二根手指,“我們現在探討的是對你最有威脅性的對像——範恩•溫斯頓。他是沈溪崇拜的對像,是她大哥去世之後的精神支柱。太高大上了,就像珠穆朗瑪峰一樣,哪怕抬頭仰望都看不到峰頂,你要打算如何翻越?”

    “如果溫斯頓真的是珠穆朗瑪峰,我為什麼一定要翻越它,或者讓它坍塌?珠穆朗瑪峰只是這個世界上的一座高山而已,她喜歡珠峰當然可以,就像我喜歡巴哈馬玫瑰島的海水,難道如果沈溪喜歡我就要成為比玫瑰島更澄澈的海嗎?我想要的,不是動搖她的珠峰,而是記起來這個世界有多大。”

    “那就告訴她,你是Skyfall。”郝陽說,“Skyfall對於她來說難道不是除了F1之外的另一個世界?”

    “人是有很多面的,郝陽。Skyfall是最完美的我。也許是我太自負了,才會覺得也許Skyfall比起溫斯頓來說,更像是珠峰。但真正的我並不那麼完美,我也會有無法堅持的時候,我也會妥協,會很決絕,甚至於失敗。如果沈溪帶著對Skyfall的印像來看待我,她終究是會失望的。

    Skyfall是我小心翼翼做出來的面具,我不想她永遠喜歡還有留戀著那個面具。”

    “那麼用自己的不完美,和溫斯頓的完美較勁,你可能會輸的。”郝陽收起了原本慵懶的表情,很認真地說。

    陳墨白笑了笑:“那也是雖敗猶榮。”

    那天晚上八點,沈溪才回到了房間,林娜正躺在床上敷著面膜。

    她抬了抬手說:“小溪,今天陳墨白來找你了。”

    “哦,找我干什麼呀?”沈溪坐在沙發上,拿出手機開始翻看自己和溫斯頓在動物園裡照的照片。

    她想著要選幾張好看的洗出來,掃墓的時候帶去給沈川看。

    “問你還記不記得和他的約定。”

    沈溪愣住了。

    她這才想起賽前自己和陳墨白的約定。

    “你們約了什麼了?”林娜好奇地說。

    “一起去阿爾伯特公園騎自行車……”

    林娜看著沈溪的側臉,嘆了一口氣:“你該不會忘記了吧?”

    沈溪轉過頭來看著林娜:“我……確實忘記了……怎麼辦?”

    “沒什麼怎麼辦啊?你就約他明天再去騎就好了啊!”林娜安慰道。

    沈溪趕緊發了一條微信給陳墨白:明天一起去騎自行車啊!

    但是等了兩、三個小時都沒有收到對方的回信。現在時間又比較晚,沈溪想要打陳墨白的手機又怕對方已經睡下了。

    “小溪,很晚了,睡覺吧……不然會長黑眼圈的……”林娜迷迷糊糊地說。

    “哦……”沈溪關掉了床頭燈,拉起被子罩住腦袋,盯著手機微信。

    也許陳墨白半夜上洗手間看到了會回自己微信呢?

    但是凌晨兩點了,沈溪的眼皮子都撐不住了,最後抱著手機睡著了。

    第二天早晨,她是被林娜叫醒的。林娜今天就要和郝陽回中國了。想到又要回去上班,林娜一邊收拾行李,長吁短嘆,一邊無精打采。

    沈溪來到陳墨白的門前,敲了很多下都沒有人開門。

    這時候,隔壁房間郝陽將門打開了,頂著鳥窩頭一邊刷牙一邊說:“小溪,你找陳墨白嗎?”

    “嗯……可是他不開門。”沈溪第一次感到有幾分忐忑。

    難道是陳墨白因為自己爽約所以生氣了?

    其實……他們也並沒有約好就在比賽第二天去騎自行車啊!

    沈溪低著頭,有點郁悶。

    “他當然不會開門啊,昨天他就退房了。”郝陽回答。

    “啊?為什麼?”

    “好像是馬庫斯先生需要他和凱斯賓出席一個很大的活動,所以他們先走了。”郝陽說。

    沈溪的第一反應就是他們不能一起去騎自行車了。而自己這一次是真的爽約了。

    “怎麼了?”

    “沒……沒什麼……我去找林娜吃早餐!”

    坐在餐廳裡,林娜已經吃完了一盤點心和一盤煎蛋配火腿,她對面的沈溪卻用叉子將盤子裡的面包戳成了果醬面包泥。

    “喂,小溪,你怎麼了?”林娜伸長了手,在沈溪的鼻尖上用力捏了一下。

    沈溪心不在焉地看向林娜。

    “沒什麼。”

    “怎麼可能沒什麼?不會是在想你的林少謙吧?”林娜擠了擠眼睛。

    想念林少謙?

    昨天林少謙也有發微信給自己,像從前學生時代一樣,討論的是數學在客機引擎研發中的應用。這明明是自己很感興趣的話題,她卻根本沒有心思點開林少謙的語音留言,而是一直盯著陳墨白的微信頭像。

    “不是的。”沈溪搖了搖頭。

    “那是誰?”林娜好奇了起來,撐著腦袋仔細觀察著沈溪的表情。

    “是……陳墨白……因為昨天我和溫斯頓去動物園了,本來以為今天可以和陳墨白去騎自行車的,但是他已經和馬庫斯先生回紐約了。”

    “那就約下一次啊。”

    “之後的比賽幾乎是背靠背的行程。中國大獎賽之後馬上就是巴林大獎賽……這一年我們都沒有時間再來墨爾本了。”

    “自行車哪裡都可以騎,不一定非要在墨爾本啊。你們要是想,可以把自行車帶到車隊的試車道上騎,再來一場較量,讓陳墨白知道,他不可能永遠勝券在握。”

    “但是阿爾伯特公園的湖景只有這裡有。”沈溪回答。

    “那可以明年再來嘛。”林娜揉了揉沈溪的腦袋。

    沈溪的神情卻暗淡了下來。

    “那一年,我和大哥、亨特還有溫斯頓就在同樣的一家酒店裡,吃著同樣的早餐。大哥說要陪我去動物園抱著考拉照相,亨特說我們四個人一起去,要和那只考拉拍合照……後來因為賽程的關系,還沒來得及去,亨特和溫斯頓就要准備下一站的比賽了。那時候亨特也是說,沒關系……我們明年還要來墨爾本的。可是,沒有明年,也沒有下一次了。”

    沈溪的眼眶紅了。

    林娜看著她的表情,也跟著心疼了起來。

    “小溪,下一次你很想和某個人做某件事的時候,一定要發揮你的本性,直截了當沒有任何修飾地也絕對不需要委婉地告訴對方。”林娜說。

    “我大哥說,我總是那樣直截了當地表達自己的願望是不矜持。”

    “在別人面前,也許直截了當很刺耳,很不給面子。但是在陳墨白的面前,你不需要矜持。你越直接,他才知道你有多堅定。”

    “真的?”

    “真的。”

    林娜點頭。

    “那我現在打電話給他。”

    林娜伸手按住她的手機,好笑地說:“現在他肯定在忙車隊需要他參加的那個活動。你還是先吃你的早餐吧。”

    “好!”

    沈溪的胃口來了,吃掉了一整盤的果醬早餐包,一盤培根煎蛋餅,一盤意面和一盤水果。

    林娜看著眼前堆起來的餐盤,表示十分滿意。

    沈溪將林娜送到了機場,兩個人依依不舍地擁抱,約定上海再見。

    沈溪也將啟程飛回紐約。她百無聊賴地坐在候機大廳裡,繼續盯著陳墨白的微信頭像足足十分鐘,然後喝了一大口咖啡。

    被速溶咖啡的味道苦到舌頭的沈溪吐了吐舌尖,下定決定一般摁住微信的話筒鍵留言。

    “陳墨白,我只是想告訴我你,我不是故意忘記和你一起騎自行車的約定!我也知道就算我說我們可以約在其他地方騎自行車,看到的也不是阿爾伯特公園的湖景,吹在臉上的也不是阿爾伯特公園的風……我也知道就算我說我們可以約明年再來,但是我們都不知道明年的我們在哪裡……所以我想要和你在阿爾伯特公園騎自行車是真的。還有……還有對不起!”

    沈溪一口氣把話說完,差一點沒把自己給憋死。

    她甚至不好意思聽自己在留言裡說了什麼。

    因為自己的腦子裡亂七八糟的,完全沒思路,只是把自己的想法一股腦全部倒出來而已。

    此時的陳墨白正和凱斯賓搭著肩膀被媒體拍照。馬庫斯先生笑得合不攏嘴。贊助商對馬庫斯車隊很感興趣,一些大型汽車制造公司也瞄准了馬庫斯車隊的自主研發技術。

    當媒體宴會開始時,陳墨白一邊執著酒杯一邊與記者聊天。

    他流暢的英語以及優雅的談吐讓媒體對他的好感度直線上升。

    感覺到口袋裡的手機震動,他來到了宴會的休息室,將手機放在耳邊,聽著沈溪的留言。

    當一遍聽完,陳墨白將手中的酒杯放下,靠著窗,將腦袋輕輕靠在窗沿邊,抬起手來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

    他將手機抬到了唇邊,開口道:“小溪,你知不知道什麼是一期一會?”

    坐在候機廳裡的沈溪正看著對面小孩吃薯片的樣子發呆,手機一個震動她立刻驚醒,當她看到那條微信信息來自陳墨白的時候,就像有什麼落在了心頭,猛地一陣心顫。

    陳墨白的聲音那怕就在自己的耳邊,卻像是從另一個世界破繭而來。

    “一期一會?那是什麼?”沈溪歪著腦袋,立刻用手機上網搜索。

    原來那是由日本茶道發展來的詞語。

    一期一會,難得一面,世當珍惜。

    四個字而已,人生的每一個瞬間都不會再重復。就像她失去的朋友,失去的瞬間,還有過去的快樂。

    沈溪的眼睛忽然開始發酸。

    而陳墨白的下一條微信語音已經到來。

    “小溪,要不要明天一起去阿爾伯特公園騎自行車?”

    那是一個很輕的問句。

    卻像是逆行而來的洶湧浪潮,為了衝向岸邊耗盡了力氣,以最繾綣的姿態退落。

    而沈溪下意識追逐著那一陣落潮,竭盡全力想要將它挽留。

    “我等著你。”沈溪回答。

    “明天見。”

    說完這句話,陳墨白就從休息室裡快步走出。

    “馬庫斯先生,我有事要回去一趟墨爾本!”

    “什麼?你不是剛回來怎麼又過去?”馬庫斯追了上來,“明天還有一個慈善活動怎麼辦?”

    陳墨白笑著看向凱斯賓的方向:“我們不是還有小王子嗎?”

    “喂——喂——你要飛十七個小時回去墨爾本干什麼!”

    “去騎自行車。”陳墨白瀟灑地揮了揮手,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沈溪吸了一口氣,起身離開了候機大廳,領回自己的托運行李,再一次回到了酒店。

    陳墨白坐在出租車上,手指快速地在郵箱裡敲擊著,直到航班起飛前才將這封郵件發送了出去。

    回到酒店的沈溪知道陳墨白沒有因為自己爽約而不高興,心情放松了下來,直接倒在床上睡了個昏天暗地。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7-3-18 10:54 PM

    ☆、第49章 偷吻

    幾個小時之後,她被自己餓醒了。

    爬起來叫了一份晚餐,沈溪看看時間,發現自己還要再等至少六個小時,頓覺人生無聊至極。

    林娜也不在,其他工程師也趁著最後的假期去珀斯度假了,只剩下她一個人留在這裡。

    “百無聊賴……這一次我的成語應該沒有用錯了吧?”沈溪問自己。

    她打開平板電腦,發現有一封郵件提醒,點開一看竟然是來自Skyfall,頓時雙眼一亮。

    “哇!竟然有六道函數題!太好了,終於有事做了!”沈溪舔了舔嘴角,剛睡了一覺,精力充沛著呢!

    解開每一道函數題都讓沈溪興奮。那種大腦全力運轉的感覺讓沈溪完全忘記了時間。

    當六道題全部解開,沈溪將所有的數字排在一起,按照老規矩對應字母表裡的位置,得到的信息讓她的神經被用力勾了一下,仿佛無止境地輕顫了起來。

    ——Germissed.

    就在此刻,她的房門被敲響。

    “小溪,你在裡面嗎?”

    如同大夢一場,忽然醒來。

    心髒一陣狂跳,一股力量驅使著她推開座椅,哪怕是中學時代的百米衝刺她也未曾這樣奮不顧身地奔跑,像是要將那扇撞穿一般。她一把將門打開,看見站在門外仍舊穿著晚宴黑色西裝戴著領結的陳墨白。

    “陳墨白!”沈溪一把抱住了他。

    陳墨白微微向後退了半步,穩住了沈溪的肩膀,頷首看著她的頭頂。

    他是驚訝的,只是這樣的驚訝她沒有看見。

    “喂……我們這是久別重逢嗎?”

    陳墨白好笑地問。他僵在那裡,第一次有一種不確定的感覺。

    好像懷裡溫熱的,用力抱住自己的人不是真的。

    而沈溪只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被小心翼翼地捧了起來一般,心裡面有一種喜悅就像有無數的白鴿鼓動著翅膀。

    “可我就覺得像是久別重逢!”

    沈溪回答。

    陳墨白怔了怔,只是看著沈溪的眼睛。

    “是……是林娜說的,我在你的面前一定不能矜持,要直接了當地表達自己的感覺。”

    “林娜?那她有沒有告訴你為什麼?”陳墨白好笑地問。

    “這樣,你才知道我堅定。”沈溪回答。

    陳墨白的唇線彎起:“那下一次我再見到林娜,真的要好好謝謝她。”

    “走吧!我們去騎自行車!”

    沈溪的表情快樂得就像小孩,將攤在床上的手機、紙巾草草地抓進背包裡,那樣子像是要把所有的時間都裝進去。

    “好。”陳墨白看著她,目光深遠。

    當他們來到阿爾伯特公園的時候,已經接近黃昏。

    橙色的日光落在湖面上,微風襲來。

    偶爾有飛鳥掠過湖面,掀起漣漪。

    孩子手中的氣球沒有抓穩,搖搖晃晃地朝著空中飛去。

    沈溪和陳墨白沒有租到雙人自行車,一人騎著一輛車,戴著安全帽沿著湖邊緩慢地騎行。

    她閉上眼睛,展開雙手,感受著空氣中青草的氣味還有各種除了賽車引擎之外的聲響。

    陳墨白伸出一只手來,替沈溪握住方向盤。

    “林娜還說,我可以和你來一場自行車比賽呢!雖然模擬器上我贏不了你,但是自行車說不定可以!”沈溪睜開眼睛,有些得意地看著陳墨白。

    這讓陳墨白想起了上一次睿鋒的員工馬拉松比賽,自己和沈溪的那一場較量。

    “那今天要不要比一場,趁著還有太陽光?”陳墨白問。

    “不比了。”

    “為什麼?”

    “因為你的對手已經夠多了。溫斯頓、佩恩、杜楚尼、卡門……我不該是你的對手。”沈溪回答。

    “之前在模擬器上,你可是不打敗我不罷休啊。”

    “溫斯頓和亨特是對手,他們在F1賽場上除了彼此什麼都看不到。對手就是一次又一次地超越。而每一次超越,你不覺得就像一次擦肩而過嗎?”沈溪問。

    我不想與你錯過。

    不想與你拼死不休。

    只想和你並肩而行,用最緩慢的速度,騎過最漫長的時間。

    沈溪抿起嘴唇,笑著說。

    那一刻,陳墨白的心中有一種動容,起初只是一點點,但是看著她恬靜的側臉越久,就越不想要離開。他向她伸出了手,沈溪很有默契地扣住了對方的手指,兩人沿著湖岸,一直騎到太陽完全落山。

    把自行車還了回去,陳墨白和沈溪走在回去酒店的路上。

    夜晚的墨爾本遠沒有紐約不夜城的繁華,帶著一絲即將隱滅的喧囂。

    “陳墨白,我沒想到你會真的坐飛機回來。”只是為了和我一起騎自行車。

    所以我對你一定是特別的。

    不……一定是萬分特別的。

    縱然是沒有任何情趣的我,也一定有喜歡你的資本。

    沈溪伸出雙手,踩在路邊的磚道上,一搖一晃像是在走平衡木,平衡著自己的心事,平衡和與他的此時此刻。

    陳墨白一手揣著口袋,另一手就在沈溪伸長的右手下方,隨時准備著抓住失去平衡的她。

    “因為我擔心如果我不來,你會誤會我生你的氣。你很重承諾,答應我的事情沒有做到,一定會難過的睡不著覺。”

    沈溪一個搖晃,她沒有想到自己沒睡著覺都被陳墨白猜到了。

    陳墨白抬起手,一把扣住了沈溪的手腕。

    那一刻,沈溪想到了沈川曾經說過的一句話。

    “所謂了解,常常是誤會的總和。”

    每一次誤會被解開,就離了解更進一步。

    “我們彼此之間最大的誤會,就是你的七天,我的一個月。”

    陳墨白側過臉來看著沈溪,他的目光柔和而繾綣,深到讓她看不到盡頭。

    “什麼?”沈溪歪著腦袋不解地問。

    陳墨白笑而不語,只是這樣托著沈溪的手腕,陪著她走完這一整條街。

    而這天的晚上,他們就必須離開墨爾本了。

    沈溪側躺在自己的座位上,身上披著蓋著毯子。一向在航班上也能一覺好夢的她卻沒有絲毫的睡意。

    她睜著眼睛,看著一旁座位上的陳墨白。

    就算已經熄燈了,她還是忍不住一直看著他垂落的眼簾,那裡好像有另外一個她所不熟悉的小世界。

    漸漸的,他無意識地轉過身來,臉偏向沈溪的方向,那樣緩慢移動的角度讓她心髒裡千絲萬縷被拉扯得又長又遠。

    陳墨白放在耳邊的手朝著她的方向垂過來,沈溪下意識屏住自己的呼吸,僵著肩膀一動不動。

    靠近一點……再靠近一點……

    她不明白這種想要與某個人觸碰在一起的渴望來源於什麼,但是她卻一點一點伸長自己的脖子,直到嘴唇碰上陳墨白的指節。

    那是一直以來她最喜歡的地方。修長的線條,優雅曲折的角度,以及握住方向盤的力度和速度。

    她微微張開自己的唇,以最輕柔的力量蹭過他的肌膚,那一刻心緒躍動的感覺令她覺得自己就像個偷吃糖果的壞孩子。

    當加速的心跳緩和下來,歸屬感令她眷戀,如同上癮一般,無法讓自己脫離。

    睡意湧上,她終於閉上了眼睛。

    幾個小時之後,機組工作人員細微的聊天聲令陳墨白隱隱轉醒。

    還沒來得及睜開眼睛,他能感覺指節間傳來的柔軟感覺。

    那是令他心髒緊繃的觸感,他睜開眼睛,側過臉,看見沈溪睡著的樣子。

    他小心翼翼地挪開自己的手,目光不可克制地停留在沈溪微啟的唇間。

    他的喉間下意識蠕動,側過身去,當上唇碰上她的唇角時,手指也跟著扣緊了拳頭。

    他的舌尖碰上她的唇縫,輕緩地觸上她的齒間,他提醒著自己不可以太用力,於是肩膀跟著聳了起來,越是克制,就越是想要用力。

    他抿著她,甚至想要抬起她的下巴,想要攥緊她,捏碎她,那些固執而可怕的念頭就快攪亂他。

    當一位乘務人員走過他的身邊時,大夢初醒一般,他倒抽一口氣立刻回歸原位。

    一些乘客們轉醒過,有的走去洗手間,有的開始伸懶腰。

    他閉上眼睛,仰起下巴,一聲輕微的嘆息從喉間溢出。

    短暫的休假過去了,整個車隊再度進入了瘋狂階段。賽車性能的調試,比賽數據的分析,策略師的計劃,在緊繃之中,上海站的比賽到來。

    飛往上海的航班上,凱斯賓問坐在一旁老神在在看著報紙的陳墨白說:“中國站的比賽,一定會有超多人來給你加油。”

    “嗯。”陳墨白只是點了點頭。

    “這一次我可不會再管你了。上一次我只是排位沒你好,這一次我肯定會爭取前八名發車。”凱斯賓很認真地說。

    “好。”陳墨白的視線還是沒有離開報紙。

    這讓凱斯賓不爽了起來。

    “喂——你有沒有聽到我說話啊!”

    陳墨白微笑著伸手怕了拍凱斯賓的肩膀,像是安撫向自己要糖吃的弟弟。

    “我知道了,知道了。如果你排位賽進入前八並且比我還靠前的話,我替你保駕護航行了吧?”

    “誰要你給我保駕護航啊!”凱斯賓不爽地側過身去假裝睡覺。

    陳墨白笑了笑,側開報紙,看了一眼坐在前左方的沈溪。她正歪著腦袋睡覺呢,從他這個角度,只能看到她的鼻尖。

    中國大獎賽的地址是嘉定的奧迪國際賽車場。賽道由16個彎道和兩個超長大直道組成。

    當他們降落在上海虹橋機場的時候,陳墨白就接到了趙穎檸的電話。

    “陳墨白,你知不知道這一次上海站的比賽門票已經被炒到天價了?”

    “哦,是嗎?”

    “因為有中國車手參賽,而且不是試車手,是正式比賽。陳墨白,你知不知道你的名字幾乎出現在上海每一份報紙雜志上?許多F1愛好者不遠千裡來到上海,不是為了看範恩•溫斯頓,而是為了看你給我們中國人揚眉吐氣!”

    陳墨白摸了摸鼻尖:“你這麼說,我忽然感到壓力山大。”

    “你姐姐也會去看你的比賽。”

    陳墨白停下了腳步,良久才開口道:“替我謝謝她。”

    從飛機場駛向嘉定,沿路可以看到上海站大獎賽的宣傳廣告,陳墨白在阿爾伯特公園站的好幾個經典超車被重復地在幾個大商場Led屏幕上播放,時不時引起路人駐足。

    沈溪趴在車窗邊,看著大屏幕,那怕已經完全路過了,她還是會轉過腦袋來繼續看。

    同車的阿曼達好笑地說:“比賽錄像都研究過好多遍了,怎麼只要一放那幾段,你還是目不轉睛?”

    “因為那是經典。”沈溪回答。

    那表情認真的不得了,其他機械師忍不住都笑了。

    雖然F1是世界三大賽事之一,而且還是最燒錢的項目,但是在中國一直沒有廣泛的關注度。只是這一次,因為有中國賽車手的存在,並且是拿到積分的車手,國民熱情一下子被掀了起來。

    沈溪不由得在心裡想,陳墨白的壓力……一定會很大吧?

    車隊到達之後,開始一系列准備工作,整個團隊就像飛速旋轉的齒輪,每一個環節都關系著最後的成敗。

    當沈溪懷著緊繃的心情回到自己的酒店房間的時候,接到了來自陳墨菲的電話。

    “沈博士,我知道現在很晚了,你也一定很想早點休息,只是我很想跟你聊一會兒。不知道可不可以?”

    沈溪抓了抓腦袋,不知道陳墨菲要找自己聊些什麼。但是她是陳墨白的姐姐,沈溪覺得自己應該要去。

    “好的。不過我想不能聊很久。明天即將開始練習賽了。”

    “我知道。我就在酒店的餐廳裡。”

    當沈溪來到餐廳的時候,看見陳墨菲就坐在靠窗的位置,似乎等待已久。

    “陳董,你好。”沈溪在她的面前坐了下來。

    陳墨菲點了幾道精致的上海小菜,用略帶調侃的語氣說:“我本來想把你挖來睿鋒,但是卻沒有想到你卻把我的弟弟挖走了。”

    “他不是被我挖走的。”沈溪搖了搖頭,很認真地說,“他的心,從來沒有真正離開賽道。”

    陳墨菲笑了笑:“沈博士聽過伊卡魯斯的故事嗎?”

    “當然聽過啊。伊卡魯斯背著蠟做的翅膀飛向太陽,後來他的翅膀被太陽烤化了,掉下來摔死了。”

    “我知道作為一個姐姐,我應該全力支持墨白去做他想要做的事情。但是我怕他的那個目標就是太陽,而他只是背著蠟做的翅膀在追逐。也許上一站的比賽讓他展露頭腳,讓所有人都覺得他有才華能走得更遠,但是我卻害怕他隨時會失去自己的翅膀,從高處墜落下來是很可怕的。”陳墨菲看著沈溪的眼睛說。

    沈溪低下頭來,微微蹙起了眉心,似乎在很用力地理解和思考。

    “其實沈博士你很在乎墨白的,對吧?所以我想問你,你就不曾像我一樣擔心過他嗎?”

    這時候,一個修長的身影,揣著口袋信步來到了沈溪的身後,沉默地看著她的背影。

    幾秒鐘過去了,沈溪仍舊低著頭。

    “沈博士,你在想什麼?”陳墨菲問。

    “我在想……為什麼你會覺得陳墨白是背著蠟做的翅膀飛向太陽的伊卡魯斯呢?這個比喻一點也不恰當。”沈溪說。

    “那麼沈博士認為怎樣的比喻才是恰當的?”陳墨菲問。

    “陳墨白就是太陽。任何背著蠟做的翅膀接近他的對手都會因為太陽的熱度而墜落。只有真正有實力的人,才能接近他的領域。”沈溪看著陳墨菲,一字一句清清楚楚。

    “所以你不曾恐懼F1會讓你失去墨白嗎?”

    “為什麼要恐懼?他相信我的賽車,我相信他的速度。”

    那是一種篤定,與沈溪對視,讓閱人無數在商場上久經沙場的陳墨菲第一次產生一敗塗地的感覺。

    陳墨菲緩緩抬起頭來,仰視著站在沈溪身後的男子,笑道:“我現在終於知道,你為什麼會義無反顧。”

    沈溪意識到了什麼,轉過身來,看到的就是陳墨白帶著淺笑的雙眼。

    那是一種了然。

    還有默契。

    “謝謝。”

    陳墨白開口說。

    “我們姐弟兩個好久沒有一起吃飯了。陪我和沈博士吃個夜宵,可以吧?”

    “當然。”陳墨白回答。

    這一頓夜宵,姐弟兩的氣氛很好。陳墨菲幫弟弟夾菜,問了許多關於F1比賽的事情。

    當陳墨白送沈溪走進電梯的時候,沈溪說:“雖然你姐姐一直不希望你成為賽車手,但是她卻以你為榮。”

    陳墨白頷首笑了起來:“你還能看出這個?那麼你呢,你也以我為榮嗎?”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以你為榮,但是我所有的思考,成千上萬次的測算和試驗,都是為了你。”沈溪回答。

    電梯門打開,沈溪說了一聲“晚安”,便走了出去。

    在電梯門合上的那一刻,陳墨白抬手按住了電梯門,在縫隙之間看著沈溪的背影。

    第二天的練習賽,陳墨白和凱斯賓的表現都很好,這讓車隊和許多不遠萬裡趕來的觀眾萬分期待這場比賽。

    馬庫斯和整個車隊的目標就是陳墨白能保持上一站比賽的發車排位,而凱斯賓也能進入前八位。

    第二天下午的排位賽,觀眾的熱情就像沸騰的海水,要將整個奧迪國際賽道淹沒。

    陳墨白發車之後始終保持著平穩的單圈速度,當九十秒淘汰開始,第一個車手被淘汰,陳墨白的車速卻穩步提升,為了保證輪胎過度耗損,他穩健地控制自己的速度。

    當他通過了第一輪排位賽時,現場的中國觀眾們高聲吶喊,一浪高過一浪。

    就連中國解說員也興奮不已:“陳墨白的排位賽表現的相當穩健,只要他能一直保持下去,就能在正式比賽中得到非常有利的發車位置!”

    第二輪淘汰賽開始。

    沈溪死死盯著大屏幕,等待著陳墨白從自己的面前駛過。

    解說員興奮道:“陳墨白即將再次通過T1彎道!這個彎道處於上坡位置,我們期待著陳墨白能不能憑借這個彎道的提升圈速通過第二輪的第一次九十秒淘汰!”

    但是讓眾人想像不到的是,陳墨白的圈速正在下降。

    “你是想要保護輪胎嗎?”馬庫斯先生皺起眉頭聯系車內的陳墨白。

    “我可能要放棄排位賽了。”陳墨白的聲音是沉穩的,聽不出情緒。

    “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儀表盤。”陳墨白回答。

    沈溪仰著頭,手覆載在自己的胸口,緊張地看著大屏幕上陳墨白駛過T1的那一刻。

    只是她等到的卻是陳墨白被淘汰的消息。

    觀眾們一片嘩然,陳墨白的排位被定格在第十二位。

    整個車隊扼腕。

    儀表師馬克抱住自己的腦袋。

    “是我們的錯……明明檢查了那麼多遍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失誤!”

    陳墨白將車開回了維修站,他從車上走了下來,馬庫斯趕來安慰他。

    “十二位……其實也不算太差勁!而且……至少你有充足的輪胎數量!”

    陳墨白笑了笑,走向萬般懊惱的儀表師馬克。

    “喂,我又不是第一輪就被刷掉了,而且凱斯賓表現的還不錯,比較平穩,看他的樣子,前八名的排位很有戲。”

    馬克和他的同事們仍舊愧疚不已。

    “排位賽出問題,好過正賽。”陳墨白用力拍了馬克的後背,“嘿兄弟,我還需要你。那位美人兒也需要你的呵護。”

    他指了指賽車。

    馬克終於振作了起來,這一晚將會是個不眠之夜。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7-3-19 08:21 AM

    ☆、第50章 逆襲

    沈溪跑了進來,陳墨白與她相視一笑。

    “對不起……”沈溪卻低下了頭。

    “對不起什麼?這又不是你的錯。”陳墨白的手指在她額前的劉海上挑了一下。

    沈溪仍舊低著頭,向後退了半步。賽車出了問題,就算不是懸掛系統,不是引擎,沈溪還是覺得內疚。

    昨天,她還對陳墨菲說陳墨白相信自己的賽車,但今天立刻就出了問題,這讓沈溪的心髒像是被狠狠擠壓了一般。

    她能聽見場外觀眾們失落的聲音。

    甚至於陳墨白心中的遺憾。

    它們就像隨時下壓的天幕,無處不在。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十二位不算差,至少算中游了,對吧?”

    陳墨白側過臉來,換另一個角度,只是為了將沈溪看清楚。

    “你在正賽裡必須要超過很多對手,才能拿到理想的積分。而且……正賽裡超車很不容易……”

    “小溪……你在我的面前不可以輕易地低下頭,因為這樣子我會看不到你的眼睛。看不到你的眼睛我就不知道你現在是怎樣的狀態,你到底對我以及對你自己有沒有信心。如果連你都失去信心,我不知道拿什麼去戰鬥。”

    陳墨白收起了笑容,用極其認真的目光看著她。

    心底深處被觸動,沈溪用力吸了一口氣,抬起眼來。

    陳墨白的眼睛裡沒有失落,沒有擔心。

    “你不是說過,你們所設計的賽車就是為了超越而存在的嗎?現在排在我前面的車手有十一個,你覺得我能超過幾個?”

    陳墨白問。

    “如果給你足夠的時間、足夠的輪胎、足夠的燃油,在爆缸之前,你可以把他們全部都超掉。”沈溪回答。

    陳墨白笑了:“但是一場比賽不是無休止的,我還剩下五套輪胎,排位賽已經過去了,面對前面的比賽只能刺刀見血。你覺得我最後能拼到第幾?”

    “第三。”沈溪抿了抿嘴唇說。

    “你還真有野心。”陳墨白笑了。

    “這不是野心,這是我對比了我們的賽車和對手賽車的性能、技師的水平、車手的技術之後估算出來的。”沈溪忽然認真了起來。

    “好。”陳墨白點頭道。

    這時候,完成了排位賽的凱斯賓將車開了回來。

    一下車,他便來到了陳墨白的面前,用拳頭砸了陳墨白的肩膀一下:“你的運氣實在太差勁了!”

    “所以你把它歸結為運氣不好,而不是我的實力問題?”陳墨白好笑道。

    “你的實力我清楚的很。至於儀表,我們的工程師都是態度嚴謹的家伙,如果他們都沒有發現的問題,只能說……你倒霉了。”

    陳墨白拍了拍凱斯賓的肩膀:“你拿到了第七的排位,正賽千萬不要手軟,一切以車隊利益為優先。”

    “放心,我又不會等你。自己追上來。”凱斯賓回答。

    和睿鋒的員工們一起觀戰的郝陽現在非常不爽。

    “不是聽說陳墨白很厲害的嗎?為什麼排位只是處於中游啊?”

    “感覺好失望啊,好不容易熬到排位賽的第二輪,結果都沒有堅持多久……聽說排位很重要的!”

    “報紙媒體把陳墨白吹得那麼響亮,結果排位賽也就這樣了!感覺正賽會一塌糊塗啊!”

    “一級方程式說到底還是歐美的天下啊,我們就算把買底褲的錢都逃出來也只是陪襯而已!別抱太大的希望,就不會失望了啊!”

    “還是溫斯頓發揮穩定,車王寶座無以撼動啊!”

    “杜楚尼也很不錯,而且又年輕,又很帥!我超喜歡他的金發!”

    “是啊,看看這些一流車手的較量就好。陳墨白只要不墊底就是最大的安慰了!”

    郝陽的額頭上青筋突突。

    他媽的什麼叫做“不墊底就是最大的安慰”?

    這是人話嗎?

    陳墨白什麼時候墊底過啊!

    這些人根本沒看過陳墨白上一站的比賽,更加不了解他曾經在一級方程式的表現就在這裡瞎逼逼!

    而且一級方程式從來不是個人秀,還有團隊的配合和賽車性能的比拼!真是隔行如隔山,瞎子摸像!

    他剛要發作,卻沒想到有人先開口了。

    “賽車比賽的精彩之處不就是在這裡嗎?現在笑的好看,可不代表能笑到最後。而且你們覺得陳墨白的排位低?試問目前為止有哪個華裔車手除了他之外在大獎賽裡取得過積分嗎?”

    趙穎檸涼涼地瞥過他們。

    那些正表達自己失望的觀眾們沉默了下來。

    “這裡是上海,是中國。我們不為自己的車手感到驕傲,不肯定他的成就和努力,怎麼指望別人來尊重我們?這就像是中國的汽車制造業一樣。當我們精心設計嚴謹制造的汽車被國人棄之如履,而對歐美汽車吹捧如寶的時候,你們真的覺得自己差勁嗎?”

    睿鋒的員工們安靜了下來。

    趙穎檸轉過身來,對上的就是郝陽敬佩的目光。

    “干什麼這麼看著我?”趙穎檸揚了揚下巴。

    “剛才的王之蔑視實在太有氣勢了!”郝陽伸出兩個大拇指。

    趙穎檸扯起唇角,扯過郝陽的領口。

    郝陽差一點撞上來,立刻用手撐住趙穎檸的肩膀,自己的鼻尖差一點撞上對方。

    趙穎檸笑了笑:“我說,真的想要傲視群雄必須要有本事。嘴巴上說說,誰都可以。”

    她的氣息掠過郝陽的唇間,溫暖而濕潤。

    郝陽用力咽下口水,趙穎檸松開了他的領口,說了聲:“一起去吃飯,敢不敢啊?”

    “啊?吃飯有什麼不敢啊!”郝陽的耳朵紅了。

    “你不是背地裡說我是武則天,你是小可憐嗎?你就不怕我這個武則天,吃掉你這個小可憐?”趙穎檸側著臉目光一寸一寸地掃過郝陽的臉。

    “那是我讓著你!你怎麼可能吃的下我!”

    當晚,車隊進行了最後的戰略部署。情勢對於陳墨白來說是嚴峻的。當大家都離開了,他卻依舊坐在原處,背靠著座椅,腦海中不斷重復著馳騁在賽道上的每一次轉彎。

    一圈又一圈,他的手在換擋,腳下模擬著剎車、油門,還有超車。

    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沈溪就坐在自己的對面,安靜地看著自己,不知道多久了。

    “在墨爾本的時候,你沒有這麼緊張。”沈溪說。

    “因為我要拿到前三。”陳墨白說。

    他的眼睛就像黑暗中的琥珀深海,看似平靜無瀾,卻有一股力量被包裹其中。

    就像被層層封緘的飛蛾,隨時將掙脫一切,撲面而來。

    在這樣的力量面前,沈溪下意識低下頭來。

    陳墨白揣著口袋,身體前傾,背脊拉伸出富有張力的線條,一點一點靠近沈溪。

    感覺到溫暖的氣息拂過自己的臉頰,沈溪驀地對上了那雙眼睛,它們的輪廓印入她的腦海裡,陳墨白側過臉,那個瞬間她似乎感覺到對方的鼻尖觸上自己的臉頰。

    輕微的肌膚觸碰,如同電光火石,她每一處毛細血管仿佛要裂開一般,身體一個顫抖,向後躲去。

    陳墨白卻留在原處,他的眉眼間帶著一絲侵略感,但卻並不讓人害怕。

    “你下次要是再在我面前低著頭,我就親你。”陳墨白的唇角勾了起來。

    沈溪的心髒像是被捧到了高處,生怕他的笑容收斂時,自己也會跟著墜落下來。

    “哈?為什麼?”

    “這樣我就知道,你低著頭的原因是很想我親你。”陳墨白又向前靠了靠。

    他的睫毛很長,看向沈溪的時候微微抬起,掠過沈溪的思維,一切都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我不會再低頭了!”

    “真的不會?”

    “不會。”

    “那明天的比賽,也要好好看著我。”陳墨白說。

    “當然!”

    “無論結果是怎樣的,我會竭盡全力,絕不會在你面前低下頭,所以你也是。”

    這樣的陳墨白,就像是在黑暗中蟄伏的野獸,所有人都以為他受傷失勢,但是當他一躍而起的時候,會讓那些小看他的對手措手不及。

    “好。”沈溪回答。

    鼻尖都是他的氣息,沈溪深刻地感受到,自己就在陳墨白的領域裡。

    而這個領域,並不是任何人都能進來。

    當陳墨白直起腰遠離自己的時候,沈溪的心髒莫名空落了起來。

    她忽然無比懷念起陳墨白隔著餐巾紙吻自己的那一刻。

    她甚至於不由得想像,如果剛才自己沒有躲開,他會不會真的吻上她?

    那樣的話,他的嘴唇是怎樣的?他抿住自己的時候會很用力嗎?

    “你在想什麼?”陳墨白的聲音從高處落下來。

    “沒……沒什麼!走吧!回去休息,養精蓄銳!”

    “養精蓄銳……”陳墨白笑著搖了搖頭。

    難道自己又用錯成語了嗎?

    第二天的正賽,前來的媒體比之前更多。

    因為是中國站的比賽,體育頻道將進行實況轉播,並且派出了兩名解說員。

    “現在我們來看一下這一站比賽的杆位,是老將佩恩。他以穩健的架勢和善於把握時機而著稱。

    排在第二位的是小將卡門,雖然發車位置有利,但是他所剩的輪胎不知道最後還能不能傲視群雄。排在第三位的則是被稱車迷尊為車神的範恩•溫斯頓。雖然第三位發車,但對於溫斯頓飛一般的駕駛和法拉利的性能來說,仍舊占據優勢。之後則是名將杜楚尼。排在第七位的是馬庫斯車隊的凱斯賓,同時也是我們華裔車手陳墨白的隊友。希望他這一次能賽出好成績。”

    “陳墨白排在第十二位。這個位置處於中游,比起上一站的比賽確實讓眾多趕來的中國車迷們失望。希望他的賽車出現的問題已經解決,能夠在正式比賽中全力一搏。”

    “是啊,這是在自家家門口的比賽。不過作為華裔車手,陳墨白已經是我們的驕傲了。”

    “但我們也會希望更驕傲一點啊!”

    而觀眾席上的陳墨菲扣緊了陪伴在自己身邊趙穎檸的手。

    引擎的嗡鳴聲就像世界末日的狂想曲。

    賽車衝了出去,杆位的佩恩領跑,卡門與溫斯頓緊隨其後。

    但是讓人沒有想到的是,陳墨白在發車大道上連超兩車,排位上升到第十!

    現場看著這一幕的觀眾們高呼了起來。

    沈溪卻並沒有感到輕松。

    一號彎道是上坡位置,絲毫的差錯將會影響陳墨白之後的位置,一旦產生不利,這種不利很可能會延續到比賽的最後一刻!

    當前面幾位的賽車如同彗星一般通過一號彎道,後面就如同一群隕石帶。

    沈溪調整著自己的呼吸,她按著自己的胸口,感覺到那枚戒指的存在。

    她想像著自己成為了陳墨白,每一瞬的閃躲,每一個夾縫間的機會,神經纏繞在一起,被拉伸被撕扯,要冷靜……要冷靜……

    那些在外人看來的一瞬,在陳墨白的世界裡如同被分解的慢動作。

    當陳墨白衝出來的那一刻,觀眾們不約而同站了起來。

    “哦——”

    “保持保持!”

    雖然衝破了重重阻礙,但是優勢並不明顯,沈溪死死地盯著面前的二號彎到四號彎,這將是真正的決戰所在。

    車手必須把握平衡,在這樣的連續螺線形收縮彎道,轉向不足將會使賽車失去最佳路線,甚至發生碰撞或者衝出賽道。

    前八名通過的車手排位保持不變,陳墨白保持著瞬間的精密駕駛,始終壓制著後面的車輛,為前面的凱斯賓減輕了壓力,六圈之後,陳墨白的排位上升到了第八。

    觀眾們的熱情燃燒了起來。

    睿鋒的員工們搖旗吶喊著他的名字,其他的觀眾們也跟著叫喊了起來。

    但就在陳墨白奮力追趕排在第七位的對手時,因為對方的賽車失誤脫離賽道,而追在他後面的陳墨白被波及也衝出賽道,但陳墨白憑借出色的控制能力防止賽車受到致命性傷害,他的對手不得不退賽,但再次發車的陳墨白排名也從第八位下滑到第十三位。

    沈溪的呼吸哽在喉間。場外的觀眾們也許並不了解,但是那一瞬他的自我保護和控制力並不是任何一個車手都能做到的。一般的車手必須要放棄比賽了,但陳墨白卻還保留著希望。

    “哦……太倒霉了……”

    “怎麼會這樣!”

    原本熱情的觀眾們就像是被狠狠澆了一盆冷水,涼的徹骨。

    “還有機會……還有機會……”沈溪握緊了自己的拳頭,等待著陳墨白再一次從自己面前駛過。

    “真的很可惜,我們感覺到了陳墨白的技術真的不比那些歐美名將差,但是這個運氣……實在不大好。”

    “希望他能調整心態,盡量爭取排名!但是無論結果如何,他這一次能從不利的發車位置連追四個對手,確實不賴。”

    兩名解說員感到深深的惋惜。

    就在中國觀眾們情緒低落的時候,陳墨白卻開始了他的瘋狂超車。

    他在九號和十號的雙頂點復合彎道神乎其技地超越了排在第十二的賽車,以每圈兩秒的優勢在六圈之後Pk掉了排在第十一的賽車。

    緊接著在進入十四號彎道之後緊咬住了排在第十的賽車,他的對手在被他近乎逼迫地進入十五號彎道之後,操控失調偏離走線,衝入了緩衝區。

    觀眾們的心提了起來,生怕陳墨白也重復同樣的錯誤,但是沈溪卻能感覺到陳墨白此刻的狀態。沉穩卻精密,他的大腦一定如同高速運轉卻聲勢浩大的機器,操控著他的手腕,他的腳踝,還有一整輛賽車。

    陳墨白流暢地通過了第十六號“上”字彎道,近乎全油狀態過彎,高速出彎!

    觀眾們歡呼了起來,解說員在那一刻也忘記了要說什麼。

    “太厲害了……”

    “太厲害了……那竟然是陳墨白……”

    六圈之後,陳墨白二次進站,接著憑借輪胎優勢如同神助,仿佛火箭趕超飛機,連下三名對手,排名上升到第七!

    “我的天……我的天……”陳墨菲睜大了眼睛,只覺得視線在燃燒。

    “那是我的弟弟……那是我的弟弟……”

    而此時,溫斯頓已經超越了佩恩和卡門,鶴立雞群,瘋狂領跑。卡門因為進站失誤,排位掉落到了第六位,成為了陳墨白的趕超對像。

    雖然在墨爾本就與陳墨白交鋒過,但這一次卡門真的體會到了自己稱為獵物的壓迫感。

    陳墨白死咬住他整整六圈,每一次過彎,每一次駛向大直道,卡門都感覺到自己的喉嚨被撕咬住一般疼痛。

    沈溪的指尖在發燙,她想起了昨夜靜坐在黑暗之中的陳墨白。

    他的執著,他的力量就在這六圈充滿耐心的追逐之中。

    終於在第七圈,卡門切線過彎失誤,陳墨白從他的身邊揚長而去。

    車隊發出歡呼聲,沈溪露出了笑容。

    “陳墨白!陳墨白已經到達第六位了!從十二到第八位,再從第八位落到十三位,接著又從十三位衝到第六位!真是峰回路轉,讓人大起大落!”解說員激動了起來。

    而在他前面的則是自己的隊友凱斯賓。

    陳墨白趁著凱斯賓給套圈賽車讓行的瞬間再度超車成功,凱斯賓不由得低聲咒罵。

    “混蛋!”

    陳墨白的唇角揚起,完美地執行了三停,一圈之後再度斬落對手,上升到了第四位!

    “還剩下最後四圈!陳墨白與最近聲勢正盛的杜楚尼狹路相逢!陳墨白能超車成功嗎?當然第四名已經相當厲害了……只是,只是今天的陳墨白讓人忍不住期待他還能給我們帶來更大的驚喜!”

    解說員情緒激昂,觀眾們屏息以待。

    杜楚尼的駕駛風格十分銳利,兩人在彎道齊頭,在直道三退三進,不分軒輊。

    沈溪知道,這場比賽不止考驗著車手的能力,更加是賽車性能的較量。

    他們的引擎,他們的底盤,他們的一切,只要有一點點的差距就會讓陳墨白輸給打車隊出的杜楚尼。

    每一次杜楚尼試圖甩掉陳墨白,都會被對方再度咬住,杜楚尼逐漸煩躁了起來,終於最後一圈即將到達尾聲。

    溫斯頓率先衝破終點,蟬聯分站冠軍。

    佩恩位居第二。

    但是真正讓觀眾們緊張萬分的卻是陳墨白與杜楚尼的三、四位之爭。

    最後一個彎道,陳墨白破釜沉舟一般衝出彎道,在直道與杜楚尼全速相爭。

    所有人睜大了眼睛,看著兩車幾乎同時衝過終點線,如同燃燒一切一般,沈溪的眼睛燙到就快睜不開。

    “誰……誰是第三名?”

    觀眾們焦急地等待著最後的結果。

    “是陳墨白!是陳墨白!他以零點零一一秒的優勢險勝杜楚尼!”得到消息的解說員高聲道。

    沈溪眨了眨眼睛,一直用力摁住胸口的手指終於可以放開了。

    “哈……哈哈哈……”

    車隊歡呼了起來。

    現場的觀眾也歡呼了起來,那種聲響仿佛要將賽車館震塌!

    “是墨白對吧?第三名是墨白對吧?”陳墨菲難以置信地詢問著一旁的趙穎檸。

    四面八方響起了“陳墨白”的名字,如山似海。

    趙穎檸說了什麼,陳墨菲根本聽不清。

    她只看見趙穎檸用力地點著頭。

    很快,凱斯賓以第五名通過終點的消息傳來,馬庫斯先生笑的眼淚都要出來。

    陳墨白在漫天的歡呼聲中將車駛了回來。

    他將安全帽摘下來,閉上眼睛用力地吸了一口氣。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7-3-19 08:40 AM

    第51章 最好的尚未到來

    “聽見沒有,他們都在叫你的名字!”馬庫斯激動地摟住陳墨白的腦袋。

    “因為這裡是上海。”陳墨白好笑道。

    他的視線穿過馬庫斯的肩膀正好與沈溪對視。

    那一刻,在陳墨白的目光裡,沈溪感覺到一種默契。

    而這種默契,讓她的心底湧起一絲優越感。

    車隊的其他人也在互相恭喜。

    “這感覺就像已經拿到了冠軍一樣。”阿曼達有感而發。

    “因為自從失去亨特之後,這是我們車隊在分站大獎賽取得的最好成績了。如果……如果儀表沒有問題,埃爾文在排位賽的位置能更高的話,說不定還能與溫斯頓一較高下……”儀表師馬克露出內疚而遺憾的表情。

    沈溪拍了拍他的肩膀:“之後還有很多站的比賽呢。如果我們在並非最理想的狀態下還能拿到第三,說明最好的尚未到來。”

    陳墨白笑著來到她的身後,看著她的側影,輕聲道:“是啊……最好的尚未到來。”

    比賽之後,媒體如同瘋了一般要采訪馬庫斯車隊,讓馬庫斯先生又得意又苦惱。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這裡是上海,埃爾文創下的是華裔車手的最好成績,就像奇跡一樣。我們有很多通稿要發。奧黛麗威爾遜也想要預約面訪時間,而且還定在了晚上……”

    “晚上我沒空。”陳墨白笑道。

    大家相視而笑。

    媒體經理接電話接到快要冒煙。

    “這也意味著之後的賽季,我們會獲得更多的資金支持。”

    但是陳墨白卻婉拒了所有的媒體,馬庫斯表示他需要和家人在一起,擁有一點自己的私人時光。媒體們只能失望而歸。

    而此時,陳墨白與姐姐在一家小餐館裡吃著久違的午餐。

    陳墨菲給他舀了一碗湯。

    “媒體知道你曾經是睿鋒的高管,辭去高薪回去賽車,把你塑造成了追求夢想的有為青年了。”

    “那麼在姐姐心裡面呢?我是有為青年了嗎?”陳墨白笑著問。

    “在我心裡,你是我弟弟。還有……”陳墨菲笑了笑,沒有繼續說下去。

    “還有什麼?”

    “還有……衝冠一怒為紅顏的傻瓜。”陳墨菲臉上的笑意更加明顯。

    陳墨白愣了愣,頷首一笑,舉杯與陳墨菲相碰:“謝謝你來看我的比賽。”

    “你可別誤會我來看你的比賽,我加大了對馬庫斯車隊的贊助就是支持你做賽車手。我只是沒有辦法而已……我阻止不了你做你想做的事情,只能竭盡所能用我的方法來保護你。”陳墨菲說。

    “我知道。”

    “其實真的如果不是沈溪,我也意識不到,作為世界上我唯一的親人,我的弟弟,我從沒有真正了解過你。你對睿鋒的高薪沒有興趣,但是賽車也不可能開一輩子,等到有一天你離開賽場了,想要干什麼呢?”陳墨菲問。

    “我嗎?我想要完成我沒有完成的事情。”

    “什麼?”

    “我在麻省理工的碩士學位。如果我對數學的熱情還沒有消失的話,也許我會一路研究下去。”

    “證明一加一等於二嗎?”

    “不是為了證明什麼,只是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而已。姐,你也是一樣。做一點自己喜歡的事情,取悅自己就好。”

    “來看你的比賽,就是我想做的事情。”

    陳墨白笑了:“姐,你可不可以不要一直晃那個玻璃杯。”

    “怎麼了?你看了頭暈嗎?”“不是啊。杯子裡倒的是可樂,不是威士忌。”陳墨白假裝無奈地搖了搖頭。

    在新聞發布會上,記者們采訪了本站的冠軍得主溫斯頓。

    “溫斯頓先生,你對埃爾文陳在本站比賽的評價如何呢?”

    溫斯頓的臉上一如既往沒有太多表情,聲音中帶著一絲冷峻,正是這種冷峻顯得極為可觀。

    “我很遺憾他在排位賽中因為儀表問題導致排位不利,也對他在正式比賽中遭遇事故之後仍舊奮起直追表示欽佩。這才是真正的1精神。我期待下一次與他終圈對決。”

    沈溪看著電視上的采訪轉播,露出一抹笑容來。

    她的手機上收到一條來自溫斯頓的短信:謝謝你為我找到了對手。

    沈溪想了想,也許應該是自己對溫斯頓說聲謝謝。因為溫斯頓的執著,自己才會接近陳墨白。

    現在滿城都在重播上海站的比賽,陳墨白和杜楚尼同時衝線的畫面只要一播出來,行人就會下意識駐足,一些十字路口紅燈時,不少司機也會將腦袋伸出窗口看著商場的LED。

    廣告商也向陳墨白伸出了橄欖枝,他本來就有著俊逸的外表和儒雅氣質,忽然之間“全城陳墨白”。

    就連陳墨菲也開玩笑說讓他來給睿鋒做代言,還能省下一筆代言費。

    但話題的主人卻刻意淡出媒體視線。

    馬庫斯先生給了車隊兩天休整的時間,陳墨白敲了敲沈溪的房門,發現她穿著外套一副准備出去的模樣。

    “你要去哪裡呢?”

    “我要和林娜去看電影!”沈溪一副很興奮的樣子,“我還是第一次和好朋友去看愛情電影!”

    “和好朋友去看愛情電影?”陳墨白摸了摸鼻尖,“那你和林娜去看愛情電影了,和我看什麼電影呢?”

    “探索頻道?動物星球?”沈溪說。

    “……那是電影嗎?”陳墨白挑了挑眉梢,反問。

    這時候沈溪的手機響了,是林娜的電話。

    “我不跟你說啦!我去找林娜啦!”

    說完,沈溪小跑著從他身邊離開了。

    “啊……這也挺醉人的……”陳墨白抬起手來扣住自己的腦袋,回到了酒店房間。

    只是當電梯門關上,沈溪捂著胸口呼出一口氣來。

    這種感覺很奇怪……離陳墨白太近的時候,自己會緊張。

    而離他太遠,又會開始期待再次與他相見。

    就像悖論。

    伸了個懶腰,陳墨白活動了一下手指,打開自己的筆記本電腦,扯起一抹壞笑。

    “你不是喜歡看愛情電影嗎?”

    他的手指飛速在電腦鍵盤上敲擊,一大串復雜的函數被輸入進去。

    走出電梯的沈溪閉上眼睛,對自己說:給你三秒鐘的時間,把那個人趕出自己的腦子。掌握自己的生活,別被他握在手中。

    三秒之後,沈溪露出笑臉,很開心地和林娜看著電影。

    “小溪啊,看愛情電影呢,就不要用研究物理和數學的邏輯去看待劇情發展。只要讓自己沉浸在那種心髒撲通撲通的感覺裡面就好。把你的理智和智商都放低一點點,你就會發現新天地了!”

    坐在電影院裡,林娜對沈溪說。

    “嗯,我明白!你放心,我不會跟你吐槽男女主角的智商以及莫名其妙的劇情發展。”沈溪點頭道。

    “……”林娜將爆米花放在沈溪的腿上,“如果不想看,就吃爆米花解悶吧……”

    一開始,沈溪還很歡快地哢吱哢吱地吃著爆米花,但是當男主角騎著自行車,載著女主角在校園裡穿行的時候,沈溪的雙眼看著屏幕,忽然想起了在墨爾本的阿爾伯特公園,自己和陳墨白一起騎著自行車。

    一圈又一圈,相似的風景,黃昏的湖面。

    還有陳墨白伸過來的手。

    林娜沒有聽到咬爆米花的聲音,於是側過臉來,看見沈溪的雙眼看著屏幕眨都沒有眨一下。

    直到男主角和女主角在電梯相遇,女主角被對方按在了電梯牆上,一個擁吻,電影院裡不少女性觀眾發出心動的感嘆聲,沈溪的心髒也跟著被撞了一下。

    她想起坐在沙發上蓋著餐巾紙的自己,她忽然很想知道那一刻陳墨白走向自己到底是懷抱著怎樣的心情?

    他吻上自己的時候,那雙漂亮的眼睛是不是也閉了起來呢?

    他到底是捉弄自己……還是讓她就算遇到別人也會拿來和他做比較呢?

    如果有一天,有那麼一刻,他們真的接吻,那會是怎樣的感覺?

    電影看完了,林娜帶著沈溪去吃晚餐,兩人點了一大桌。

    沈溪發現手機裡有一條郵件提醒,點開一看,竟然是Kyall發來的函數題!

    沈溪的心思瞬間飛到了九霄雲外,以風卷殘雲之勢氣消滅掉了滿桌食物之後趕回了酒店,攤開草稿紙,挑燈夜戰。

    直到凌晨,沈溪終於解決了所有題目,答案卻是“Lieiatage”。

    “人生如戲?”沈溪抓了抓腦袋。

    為什麼Kyall的函數題總是這麼應景呢?

    第二天,沈溪就和阿曼達他們返回紐約,備戰半個月後的巴林大獎賽。

    機械師和工程師正在緊鑼密鼓地進行著調校。

    “喂喂,壁咚是什麼?”負責儀表的馬克忽然問。

    “那是什麼鬼?”李恩是個華裔,但中文只有半桶水,更不用說他從來不看幼齒的偶像劇。

    “我正在追的一個中國女孩兒最近經常說喜歡這個,但我問了好幾個人都不懂什麼意思!真頭疼!”馬克用力抓了抓頭發。

    “牆壁發出咚地一聲?”李恩不是很確定地說。

    沈溪一邊嘎吱薯片,一邊露出好笑的表情。

    中文博大精深,你等屁民理解不了了吧?還好在上海,和林娜一起看了電影,她沈溪終於追上了時代浪潮,知道“壁咚”是什麼意思了!

    “你們真的那麼想知道壁咚是什麼意思?”

    這時候,陳墨白揣著口袋,笑著走了進來。

    “哦——埃爾文!你快告訴我啊!”馬克一副見到救星的表情。

    陳墨白淡然一笑,眉眼微垂,仿佛在安靜中醞釀著一種爆發力。

    然後他抬起眼睛,意味深長地看向沈溪的方向,微微上揚的唇角,將沈溪的心跳高高撩起不好,這家伙要搞事!

    沈溪太熟悉他的表情了,下意識向後退了半步,剛要迅速撤離對方的“攻擊範圍”,陳墨白的長腿邁開,已經來到了她的面前。

    沈溪咽下口水,再想後退發現背脊不知道什麼時候抵住了牆。

    我的老天!

    她不斷用眼神警告陳墨白,只是她瞪得越凶狠,陳墨白眼中的笑意越深,甚至還有幾分深情款款的意味。

    “在吃薯片啊?”

    他的聲音很輕,卻很清晰,將沈溪的思緒一根一根拽了起來,輕輕拉扯著,剛一松開卻又扯緊了。

    “嗯……”

    沈溪莫名緊張起來,一緊張她就手足無措,生怕陳墨白會對她做什麼,下意識抓了薯片往嘴裡送。

    只是但她的腦海裡不爭氣地全是陳墨白隔著餐巾紙的那一個吻。

    而她的心底……在懷念著他最柔軟的時刻。

    就在她含著一塊薯片的時候,陳墨白忽然低下頭來,沈溪只看見對方好看的眉從自己眼前一晃而過,他的鼻尖仿佛蹭過了自己的鼻尖,輕柔得就像某種暗示,還沒來得及弄明白,只聽見哢嚓一聲,沈溪口中的薯片沒了。

    心髒像是被捏緊了,她能明顯感覺到那一刻陳墨白用舌尖頂起薯片的力量,薯片撬動她的牙關那輕微的力度……陳墨白的力量很巧妙,薯片甚至沒有碎。

    他毫不在意地將被沈溪含過的那一部分也吃了進去。

    沈溪看著陳墨白:這家伙瘋了……大家都還在啊!

    馬克和李恩看得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

    陳墨白的一只手就撐在沈溪的耳邊,那一刻沈溪發現自己無論看向什麼方向都是陳墨白。

    陳墨白的眼睛,陳墨白的頸子,陳墨白的領口,陳墨白的胸膛……

    “小溪,上次你和林娜看的電影是這樣的嗎?”陳墨白淺笑著問。

    沈溪發蒙了。心髒像是被灌注了龐大的力量,掙扎在在爆裂的邊緣。

    她不知道哪裡來的機靈,忽然向下一蹲,從陳墨白的胳膊下面遛出去了。

    陳墨白也沒想到她會有這麼一招,指尖只是碰到了她的後衣領,但他還是收回了手。

    她幾乎落荒而逃,但是四五步之後不忘回頭大喊一聲“神經病”!

    陳墨白愣了兩秒,不由得笑了。

    “真是猜中了開頭,沒猜中這結局啊,神經病……我也覺得自己像是神經病。”

    陳墨白看向馬克,揚了揚下巴:“這就是壁咚。”

    “別說女孩子了……男的被這麼摁一下也心跳得厲害吧……”李恩半天才反應過來。

    “那要是對方吃的不是薯片我該怎麼辦?她要是吃口香糖,我還把她的口香糖含過來嗎?”馬克依舊苦惱。

    李恩翻了個白眼:“算了吧……我覺得你沒有天賦……”

    沈溪衝進自己的辦公室,碰地一下把門關上,她坐在椅子上,看著電腦屏幕完全放空自己的大腦。

    咚……咚……咚……她能清楚地聽見自己心髒跳動的聲音。

    仿佛有人正在敲門,每一下都敲在她最柔軟的地方,整個世界隨時天崩地陷。

    這時候,有人敲響她辦公室的門,驚得她差一點從椅子上摔下來。

    “阿曼達?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你的郵件。”阿曼達將信封送到她的面前,狐疑地觀察起沈溪的表情。

    “誒?沈博士,你的臉怎麼這麼紅?”

    “很紅?有嗎?”沈溪抬起手來摸了摸自己的臉,發現自己的臉頰真的很燙。

    “你不會不舒服吧?如果是這樣的話,就先回家休息好了。”

    “我……我沒事啦!”沈溪趕緊把信封接過來。

    用拆信刀拆開,才發現這是自己在麻省理工的導師莫爾教授和他太太的銀婚紀念邀請函。

    但是邀請函的時間讓她有點頭疼,正好是巴林大獎賽的時候。

    這時候,總工程師霍爾先生路過她的辦公室,看見她拿著什麼東西一副十分苦惱的樣子,便抬手敲了敲門:“沈博士,你在想什麼呢?”

    沈溪把邀請函拿給霍爾先生看。

    “是莫爾教授的銀婚紀念會啊,而且請帖還是教授親自手寫的,看來他對你這個學生是很看重的。如果你不去的話,他們夫妻應該會很失望。”

    “但那是巴林大獎賽……”

    “巴林大獎賽之後還有很多站的比賽。而且研發團隊派人去現場觀戰也是更好地了解實際比賽的賽車設計需要。車子已經跑上跑道了,如果有什麼問題需要也是機械技師。你就安心去看莫爾教授吧,他可是空氣力學界的泰山。”

    霍爾先生這麼一說,沈溪點了點頭,露出笑容來:“我也很想念教授。”

    那天晚上,沈溪正在沙發上看著神奇星球,有人敲響了她的房間門。

    “陳……陳墨白?”沈溪一開門,看見陳墨白的臉,原本已經被她拋諸腦後的畫面忽然再度閃過腦海。

    沈溪向後退了半步,又產生一種想要逃跑的衝動。

    陳墨白低下頭來接近自己的畫面,一格一格,清晰無比。

    “你怎麼一副那麼驚訝的樣子?晚飯吃了嗎?”陳墨白好笑地問。

    “我正在吃蛋糕……”陳墨白的視線順著沈溪的肩膀而去,看見了茶幾上那個超級大蛋糕,已經被沈溪挖掉了一大半了,怪不得她不餓。

    “我煮了餃子,吃不吃?”陳墨白一笑,沈溪就覺得有什麼東西在勾自己的心髒,就連血管都要裂開似的。

    “我……我不吃……”沈溪又向後退了半步,她只希望陳墨白趕緊離開。

    不要再低下頭來靠近我!

    不要再對我那樣笑!

    “那好吧,我自己吃。”陳墨白不以為意地轉過身。

    可就是這麼簡單的動作,他的家門離自己不到兩米,沈溪卻忽然失望了起來。

    明明剛才好像要立刻將他隔絕在門外,而此刻,卻想要出聲挽留。

    就在陳墨白取出鑰匙的時候,緩緩轉過身來:“你明天不跟我們一起走,而是要回去麻省理工吧?”

    “嗯……是的。”

    “行李箱收拾好了嗎?”陳墨白問。

    沈溪搖了搖腦袋。

    “你去參加教授的銀婚紀念,帶了禮裙嗎?”

    “禮裙?不是家宴嗎?”

    “像這樣的家宴,穿著一般會比較正式。”陳墨白好笑地搖了搖頭。

    “那……那怎麼辦啊?”

    “現在要買也來不及了。而且穿上禮裙就要配高跟鞋。你穿得來高跟鞋嗎?”陳墨白又問。

    “穿不來……”在沈溪看來,駕馭高跟鞋比駕馭賽車還有難度。

    而且代表了這個世界對女性滿滿的惡意。

    “所以,你只能放棄禮裙了。而且禮裙確實不合適你。”

    陳墨白回去自己房間,將煮好的餃子端了過來。

    聞到餃子的香味,沈溪立刻咽下口水,她端著餃子,一口一個往嘴巴裡塞,而陳墨白卻打開她的衣櫥,一件一件點過沈溪掛在裡面的衣服。

    最正式的也只是西裝而已。

    而且還不是套裙,而是西褲那種。

    “我記得你說你不想吃餃子啊。”

    “我現在想吃了。”沈溪回答。

    背對著她的陳墨白勾起了唇角。

    “你大學裡做穿的是什麼?”

    “那套純黑色的西裝。”沈溪說。

    陳墨白將那套西裝取了下來,放到沈溪的面前比了比,沈溪只好將盤子挪開,感覺到陳墨白低下頭來靠近自己,沈溪猛的打了一個嗝。

    “還好我煮的餃子不是韭菜大蔥的。”陳墨白調笑道。

    沈溪的臉瞬間紅透。

    “西裝的腰好像有點大?”

    “買不到更小的了。”沈溪回答。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7-3-19 08:50 AM

    ☆、第52章 人生若只如初見

    “既然是去參加教授的銀婚紀念,與其穿的像是T台模特,不如展示更多對教授的感激和對學生時代的懷念。你就穿這套西裝去好了。”陳墨白抬手看了看腕表,“時間還來得及。我知道有個訂制裁縫大師,請他幫你改一下腰身,讓西裝看起來不要那麼古板,再去買雙中性時尚點的鞋子。送給教授的銀婚禮物准備了嗎?”陳墨白又問。

    “霍爾先生說送一套水晶酒杯……如果要去買鞋子的話,正好可以買……”

    沈溪這才發現原來自己要准備的東西還有很多。

    陳墨白卻搖了搖頭:“水晶酒杯什麼的太普通了。我覺得你送其他的東西會比較好。”

    “那我還來得及准備嗎?”

    “當然來得及。走吧,先去量身型,改西裝。”

    陳墨白抬起手,勾著沈溪的後衣領,將她帶了出去。

    “餃子!還剩下兩個讓我吃完了!”沈溪發出遺憾的叫喊聲。

    陳墨白開車將沈溪帶走了。

    坐在車上,沈溪才想起來:“哦!你還沒有吃晚飯呢!”

    “是嗎?你剛才不是把我那盤餃子也吃掉了嗎?”陳墨白微微一笑。

    沈溪趕緊看向窗外,從車窗玻璃上,正好可以看見陳墨白的側臉。

    隨著路燈燈光,時隱時滅,卻讓她忍不住勾勒他的線條。

    沈溪忽然覺得很奇怪,自己還是第一次這麼用心地去看另一個人。從各種角度,各種時機,卻又不想讓對方發現她在看著他。

    好像心延伸到了很遠的地方,想要收卻收不回來。

    將西裝送改之後,兩人去了一家有名的鞋店。

    在沈溪的眼裡,所有的鞋子都長得一樣,陳墨白卻像是欣賞藝術品一樣,一排一排看過去,選了幾雙皮鞋送到了沈溪的腳邊。

    “你自己覺得哪雙好看?”陳墨白問。

    沈溪的左腳是一雙復古帶花紋的皮鞋,右腳是系鞋帶的漆面款式。

    “我喜歡右腳的。”

    “為什麼?”

    “簡單不花哨。看著覺得舒服。”沈溪回答。

    陳墨白不由得笑了起來:“你還真是男人的品味。”

    而店員則十分羨慕地說:“有男朋友來陪你買鞋子,還這麼有耐心,你真幸運啊!”

    “他……他不是我男朋友!”沈溪趕緊說。

    就像害怕什麼一般,她看向他的方向。

    “不是男朋友嗎?”店員笑了,表情卻並不相信。

    “我確實不是她的男朋友。”陳墨白揉了揉沈溪的腦袋,笑著回答,“她是我女兒。”

    沈溪睜大了眼睛看著陳墨白。

    這家伙又在睜眼說瞎話了!

    “原來是這樣啊!怪不得這麼有耐心!真的是很年輕的父親!”

    沈溪完全傻眼了,陳墨白得有多大才生的出她這樣的女兒?這樣的謊話都有人信?

    “沒辦法,你看起來就像中學生。”陳墨白好笑地在沈溪耳邊小聲說,“而且和你在一起,我覺得自己真的就像個爸爸。”

    “誰要你做我爸爸啊!”

    買了鞋子,又取回了西裝,沈溪往身上一穿,再配上新買的皮鞋,真的有一種又時尚又精英的感覺。

    回到了家裡,陳墨白坐在沈溪的沙發上,用她用過的勺子,舀她吃剩下的一半蛋糕。

    因為只是去波士頓而已,行李不多,沈溪很快就收拾好了。

    然後坐回沙發上,和陳墨白看起了神奇星球。

    半個小時過去了,一集看完,沈溪想著時間不早了,該洗洗睡了。

    她正想著陳墨白怎麼一句話都不說,一回身,才發現他早就抱著胳膊,歪著腦袋睡著了。

    沈溪抬起手,正想要將他拍起來,但是卻停住了。

    她總是暗暗地喜歡著陳墨白睡著的樣子。

    燈光在他的臉上留下細膩的陰影。

    那雙總是帶著調笑的眼睛如今比閉著,與世無爭,整個世界的喧囂也跟著安靜下來。

    沈溪的手指悄悄地伸了過去,小心翼翼地觸上對方的眼睫,那微妙的感覺,讓沈溪的心髒也跟著仿佛沉入柔軟綿細的水底。

    她忽然產生一種不切實際的想法。

    要是陳墨白能永遠就這樣睡在自己的身邊,該有多好?

    她緩慢地靠向他,就像有一股力量牽引著,沒有任何掙扎,與理性和邏輯沒有任何的關系。

    她想要擁有他所有安靜的瞬間。

    沈溪的唇碰上陳墨白的唇角。

    那是他最有深度的凹陷,她不知道自己的嘴唇能不能將它填滿。

    他是溫暖的,柔和的,沒有賽道上的分秒必爭,沒有終點線的拼死一搏,他就這樣靠在她的身邊。

    天經地義地存在。

    沈溪的心跳被緊緊地繃著,她那麼努力地控制著自己的力道,生怕自己太用力了,陳墨白會醒來。又不甘心這觸碰太輕柔,她感覺不夠他的溫度。

    只聽見“叮——”地一聲,是陳墨白扔在茶幾上的手機收到了一條短信。

    沈溪的肩膀一顫,嘴唇仿佛被燙傷了,她如同做錯事的孩子驟然離開,憋著呼吸坐直了身體。

    而歪著腦袋的陳墨白緩緩地睜開了眼睛,伸長了手臂將手機拿過來,滑開看了一眼,是航空公司的航班信息提醒。

    他看了沈溪一眼,發現她直著背脊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你怎麼了?腰痛?”

    “沒……沒有。”沈溪咽下口水。

    心髒跳得像是在打雷。

    “沒有?你臉紅得就像關公。你知道關公吧?”陳墨白去摸沈溪的額頭,沈溪立刻躲開。

    “史學家不是說了,關公的臉不一定是紅的。那只是戲曲的渲染而已。”

    陳墨白眯起了眼睛,故意靠向她:“該不會是我睡著的時候,你做了什麼壞事吧?”

    “沒……沒有!”沈溪覺得自己就快繃不住了。

    陳墨白快點走……

    陳墨白快點走……

    她在心中重復祈禱著。

    陳墨白看了眼時間,起身來到沈溪的行李箱前隨意看了看:“不錯啊,自己把行李箱收拾的很整齊啊。”

    “我……我只是按照你的方法來收拾的。”

    “好吧,時間不早了,我去睡覺了。巴林大獎賽後見。”陳墨白走向門口。

    沈溪忽然著急了起來:“陳墨白!”

    “嗯?”已經走到門口的陳墨白回過頭來,“怎麼了?”

    明明剛才還祈禱他趕緊走,現在沈溪卻想要他多留一會兒。

    哪怕一秒也好。

    “巴林大獎賽加油!”

    “我以為你要我贏過溫斯頓呢。”

    “羅馬也不是一天建成的啊!”

    “是啊,羅馬並不是一天建成的。”陳墨白若有所指地說。

    他打開門,走了出去。

    沈溪看著緩緩合攏的門縫,視線追逐著陳墨白的背影,直到什麼都看不見。

    房間安靜了下來,連電視節目的聲音都沒有了。

    但是這種安靜,卻和陳墨白睡著時候的安靜完全不一樣。

    很空曠。

    好像整個世界又只剩下她了。

    第二天的早晨,沈溪聽見陳墨白開門的聲音,還有行李箱的輪子與地面發出的聲響,她幾乎是跳著從床上下來,連鞋子都沒有穿,就把門打開,正好看見陳墨白按開電梯門。

    陳墨白走了進去,轉過身來正好對上沈溪的眼睛。

    他露出一抹淺笑,揮了揮手,口型說的是“再見”。

    電梯門關了起來,而他的笑卻在沈溪的眼睛裡揮之不去。

    再見、再見,那麼一定要再次相見。

    幾個小時之後,沈溪也拖著行李箱,離開公寓,前往麻省理工。

    莫爾教授的家是一棟小別墅。

    牆沿上攀附著藤蔓植物,小花園裡也是一片茂盛。

    沈溪抬起手來,按響門鈴,開門的是莫爾太太。

    她看到沈溪的那一刻,露出熱情的笑容,將她緊緊抱住。

    “我的天啊,我本來以為幾年過去了,那個能吃掉我一籃子餅干的小愛麗一定長大了,沒想到還是這麼小!”

    原本對這樣的宴會感到生疏的沈溪在那一刻仿佛回到了學生時代,經常在教授的書房裡一邊討論課題一邊吃著剛出爐的餅干的日子。

    走進客廳,沈溪見到了很多曾經在研究室裡的老同學。他們都如同陳墨白所說,穿著十分正式的西裝。

    莫爾教授走了過來,笑道:“來到這裡的都是男性,本來以為可以看見穿裙子的愛麗,沒想到還是西裝啊!”

    沈溪低下頭來,不好意思地笑了。

    莫爾太太卻挽著沈溪說:“親愛的,你沒有看出來嗎?沈溪穿的是從前在你的課上做的那套西裝啊!”

    莫爾教授愣了愣,露出感動的表情:“這套西裝,好像……還是我送給你的。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你竟然還保留著它!”

    “是的,教授。我一直都留著。這是我送給你的禮物,也希望你喜歡。”沈溪將禮物盒子遞了過去。

    這個禮物是昨天晚上陳墨白替她選的,也是他親自替她包好的。

    莫爾教授露出了好奇的表情:“這個是什麼啊?該不會是烤餅干的模型吧?要我們用這個模型給你做更多的餅干?”

    已經到場的同學們紛紛笑了起來。

    沈溪摸了摸鼻子:“不是餅干模型。”

    “看起來也不是紅酒……不會是酒杯套裝吧?今天我們已經收了好幾套酒杯了!”莫爾教授笑道。

    “也不是酒杯!”沈溪忽然很慶幸自己聽了陳墨白的意見,沒有買什麼水晶酒杯。

    “那是什麼呢?”莫爾教授十分好奇地將禮品盒打開,小心地將一個精巧的賽車模型托了出來。

    “哦,這真是太精巧了!”莫爾太太贊嘆道,“和真的一樣!”

    莫爾教授也將眼鏡取了出來戴上,很認真地看著:“我想起來了!這是你和沈川參與研發的第一台一級方程式賽車!”

    “是的,當時您還對我們提出了很多寶貴的意見。這個賽車是我和大哥一起完成的模型。”

    莫爾教授的眼鏡微微紅了起來:“我會珍惜它的。孩子,謝謝你。這是我今天收到的最好的禮物。”

    就在這個時候,門鈴再度響起,莫爾太太起身,將門打開。

    “銀婚快樂,莫爾太太。”

    溫潤的聲音響起,如同羽毛一般掠過沈溪的心頭。

    正在和莫爾教授聊天的沈溪轉過頭來,因為站在門口的不是別人,而是林少謙!

    沈溪猛地站起身來,傻傻地看著對方。

    他穿著一身墨色的西裝,周身流露出簡約的美感,無框眼鏡和露出的額頭讓他的五官更加清晰地被展現出來,而他手中那一大束向日葵,熱烈而奔放。

    “沈溪!你竟然在這裡!”林少謙露出驚喜的表情。

    “你們認識?”莫爾太太問。

    “是的,我和沈溪是中學同學。不過中學之後,我在斯坦福而她去了麻省理工。一個在硅谷,一個在劍橋市,我們沒有再見面了,直到上個月在墨爾本碰面,才有了彼此的聯系方式。”

    原來摩爾太太擔任林少謙就職公司的技術顧問,林少謙是作為莫爾太太的朋友被邀請的。

    於是在餐桌上,莫爾教授夫婦聽到了很多沈溪中學時代的事情,就連在座其他賓客也笑得合不攏嘴。

    晚餐之後,莫爾太太放起了藍調,兩位年過五旬的夫妻擁抱著彼此,在客廳裡跳起舞來。

    不是肉麻地秀恩愛,這一切都顯得天經地義。

    賓客們都安靜地喝著茶,看著他們,欣賞著這樣真實卻美好的畫面。

    沈溪莫名地羨慕起來。

    “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柔和的聲音響起,沈溪側過臉來,對上林少謙的目光。

    那雙眼睛像是盛滿了水,輕緩地蕩漾了起來。

    “嗯。”沈溪點了點頭。

    音樂如同紅酒,整個空間就是那只酒杯,沈溪的大腦似乎也跟著恍惚了起來。

    她在心裡重復著林少謙的那一句“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腦海中所有的畫面卻都是關於陳墨白的。

    他們一起繞湖騎著自行車,他們一起行走在墨爾本的路燈之下,他們坐在沙發上看著在別人看來無聊的科普片。甚至於一起吃水煮魚的時候,她從頭到尾都在說著關於風阻、熱轉換率等等大多數人聽不懂的東西,但是陳墨白卻經常眼含笑意,從來不曾打斷她。

    到底是她覺得有趣的東西,他也同樣這麼覺得?

    還是他只是在遷就她?

    晚上十點,賓客們告別教授,離開莫爾家。

    莫爾太太拍了拍林少謙的肩膀說:“替我送愛麗回去。”

    末了,還不忘眨一眨眼睛。

    林少謙莞爾一笑。

    他們兩都沒有開車,只是很有默契地沿著這條路向前走去。

    一路上,兩人互相說起了這幾年在美國的經歷,當沈溪講起自己的事情時,有的讓林少謙捧腹大笑,而沈溪卻一臉不知道對方笑什麼的樣子。有的挫折也讓林少謙露出心疼的表情。

    “我們華人要在異國他鄉闖出一番新天地,確實是很不容易的。要放棄很多,甚至於變得不像自己。”林少謙仰起臉來,望著天空,“忽然很懷念中學時代。目標很明確,我們要的也很簡單。”

    “嗯……不過我現在的目標也很明確。”沈溪回答。

    “這個世界上,像你這樣簡單的人已經很少了。你是一朵奇葩啊,需要被保護起來。”林少謙半開玩笑地說。

    “奇葩……好像是貶義詞吧……”

    “你現在還在和那位Skyfall交流郵件嗎?”林少謙問。

    “當然啊。他會發很多有意思的函數題給我。”

    “那他就沒有約你見面嗎?”林少謙忽然停下腳步來。

    “沒有。”沈溪搖了搖頭。

    “本來你們錯過了彼此,好不容易又恢復聯系,為什麼不在現實中見面呢?”林少謙又問。

    “他可能在很遠的地方吧。他在郵件裡告訴過我,自從那次我失約之後,他就離開麻省理工,回到了自己的國家。”

    “如果是這樣,也許你們通一輩子的郵件都不會有人願意踏出一步去見對方,你也不在意嗎?”林少謙不解地問。

    “如果能通一輩子的郵件不是也很好?這也是一種專注和恆心啊。”沈溪笑著回答。

    “可是,去期待一段不會有結果的關系,就像精神鴉片一樣,這樣的快樂並不是真實的。”林少謙說。

    沈溪低下頭來,那一刻,她想到的是睡在自己沙發上,歪著腦袋,安靜到仿佛鬥轉星移世事滄桑都不會改變的陳墨白。

    如果Skyfall和陳墨白是同一個人該有多好?

    這樣的想法太奢侈了。一個在思維領域裡與自己匹配,又在現實生活裡讓自己期待的人……不可能存在吧。

    “少謙,不是每一種期待都是為了結果而存在的。你知道嗎,在我們的身邊有很多人,有的人每天要和我們說無數句話,一起做了很多事,但他們並不了解真正的我們。到底什麼是虛幻的,什麼是現實的,只有我們自己知道其中的價值。”沈溪回答。

    “我們都變了,只有你和學生時代一樣。”林少謙笑道。

    “你是在說我很幼稚嗎?”

    “當然不是。不是經常有人說人生若只如初見嗎?之前我不懂這是什麼感覺,看到你,就忽然懂了。”林少謙向沈溪伸出手來。

    “干什麼?”

    “請你跳個舞啊!就像莫爾教授夫婦那樣。”

    “這是在路上!”

    “路上又怎麼了?你是那種介意別人目光的人嗎?”

    “也沒有音樂啊!”

    “自己想像啊。你不覺得國內的中學畢業挺無聊的嗎?大家吃個飯就散伙了。不像這邊,還有個畢業舞會什麼的。”

    “是啊。不過像我這樣的,就算有畢業舞會也是坐在一旁喝飲料沒人理的類型。”沈溪好笑地說。

    “怎麼會沒人理呢?”林少謙笑了,“你肯定是我的舞伴啊!我們來跳一段,彌補一下!”

    沈溪雖然覺得好笑,可這樣的林少謙卻讓她感到溫暖。

    她將自己的手放在林少謙的掌心,林少謙也輕輕哼起了那首藍調,帶著她向後退去。

    “哎呀,踩到你的腳了!”

    “哈哈,沒關系!”

    “哎呀,又踩到你的腳了!”

    “左邊下,右邊一下,正好平衡了!沈溪,你還記不記得坐在你前面的那個胖子?”

    “記得啊,他經常回過頭來抄我的試卷!”

    “是啊,你寫的太認真了,有時候發現不了。有一次他忽然大叫了起來,你知道為什麼嗎?”

    “為什麼?”

    “因為我假裝筆掉到地上,然後彎腰撿筆的時候狠狠扎了他一下。”

    “什麼?”沈溪頓住了,“這……這不像是你會做的事情啊!”

    “哈哈,所以我不是你想像中的好人,你失望了?”

    “怎麼會!你也是不希望他抄襲我的勞動成果啊!”

    兩人一邊閑聊,偶爾林少謙拉著沈溪的手帶她轉上兩圈,直到午夜,沈溪才回到了酒店。林少謙一直將她送到了電梯口。

    當電梯門關上的那一刻,他伸手一把將門扣住。

    “沈溪!”

    “嗯?”沈溪抬起眼來不解地看著對方。

    “不是只有Skyfall才懂數學。”林少謙意味深長地一笑。

    “什麼?”

    “晚安。”林少謙將手松開,電梯緩慢向上而去。

    回到酒店房間,沈溪第一反應就是打開手機,果然有好幾條來自阿曼達的短信:埃爾文實在太厲害了!馬庫斯先生要他盡量保證前六位的排名,他就真的做到了!

    正好第六名,不多不少!

    埃爾文是我見過最帥的賽車手,真想和他滾床單!

    看見這最後一條信息,沈溪的臉瞬間紅了起來,耳朵燙得像是著火了。

    她拼命地想要控制自己,但還是無法阻止大腦不斷地想像著陳墨白低下頭來接近自己,快要吻上自己的畫面。

    她覺得自己就像是得了某種無藥可救的病。

    很想立刻、馬上就飛到巴林去看他的正賽。可是就算現在飛過去,等到達的時候,比賽也已經結束了。

    就在沈溪嘆氣的時候,她的手機響了起來,陳墨白的名字在閃爍,她肩膀一顫,手機摔了下去,發出“啪嗒”一聲,屏幕碎裂開來。

    “哎呀!”

    沈溪心驚無比,趕緊將手機撿起來。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7-3-19 09:07 AM

    ☆、第53章 幼稚到天荒地老

    “喂?”沈溪的心跳就像亂彈的琴鍵。

    “在酒店,還是回去紐約了?”陳墨白的聲音響起,帶著淡淡的笑意,完全感覺不到比賽的緊張和壓抑。

    “在酒店裡。”沈溪回答。

    她想要自己的心跳慢一點,想要讓她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一點,只是一遇上陳墨白,哪怕只是聽到他的聲音,一切就失控了。她的心情像是墜落一地的散珠,怎麼拾也拾不起來。

    “這好像是自從你決定說服我回到1賽場之後第一次分別這麼久。”

    他的聲音很柔和,讓沈溪下意識想像此時此刻他到底在哪裡,是用怎樣的姿勢給自己打電話,他的臉上又是怎樣的表情?

    “好像是的。”沈溪回答。

    她發現自己很緊張,仿佛被一股力量緊緊繃著。可是她卻渴望著,這股力量能將自己繃得越近越好,可是繃到極限的時候,到底等待自己的又是什麼呢?

    “小溪,你覺得明天的正賽,我會有怎樣的表現?”

    “你會在最後的五圈和溫斯頓一決雌雄。”沈溪回答。

    這是她在腦海中模擬了無數遍的場景。

    “你對我真有信心。其他人都認為,能與溫斯頓爭鋒的不是佩恩就是杜楚尼。而我在上海站的表現看似神勇,但多少有點運氣的成分。那樣瘋狂的超車都沒有突然爆胎或者爆缸……”

    “那是因為你的背後有一整只強大的團隊,我們設計和制造的賽車是不會比法拉利或者雷諾要差。”沈溪很認真地說。

    “我就喜歡聽你用很肯定的語氣對我說話。會讓人很堅定。”

    “等巴林站的比賽結束了,如果你還能拿到前三名的話,我有一個禮物送給你。”

    “送我一個吻嗎?”

    陳墨白的聲音裡帶著笑意,仿佛溫熱的氣息掠過沈溪的耳邊,攀附上她的神經,囂張地滲透入她的大腦深處,要將她小心翼翼埋藏在那裡的秘密拖拽而出。

    沈溪倒抽了一口氣:“怎麼……怎麼可能是送你一個吻啊!”

    “哦,不是吻啊。”陳墨白的聲音拉長,似乎很遺憾的樣子。

    沈溪幾乎可以想像對方臉上戲謔的表情還有唇角的那一抹壞笑。

    她想起了在墨爾本的街道上,他們並肩而行的時候,陳墨白對自己說過的那段話。

    我的心裡當然也有一座城,城裡當然也有一個人,但是她絕對不是不可能。

    沈溪幾乎就快要把那段話忘到時間的夾縫裡去了。

    可就在這一刻,卻清晰無比地記了起來。

    他說著這句話時的神態,他的語氣,甚至於空氣的溫度,都記憶猶新。

    沈溪抱住自己的腦袋,她第一次那麼討厭自己的記憶力。

    如果健忘一點,會不會更快樂?

    “還是好羨慕你心裡那座城……裡面的那個人……”

    第二天,沈溪沒有退房,就守在電視機前看著巴林站比賽的轉播。

    巴林賽道位於中東,是典型的沙漠賽道,難以綠化,風大且風向不定,輪胎預熱困難。

    在這樣的賽道上行駛,輪胎磨損大,所以從練習賽開始車隊就在精打細算。加上賽道的平均溫度在四十攝氏度以上,全部的賽車啟動最大功能散熱零件,引擎散熱柵欄也比之前要大,包括剎車的散熱導片也是如此。

    在這樣的賽道上駕駛賽車,不僅僅考驗車手的體力和毅力,也檢驗著賽車的性能。

    因為賽道地理位置特殊,以往前來現場觀看比賽的觀眾並不多。

    但這一次不同,就連解說員也在驚訝於巴林站的座席人數。

    “前幾站比賽,觀眾們已經對溫斯頓pk佩恩或者杜楚尼感到審美疲憊了吧!到最後大家都只是對溫斯頓能領先佩恩或者杜楚尼多少秒衝過終點線,但這一次不同。華裔車手埃爾文•陳在墨爾本和上海的出色表現令大家十分期待看到他與溫斯頓的博弈!”

    沈溪死死地盯著電視機,她的耳邊似乎能聽見賽車的引擎聲,巴林的風沙,巴林的熱度,空氣的濕度,以及一切影響賽車性能發揮的因素。

    她下意識想像,陳墨白到底會在哪個位置開始超車,從第幾圈開始?

    這是一場極速狂飆的比賽。

    陳墨白的發車完美無瑕,沒有給身後的賽車任何超車機會。雖然三停在理論上更快,但是他選擇了兩停戰術。

    由於正賽在夜間舉行,賽道溫度不斷下降,馬庫斯先生為他選用的中性胎讓他在長距離的駕駛中展現出極端出色的節奏把控,挑動著觀眾的情緒。

    在第十二圈,他就超越了四名對手,來到了第十位。

    而比賽之前,沈溪明明緊張萬分的心情隨著陳墨白的賽車軌跡逐漸變得冷靜甚至於冷銳起來。

    她在腦海中為他計算著每一個超車的瞬間,每一個最微妙的角度,哪怕相隔萬裡,沈溪有一種錯覺,自己的呼吸的節奏,心跳的頻率與陳墨白合二為一。

    他完美而流暢地再現她腦海中所有的一切。

    而在第四十二圈,陳墨白再度超越杜楚尼的時候,創下當時的全場最快圈速,再一次證明了上海站他靠的是實力而非老天眷顧。

    在觀眾們的驚嘆聲中,陳墨白的征程並沒有結束,他在第四十五圈,緊貼對手佩恩。

    即便是隔著電視機,沈溪也能感覺到此時的佩恩有多麼緊張。

    在五號彎道過彎的陳墨白一個假動作讓佩恩完全失去判斷對手進攻路線的能力,只能眼睜睜看著陳墨白從自己的身側呼嘯而過。

    “天啊!那是什麼?真相把剛才那一段超車拿出來再重放一百遍!”

    不僅僅是解說員,就連沈溪也是這麼想的。

    那樣的陳墨白,已經衝出了自己的預想之外。

    而他在直道緊跟上了溫斯頓。

    這一場眾人期待的對決終於拉開了序幕。

    “只剩下溫斯頓和陳墨白了!對於溫斯頓來說,陳墨白並不是個陌生的對手。在兩年前,陳墨白就曾經超越亨特緊追在溫斯頓之後!時間繞了一大圈,他們終於在巴林再度相遇!”

    沈溪的呼吸憋在喉間,還剩下最後的七圈了!

    溫斯頓始終保持著2.5秒的領先優勢,每當陳墨白似乎追上了一點,溫斯頓立刻拉開距離。

    哪怕圈數越來越少,陳墨白的駕駛卻愈發冷靜平穩,他仍舊在安靜地蟄伏著,沒有因為終點的越來越接近而動搖。

    在第五十六圈,陳墨白一個大膽卻又精彩的走線過彎眼看著就要在出彎後超越溫斯頓,而溫斯頓卻在電光火石的一剎那防守住了線路,仿佛瞬間衝上雲端卻不地墜落,所有的極端情緒都快要爆發出來一般,陳墨白緊咬到第五十七圈,與溫斯頓的車幾乎連成一片,衝過終點線。

    “喔——”

    仿佛整個世界都在為這一刻躁動。

    溫斯頓僅以零點七秒的優勢贏過陳墨白,拿下了分站冠軍。

    沈溪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來。

    她閉上眼睛,想像著陳墨白此刻的心情。

    一定就像舒展開的流雲,自由自在地幻化成各種形態。

    之後的一切采訪,一切媒體評價,沈溪都不在乎了。

    她站起身來,拖上行李箱,快步離開了酒店的房間。

    陳墨白摘下安全帽,深深吸了一口屬於巴林的空氣。

    有人走到了他的身邊,向他伸出手來:“下一站再戰。”

    那是溫斯頓,無數目光如同山呼海嘯般湧來,但陳墨白卻只是雲淡風輕地一笑,握住溫斯頓的手。

    “下一站見。”

    這張照片成為那一站比賽的經典頭條照片,許多年後仍舊被車迷所珍藏。

    回到公寓的沈溪開始等待,她等待著行李箱的聲音,等待著她所熟悉的腳步聲,直到房門被敲響,她跑上前去,拉開門果然看見陳墨白就站在門外。

    很有幾分風塵僕僕、披星戴月的意味。

    沈溪看著陳墨白,明明只是幾日未見,卻有一種世事滄桑的感覺。

    “你說如果我拿到前三名就有禮物給我,所以我撒謊說自己頭疼婉拒了馬庫斯先生安排的所有活動,買了最早的機票趕回來。”

    他的聲音仿佛醞釀已久,娓娓響起時,沈溪竟然回不過神來。

    “小溪?”陳墨白側過臉,“我不能進來嗎?”

    “你當然可以進來!”

    沈溪露出大大的笑容,跑了去了臥室。

    看著她風風火火的樣子,陳墨白頷首一笑,將行李箱拉進來,換上拖鞋。

    他還沒在沙發上坐下,就看見沈溪費力地將一個畫板推到了他的面前。

    “給你看!”

    沈溪用力一拽,畫板上的幕布掉下來,呈現在陳墨白面前的是一輛賽車設計圖。

    不像法拉利那般紅得耀眼,它是純黑色的,就似一柄蓄勢待發的利刃。

    “我不擅長ad,所以這是我畫的,好看嗎?”沈溪就像一個急於展示自己寶貝的孩子,就連眼睛裡都閃爍著耀眼的光。

    陳墨白完全愣在那裡。

    幾秒鐘之後,他緩緩低下身來,眯著眼睛,蹙著眉頭,仔細地看著那張圖紙上哪怕最微小的角落。

    “它……它真的很美……”

    “這只是外形和初步的設計。都是我哦!”沈溪露出得意的表情,“它的空氣動力學套件相當復雜,還有它的尾部擴散器也很巨大!還有懸掛系統將會更加靈敏!但是……馬庫斯先生看了我的想法之後,說起碼要到2030年才能完成!可是2030年……搞不好你都不開賽車了!隨著技術的完善和我們這些工程師思維的不斷擴展,我相信不需要2030年,在2020年之前我一定會完成它!我已經做了很多的計算和測試,都在我辦公室的電腦裡。雖然還有太多的細節需要突破,但是……”

    “我一直覺得我和你一樣是天才……但是我錯了,你已經是瘋子了……”

    陳墨白的目光始終不曾從畫板上離開。

    “……你也覺得我做不到是嗎?”沈溪露出失望的表情,緩緩低下頭來。

    “不……我只是覺得……和你在一起,我終於可以做個瘋子了。”

    陳墨白側過臉來看向沈溪,他的目光裡有一種熱度,要將一切都蒸發殆盡。

    仿佛他已經駕駛上那輛名為不可能的賽車,衝出人們的想像之外。

    天高九萬裡,任君馳騁。

    “所以……你不是覺得我的想法天方夜譚?”

    “對於別人來說也許是一千零一夜,對於你來說,只是明天將要到來。”陳墨白吸了一口氣,又問,“你說……這是送給我的禮物?”

    “是的。這是我為你設計的賽車啊!所以……所以在我完成它之前,在你把它開上大獎賽之前,可不可以不要像從前那樣忽然就離開賽場呢?”

    沈溪很認真地問。

    陳墨白的嘴唇微啟,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我知道,也許……也許它真的需要到2030年才會實現,也許一級方程式的規則也會改變,但是它是你的。如果不是你,我不想別人開它。”

    沈溪說完,只感覺有人一把將她拽了過去,用力地按進懷裡。

    她能清楚地聽見他胸膛裡心髒躍動的聲音。

    沉穩卻又隱隱醞釀著一場瘋狂的預兆。

    “我會開它。”

    就算等到六十歲,等到一百歲。

    兩個人坐在沙發上,沈溪很興奮地告訴陳墨白自己所有的構想。包括如何提高熱能轉換,如何進一步提升er系統,如何讓渦輪和熱交換器的連接更有效率。

    “小溪,你知不知道這些應該屬於馬庫斯車隊的技術機密,也是車隊將來的發展方向。如果你告訴我了,但是我又在你研發出來跳槽去了其他的車隊,就會將這些機密帶走了。”陳墨白在沈溪的腦袋上談了一下。

    沈溪用很驚訝的目光看著陳墨白。

    “小溪,要學會保護自己。保護你腦袋裡的東西。”

    “可是,你不是別人,你是陳墨白啊。這是為你設計的賽車,而且一定需要我才能完成,況且馬庫斯先生暫時沒打算開發它,霍爾先生都還沒有納入保密項目。”沈溪側過臉。

    陳墨白更加覺得好笑了:“你哪裡來的自信啊!”

    “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有這樣的自信。”沈溪回答。

    “好吧,好吧。莫爾教授的銀婚紀念怎麼樣?”陳墨白唇上的笑容更加明顯。

    “很讓人羨慕啊。銀婚就是相守二十五年,四分之一個世紀。”沈溪半仰著頭,露出羨慕的表情,“以前大哥說比起日出,他更喜歡夕陽。”

    “因為日出只是開始,充滿變數。但陪著你看夕陽的人,已經一生一世了,對嗎?”

    “對啊。那天看著莫爾教授和他的太太一起聽著藍調跳著舞,大家就忽然都很羨慕。”沈溪嘆了一口氣。

    陳墨白站了起來,朝她伸出手來:“那我陪你跳一曲。”

    “我又不會跳……”

    沈溪想起那天林少謙送自己回酒店的路上也說請自己跳舞,算是彌補中學時代的遺憾,但被她踩了一路。

    “小溪,跳舞這種事呢,和會不會跳舞一點關系都沒有,而是要和最合適的人跳。那樣的話,你們可以錯到一起,哪怕和整個世界的節奏相悖,也能跳得精彩,讓自己快樂。”

    “錯到一起”什麼的將沈溪莫名想笑。

    這是屬於陳墨白的“相對論”。

    沈溪握住他的手,被他帶著在客廳裡旋轉起來。沒有任何節奏和音樂,完全憑借自己的喜好。

    陳墨白就像完全看透沈溪的心意,無論她轉向哪裡,他都如影隨形。

    “你還覺得自己跳得不好嗎?”陳墨白低下頭來說。

    “我就不信你能永遠配合我!”

    “有一種方法,我們能一直配合下去,你也不用擔心踩到我。”

    “什麼辦法?”

    陳墨白忽然松開了沈溪的手,扣住她的腰,猛地將她托了起來。

    雙腳驟然離地,沈溪一把摟住陳墨白的肩膀,腳上的拖鞋掉了下來。

    “喂!你是想要嚇唬我嗎?”沈溪瞪圓了眼睛,一副“信不信我咬你”的表情。

    陳墨白扯起唇角,抬起左腳,墊在沈溪的右腳尖下,然後揚了揚下巴。

    沈溪終於明白過來,將自己的左腳也踩在了對方的右腳上。

    陳墨白動了起來,“你看,只要你一直踩著我,我也不會讓你掉下去。想轉到哪裡就去哪裡。”

    “我們好幼稚。”沈溪低下頭說。

    “因為我們都太聰明了,聰明的人比較辛苦,所以不妨偶爾幼稚一下。”

    沈溪的額頭抵在對方的胸口,她忽然很想就這樣一直幼稚下去。

    天荒地老最好。

    巴林站的比賽讓馬庫斯車隊的名氣愈發響亮。接踵而來的西班牙和摩納哥大獎賽不斷證明著陳墨白的實力。特別是摩納哥站,最後三圈簡直是大混戰。溫斯頓,杜楚尼和陳墨白三足鼎立,互不相讓,直到最後一圈倒數第二個彎道溫斯頓一次精彩絕殺的過彎,甩掉了陳墨白和杜楚尼,他們二人在最後的直道展開絞殺,互相冒頭,杜楚尼以零點零八秒的優勢贏過陳墨白。雖然只是第三名,但是也讓各大車隊意識到,馬庫斯車隊也擁有奪取分站冠軍的實力。

    這樣的成績對馬庫斯的研發部門和工程師團隊也是極大的鼓舞。

    在加拿大大獎賽前夕,馬庫斯和陳墨白坐在試車道前說:“沈溪有沒有給你看過她新設計的賽車?”

    “當然有。”

    “你覺得那只是一種概念,還是會成為現實?”馬庫斯問。

    “所有的概念,都會成為現實。如果是沈溪,她會讓那個現實到來得很快很快,所以我們都要提前做好准備。”陳墨白說。

    馬庫斯笑了,他拍了拍這個東方年輕人的肩膀:“整個車隊,只有你覺得那不是概念。nk有意向要成為我們的引擎合作伙伴,我要去見他們派來的技術交流團隊了。”

    陳墨白揚了揚手中的咖啡杯,馬庫斯笑著離開。

    而此時的沈溪則抱著胳膊,看著自己的電腦中自動計算出來的數據。

    身後傳來一聲輕輕的咳嗽聲,沈溪轉過頭來,看見了身著西裝,打著領帶的林少謙。

    “除了參加全國物理奧林匹克大賽的時候,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你這麼認真的樣子了。”

    溫潤含笑的聲音響起。

    “少謙?你怎麼會在這裡?”

    沈溪驚訝得一抬手,桌面上的馬克杯倒了,滾了兩圈就要摔下來的時候,林少謙一個箭步來到沈溪的面前,側身將馬克杯穩穩接住。

    “我來做技術交流。我所在的nk很可能將要和馬庫斯車隊的研發部門合作了。馬庫斯車隊今年的表現相當優秀,但是比起和處於業內技術頂端的法拉利或者奔馳車隊相比,你們的進步空間和商業價值要更高。”

    沈溪歪了歪腦袋:“那麼你們其實不是來做技術交流的,而是做技術評估的吧?”

    林少謙低下頭來笑了笑:“有你在這裡,連我都望塵莫及,還有什麼好評估的?”

    走廊裡傳來阿曼達的聲音:“沈博士,林先生!雙方的交流會要開始了!”

    林少謙側了側臉:“走吧,交流會結束之後,我們一起去吃個飯?”

    “好啊!”

    能夠再見到林少謙,對於沈溪來說何嘗不是一大驚喜。

    於是,整個技術交流會成了沈溪與林少謙之間的雙雄會。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7-3-19 09:24 AM

    ☆、第54章 燃燒自己照亮誰?

    林少謙的提問比任何一個專家都要更加直接和犀利,而沈溪見招拆招,在不透露研發團隊核心機密的基礎上解釋原理,讓NK其他的技術顧問頻頻點頭。

    而這天晚上,沈溪和林少謙在一家華人餐廳裡,吃著水煮魚,喝著啤酒,一直聊到午夜。

    接下來的幾天,馬庫斯都在和NK商談合作細節,而林少謙幾乎每天下午都會來等著沈溪一起下班。

    馬庫斯先生開始盤算起來:“看這個樣子,這位林博士應該是很喜歡我們的沈博士的,對吧?”

    阿曼達涼涼地看了馬庫斯一眼:“你該不會是想要沈博士把那位林博士挖到我們車隊來吧?”

    “不好嗎?林博士是數據處理方面的專家,他能極大地彌補我們在測試數據分析方面的弱點。”

    “那也要我們的沈博士是那塊料才行。”略帶調侃的聲音響起。

    馬庫斯一回頭就看見陳墨白。

    “啊?”

    陳墨白拍了拍馬庫斯的肩膀:“我們中國有句話,叫做‘賠了夫人又折兵’。”

    馬庫斯頓了頓,忽然意識到了什麼,皺起了眉頭。

    當陳墨白才剛離開研發部,就被人扣住肩膀。

    “喂!埃爾文!你到底怎麼回事!”

    一回頭,陳墨白就對上凱斯賓怒氣衝衝的眼睛。

    “怎麼了?”陳墨白問。

    “你還問我怎麼了?你沒有看見NK那個林博士,每天都來找我們沈博士,這還不明顯嗎?”

    “明顯什麼?”陳墨白側著臉問。

    “他在追沈溪啊!你別告訴我,你覺得他們是在做學術交流!”凱斯賓吼的臉都紅了起來。

    “那你覺得我該怎麼辦啊?”陳墨白問。

    “廢話,當然是把沈博士追回來!告訴她你喜歡她啊!叫她不要跟那個林博士在一起!我最討厭這種長相的男人了!一看就沒什麼用!路上遇到搶匪,絕對是扔下沈博士自己跑掉的類型!”

    陳墨白不由得笑出聲來。

    凱斯賓更加生氣了,揚起拳頭就要去砸陳墨白的臉:“笑你個頭——”

    陳墨白穩穩擋住了凱斯賓的拳頭:“你也可以去向沈溪表白啊!”

    “我……我……你沒聽見那幾個助理工程師說什麼嗎?他們說沈溪和那個林博士是頭腦風暴智慧交流,聰明人就該和聰明人在一起!我只會開車!除了這個……我什麼都做不好……我沒辦法和沈溪聊什麼空氣力學,什麼機械工程,什麼撞擊試驗……但是你可以。我有聽過你們的聊天,你什麼都懂,而我什麼都不懂……沈溪她……她應該和懂她的人在一起……”

    凱斯賓低下頭來。

    陳墨白唇上的笑意逐漸隱沒,他轉而拍了拍凱斯賓的肩膀。

    “小鬼,謝謝你。”

    “不要叫我小鬼……你也不比我大多少……”

    “謝謝你這麼在意她,也謝謝你這麼相信我。不過凱斯賓,就好像賽車一樣,就算我們昭告天下說冠軍是我們的,並不代表冠軍就一定是我們的。”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我現在站在沈溪的面前說,我喜歡你,你必須和我在一起之類的並沒有價值。我要贏,就要贏得徹底。讓追趕我的對手爆缸,將攔住我的對手打到,讓站在終點的她明白,除了我,她別無選擇。”

    凱斯賓愣在那裡,他還是第一次那麼清楚地從陳墨白的眼睛裡感覺到勢如破竹的壓迫感。

    “小鬼,下一次再有喜歡的人,一定要大膽表白。當然,沈溪除外,因為你真的不是我的對手。”

    陳墨白說完,揣著口袋轉身離開。

    “什麼……什麼鬼……這家伙哪裡來的自信……”

    這天晚上,沈溪和林少謙依舊聊得很開心。

    當林少謙將沈溪送到公寓樓下的時候,忽然想起了什麼。

    “啊,我忽然忘記了,前段時間去倫敦出差,看到一個小禮物,覺得特別可愛,讓我想到你,不知不覺就買了下來。本來還想說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再見到你,現在終於可以送給你了。”

    他伸長了手臂,從車子後座上將一個禮品盒子拿了過來,放在沈溪的手中。

    “送給我的禮物?”沈溪睜大了眼睛。

    “你該不會以為我送給你的禮物就永遠只有牛奶和小麻圓還有小肉包吧?”林少謙側過臉來笑了。

    這讓沈溪立刻想起了中學時代,林少謙總是給自己帶早餐的畫面。

    心中忽然溫暖了起來。

    “小溪,其實來到這個國家之後,我一直都很孤獨,也很辛苦。”

    林少謙半仰著頭,感嘆道。

    沈溪的心也跟著惆悵了起來。

    “我們要在這裡安身立命,取得認同就要付出高於其他人三倍四倍甚至成百倍的努力。時間久了,都忘記自己最初來到這裡是為了什麼了。忽然之間回頭看一看,就連當初那些陪在自己身邊打拼的伙伴,都不見了。”林少謙說。

    沈溪的心裡跟著一顫,想到已經離去的沈川和亨特。

    “與你重逢,讓我覺得這是這麼多年下來最讓我快樂的事情。我真的很想和你一直在一起。我們兩個聯手的話,一定能讓整個領域刮目相看。”

    沈溪看向林少謙,他的眼睛像是燃燒著火焰,讓她想起第一次在講台上看他的演講。

    對未來充滿希望,自信而挺拔。

    好像所有虛幻的夢想都是近在咫尺的現實。

    “小溪,要不要來NK?我真的好懷念中學時候和你一起從早到晚討論的日子。”

    這句話讓沈溪猛地一震。

    “去NK?”

    “是的,這樣我們就能長時間在一起了!我知道你肯定放不下你現在的項目,你可以把它帶到NK來,我們有充足的資金幫你完成它。而且NK的格局比一支中等規模的1車隊要高得多,能讓你站上這個領域的巔峰。”林少謙說。

    沈溪張了張嘴。

    “你不用急著回答我。好好地考慮一下好嗎?我是真的很想很想和你在一起。”

    沈溪傻傻地打開車門,還沒有走出去,對方提醒道:“你忘記我送給你的禮物了。希望你會喜歡它。”

    沈溪抱著那個禮物盒子進了電梯。

    她來到自己的家門口,遲遲沒有取出鑰匙來開門。

    然後,她轉過身來,走向對面,按響了陳墨白的門鈴。

    門打開的那一刻,沈溪對上陳墨白的眼睛。

    和自己繁亂不知道該如何理清的思緒不同,對方的目光沉斂而穩重。

    “我……我……”沈溪忽然有很多話要對他說,但是那一刻卻說不出來。

    陳墨白低下頭來,看了一眼沈溪抱在手裡的東西,退開身來:“進來吧。”

    沈溪走了進去。

    陳墨白的公寓客廳是相當簡潔的風格,沒有多余的裝飾品,但是卻在簡潔之中讓人感覺到一絲暖意。

    “你收到禮物了?”陳墨白給沈溪到了一杯紅茶。

    “嗯。”沈溪點頭。

    “你不打開來看一下嗎?就不好奇裡面是什麼?”陳墨白說。

    沈溪將它拆開,發現那是被封在玻璃中的一朵玫瑰花。

    “啊,是永生花。林少謙是真的很用心。”陳墨白說,“玫瑰花在最美的時候被封進去,你的初戀在向你表白,你看起來怎麼很苦惱的樣子?”

    “他想要我和他一起去NK。”沈溪說。

    陳墨白了然地一笑。

    “那麼你自己覺得呢?雖然你是馬庫斯車隊的工程師,如果你決心要去NK的話,以他們強大的財力,為你支付違約金不成問題。而且,NK資本雄厚,研發團隊強大,能夠配合你盡早完成你想要的研究。”陳墨白說。

    “那麼你覺得呢?你覺得我會答應他嗎?”沈溪問。

    “為什麼要問我這個?”

    “因為我想知道,我在你的心裡是怎樣的?”

    如果去了NK,就算能完成我的動力單元設計,他們也可以把它制造出來賣給其他車隊,那樣的話,我所努力的一切又有什麼價值呢?

    陳墨白沉默了許久,都沒有回答。

    “你為什麼不說話?”

    按耐不住的沈溪開口問。

    “因為……我怕我說出自己心目中的你,會影響你對自己未來的選擇。”陳墨白回答。

    但這樣的理性和看似為她著想,並不是她最想要的。

    “我只是想知道我在你的心裡面是怎樣的,沒有誰能夠干涉我的選擇。”

    “那好吧,我覺得你不會去NK,你也不想去K著重於民用車領域的研發,雖然每一次民用車領域的革新都是由1掀起的,但是兩者有著很大的區別。1追求的速度,引擎的最大功率,能量的最大轉換,而民用車追求的是實用性。NK也許會帶給你在業內更大的知名度,但是無法給你滿足感。如果是為了知名度,你早就順從你媽媽的願望,回到國內,跟著你已經成為院士的導師,設計火箭飛船還有宇宙空間站了。”

    “可是……林少謙看起來很孤獨……在我中學時代,從沒有人像他一樣了解我,幫助我。他能感覺到,他現在很需要我。”沈溪抬手覆上罩住那朵永生花的玻璃。

    “小溪,你要記住,燃燒自己並不能照亮別人。”

    陳墨白伸手抬起沈溪的臉,她這才發現雖然他的聲音是輕松的,但是他的表情卻是她從沒有見過的嚴肅。

    “我沒有燃燒自己……”

    “你只需要照亮我就可以了。”

    陳墨白的唇角緩緩地揚起,在沈溪的眼中彎出最讓她感到溫暖的弧度。

    那一刻,沈溪很清楚自己的選擇是什麼。

    第二天的中午,沈溪和林少謙約了在研發部附近的餐廳吃飯。

    “少謙,我昨天想了很久……”

    “很久是多久?”林少謙似乎已經知道沈溪的回答,笑著反問。

    沈溪被她的問題給問住了。

    自己想了多久呢?

    從上樓到和陳墨白的那一番聊天……

    “一個小時吧。”

    “一個小時不算久。要弄明白什麼是最適合自己的選擇,一個小時經常是不夠的。”林少謙說。

    “但是我已經很清楚,NK沒有辦法給我最想要的東西。”

    “比如什麼呢?”林少謙問。

    “比如說團隊。我所在的團隊,從底盤工程師,鼻翼設計師到最普通的技師都有著共同的目標,他們比NK任何一個工程師都了解我的思路,我的想法,那就是追求臨近極限的速度。但是NK追求的是商業價值。”

    “小溪,如果你覺得現在的團隊是最適合你的,你大可以把他們都帶過來,我相信NK會給他們比現在要好數倍的待遇。任何一個集團或者企業,追求的都是商業價值。其實所有的1車隊也同樣是如此,只是實現商業價值的方式不同而已。”

    “但是,我知道我的整個團隊的所有設計,只有一個人能為我們證明它的速度。而這一點,NK永遠做不到。”沈溪吸了一口氣,“少謙,其實如果你留在NK感覺到很壓抑,很不開心的話,有沒有想過離開那裡?我們需要數據分析師,在這裡,你一定可以實現自己的價值。也許年薪不如NK給你的那麼高,但是當你看著我們的賽車超過一個又一個的對手衝過終點的時候,你一定會覺得很驕傲很快樂!”

    林少謙愣了愣,看著沈溪良久,笑了起來。

    “真的很羨慕你,這麼多年還是一點都沒變。”

    “你說我一點都沒變,到底是在誇獎我,還是在嘲笑我?”

    “既不是誇獎也不是嘲笑,只是在說一個事實。”

    當午餐結束的時候,林少謙將一個信封遞給沈溪。

    “這是我送給你的禮物。我不知道你喜歡不喜歡上次我送給你的永生花,但是這個禮物,我相信你一定會喜歡。”

    沈溪看著那個信封,心底輕輕一顫。

    她想到了中學時代快要畢業的時候,全班的女生都在給自己最好的朋友寫信留言,有的甚至大膽地給自己暗戀許久的男生寫情書。但只有沈溪,沒有人給她寫畢業祝福,也沒有人找她留言。

    但其實,她也寫了一封信,是留給林少謙的。但是信還沒有送出去,就被江蔓發現,把她寫的信貼到了板報上。

    當沈溪發現的時候,幾乎所有的同學都看了一遍。

    還好信裡面寫的都是感謝林少謙這些年對自己的照顧以及學習上的幫助,並且祝願林少謙在未來能夠長風萬裡。

    當時李甜和江蔓還跟著一起嘲笑沈溪,明明喜歡林少謙卻只敢在信裡面寫著寫似是而非的話,連表白的勇氣都沒有。

    沈溪完全傻了,她完全沒有想到自己第一次寫信會被人用這種方式公諸於眾。但是林少謙卻淡淡地走到板報前,將沈溪寫的信取下來,折好,然後義正嚴辭得對所有人說,這是他的東西,要是誰敢再做這樣的事情,就算是女同學,他也會毫不留情揍死她。

    林少謙在同學心目中一向溫文爾雅有風度,當時的氣勢,全班驚若寒蟬。

    沈溪永遠都忘不了那一天的林少謙。

    他們很有默契地直到最後畢業都沒有再提起那封信。

    “我的回信是不是遲了?”林少謙開口問。

    沈溪愣在那裡,眼眶莫名燙了起來。

    “記得我對你說過,不是只有KYALL才擅長數學。”

    林少謙微笑著起身。

    沈溪仰起頭來看著他。

    “我會一直等著你給我答案。”

    沈溪帶著那封信,回到了自己的桌前。

    她的大腦深處仿佛有千軍萬馬在奔馳。其實自己有無數個日夜曾經設想過,如果不是江蔓她們將她的信公諸於眾,林少謙到底會不會給自己回信?

    如果他回信了,又會對自己說什麼呢?

    沈溪吸了一口氣,將信封拆開,裡面的信紙讓沈溪微微一頓。

    這信紙和自己當年寫給林少謙的一模一樣。現在是不可能買到的,所以林少謙很可能是從很早以前就准備好了。

    沈溪小心翼翼地將信紙打開,上面是讓她熟悉而懷念的俊秀字跡。

    那是兩道函數題。

    看起來很復雜,但是沈溪用一個中午的時間得出了答案。

    而那個答案,讓沈溪久久坐在桌前。

    “陳墨白!陳墨白!那誰……巨浪漫無比啊!”

    阿曼達衝到正從賽車上下來的沉默白面前。

    陳墨白卻神色沉斂地和技師們交流了幾分鐘之後才轉過身來看向阿曼達。

    “怎麼了?”

    “那個林博士今天中午給了沈博士兩道函數題!不愧是林博士啊,還真把我們的沈博士給難住了!沈溪用了一個中午的時間才得到答案!第一道題的答案是520!第二題的答案是1314!聽說這幾個阿拉伯數字連在一起的諧音就是中文裡的‘我愛你一生一世’!原來數學也可以玩得這麼浪漫!”阿曼達的雙眼中充滿了對林少謙的敬仰。

    陳墨白的眉梢向上一挑:“小溪呢?”

    “沈博士?她還能是什麼反應啊!她連場正兒八經的戀愛都沒談過!估計連男生的手都沒拉過吧!被人這樣表白,臉上看著鎮定,以我過來人的經驗她內心深處早就不知所措了!”阿曼達一副“我早就看穿她的內心”的表情。

    在不遠處的凱斯賓也聞聲而來。

    “什麼——這也太狡猾了吧!”

    “她答應林少謙了?”陳墨白的聲音裡聽不出喜樂。

    這個反應讓阿曼達有些驚訝。

    她以為陳墨白會扯起唇角,用戲謔地語氣來點評這場精心設計的表白,順帶像調侃一下,但陳墨白讓阿曼達覺得空氣裡泛著一絲涼意。

    “不……不知道……但是沈博士肯定對林少謙是有好感的吧!你不覺得這樣的表白方式很對沈博士的腦回路嘛?”阿曼達說。

    凱斯賓聽得就快爆炸了。

    “媽的!我早就說了這個林博士是不懷好意!他這是用感情來當籌碼,要挖我們車隊的牆角!”

    “喂,你可不可以不要把別人想的那麼壞!”阿曼達無語了。

    就連一旁的儀表師馬克和李恩也來湊熱鬧。

    兩個人爭了半天,陳墨白才開口。

    “沈博士和林少謙不會在一起的。”

    “為什麼?”眾人齊齊望了過來。

    “520加1314是多少?”陳墨白問。

    凱斯賓歪著腦袋算不出來。

    “……1834?”阿曼達仰著臉想了兩秒得出答案。

    陳墨白沒再說什麼了。

    十幾秒鐘之後,在一旁湊熱鬧的華裔工程師李恩恍然大悟一般喊出聲來:“陳墨白!這是你最毒辣的一次了!1834的中文諧音就是一巴扇死!這詛咒真是太絕了!”

    聽不懂中文文字游戲的凱斯賓還有馬克他們一頭霧水。

    “這個數字又不是我選的。這是來自林少謙的詛咒。而且,給沈溪的函數題不應該純粹是為了難住她而存在的。它傳遞的是一種信息,一個百折千回之後的答案。”陳墨白說。

    “啊,是啊……我怎麼忘了,你以前也是麻省理工數學系的,雖然沒來及的拿到碩士學位。”阿曼達說。

    凱斯賓愣住了,看向陳墨白,一臉“原來你這麼牛逼”的表情。

    接著,大家又熱烈地討論了起來,到底沈溪會不會接受林少謙。

    陳墨白獨自走到了賽道邊,看著天空中逐漸隱入雲層的夕陽,唇上卻再沒有笑意。

    他的身後響起了拍手的聲音。

    “真難得,終於有人讓你吃鱉了。有時候,計劃趕不上變化。你就要敗給回憶了。”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7-3-19 10:00 AM

    ☆、第55章 陳墨白vs林少謙

    陳墨白轉過身來,看見了笑意盎然的趙穎檸。

    “你怎麼來了?”

    “我來看香奈兒的新品發布會啊。順帶來看看你。你打算怎麼辦?”趙穎檸問。

    “如果是你,你會怎麼辦?”陳墨白反問。

    “這個嘛……當時郝陽跟那個叫小眉的女孩子成天黏在一起,就快要倒進她的溫柔鄉裡的時候,我就果斷出手了。沒有任何人是沒黑點的,我就威脅了她唄,她覺得自己的前途遠遠比郝陽重要,所以就退出了。”趙穎檸聳了聳肩膀,然後笑著靠向陳墨白,“你說我是不是很像電視裡面的狠毒女配角?”

    “如果那個小眉就算放棄自己的前途也要和郝陽在一起呢?你會不折手段嗎?”

    “那我佩服這個對手,但我還是會讓她敗得很慘。你呢?你一肚子壞水,如果你想,一定會讓那個人很慘很慘。讓我看看你要怎麼解決他。如果夠精彩,我請你吃飯。”趙穎檸笑道。

    “那麼,我得先請林少謙吃頓飯了。”

    陳墨白笑著回答。

    這天晚上,在一家西餐廳裡,林少謙坐在桌前似乎在等待著某個人。

    他時不時地看了看手表,已經七點半了。

    侍應生已經問了他三次是否需要上菜,他只是蹙著眉搖了搖頭。

    直到七點四十分,林少謙正要起身的時候,一個修長的身影來到了他的面前,林紹謙抬起頭來,對上對方眼睛的那一刻,微微一愣。

    “是你?”

    “不能是我請你吃飯嗎?”

    陳墨白溫潤的聲音響起,他淡然地在林少謙的面前坐下,揚了揚手,請侍應生上菜。

    “我記得你,你是馬庫斯車隊的車手,你叫……”林少謙想了一會兒,他知道對方是最近風頭正勁的華裔車手,但是自己不關注賽車,一時之間想不起對方的名字。

    “我叫什麼不是那麼重要。不過林少謙,我希望你到此為止。”

    “是你發了那些郵件到我郵箱裡。你想要威脅我什麼?”林少謙問。

    “我沒有威脅你什麼啊,郵件是我一個朋友發的。內容是什麼我也不知道。只是覺得如果你不是真心的,就不要再繼續干擾沈溪的生活了,也很浪費你自己的時間。”

    林少謙冷笑了笑:“你覺得只是離過婚,換過幾次工作,沈溪就會看不起我,就會拒絕我嗎?”

    “哦,確實離過婚,換過幾次工作沒什麼了不起的。”陳墨白雙手合十,指尖抵著自己的下巴,看著林少謙的眼睛。

    林少謙之前因為等待的焦躁逐漸冷了下來,他注視著陳墨白,他能夠感覺到這個男人眼中的銳利,就像一個獵人,早就准備好了陷阱,而自己是他的獵物。

    “你的第一任未婚妻是你的大學同學,你決定和她結婚不是因為你有多喜歡她,而是為了得到綠卡。然後,你進入了一家大型公司工作,為了得到主管的位置,你和CEO的女兒談起了戀愛,你的未婚妻因此和你分手,而你也失去了這份工作。”陳墨白用平靜的語調開口說。

    “每個人在感情裡都會犯一些錯誤。你沒有辦法證明我的第一次婚姻是為了綠卡,而這段婚姻的結束也只是因為夫妻雙方的觀念不合,我有權利追求自己的幸福,不是嗎?”

    “私生活先放一邊,那麼之後你連續在六家上市大型公司任職,每一次你從一家公司跳槽到另一家公司的時候,前一家公司都會受到不小的打擊。”

    “你是說我技術泄密嗎?我也簽訂過保密協議,這樣的事情我不會做。而且每一次我跳槽之後的公司並不是我之前公司技術泄密的受益者,你的懷疑並不成立。”林少謙涼涼地開口,“而且沈溪從來不會相信沒有證據的指控。”

    陳墨白淡然地執起刀叉,不緊不慢地切開牛排。

    “林少謙,我確實沒有證據。”

    “那麼你對我說這些是什麼意思?”

    “我只是請你小心一點,不要被我抓住證據。”

    陳墨白的唇線彎起,在林少謙的眼中如同被利刃劃開的痕跡。

    “如果你真的有這樣的本事,那就試試看。”林少謙放下手中的刀叉,站起身來,整了整自己的西裝,“這頓我請,你慢慢吃。”

    說完,他便轉身離開。

    侍應生前來,收走了林少謙的餐盤,而趙穎檸款款而來,在他的對面坐下。

    “你這算先禮後兵嗎?不過效果不怎麼樣。”

    陳墨白的臉上沒有表情。

    “喂,你在想什麼?”趙穎檸在桌子下面用鞋尖輕輕踢了陳墨白一下。

    “我在想,沈溪會很失望。”

    “那麼你是想要沈溪失望,還是想要贏過林少謙?如果你對沈溪說出事實,我覺得沈溪會選擇相信你。”

    “斯人無罪,懷璧其罪。就算避開了林少謙,還會有其他人做同樣的事情,甚至更過分更殘忍。”

    “所以你才想要保護她,不是嗎?”

    “我攔不下整個世界,所以她要自己堅強。”

    而沈溪坐在自己的桌前,看著那封信長久地一動不動。

    然後,她撥通了林少謙的電話。

    “喂,少謙嗎?”

    正開著車的林少謙將車停到了路邊,冷然的臉上擠出一抹笑意。

    “小溪嗎?你看完我的信了嗎?”

    “是的,我看完了,也解出了答案。”

    “那麼你的答案呢?”

    “我……曾經很喜歡你,每一次不開心或者很孤獨的時候只要看向你的方向就覺得自己又有了力量。你總是說,我一直沒有變過,但其實不是的。我知道其實你並不是真的喜歡我。”

    林少謙頓了頓,輕笑了一聲:“我怎麼可能不是真的喜歡你呢?”

    “有人對我說過,一個人愛著另一個人,會為了這個人出類拔萃,不惜千山萬水也要重逢。你說過,你曾經聽過老師告訴你我在麻省理工,而那時你在斯坦福。如果你真的喜歡過我,又怎麼會不來聯系我呢?網絡那麼發達,你要查到我的地址電話其實很容易。甚至於打一個電話到學院裡就能找到我,但是你沒有。於是我就一直在想,一定有什麼原因讓你再也不想見到我。”沈溪說。

    林少謙的手指扣緊方向盤,忍著喉嚨的顫抖說:“是你多想了,小溪。我怎麼可能不想見到你呢?”

    “我知道你很孤獨。我在大哥的保護下過的很輕松很好,但是你一定不一樣,孤軍奮戰讓你一定很想擁有自己的戰友。可是我的戰場在一級方程式,不是別的地方。”

    “所以你是在拒絕我嗎?”

    “我有喜歡的人了。我可以做你的戰友,但是做不了你想像的那個人。你其實很想我跟你去MNK對吧?但是那個地方讓你不開心,也同樣不會讓我開心。少謙,就算過的很辛苦,就算自己想要的高度怎麼也到不了,也千萬不要忘掉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就不會百分之百地投入,也不會有百分之百的結果。”沈溪說。

    林少謙咬著牙關,良久才開口:“你就像是早就看穿了我一樣。”

    “我……總是誰也看不穿。我只是不想你那麼辛苦。”

    “MNK有什麼不好嗎?以你的能力做一個F1工程師的價值在哪裡?這並不是一個受人矚目的領域,你所有的努力並不能被世人了解!”

    “因為我喜歡。也許我的智商和愛因斯坦是一樣的,可是我永遠提出不了相對論。”

    “你會後悔的,沈溪。”

    “我不會。”

    沈溪的回答讓林少謙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馬庫斯先生的表情就像破產一般,沒有人敢和他說一句話。

    “你們知道嗎?Mnk最後決定不和我們合作了,選擇了蓮花車隊!”阿曼達說。

    “啊……那馬庫斯肯定感覺中了個超級大樂透,結果彩票卻掉了!”馬克搖了搖頭。

    “說不定是因為沈博士拒絕了林博士的表白,所以林博士讓我們評估沒有通過?”阿曼達說。

    “不會吧,那個林博士哪裡有那麼大的話語權,應該還是MNK覺得贊助並不能實現他們的目標利益。”李恩說。

    “只是不知道馬庫斯先生那便秘一般的心情會持續多久。”

    這天晚上,沈溪難得和陳墨白一起一邊吃著餃子一邊看著探索頻道。

    忽然之間停電,整個空間陷入黑暗中。

    沈溪剛想要起身去檢查電閘,卻被人扣住了。

    “我沒想到你會拒絕林少謙,之前明明那麼留戀。”陳墨白說。

    黑暗之中,他的聲音比平常要更加清晰,掠過她的神經。

    沈溪的心髒狂跳了起來。

    “我只是覺得……我對他的喜歡停留在很久以前的過去。但是現在,我們經歷的事情不同,想要的東西也不同……他理解不了我的追求,我也無法妥協自己去做不喜歡的事情。”

    沈溪側過臉來,看向陳墨白的方向。

    這樣的黑暗,才能更好地掩飾著自己,不被敏銳的他看穿自己所有的期待。

    我所有的靈感都是因為你。

    “他們都說,林少謙用數學來表白很浪漫。我真的以為你會架不住。”

    “架不住什麼?他又不是skyfall。”沈溪呼出一口氣來,“其實,我心裡面事一直放不下少謙的,不想讓他一個人,不想他不開心。但是當我解開他設計的函數題的時候,我就更加確定,他和Skyfall是不同的。我對你說過,數學可以反應一個人的邏輯和性格。Skyfall的函數題,環環相扣,那是被精心設計的思維較量,解開他的函數題就像是進入了他的大腦。但是少謙卻不一樣,他所有的設置都有著明確的目的,他的心境已經和中學時代不一樣了。”

    “其實你比任何人都更敏銳。”

    陳墨白揉了揉沈溪的頭頂。

    他掌心的溫暖,讓她閉上眼睛。

    是的,就像這樣,你一直都在我的身邊,才是我最想要的。

    “小溪,我明天下午就要坐飛機去加拿大了。你這一次好像要留下來繼續研發項目,對吧?”

    “是啊。”

    “等我回來,有件事要告訴你。”

    “什麼事?”

    “我說了,等我回來告訴你。”

    “有什麼事現在不能說啊!”

    “你可以趁著這段時間想一下,覺得我會想要對你說什麼。”

    “喂!你這樣會影響我的心情!而且搞不好你根本就沒什麼重要的事情告訴我,就是為了讓我一直猜測!”

    “唷,你不傻嘛!”

    陳墨白起身,將電閘拉了起來。

    房間亮起的那一刻,沈溪竟然有點不適應。

    陳墨白站在門口,淡淡地笑著,明亮而遙遠,就像在沈溪夠不到的盡頭。

    “喂,如果是我,不會送你永生花。”陳墨白說。

    “什麼?”

    “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什麼永垂不朽,所謂的永生花就像自欺欺人一樣。”

    “那麼如果是你,你會送我什麼?”沈溪下意識問。

    “我不會送你花。我會送你種子,你自己去研究,去愛護,去享受從萌芽到凋落的過程。”

    陳墨白轉身離去,沈溪站在原處,良久她呼出一口氣,抬手隔著衣服捂住胸口上的那枚戒指。

    “怎麼辦啊……我真的好喜歡他。”

    當加拿大大獎賽拉開序幕,整個研發部卻依舊忙碌。

    “喂!喂!快看啊!這是MNK新公布的概念車!預計會在2030年完成!簡直太逆天了!這想法真是大膽!如果完成了就是突破性的黑科技!必然要稱霸一級方程式!怪不得他們看不上我們!”

    阿曼達拿著手機,衝進沈溪的辦公室。

    沈溪正在關注著陳墨白的排位賽,好不容易等排位賽結束了,她才側過臉來瞥了一眼阿曼達的手機。

    只是瞥了一眼而已,沈溪剛要繼續關注賽後評價,忽然又側過臉,一把將阿曼達的手機拽了過來。

    她瞪大了眼睛,手指快速滑動著頁面,肩膀顫抖起來。

    “你也覺得超級牛掰吧!天啊,要是我們也能有這樣大膽地設計就好了!我還是第一次期待2030年的到來啊!”

    沈溪驀地將手機扔到一邊,衝到外網電腦前,開始搜索所有MNK發布的概念車信息。

    她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一整天坐在那裡沒有動過。

    一開始阿曼達覺得沈溪只是對MNK的概念車感興趣,但是漸漸地,她發現沈溪的不對勁。

    無論周圍人對她說什麼,她都沒有反應,而是直接起身離開,整個人像是沒了魂一樣。

    “阿曼達……你趕緊跟著她!”總工程師霍爾先生拍了阿曼達一下。

    阿曼達立刻反應了過來,不說二話,跟了上去。

    直到她看著沈溪走回自己的公寓,才打了個電話給霍爾先生報平安沈溪回到自己的房間,扯下畫板上的幕布,終於按耐不住,大聲哭泣了起來。

    因為MNK公布的概念車,和自己設計的這個幾乎一模一樣。就連空氣動力套件都大同小異。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麼做呢?你拿走什麼都可以……只有這個不可以啊……”

    視線被眼淚扭曲,光線也跟著曲折。

    沈溪捂住自己的胸口,她第一次感覺到好疼好疼。

    她的大腦是那樣的不清醒,一切都支離破碎了。

    取出手機,她茫然地打開通信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陳墨白的名字。

    她好想聽到他的聲音,好想躲進他的世界裡面再也不出來。

    “您好,我正在比賽當中。有事請在嘟聲後留言。”

    他溫潤的聲音讓她完全失控,眼淚嘩啦嘩啦掉下來。

    第二天下午,加拿大站的比賽結束,陳墨白再度在最後一圈惜敗溫斯頓,拿到第二名。

    當他將車開回維修站的時候,就看見馬庫斯先生正一臉擔憂地打著電話。

    “出什麼事了?”陳墨白問。

    “是沈溪。霍爾先生告訴我,沈溪不見了。”馬庫斯按住自己的腦袋,一副頭大的樣子,“昨天下午,MNK發布了新的概念車設計,而那個設計……和沈溪的設計不謀而合。不僅僅是外形,還包括空氣動力學套件,甚至於懸掛系統的創新……這不是巧合。更重要的是,沈溪給我看她的設計的時候,我覺得這是一個短期內根本無法實現的概念,也暫時無法成為研發部努力的方向,所以根本沒有向外公布!甚至於沒有讓霍爾告訴其他的工程師!因為我希望他們能著眼於眼前的研究……我一直覺得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麼MNK一開始很有熱情,最後卻沒有和我們達成合作,原來……他們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當然不屑我們……是我看輕了沈博士的想法!MNK會公布它,就是覺得它有巨大的價值,而我……老天啊!我都干了些什麼!”

    馬庫斯陷入了懊惱和自責之中。

    陳墨白立刻取出手機,撥打沈溪的電話,但提示卻是對方已關機。

    “沈溪有告訴霍爾先生,她去哪裡了嗎?”陳墨白問。

    “沒有……她就說自己需要靜一靜,發短信向霍爾先生請了一周的假!老天,她想休息一年都沒關系,但是她不能關機!MNK實在太狡猾了!也太無恥了!”馬庫斯差一點沒把手機摔到牆面上。

    “這並不是MNK第一次做這樣的事。”陳墨白迅速脫下安全服。

    “我們現在立刻回去。”

    在去往機場的路上,陳墨白打電話問阿曼達:“你們去亨特的墓地找過她嗎?”

    “我們去過了……她根本不在那裡……”阿曼達也著急萬分,“她經常去的地方我們也找過了……”

    “別著急,我們會找到她的。而且我們也要相信,她不是那麼脆弱的人。等到她調整好自己的心情,她就會回到我們的身邊。”

    陳墨白在安慰完阿曼達之後,就立刻打了個電話給沈溪的媽媽,然而沈溪也沒有回去。

    “她到底能去哪裡?”馬庫斯先生就快把自己的頭發抓掉了。

    陳墨白看向窗外,沉默不語。

    當他們好不容易抵達紐約,陳墨白沒有離開機場,而是直接訂了另一張前往劍橋市的機票。

    “你去那裡做什麼?你該不會覺得沈溪會回去麻省理工吧?”馬庫斯問。

    “我只是去碰碰運氣。如果沈溪回來了,你就告訴我一聲。”

    “好吧……”

    而此時,沈溪坐在一個小咖啡館的窗邊,有點呆傻地看著窗外的車子川流不息,還有來來往往路過的學生。

    她還是第一次,將所有的力學原理統統從自己的大腦中清空出去。

    世界就像是裂開了一樣,她不知道怎樣將它再度拼湊起來。

    這樣的感覺,在她失去沈川的時候曾經有過。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樣挺過來的。

    這就好像將她所理解所信任的一切全部顛覆,只是這一次,她一點都不想要堅強。

    因為堅強是一件太辛苦的事情。

    她想起了自己的中學時光,自己和林少謙度過的每一分每一秒,在回憶中不斷地追索著他的表情。

    到底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

    到底是什麼讓他……可以變得完全不像自己。

    如果一個人真的孤獨,又是怎樣讓自己去背叛信任自己的人呢?

    自己曾經豪情壯志,要完成那輛車的設計,無數次地想像著陳墨白開著他穿過全世界的視線,衝過終點線,衝向其他人到不了的地方。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7-3-19 10:38 AM

    ☆、第56章 我喜歡你

    但是這一切都不可能了。

    因為它已經不是她為他設計的賽車了。

    眼淚充滿整個眼眶,怎麼擦也擦不完。

    她長這麼大,哪怕是失去沈川的時候她也沒有恨過任何人。

    但是她恨林少謙。

    她知道,自己不是趙穎檸那樣的大美女,入不得廚房出不得廳堂,不會撒嬌,不會說好聽的話,不善解人意,不溫柔可愛,這樣的自己最擅長的只有賽車而已。

    這是她唯一能為陳墨白做好的事情,也是自己與陳墨白之間最深的聯系。

    但這樣的聯系,仿佛完全被林少謙給扯斷了。

    沈溪甚至不敢想像,當比賽結束之後的陳墨白來到自己的身邊問她,為什麼你為我設計的賽車成為了別人的東西?

    她根本無法回答。

    沈溪側過臉來,靠著玻璃窗,直到她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來到了她的面前,微微蹙起的眉頭,仿佛披星戴月而來。

    那張俊逸的臉,在淺淺的日光之下,如同有什麼從視線深處流瀉而出。

    這個人怎麼好像是陳墨白?

    沈溪覺得自己一定是出現幻覺了。

    她用力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再睜開,陳墨白的身影不見了。

    “果然是幻覺……”

    沈溪自嘲地笑了笑。

    陳墨白怎麼可能會來這裡呢?

    她就是不想被人找到才會來自己曾經和Skyfall約好見面的咖啡館。

    這個咖啡館,只存在於自己和Skyfall的記憶裡啊。

    隨著咖啡館的門被推開,鈴鐺的聲音響起,那不緊不慢接近自己的腳步聲,讓沈溪再度懷疑這到底是現實還是夢境。

    那個人的身影那麼熟悉,就像穿過層層讓她迷惑的水霧,所有的感覺跟著敏銳起來,她甚至能從濃郁的咖啡氣味中分辨出那一絲屬於他的味道。

    他拉開了她對面的座椅,坐了下來。

    淺咖色的毛衣,休閑牛仔褲,簡單而干淨。

    越是簡單,就越是襯托出陳墨白獨特而讓人下意識去品味的氣質。

    “如果你不在這裡,我真的不知道還能去哪裡找你。”

    淡淡的聲音響起,仿佛從萬裡高空墜落而下,落在了沈溪的心頭。

    那一刻,所有的空洞被填滿,所有失望再度蛻變成期待。

    她看著他,仔細而用力地看著他,然後傻傻地笑了起來。

    “你不是陳墨白……你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這裡呢?”

    她的眼淚依舊縱橫。

    “如果我不是真的陳墨白,那麼你打我的手機,是想對我說什麼呢?”

    對面的那個人是模糊的,她卻那麼想要將他的輪廓勾勒清楚。

    好像自己只要用力,他就會是真的。

    但她知道,那不可能。

    他可以在世界上的任何地方,但不會從遙遠的加拿大突然出現在這裡。

    如果一切都是因為她的渴望而出現的幻覺,那麼放肆一下為什麼不可以呢?

    她小心翼翼地掩飾著,當一切碎裂開來,她難道對著碎片說真話的勇氣都不可以有嗎?

    “我喜歡你。”她的聲音不大,卻用盡所有屬於她的力氣。

    那個幻影沉默著看著她,良久才開口道:“你可以再說一遍嗎?”

    他的聲音輕輕顫動著,像是要將她眼底所有的水光都撥開。

    “我喜歡你……好喜歡你……”沈溪用力按住自己的胸口,她不知道用怎樣的語言去描述,才能讓他知道自己的喜歡。

    “真的嗎?”

    “我真的好喜歡你……比什麼都要喜歡你……”

    她的視線在曲折模糊中找不到出口,但是卻仍舊執著地想要表達自己的一切。

    “那麼……下一次不要再用這樣的方式來考驗我們之間的默契。因為……我也會害怕……害怕萬一沒有跟上你,就會失去你。”

    他的聲音那麼清楚,似乎死死壓抑著某種衝動,卻又充滿了力度,敲擊著沈溪的神經。

    那一瞬間,沈溪意識到了什麼,她難以置信地側過臉,伸出手,觸向對面的身影。

    她害怕自己靠的太近,指尖會戳破他的幻影,戳破自己的期待。

    驀地,對方抬起手腕一把扣住了她的手,帶著她覆上他的臉頰。

    那樣的溫熱,溫暖她不知所措的掌心。

    “你知道自己現在像什麼嗎?”

    沈溪愣在那裡。

    這個陳墨白是真的……

    他竟然是真的?

    可是他怎麼可能是真的?

    “你就像一只鴕鳥,以為把腦袋埋坑裡就能什麼都聽不到了。更可悲的是,你這只鴕鳥連坑都不會挖,還假裝自己的腦袋在坑裡。”

    沈溪沒有說話,只是看著他。

    直到陳墨白伸長了手臂,手指在沈溪的腦袋上用力地彈了一下。

    “回魂了,我的沈博士。”

    沈溪按住腦袋,向後退了退。

    他的語調是調笑的,聲音裡卻帶著哽咽,他的眼睛是明亮的,目光卻仿佛漾在同樣溫暖的水霧裡。

    “我還沒死,你也沒得老年痴呆。MNK是抄襲了你的設計,可是那又怎樣?我們有的是時間,還是你沒有自信能夠設計出比之前更出色更大膽的賽車?又或者你認為馬庫斯車隊的工程師們不如MNK的團隊,跟不上你的思路,追不上你的天分?”

    眼淚不知不覺蒸發了一般,就連自己的視線也跟著清楚起來。

    “超過對手很容易,超過自己很難。你的大腦還沒有到窮途坡路,而我也不是垂垂老矣。小溪,你要知道現在的一切絕不是最壞的遭遇。你說過的,尚未到來。”

    陳墨白傾向沈溪,她看到的是他眼中的堅定。

    “你看看你,一副呆傻的樣子。這可不是我認識的天才少女。有沒有人告訴過你,我也是麻省理工畢業的?“陳墨白更加靠近了她,笑著問。

    “郝陽說過……”沈溪傻了,這真的是陳墨白。

    可是,為什麼……他會在這裡?

    根本沒有人知道她來了這裡,就連Skyfall也不知道啊!

    “那郝陽有沒有告訴過你,我也是數學系的?”陳墨白越靠越近,感覺到陳墨白的鼻尖蹭過自己的鼻尖,沈溪原本冰冷的世界瞬間燃燒了起來。

    “所以……這是我送給你的禮物。當我看到你送給我的賽車,我就一直想要送給你。我計劃了很久,等了你很久……現在,我終於覺得自己有自信把它送給你了。”

    沈溪這才意識到,自己被陳墨白握著的手心裡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塞進了某樣東西。

    他的手指修長而有力,就是這樣一雙手,緊握著賽車的方向盤,創造出令她血脈沸騰的速度。他合上她的手指,將她推了回去。

    沈溪打開掌心,才發現那是張被折得平整的紙鶴。

    打開了那張紙鶴,才發現上面寫著的竟然是函數題。

    細細看完第一道題之後,她的肩膀僵住了。

    因為第一道的函數題很有深度,並不是三兩下就能得到答案的。

    數學能夠反映一個人的邏輯能力和思考方式,而這道題……讓沈溪有一種久違的熟悉感。

    她下意識抬起頭來,看了一眼陳墨白的方向,他的臉被《世界地理》擋住了,沈溪看不到他的表情。

    當然,就算看到了,她也是看不透他的。

    “你覺得我還來得及回去吃晚飯嗎?”

    陳墨白的聲音裡沒有戲謔,也沒有調笑,平靜到就像早就預料好所有的結局,但為了那個結局他早已殫精竭慮。

    沈溪的心中所有的期待就像冰凍的湖水再度流淌起來。

    “當然能。”

    這些數學題讓沈溪的大腦活躍度急速上升,她覺得自己就像衝破大氣層的火箭,筆尖在紙面上快速地運算著,時間的流逝對她而言完全失去了意義。

    世間萬物都倒退著離開了沈溪的世界。

    直到她將最後一道題解開,答案出現在紙面上的時候,她呼出一口氣,某種滿足感湧上她的心頭。

    她望向窗外,這才發現竟然已經到了黃昏。

    橘色的落日余暉斜著落在桌面上,她忽然想起了那個坐在對面等著自己的人。

    沈溪抬起頭來,看見的是陳墨白淡淡的笑容。

    這種笑容和沈溪經常看見的不同。

    看起來很淺,卻又那麼深。

    就像一場命中注定的久別重逢。

    “你得到答案了嗎?”陳墨白問。

    他垂下眼簾,那是讓沈溪挪不開眼睛的柔和姿態,夕陽在他的眼睫間展開羽翼。

    沈溪恍惚著低下頭,看著紙面上的答案,忽然覺得那些數字竟然很熟悉。

    它們對應著字母表中的位置。

    連在一起就是:I'm still waiting for you.

    她眨了眨眼睛,覺得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仿佛一股力量從遙遠的地方湧來,勢如破竹,無可抵抗,瞬間將她摧毀。

    “你是……Skyfall……”

    沈溪睜大了眼睛,看著對方。

    那一刻,所有的疑問都有了答案,所有的喧囂塵埃落地。

    “我是陳墨白。我在這裡等了你很久。”他笑著看向她。

    沈溪的心髒像是碎裂成沒有重量的羽毛,遮天蔽日地飛舞,收也收不回來。

    陳墨白的手伸了過來,扣住她的臉,他的唇覆了上來。

    那是沈溪想像了無數遍的溫度,充滿力度包裹,最為真實的觸碰。

    他抿吻著她,睜大眼睛的沈溪看著對方閉上的眼睛,他很安靜,卻擁有動搖她全部的力量。

    他的舌尖挑開她的唇縫,囂張而放肆地湧入,卻用最小心翼翼地方式安撫著她的舌尖。

    他側過臉,更加用力地吮吻著她,好像連賴以生存的空氣都顯得多余。

    隨著咖啡館的門被推開,又是“叮鈴”一聲響起。

    沈溪的肩膀微微一顫,陳墨白退出了她的唇間。

    他仍舊閉著眼睛,仿佛壓抑著什麼,呼出一口氣來,如同萬般不舍的嘆息。

    一切都在旋轉,沈溪覺得自己在做夢。

    她伸出手來,指尖觸上陳墨白的臉頰。

    “你是陳墨白對吧……你真的是陳墨白對吧?”

    “我是陳墨白。你會失望嗎?還是你更期待林少謙?或者我不是你想像中的Skyfall?”

    沈溪用力地搖了搖頭,那一瞬間所有的眼淚都要倒流:“因為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有多重要?”

    “有的人……讓我看清不想看清的世界,但只有你讓我熱愛一切。”她笑著流淚,卻又無比滿足。

    它落在了他的心弦上,卻顛覆一切般地回蕩起來。

    沈溪只覺得有一股力量令她騰空而起,下一秒她就被擠入對方的懷抱。

    “你也一樣。”

    他收緊自己的胳膊,將她緊緊地抱住。

    他吻她,像是懲罰她讓自己擔心一般咬著她的嘴唇,聽著她吃痛的聲音卻又不得不疼惜著含吻著她。他的舌尖迫不及待地撞上去,緊接著抵死纏繞起來。

    陳墨白的氣息在她的唇齒間橫衝直撞,這是屬於男性的壓迫感,他竭力按捺著即將脫韁的掠奪欲,卻側過臉愈發用力地吻她。

    一切都要被對方吞噬殆盡,甚至於呼吸。

    承受不住的沈溪下意識向後仰著腦袋,陳墨白卻用托住了她的後腦。

    他說過,親吻也是一種語言。

    她這一刻才明白,他有太多瘋狂的念想直到此刻才得以表達。

    時光深處靜止的塵埃在那一刻瘋狂席卷著向外湧來,迸裂一般。

    沈溪扣住對方的肩膀,如果接近他的結局就是會被他毀掉……那也將是她的渴求。

    仿佛回到最年輕無知的年代,他想要就這樣抱緊她,永遠不分開。

    當灼熱的氣息在唇間擴散,她能聽見陳墨白瘋狂的心跳。

    他輕輕蹭著她的嘴唇,壓抑著瘋狂的念想。

    “傻瓜……用鼻子呼吸……”

    但是他靠的自己那麼近,怎麼呼吸得過來。

    陳墨白像是知道沈溪的茫然,萬般不舍地拉開彼此之間的距離,而此時,沈溪才發覺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坐在了咖啡桌上……好像是剛才他把自己從對面抱上來的?

    店員們和客人們看著他們,似乎看了很久。

    甚至於窗外的學生們也駐足。

    沈溪低下頭來,將腦袋埋進陳墨白的懷裡。

    如果要做一只鴕鳥,也要選擇這樣的方式。

    “和我在一起,好不好?”他的聲音在她的耳邊輕輕響起。

    “嗯。”

    “跟我回家,好不好?”

    “嗯。”她抿起嘴唇,比過去人生中任何一個時刻都要快樂。

    夜幕低垂,在稀稀落落的路燈燈光下,陳墨白拉著沈溪的手,走在路上。

    他們沒有說一句話,卻安靜而單純地走在一起。

    沈溪一直笑著,她想到很多值得她快樂的事情。

    她忽然想到了什麼,叫嚷了起來。

    “陳墨白——為什麼你不告訴我你是Skyfall!”

    “我一直都在暗示你啊。只是你天才的大腦想不到最簡單的答案。”陳墨白走在沈溪的前面,眯著眼睛,扯起唇角。

    “騙人!你什麼時候暗示過我!”

    “怎麼沒有。我在你的面前,經常穿著一種顏色的線衫。”

    沈溪頓了頓,看向陳墨白的背影。

    那是淺咖色的。

    自己和Skyfall約定在學校外面的咖啡館見面的時候,他在郵件裡寫過,自己會穿著淺咖色的毛衣。

    沈溪睜大了眼睛,她一直以為……陳墨白只是喜歡這個顏色而已。

    原來,竟然是為了她才穿的?

    “這樣的暗示……誰知道啊!你到底什麼時候知道我的?不會是你第一次來馬庫斯車隊的時候就知道了?”沈溪追上來問。

    “不是啊。”陳墨白搖了搖頭,唇角的笑容有點得意,“你轉動你那聰明的腦袋瓜,仔細想一想。”

    沈溪被陳墨白牽著,低著頭,開始在腦海中搜索。

    忽然之間,她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是那一次你說要發交流會的材料給我,我給了你我的郵箱號!”

    “對。”

    “那在那個時候,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是Skyfall!”沈溪忽然有一種被耍弄的感覺,用力地想要掙脫陳墨白的手。

    但是陳墨白卻扣的更緊。

    “是啊……為什麼呢?”

    如果是你,應該懂我的執著。

    陳墨白忽然想到那幾天,自己穿著淺咖色的毛衣,坐在窗邊,從早到晚,感受著面前的咖啡從洋溢著馨香到失去溫度再到徹底冰涼。

    他隱隱知道自己的等待不會有結果,卻又在心底深處難以自抑地盼望著。

    只是遲到而已,沒有關系。

    只要你不是不會出現就好。

    直到一周都過去,他還是不敢換下那件淺咖色的毛衣。

    他總是忍不住地自我安慰,也許自己走在學校的路上,會有人拍一拍他的肩膀,不好意思地問:嘿,你是不是Skyfall?

    然而,並沒有。

    所有的等待都應該有期限,時間到了,就要離開。

    這並不是理性,相反是保護自己的方式。

    他不能讓自己在毫無結果的期待中游蕩。

    他回到了國內,陪伴在母親的病床邊,然後進入睿鋒,一切都踩踏在他人為他設計好的軌道上,也許曾經脫軌,但終於回歸所謂的“正常”。

    那是他唯一一次讓自己的心蠢蠢欲動,唯一一次去做一件明知不會有結果的事情。

    他不需要戀舊的情懷,但是卻想要一個打破這冗長平靜的契機。

    直到沈溪出現了。

    對於陳墨白而言,在馬庫斯車隊的相逢明明是平凡至極的開場,她卻闖進他的生活,理所當然地說著他想聽的話,不自知地做所有他渴望有人為他做的事,一點一點把他拽進他想要的生活裡。

    他以為自己永遠會像自己想像中那樣孤獨,卻總是在她的身上看到一敗塗地的預感。

    當她將自己的郵箱遞到他的面前時,他發覺自己自我說服自我催眠所建立起來的一切在那一瞬間被摧枯拉朽,蕩然無存。

    原來你真的存在。

    原來所有的等待都不是浪費時光。

    “喂!為什麼你不告訴我你就是Skyfall!這個問題你必須回答我!”

    後知後覺的沈溪,惱火起來還是很有威力的。

    她要抽回自己手的力氣很大,陳墨白怕捏疼她的骨頭,只能松開她的手,轉而將她抱住。

    “因為我沒有自信。”

    “什麼?”

    沈溪一副歪著腦袋,“你又要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的表情。

    “如果我不是Skyfall你還會愛我嗎?”陳墨白很認真地問。

    沈溪愣住了,她聽不懂這裡面的邏輯。

    “你和Skyfall本來就是同一個人啊!”

    “我是我,Skyfall是Skyfall。”

    “什麼?你不是Skyfall!”沈溪一驚,難道自己又被陳墨白騙了?

    她用力想要推開陳墨白,但是對方的懷抱太用力,仿佛畫地為牢。沈溪不知道哪裡來的機靈,向下一蹲,陳墨白完全沒有料到,眼見著沈溪就要遛出去了,陳墨白也跟著迅速蹲下來,一把抱住沈溪的腿,將她托了起來。

    “快放我下來!”

    沈溪嚇壞了。

    陳墨白卻直接將她放在了路邊的郵筒上面,沈溪的兩條腿懸空,生怕自己會掉下去,只能抱緊陳墨白的脖子。

    “現在可以好好聽我說了,對吧?”

    “你說……你說……”沈溪向下看了看,高度不高,她正要跳下去,卻被對方死死摁住,動彈不得。

    這種被完全控制的感覺讓沈溪很不爽。

    陳墨白卻將她的臉抬起來。

    “Skyfall是我和你通郵件的時候的郵箱名字。你曾經對郝陽說過,你心目中的Skyfall很有耐心,很認真,很溫和,很理智。那是因為我們是通過郵件來對話的,每一個字符的敲入都可以是深思熟慮的。我是那麼地欣賞那個和我通郵件的女孩,所以我在郵件裡展現的必然是最好的自己。可這樣的Skyfall和現實裡的陳墨白,是不同的。我遠遠沒有那麼完美,我也會很浮躁,會有敷衍,會生氣,會衝動,和你想像中的Skyfall完全是硬幣的兩面。如果我告訴你,我是Skyfall你一定會義無反顧地留在我的身邊,可那樣會讓我迷惑,你愛的是那個被塑造出來的我,還是真實的我呢?”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7-3-19 10:54 AM

    ☆、第57章 他愛你的全部

    此時的陳墨白,抬頭仰望著坐在高處的沈溪。

    他的目光是虔誠的,仿佛沈溪才是高高處於雲端的虛幻。

    “我和你是同樣的人。我們都那麼執著,那麼認真,追求最純粹的結果。如果愛一個人,就希望那個人也完完全全地愛著自己。我想要你了解真正的陳墨白,信任真正的陳墨白,愛上真正的陳墨白,無論發現我是怎樣的不完美,你都百折不回。這樣……我才敢光明正大地愛你。”

    陳墨白的目光是充滿力度的,那不是一種壓迫感,相反正是這樣的力量要將沈溪推到更高更遠的地方。

    “光明正大地愛我?所以……之前你都在暗戀我嗎?”

    “是啊,我在暗戀你。”陳墨白坦蕩地承認。

    沈溪頓住了。她一直以為只有自己暗戀著陳墨白。

    這種感覺,就好像自己只想擁有一滴水,但其實早就得到了浩瀚汪洋。

    “就算SKYFALL只是你的一部分,他也是你不完美中最完美的一部分。”

    沈溪笑了起來。

    帶著一點小得意,以及由衷的快樂。

    陳墨白第一次發覺,自己在沈溪的面前永遠都是看起來聰明的傻瓜。

    他側過臉,揚起自己的下巴,吻上她的唇。

    用力去擁有,放肆地證明,他想要讓她知道自己的血液裡像是有無數的種子,等待渴望了太久,頃刻間瘋狂地萌芽,充斥著他的世界。

    來來往往的年輕學生們看著這一幕,露出會心的笑意。

    這天晚上,難過了幾天的沈溪終於安靜地蜷縮在學校附近小旅館的床上,像是要消失在被子裡面一樣。她閉著眼睛,發出讓陳墨白最安心的呼吸聲。

    陳墨白替她將溫度調整到最適合,把被子輕輕向上拉到她的肩膀,來到了房間外,他正要打一個電話給郝陽,卻收到一條郵件提醒。

    他點開一看,發現那是一條來自沈溪的郵件,而發送時間正好是MNK發布概念車設計圖的那天。

    郵件裡的沈溪沒有設計任何的函數題,只有一句話:我喜歡上一個應該不會喜歡我的人了,該怎麼辦?

    陳墨白長久地盯著屏幕,他知道那一刻的沈溪有多麼自責。

    明明答應設計給自己的賽車卻成為了別人的戰利品。她一定傻傻地以為自己會生她的氣吧。

    “真是個小傻瓜。”

    陳墨白無奈得輕聲道。

    第二天的早晨,沈溪一直睡到肚子空空,發出咕嚕嚕的聲音。

    她的眼簾顫了顫,還是沒睜開,感覺有什麼正摟住自己,身後的溫度令她不想醒來。

    直到她感覺有人從後面用下巴蹭著她的後腦:“你的肚子都在叫,還要賴床?”

    沈溪猛地睜開眼睛,翻過身,還好陳墨白躲得快,不然就要被沈溪的腦袋撞到鼻子了!

    “陳……陳墨白!”沈溪用力地瞪著對方。

    對方抬手,將額前的發絲捋到了腦後,露出額頭來,整個人顯得慵懶而性感,讓沈溪想到了商場裡那款讓人不好意思直視的香水廣告。

    “我是陳墨白啊。還是你不想見到我?”陳墨白起身,單手撐在沈溪的腿邊,靠向她。

    沈溪忽然用力在他的臉上掐了一下。

    “喔……”這回輪到完全沒有預料到的陳墨白睜大了眼睛看著沈溪。

    她開心無比地一把抱住他:“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夢!所以昨天你說喜歡我也是真的!”

    陳墨白抱住沈溪,拍了拍她的後背:“你應該掐你自己來證明這到底是真的還是夢。”

    沈溪很開心地跳下床:“太好了!我要刷牙洗臉!我要吃好吃的!”

    陳墨白愣了愣,來到洗手間的門口看著沈溪的背影:“你不覺得自己原地復活的也太快了嗎?”

    “那不然要怎樣?”沈溪轉過頭來,滿嘴泡泡,口齒不清地說。

    “昨天你還因為你的設計被偷了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陳墨白本來是以為自己可以多安慰她兩天的,但是她現在明顯像只滿血的兔子。

    “你說的啊,你還年輕,我還沒有老年痴呆,最好的尚未到來,MNK需要到2030年才能完成那輛車,我要在2020年之前完成更優越的賽車!”

    於是,這天早上,沈溪一個人吃下了兩個松茸蘑菇派,三個培根雞蛋餅,一個牛肉漢堡。

    陳墨白很悠閑地喝了一杯咖啡,看完了一周的金融報紙。

    這是他這幾年來,過得最悠閑也是最充實的早晨。

    只是這樣的悠閑沒有多久,馬庫斯先生的電話便狂轟亂炸而來。

    “埃爾文!怎麼辦啊!哪裡都找不到沈博士!你說她會不會想不開啊!”

    陳墨白覺得頭有點疼。

    “馬庫斯先生,我和沈溪在一起。我已經找到她了。”

    “什麼?你已經找到她了?那真的太好了!她沒事吧!你要告訴她,一個設計而已,比起一整個人生根本不算什麼,以後無論她有怎樣天方夜譚的設計,我們都會相信她,陪她一起實現……”

    “我知道,她也知道。所以你放心,我們會盡快趕回去的。”

    馬庫斯先生的話夾子打開之後就收不回了,陳墨白只得搶先掛斷電話。

    喝光了一杯奶昔的沈溪看向陳墨白的方向。

    陳墨白嘆了一口氣說:“小溪,你看,你把馬庫斯先生,阿曼達,霍爾先生還有整個工程師團隊都嚇壞了。他們都在擔心你。以後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能再做這種發一條短信就消失不見的事情了。”

    “我不是故意的……”沈溪低下頭來,“我來到這裡之後,手機就沒電了。”

    陳墨白側過臉來,好笑地看著沈溪,用手指杵了杵她的臉頰。

    “以後你要記住,你不是一個人。你的身後有我,還有你的朋友同事們。我們會和你一起,奮戰到底。你所有的壓力和痛苦,也是我們的壓力和痛苦。而你的成功和目標,也是我們的成功和目標。”

    “我明白。”沈溪用力地點了點頭。

    為了讓車隊安心,陳墨白帶著沈溪趕往機場,訂了最近的一班航班。

    坐在候機大廳裡,沈溪用剛買來的電源充電,開機的那一刻,她看到了無數的短信,這讓她感到既內疚又溫暖。

    還有一條郵件提醒,點開一看,是來自SKYFALL的。

    沈溪有些驚訝,隨即側過臉來看向一旁的陳墨白。他正很認真地在和郝陽打著電話。

    她低下頭來,有些緊張地點開郵件正文。

    SKYFALL……啊,不對,陳墨白會回復自己什麼呢?

    想到自己在郵件裡的表白,沈溪就想要用手機敲暈自己。

    她當時只是覺得好像什麼都沒有了,也許只有SKYFALL能理解自己,於是才發了這樣一條郵件。

    她期待著的,是SKYFALL的鼓勵,她想要從他那裡得到勇敢起來面對一切的力量。

    這封郵件裡沒有復雜的函數題,再也不是思維的較量,它只有一行短短的回復:HE LOVES YOU ALL。

    沈溪的眼睛再度濕潤了起來。

    他愛你的全部。

    沈溪緩緩測過頭來,靠在陳墨白的肩上。

    對方抬起手,有點擔心地揉了揉她的腦袋:“怎麼了?是忽然又難過了嗎?”

    “不是。陳墨白,我可以不可以提一個請求?”

    “什麼請求?”

    “不要讓SKYFALL消失。”沈溪說。

    陳墨白愣了愣,唇上彎起一抹了然的笑容。

    “只要沈溪不會從我的身邊消失,那麼我和SKYFALL都會永遠陪在你的身邊。”

    他們一起回到了車隊,沈溪享受到了貴賓級的待遇。

    “咦,這一大盒巧克力是誰送的啊?”

    “當然是我送給你的!可可能讓你心情愉悅,恢復活力!”阿曼達說。

    “向日葵是誰送的啊?”

    “馬庫斯先生送的!那個吸血鬼小氣包竟然送花給你,我們的下巴都快掉了!他說不能送你紅玫瑰,所以送你向日葵!”

    “哇……馬庫斯先生真好!那……這個……這個錘頭是誰送的?”

    “那個啊……那個是凱斯賓送給你的……小王子說,你可以把林少謙的照片放在地上,用這個錘頭死命敲……直到把地磚敲爛!那塊地磚也是小王子送給你的,呵呵……”

    沈溪拿著錘頭,第一次體會到每一次郝陽聊天時總是發黑人問好臉給自己是什麼心情了。

    馬庫斯先生對陳墨白簡直感激涕零。

    “如果不是有你在,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才好。聽阿曼達說,沈溪離開之前就像美劇《行屍走肉》裡面的僵屍……真的好奇你是用什麼方法讓她恢復過來。”

    陳墨白淡然一笑。

    “其實一個人如果失去了一件很重要的東西,當然就是要用更重要的東西來填補了。”

    “只是……我們沒有證據證明MNK的概念車設計是偷盜了沈博士的,就算想要打官司都贏不了,真的心裡很憋火。現在研發部門應該都知道這件事了,對士氣有很大的影響。”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從頭到尾,MNK就沒有想過要和車隊合作。他們的目標其實是沈溪。”

    醉翁之意不在酒,挖掘高端人無可厚非,畢竟睿鋒也曾經有這樣的打算。

    但是像MNK這樣越界的,實在讓人氣憤。

    “所以他們派來了那個林少謙。什麼老同學重逢都是假的,那個林博士就是想要以從前的交情來接近沈博士,如果不能說服她加入MNK,就要讓她一直以來的努力沒有價值。”馬庫斯用拳頭打了打自己的胸口,“是我太不小心了,被MNK開出的條件迷惑了。”

    陳墨白不緊不慢地喝了一口咖啡。

    “其實林少謙擁有沈溪的概念設計圖並沒有什麼好奇怪的。因為沈溪設計它的時候,它並不是車隊的主流發展方向,車隊也沒有就這個設計與沈溪簽訂研發合同,所以沈溪沒有太注重保密工作。很多設計師都不擅長CAD,沈溪也是,所以設計圖並沒有被存在電腦裡,而是沈溪在家裡完成的。林少謙曾經到沈溪的家裡做過客,他可以趁沈溪招待他的時候將這個圖拍下來。”

    “MNK的高層看到了這個設計,以他們的資金完全有能力投入研究,於是他們需要更多的數據。”馬庫斯眯起了眼睛,“沈博士是不會帶著這些數據回家的,必然是留在研發部的電腦裡……但是研發部除了專門的外網電腦,所有工程師的電腦都只和內網連接,是一個封閉的環境。難道那個林博士,是直接從沈溪的工作電腦裡拷貝出來的?可就算那樣,沈溪的電腦有密碼,而且拷貝任何文件也需要密碼,沒有沈溪的密碼,那個林博士是怎麼把數據拷出來的?再者,非認證硬件與電腦連接,也會發生警報……為什麼這一切都悄無聲息?”

    “嗯……之前我建議你使用的防護系統一直都在用嗎?”陳墨白問。

    “當然。”

    “那這件事就交給專家來解決吧。”陳墨白扯起唇角,“就算沈溪覺得過去的事情都不重要了,不代表我們願意善罷甘休。”

    幾天之後,林少謙正在一個咖啡館裡用筆記本電腦辦公,有人挪開了他對面的椅子,坐了下來。

    林少謙蹙了蹙眉頭,抬起眼來,看見對面坐著的男人靠著椅背悠閑地看著自己。

    “是你。”林少謙挑了挑眉稍。

    “對啊,是我。”陳墨白笑了笑。

    林少謙將筆記本電腦和上,冷冷地看著對方:“這該不會是巧合吧?”

    “巧合?你是說這麼多年不見面不聯系的老同學忽然見面是巧合?還是你竟然是MNK技術評估小組的一員,來評估老同學的車隊是巧合?”

    林少謙的手指下意識收攏,他能感覺到這個男人雲淡風輕外表下的冰冷。

    “陳墨白,你要說什麼,可以一次性說完。說完之後,我們橋歸橋,路歸路,從此不再互相打擾。”

    陳墨白笑了笑,取出自己的手機,將屏幕轉向林少謙。

    那一刻,林少謙的神情一怔,臉色瞬間變了。

    那是一段視頻,是他將U盤插在沈溪電腦上的視頻,甚至於電腦界面上到底有哪些數據資料被拷貝的記錄也被復制了下來。

    “這是……這是你偽造出來的……”林少謙慌張地一把將陳墨白的手機推開。

    “這個到底是不是偽造的,我們會交給商業罪案調查科的信息小組進行分析,檢控和法庭會給你答案。哦,我忘記告訴你了,MNK所雇佣的那個幫你遠程破解沈溪電腦密碼的黑客已經被抓了。”陳墨白笑著說。

    那一刻,林少謙的惶然更加明顯。

    “你一定很想知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吧?沈溪的電腦裡,啊,無論是她家裡的還是工作室裡的電腦,都有一套程式。一旦有外界硬盤與電腦連接,程式就會自動啟動攝像頭,將連接硬件的人拍下來。這就是你的臉為什麼會出現在這段視頻裡的原因。”

    林少謙強裝鎮定,從牙縫中擠出話來:“就算這樣,我也只是插了U盤而已。只是這段視頻,你想要指控我盜取了沈溪的資料,聽著有些道理,但還是很牽強。”

    陳墨白抬起手,向侍應生要來一杯水,不緊不慢地繼續說:“你拷貝沈溪的電腦需要密碼,馬庫斯車隊研發部的防火牆還是很頂用的,一般的黑客程序是破解不了他們的密碼,所以需要黑客遠程與電腦直接聯系進行破譯。你插在沈溪電腦上的U盤還帶有無線網絡功能,它將沈溪的電腦從封閉的內網暴露在了黑客的電腦裡。這個黑客很厲害,他騙過了研發部的防火牆,但是沒有騙過她電腦裡的報警程序。這個報警並不會傳遞給馬庫斯車隊的防火牆,而是啟動另一套逆向追蹤程序,它不僅僅追蹤到了黑客的IP,還打開了黑客筆記本電腦的攝像頭,把他的臉拍下來了。現在警方已經逮捕了他,通過他所盜取的文件內容和MNK最新概念車相對比,MNK自身難保,應該會要棄車保帥吧?因為黑客必須在U盤發射的無線網絡範圍內行動,所以我猜想你在拷貝資料之前應該跟那個黑客聯系過。但願他沒有見過你的臉。”

    這時候,一輛警車停在了路邊。

    林少謙剛要起身,就被趕來的警員摁住了肩膀。

    陳墨白站起身來,從口袋裡取出美金,壓在杯子下面:“這一次,我請你。”

    “你是不是覺得我是徹頭徹尾利用沈溪的混蛋?別忘了,我給過她機會!我讓她選擇MNK,我替她爭取了龐大的資金支持!是她非要留在馬庫斯車隊!逼得我別無選擇!”

    在林少謙被押上警車的那一刻,陳墨白涼涼地開口:“她何嘗沒有給過你機會?她也向你許諾了最單純的未來,只是你看不上而已。”

    陳墨白將一個盒子扔了過去,正好砸在林少謙的懷裡。

    那是他送給沈溪的永生花。

    “所謂永遠,本來就是騙局。”

    陳墨白轉過身去,揣著口袋,行走在紐約的街道上身後的那輛警車,與他背道而馳,直到消失在路的盡頭。

    陳墨白取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

    “喂,郝陽嗎?這一次,謝謝你了。”

    “不客氣啊!你跟我說謝謝……我有點不習慣……”電話那端的郝陽摸了摸後腦,“那天我收到來自沈溪電腦的預警時,連滾帶爬從床上摔下來,真怕自己追不上那個黑客!”

    陳墨白頷首一笑:“果然,天才的朋友,都是天才。”

    “你是在誇我是天才嗎?”

    “嗯。”陳墨白點了點頭。

    郝陽傻傻笑了起來:“我真的心花怒放啊!和你做了二十幾年的朋友,感覺就是為了這一刻。”

    “你和趙穎檸要好好的。”

    “什麼……你好端端提起那個女魔頭干什麼啊!簡直折壽!”

    幾天之後,電視上公布了MNK涉嫌竊取馬庫斯車隊概念車設計及數據的新聞,相關高層面臨訴訟。馬庫斯先生接到來自MNK律師團的電話,商議賠償金額。

    大家都豎起耳朵聽。

    馬庫斯冷哼一聲:“有什麼好商量的?你們有律師團,我們也有。法庭上見。”

    電話掛斷,大家紛紛鼓起掌來。

    “我就是要上法庭,就是要所有媒體都來關注,要讓所有人知道,那樣拉風的設計是我們的工程師想出來了!只有我們的團隊能夠完成!”

    而沈溪則站在電視機前,看著那則新聞播放完畢。

    “你看起來有點惆悵。如果你本來就打算把那輛車的設計送給林少謙,就該提前對我說一聲。”陳墨白來到她的身邊,笑著說。

    “車子也好,房子也好,這些都能送出去。但是概念和想法並不是我送出去了,就能變成別人的東西了。”沈溪嘆了一口氣。

    “那你在感慨什麼?”

    “我在想林少謙給我的信。我知道,他在中學畢業的時候……一定是真的買了和我一模一樣的信紙要寫信給我。只是他當時想說的,一定不是喜歡我之類的話。”沈溪說。

    “你不是他,當然想不到他的腦子裡到底裝的是什麼。”

    “如果是從前,我想不到他在想什麼。但是經歷這麼多之後,我站在他的角度,忽然能想到他當時對我說的是什麼。”

    “哦?你覺得是什麼?“陳墨白走到沈溪的身邊,與她並肩。

    “他在向我道歉。”

    “你不是說過,他中學時代一直都很照顧你,為什麼要向你道歉呢?“陳墨白說。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7-3-19 11:17 AM

    ☆、第58章 我要在這裡睡

    “他很要強,所以想要和聰明的學習好的學生在一起,比如說我這樣的。但是我的成績永遠在他之上,他接近我,想要了解我,想要成為我,想要超過我。但是我只是做自己,不曾真正去體會過他所追求的和想要的是什麼。我考我自己的考試,做我自己的題目,拿我的全年級第一名,而他永遠都是第二。我覺得自己喜歡他,但是卻一直都在傷害他。”沈溪說。

    陳墨白側過臉,長久地凝望著她。

    “他買了和我一樣的信紙,一定很想對我說這些真話。但是我卻從沒有收到過,因為……哪怕我總是傷害他的自尊心我總是走在他的前面,他還是忍住沒有傷害我。所以……當我們各奔東西,明明他知道我在麻省理工,他在斯坦福,他也沒有想過要聯系我。因為……他不想要再生活在我的光環之下。”

    沈溪的聲音輕輕顫抖著,她的視野是模糊的。

    “MNK要他接近我的時候,他完全可以直接取走我的方案我的設計,但是他首先做的仍舊是希望我能加入MNK。哪怕很有可能他將再度成為那個辛苦的追隨者,他還是想過不要傷害我的。”

    “小溪……”陳墨白伸出手來,將她的腦袋按在自己的肩上。

    “我沒有想過要給任何人壓力……我沒有想過成為別人的陰影……”

    沈溪哭了出來。

    陳墨白的指尖緩緩地伸進沈溪的發絲裡,輕輕揉捏了起來。

    “傻瓜啊,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人。”

    “你一定會覺得我在自作多情對吧?也許林少謙本來就不懷好意,對吧?”

    “沒有啊。我覺得你想的都是對的。之前他們都說你不懂人情世故,但其實並不是這樣,你比任何人都細膩地體會著那些對你重要的人的心情。沒有誰生來就是壞人,或者心存惡意。林少謙也是如此。”

    “如果我不要那麼聰明就好了……”

    “天啊,這麼自戀的話,可不是我教你的。如果你不是天才的話,又怎麼可能會懂我呢?如果你不是天才,我又是一個人了。所以,小溪……不要害怕自己的天賦和才能,也許它對於別人來說是陰影,但對我而言那是你的一部分,它讓你完整,讓我強大。”

    沈溪閉上眼睛,她決定以後再也不懷疑自己。

    沒有什麼比真實的活著更加重要。

    晚上,陳墨白做好了晚飯,沈溪還沒等對方拿來筷子,就用手去拿蒜蓉蝦,才剛嘴邊,就被陳墨白用筷子敲了一下。

    “也不等我就開吃。想我吃蝦皮嗎?”

    沈溪眯著眼睛笑了起來:“那很好呀!我吃蝦仁你吃皮!”

    看著她的樣子,陳墨白彎起唇角。

    “小溪,你知道現在我是你的男朋友了,對吧?”

    “嗯。所以你才會做飯給我吃。”沈溪連臉都沒有抬一下,身手到陳墨白面前的盤子裡,夾走可樂雞翅。

    有男朋友實在太好了!

    “不只是這樣,很多事情是應該跟男朋友做的,你懂吧?”

    沈溪忽然意識到什麼,想到陳墨白把自己抱到郵箱上的那個吻,耳朵立刻紅了起來。

    “哦……”

    陳墨白側過臉,好笑地伸長手,捏了捏沈溪紅得發燙的耳朵:“你在胡思亂想什麼?我是你的男朋友,你應該跟我談戀愛,而不是成天和阿曼達混在一起,懂沒?”

    “哦!”沈溪這才抬起眼睛來,滿臉的“原來你指的是這個”的表情。

    “如果你要去迪拜的法拉利主題公園坐過山車,你知道應該跟誰一起去嗎?”

    “郝陽啊。上回跟他說好了。”沈溪一臉“你不記得了嗎”的表情。

    “我是你的男朋友。”陳墨白重申。

    “沒關系,我們帶著郝陽一起去!”

    “……做電燈泡是很痛苦的。”

    沈溪當然明白電燈泡是什麼意思,想也不想就回答:“那讓他帶上趙小姐。”

    陳墨白沉思了兩秒鐘回答:“趙穎檸這個電燈泡的功率更大。”

    “那你為什麼非要提起法拉利主題公園嘛!”沈溪的表情換做“難道這都怪我咯”。

    “好,不說法拉利主題樂園,我們說看電影這件事。你不覺得我們除了看探索頻道或者神奇星球之類的節目之外,應該看點其他題材的片子嗎?”

    “比如呢?”

    沈溪舔了舔嘴角,筷子一掃,把酸湯牛肉片裡的牛肉夾走一大半,陳墨白都不得不驚訝她什麼時候筷子用得這麼好了。

    “比如今晚熱映的電影《情迷西西裡》,我們可以一起去看。”

    陳墨白說完,沈溪歪著腦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你剛才提起法拉利主題樂園的過山車,又說起《情迷西西裡》……你是不是其實在嫉妒我以前和林娜去過游樂園還開過電影?”

    沈溪的表情轉化為“你不是吧”。

    陳墨白微微張了張嘴,直截了當道:“對啊。本來我以為你在電視上看按到MNK的新聞心情會不好,買了兩張電影票想和你一起去看。不過你看起來心情恢復的很快。”

    沈溪側著臉,怨懟地看著陳墨白:“鬧了半天你就是要跟我去看電影嘛!你直接開口說又不會被雞翅膀噎死。”

    那一刻,陳墨白感到蛋蛋地憂傷。

    而讓他更憂傷的是……沈溪竟然在電影開場二十分鐘之後,直接抱著爆米花靠著椅背睡了個天昏地暗,甚至於到後期其他女性觀眾因為男女主角之間的相聚離別而淚流滿面的時候,沈溪仍舊睡得香甜。

    陳墨白無奈地將爆米花從她的手中挪開,小聲道:“真還不如看探索頻道。”

    於是在第二天的晚上,陳墨白改變了晚餐後的娛樂內容。

    當沈溪抱著酸奶跳坐到沙發上的時候,露出不解的表情:“誒?今晚要播磁星爆炸!”

    “可是我想看《午夜凶鈴》,日本版。”

    “那是恐怖片吧?都是假的啊……”沈溪撇著嘴說。

    “總是看科普容易消化不良。恐怖片和酸奶更般配。”

    沈溪笑了:“我知道了!你一定以為我會害怕對不對!像是這種非客觀的東西嚇不倒我的啦!看就看啊!”

    說完,沈溪就開始吸酸奶,而陳墨白只是坐在離她不遠不近的地方。

    十分鐘之後,沈溪覺得有點冷,放下了酸奶,扯過毯子,將自己裹起來。

    二十分鐘之後,她靠向陳墨白。

    三十分鐘之後,她開始往陳墨白的懷裡鑽。

    四十分鐘之後,她拿起陳墨白的手擋在自己的臉前,但是又要留一條指縫。

    陳墨白低下臉來看著她的小腦袋瓜說:“你剛才不是說不怕這種不客觀的東西嗎?”

    “是……音樂效果太好了……”

    陳墨白笑了,伸出另一只手將她抱緊。

    電影看完了,陳墨白將茶幾上吃剩下的東西收拾好,回去對面的公寓了。

    “晚安,早點睡。”陳墨白低下頭來,吻在沈溪的額頭。

    “嗯,晚安。”

    沈溪一轉頭,看見玻璃窗上的人影,嚇得連氣都不敢出,仔細看了半天……發現那是自己的影子。

    走過客廳,她不敢看已經關掉的電視機。

    “不會……不會有人從電視機裡爬出來的……這完全不科學。”沈溪對自己說。

    可她還是把電源拔掉,從臥室裡找來床單,閉上眼睛把電視機給罩了起來。

    晚上,躺在床上,她連燈都不敢關。

    手上握著一支筆,如果有什麼東西從客廳爬到她臥室來,她就戳瞎它的眼!

    越是死死閉著眼睛,所有的聲音就越發清晰。就連廚房裡水龍頭沒有關死的水滴聲也一下一下掉落在她的心頭。

    沈溪像僵屍一樣直挺挺地躺在那裡,甚至不敢翻身。

    背上起了一層冷汗,她忽然無比後悔當時怎麼就那樣放陳墨白走了呀!

    過了快一個小時,沈溪覺得自己就要忍不住了,動了動自己的腳尖。

    她不敢睜開眼睛,生怕忽然看見不該看見的東西。

    哥哥保佑我!亨特保佑我!上帝保佑我!

    沈溪握著筆的手心也出了一層汗。

    就在某一刻,沈溪忽然再也忍不了了,猛地坐起來,睜開眼睛。

    還好!什麼都麼有!

    她迅速走出自己的房間,衝過客廳,打開家門,來到對面,用力地按起門鈴來。

    “陳墨白——快開門!陳墨白!”

    沈溪豎起耳朵,卻沒有聽見走路的聲音。

    那個家伙該不會是睡死掉了吧?

    “陳墨白……你快開門……”

    只聽見“嘭——”地一聲,沈溪身後的房門被風吹上來。

    那一刻,她感覺自己受到一萬點的傷害,因為她出來的時候穿著睡衣根本沒拿鑰匙。

    “陳墨白……你快開門……我想上廁所……”

    這時候,門終於打開了,溫暖的氣息撲面而來。

    “小溪,你怎麼在這裡?”

    沈溪不說二話,一把抱住對方,差一點沒哭出來。

    “你怎麼現在才開門嘛……”

    “怎麼了?怎麼了?”陳墨白一邊抱著沈溪向後退去,一邊把門關上。

    “我害怕。”

    “你不是說不會害怕的嗎?女鬼是假的啊。”

    “我怕萬一那是真的呢?只是科學暫時不能解釋而已。”

    “好吧,好吧。”陳墨白忍俊不禁,“你剛才不是說想要上廁所嗎?”

    “對,我要上廁所!”

    沈溪進了洗手間,剛坐下就看到旁邊的鏡子,感覺總有什麼東西要出來,一時之間竟然被憋住了。

    “陳墨白……”

    “怎麼了?”陳墨白靠著門邊問。

    “你還在嗎?”

    “我當然在啊。怎麼了?”

    “我好急……可是上不出來……”沈溪的眼淚快要掉下來。

    陳墨白摸了摸鼻子,安慰道:“小溪啊,你放松一點,放松一點就好了。”

    “放松不下來。”沈溪就要被憋死了。

    “你不會真的被電影嚇到了吧?”

    “是啊……”

    聽著沈溪的聲音,陳墨白忽然有點後悔了。

    “那我們聊一點其他的事情,讓心情放松下來好不好?”

    “聊什麼?”

    “水果之王是什麼?”陳墨白問。

    “榴蓮啊!”沈溪心想你還真以為我什麼常識都沒有嗎?

    “錯。”

    “那是什麼啊?”

    “是蘋果啊。”

    “為什麼是蘋果啊?”

    “因為它誘惑了夏娃,砸醒了牛頓,還稱霸了手機啊。”

    陳墨白說完,沈溪就在門的另一邊哈哈笑了起來。

    “你成功放水了沒有?”

    “成功啦!”

    陳墨白頷首一笑,這樣的笑話也只有沈溪會笑了。

    從洗手間裡出來,沈溪可憐巴巴地說:“我沒帶鑰匙,門鎖上了……”

    “我有你的鑰匙。”陳墨白回答。

    “可我不想回去……”

    說不定一開門,那個什麼就從電視機裡爬出來了!

    陳墨白抱著胳膊,很認真地看著沈溪:“那你確定要在這裡跟我睡?”

    “可以嗎?”沈溪的眼睛亮起來。

    陳墨白抬手捂住眼睛,低聲道:“你可不可以不要這樣看著我,讓我都不好意思犯罪了。”

    “這跟犯罪有半毛錢關系!”

    但是沈溪已經快步從他的身邊走過,生怕他會反悔一般,掀開陳墨白的被子,鑽了進去,只露出腦門來。

    她蜷縮在裡面,小小的一點點。

    陳墨白覺得自己好像是養了一只貓。

    被子已經被他捂暖了,滿滿的陳墨白的味道。

    “小溪啊……”陳墨白回到床邊,側身躺下,用手指杵了杵她的腦袋。

    “我要在這裡睡。”沈溪悶悶地說。

    “那我去你那邊睡,把床讓給你。”陳墨白扯著唇角說。

    還沒起身,沈溪就從被子裡伸手抱住他的胳膊:“我要在這裡跟你睡。”

    陳墨白憋著笑:“你還真是童言無忌,什麼都能說啊。”

    “你說,那個貞子……會不會從電視機裡爬出來之後,發現我不在自己的公寓裡,於是到你這邊來找我們啊?”沈溪很認真得問。

    “所以你相信貞子的存在?”陳墨白撐著下巴看著她的腦袋。

    “貞子……按照科學,是不存在的……”

    “所以你應該無所畏懼才對。”陳墨白回答。

    “可是為什麼我就是覺得有東西會從電視機裡爬出來呢?”

    “那麼你就不要記得這個情節好了。”

    “可是我急性太好,忘不掉。”沈溪又要往被子裡面鑽。

    陳墨白伸手摟過她:“被子裡面空氣不好。缺氧會讓人變傻的。”

    “可是我怕半夜裡睜開眼睛,貞子正在往床上爬……”

    陳墨白閉上眼睛,露出無奈的笑容:“從沒見你想像力這麼豐富過啊。你再這麼想像下去,我都要害怕了。”

    “早知道,我們應該看動物星球的……”

    “記得你說過,人的記憶是有限的。所以我們不要用有限的腦容量來和貞子約會了。我要把貞子從你的腦袋裡趕出去。”

    “怎麼趕?”

    沈溪坐起身來,看著陳墨白。

    她也真的一點都不想再繼續被貞子驚嚇了。

    陳墨白還是躺在那裡,朝沈溪招了招手,唇齒開合,似乎對她說了什麼話,但是她卻沒聽清。

    “什麼?”沈溪彎下腰來靠向陳墨白。

    就在她快要來到對方臉頰邊的時候,對方忽然伸手一把扣住了她的肩膀,她始料未及,向下倒去,臉頰差一點砸在對方的鼻子上,立刻伸出手來撐在陳墨白的兩邊她剛想要直起腰來,陳墨白的手掌卻貼在她的後背上,冷不丁一個下壓,她又被壓回到了對方的懷裡。

    陳墨白側過臉去,正好避開了沈溪的下巴攻擊。

    “哎呀——你干什麼啊!”

    陳墨白側過臉來,輕笑時的鼻息掠過沈溪的臉頰,她莫名感到一陣發燙,想要遠離對方,但是陳墨白卻索性兩只手一起圈住了沈溪,她只能趴在他的身上,動彈不得。

    緊接著,臉頰上感覺被什麼柔軟的東西碰了一下,沈溪的臉頰更紅了。

    “你不是說過,很喜歡我吻你嗎?”

    陳墨白的聲音很輕,卻像是被拉得很長很長的棉花糖,沈溪下意識咽下口水。

    “因為……真心的親吻,就像語言一樣。”

    “誰告訴你的?”

    “林娜。”

    “那我再次謝謝她。”陳墨白的手指輕輕描摹著沈溪的眉,“如果親吻真的也是一種語言的話,我想你用這種語言對我說話。”

    沈溪趴在陳墨白的身上一動不動,但是耳朵也是紅紅的。

    陳墨白單手撐住上身,向上移動,靠在床頭。

    “我想你吻我啊,小溪。”

    那句話就像魔咒一樣,仿佛自己身體裡每一處細胞和神經都被牽引著,奔向他的方向。

    “我在等你吻我啊,小溪。”

    陳墨白垂下眼簾,從這個角度,仰著下巴的沈溪可以清楚地看見他的眼睛。

    那一刻,所有的邏輯和理性如同飛逝的萬物,從沈溪的腦海中遠去。

    她撐起自己,靠向他的唇。

    她閉上眼睛,腦海中是他第一次親吻上自己的感覺。

    她小心地用舌尖滑過他的唇縫,她能感覺到陳墨白的肩膀似乎僵了起來,她的舌尖輕輕向上頂去,觸上他的齒關。

    貼在她背上的手掌從溫暖變得發燙,就連手指也僵住了一般。

    沈溪的唇完全覆了上去,她想要陳墨白感覺到她的力度,她的舌像是個壞孩子,滑過了他溫暖的上顎,觸碰上他的舌。

    瞬間,屬於陳墨白的力量席卷而來,將她包裹起來,屬於男性雄渾力量的吮吸鋪天蓋地而來,明明是一場掠奪的預兆,陳墨白卻收斂起了自己的力量,放緩了一切。

    就像一個漩渦,讓她心甘情願地隨波逐流。

    她不得不承認,自己享受著這樣的感覺。

    陳墨白的手不知不覺壓住了沈溪的下巴,更加用力地往上托起,沈溪不得不撐起上身跟隨而去,對方卻等待不了她,另一只手直接將她一把托了起來。

    原本趴在對方身上的沈溪不直接跪坐在了他的身上,陳墨白也坐起身來,摁著她的後背,像是要將她按進自己的胸膛裡一般。

    這就像是一場追逐,明明已經擁有彼此卻仍舊無法得到滿足,仿佛還有更加瘋狂的渴望因為害怕毀滅而被死死壓制著。

    沈溪的世界在旋轉著,陳墨白的舌尖纏繞就像一場必然到來的浩劫,抵死纏繞,至死方休。

    她的身體失去力量,完全依靠在了陳墨白的懷裡。這時候,他才意識到了什麼,緩慢地退出了她的唇間。

    他的氣息是灼熱的,與她的茫然交織在一起。

    他輕輕碰了碰她的額頭:“你的吻水平太低,我都不知道……你說了什麼。”

    沈溪動了動嘴唇,但沒有說出口。

    陳墨白側過臉,將耳朵靠向她的唇邊:“什麼?”

    “……你是我的萬有引力……”

    陳墨白頓了頓,忽然笑了起來,就連空氣也跟著震動。

    “什麼?這是你從哪裡學來的?或者又是林娜教你的?”

    沈溪搖了搖頭。

    “我好像……只要靠近你的身邊,就會想要圍著你轉。不論你是在廚房裡做好吃的,還是和我一起看電視,或者我在用電腦你在看報紙……我都會想要一直靠著你……離你越近越好。這像不像萬有引力?”

    “那麼,當你不在我的引力範圍內的時候,就不想靠近我了嗎?”

    “我還是會想你。”

    陳墨白將沈溪抱得更緊了。

    “你知不知道萬有引力什麼的,是很老土已經被用爛的告白啊?”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7-3-19 11:30 AM

    ☆、第59章 賽車與摩天輪

    “……對我來說,還是很新的表達方式。”

    “是啊,對我來說也是。”

    “而且這也不算是告白。”

    “為什麼?”

    “你已經知道我喜歡你了啊!”

    “但是我不知道你喜歡我的程度啊。”陳墨白繼續調侃。

    “正無窮。”沈溪說。

    陳墨白又笑了。

    他抱著沈溪,只想這樣抱著她,再久一點。

    沈溪將腦袋輕輕靠在他的肩頭,沒過多久,陳墨白的耳邊就響起輕輕的酣聲。

    他的眉頭蹙起,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小溪?”

    沈溪的腦袋向後仰去,閉著的眼睛,微微向上翹起的睫毛,安心得不得了。

    陳墨白晃了晃她:“喂,我不是好人啊!”

    但是沈溪卻用熟睡的表情告訴陳墨白:我相信你是好人。

    第二天的早晨,馬庫斯先生接到了來自陳墨白的電話。

    “不好意思,馬庫斯先生,我昨晚失眠,精神狀態不大好,今早的練習我想取消,休息一下。”

    馬庫斯很驚訝地問:“你怎麼了?為什麼失眠?”

    “欲求不得。”陳墨白回答。

    “……好吧,那你多多保重。”

    陳墨白將手機扔到一邊,拉起被子,一把蓋住自己的腦袋。

    沈溪早就起床了,她從陳墨白這裡拿到了鑰匙,回到自己的公寓,神清氣爽地刷牙洗臉,還哼著《倫敦塔倒下來》的調子,陳墨白只能一聲嘆息。

    然後沈溪又回到了他的床邊,要拽他的被子:“陳墨白——起來了!你今天和凱斯賓有練習賽啊!”

    陳墨白將被子拽回來,要蓋住自己的腦袋,沈溪卻不讓。

    “是你說的,用被子蓋住腦袋睡覺容易缺氧,會變傻的!”

    “傻子比較幸福。”陳墨白卷過被子,翻過身去,背對著沈溪。

    沈溪卻來到床的另一邊:“為什麼傻子比較幸福?”

    “自己想。我要睡覺。”

    沈溪戳了一下陳墨白的腦袋:“為什麼我覺得你在生我的氣?”

    “好吧,小溪……”陳墨白將手從被子裡伸出來,在沈溪的腦門上點了點,“你不會洗衣做飯,不會化妝打扮,不會給男人面子,唯一的亮點,大概就是戳中我心的告白。再說兩句告白來讓我高興一下,我就不生你的氣了。”

    “可是你為什麼要生氣呢?”

    “因為你昨晚上讓我沒睡著。”

    “對不起啊。”

    想起自己大半夜跑過來,陳墨白還陪了自己很久。

    “可是你昨天晚上也說了,我的告白很土。”沈溪的手指繼續戳了戳陳墨白的腦袋。

    “那我們來一場告白比賽,看誰先接不下去。輸掉的那個回去自己的房間裡該干什麼干什麼。不過每個告白都必須是心裡真的想說的話,那種電視劇裡海枯石爛之類的誓言就不要拿出來說了。”

    “好啊!”沈溪忽然來了興致,“誰先來?”

    “我先起頭。”

    “嗯!”沈溪盤坐在陳墨白的身邊,對於對方的告白萬分期待。

    “做什麼事都很容易失去興趣的我,唯獨一直沒有放棄你。所以,小溪,無論發生什麼,你也不可以放棄我。”

    陳墨白的聲音從被子裡傳來,悶悶的,就像只是露出一條縫隙的禮物盒子,讓沈溪想要深陷其中,一探究竟。

    “我不會放棄你的。我會像堅持追求所有未知的答案一樣堅持愛你。”沈溪說。

    也許你並不知道,你對於我而言,比這世界上任何的謎題都要神秘。我靠你越近,就發現自己不了解的世界越無邊。就像你說的,愛一個人和數學還有物理無關,和任何理論和定律無關。正是因為這樣,我似乎總是找不到愛你的方式。

    陳墨白的手掌在沈溪的額頭上輕輕摁了一下。

    “可我不需要堅持。因為愛著你就像活著一樣理所當然。”

    陳墨白的話說完,沈溪頓在那裡,不知道說什麼下去。

    幾秒鐘過去了,沈溪一直沉默。

    “輸了嗎?輸了就回去自己房間裡,該干什麼干什麼。”

    陳墨白的手指在空氣裡晃了晃。

    沈溪卻一動沒動。

    陳墨白將被子掀開,望向沈溪的方向,剛想要開口問“你怎麼了”,沈溪便傾下身來,吻上他的唇。

    那一刻太快,陳墨白還來不及感受她的溫暖,就只剩下薄荷的余韻和檸檬潤膚乳留在空氣裡的味道。

    “我回去啦!睡成豬吧你!”

    沈溪跳下床去,離開了他的房間。

    陳墨白的手在半空中,那一刻他下意識想要抱住她,卻沒有碰到她。

    他坐起身來,摁住眼睛嘆了一口氣:“我只是想好好睡一覺,怎麼這麼難?”

    那一吻,是沈溪的告白。

    比任何的語言,都讓他蠢蠢欲動,按耐不得。

    隨著MNK的事件終於告一段落,車隊在迅速調整狀態,備戰F1英國大獎賽。

    但是整個研發團隊仍舊處於緊張之中。

    根據霍爾先生最新收到的消息,那就是奔馳車隊再度將動力單元的引擎熱效率提升超過原本公告的百分之四十五。內燃機的發展潛力幾乎被壓榨到了極限,僅一點六升的動力單元就能釋放超過九百匹的馬力。

    “這樣一級方程式比賽還有什麼意義嗎?”阿曼達探了探手。

    “我們拼命追趕,但是這一次真的是開著拖拉機追趕火箭了。”動力單元的技術總監長嘆一聲。

    “感覺就算擁有溫斯頓這樣的超級車手,法拉利在他們面前也要沒落了。”

    “大家先不要著急,這一年的比賽還沒有到一半,我們還有提升動力單元的可能。至於奔馳車隊是不是真的如此強悍,銀石賽道見分曉。”

    這場研發會議結束,霍爾先生的眉頭從沒有松開過。

    他一個人安靜地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裡,直到沈溪敲響他的門。

    “霍爾先生。”

    “坐吧。”霍爾先生起身,給沈溪倒了一杯紅茶。

    “您很苦惱嗎?”沈溪歪著腦袋問。

    “大家都很苦惱,我們之中只有你是最淡定的。我想知道,是為什麼?”

    “奔馳的全新動力單元就像生命之光一樣。其他車隊追逐著它的腳步,正是因為有這樣如同王者一般的科技存在,才有我們的進步。溫斯頓等待著像亨特一樣的對手,我們也一樣。”沈溪回答。

    “我知道。只是如果我們追不上的話,像我們這樣的車隊就要退出一級方程式了。按道理,我的年紀已經大了,不適合再乘風破浪,可是仍舊會不甘心,從未衝上雲霄,卻要退潮了。”

    “退潮之後,會獲得更大的漲潮動能的。”

    “哈哈,這倒是很像沈川會說的話。如果他還在的話,我們應該會有突飛猛進的進展吧。馬庫斯先生對我說,他真的很後悔,當初看到你設計的那款賽車初步的渦輪增壓和ERS動力回收,他不該覺得那是不可能。和我們對手的這一場技術革新相比,你的想法又有什麼不可能呢?這不僅僅是他的失誤,也是我的失誤。我們把你當成最了解沈川設計思路和理念的人,卻忘記你也是個思想獨立的工程師。你不是他的繼承者,而是沈溪。”

    “霍爾先生?”沈溪不是很確定地問。

    “我知道,沈川在你的心中就像不可跨越的高山,但這一次……如果你不肯試著跨過去,那麼也許我們之中任何一個人都做不到。”

    沈溪低下頭去。

    霍爾先生的意思是要她超越沈川。

    可是……沈川留下的設計是最完美的。

    她要如何超越完美?

    她的思路被困在裡面,沈川的設計就像一個黑洞,她在那個黑洞的視界徘徊,缺少衝出去的動能。

    這一次,研發團隊的幾個技術主管都前往英國觀戰,他們需要親眼看到對手的表現。

    英國的銀石賽道擁有超長的直線道與高速彎道,它測試著賽車的性能,同時考驗著車手的技巧,是人車結合的煉金石。

    馬庫斯車隊因為與MNK的官司而備受矚目,各大車隊也意識到了馬庫斯車隊的研發能力。

    而陳墨白因為之前幾站的優越表現,和杜楚尼還有溫斯頓成為最有利的冠軍爭奪者。

    奧黛麗•威爾遜卻在比賽之前撰寫了一篇專欄,預測小將卡門的時代即將到來,溫斯頓的時代即將落幕。

    坐在飛機上的時候,阿曼達看著這篇專欄氣得不得了。

    “你說這個奧黛麗•威爾遜是不是又跟卡門睡到一起去了?”

    沈溪看了看那篇專欄,回答道:“她的標題雖然符合媒體宣傳的特點,有點誇張,但是裡面的數據分析都很客觀,應該是奔馳提供了分析數據給她。”

    “她說溫斯頓要謝幕了,你沒看見?”

    “任何人或者事都有走向終點的一天,更何況這是一級方程式。”沈溪回答。

    “溫斯頓聽見你說什麼一定會和你絕交的!”

    這時候,有人背著單件行李包來到他們的身邊。

    沉穩的聲音從高處落下。

    “我不會那麼容易跟你絕交的。”

    沈溪與阿曼達齊齊抬頭,看見了溫斯頓。

    “你……你也坐這個航班?”阿曼達猛地從座椅上站起來。

    她真後悔自己怎麼沒有買前一排的座位,那樣就能和溫斯頓坐在一起了呀!就是航班墜毀,她都死而無憾了!

    “埃爾文和凱斯賓沒和你一起嗎?”溫斯頓坐下來之後,轉過頭來問身後的沈溪。

    “他們提前一天飛過去了。”

    “這樣啊。小溪,這一場比賽你一定要好好看著。”

    “我一直都有好好看你們的比賽。”

    “不,我讓你好好看的意思是,是讓你看清楚自己的對手。奔馳動力單元的三大技術工程師之一的,就是張靜曉。”

    那個名字像是落在沈溪的心弦上,所有的神經如同多米諾骨牌,倒落下去。

    “她等不到沈川了,但是她超越了沈川。”

    “她不可能超越沈川。”沈溪扣住椅背,身體前傾,冷著聲音對溫斯頓說。

    阿曼達有些驚訝,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沈溪用這樣的態度對溫斯頓說話。

    溫斯頓只是抬起手來,拍了拍她的頭頂。

    “去親眼看看,就知道了。”

    以往,沈溪在航班上,無論是多短的距離,都能在飛機飛行平穩之後睡著,但這一次,她怎麼也睡不著了。

    她只要閉上眼睛,看見的就是自己走進醫院裡,辨認沈川遺體的那一天。

    當她茫然地看著沈川再也不會睜開眼睛的面容時,她根本說不出任何話來。

    張靜曉也趕來了,那是沈溪第一次見到這個一向堅強的女人落淚。

    她說:我會超越你所創造的一切,我會讓你知道自己有多淺薄,我會讓你後悔讓我離開,我會讓你在地下都仰望我!

    飛機降落之後,阿曼達開始收拾行李,卻發現沈溪仍然坐在座位上,雙眼直視前方,沒有焦距。

    “沈博士?沈博士?”阿曼達拍了拍她的肩膀。

    沈溪這才回過神來。

    坐在前排的溫斯頓站起身來,打開了頭頂的行李架,將沈溪的背包拿了下來。

    “阿曼達,今天下午你們應該沒事,可不可以請你先回去酒店,我想和沈博士聊一會兒。”

    “好!當然沒問題!”阿曼達驚訝極了。

    她真的沒有想到溫斯頓會知道自己的名字。

    離開飛機,沈溪的思維還是沒有回歸,差一點撞上移動玻璃門。

    溫斯頓嘆了一口氣,輕輕拉起沈溪的手,帶著她走出了機場,上了出租車。

    “我們……要去哪裡?”

    “哪裡都可以,最好是只有我們兩個人,能夠讓你心無旁騖聽我說話的地方。”溫斯頓說。

    出租車將他們帶到了一個餐廳,這個餐廳在某棟樓的頂部,從窗台望出去,剛好可以看見燈火交織之下的倫敦眼廣告。

    “小溪,有時候我會覺得,賽車其實和摩天輪是一樣的。”溫斯頓撐著下巴,側過臉去。

    沒有了呼嘯喧囂的引擎聲,他的存在在沈溪的眼中也變得單純起來。

    “哪裡一樣了?”沈溪也望向窗外。

    “賽車和摩天輪都是沿著固定的軌跡在轉圈,每一圈都在重復,每一圈都不能脫軌。脫軌,就是結束。唯一不同的是,賽車需要瀕臨脫軌的速度,而摩天輪是勻速旋轉罷了。”溫斯頓輕聲道。

    “嗯,好像是這樣的。”

    “但是小溪,你既不是開著賽車車手,你的人生也不是坐在摩天輪的小車箱裡看世界,你確定那怕世界在變,你也打算一直坐在裡面當一個旁觀者嗎?”溫斯頓問。

    沈溪看著他,心底有萬千語言,此刻卻無法表達。

    “不要讓沈川變成你的摩天輪,他不是你的軌跡。超越他,也從不代表他不曾存在。”

    沈溪的眼眶濕潤了。

    那天,當溫斯頓將她送回到酒店樓下的時候,忽然拉住了即將下車的沈溪。

    “我很嫉妒埃爾文。”

    “你嫉妒他,為什麼?”

    “因為我已經成了一個被人超越的標杆,而他仍舊是超越者。他享受你創造的奇跡,而我卻只是證明奇跡的參照物。”溫斯頓輕輕推了沈溪一把,“去吧,晚安。”

    沈溪下了車,回過頭來,看見溫斯頓朝她揮了揮手。

    她來到了車隊早就訂好的房間門口,發現陳墨白竟然就抱著胳膊,靠在牆邊,不知道等了她多久。

    “咦?你怎麼會在這裡?”

    “等你啊。”

    “你等了我很久嗎?為什麼不給我打電話?”

    “因為……不想打擾你和溫斯頓。”

    沈溪將門打開,和陳墨白跟在自己的身後走進去。

    她還沒來得及將門卡插上,陳墨白忽然從身後一把抱緊了她。

    他的懷抱很緊,臉頰緊緊貼在沈溪的臉上。

    那一刻,她有一種被嚇到的感覺,正想要掙扎,就被陳墨白轉了過來,他的吻壓上來,沈溪的腦袋不由得向後仰去,卻被他的手掌緊緊托住。

    那是一個緊張到令人窒息的吻。

    吮吻的力度感,仿佛要將她完全吞下去。

    她抬起手來,用力地試圖推開對方,這是自己第一次在他的懷裡掙扎。

    但是他沒想到,陳墨白的手掌托起她的雙腿,瞬間騰空,將她壓在了牆壁上,脊椎差一點撞到斷裂開來。

    但是沈溪卻像是感覺到了什麼,放棄了繼續掙扎,而是摟住了陳墨白的肩膀,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

    正是這樣的安撫,另他終於放開了她,克制著自己的力量,只是抱著她而已。他的呼吸就在她的耳邊,像風呼像海嘯。

    “怎麼了?”

    “沒什麼。”陳墨白輕聲道。

    “不可能沒什麼。你在害怕什麼?”沈溪問。

    “你怎麼知道我在害怕呢?”陳墨白的聲音裡帶著一絲自嘲的笑意。

    “因為你的吻告訴我你在害怕。”沈溪回答。

    陳墨白的手掌扣著沈溪的後腦,將她摁在自己的懷裡,卻不讓她看自己的眼睛。

    “小溪啊,你曾經覺得我是最適合駕駛你大哥設計的賽車的車手,但是如果我失敗了呢?如果我一直贏不了溫斯頓呢?是不是我對於你而言就不會像現在這樣重要?”

    “當然不是啊!你對我重要,不是做為賽車手,而是因為你是陳墨白!就算有一天,你不再是賽車手了,你還是對我最重要的人。”

    “嗯。”

    陳墨白吻了吻沈溪的額頭,輕聲道:“晚安。”

    看著他的背影,沈溪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和他之間好像有一段距離,她竟不知道怎樣邁開腳步跨過去。

    第二天的早晨,沈溪坐在餐廳吃早飯的時候,阿曼達坐到了沈溪的身邊。

    “昨天和溫斯頓怎麼樣啊?”

    “我和溫斯頓一起吃了晚餐。”

    “就只是吃晚餐而已嗎?”阿曼達擠了擠眼睛,“我們可都知道了哦!”

    “知道什麼?”沈溪完全不明就理。

    阿曼達將手機拿到沈溪的面前,打開一個K,裡面是一個一級方程式發燒友的自拍,標題是“我與車神溫斯頓合影”。

    瀏覽量已經破萬了,而照片捕捉到的正好是溫斯頓拉著沈溪的手向前走,雖然這位網友的臉占了照片的三分之二,沈溪的身影被擠在畫面的角落裡,但眾多網友討論最多的竟然是溫斯頓牽著沈溪的方式。

    “馬庫斯先生看到這個差點沒暈倒了。你注意到溫斯頓是怎樣牽著你嗎?十指相扣啊!”

    “哦——”沈溪看了一眼。

    “你還是不明白嗎?這是情人間的牽手方式啊!你確定你跟溫斯頓只是去吃了個晚餐?”

    “是的,我們只是吃了個晚餐。”

    兩秒鐘後,沈溪忽然明白過來了什麼,一把扣住阿曼達的手腕說:“陳墨白是不是也看到了?”

    “啊,是啊。馬庫斯先生第一個拿給他看。”

    沈溪立刻起身,離開了餐廳。

    “喂!喂!你要去哪裡!”

    “去找陳墨白!”

    “他在馬庫斯的房間裡和策略師還有分析師討論排位賽!”

    沈溪來到了馬庫斯的門口,用力拍起門來。

    “陳墨白!陳墨白!”

    她的敲門聲讓門裡面的幾個人都看向陳墨白的方向。

    凱斯賓揚了揚下巴:“喂,她叫你呢。”

    陳墨白走向門口,打開了門。

    “怎麼了?”

    “我要跟你說!就算溫斯頓拉著我的手,也不代表我跟他是情侶關系!”沈溪大聲道。

    還好她說的是中文,房間裡的人都只是一頭霧水地看著她。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7-3-19 11:50 AM

    ☆、第60章 陳墨白VS卡門

    “我知道啊。”陳墨白笑了笑,手指在沈溪的鼻尖上刮了一下,“我對你這點信心還是有的。你火急火燎跑來,就是為了說這個嗎?”

    “你知道?你知道的話……昨天晚上為什麼還會……還會那樣呢?”

    你在不安什麼?

    你在焦急什麼?

    “因為……大概我知道了對手很強大吧。我擔心,就算把我的技術發揮到極限,我也沒辦法證明你和大家所設計的賽車是最好的。”陳墨白的笑容很淡。

    這樣的淺笑,讓沈溪感覺到了無限壓力。

    “早餐吃完了嗎?”陳墨白問。

    “還沒……”

    “那就去吃早餐吧。等這一站的比賽結束了,我們可以去倫敦放松幾天。看看倫敦塔,西敏寺,大本鐘什麼的。還有游船泰晤士河。”陳墨白用輕松的語氣說。

    那一刻,沈溪想到了溫斯頓所說過的話。

    不要讓自己的人生被困在摩天輪裡。

    “還有倫敦眼。”沈溪說。

    “對,還有倫敦眼。”陳墨白點了點頭。

    就算是坐在摩天輪上看一模一樣的風景,你也會陪著我嗎?

    很快,排位賽開始。

    因為奧黛麗•威爾遜的那篇文章,所有人都對卡門的表現充滿期待。

    從排位賽初始,卡門就沒有打算要低調。

    他的圈速始終鎮壓著溫斯頓,雖然沈溪能感覺到溫斯頓並沒有在排位賽和卡門廝殺的意向,但卡門在直道上火箭一般的領跑速度就像瘋狂衝向天空的浪潮,這讓其他車隊感覺到了強大的壓迫感。

    每當卡門駕駛賽車衝過沈溪的視線,就有一種世界要被一分為二的感覺。

    陳墨白和凱斯賓的排位賽策略是相較保守的,反而溫斯頓的落後讓他的車迷們表達出深深的遺憾。

    排位賽結束,陳墨白名列第五,排名第七,而卡門則是杆位。這樣的成績在車隊的意料之中,但是整個車隊並沒有欣喜感,就連馬庫斯先生也一直保持著沉默。

    直到阿曼達笑了笑開口說:“其實,我們本來就沒有想過能拿到分站冠軍什麼的。格局對我們而言,頂多就是一直以來的冠軍從溫斯頓換做了卡門而已。”

    沈溪看著陳墨白將車開回來,摘下安全帽,走向自己。

    “怎麼了?一副我已經戰死的樣子。”陳墨白笑道。

    她終於明白那一晚,陳墨白擁抱著自己的時候,所承擔的是怎樣的壓力。

    沈溪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抱住了陳墨白。

    “別擔心。這一站的比賽,我還是有把握拿到前三的。”

    當他這樣說的時候,沈溪感覺到的卻是他的孤獨。

    一級方程式是團隊協作與技術的pk,但是沈溪知道,他們的技術已經敗下陣來。

    剩下的,真的是陳墨白單槍匹馬的戰爭。

    “對不起。”沈溪悶聲道。

    “怎麼了?”

    “你們都說我是天才,但其實我不是。”沈溪說。

    “為什麼這麼想?”

    “你們想要我設計出超過我大哥的動力單元……但其實我怎麼樣都做不到。所以我才會轉而去設計懸掛系統……不是我不想改變沈川的設計,而是我沒有那樣的能力……無論我怎樣去想,怎樣去用力地假設和思考,我始終被困在他的思路裡面,我出不去……我出不去……”

    就像坐在摩天輪裡,一圈又一圈。

    陳墨白露出了然的笑容,手指嵌入沈溪的發絲裡,像是要點在她的大腦深處。

    “小溪,你知道當我一圈,兩圈,三圈,甚至於到第五十圈的時候,無論是長直道還是彎道都找不到機會的時候,你知道我會怎麼做嗎?”陳墨白問。

    “你會怎麼做?”

    “全力以赴,哪怕爆缸,大不了毀掉自己,重新來過。”

    沈溪還在想陳墨白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的時候,一旁的凱斯賓忍不住了。

    “我說,你們要抱在一起秀恩愛秀到什麼時候?要我給你們拍照留念嗎?”

    “行啊,拍個照啊,留給你做手機屏保。”陳墨白笑著回答。

    “……那我還是把手機摔掉吧!”

    排位賽結束,陳墨白和凱斯賓留下來與團隊確定明天最後的策略安排。沈溪和阿曼達坐在返回酒店的出租車上。

    兩人難得地沒有說一句話。

    阿曼達張了張嘴,以往和自己在一起,沈溪的話也從來不多,但是今天她的沉靜和以往深陷思考之中的安靜是全然不同的。

    沈溪看向窗外,各種各樣的英式建築從她的眼前一一掠過。

    背包裡的手機響了起來,她下意識取來一看,那個名字讓沈溪微微一愣。

    “喂,靜曉姐姐?”

    “好久不見了,我就在你住的酒店大堂裡等你。有沒有空陪我走一走,我想和你談一談。”張靜曉的聲音傳來,讓沈溪有一種恍若隔世之感。

    “好的。”

    “是誰找你?”阿曼達問。

    “張靜曉。”沈溪微微一笑,“我去和她敘敘舊。”

    “敘舊?她和沈川分手很久了,就連沈川的葬禮都沒能來參加,我還真不覺得你們有什麼好敘舊的。而且……她還是奔馳動力單元的主設計師之一……”阿曼達無論怎麼想都覺得對方是不懷好意。

    “她確實和我大哥分手了,但是她和……林少謙還是不一樣的。少謙他並不熱愛這份事業,但靜曉姐姐不一樣,這是她為之驕傲的領域,她不會對我做任何有損尊嚴的事情。”

    當她們回到酒店大堂的時候,果然看見了穿著黑色半長風衣的張靜曉。

    她留著利落的短發,深色小腳褲和中性皮鞋,整個人看起來有種“生人勿近”之感。

    看見沈溪的那一刻,她唇上的笑意是公式化的。

    沈溪朝阿曼達點了點頭,阿曼達便走進了電梯。

    沈溪與張靜曉很有默契地並肩走在酒店外的街道上。

    “之前聽說你去了德國,沒想到加入了奔馳。你們的動力單元的熱能轉化率讓人嘆為觀止。哥哥要是還活著的話,會很為你驕傲。”沈溪說。

    “他有什麼立場為我驕傲?”張靜曉扯著唇角反問。

    沈溪愣住了。

    “他既不是我的男朋友,也不是我的同事,我所設計的動力單元和他一點關系都沒有,他為什麼要為我驕傲?”

    張靜曉停下腳步。

    “我……我以為……”

    面對這樣的張靜曉,沈溪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說很麼好。

    “你以為我還對他戀戀不忘?我和他之間,確實是我追逐了他很多年。從中學到大學再到異國他鄉,他想要干什麼我就陪著他干什麼,甚至於進入這一行。我的人生都是圍著他轉,但是他的人生裡我只是很小的一部分。我就像卡米拉,而他是那個光芒萬丈的羅丹。在他的身邊我只能永遠做個助手,選擇不了自己的方向。所以我決定要改變。與其做他的影子,不如做他的對手更痛快。”

    張靜曉看向沈溪的方向,一步一步地走向她。

    那一刻,沈溪感到了強大的壓力,像是要將她構築世界的基礎統統粉碎一般。

    “我和我的同伴們所設計的動力單元已經遠遠超過了沈川。無論他在許多人的記憶裡是不是像神一樣光芒萬丈不可超越,但是現實就是,我已經贏過他了。”

    沈溪下意識後退,直到自己退無可退,她才發現自己的背脊已經靠在了牆壁上。

    “你是不是想說因為他已經死了,所以沒有機會和我一較高下了?那我告訴你,他就算還活著,結局也是一樣的。”張靜曉的笑容是銳利而冰冷的,“明天的正式比賽之後,世人就會知道,我們的動力單元將至少稱霸一級方程式兩個賽季。而其他人,只能追趕在我們的身後。你也是一樣。”

    “為什麼要對我說這些?就是為了告訴我,你已經贏過大哥了嗎?他如果還活著,你和他之間到底誰是追趕在後面的那個?你就真的那麼有自信嗎?”沈溪反問,她不再後退,而是直視張靜曉的雙眼,“你到底是為了贏過他?還是為了證明你自己?”

    “他們都說你是最了解沈川思維方式的人,是最接近他的天才。那麼你試一試,能不能贏過我啊!”張靜曉的手指在沈溪的胸口上點了點,“他不能證明的事情,沈溪……你來替他證明看看。”

    說完,張靜曉就轉身而去。

    沈溪看著她的背影,銳利果決,沒有絲毫留戀,眼睛也跟著疼了起來。

    她走回酒店,每一步雙腳之下就像灌了鉛一樣。

    走上階梯,她抬起眼,看見的就是陳墨白。

    “你怎麼了?”他走下來,好看的眉心輕輕蹙起,擠壓著她的心髒,眼睛也跟著酸了起來。

    “沒什麼……有人向我下戰書了。”沈溪擠出一抹笑。

    “張靜曉嗎?”陳墨白伸出手來覆上她的臉頰,冰冷的肌膚因為他的掌心溫暖起來。

    “是啊。她好像很恨大哥。”

    兩人走進電梯裡,回到了房間,陳墨白燒了開水,給沈溪泡了一杯從家裡帶來的花草茶。

    “沈川為人謙和,在業內口碑也很好,而且他那麼愛護你,培養你,所以我很好奇張靜曉為什麼會恨他。”陳墨白在沈溪的面前坐下。

    “那個時候我還沒有博士畢業,當時陪在大哥身邊的是張靜曉,她參與陪伴了我大哥很多重要的動力單元設計。靜曉姐姐對他們當時的設計很有自信,而有一家大型引擎公司要購買這個設計,大哥表示還應該繼續測試下去,但是靜曉姐覺得他們已經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了,於是她和技術團隊的其他成員前往進行了演說,那個公司即將出天價購買,但是大哥卻出現指出了那套動力單元在銜接方面出現的問題以及過熱造成危險的可能性。對方公司終止了購買,而業內也開始流傳,認為靜曉姐的能力和遠見不如我大哥,從那之後她的所有成果都不同程度地被打壓,人們總是要來詢問我大哥對她設計的看法。在外人的眼中,她只是沈川的助手,而不是一個獨立的設計師和工程師。”

    “其實沈川是在保護她。”陳墨白說。

    “為什麼你會覺得這不是一種凌駕,而是保護?”沈溪問。

    “他只是在阻止張靜曉做錯誤的事情而已。如果等到那套動力單元賣出去之後在出事,張靜曉的前途就全毀了。但他保護了她的前途,卻狠狠傷害了她的自尊心。張靜曉是一個要強而且獨立的人,她為了愛情放棄自己的自尊留在他的身邊,被沈川否認了她努力的成果,這樣的打擊就像否認了她為他付出的一切。”

    “是的……那件事之後,靜曉姐姐在業內也收到非議。但我大哥說了,那只是暫時的,等到他們完善了這套動力單元,以前的一切都會過去。但是靜曉姐姐承受不了,她想要重新開始,選擇去德國發展,也希望大哥能和她一起去。但是大哥未完成的研究都在這裡,他最有默契的團隊也在這裡。他說等到這裡的研發結束了,他會和她走。”

    “但是張靜曉沒有等他。其實張靜曉並不是真的想要去德國,她只是在試探沈川而已。”陳墨白笑了笑。

    “試探?試探什麼?”

    “試探自己為沈川付出了這麼多,沈川願不願意也做出這樣的犧牲。其實,如果沈川當時就答應張靜曉離開這裡跟她去德國,張靜曉未必真的會要沈川去德國,她要的只是證明自己在沈川心中的位置而已。”陳墨白說。

    “為什麼要用這樣的方式來證明呢?如果是我,我不會那樣來逼迫你。”沈溪露出難以理解的表情。

    “不會那樣逼迫我?你不是也逼我回到一級方程式了嗎?”陳墨白笑著反問。

    “我什麼時候逼迫你了!我是在說服你!”

    “哦,是誰沒日沒夜地和我比試模擬器?是誰在試車的時候玩大漂移想要嚇死我?是誰哭喪著臉問我可不可以跟她回去一級方程式?”陳墨白的笑容更明顯了。

    沈溪推了他一把,不滿道:“胡說!明明你心裡想死了要回來,我只是讓你更加堅定而已!”

    “對啊,你是讓我更堅定的人。愛一個人,自然會為對方付出。但是付出和犧牲是不一樣的。付出讓人快樂,犧牲卻讓彼此都沉重。”陳墨白低下頭來,吻上沈溪的額頭,“其實張靜曉會來給你下戰書,是因為奔馳車隊的動力單元技術總監克羅爾想要花重金招募你。”

    “什麼?我怎麼不知道?”沈溪露出驚訝的表情。

    “你從來不關注業內消息。雖然這也算是個秘密,知道的人不多,但是馬庫斯先生肯定已經得到消息了,霍爾先生也一定也知道。要知道奔馳的這個決定就好像再一次否決了張靜曉的努力,好像再一次陷入了沈川帶給她的陰影和漩渦。克羅爾聽說過張靜曉和沈川的關系,他的原意肯定是希望張靜曉來說服你離開馬庫斯車隊,加入奔馳。但是張靜曉是不可能這麼做的。所以她來找你下戰書,而不是說服你。”

    “原來是這樣……”

    “小溪,你要知道,愛一個人的對立面並不是恨一個人。相反越是恨,越是因為求之不得。”

    “嗯……”

    “小溪,如果不做一級方程式的工程師,你會想要做什麼?”

    “不知道啊,從來沒想過。那……陳墨白,如果有一天你退役了呢?你想做什麼?”沈溪問。

    “我嗎?那要看你打算做什麼了。”

    “啊?為什麼要看我?”

    “我會完成麻省理工的碩士學位,然後完成博士學位。如果你還留在馬庫斯車隊,那麼我就加入你們做數據分析。如果你打算回國,為國產汽車制造業添磚加瓦,那麼我就回去睿鋒,做你的經濟後盾。如果你打算到大學裡做教授,教書育人,那麼我就婦唱夫隨,也去做大學教授,我們就是學術界的神雕俠侶。”

    陳墨白一邊說,沈溪一邊發出咯咯的笑聲。

    “但是你自己想做的事情不是都做不了了嗎?”

    “我和你都是天才。你要相信,無論在任何領域,我們都能找到自己想做的事情,都能不浪費自己的才華。”

    “傲視群雄?”

    “對,傲視群雄。”

    “這一次我用對了成語嗎?”

    “這個……你用對了一個四字詞,它還算不上成語。”

    “哦……好吧。”

    那一刻,張靜曉帶給沈溪的壓力逐漸遠去。

    任何領域,都會有對手。

    如果說陳墨白的對手是溫斯頓,那麼她的對手就是張靜曉。

    第二天的下午,銀石賽道的正賽開始。

    沈溪面無表情與霍爾先生在一起,關注著比賽數據。

    比賽開始,小將卡門以直衝雲霄之勢領跑,溫斯頓及杜楚尼緊追其後。新動力單元帶來的影響力在前五圈便初見端倪,除了溫斯頓緊追其後,杜楚尼漸漸被甩開。

    而起步處於第五位的陳墨白開始了他的精彩超車,在彎道一個高超的走線將老將佩恩擠出了第四的位置,持續向前。

    沈溪眯起了眼睛,她了解陳墨白的實力和他們賽車的性能,想要知道他們的動力單元到底離張靜曉的設計差距有多遠,就必須追到最前面去。

    這場比賽的目的不是所謂最好的成績,而是與卡門的座駕一較高下。

    即便是在場外,沈溪也能感覺到陳墨白沉靜的心緒,他每一瞬間判斷的精准都來源於他的冷靜和果決。

    進站之後的陳墨白繼續直追,在六號彎道強勢碾壓杜楚尼,排在了溫斯頓的後面。

    而在此時,溫斯頓在彎道與卡門展開了第一次較量,卡門擋住了溫斯頓的進攻,繼續領跑,進站之後拉開了與溫斯頓之間的差距。

    接著出人意料的事情發生了,溫斯頓的變速箱故障,卡在了五檔上。但是溫斯頓並沒有退賽,而是繼續堅持。他無法在直道上獲得更快的速度,在彎道的牽引力也受到制約,很快就被後方的陳墨白趕超。

    人們在遺憾的同時,也不得不感嘆,這一站的冠亞軍只怕將在陳墨白和卡門之間展開!

    馬庫斯車隊嚴陣以待,配合完成了陳墨白的進站,他在第四十八圈直逼卡門,在連續兩個彎道給了卡門極大的壓力,就連解說員都在感嘆:“就駕駛技巧和賽場心態來說,埃爾文•陳還是在卡門之上。但現在就是賽車性能的較量。”

    就在陳墨白即將超越的瞬間,沈溪的血液都要凝固,卡門卻在衝入直道的瞬間驟然加速,陳墨白的超越還沒有延續一秒,就被卡門反超。

    霍爾先生捂著胸口呼出一口氣來。

    沈溪能感覺到他們之間的差距哪怕是車手之間的技術差距也未必能彌補。

    張靜曉確實有自負的資本。

    但是陳墨白並沒有放棄,繼續加大馬力跟在卡門身後,以優於卡門的速度完成了三停。

    他沒有什麼好顧慮,衝向卡門。

    這樣的速度可謂“風馳電掣”,但解說員卻表示擔心陳墨白會爆缸。

    沈溪知道就剩下的圈數來說,陳墨白還有機會在引擎耐受極限之內完成比賽,這就是陳墨白所說的拼死一搏。

    卡門明明以為自己已經奠定了冠軍的基礎,但沒想到陳墨白竟然還緊咬著自己,另他在過彎的時候差一點失控。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7-3-19 12:00 PM

    ☆、第61章 請繼續相信我的速度

    “超過他……超過他……超過他……”馬庫斯先生將脖子上的十字架放在唇邊祈禱。

    沈溪也深吸一口氣:不要爆缸……任何地方都不要出問題……順利衝過終點……衝過終點……

    終於比賽進入倒數第三圈,陳墨白仍舊追趕在卡門的身後,在第四號彎道,領跑的卡門要為套圈的車手讓道,可就在那一刻,被套圈的車輛失控撞向一旁的緩衝帶,而緊隨其後的陳墨白立刻轉動方向盤避讓!

    沈溪驚得猛的站了起來,觀眾們發出的呼喊聲像是無形的波浪在瞬間朝著四面八方擴散。

    陳墨白沒法避開對方砸向自己的輪胎和部件,也跟著衝進了緩衝帶。

    那樣的視覺畫面,如同天崩地裂。

    在那一陣巨響之後,所有人安靜了將近三秒。

    現場應急程序啟動,觀眾們一片嘩然。

    “沈博士……埃爾文……埃爾文他沒事吧……”阿曼達的聲音在沈溪的耳邊響起。

    “我的上帝啊!埃爾文!”馬庫斯搖晃了一下,差一點沒有站穩。

    沈溪就像被一股力量狠狠地推了一下,不顧一切奔跑了出去。

    陳墨白……你不可以有事!你不可以有事!

    陳墨白!

    陳墨白!

    風在她的耳邊呼嘯,萬物在迅速倒退,即將崩潰到無法拼湊。

    陳墨白就摔了出去,周圍圍繞著醫務人員和急救人員。

    他被送上了救護車,沈溪衝了上去。

    工作人員正要阻攔她,但是已經躺進去的陳墨白發出了聲音。

    “讓她上來……請讓她上來……”

    沈溪的腦海中一片空白,她完全不記得醫護人員說了什麼,也不記得陳墨白說了什麼。

    她的世界第一次如此惶恐,除了緊緊扣住陳墨白的手,她發現自己竟然如此軟弱無用。

    賽後的媒體采訪如同洶湧浪潮,要將馬庫斯車隊圍困起來一般。所有關注一級方程式的人,都在等待著陳墨白的醫治結果。

    沈溪獨自坐在急救室外,她睜大了眼睛,看著自己不斷顫抖的指尖。

    恐懼鋪天蓋地而來,將她纏繞,越收越緊,令她瀕臨窒息。

    她仿佛回到了接到沈川和亨特車禍消息的那一天。

    空氣裡沒有溫度,氧氣無法進入身體。

    她的腦海中不斷重復播放著陳墨白的賽車撞入緩衝帶的瞬間,仿佛不顧一切慷慨赴死……

    “啊……啊……”沈溪低下頭裡,用力抱住自己的腦袋大哭了起來。

    車隊的人趕來,阿曼達來到她的身邊,緊緊抱住了她。

    “沈博士,別這樣……埃爾文會沒事的!他會沒事的!”

    沈溪第一次感覺到所有的堅強其實都是偽裝,她已經不知道如何是好。

    如果一級方程式會奪走他,她寧願他從來沒有回來過。

    一個小時之後,陳墨白從搶救室裡被推了出來。

    馬庫斯立刻迎了上去。

    “醫生,我們的車手怎麼樣了?”

    沈溪抬起臉來,卻沒有站起來的力量。

    “你們放心,他只是腦震蕩,左肩和左腿骨折,沒有生命危險。”醫生回答。

    阿曼達拍著沈溪的肩膀說:“沈博士,你聽見沒有!埃爾文他沒事了!”

    沈溪愣在那裡,那個畫面就像是所有的一切都碎掉了,陳墨白真的沒事嗎?

    “太好了醫生!他沒事就好……”馬庫斯瘋狂親吻著自己的十字架。

    陳墨白被送進了病房,為了緩解骨折帶來的疼痛,醫生為他注射了鎮定藥劑,當沈溪來到他的身邊時,他正沉沉地睡著。

    沈溪的手指觸上他的鼻尖,感受著他的呼吸。她小心地低下身來,輕輕趴在他的胸口上,聽著他的呼吸聲。

    這是這個世界上最讓她感覺到平和的聲音。

    她曾經看過許多次被撞裂,向著四面八方飛散開的賽車,但她從沒有想過有一天,這會發生在陳墨白的身上。

    “如果失去你,我該怎麼辦?”沈溪傻傻地開口,自言自語。

    銀石賽道的比賽結束,小將卡門獲得了分站的冠軍。第二名被杜楚尼拿下,但最讓觀眾們感到不可思議的是明明無法換擋的溫斯頓竟然在最不利的情況下奪得了第三名,將卡門獲勝的風頭完全壓了下去。

    在大家的心裡,車神永遠是車神,這樣神乎其技的駕駛技術,比冠軍更令人敬佩。

    賽後的采訪上,卡門被媒體包圍,提問幾乎都圍繞在他和陳墨白的最後較量上。

    “卡門,你認為如果不是避讓套圈賽車導致埃爾文衝入緩衝區,你還能拿到分站冠軍嗎?”

    “埃爾文•陳會避讓不及,是因為他瘋狂的駕駛透支了賽車的性能。就算沒有那個事故,他的賽車也許堅持不到終點線就會過度消耗而玩完。只有衝過終點線的那個才是贏家,一級方程式沒有假設和如果。當然,我尊重全力以赴的對手。”

    “那麼如果埃爾文傷愈復出,你認為自己還能再一次戰勝他嗎?”

    “那要問一問馬庫斯車隊的賽車行不行了。”

    “那麼對於溫斯頓的表現呢?他用五檔的速度不止跑完了全程,還從落後的名次追到了第三名,這是不是表示法拉利車隊無論是技術角度還是車手的水平其實還是在你們之上?”

    “如果法拉利的技術真的那麼高超,變速箱就不會出問題了。”卡門聳了聳肩膀。

    而在電視機前看著轉播的凱斯賓就差沒有噴血了。

    “他也太囂張了吧!他難道真的以為自己的駕駛能力比埃爾文還有溫斯頓更高超嗎?他真的完美詮釋了自負這個詞的奧義!”

    “他是贏家。”

    “是啊……這是勝利者的話語權。”

    凱斯賓回頭看了看大家,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陳墨白的事故,加上卡門的比賽數據,給整個車隊帶來了陰影和巨大的壓力。

    第二天的清晨,陳墨菲在郝陽和林娜的陪伴下趕到了英國。

    當他們走進病房的時候,發現陳墨白正靠坐在病床前,看著比賽錄像。

    郝陽的眼睛明明是紅的,但看見陳墨白的那一刻,卻用力擠出了笑臉:“唷,你這家伙活得挺好的嘛!”

    “你們來了啊。”陳墨白笑著看過來,他的手臂上了夾板,左腿也懸在空中。

    “我真該跟你拍照留念。你是不知道我們看直播的時候,你的車都跟散架了似的,那場面……連回想都覺得可怕。”郝陽抬起拳頭輕輕在他沒受傷的肩膀上砸了一下,“怎麼我們一沒看著你,你就出事啊!那我們是不是得一年到頭都請假,來看你的比賽啊!”

    陳墨白拍了拍郝陽的手臂:“謝謝你。只是看著可怕而已。如果車不散架吸收動能的話,那些能量就要加注在我的身上了。這就是科技。”

    “這是什麼鬼科技哦……”

    林娜左看看,右看看,都沒有看到沈溪,不由得問:“小溪呢?”

    陳墨白笑了笑:“他們要制造新的賽車了,現在很忙。”

    “原來是這樣。我還想好好安慰她呢。”

    一直沉默的陳墨菲開口道:“郝陽,林娜,你們兩個先出去一下吧。我想和墨白說兩句話。”

    郝陽朝陳墨白使了一個眼色便和林娜離開了病房。

    終於,整個空間裡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姐,對不起。”陳墨白收起了笑,十分認真地開口道。

    “你也知道自己對不起我嗎?你只是一直堅持去做你想做的事情,我對於你來說又算什麼呢?你能想像我在電視機前,看著自己唯一的弟弟出事的畫面……是一種怎樣的感受嗎?”陳墨菲的聲音發顫。

    陳墨白伸長手臂,握住她冰涼的手指:“我沒事。我真的沒事。”

    “這一次只是骨折,下一次呢?你還打算怎樣折磨我的神經?”

    陳墨白沒有說話,只是更加用力地握緊她。

    “你要堅持回來,我試著說服自己相信你,相信老天不會讓你出事,現在看來……我就是在自欺欺人。別告訴我……你還要堅持下去,你還要回去賽車。就此打住好不好?違約金我會賠付,我也會給馬庫斯車隊更多的贊助,我只求你不要再繼續了。”陳墨菲的眼淚掉落下來。

    這個女強人,第一次露出軟弱的樣子。

    “如果有國外的大財團要收購睿鋒呢?如果他們大肆打壓和收購睿鋒的股票呢?如果到最後你被逼得連銀行貸款都還不起了呢?告訴我……你會不會放棄?”

    “這不一樣。我可以付出一切,但至少不是我的生命!”

    “其實是一樣的。對於姐姐你來說,尊嚴比命都重要。當年睿鋒遭遇重挫的時候,你可以跪下來去求別人,這其實比舍棄性命還嚴重,不是嗎?任何成功和成就都要付出代價。沒有人能以最安心最安全的代價得到自己最想要的那個結果。一級方程式比我的生命還重要,我熱愛這個賽場,並不是對速度對生死瞬間成癮,相反,這裡是自控的賽場。它考驗著我我的忍耐力,我對時機的把握。你可以不支持我,但不要站在我的面前。我永遠不可能開著車從你的面前碾壓而過,但如果你站在我的面前,意味著我永遠都衝不過終點線,也就永遠不會有結局。”陳墨白用沉靜的聲音說。

    陳墨菲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好吧,我明白了。”

    “謝謝你。”

    “但是……不要再發生這樣的事。任何人的承受力都是有限的。”

    這天晚上,沈溪一個人坐在毀掉的賽車零件前,抱著膝蓋,安靜地看著已經辨認不出來細節的賽車。她的身影很小,很孤獨,像是一碰就會裂成碎片,再也拾不起來。

    直到有輪椅來到她的身邊,停了下來。

    “我聽阿曼達說,你坐在這裡很久了。”

    陳墨白的聲音響起。

    溫潤的,如同融化的雪水,從高處不疾不徐地落下。

    沈溪卻沒有側過臉來看他,但是她的肩膀卻輕輕一顫。

    “為什麼看著它們?”陳墨白很有耐心地問。

    “我只是在想……溫斯頓對我說過的話。他說我不該被大哥的思路框死,不該執著於他的設計,不該不敢跨出那一步超越他。張靜曉向我挑戰……其實根本沒有挑戰的價值。她的思想在飛,而我一直在原地。”沈溪回答,“如果我也飛起來了,如果那天你所駕駛的賽車有著不輸對手的動力單元,你早早就超過了卡門,那麼出事的那個人,就不是你。”

    陳墨白笑了起來,揉了揉沈溪的頭頂。

    “去設想如果的事,真的一點都不像你。如果真的要設想如果,那你應該責怪的不是自己,而是法拉利車隊。”

    “嗯?”沈溪疑惑地轉過頭來,看著他。

    “你想啊,如果法拉利車隊好好檢查溫斯頓的變速箱,在我出事的那個時候,可能追在卡門身後的不是我,而是溫斯頓。那麼要躲避那輛被套圈車的就不是我,而是溫斯頓。到時候溫斯頓衝上緩衝區,我正好頂上,最後那幾圈拼盡全力,說不定真的不會爆缸完成了比賽,贏了卡門都不一定。”陳墨白說。

    “你是在安慰我嗎?”

    “我沒安慰你,我在跟你講道理。”陳墨白摟過沈溪,讓她靠在自己的輪椅邊,“我知道我嚇到你了。我也嚇壞了很多人。但有一點,對於我來說不會改變。”

    “什麼?”

    “我相信你的設計,請你繼續相信我的速度。”

    陳墨白的聲音是溫和的。

    這樣的溫和裡卻有一種一切不為所動的堅定,它不是勢如破竹,卻潤物無聲。

    她搖搖欲墜的世界在那一刻被重塑了另一個形狀,所有冷卻的激情在逐漸回溫。

    “我終於明白了,上一次你說就算爆缸也要拼死一搏的意思了。”

    “我什麼意思?”

    沈溪站起身來,走向那一堆破碎的零件。

    “如果沒有辦法跳脫出那個框架,不如孤注一擲毀掉那個框架。”沈溪將手覆上去了,像是安撫受傷的孩子,輕輕拍了拍,“我要背水一戰了。大哥永遠都在那裡,他教過我的,鼓勵過我的,提點過我的,成就了今天的我。如果大哥設計的一切注定會被時代淘汰,那麼超越他的人必須是我。”

    “這才是我認識的沈溪。不去設想如果,而是創造未來。”陳墨白看著她,露出一抹笑意,“現在可以麻煩你送我回病房了嗎?離開太久,我怕護士小姐的咆哮聲讓我傷勢更嚴重。”

    “嗯!”沈溪走過來,推動陳墨白的輪椅,“對了,你是怎麼過來的?”

    “是林娜推我過來的。她很擔心你。她就在外面等著你。”

    “林娜來了?”

    “是啊,林娜和郝陽還有我姐姐都飛過來了。”

    “墨菲姐一定很生氣……”

    “那你放心,她好像又追加了對車隊的贊助。”

    “真的嗎?”

    “當然。如果無法阻止,那麼就盡可能地保護我。對於她來說,最好的賽車就是對我最大的保護。不要辜負她對你的信任。”

    那一刻,沈溪在如釋重負的同時,也感覺到深深的內疚。

    走出門去,看見林娜的那一刻,沈溪的眼淚差一點又要掉下來。

    林娜上前,給了沈溪一個大大的擁抱。

    她沒有說一句話,但是沈溪卻能感覺到她對自己所有的安慰和鼓勵。

    原本覺得自己萬分孤獨的沈溪忽然覺得失去勇氣的自己太傻氣。

    在離開英國之前,溫斯頓來到了病房裡看望陳墨白。

    “你看起來氣色不錯。聽說修養三個月就能重返賽場。”

    “接下來的三個月,那就麻煩你不要讓卡門那個小鬼太囂張。”陳墨白說,“我真的很佩服你,變速箱玩完了,還能力挫群雄。你的走線讓其他車手絕望,利用離合器的臨界放送力讓輸出穩定,還完成了兩次進站,就算不是冠軍,仍舊是車神。這些天躺在這裡很難受,我研究了你無數遍。”

    “如果是你,也會做一樣的決定。”溫斯頓說。

    陳墨白立刻揮了揮手:“你可別詛咒我,我的變速箱永遠不會有問題。話說,你為什麼要帶花來?我又沒死。”

    “有人說你現在還顱內出血處於無意識狀態。還有人說你韌帶受損,以後都不能賽車了。”溫斯頓回答。

    “什麼?所以你買花來是要祭奠我已經謝幕的一級方程式生涯?”

    “我只是覺得鮮花能讓病房裡的空氣好一點。”

    “那真的謝謝了。”

    “別像亨特一樣,不告而別。”

    溫斯頓的表情讓陳墨白頓了頓。

    “放心,你若不謝幕,我怎麼肯退出?”

    “那就擇日再戰。”

    溫斯頓起身,走向門口,忽然想起了什麼而駐足。

    “謝謝你,讓小溪終於走出了沈川給她的束縛。”

    “這是在賽道上還沒有超過你的我,唯一驕傲的事情了。”

    陳墨白的傷情穩定之後,便乘機回去修養。

    來接機的是凱斯賓。

    “真難得,你竟然來接我。你不會把車開得像賽車吧?”

    “得了吧。我說你這個混蛋可得早點好起來。接連三個月,六站比賽的重擔都在我的身上,我會被壓死的。”凱斯賓一邊開車一邊抱怨。

    “以前我沒來的時候,你不是也好好的?自信滿滿,站在世界的中心。”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諷刺我。現在卡門那麼囂張,車隊的研發能力是不可能在短時間內達到對手高度,不是我說,如果法拉利的車手不是溫斯頓,也是要玩完的。這簡直就像一種壟斷,一級方程式對於觀眾來說可看性也在減弱。明年聯盟也許就會開始限定引擎的購入金額以及數量了。”

    “嗯。”

    “還有……你知道沈博士回來之後已經從懸掛技術團隊轉到動力單元了吧?”

    “這是必然的。”

    “我見到她的時候,我覺得她的狀態很不好。”

    “怎麼了?”陳墨白的眉心蹙了起來。

    “聽阿曼達說,她午休的時候會忽然驚醒,估計就算是晚上也睡不著覺吧。眼睛下面是深深的黑眼圈,把我嚇一跳。”

    “好的,我知道了。對了,你能不能陪我去趟超市。”

    “干什麼?你要買什麼?”

    “買點菜。”

    “啊……我不要跟你去。”

    “為什麼?你都來接我了,去超市買個菜怎麼了?”陳墨白好笑地問。

    “你見過兩個男人逛超市的嗎?很基情好不好?”凱斯賓一副雞皮疙瘩都要掉下來的表情。

    “我都成這樣了,沒有人會覺得我能把你怎麼樣的。”

    “什麼?你再說一遍!”

    “沈溪喜歡吃水煮魚,我想買巴薩魚片回去。”

    “給她吃的啊……那好吧,我就幫幫你吧。不過你要搞清楚啊,你永遠不可能把我怎麼樣!”凱斯賓朝陳墨白比個中指。

    “我也沒興趣把你怎麼樣啊。”

    這天晚上,當沈溪走出公寓電梯的時候,就聞到走廊裡一陣濃郁的水煮魚香味。

    她順著那陣香味而去,來到了陳墨白的公寓門口。

    “他回來了!”沈溪的心中湧起一陣欣喜,找出掛在自己鑰匙扣上陳墨白的公寓,開門走了進去。

    他的行李箱還沒有收拾,隨意地放在客廳裡。

    沈溪來到廚房門,看見陳墨白正單手煮著水煮魚。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7-3-19 12:06 PM

    ☆、第62章 告白游戲

    “要是來了,就幫個忙。我現在可是不方便人士。”陳墨白即便不回頭也知道沈溪就站在自己的身後。

    “好,我來了!”

    陳墨白和沈溪一起將水煮魚倒進了一個大湯碗裡。

    “你一個人把水煮魚做出來的?”

    要知道陳墨白的腿上還打著石膏,另一只胳膊也不好用,怎麼完成水煮魚的?

    “當然不是,前期准備工作是凱斯賓完成的。他做了一半之後就說做中國菜比賽車還難,他的精神受到了傷害,溜走了。”

    “哈哈哈,原來是這樣!”沈溪看了看廚房裡,怪不得有種狼藉一片的感覺,和陳墨白之前的僅僅有條形成顛覆性對比。

    沈溪的胃口很好,再次見到陳墨白也讓她像是打開話夾子一樣說個沒完。

    陳墨白安靜地聽著,替她夾菜,偶爾一句話就能讓沈溪歪著腦袋想很久。

    吃完了晚飯,沈溪將廚房收拾了,窩在沙發上靠著陳墨白看著新出的電視劇。

    “困了就去睡覺。”陳墨白的胳膊摟著沈溪,拍了拍她的腦袋。

    “我不睡……”沈溪堅持說。

    “可是我覺得你連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陳墨白好笑地說。

    “我不睡。”沈溪堅持道。

    “那麼你告訴我,睡著之後,你會看見什麼不想看的?”陳墨白輕生問。

    沈溪沉默了。

    陳墨白看著她的頭頂,隨即了然。

    “是不是看到我失控衝出賽道?”陳墨白又問。

    沈溪低著頭,很久很久,陳墨白也很耐心地等待著她。

    “我……從前很自豪自己的記憶力特別的好。無論是數字還是文字,甚至於某些圖畫,我都能記得比別人更清晰,更長久。可是現在,我才發現不是這樣的。有用的事情我能永遠記得……讓我恐懼的畫面也是……你不在的時候……我總會覺得自己就像只有一個人一樣。只要一閉上眼睛,就能聽見你的賽車裂開的聲音,就能看見它四分五裂的畫面。我就看見那些急救員把你抬出來……看著你被送上去救護車……”

    沈溪的眼淚沒有流下來,但她的聲音卻是哽咽的。

    陳墨白的眉心是一道溝壑,將沈溪緊緊地抱在自己的懷裡。

    “對不起。”他說。

    “為什麼對我說對不起啊……你其實也不是失控在撞車的,是運氣不大好而已。”沈溪揉了揉鼻子,擠出笑容來。

    “對不起,因為讓你看到了那樣的畫面。它必然會讓你印像深刻,所以我要用讓你更印像深刻的畫面來替代。只是現在的我還做不到,但是以後一定會有。”陳墨白低下頭來,吻在沈溪的眉角上。

    他的唇是暖的,柔軟的讓沈溪不自覺露出笑容來。

    “在那樣不好的記憶被完全替代之前,我想你暫時忘掉它。所以,我們來玩一個老游戲。”

    “什麼游戲?”

    她和陳墨白很少玩游戲啊。

    “你這麼快就忘記了啊?告白游戲啊。誰的告白把對方比下去了,讓對方接不出更好的了,輸的人就要馬上去睡覺。”

    “好啊!”雖然說情話,沈溪自知不可能是陳墨白的對手,但沈溪卻心中雀躍,因為就算輸。她的心裡也會甜甜的。

    “誰先來?”陳墨白笑著靠向沈溪,仿佛要吻上來一般,但他只是用鼻尖蹭了沈溪一下就離開了。

    “你先。”

    因為陳墨白一開口,自己就輸了,然後她可以耍賴說重來。

    “我先啊……”陳墨白呼出一口氣來,撐著下巴,似乎在想什麼。

    快要一分鐘過去了,他依然在思考。

    沈溪忍不了了,用手指戳了對方一下:“喂!你在想什麼呢!”

    “我只是覺得,可以對你說的都已經說了。剩下的是我自己的小秘密,不能告訴你了。”陳墨白斜著眼睛看著她。

    “什麼?你還有小秘密?我可什麼秘密都沒有!”沈溪感到十分不滿意。

    “因為你知道了,以後在我面前就要有恃無恐了。”陳墨白只是淡淡地笑著。

    他越是這樣,沈溪就越想知道他腦子裡的那些秘密到底是什麼。

    “你不說,我們絕交吧。”沈溪露出悻悻然的表情。

    “小溪啊,我希望你一生都沒有軟肋。可以不在乎任何人的非議和阻撓,勇往直前。”陳墨白伸長手,在沈溪的鼻尖上刮了一下。

    “哦……”沈溪摸了摸鼻子。

    這又不她想要聽到的話。

    就算陳墨白不說這些,她相信自己也能成為那樣的人。

    “不要像我……無論是聽到你的名字,還是在手機屏幕上看到你的名字……就覺得自己已經完蛋了。”

    他就那樣看著她,用最真實最不加掩飾的目光。

    他是永遠選擇自己生活方式的陳墨白,他是永遠走在自己選擇道路上的陳墨白,他也是一聽到“沈溪”這兩個字就被牽著走的陳墨白。

    “你還有其他的小秘密嗎?”沈溪露出得意的小表情,揚了揚下巴問。

    “當然不能全都坦白。我只能一點一點告訴你,你在我身邊越久,知道的才能越多。到你了,我很好奇你能說出什麼話來。”

    此時,他的眼睛裡都是沈溪最喜歡的笑意。

    她很清楚,最讓他心動的,永遠是自己的真話。

    “你是很有錢,但我用不著你養。”

    “我知道,就目前來說……你可能比我有錢。這個不算告白吧?”

    “你帥,也帥不了一生一世。我審美不佳,也欣賞不來。”

    陳墨白好笑地抬起胳膊,用拳頭假意捶了捶自己的胸口。

    “我明白了,這不是告白,這是為了讓我心塞。”

    “我很討厭你,因為你太了解我了,在你面前我藏不住一點小秘密。”

    “那真的對不起了。”

    “也因為你是這個世界上最懂我的人,所以比起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一切,我只需要你。”

    沈溪看著陳墨白,這是她眼睜睜看著他的賽車支離破碎那一刻……唯一確信的東西。

    他頓在那裡,同樣看著眼前的女孩。

    他的眼睛裡面很燙,燙到有什麼要流出來的那一刻,他忽然站起身來,背過去。

    “我輸了。輸的人就要馬上去睡覺。”

    “啊?什麼?你就這樣認輸了?”沈溪追在他的身後,但怎樣也看不到陳墨白的臉。

    “是啊,我輸了。我要睡了,隨便你睡不睡。”

    “不是……你是故意讓著我的嗎?這樣你就認輸了?這不科學!”沈溪去拽陳墨白的胳膊,對方卻摁住她的腦袋讓她抬不起頭。

    “我有傷在身,你想要把我胳膊拽下來嗎?”

    “好吧……”沈溪失望了起來。

    陳墨白走進洗手間,將門關上,開始洗漱。

    “你是要自己睡呢,還是和我一起睡呢?”

    “我要跟你睡!”

    正在單手擠牙膏的陳墨白無奈地一笑,低聲道:“你這個時候說要跟我睡,我都高興不起來。”

    “什麼?”

    “那你現在去刷牙洗臉!髒兮兮的幾天沒洗澡了?我都聞到你身上那些老煙槍的煙味了!”

    “哦!我現在去洗澡!”

    聽到沈溪啪嗒啪嗒回去自己的公寓的聲音,陳墨白呼出一口氣來。

    他看著鏡子裡的自己,他告訴自己,以後絕對絕對不會讓她再看到那樣的畫面。

    因為受傷,接下來的六站大獎賽,他都無緣參加。

    凱斯賓就像是忽然長大了,從來沒有在團隊成員面前發過一次脾氣,總是很耐心地聽著策略分析,就算被指出自己的不足,他也沒有發火。

    在接下來的兩站比賽,他先是拿下了第四名,接著在德國站的霍根海姆賽道趕超名將佩恩和杜楚尼,拿到了第三名。

    這讓F1界意識到凱賓斯內在的無窮潛力。

    而這兩站的比賽,卡門所駕駛的賽車甚至一度超越溫斯頓,拿下了匈牙利站的冠軍。

    贏過溫斯頓的卡門幾乎成為媒體的寵兒,就連廣告代言都被排到了明年。

    但是在德國站,溫斯頓憑借高超的彎道超車技巧和絕對王者之風的防御駕駛,以零點三秒的優勢拿下了分站冠軍。

    賽後,凱斯賓拎著啤酒到陳墨白的公寓來看他。

    陳墨白打開門的時候,凱斯賓瞥了他腿上的石膏一眼,鄙視說:“總感覺你是裝的。要我在你的石膏上簽字嗎?”

    “等你拿下分站冠軍再給我簽字吧。”陳墨白讓開門,凱斯賓擠了進來。

    “我來陪你解解悶。現在沈博士肯定每天都泡在研發部裡,沒人跟你聊天你肯定很寂寞吧?”

    凱斯賓一坐下來,就發現對面的電視機裡播放的是德國站的比賽。

    “哈哈哈哈,你果然很寂寞啊!沒辦法參加比賽,心裡很癢癢吧!”

    凱斯賓幸災樂禍地說。

    他將啤酒撬開,給了陳墨白一瓶。

    “你成年了嗎?我還是給你可樂吧?”

    “你信不信我用啤酒瓶敲碎你的石膏!”凱斯賓揚了揚眉稍。

    “那我可以休息到明年的賽季了。”陳墨白仰面喝了一口啤酒,故意用自己的石膏撞了凱斯賓一下,“這兩站比賽,你的風頭很盛啊。”

    “那當然,肯定要趁著你沒在場上多拿一點積分。”

    “所以你是真的來請我明年再康復的?”

    “我是來告訴你……卡門的賽車史真的很厲害。直道比拼,他的速度讓我覺得總是差那麼一點,想要努力卻跟不上。本來想要憑借彎道取勝,但是他的入彎控制和出彎速度也讓我找不到機會。我進入一級方程式開始,就在與卡門較勁。我不是沒有贏過他,但這一次卻真的覺得怎麼也贏不了。他的賽車性能確實比我們的要好……我不是在否認霍爾先生還有沈博士他們,我只是……”

    “你只是在說一個事實而已。我差一點就要放棄了……”

    “你在霍根海姆賽道追卡門追得很用賣力,我能看出你用心了,一點不覺得你要放棄。”

    “是因為溫斯頓。明明在上一戰比賽,他輸給卡門了……雖然就算是輸了,在大家的心裡只是賽車性能的輸贏,在眾人心裡溫斯頓的駕駛技術是卡門望塵莫及的,但就是因為位於頂點驟然下落,溫斯頓似乎一點都沒有受到影響。所以我不想放棄。”

    陳墨白拍了拍他的肩膀:“其實,雖然你大多數時候很可氣,只有偶爾那麼幾次很可愛,但是你可愛的程度遠遠蓋過了你惹人厭的本事。”

    “你在誇我嗎?”

    “是啊。”

    “我一點都不覺得。”凱斯賓撇了撇嘴角,“賽後,我也研究了溫斯頓與卡門的比拼。溫斯頓的細節處理太精湛,雖然現在大多數人都認為一級方程式已經進入賽車性能比拼的階段,車手的實力已經不再那麼重要了,但是溫斯頓還是證明了他的駕駛技術不是一般賽車優勢所能超越的。”

    “哦,我懂了,你想要聽我給你分析溫斯頓。你給錢嗎?”陳墨白笑道。

    “……大不了等你復出之後,我給你破風。”凱斯賓歪了歪腦袋。

    陳墨白愣了愣,他沒想到只是為了聽自己分析溫斯頓,這個小家伙竟然連這樣的承諾都能說出來。

    而只要是他能說出來的,就會做到。

    “我收回說你是小鬼的話。”

    因為你已經是個男人了。

    “聽著,策略分析師和馬庫斯先生希望你做到的並不是超過卡門,因為他們很清楚難度很大。與其冒險去做沒有意義的事情導致爆胎爆缸等沒有意義的事故,他們寧願你保住作為第三名或者第四名的積分。”

    “我知道。”

    “如果你要冒這個險,靠你自己遠遠不夠,你需要整個團隊的配合,你明白?”

    “我不會一意孤行,我會好好和馬庫斯先生說。但我需要可信的理由去說服他。”

    “好,你知道自己有哪些機會能超過卡門嗎?在德國站,溫斯頓三次超過卡門,雖然有兩次被卡門追回,但這三次是技巧的經典示範。”

    “第一次是在直道。溫斯頓追在卡門的後面,利用拖行效應,減少阻力,一舉超越。但大多數時候我們靠得還不夠近,就被卡門避開了。”

    “如果你要完成它,出彎速度必須比卡門要快。”

    “可那很難。”

    “當卡門防守其他人的時候呢?”

    “那樣的機會……千金難換……”

    “可是溫斯頓抓住了。”陳墨白笑了笑,“就算當你死咬住卡門,最佳的距離風阻和拖行力都在,它也只有一瞬。你抓不住它,就沒有了。”

    那一刻,凱斯賓忽然明白溫斯頓的把控能力真的是到神的級別了。

    “還有就是卡門被對手逼到改變過彎路線的時候。能逼到卡門的,有溫斯頓,杜楚尼還有佩恩。如果你想要拿到這樣的機會,你至少得在這個梯隊裡。”

    卡門再一次感到心情沉重。

    “最後一個,就是制動賭博。無論是策略師還是我,都不希望你去賭博。”

    “我知道……誰踩制動最遲,誰就最先到達彎心。”

    德國站,溫斯頓與卡門最後的彎道較量,讓人觸目驚心。

    在卡門看來,冷靜如溫斯頓,那一刻仿佛視死如歸。

    “你可以延遲零點一二秒制動,在制動點到入彎區之間獲得一個車身左右的優勢。”

    “溫斯頓他是加大了直線制動區域,擴大帶剎入彎的力度……制動力的提高很微妙,特別是行駛極限……馬庫斯先生說……那個超車的運氣成分很大。”凱斯賓皺著眉頭說。

    “那麼你覺得那是運氣嗎?”陳墨白問。

    “如果那是佩恩或者杜楚尼,我也許會認為有運氣的成分。但是溫斯頓……我感覺……再來一次他還是能完成!”

    “那來來自於溫斯頓的百戰經驗。他比卡門更擅長營造和把控千分之一秒的瞬間。就好像在順流滔滔的水中抓住一條靈活的游魚,大部分人無法准確評估不到水流的速度和光線的曲折對自己的判斷所造成的影響,但溫斯頓卻精於此道。”

    “你也能做到,對吧?”凱斯賓問。

    “誰知道呢,我還沒有經歷那個瞬間。”陳墨白笑了笑。

    “可是……我做不到……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自己做不到……這就是我和你們之間的差距……”

    凱斯賓低下頭來,抵著啤酒瓶。

    “你要相信自己的感覺。那一個瞬間到來的時候,你心裡其實是知道的。指示你的腳,你的手,你的眼睛,你的大腦都要跟著果斷起來,讓自己衝進那個瞬間裡。”

    “我知道了。”凱斯賓抬起頭來,用啤酒瓶與陳墨白輕輕一撞,“你也是。如果我全力以赴,你也要好好地感受卡門的賽車。”

    “我當然會。”

    當這天晚上,沈溪暈頭轉向地回到公寓的時候,她的肚子餓得要命,心裡盤算著不知道陳墨白給自己做了什麼好吃的。

    她站在門口,貼著門縫嗅了嗅,好像是咖喱的味道。

    以及……好像是凱斯賓的聲音?

    “喂!不能再多放一點雞肉嗎?”

    “這些咖喱的量只夠煮這麼多的雞肉。反正土豆和胡蘿蔔也很多啊。”

    “我不喜歡吃胡蘿蔔!我打賭沈溪肯定也不喜歡吃!”

    “不會啊,她只要是吃的,都能吃的很開心。”陳墨白的聲音裡帶著一絲調侃,“你知道胡蘿蔔的營養成分很高吧?要多吃胡蘿蔔才會健康。”

    “少來,我只聽過一天一個蘋果,醫生遠離我!”

    “那你有做到每天一個蘋果嗎?”

    “我能做到每天一瓶瓶果汁!”

    沈溪打開門,走進去才發現煮咖喱飯的人竟然是凱斯賓,而陳墨白是那個靠在一旁指揮的人。

    “我……我是擔心埃爾文瘸手瘸腿在廚房裡會出事,所以才留下來幫他的!”凱斯賓看見沈溪,立刻辯解。

    “哦。”沈溪來到電飯煲那裡,打開來看到的是滿滿一鍋的飯,很滿意地點了點頭。

    “埃爾文說……你……你能吃下三分之二鍋的飯……”凱斯賓不是很相信地說。

    “嗯,所以剩下的三分之一是你們倆的。”沈溪理所當然地說。

    將咖喱淋在飯上,凱斯賓看著沈溪的碗,狐疑地問一旁的陳墨白:“為什麼我覺得我們的碗和沈博士的不一樣?”

    “她用的是湯碗,我們用的是飯碗。”陳墨白很耐心地解釋。

    “凱斯賓,你加油哦,我們會對賽車的性能進行一次調試,雖然在短時間內無法做出巨大的提升,但是在制動控制上,我們預計你會得比平常高一點點的優勢。”沈溪伸出手指比劃了一下,指間的縫隙小到可以忽略不計。

    可是凱斯賓卻明白,這一點點的提升,研發團隊需要日以繼夜多少天才能得。

    “謝謝。”凱斯賓拿了一罐旺仔牛奶放到沈溪的面前。

    “咦?你從哪裡得來的?”沈溪很開心地打開來,喝了一大口。

    “幫陳墨白到華人超市扛大米的時候買的……”

    後半句是“看到很多小孩都愛喝”,他本來是想自己嘗一下味道的,沒想到沈溪竟然會這麼喜歡。

    而下一站比賽在比利時的斯帕賽道。

    陳墨白答應了凱斯賓會親臨觀戰。

    斯帕賽道漫長而特殊,包含了部分公路和下山路段,必須進行中低下壓力調校。

    霍爾先生放了沈溪兩天假,讓她陪著陳墨白前往比利時。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7-3-19 12:12 PM

    ☆、第63章 復出

    “孩子,航班飛行能讓你乖乖地睡上一覺。到了當地,呼吸一下不一樣的空氣,吃一點巧克力,它能讓你心情更愉悅,大腦運轉的更好。”霍爾先生的話讓沈溪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她很清楚,霍爾先生的目的不僅僅是為了讓自己放松,而是去體會對手的賽車在這樣一條特殊的賽道上所展示出來的性能。

    而這場比賽確實是驚心動魄的。

    溫斯頓大膽采用兩次進站,在比賽的最後幾圈與卡門展開絞殺。

    第三十八圈一個如同被上帝眷顧的彎道超車之後,溫斯頓在第四十圈在六號彎道被卡門趕超,這讓沈溪感受到卡門座駕的性能確實卓越。但是第四十二圈,溫斯頓再度在同一個彎道,以同樣的方式超車成功,這讓車迷們驚呼不已。

    這證明了溫斯頓超過卡門,靠的不是上帝的眷顧,而是無人能模仿的實力。

    讓人遺憾的是,溫斯頓最後還是以零點五秒的差距輸給了卡門。

    凱斯賓此次的表現同樣可圈可點。他完美地執行了車隊為他設計的三停策略。二停只花費了十秒,馬庫斯車隊展現出不遜於大型車隊的團隊協作能力,讓凱斯賓順利超過了佩恩,躍居第四。並且在第三十四圈,當卡門改變入彎線路時,凱斯賓差一點超車成功。那一瞬十分精彩,雖然凱斯賓失敗了,卻給觀眾們留下深刻的印像。

    最後,凱斯賓拿到了本站的第四名。

    回來的凱斯賓很懊惱地砸了砸自己的腦袋。

    “在我看來,你做的很好了。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更進步。”

    “我還是沒有抓住那個瞬間,不是嗎?”凱斯賓嘆了一口氣。

    “凱斯賓,你真貪心。”沈溪開口道。

    “我?”

    “溫斯頓能做到今天的一切,是他與亨特成百上千次的較量所積累的感覺。”沈溪說。

    凱斯賓怔了怔,然後低下了頭。

    陳墨白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你又為車隊掙到了積分。”

    “不……我不需要安慰。沈博士說的沒有錯,溫斯頓有今天,是千錘百煉的結果。沒有誰能光憑天賦在一級方程式裡稱霸,我是這樣,卡門也一樣。”

    “至少,工程師和機械師的努力也讓人看到希望了。你知道你今天的平均速度比去年在同樣的賽道上要快嗎?”陳墨白說。

    “我知道。一點一點地追趕,我們的賽車會一次比一次接近卡門的賽車,然後超過他。”凱斯賓看向沈溪,“你看清楚了嗎?你感覺到他的賽車性能了嗎?”

    沈溪點了點頭。

    比賽結束了,車隊還有一些後續采訪,許多媒體很關心陳墨白的康復情況,想要知道他預計哪一站的比賽會復出。

    沈溪和幾個前來觀戰的工程師提前返回。

    在機場,沈溪上了個洗手間出來,一邊走著,一邊低頭在腦海中重復著卡門每一次走線,每一次過彎的行車速度和角度,分析著對手的賽車性能特點,冷不丁地撞到了一個人。

    “哎喲!對不起!對不起!”

    沈溪的眼鏡掉下來,被對方撿了起來。

    “沈博士,你不用說對不起。我就是剛才在候機大廳裡看見了你,所以特地到這裡來等著你的。”

    那是一個年紀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整齊的襯衫,沒有一絲皺紋的西裝,灰藍色的眼睛,他的臉上帶著笑意,但卻有一種冰冷的機械感。

    沈溪只覺得對方很眼熟,但一時半會兒又想不起對方是誰。

    “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是在雪邦賽道,你還是個無論何時何地都跟在哥哥身後的小女孩,但現在,已經是很有名氣的工程師了。”

    這時候,沈溪才恍然大悟:“哦——你是奔馳的動力單元技術總監曼寧!”

    曼寧笑了:“原來剛才沈博士一直都沒有認出我來。”

    沈溪張了張嘴,她不擅長在部門或者研討會之外的地方與同行交談。

    曼寧對沈溪的態度倒是不以為意。

    “之前看到MNK發布的概念車設計的時候,我很驚訝。因為以我對MNK的了解,他們做不出這樣大膽前衛的設計,而且還能誇下海口在十到十五年內完成它。但是當我知道那是竊取抄襲了您的設計之後,我就不再驚訝了。這一次凱斯賓的表現也讓我很驚訝。你對動力單元進行了調整,而且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能夠完成,必然很精妙。”

    “謝謝。”

    沈溪點了點頭,心想無論你怎麼誇獎我,我也不會告訴你我是怎麼調整的。

    “您有著一流的頭腦,我相信你遲早也能設計出趕超我們的動力單元……但是我不確定,馬庫斯車隊能夠幫你實現。

    馬庫斯沒有我們雄厚的財力,沒有我們的測試和組裝水平,也沒有能夠跟上你的思維高度。我想,這一點你應該很清楚。”

    沈溪歪著腦袋,蹙著眉頭問:“你……是在向我炫耀?”

    曼寧愣了愣,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看來業界的傳聞不假,沈博士的理解角度比較獨特。”

    “哦……所以我理解錯了。”沈溪露出為難的表情,“如果曼寧先生想說什麼,不如直接說,否則會浪費我和你的登機時間。”

    “好吧,我在向你伸出橄欖枝,希望你加入我的團隊。我可以百分之百地保證,會為你的研發提供一切資金技術和人力保障。你任何設計構想,都會比你現階段留在馬庫斯車隊裡更好地實現。”

    “你們……擁有張靜曉這樣出色的工程師,還不夠嗎?”沈溪露出難以理解的表情。

    “張靜曉確實很出色,我們有今天,她功不可沒。但就我目前的評估來說,她距離你或者沈川,還是有一定的差距。當然,如果你們兩個合作,效果也一定會成倍遞增。”

    沈溪閉上了眼睛,那一刻,她忽然能理解張靜曉這些年所承受的壓力,她迫切需要得到認同的原因是什麼。

    “不……張博士的能力從來都不在我之下。你們並不是想要為我實現我的設計,而是實現人才的壟斷,思想和創造的壟斷。”沈溪的表情嚴肅了起來。

    “沈博士,我知道你和張博士曾經是朋友。你聽見我對她的評價覺得我是在低估她的能力,但我相信我的評價是客觀的。而我比較兩只車隊研發團隊的資本和執行力也是客觀的。而招攬和把握人才,不僅僅是我們,任何集團企業甚至學校都是一樣的。”

    “不,你只是想要壟斷一級方程式而已。”沈溪直落落地從曼寧的身邊走了過去。

    “我理解你的驕傲,沈博士。但是很快,你會發現自己怎麼追也追不上我們。你所在的車隊也會越來越讓你失望。我會一直向你敞開懷抱,等待你。只是希望你的決定不要來得太晚。”

    沈溪難以理解地看向對方:“向我敞開懷抱?曼寧先生,我看見你手指上的戒指,你應該已經結婚擁有家庭了吧?而我也有我自己的愛人。所以……敞開懷抱什麼的,我覺得實在不妥當。”

    “這是個比喻……沈博士。”曼寧露出啼笑皆非的表情。

    “我還沒有弱智到不知道那是個比喻!我只是告訴你,我不喜歡這種比喻。還有,我的團隊從來沒有讓我失望過。但我想,你的工程師知道你如此低估他們的能力,應該會很失望。”

    說完,沈溪頭也不回地走向登機通道。

    她一抬眼,就看見通行的幾個工程師正看著她。

    一上飛機,沈溪戴上眼罩,倒頭就睡。她決定要保證充足的腦力,繼續研發工作。

    第二天,當她回到團隊裡的時候,她發現所有的同事們都用一種和平常不一樣的目光看著自己。

    她摸了一把自己的臉,心想難道吃三明治把千島醬粘在臉上了?

    什麼都沒有啊!

    這時候,阿曼達迎上來,一把抱住了她。

    “沈博士,你真的太帥啦!”

    “帥什麼?”

    “你在機場拒絕曼寧的事情,我們都知道了!說的太好了!他們就是想要壟斷一級方程式!”

    其他的工程師們紛紛走向沈溪,成為眾人中心的感覺讓沈溪下意識向後退。

    “如果……如果他們擁有所有的一流人才,那麼就不再有競爭了,沒有競爭也就沒有進步,一級方程式的存在也就沒有意義了。而且團隊的好壞,並不僅僅是用資金和規模來衡量的。我們沒有巨額的贊助,但我們珍惜每一位贊助商的心血,沒有浪費過一美分。而且用有限的贊助達到那些巨額贊助的車隊的高度。所以我不認為自己有必要跳槽到曼寧那裡去。”沈溪回答。

    大家忽然笑了起來。

    沈溪心想自己哪裡說錯了嗎?

    當從遠處走來的霍爾先生掌聲響起的時候,其他人也跟著拍起手來。

    “這才是真正的一級方程式,車手的技術,卓越的設想以及團隊信任。”霍爾抱住沈溪,用力地拍了一下她的後背,“但願你的世界永遠如此。”

    “我們……我們可以繼續研發工作了嗎?我還有好多想法沒有驗證。”沈溪的腦袋靠在霍爾先生的肩膀上說。

    “哦,當然。我們的時間不多了!現在,請專心做好你們的工作!”霍爾先生放開了沈溪,拍了拍手,所有人立刻回到自己的崗位上。

    之後的新加坡站比賽,溫斯頓再度以零點四秒的優勢贏過了卡門。

    沈溪連續加班三天之後,回到公寓。她所想的第一件事,就是倒在陳墨白的身邊,好好睡一覺。

    當她打開他的公寓門時,看見的是他坐在沙發上,閉著眼睛,雙手是握著方向盤,雙腳起伏,似乎正控制著剎車和離合器。

    他面前的電視正播放著新加坡站比賽的全程錄像。

    他和著電視機發出的賽車引擎聲,正在腦海中模擬著自己在這場比賽中的駕駛。

    沈溪就站在他的面前,不出一聲,安靜地看著他閉著眼睛,十分專注的模樣。

    他利落的換擋動作,瀟灑地轉向,還有蹙起的眉頭,唇角細微的變化,甚至於當電視裡播放到溫斯頓趕超卡門時候,陳墨白的牙關也跟著咬緊。

    沈溪看過太多他雲淡風輕甚至於慵懶的表情,而如此緊張的表情,獨自開著賽車的陳墨白,她是看不到的。

    所以,這樣的時間如此珍貴,沈溪細細地看著他每一絲細微的表情,仿佛自己也隨著陳墨白,飛馳在賽道之上。

    隨著溫斯頓和卡門衝過終點線,陳墨白緊蹙的眉心舒展開來,他輕輕呼出一口氣,緩緩睜開眼睛,看見了站在自己對面的沈溪。

    然後,他愣住,就那樣看著她,像是身在夢中。

    “你衝過終點了?第幾名?”沈溪笑著問。

    但陳墨白卻沒有回答,仍舊看著她。

    “怎麼了?”

    “……我只是覺得自己在做夢。”

    “嗯?做什麼夢?”沈溪走到了他的面前,朝他伸出雙手。

    陳墨白輕輕托著她的指尖,依舊半仰著頭,看著來到自己面前的沈溪。

    “每一次衝出起點,我就想像著,你站在最後的終點等我。”

    “因為一級方程式的起點,也是它的終點。你怕自己分不清起點和終點嗎?”

    她記得陳墨白說過,他希望有人在終點等著他。

    “是的。所以今天,我才衝過終點,一睜開眼睛,你就在我的面前。”

    沈溪的心髒輕輕一顫,就連指尖也跟著燙了起來。

    她低下頭來,吻在他的額頭上,她的鼻尖碰上他的鼻尖。

    “我會一直在終點等你。”

    等你穿越一切,回到我的身邊。

    一個半月之後,美國站的比賽,陳墨白正式回到了一級方程式。

    車迷們熱議,各大F1論壇被刷爆,大家都在猜測著,復出的陳墨白到底會帶來驚喜還是失望。

    有人說凱斯賓能在競爭日益激烈,壟斷勢頭越發明顯的一級方程式保持前五名的排名,證明馬庫斯車隊的研發團隊是有一定實力的。同樣性能水平的賽車交給經驗更老道心態更平穩的陳墨白,也許真的能與卡門還有溫斯頓一較高下。

    也有人說,卡門的賽車性能太高超,溫斯頓都不能百分之百鎮住,更何況是一次都沒有贏過溫斯頓的陳墨白。

    在機場裡等待飛往得克薩斯的候機廳裡,凱斯賓一直盯著陳墨白的腿看。

    “你在想什麼?”陳墨白問。

    “我在想……你的腿不會開著賽車呢,忽然抽筋了吧?畢竟太久沒鍛煉了……”

    “我有做恢復性練習,成績很不錯,你不需要擔心。”

    “哦……”

    “還是你希望我抽筋?”

    “怎麼可能!”

    當排位賽即將開始,現場氣氛熱烈而緊張。所有機械師們都繃緊了弦,這是陳墨白因傷離開一級方程式之後的第一場比賽。

    “感覺整個車隊的注意力都被你搶走了。”凱斯賓癟著嘴巴,一副“我很不爽”的表情。

    這時候沈溪忽然來到凱斯賓的身邊,用手指戳了一下他的腮幫:“誒,你好像土撥鼠!”

    “沈博士——你不會用比喻就不要亂用!”凱斯賓左看看,右看看,生怕這會成為自己的新外號。

    “還真挺像的。”陳墨白笑著說。

    “像什麼?”另一個工程師湊過腦袋來問。

    凱斯賓立刻用警告的目光看著陳墨白。

    “像小王子嘛。你的小狐狸在哪裡?”

    其他人也跟著笑了起來,凱斯賓輕哼了一聲。

    排位賽開始,陳墨白的水平正常發揮,拿到了第五位的排名,凱斯賓排在第八位。

    “排在你前面的幾個都是一直以來我們的對手。”馬庫斯先生說。

    “我知道,第一還是卡門。這家伙最近吃杆位吃很多次了。第二是溫斯頓,接著是佩恩和杜楚尼。”

    那天晚上,在酒店的房間裡,沈溪靠坐在床頭,而陳墨白就在他的身邊,依舊是閉著眼睛,在腦海中模擬著比賽的場景。

    沈溪伸出手指,她不敢觸上他的眼睛,因為害怕會打擾到他,只是看著自己手指的影子一次又一次緩緩地掠過陳墨白的眉眼,就像一層無形的面紗,隱逸與浮現之間,沈溪的唇角緩緩揚起。

    所有的媒體和一級方程式評論員都在預測著這一場比賽的結果。

    面對溫斯頓這樣的老牌車神,還有不斷超越名將總能在終圈與溫斯頓一較高下的陳墨白,卡門還能不能笑到最後?

    隨著五盞燈全部熄滅,卡門衝向前方,後車跟隨。

    從第一圈開始,就進入了激烈的角逐。

    溫斯頓在第一個彎道對卡門實施超車,兩車幾乎並行,但卡門還是搶先出彎。

    沈溪的心跳從剛開始如同鼓點一般要跳出胸腔,到此時此刻,周圍一切的聲音被一道無形的牆隔絕開來。

    她感覺自己好像進入了陳墨白的大腦,與他一起駕駛著賽車。

    “開始了!開始了!埃爾文•陳與杜楚尼的較量!”

    沈溪所有的思維仿佛被冰涼的海水淹沒,每一個瞬間的計算與考量變得清晰無比。

    他會快進慢出,延遲剎車。

    這不是賭博,而是因為他對剎車的控制和對時機的判斷遠超杜楚尼。

    果不其然,陳墨白搶占了彎心。

    “杜楚尼被埃爾文卡住了線路,失去了反超的機會!”

    馬庫斯車隊的幾個策略師和分析師鼓起掌來。

    用這樣的方法超過其他車手不算什麼,但能超過杜楚尼,恰恰說明了陳墨白的耐心和膽量是杜楚尼比不上的。

    賽車仍舊在一圈又一圈的馳騁。

    溫斯頓憑借極有效率的進站,換胎後以高強的抓地力反超了卡門,持續領跑。

    但卡門很快也完成了自己的一停,溫斯頓的優勢逐漸減小。

    反觀陳墨白,他的駕駛風格顯得比卡門要沉穩很多,他跟隨著佩尼。

    當陳墨白剛回到一級方程式的賽場,佩尼曾經對媒體表示過自己並不看好陳墨白。

    但僅僅三站比賽,他就有些郁悶地告訴媒體,每當知道跟在自己身後的是埃爾文•陳的時候,他的心情都很不好。仿佛有一杆槍對准自己,而且無論距離還是准心都調整好了,不把他擊落誓不罷休。

    “當卡門與溫斯頓在較量的同時,埃爾文仍舊跟著佩恩。這讓人很好奇,埃厄文到底將會在哪一圈哪個彎道對佩恩超車?”

    觀眾們期待著那一幕,一些陳墨白的車迷不約而同地呼喊起他的英文名字:“埃爾文——埃爾文——”

    “你想要跟佩恩到什麼時候?”馬庫斯先生有點耐不住性子了。

    陳墨白並沒有回答。

    沈溪來到了馬庫斯先生的身邊,沉斂地回答:“就是下個彎道!”

    馬庫斯的心髒跟著提了起來。

    只看見陳墨白明明比佩恩略晚入彎,但卻優於佩恩找准了彎心,出彎更快!

    “我的神……他是怎麼做到的!”馬庫斯按住自己的腦袋,“我會被他搞到得精神病!”

    熱烈的呼喊聲傳來,陳墨白進站,這也意味著他將正式加入溫斯頓與卡門的角逐。

    出站之後的陳墨白逐漸跟上了溫斯頓與卡門。

    馬庫斯先生很緊張:“要與他們一較高下……兩停……恐怕不夠……”

    在整個賽場的期待之中,陳墨白第一次向暫時落後於溫斯頓的卡門發起了攻擊。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7-3-19 12:42 PM

本帖最後由 yayo117 於 2017-3-19 12:46 PM 編輯

    ☆、第64章 軀體與靈魂
   
    沈溪知道,陳墨白現在正在控制著最有效的跟隨距離,他們進入了高速區域。

    她的目光越來越冷,拳頭收緊,微微揚起了下巴。

    引擎的嗡鳴聲如同鋸子一般從她的心頭劃過。

    “快了。”

    馬庫斯瞥了一眼這樣的沈溪,忽然覺得她好像變做了另一個人一樣。

    他們進入了連接著高速直線賽道的彎道,馬庫斯先生驟然明白沈溪的意思,低下身來,死死盯著屏幕。

    陳墨白留下了接近3個車身的長度,相對真空的情況令他比卡門更快。

    這也是沈溪進行了動力單元升級之後的效果。一點點的提升,就能在這樣的情況下為陳墨白帶來極其重要的優勢。

    那個瞬間……到底陳墨白能把握住,還是被卡門防守住?

    就在陳墨白接近卡門二分之一車身距離,陳墨白轉向賽道內側,他的控制精准,沒有讓地面給輪胎太大負擔,而是以一種圓滑的感覺超過了卡門。

    那一刻卡門是驚訝的,他沒想到自己阻力變大加速變小的那麼短暫一瞬就這樣被陳墨白抓住了。

    現場支持卡門的車迷們發出了遺憾的聲音。

    在電視機前觀戰的郝陽和林娜也相互擊掌。

    “你爸爸就是你爸爸,三個月不開還是你爸爸!”郝陽得意地看著實況轉播上給陳墨白賽車的特寫。

    “難道不是你爺爺永遠是你爺爺?”

    “哈!對!就是這樣!”

    而此時,陳墨白的目標就是前方的溫斯頓。

    兩人在下一個彎道展開了角逐。

    沈溪能感覺到此時陳墨白的心緒是緊繃的,但心情卻是愉悅的。

    陳墨白在下一個彎道對溫斯頓開始了制動區域超車,這是相當需要技術的超車,幾乎奪走眾人的呼吸,溫斯頓完美防御了此次超車,陳墨白抓住入彎點位置,溫斯頓繼續領跑。

    但那一刻的較量電光火石,驚呼連連。兩車相互冒頭,看的人心驚膽戰。

    “這才是一級方程式的看點啊!”解說員感嘆道。

    但是這樣的較量持續不到三圈,完成進站的卡門再度奪回了優勢,在彎道一個強勢走線超過了陳墨白,接著趕上了溫斯頓。

    “快快快!埃爾文三停進站了!”

    技師們瘋狂地運作了起來,陳墨白從進站到出站的速度完全匹敵溫斯頓和卡門。

    “馬庫斯車隊的團隊協作能力令人印像深刻!”

    剩下的圈數並不多,溫斯頓再次展現出車神的功底,一次完美的入彎處超車,簡直讓卡門快要沒脾氣。

    而卡門身後不遠處,便是緊隨而來的陳墨白。

    “這對於卡門來說,就像雙重壓力!駕駛著黑科技,被溫斯頓超越很郁悶,但是如果被埃爾文•陳超了,那就真的很憋屈了!”解說員興奮不已。

    但是卡門的輪胎抓地力強於陳墨白,他發揮出了賽車的性能,以更強的速度走了更小的半徑,兩車的較量驚心動魄,但陳墨白還是晚了卡門零點幾秒的時間出彎。

    衝過終點線時,陳墨白以零點五秒的差距,位列第三。

    將賽車開回之後的卡門迅速走回衛生間,低下頭來將腦袋直接伸到了水龍頭的下面。

    沒過多久,外面的人就聽到一陣劈裡啪啦的聲響。

    “他怎麼了?是因為輸給了溫斯頓嗎?”

    “應該是賽車的性能只要差百分之零點幾,他連馬庫斯車隊的埃爾文•陳都贏不過。”車隊經理施密特先生冷然開口道。

    賽後的陳墨白與溫斯頓很有默契地撞了一下安全帽,兩人相視一笑。

    “贏的很驚險啊。”陳墨白說。

    “你輸的也很驚險。”

    “是嗎?我倒從沒覺得第三名算輸。”陳墨白扯起唇角。

    要知道他們甩了其他車隊的賽車老遠。

    雖然這一次的比賽卡門超越陳墨白拿到了第二名,但是各大網站所討論的卻是陳墨白與溫斯頓之間的較量。

    各大論壇以及媒體一致點評,就駕駛技術以及對賽車的性能發揮上來看,陳墨白也是遠超卡門。

    而這一站的比賽,凱斯賓在最後一圈沒有能成功超過杜楚尼,位列第五。

    “不管怎樣,這個復出成績很亮眼了!”馬庫斯就差沒有抱住陳墨白來個狂吻,但是卻被陳墨白給避開了。

    他在團隊之中下意識尋找著沈溪,發現她正坐在座椅上,低著頭不知道在思考著什麼。

    陳墨白來到她的面前,單膝低下身來,由下而上看著她的表情,伸出手指在她的眉心上戳了一下。

    “在想什麼呢?”

    “我在想……我們的賽車性能如果能再提升一點點,你就能在那個彎道超過卡門。”

    陳墨白笑了,直接蹲下身來,伸手撥開沈溪的劉海,看向她的眼睛,輕聲道:“不要太心急了。

    當車子的性能已經完全掩蓋我華麗的車技,無人欣賞到我的時候,我會很寂寞的。”

    沈溪愣了兩秒:“華麗的車技……那是什麼鬼哦!”

    “我在自戀啊。”陳墨白笑著在她的鼻尖上咬了一下。

    “哎喲!”沈溪立刻捂住自己的鼻頭。

    其他人都看了過來,有的忍不住笑出聲來。

    凱斯賓抱住自己的腦袋:“我真的受不了了!血糖都要爆表了!”

    賽後,他們回到了酒店休整。陳墨白很干脆地將應付媒體這件事交給了馬庫斯先生,和沈溪拉著手在酒店附近散步。

    這時候,陳墨白接到了一個未知來電。

    “喂,你好,我是埃爾文•陳。”陳墨白朝沈溪擠了擠眼睛,暗示如果他發現對方是媒體記者就會立刻將電話掛斷。

    “你好,陳先生,我是奔馳車隊的經理施密特。”

    陳墨白的眉梢微微挑起,目光冷了下去,聲音裡卻仍舊保持著禮貌的笑意:“施密特先生怎麼會有我的手機號碼?”

    “是奧黛麗•威爾遜小姐給我的。”

    “哦……”陳墨白摸了摸下巴,正好對上沈溪好奇的目光。

    “我想要在你回去之前,和你談一談,不知可否?”

    “不大好吧,我們所在的車隊是對手。”

    “也許以後就不是了?明早十二點,在歐米妮絲餐廳見。”

    “好吧。”陳墨白掛了電話,看向沈溪,“明天中午你就和凱斯賓去吃燒烤吧。”

    “你不去嗎?”

    “我有約啦。不是美女,不用擔心。”

    “好吧。”沈溪失落地低下頭來,“你會跟著別人跑嗎?”

    陳墨白好笑地看著她:“我會跟著誰跑?”

    “比如……誰給你性能更好的賽車……”沈溪揣著口袋,用腳尖將路邊的小石子踢開。

    那模樣有點郁悶,還有點可憐。

    “賽車又不是糖果,我又不是小孩,誰給我個糖果哄我,我就跟誰走。”

    “哦。”

    “你倒有可能。”

    “可能什麼?”

    “誰給你一個陳墨白,你就被誰騙走了。”

    “什麼?”沈溪抬起頭來,一副“你這家伙又在胡謅什麼”的表情。

    他只是看著她笑了。

    第二天的中午,當陳墨白來到歐米妮絲餐廳的時候,已經是中午十二點二十了。

    他穿著休閑西裝,唇角上仍舊是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來到了施密特的面前坐下。

    “不好意思,施密特先生,我遲到了。你是不是等了我很久?”

    “我聽威爾遜小姐說過,你有遲到的習慣。特別是遇到自己不想見的人的時候,你通常會用遲到來折磨對方的耐心。”施密特笑著回答。

    陳墨白摸了摸自己的眉毛:“看來威爾遜小姐什麼都對你說了啊。”

    “為了不讓你對我更加討厭,我覺得我們還是不要浪費時間,直入主題比較好。”

    “好的,我正聽著,請說。”

    “我想你加入我們的車隊。”施密特身體前傾,靠向陳墨白,仿佛是擔心他聽不清楚一般。

    “哦。”陳墨白的表情並不驚訝。

    “其實昨天當你在賽場上與卡門比拼,三進三出,雖然最後只是微弱的劣勢位居卡門之後,但從駕駛技術來說,你遠在卡門之上。你應該會料到有大車隊想要招攬你,不是嗎?”施密特問。

    “你們已經有足夠的賽車手和試車手了,要我何用?而且你們對自己賽車的性能很有自信,其實只要不是太爛的車手,誰都能贏。”陳墨白向後靠著椅背說。

    “但是卡門雖然贏過,卻也不止一次輸給溫斯頓,我們都很清楚就駕駛技術來說,他們之間的距離其實很大。但是你不同,如果是你駕駛著我們的賽車,一定可以完成你的冠軍夢。”

    施密特說完,在一張餐巾紙上寫下了一串數字,推到陳墨白的面前。

    “如果你加入我們,這將會是你的年薪。還有巨額的分紅。我們會將你打造成為超越溫斯頓的車神。”

    陳墨白看著那張餐巾紙,微笑著吹了一口氣,將它微微吹了回去,正好回到施密特的指尖。

    “威爾遜小姐一定沒有告訴過你,我不缺錢。我就是我,不需要任何人來打造。”

    “你可以好好考慮一下,不用這麼快做決定。”

    “其實,要我答應,也很容易。”陳墨白仍舊是笑著,但是施密特卻感覺不到任何溫度。

    “哦?什麼條件?”

    “如果你們改名叫馬庫斯車隊。”陳墨白站起身來。

    “……你在拒絕我嗎?年輕人?”

    “是的,我在拒絕你。”

    “馬庫斯車隊到底用什麼套住了你?”

    “因為他們會為了我而設計一輛賽車,而你們,只是為了贏而已。”

    “什麼意思?”

    “很簡單,我對於馬庫斯車隊來說,是獨一無二不可替代的。這個團隊裡的每一個人會為我努力到最後,只要我不放棄,沒有人會放棄。但是施密特先生,我對於你們來說,沒有這麼大的價值。”

    “那是因為他們弱小!”施密特也跟著站了起來。

    “如果是因為他們弱小,那你在害怕什麼?”

    陳墨白轉過身去,黑色的短發揚過一道圓潤的弧度,卻差一點劃傷施密特的眼球。

    “你會後悔的!”

    陳墨白背對著施密特向前走去,朝他揚了揚手,就此告別。

    坐在回程的飛機上,陳墨白替已經熟睡的沈溪拉上毯子,一側過臉來,就看見馬庫斯正盯著自己看。

    “怎麼了?”

    馬庫斯還是盯著陳墨白。

    “有話就說,不然我可要睡覺了。”

    “施密特是不是找過你?”馬庫斯開口問。

    “是啊,找過。”

    “你……你答應他了嗎?”馬庫斯有點忐忑地問。

    就算陳墨白今年不會離開,但到了明年,他要是走了,車隊還是要完。

    “沒有。”陳墨白閉上眼睛。

    “等等……他開出的薪水太少了嗎?”

    “不會啊,巨額年薪。分紅也很客觀。”

    “那你就不心動?”

    “心動什麼?現在的錢還不夠花嗎?掙得更多,花不完難道給你花?”陳墨白笑著勾起唇角。

    “是不是因為沈博士?”

    “你倒是很有自信她不會離開你們車隊。”

    “那果然是因為沈博士。”馬庫斯悻悻然起來,“如果有一天她跳槽了,你還不是會跟著走?”

    “你放心好了,沈溪是那種在一個窩裡呆著很舒服就不會再挪窩的類型,她很戀家的。對於她來說,這個車隊就是她的家。雖然現在已經進入了賽車性能比拼的年代,但車手仍舊是一個車隊的靈魂,對吧?”

    “是啊。”

    “像我這樣的靈魂,怎麼會拋棄自己的軀體呢?”陳墨白拍了拍馬庫斯的肩膀,示意對方不要太擔心了。

    馬庫斯低下頭來,良久才說:“謝謝。”

    之後幾站的比賽,沈溪並沒有前往觀摩,而是進入了魔鬼般的研發狀態。

    平衡動力單元,壓縮器的設置,中冷器的位置都成了車隊頭痛的問題。

    就算他們能讓動力單元的效能轉化提升,但是各個單元的大小和散熱似乎不是短時間內能解決的。

    相應的底盤和懸掛都要做出調整。

    當工程師們正在開會,大家爭論不休的時候,阿曼達忽然高喊一聲:“霍爾先生!”

    大家回過頭來,才發現霍爾先生已經暈倒了。

    “我的老天!”

    “霍爾先生!你怎麼了?醒一醒!”

    他被大家七手八腳扶起來,送進了醫院。

    這對於本來就進入瓶頸的研發團隊來說無益於雪上加霜。

    值得慶幸的是霍爾先生只是因為過於疲憊,心髒供血不足,但是需要調養,一到兩個月內是肯定無法回來的。

    失去主持工作的中流砥柱,馬庫斯車隊陷入陰霾之中。

    總工程師不是那麼好代替的,況且霍爾先生了解所有人的特點,以及部門的研發進度和協調方式。而且霍爾先生在這個領域裡是相當有資歷和分量的人物。

    “如果這個消息傳出去,我們就算能完成這個賽季,但是研發進度落後……會影響明年的設計。

    明年的贊助……不對,年底到明年年初的工作都會一塌糊塗……”馬庫斯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而且這個消息是瞞不住的。估計其他車隊應該已經知道了。”公關經理也頭疼至極。

    這時候,霍爾先生醒了過來,他喊了一聲馬庫斯的名字。

    “我來了,老霍爾,你是要嚇死我嗎?”

    “不好意思,我還活著。”霍爾搖了搖手。

    “你知道,你要在病床上躺許久許久吧?醫生的建議是要你做手術啊。裝起搏器,免得忽然跳不動了!”

    霍爾先生還是搖了搖手。

    “這下,該找誰來接替你的位置哦!”馬庫斯擺出一副要把頭發抓下來的樣子。

    “那你覺得誰對賽車的整體研發最了解,誰在團隊的心目中最有能力,那就是那個人了嘛!”霍爾一副“有啥大不了”的表情。

    “我怎麼越看越覺得你是故意昏倒的?”

    “我還能讓自己故意得心髒病啊!本來年紀也大了,每天都在動腦子很辛苦啊,現在終於可以休息了!”

    “休息?我怕你一休息就得阿茲海默!”

    “去去去!這怎麼可能!”霍爾先生就差沒用枕頭去砸馬庫斯。

    “我們車隊裡,具備最全面的知識,在各個部門都能做出貢獻的,除了沈博士,我想不到其他人了。”馬庫斯回答。

    “那不就得了。”

    “她確實在大家心裡就像牛頓一樣。問題是這個牛頓被蘋果砸到腦袋,有些地方……她做不好啊!”

    “你是說溝通協調方面?”

    “是啊。大家敬佩她,喜歡她是一回事,但是被她領導……她還那麼年輕,說出去都沒有公信力吧!”

    “公信力什麼的就留給那些記者隨便寫吧。你有沒有問過其他人呢?也許他們對沈溪的接受度比你想像的要樂觀。我老了……世界是年輕人的啊!這是上帝讓我休息的暗示啊!”

    霍爾先生意味深長地一笑。

    當天晚上,研發部門就召開了臨時會議。機械設計,生產設計,競賽設計的主管和工程師們齊聚在一起,到場的還有車隊的股東。作為股東之一的陳墨菲,也視頻參加此次會議。

    所有的討論都讓沈溪聽著頭大,大家相互爭論,誰也不服誰。

    直到快到凌晨的時候,生產設計部的工程師抬起手來:“那就我們這些部門主管都不要選!反正我們誰也不精通對方的東西。”

    “那麼如何對贊助我們的股東說?就說我們各干各的,誰也別管誰?還是要鬧到老霍爾那裡去,直接讓他心髒爆缸?”

    “馬庫斯——你去看過了老霍爾了,他是怎麼說的?他總有建議吧?”

    馬庫斯深深吸了一口氣,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老霍爾推薦的是沈博士。”

    馬庫斯的話音落下,正在低頭喝水的沈溪差一點噴出來,她茫然地看著對方。

    其他人面面相覷。

    “我……我不行……”沈溪剛要搖頭,沒想到負責動力單元設計的技術總監蒙哥馬利卻開口了。

    “就她吧!”

    “沈博士的話,至少說話客觀,而且總能想到我們想不到的。”

    “說出去會不會太年輕啊!”

    “我們現在需要的是有實力的人,你都已經是死腦經了,年紀大有用嘛?”

    “可以,我們大家不要這麼急著做決定,股東那邊我也需要去溝通彙報,在下一站比賽開始之前,我們要做出決定。”

    會議結束之後,沈溪原本因為霍爾先生病倒的心情變得更加沉重了。

    她回到自己的公寓,一直徘徊在樓下卻沒有上去。

    已經做好晚飯的陳墨白看了看表,來到窗邊,就看見沈溪像一只腦袋太重的鵪鶉,繞著公寓轉圈。

    他輕笑了一聲,拿了鑰匙,走到了樓下,揣著口袋,就跟在沈溪的身邊,陪著她繞了三四圈,她卻仍舊毫無反應。

    “唉……”沈溪時不時唉聲嘆氣。

    終於,陳墨白忍不住了,湊到沈溪的耳邊,輕聲道:“你打算繞多少圈?”

    “咦?”沈溪猛地向後一退,踩在石頭上,差一點崴到腳,還好一旁的陳墨白一把撈住了她。

    “怎麼了?”陳墨白圈住沈溪的腰,含笑看著她,“是因為霍爾先生嗎?”

    “嗯。”沈溪點頭,“他向馬庫斯先生推薦讓我來代替他的位置。”

    “哦。”陳墨白輕聲道,“上去吃飯吧。”

    “可是……可是我做不了總工程師!我不知道怎樣讓別人認同我的想法,不知道用什麼語氣請同事做事情,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讓別人生氣了!”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7-3-19 12:42 PM

第65章 春風得意

    陳墨白只是笑著將她拉上樓去。

    “吃完飯,我陪你去看看霍爾先生。你去聽聽他怎麼說的?”

    坐在餐桌前,沈溪難得沒有什麼胃口,只是機械性地將飯塞進嘴裡。

    陳墨白忍不住敲了敲桌面:“你連我給你做的飯菜味道都沒嘗出來,我會難過的哦。”

    “啊?哦!”沈溪接著又嘆了一口氣。

    “其實我覺得,霍爾先生會推薦你做總工程師其實是很不錯的決定。”陳墨白笑著說。

    “為什麼?”

    “比如當各個部門產生爭執的時候,你一定會用最客觀的方式找到解決之道,雖然你說話的過程也許會把其他人氣死,但是他們會信服於你的判斷。”

    “真的嗎?”

    “如果不相信,就不要問我。”陳墨白低下頭來繼續吃飯。

    當陳墨白陪著沈溪來到霍爾先生的病床前時,就聽見護士小姐不滿的聲音。

    “先生!我說了多少遍了,你必須要減少糖的攝入量!可是你竟然躺在床上吃棒棒糖!”

    “我只是吃了一根而已……我平常都是要吃兩三根的,這已經是減少糖的攝入量了!”

    難得聽到霍爾先生委屈的聲音。

    當陳墨白拉著沈溪走進病房的時候,霍爾先生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哦,小愛麗,你來了!有沒有帶禮物來看我呢?”

    “沒有。”沈溪回答。

    “沒有禮物?那你來干什麼?”霍爾嫌棄地看了他們一眼。

    “那麼霍爾先生想要什麼禮物呢?棒棒糖嗎?我們可是聽得很清楚,你不可以吃糖。”陳墨白笑道。

    霍爾搖了搖手背:“你是個壞孩子,所以我不跟你說話。愛麗,你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來看我,是那些老東西欺負你了嗎?”

    沈溪搖了搖頭,來到他的床邊坐下:“他們要我擔任總工程師。”

    “哦,這不是很好嗎?”

    “為什麼?我根本不知道怎麼做總工程師。”

    “孩子,你在我的面前是孩子,在沈川的面前是孩子,甚至於在馬庫斯的面前也可以永遠做個孩子。但是這個世界不會把你當作孩子。你得長大了。”

    霍爾拍了拍沈溪的手背。

    “你認為是對的,那就是對的。你認為是錯的,那就是錯的。你認為可以怎樣修正,就挺起胸口告訴大家為什麼。只要那個‘為什麼’是合理的,就沒有人能反駁你的判斷。相反,其他人的想法比你更合適,你就接受它,融合它。成為一個總工程師,它可以很復雜,如果你總想要在真理之上去平衡各種關系的話。但它也可以很簡單,如果那個人是你,永遠遵循原則,而不是所謂平衡。”

    霍爾抬起手來抱抱沈溪。

    他說的話,沈溪聽懂了,但她很明白,做到其實很難。

    “我相信你,他們也相信你,所以你才能走上這個位置。”霍爾拍了拍她的後背。

    “你還會回來嗎?”

    “哈哈哈!其實如果你能長大,獨當一面,我就可以退休了。做一個悠閑的顧問,當你們需要我的時候,我出現。當你們一切順利的時候,我就能做一個風一般的男子。”

    聽著這樣半開玩笑的話,沈溪的鼻頭酸酸的。

    走在回去的路上,沈溪仍舊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臉上忽然一暖,她側過臉來,才明白是陳墨白親了自己一下。

    “在想什麼呢?”

    “我……我在想真的所有的事物都會被時間打敗。時間淡化了大家對大哥還有亨特的記憶,時間讓霍爾先生變老退休,時間要我長大,不能躲在大哥或者你的身後,讓你們替我解決一切。”

    “你已經是晚熟的典型了,不要太貪心。”

    陳墨白這麼一說,沈溪就忍不住笑了。

    “還覺得壓力沉重嗎?”

    “沉重。”

    “哦……這一次,我不知道該怎樣為你分擔了。”

    “沒關系。之前覺得沉重,是害怕大家並不相信我。現在覺得沉重,是因為有太多的人相信我。”

    陳墨白伸出手來揉了揉她的腦袋。

    為了保證研發工作的繼續進行,馬庫斯先生說服了股東們答應由沈溪暫代霍爾先生的位置。他們也將就霍爾先生的身體恢復情況考慮是否需要盡快尋找新的有魄力和有知名度的繼任者。

    車隊並沒有特地就此發通稿,但業內幾乎都知道了。

    奧黛麗•威爾遜對馬庫斯車隊的研發前景報以悲觀態度:一個年輕的孩子率領一支軍隊,這是一場游戲嗎?

    而施密特先生接受采訪的時候,直接開口道:“我認為馬庫斯車隊是在進行技術研發的自殺行為。如果中國的工程師有這樣的能力,他們早就擁有自己的一級方程式車隊了,而不是一直模仿,從未超越。”

    雖然他的言論偏激進,但也得到了許多工程師的認同。

    他們對沈溪的攻擊普遍集中在她的年齡,知名度還有認為來自中國的工程師不具備總工的擔當,因為中國在這方面幾乎少有成就,一直被歐美甩在身後。連帶著作為馬庫斯股東之一的睿鋒也被推到了輿論的前端。

    業內的負面新聞讓馬庫斯失去了一些贊助。這讓整個研發團隊進退維谷。

    “別讓沈溪看到這些消息。”馬庫斯疲憊地對阿曼達說。

    “我知道。她一直都只專注於她應該做的事情。”阿曼達咬著嘴唇在馬庫斯的身邊坐下,“這些都是施密特的公關策略吧?他知道我們的車隊規模中等,贊助很重要,他拉攏了奧黛麗•威爾遜,在業內煽風點火,實在是沒風度。而且……沈博士在美國待了很多年了,怎麼能單純用國籍來劃分工程師的能力等級呢?”

    “他是個純粹的商人,他的風度早就被錢壓沒了。”馬庫斯輕笑了一聲,“其他人呢?我真的很不想看到有人因為不服沈溪而被其他車隊挖走。曼寧想要挖走沈溪,失敗了。施密特想要挖走埃爾文也被拒絕了,他們是不會罷手的。”

    “不要太小看我們研發團隊,錢不能收買我們。”阿曼達很肯定地回答。

    “唉……實在不行,我就把我的心肝脾肺都賣掉……湊錢給你們。”

    “哈哈哈,還是不要了。你的心肝脾肺全賣掉了,連個方向盤都未必買得起。”阿曼達涼涼地聳了聳肩膀。

    馬庫斯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而就在此時,陳墨白再度接到了來自施密特的電話。

    “陳先生,馬庫斯車隊的資金好像出現問題了,對吧?我怕你下個賽季沒有賽車開。”施密特的聲音裡帶著難以掩飾的得意。

    “哦,這個你放心。要說錢,我們應該不會缺。下一次你可以攻擊沈溪的年紀太小,也可以攻擊她面對媒體連話都說不好,但不要攻擊她說‘中國工程師’。”

    “什麼?”

    “中國人真的很有錢,並且很有才。”陳墨白笑了笑。

    與此同時,馬庫斯先生正在聽會計的費用預測,情況並樂觀,讓馬庫斯的心情更加沉重起來。

    更讓他感到“狹路相逢”的就是當他從銀行門口走出來的時候,竟然正好碰到了拿著手機打電話的施密特。

    對方春風滿面,看見馬庫斯的時候特地停下腳步。

    “唷,馬庫斯,聽說你的股東們對你不是很信任啊……是因為錢的原因嗎?你今天的頭發看起來比上一次少很多。”施密特用十分關切的語氣說。

    馬庫斯真的很想把手機砸到他的臉上,明明是這家伙大放厥詞!

    “施密特,你還是關心好你自己的發際線吧。下個賽季我想我的賽車是沒問題的,只是你的頭頂還有沒有頭發,我就不知道了!”

    “好吧,馬庫斯,我理解你現在處於狂躁與抑郁的漩渦之中。其實,承認到了該放棄的時候,也需要勇氣。”

    馬庫斯忍得青筋都要爆起來了,但還是握著拳頭忍住。

    天啊!就沒什麼能給這個自大狂一個暴擊嗎?

    就在這個時候,跟隨在馬庫斯身邊一直在打電話的公關部的經理忽然衝到了他的身邊:“馬庫斯先生!天大的好消息!”

    “什麼好消息?”

    “有人……有人給我提供贊助了!”公關經理向馬庫斯伸出三根手指。

    “三百萬?”馬庫斯問。

    施密特笑了起來:“三百萬能干什麼?”

    公關經理搖了搖頭:“是三千萬美金!”

    “誰……誰這麼大方?”

    馬庫斯傻眼了。

    施密特也愣住了。

    “是一位華裔實業家!他也是麻省理工畢業的!這些錢,是他所在的商會裡所有的幾十位華裔企業家共同贊助的!施密特的言論在華人留學生論壇裡築了高樓!聽說還有其他社交網絡也轉發了他說的話,引起許多留美華人工程師的憤怒!這位方先生也是引擎工程師出身,他說他要為自己的校友做一點事!他唯一的要求就是他們商會的贊助必須全部用於我們的研發!他說一定要讓那些大放厥詞的家伙刮目相看!”

    馬庫斯頓了頓,這個結果完全讓他沒想到。他忽然覺得自己腰杆子挺直了,心裡面就像膨脹的氣球。

    “不好意思,讓你失望了。”

    “真要研發好的賽車,三千萬美金並不能干什麼。”施密特笑著聳了聳肩膀,“不過也算一種安慰了。”

    馬庫斯的公關經理馬上說:“不止……不止是這樣,還有中國的一些房地產商還有大型體育用品商都打電話來向我們詢問贊助事宜!”

    “哈?”

    這一切到來的很突然。

    “你是在炒作吧?”施密特用懷疑的目光看著馬庫斯。

    還沒等馬庫斯開口,公關經理大聲說了出來:“施密特先生,你還不明白嗎?因為埃爾文是第一個拿到積分的華裔賽車手,而沈博士是第一個擔任總工程師的華裔工程師!贊助我們,是對於這些企業最佳的形像宣傳!”

    “所以……我們……我們會很有錢?”幸福來得太突然,馬庫斯忽然不敢相信了。

    “是的,我們應該會很有錢!雖然比不上施密特的車隊,但我們有研發資本!”

    馬庫斯一把抱住公關經理,他一開始以為自己支持沈溪是走了一步險棋,原來自己走了一步妙棋!

    “施密特……我太愛你了!謝謝你讓那些華人實業家和大型企業看到我們的車隊!我真是感激不盡啊!”

    這一下換成馬庫斯滿面春風,施密特的表情就像是本來以為自己吃了一個新鮮雞蛋,全部送進嘴裡都咽到喉嚨了,才發現那是個臭蛋。

    這天晚上,陳墨白打了個電話給陳墨菲。

    “謝謝你。”

    “謝我什麼?我也沒出什麼力,只是打了幾個電話,順帶讓公關公司發了點力而已。”

    “是啊,施密特在微博上差一點被中國人的口水淹死。”

    “他好像已經道歉說自己的話並不是針對中國工程師,單純只是覺得沈溪太年輕,資歷太低而已。”

    “但是越描越黑了吧。一些話不假思索說出口,就是代表他內心的想法,他們曾經想要挖沈溪走,此刻又反過頭來攻擊她太年輕,沒資歷,也是挺諷刺的。”

    “什麼?你怎麼不早說。你要是早點說,我能讓他黑得透透的。”陳墨菲的眉梢揚了起來,忽然覺得自己的媒體策略還不夠給力。

    “這樣已經夠了,謝謝你。”

    “現在,無數雙眼睛看著你們。他們都期待著你們能刷新歷史。這樣的期待很沉重,我希望也能成為你和沈溪的動力。”

    “要說句土掉渣的話嗎?”

    “什麼土掉渣的話?”

    “我和沈溪不是只有兩個人,我們的背後有一個民族之類的。”

    陳墨菲笑了起來:“這樣的話,適合我這種大義凌然的實業家,不適合你。”

    而第二天,媒體也公布了睿鋒汽車將加大對馬庫斯車隊的贊助,並且考慮進行技術工程合作的消息。

    一時之間,馬庫斯車隊受到各方關注。

    但就算是這樣,施密特仍舊在推特上委婉的表示,馬庫斯車隊就算能在本賽季末完成新車動力單元的提升,也沒有時間完成組裝和測試。

    這個看法,得到業內的一致贊同。

    甚至於奧黛麗•威爾遜在專欄裡直截了當地表示,馬庫斯車隊最近的熱度僅僅是中國一些企業家的聯合炒作,就像一場高額廣告投.放,只是為了吸引歐美市場的視線而已。

    馬庫斯看著這些消息,對公關經理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

    “你說施密特那個家伙不搞事,他是會死還是會禿頂?”

    公關經理只能安慰說:“他的發際線後移,就快禿頂了。”

    而沈溪和整個工程師團隊仍舊在日以繼夜的研發中。

    動力單元的所有設計師們已經陷入了瓶頸,為了追趕對手,他們對動力單元進行的提升讓許多部件的尺寸比原來更大,怎樣讓它們塞進賽車裡,而且還要對散熱保障成為眼前無法攻克的難題。

    這也讓沈溪感到沉重的壓力。

    晚上,當陳墨白來接她一起回家的時候,她仍舊低著頭,向外走,好像陳墨白不存在一樣,走向馬路。

    “小溪……”陳墨白睜大了眼睛,將手中的鑰匙塞回口袋裡,立刻追上去。

    眼看著綠燈變成紅燈,沈溪顯然沒有意識到,即將跨出去,陳墨白一把扣住她的肩膀,車流從他們的面前駛過。

    呼出一口氣來,陳墨白並沒有生氣,他側過臉看著沈溪,她蹙著眉頭,似乎在想什麼想的十分入神。

    陳墨白沒有開口責罵她,陪著她繼續向前走去,只是每當到達十字路口而她卻不自知的時候伸手摟住她的肩膀。

    就像一對普通的情侶散著步,陳墨白拉著沈溪的手,每當她快要撞上行人或者燈炷的時候,陳墨白都會恰到好處地拽她一下,沈溪就會自覺地改變方向,而陳墨白則抿著嘴笑。

    走了接近一個小時,當沈溪又要走過一個路口的時候,只聽見哢噠一聲,她差一點崴到腳踝,還好身邊的陳墨白眼明手快,一把拖住了她的腰。

    “啊呀——”這一下,沈溪終於回過神來。

    而她的鞋跟斷掉了。

    再環顧四周,她才發覺他們都不知道走到哪裡去了,自己明明是離開了辦公室和陳墨白一起去車庫取車啊。

    “我……我怎麼到這裡來了?”沈溪問一旁的陳墨白。

    對方只是揚起一抹笑:“你魂游過來的啊。”

    “啊……我在想事情……你可以提醒我的嘛!”

    這都走到哪裡來了哦!

    沈溪用“你是不是在耍我”的目光看著對方。

    “如果你的大腦不願停下來,我當然不會打擾你。”他靠著路燈,歪著腦袋看著她,“而且我也很好奇,你最後會走到哪裡去。”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空氣好像變得溫暖了起來。

    “那要是我一直回不過神來,難道你要陪著我一直走下去嗎?”

    “為什麼不可以?你去想重要的事情,我來保護你。”

    陳墨白還是笑著,好像對著自己,無論自己做了多少荒謬的事情,他都不會發脾氣一樣。

    “啊……好可惜……”沈溪低下頭來看著自己的鞋子嘆了一口氣。

    “這是上次阿曼達陪你選的鞋子吧?你平時都穿休閑鞋或者運動鞋,怎麼會忽然想到買高跟鞋的?還好鞋跟不算太高,不然真的會傷到腳踝了。”

    “因為你太高了,我只好把自己墊高一點,這樣才能離你近一點啊。”

    “離我近一點?身高可從來不是距離。”陳墨白好笑地說。

    “但接吻的時候就是距離了啊!”

    陳墨白頓了一下:“你說什麼?”

    “接吻的時候就是距離了啊!每次別人的女朋友要親自己的男朋友的時候,只要踮起腳就能親到,可是我呢……”沈溪仰起臉來,伸手比劃了一下,自己離陳墨白的下巴還有距離,“想要忽然親你一下,都親不到。”

    “……你是認真的?”陳墨白覺得自己聽錯了。

    “啊,認真的啊。”

    陳墨白低下頭,捂著臉,肩膀微微顫著。

    沈溪蹙起了眉頭:“你怎麼了?”

    “小溪啊,高跟鞋是很危險的,你以後還是不要穿了。”

    “我知道啊,對膝蓋不好,還容易崴到腳。”

    “嗯,還有可能會踩到我。這個是最危險的地方,明白吧?”

    “好吧,我以後不穿了。”沈溪露出遺憾的表情。

    “至於我和你之間的物理距離……”陳墨白特地強調“物理距離”,表示自己和沈溪在思想上是沒有距離的,“有很多可以縮短的方法。”

    陳墨白來到沈溪的面前,忽然單手一把將沈溪抱了起來,剛才還在仰視著對方的沈溪,驀地與對方平視,她可以清楚地看見他眼睛裡的笑意,還有明明很明亮卻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在閃耀的星星。

    他吻了上來,猝不及防卻又讓她心髒狂跳,他的舌尖席卷而來,明明屬於他的力度感她已經很熟悉,但血液還是躍動著湧向每一個與他相觸的神經末梢。

    他的另一只手明明是輕輕扣著她的後腦,卻越來越用力地將她摁向自己。

    沈溪笨拙地想要回應對方,只是她輕微地一個回吻,陳墨白就會更加用力,像是要將她吞沒摧毀。

    直到她快要喘不過氣來,陳墨白才退了出來,輕輕在她的下唇上咬了一下。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7-3-19 12:50 PM

    第66章 三分天下

    他轉而用雙手抱著她,沒有將她放下來的意思。

    “你看,我們之間的身高根本沒有問題。”

    “那你想親我的時候,怎樣都能親到,可是我想親你的時候,難道要扮演跳高選手嗎?”沈溪不滿地說。

    看著她的表情,陳墨白的唇角勾了起來:“不會吧?你真的跳起來都親不到我?”

    “是啊。”

    沈溪在心裡碎碎念起來:長得那麼高,很浪費資源好不好!

    陳墨白將她放下來,收起笑臉,一副很認真的表情說:“你跳起來我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

    “你想要耍我,你以為我看不出來?”沈溪斜著眼睛看著他。

    “我不會拿這個來耍你。”陳墨白一副“我真的很認真”的樣子。

    “鞋跟斷了,跳不起來。”沈溪心想“我才不上你的當呢”。

    沒想到陳墨白低下身來,抬起沈溪的另一只腳,利落地將鞋跟敲掉了,然後給她穿上。

    沈溪踩了踩,好像比之前穿著更舒服了。

    “喂,我還在等著你呢,看到底是不是真的親不到?”

    “好啊,你別被我撞翻了!”沈溪向後撤了兩步,助跑,奮力一跳。

    其實她真的很想用額頭撞得這洋洋得意的家伙流鼻血!

    陳墨白低著眼,笑著看著她靠近自己,她只是勉強親到自己的下巴。

    “看吧,我都說我親不到了!”

    唉,失敗了。

    “你再努力試一試啊?就差這麼點距離。”陳墨白比了比自己的下巴到嘴唇。

    “那麼一點點的距離就像要把賽車的速度提升一秒一樣困難!”

    沈溪一副不打算再陪對方胡鬧的表情,轉身就要離開,卻被陳墨白一把拽住。

    “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

    “你已經逗過我了。”沈溪瞥了對方一眼。

    “那我們來正式地解決一下我們之間的最萌身高差。”

    “身高差哪裡萌了。”沈溪輕哼了一聲。

    “這樣吧,以後要是你忽然想親我,但是卻親不到的時候,就在我的手背上敲三下,然後我就要低下頭來讓你親,可以嗎?”

    “那你都知道我要親你了,還有什麼意思?”

    想到陳墨白能忽然親到自己,可自己要做到卻很有難度,就感到濃濃的不公平。

    “可是,當你敲我手背的時候,我會心跳得很快,然後迫不及待把自己送給你。”

    “真的?”沈溪抬起手指,在陳墨白的手背上敲了三下。

    她剛抬起頭來,想要看清楚對方的表情,陳墨白的吻卻已經壓了上來。

    沈溪沒反應過來,向後一個踉蹌,陳墨白卻側過臉,伸手一把扣住她的背脊,壓向自己。

    沈溪的嘴唇被吻到發麻,用力在陳墨白的胸口上打了一拳,對方卻直接勒緊了懷抱,沈溪連拳頭都沒處施展。除了他的賽車駕駛,他的親吻一旦失控也是極具侵略性的。

    就在沈溪感到害怕的那一刻,驟然而止。

    他放開了她。

    “你看,讓我知道你想親我,是很危險的事。”

    他的唇角勾起,狹長的雙眼中並不是嘲弄,而是若有若無地牽引著沈溪的目光。他揣著口袋,邁開長腿從她的身邊走過。

    吹過一陣冷風,忽然醒過神來的沈溪快步追了上去,將手伸進陳墨白的大衣口袋裡,在他的手背上又敲了三下。

    “你干嘛!”陳墨白停下來,看著她。

    “我想親你啊!”

    “剛才明明一臉被嚇到的表情。”

    “是嚇到了,到現在心還在跳!可是想想覺得感覺特別好,再來一次呀!”

    “再來一次,我就吃掉你!”

    “你別咬我啊!咬我就會疼!”

    “……”

    陳墨白的腳步更快了,沈溪小跑著追了上去。

    “看不出來,放棄對身高差的執著之後,你倒是走得挺快的。”陳墨白好笑地說。

    跟在他身後的沈溪忽然停住了。

    “怎麼了?”陳墨白鋼轉過身來,沈溪忽然來到他的面前,一把拽下他的領子,狠狠地吻了他一下。

    陳墨白這才看清楚她眉開眼笑的表情。

    “陳墨白!你真是天才!舍棄必須要舍棄的,才能跑得快!”

    沈溪拍了拍陳墨白的臉頰,而陳墨白則露出一臉懵逼的表情,完全不知道到底怎麼回事。

    “喂,你去哪裡?”

    “回去啊!困死我啦!我要回去好好睡一覺!”沈溪伸了一個懶腰。

    “你衝過來,拽著我親一下,然後說你要回去睡覺?”陳墨白攤了攤手問。

    “那……不然干什麼?這麼晚了,你還要做夜宵嗎?”

    “……”

    第二天,研發部門召開研討會。

    阿曼達跟在沈溪的身邊,小聲說:“你看了曼寧在接受采訪的時候怎麼評價我們發給媒體的動力單元初步設計嗎?”

    “他說什麼了?”

    “他說,把我們的動力單元整個塞進賽車裡,需要上帝給我們一個虛擬空間。”

    “哦。”沈溪點了點頭。

    “你就這反應?他在嘲諷我們!”

    “這個不能算嘲諷吧……他說的是事實。只是上帝是不可能給我們一個虛擬空間的。所以,我們要解決這個問題。”

    說完,沈溪就繼續向前走去,阿曼達看著她的背影,狐疑道:“是我的錯覺嗎?怎麼覺得你莫名自信?”

    當所有人都坐下來,大家其實對面對的問題都很清楚,寥寥數語之後,陷入了沉默之中。

    沈溪低下頭來,嘆了一口氣。

    “你們都知道,我不是個擅長說話的人。大部分時候,我說完話不是讓別人很生氣,就是讓人不知道回答什麼好。我也知道……我不是霍爾先生,沒有那種能夠根據每個人的性格,每個部門的特點說出鼓勵話語的能力。所以很抱歉。”

    幾個團隊的技術總監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什麼好。

    年長一些的蒙哥馬利博士開口道:“沈博士你也不用自責。就算霍爾先生在這裡,這些問題也依舊存在。”

    沈溪點了點頭,她思考著,似乎想要表達什麼卻找不到合適的話。其他人也跟著思考起來,雖然他們並沒有思考的方向。

    “之前……霍爾先生在醫院裡對我說,他的思維已經陷入僵局,在現狀裡停滯不前,但我的思維仍舊是向前奔馳的馬車。”

    沈溪表情認真,似乎經過了深思熟慮。

    大家再度愣住了,互相看了看彼此。

    “現在……是誇獎自己的好時候嗎?”一位技術總監小聲問身邊的工程師。

    對方也不是很明白的搖了搖頭。

    “我知道,如果我說我自己很厲害,你們是不會接受的,所以我只能說這是霍爾先生說的。既然你們都相信霍爾先生,也請相信他相信的人和團隊。而你們是這個團隊中的一員。”沈溪還是一本正經地解釋自己的意思。

    幾個年輕的助理工程師已經忍不住笑出聲來。

    “原來自信,也像論文一樣需要其他學者的理論支持啊。”

    “其實我們都是正在奔馳的馬車。我知道你們都在懷念著霍爾先生在的時候,他擅長的我不擅長。但是我擅長的他未必能做到,所以請你們相信我。”沈溪說“好的,如果說我們相信你,到現在這個階段,我們該怎麼做?如今的設計公布,我們對手的動力單元技術總監曼寧在推特上嘲笑我們需要上帝的幫助。”

    “兩個方向,同時進行。第一個方向——改變布局,放棄不得不放棄的。十全十美的動力單元是不存在的。我們必須確定我們的目標,是創造動能輸出更快的賽車,這個賽車能夠支撐車手跑完一場比賽,而不是翻越崇山峻嶺都不爆缸都不過熱持久耐用,我們並不是制造火箭需要經過漫長的太空旅行探索宇宙。”

    這是昨天晚上,當沈溪穿著被陳墨白敲掉鞋跟的鞋子追趕他的時候,忽然明白的道理。

    所有人的視線看了過來,幾個技術總監若有所思。

    “你的想法呢?”蒙哥馬利博士問。

    “將渦輪扇葉裝在動力單元尾部,也就是引擎的夾角裡。我的想法是,讓它像個迷你風扇。”

    這個想法大膽,在場的工程師們第一秒覺得荒謬,接著又忽然意識到什麼,覺得很有意思。

    “這會在高轉速下降低內燃機的動力,熱能電機也無法給電池及時充電……”其他工程師提出異議。

    “所以我們可以完全充分發揮熱能電機的能力。這是我們的強項,你們說呢?”沈溪看向大家。

    一陣沉默之後,蒙哥馬利點頭笑道:“確實,與其花時間去把所有東西塞進去,不如做取舍,然後平衡。我們可以試一試,在熱能電機上加大研發力度。”

    “接著是布局上的改變。你們覺得雙泄氣閥設計怎樣?”沈溪問。

    “那樣……離合器可以整個放到引擎裡!”阿曼達也開始展開想像。

    “還有進氣靜壓箱以及內冷器裝置都能做出改進。我們可以采用氣流對水冷的內冷器,將內冷器放在引擎的V形夾角內,開放更多的空間!”

    大家的思路一下子活躍了起來。

    “如果把我們的賽車看作一個行李箱,其實這個行李箱只要巧妙規劃,可以放進很多我們覺得放不進去的東西啊!”阿曼達感嘆了起來。

    “好吧,大家動起來,如果還有新的想法,千萬不要覺得實現不了或者不可思議,一定要大膽說出來。我們都是出色的工程師,我們就是要實現那些不可思議的構思,平庸的東西已經沒有實現的價值了。”

    沈溪站起身來,拍了拍手。

    蒙哥馬利先生笑了:“沈博士之前太謙虛了。我個人倒是覺得你很有說話的藝術。”

    “很對我們這些家伙的胃口!”

    幾個年輕的助理工程師也開始起哄。

    明明開會之前頗有幾分愁雲慘淡的意味,可現在又忽然熱火朝天起來。

    午餐的時候,蒙哥馬利和馬庫斯先生在窗台邊喝著咖啡,聊著天。

    蒙哥馬利感嘆道:“霍爾先生說的沒錯。這個團隊沒有誰是性格上非常尖銳的,不需要八面玲瓏的領導者。但是在他們最不知所措的時候,需要一個方向。”

    “聽起來,你對沈博士這個總工程師很滿意?之前,你可是對車隊的股東表示,你很擔心她。”馬庫斯笑道。

    “我擔心她太年輕,思想太跳躍,尖銳新潮的想法適合那些提出建議的人,而定奪者應該有大局觀和穩健的發展觀。”蒙哥馬利說。

    “可是這聽起來適合一個大型企業的守成者。”

    “是的,我們需要超越對手的話,就需要有人刺破我們封閉的世界。這些孩子們都很有天賦和行動力,任何時間重新來過,只會比之前更好。”蒙哥馬利與馬庫斯碰杯,笑道,“我很榮幸和這樣的團隊在一起。”

    接下來的兩站比賽,陳墨白依舊展現出高超的駕駛技術,將賽車的性能發揮到極限,始終保持著第前五的排位。

    溫斯頓,卡門與陳墨白之間的差距很微小。

    不少評論家都在預測,只要馬庫斯車隊的動力單元在保證穩定性的前提下,動能輸出提升百分之零點五,陳墨白就能憑技術碾壓卡門,與溫斯頓一較高下。

    至於卡門,在兩大高手的夾擊之下,超高性能的賽車並沒有讓他輕松取勝,相反壓力更為巨大。

    更不用說陳墨白和溫斯頓很有默契地對他好幾次合力絞殺,這讓他十分氣憤的向媒體表示:“我現在懷疑埃爾文•陳是不是打算本賽季之後就加入法拉利,不然他和溫斯頓怎麼會好得像戰友!”

    接著卡門最大的抱怨就是自己的隊友沒有在比賽中給予自己支持。

    “他還真像個電影裡的英雄,所有人都要為他奉獻一切。”凱斯賓抱著胳膊,對卡門露出很不屑的表情。

    陳墨白來到他的身邊,攬上他的肩膀:“謝謝你這一站的比賽,前期一直在為我護航。”

    “這有什麼。我覺得你們現在不該叫我小王子,我可是你的騎士。”凱斯賓說。

    “對,你比卡門可愛多了。”陳墨白笑道。

    “走開走開!又在裝有智慧的老人家了。”

    賽後相關論壇像炸開鍋一樣討論起來。

    有一些評論讓人忍不住發笑。

    比如坐在沙發上悠閑地看著原文書的陳墨白忽然接到了一個來自郝陽的電話。

    “陳墨白!你知道大家怎麼評價你和溫斯頓還有卡門三個人之間的關系嗎?”

    “不是三足鼎立,就是三分天下。你打電話來就是為了跟我說這個?”陳墨白有點想掛電話了。

    “錯了,網友們評價的是第三者插足恩愛夫妻檔的悲慘下場。”郝陽聲音裡的笑意不要太明顯。

    “什麼?什麼第三者?什麼恩愛夫妻檔?”陳墨白失笑問。

    “你和溫斯頓是恩愛夫妻檔啊!在廣大車迷的心目中,終圈應該是你和溫斯頓的對決,技術與技術的碰撞,男人之間的戰爭。但是卡門這個小毛孩非要來淌混水,將你們這對相愛相殺的夫妻分開,於是這一站的比賽,你和溫斯頓才會聯手三次擠兌卡門。聽說那個小毛孩賽後發了好大一頓脾氣。”

    “哦。”

    “我也覺得,如果一級方程式被壟斷性的科技征服了,那麼車手的存在還有什麼意義?”

    “放心,科技代表的是無數研究者的思想。什麼都能被壟斷征服,唯有思想不可能。”

    “聽起來我們的沈博士很快就要給大家一個大新聞了?可是……距離最後一站的比賽只剩下三個月了,就算新車問世,也要明年了吧?”

    “誰知道呢?”陳墨白笑了笑,“我也在期待著。”

    就在媒體熱評馬庫斯車隊的再一次調試似乎讓大家看到希望的時候,曼寧再一次在推特上表示馬庫斯車隊就算完成了設計,也不可能完成動力單元的大方向改變,更何況一輛賽車從組裝到完成各項測試至少要10個月。馬庫斯車隊的目標哪怕定在部分動力單元的改變,沒有六個月也拿不下來。

    業內的想法是一致的,設計也許能完成,但實現不可能。

    奧黛麗•威爾遜也表示就算卡門現在應對溫斯頓的勝率是五五分成,盛贊卡門打破了溫斯頓的王座神話,並且將繼續碾壓埃爾文•陳,至少到直到明年的賽季中期。

    “啊……啊……啊……看著就有氣。以前我還是奧黛麗•威爾遜的固定讀者,現在覺得……”阿曼達一副說不下去的表情。

    “覺得什麼?”沈溪坐在她的身邊,一邊哢吱哢吱咬著奧利奧,一邊問。

    “覺得她說的沒錯。要完成動力單元的升級改裝,還要完成底盤,懸掛,鼻錐尾翼的重新調整,接著我們還要完成計算機仿真和賽道路試,還有風洞試驗……不僅僅燒錢,最重要的是人力和時間,我們這些都比不上一流大車隊。”

    阿曼達呼出一口氣來,“明年的賽季中期,能夠完成就不錯了。”

    “那就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沈溪摸了摸嘴角的餅干渣。

    “喂,你還是真淡定啊。我只是覺得我們的新車一天不出來,施密特還有曼寧那些家伙貶低我們的時候就會越自信。好氣哦!”

    “不需要到明年。如果風洞試驗的模型賽車的調整能夠同時進行,我們還有機會在最後一站登場。”

    “怎麼同時進行?我們的機械師也不足夠……還有完成測試需要場地和人力……”

    “這是馬庫斯先生操心的事情,我們把自己能做的事情用最快的時間做好,就是在節約人力和時間。”

    “真羨慕你,能夠心無旁騖,什麼都影響不到你的心情。”阿曼達露出羨慕的表情。

    沈溪只是淡然一笑,她就在兩分鐘前才剛剛瀏覽過張靜曉的推特。

    她在推特上只說了一句話:你以為只要有足夠的時間就能追上我,等到你追上現在的我,我已經爬到比你更高的地方。

    她很明白,張靜曉的這句話是對她說的。

    雖然施密特和曼寧不止一次在媒體面前表示馬庫斯車隊不可能在賽季末完成研發,但馬庫斯車隊從來沒有正面回應。公關經理每天要收到幾十通電話,詢問他們是否找到提升動力單元切實有效的方法,因為得不到正面回應,導致媒體們的報道也持消極態度。

    馬庫斯車隊的沉默,在某個周五的下午兩點終於被打破。

    首先是睿鋒汽車發表官方聲明,將於馬庫斯車隊進行技術合作,派出工程師和技術人員協助馬庫斯車隊完成新車的組裝,並且幫助其完成各項測試。

    接著是睿鋒的董事長陳墨菲在自己的微博裡用英文寫道:以前,世界覺得中國無法制造出火箭,我們造出來了,上天了,登月了。世界覺得我們無法在短跑上取得突破,結果我們一百一十米欄拿到了金牌。而且,別人做不到的,我們也做到了。比如說世界最長的跨越高原凍土多地震的鐵路;沒有使用過一根鋼筋一塊混凝土,位列全世界太陽能使用最多也是最環保建築之一的水立方。現在有人說我們的工程師設計的賽車無法在三個月內造不出來,也完成不了測試,那我們拭目以待。

    這條微博被瘋狂點贊轉載。

    當馬庫斯被問及對於和睿鋒的技術到底是出於資金還是技術考量,又或者只是制造話題吸引贊助的時候,馬庫斯只是半開玩笑地說:“從前吧,我覺得大車隊財力雄厚,技術團隊讓人望塵莫及。今天,我終於圓了背靠大樹好乘涼的心願。”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7-3-19 12:56 PM

    第67章 “不完美”與“危險”的區別

    當睿鋒的技術和機械師團隊抵達的時候,蒙哥馬利先生是很擔心的。

    “沈博士,我擔心睿鋒的組裝能力……如果只是我們自己的人,還能控制質量,但是這麼多人,就算能短時間內完成組裝和用於風洞測試的模型,如果質量不過關……對於我們來說也會影響後期的測試結果。”

    “不要小看睿鋒,他們每年生產的民用車不比歐美車廠要少,論組裝經驗和效率,不會比我們差。”

    “但是一級方程式的賽車和民用車是不同的……”

    “所以,我們去現場看看。”沈溪揚了揚下巴。

    蒙哥馬利點了點頭。

    當他們來到機械車間的時候,蒙哥馬利被現場的景像給驚呆了。

    睿鋒派出的機械師團隊有三分之二都是不到三十歲的年輕技師,經過睿鋒的層層選拔,不僅能夠說一口流利的英語,而且對於賽車不同於民用車的格局和部件都相當了解。

    “在睿鋒工作了那麼久,一輩子最想的就是組裝制造一台一級方程式賽車!”一位年輕的中國工程師一邊干著活一邊和馬庫斯的工程師聊天。

    他們的技術老練,而且團隊配合默契,最重要的是他們聽從馬庫斯團隊工程師的指示,整個車間的效率明顯高於從前。

    負責測試的技術總監法魯興高采烈地跑到蒙哥馬利的面前說:“睿鋒的數據分析系統真的超厲害,多個系統合而為一,綜合分析,可以節省超多時間!這是睿鋒的最新數據分析科技,他們毫無保留地讓我們使用!”

    蒙哥馬利原本擔憂的表情被興奮所取代,甚至扔下沈溪跑去和睿鋒的工程師交流,不知疲倦聊到半夜。

    “這就是馬庫斯先生所說的背靠大樹好乘涼?”阿曼達有感而發。

    比賽仍舊在繼續,睿鋒的數據分析師和馬庫斯車隊一起通過比賽數據采集,分析著卡門和溫斯頓座駕的特點。

    而賽車的測試和調試來臨,沈溪將要離開這裡,跟隨進行路測和風洞測試。

    陳墨白在家裡給沈溪准備著行李箱。

    “感覺你就這樣離開我,然後再帶著奇跡歸來。”陳墨白將沈溪的衣服疊好,平整地放進行李箱。

    沈溪含著酸奶的吸管,在陳墨白的身邊蹲下,對方正在專心致志地替她將鞋子包好,沈溪冷不丁在他的臉上親了一下。

    “喂!”陳墨白側過臉來,假裝驚訝地看著她,“你違反規則了。”

    “什麼規則?”

    “你沒有敲我的手背。”

    “敲你的手背是表達我想要親你的想法。但能不能親到你,難道不是看我的心情嗎?”沈溪一副“我親到了就是我最大”的表情。

    陳墨白低著頭笑了。

    沈溪仍舊保持蹲著的姿勢,側著臉,專心地看著他。

    “怎麼了?”

    “我記性好,所以多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分開的時候,我也能一直記著你。”沈溪說。

    陳墨白嘆了口氣:“我都不想給你收拾行李箱了。”

    “為什麼?”沈溪一副“我做錯了什麼嗎”的表情。

    “因為不想浪費時間,只想和你談戀愛。

    “那為了不再浪費時間,節約每次想要見面的時候從你的公寓走到我的公寓的時間,你覺得你把你的公寓退掉,怎麼樣?”沈溪用探討十分高深學術問題的語氣,萬分認真地問陳墨白。

    “啊?”陳墨白頓了頓。

    “以及我每天要攜帶你的公寓和我的公寓的鑰匙,這加重了我背包的重量。”

    “哦……”陳墨白的唇角勾了起來,“還有什麼理由?”

    “基本上我的冰箱和你的冰箱都在運轉中,但我發現幾乎每頓早餐和晚餐的食材都在你的冰箱裡,明明兩個冰箱的食物是可以放到一起的,我的冰箱空間很充足。這是沒有必要的空間資源和電力資源的浪費。”

    “我表示深切贊同。”陳墨白直接坐在了地上,看著沈溪,也爆出一副“這個問題必須深刻探討”的姿態,“你能從你的角度出發闡述一下我搬過來住能滿足你什麼需求嗎?”

    “嗯……我想抱著你的時候,轉個身就能抱住。我想親你的時候歪個臉就能親到。我可以面對面地跟你在被子裡說話,而不是抱著手機在被子裡發微信。”

    “這個理由我可以通過。”

    陳墨白笑了,沈溪能從他的眼睛裡看到自己最喜歡的溫暖。

    沈溪再一次感覺到自己的記性好是一件多麼幸運的事情。

    這是自從自己認識陳墨白之後,第一次與他分別這麼久。

    陳墨白在之後的兩站比賽中繼續保持著賽績,卡門始終沒有完全擺脫來自陳墨白的陰影。

    這也讓無數的一級方程式愛好者期待著馬庫斯車隊的全新賽車。

    賽後,陳墨白在酒店附近的一個咖啡廳裡喝著下午茶,等著能和結束賽車測試的沈溪通電話,而有人坐在了他的對面。

    他一抬頭,就看見了施密特。

    “施密特先生,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你。”

    “我也沒想到喝個咖啡能夠見到你。相信我,這一次真的是偶遇。”施密特攤了攤手,表示他也沒有想到怎麼會這麼巧。

    陳墨白很有風度地為他叫來了服務生。

    “埃爾文,我對你依然懷抱期待,如果你肯加入我們,我們開給你的年薪將會比上一次高出三分之一。而且你很清楚,馬庫斯車隊龐大復雜的動力單元,很難塞進賽車裡,與其期待他們,不如相信我們。”

    陳墨白垂下眼簾淡然一笑:“看來你們很確定我是可以駕駛你們的賽車超越溫斯頓的車手。其實佩恩和杜楚尼也有這樣的能力。你們不用陷在我這個坑裡,外面還有大好花花世界。”

    “但是你將馬庫斯車隊的賽車性能發揮到了極限,我們用你的數據和凱斯賓做過比對,無論是發卡彎,緩彎,還是長直道,你的數據都優於凱斯賓。我們必須承認作為車手,凱斯賓的技術其實略高於卡門,而你對賽車的駕馭能力高出凱斯賓不止一點。我們相信你也能將我們的賽車性能完全發揮出來!”

    “我要向你聲明兩點。第一,凱斯賓是我最信賴的隊友,他的數據不如我有很大程度是因為他在賽場上保護我。你只看到數據,卻沒有看到他為團隊做出的犧牲。所以我不喜歡有人拿我的數據和凱斯賓做比較。第二,你覺得我能完全發揮賽車性能的原因是……那是無數工程師根據我的賽場數據和駕駛風格調試和設計的賽車,甚至於換擋撥片的設計都是為了適應我的習慣。所以,不是因為我駕馭了那輛賽車,而是它生而為我。”

    施密特嘆了一口氣:“好吧,關於你和凱斯賓的對比是我們太唐突了,我很抱歉。但是我們絕對也有能力為了你而調試賽車!”

    “可是你們能為了我做到怎樣的程度呢?無數華人企業家為了讓我開上那輛賽車而付出他們的心血。無數雙眼睛看著我。而你所認為不可能實現的事,馬庫斯車隊的工程師們為了我將那套動力單元放進了賽車裡。當所有人都質疑你們的時候,你們真的能為了你們的車手,將那些不可能變成現實嗎?”陳墨白笑著問。

    他的笑容裡帶著一絲雲淡風輕的從容。

    這樣的從容有一種安靜的力量,讓施密特感到無上的壓力。

    這時候另一個穿著運動衫的身影走進咖啡館,來到了陳墨白的身後。

    “埃爾文。”溫斯頓沉冷的聲音傳來。

    “哦,你來了。”陳墨白笑著起身,抱歉地看向施密特,“不好意思,我和溫斯頓約好了一起打乒乓球。”

    施密特頓了頓,眼裡的驚訝似乎在說“你們兩什麼時候好到一起打球了?”

    陳墨白買了兩個人的單,揣著口袋和溫斯頓並肩而行。

    “你找到打乒乓球的地方了?”陳墨白漫不經心地問。

    那語氣仿佛他和溫斯頓是相當熟稔的老朋友。

    “當然。”

    施密特的視線追隨著他們離開的身影。

    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自言自語道:“為什麼……我感覺就像從前亨特和溫斯頓走在一起一樣?”

    “我說,施密特應該來找過你吧?”陳墨白問。

    “是的。我拒絕了。”

    “是啊,他們的賽車太黑科技了。如果被你開,你就更加別想有對手了。”陳墨白笑了。

    “那麼你呢?”

    “我要開著小溪的賽車。”陳墨白頷首一笑,“但願你們的工程師給力,不然等到馬庫斯展現出他們逆天的混合型動力單元,我怕孤獨的不是你,而是我。”

    “放心。”溫斯頓難得露出一抹笑容。

    隨著這個賽季逐漸走向終點,車迷和媒體熱議不斷,他們都想要知道被眾多華人企業家和集團贊助,被最年輕的華裔總工程師所帶領的,甚至於最後得到中國最大汽車制造公司睿鋒集團所支持的馬庫斯車隊到底還能不能創造奇跡。

    而當陳墨白收到通知,將在自由練習賽試駕馬庫斯車隊的最新賽車的時候,他愣在那裡。

    “天啊……他們真的成功了……我以為,要到明年才能開上新車……”凱斯賓也是感到不可思議。

    當自由練習賽開始前,陳墨白和凱斯賓跟著馬庫斯先生第一眼看見新車的時候,它們明明靜止在那裡,卻有種力量逆著光線刺入他們的眼球裡。

    沈溪就站在兩輛車的面前,低著頭看著手中的平板電腦,時不時和一旁的蒙哥馬利先生談論著什麼。

    在睿鋒的支持下,這三個月他們日以繼夜地完成了哪怕大型車隊也需要半年才能完成的測試和調試。

    陳墨白長久的凝望著沈溪,她就像從遙遠夢境裡走入現實中,他的唇角緩緩地向上揚起。

    很快,她就要被機械師和技術員擋住,陳墨白不得不側過身,在人群的縫隙裡尋找著她的身影。

    當陳墨白再度看見沈溪的那一刻,才發現她也正看著自己。

    彎彎的唇線,帶著恬靜笑意的雙眼,這一切都讓陳墨白覺得很美好。

    不需要任何言語,不用任何數據分析,陳墨白很確定,這將是他駕駛過的最棒的賽車。

    他將手覆上賽車的尾翼,沿著它流暢的線條來到鼻椎,想像著風從車身擦過,如同真空般的無阻暢快。

    明明是純黑色的賽車,卻如同靜默中的冷兵器,早就被打磨得銳不可當,可指尖觸碰上去的時候,陳墨白卻感覺到它內在的炙熱和狂烈。

    這輛賽車,是一種最深沉最直接的語言,表達著沈溪無法說出來的所有思想。

    “沒想到他們真的做到了!”凱斯賓迫不及待地想要坐進去。

    當引擎響起的那一刻,陳墨白能感受到它釋放的強大動能,呼之欲出,奔騰不息。

    強大的渴望推動著陳墨白。

    這場自由練習賽所采集到的數據令人心情振奮。

    這也讓清一色對馬庫斯車隊新車研發持悲觀態度的媒體略有轉向,但大部分評論仍舊呈保守態度。

    “自由練習賽上,馬庫斯的新車性能確實讓我大吃一驚。可那又怎麼樣呢?自由練習賽畢竟不是火力全開的正賽,但願被觀眾們報以期待的埃爾文不會在比賽中途因為賽車出現故障而退賽。我也希望馬庫斯車隊不要因為意氣之爭而將性能不夠穩定的賽車送上賽道。”施密特在最後一站阿布扎比大獎賽排位賽之前對采訪的媒體表示悲觀。

    而他們的技術總監曼寧也是這麼認為:“要知道性能穩定技術超群的賽車從來不是三四個月就能完成的。之前就覺得馬庫斯車隊全新動力單元的設計太緊湊了,但願不會因為散熱困難出現致命性問題,祝願埃爾文•陳以及凱斯賓好運平安。”

    但是練習賽後,沈溪和其他工程師對賽車的引擎溫度進行了測量。

    “排位賽和正賽的溫度應該會更高,但是根據預測,在埃爾文和凱斯賓完成比賽之前,不會因為過熱出現問題。”蒙哥馬利對測試結果是滿意的。

    沈溪原本緊繃的表情終於被一抹笑意所取代。

    此時的陳墨白被眾多工作人員所圍繞,而離開維修站之後,又有無數的記者湧了上來。

    “埃爾文,你對新車的性能有信心嗎?曼寧認為,你們的新車在完成比賽五分之四的圈數之後,引擎過熱的概率有將會達到百分之八十以上,你有百分之七十的可能性無法完成阿布扎比站的比賽!”

    “是嗎?感覺我們的賽車是曼寧先生的團隊設計制造的,而不是馬庫斯車隊。他什麼時候鑽進我們的工程師的腦袋來了?”陳墨白溫和地笑著,並沒有言辭激烈地反駁,但是卻讓人感覺到一種超然的自信。

    沈溪就跟在他的身後,剛好被他的身影擋住。

    她本來跟上他,是有很多的話要對他說,但是沒想到根本沒有機會。

    不知道哪個記者忽然高喊了一聲:“他身後是馬庫斯的總工程師!”

    “就是那個最年輕的女工程師!”

    一瞬間,無數話筒湧向沈溪,這是她從來沒有預料到的。

    她睜大了眼睛,看著他們爭先恐後的表情像是要將她吃下去一般。

    “沈博士!這麼短的時間內完成全新動力單元的改造和測試幾乎是不可能的!你確定你們的賽車能完成比賽嗎?”

    “對比曼寧他們研究數年完成的動力單元,你們認為你們的動力輸出能達到他們的幾成?”

    “你確定你們不是在拿賽車手的安全來做測試嗎?”

    沈溪可以給他們一大段關於新車性能的彙報,可是她很清楚這些都沒有意義。

    他們的目的就是要看到自己不知所措的樣子。

    以及在比賽結果出現之前,自己任何的分析和發言都是毫無意義的。

    她下意識去拽擋在自己前面的陳墨白的手臂,他一直護著她,但是湧上來的人卻越來越多。

    被圍在外面的馬庫斯和公關經理也十分著急,他們拼命地想要擠進來卻無濟於事。

    忽然之間,陳墨白轉過身來,沈溪以為他是要抱住自己,格擋開所有的話筒,但是沒想到他卻一把將沈溪抱了起來,完全超出了所有話筒的高度。

    雙腳離地,她有一瞬間以為陳墨白是要將自己扔到天上去,但是他的雙臂卻穩穩地抱住了她。

    他仰起下巴,側過臉,毫無預兆地吻上了她。

    沈溪睜大了眼睛,倒抽一口氣。

    他的親吻是堅定而用力的,坦蕩地承受所有的目光。

    “我……我的天……他們是……”

    “埃爾文!你是在和沈博士戀愛嗎?”

    足足三個多月,他沒有機會擁抱她,甚至於躺在她曾經熟睡的床上,他只能拉起被子蓋住自己的鼻子用力去嗅屬於她的味道。他買她喜歡的零食,哪怕只有自己一個人也會下意識做所有她喜歡的菜,獨自坐在沙發上看她經常看的頻道。

    他後悔著可以擁抱她的時候為什麼不抱得更緊一點?可以親吻她的時候為什麼不更用力一點?

    所以,其他人的視線根本無關緊要,最重要的是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吻著她。

    沈溪的氧氣都被對方奪走了,陳墨白的吮吻掙脫了所有理智的束縛,瘋狂而漫無目的地馳騁。

    她真的以為自己就會這樣被憋死,陳墨白的親吻卻戛然而止,他果斷地退出她的唇間,仿佛是擔心自己再留戀哪怕半秒就會再也找不回自己。

    他看向那些瞠目結舌的記者,笑了笑說:“我的愛人,是不會讓我開著她設計的賽車在賽道上出事的。所以,你們還有疑問的必要嗎?”

    記者們有的還想要問什麼,卻說不出話來。有的還在消化著陳墨白那句話的意思。

    但是他卻拉著沈溪的手,堂而皇之地從他們的目光中擠了出去。

    “哦……這真的是非常精彩的媒體焦點轉移策略……”馬庫斯車隊的公關經理說。

    沈溪跟在陳墨白的身後,眼中的訝異緩緩沉沒,接著,她的唇角難以自己地勾了起來。

    是啊,這就是她竭盡全力愛著的人。

    當他們即將坐上馬庫斯先生安排的車子返回酒店的之前,沈溪看到不遠處張靜曉抱著胳膊冷冷地看著自己。

    她吸了一口氣,對陳墨白說:“你等我一會兒。”

    “好的。”陳墨白了然地點了點頭。

    沈溪來到了張靜曉的面前。

    “你還好嗎?”沈溪開口問。

    “我一直都很好,所以反而不是很明白你為什麼這麼問。”張靜曉輕哼了一聲。

    “因為我的團隊完成了全新混合型動力單元的設計和新車的測試,你在那邊會感到壓力更大了,不是嗎?”

    “你還是和從前一樣,自信的莫名其妙。”

    “你很清楚,我的自信從來都不是莫名其妙。”

    “好吧,那麼你告訴我,那麼復雜龐大的動力單元你是怎麼都塞進賽車裡的?”

    “就像這個世界上沒有完美的人一樣,也不會存在完美的動力單元。”沈溪看著張靜曉的眼睛說。

    她的目光就像星巒低垂的平原,一覽無余,平坦卻壯闊。

    “……真難得,你竟然會承認自己的動力單元不完美。這可不像是你們兄妹的作風。當年你大哥因為我和他設計的動力單元不夠完美,在我向有意的合作方介紹它的時候,他可是竭力反對。”

    “不完美和危險,是兩回事。”沈溪說。

    “你是想說你的不完美是正面的,我當初的不完美是致命的,對嗎?”張靜曉冷笑了起來,“我聽說了,陳墨白是你的男朋友,對吧。你確定這一次你們能一起戰勝我們,而不是你讓他再次衝出跑道?”

    沈溪對於張靜曉近乎挑釁的言辭毫無慍怒,她只是依舊沉靜地看著對方。

    “不……我想說的是,接受自己的不完美,明確自己的目標到底在哪裡,才能向前走。如果永遠執著於那一刻的不完美,就永遠都出不來了。因為完美……根本就不存在。”

    沈溪向後退去,接著轉身走向陳墨白的方向。

    “說完了?”陳墨白淺淺地笑著,就像午後斑駁而愜意的日光。

    “嗯。”她輕輕拉著他的手,在他的手背上輕輕敲了三下。

    她在心中倒數:三、二、一。

    陳墨白溫暖的吻落了下來,蜻蜓點水一般,接著卻越來越洶湧,那是他從心底毫無掩飾的情感,不是為了淹沒她,而是為了擁有她。

    他們都是不完美的。但是他總是給她最完美的吻。

    在萬眾矚目當中,這一站的排位賽開始了。

    場外觀眾氣氛熱烈,電視台派出了直升機高空俯拍。

    解說員也感慨道:“這恐怕是一整年下來最受期待的排位賽!首先是卡門所在的車隊以高熱效能轉換的黑科技引領前幾站的比賽!接著是法拉利車隊在短時間內進行了動力單元的提升,不知道能否鞏固溫斯頓的王者地位!以及最讓大家好奇的就是馬庫斯車隊的全新混合動力單元!它誕生於華裔總工程師所率領的團隊,由中國的睿鋒汽車提供技術支持,無數華裔實業家贊助!但是到底這套動力單元是急功近利後的噱頭還是一個讓人驚嘆的傑作……我們拭目以待!”

    此時的陳墨白正在做賽前最後的調試。整個團隊成員之間的交流簡單而高效。

    馬庫斯蹙著眉頭,對陳墨白還有凱斯賓說:“你們倆有沒有信心?”

    “你是指什麼樣的信心?”陳墨白好笑地問。

    “既要保證排位賽中有利的名次,還要為正賽留下充足的輪胎。”馬庫斯的雙手撐在賽車邊,極為認真地說。

    “我從前沒有做到嗎?”陳墨白笑著反問。

    “對……”馬庫斯低下頭來,“你從來沒有讓我們失望過。”

    陳墨白看向站在不遠處的沈溪,她向他點了點頭,口型說的是“去吧”。

    熟悉的九十秒大逃殺,一圈接著一圈如同無限輪回,有人退場,有人看似危險,有人一直堅守。

    陳墨白十分平穩地進入到了最後一輪,他的圈速保持在與卡門還有溫斯頓相近的水平,這讓現場的專業媒體非常驚訝。

    因為卡門的圈速很高,他的目標是本站冠軍,能夠與卡門的圈速咬得這麼緊,說明陳墨白的賽車性能較之前真的有了超出業界期待的提升。

    陳墨白在拿到第三名的排位之後從容退場,將杆位之爭留給了溫斯頓和卡門。

    他回到維修站,笑著與馬庫斯擊掌:“這個排位你還滿意嗎?”

    “當然。”

    排位賽的最後結果出來了,卡門再度拿到了杆位。

    “杆位啊……對於這場比賽來說,未必是什麼好位置。”一位現場的專業媒體開口道。

    “為什麼這麼說?卡門的對手是埃爾文•陳還有溫斯頓。跑在他們的前面看似有優勢,但就像被猛獸鎖定的獵物,一只看似靈巧快速的小鹿真的能逃過迅猛的獵豹?”

    “啊哈,這麼說來,跑在溫斯頓和埃爾文之前的每分每秒都是壓力啊!”

    “不過大家更感興趣的應該是溫斯頓與埃爾文之間的較量,技術含量更高,讓人神經更緊繃。”

    “是啊!也期待杜楚尼還有佩恩能讓戰局更加精彩!還有埃爾文•陳的隊友凱斯賓。他成長的很快,駕駛技術也越來越成熟!”

    賽前預測激烈,明明陳墨白是他們的話題,但他卻游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之外,臉上總是從容淡薄的表情。

    當排位賽結束,陳墨白和沈溪走出來的時候,就看見郝陽和林娜正等著他們。

    沈溪一看見林娜就甩開了陳墨白的手,張開雙臂跑了過去。

    “林娜——”她幾乎是跳進林娜懷裡的。

    林娜好笑地拍著沈溪的肩膀,蹭了蹭她的臉頰說:“好久不見啦!想死我啦!”

    郝陽也伸出拳頭在陳墨白的肩膀上砸了一下:“你行啊!這場比賽因為有你,體育頻道都開了專題!墨菲姐正在趕來的飛機上!我周圍好多中國人!要知道這裡可不是什麼悉尼或者巴黎華人多的地方,而是阿布扎比啊!明天的正賽,你可不能讓我們丟臉啊!”

    “嗯。”陳墨白淡然一笑。

    沈溪側著臉望向他,她很清楚在這樣淡然的笑意之下,陳墨白的心依舊留在賽道上。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7-3-19 01:05 PM

   第68章 沸騰時代(正文完結)

    那天晚上,他一個人靠坐在房間的沙發上,仰著頭,和之前雙腳雙手都在模擬著駕駛不一樣,他只是安靜地待著,整個世界似乎只剩下他一個人。

    沈溪來到他的身邊坐下,和他一樣的動作靠著沙發,閉上眼睛。

    “有時候我會想像,我這一生能夠開著賽車跑多遠。你會嗎?想像自己設計的賽車被開多遠?”陳墨白忽然開口問。

    沈溪看向陳墨白的方向,許久沒有開口說話。

    陳墨白輕笑了起來:“我怎麼忘了,你是那樣務實的人,從來不會想像如果的事。”

    一旁的沈溪還是沒有說話。

    等不到回應的陳墨白終於睜開了眼睛,側過臉的那一刻,對上的正是沈溪的目光。

    明澈而深遠。

    “從前我確實沒有想過。但是我遇到了你,當你這麼問我的時候,我就開始想了。你想要開多久,我的賽車就能去多遠。”沈溪的聲音是平緩的。

    陳墨白的眉心微微一顫,喉嚨動了動,卻說不出話來。

    “其實我也經常會想像的。”沈溪孩子氣地一笑,“每次亨特駕駛著賽車與溫斯頓追逐的時候,我都在想,那個開著賽車的人是我。就算我有賽車手的判斷力,但我沒有賽車手的耐力和體力,而我的反應也跟不上我的判斷……所以你們在賽道上飛馳,而我就會把自己想像成你們。是不是很可笑?”

    “不會。”陳墨白搖了搖頭。

    “後來……我腦海裡的亨特變成了你。我不再想像自己變成你,而是想像我和你在一起。你的每一個判斷都是我的判斷,我的每一次預測都是你的預測。我們一起冒險,一起自控,一起衝終點。”

    陳墨白伸手將沈溪抱緊。

    他貼著她的臉頰,感受著她的溫度。

    “我總說上了賽道的賽車手都是孤獨的……這是多麼自負啊。明明你一直和我在一起,我怎麼可能孤獨?”

    “這一次,我也會看著你。我會在終點等你。”

    陳墨白什麼也沒有說,他只是覺得這樣安靜地待在一起多麼的好。

    他聽著她的呼吸和心跳,隔著衣服也能感受到她的溫度。

    擁抱此刻,就是被一個人單純地愛著的最溫柔的姿態。

    當太陽西沉,沒入雲靄,雅思港口賽道的燈光亮起,如同夜幕之中點亮世界的光源,全球各地的一級方程式愛好者們迎來了這一年度最後一站大獎賽的正賽。

    雅思港口賽道共有二十一個彎道,包含街道賽段。五萬多張門票早就搶購而空。

    當陳墨白正在穿上賽車服的時候,有人來到了他的面前,和其他工作人員一起為他整理。

    “姐……”陳墨白輕喚了一聲。

    “我做夢都沒有想過自己會支持你做個賽車手。”陳墨菲扯起唇角,自嘲的一笑。

    “對不起,我讓你為我擔心了。”陳墨白的喉頭莫名哽咽。

    “以前我是擔心你會出事。現在我擔心的……反而是如果你不能贏,會有多難過?你會不會失落?會不會有人用言語傷害你?你還會不會一往向前?”

    “姐……”陳墨白欲言又止。

    他知道,每一次的比賽陳墨菲一定都在為她祈禱,都在為她擔心。

    “不用對我說對不起或者感謝的話,因為我現在終於懂得成就你,遠比以愛為名擋住你要更痛快。你可以輸給任何人,但絕對不可以迷失自己。明白嗎?”

    陳墨菲半仰著頭,認真地看著這個已經比自己高了半個頭的弟弟。

    她堅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她一直將他當成孩子,不知不覺,她已經需要仰視他了。

    “我明白。”陳墨白走向他的賽車,忽然停下腳步,轉身看向陳墨菲。

    她仍舊站在原處,微笑著朝他揮了揮手。

    “你不止是巾幗不讓須眉的實業家,也是全世界最讓弟弟驕傲的姐姐。”陳墨白大聲說。

    陳墨菲的眼底淚光閃爍,點了點頭。

    他跨進賽車,他的團隊為他做最後的調試和檢查。

    當比賽越來越臨近,陳墨白取過防火頭巾,正要戴上,沈溪來到了他的身邊,她的手指在他的手背上輕輕敲了三下。

    陳墨白的手臂僵在那裡,看向她:“你確定?”

    “嗯。”沈溪點了點頭。

    驀地,陳墨白低下頭來,幾乎是撞上沈溪的唇。

    她正要後退,他卻用力含住她的上唇,用力地吮吻,令她下意識止向後的腳步,下意識向前,傾向他的方向。

    他側過臉,他的舌尖更富有侵略性地擠進去,仿佛此時此刻已是世界末日,不需要再去壓抑,也不用小心翼翼,他傾盡全力去吻她,他想要她知道自己是多麼需要她,多麼依賴她。多麼信任她,以及多麼愛她。

    語言是那樣單薄淺白,他希望她一直存在於他的腦海中,陪他分享至關重要的分分秒秒。

    “我從不相信命運。”陳墨白的嘆息溢在她的唇間,那是這個世界上最細膩的溫暖。

    “嗯。”沈溪閉上眼睛,輕聲道。

    “但我感激命運。”

    因為命運讓我遇到你。

    否則,我將何等孤獨。

    沈溪取過他的防火面罩,親手替他戴上。接著是頭盔。

    他始終看著她,這不是離別,而是為了下一場重逢。

    他用目光對她說:等我回來。

    賽車駛了出去,所有人目送他離開。

    所有賽車各就各位,心髒的跳動淹沒在對速度的狂熱之中。

    沈溪似乎能感受到陳墨白的專注。

    這不是一場破釜沉舟的對決,他將要超越過去,也將要證明她的存在。

    隨著五盞燈全滅,整個世界的時間靜止,只有那些賽車是唯一運動中的物體。

    地面上的塵埃震動,連續不斷的引擎嗡鳴聲由遠及近,瘋狂地從無數視線中穿行而過。

    夜空裡仿佛有一股力量在翻滾咆哮,無數星光掙扎著從縫隙間透露出來,像是要抓住什麼瘋狂的念想。

    觀眾們的熱情要將空氣中的水分都蒸干。

    沈溪抬起手,閉上眼睛指尖感受著濕度,以及她最熟悉的那輛賽車遠去的聲音。

    比賽一開始,卡門杆位領跑,溫斯頓緊隨其後,在第一個彎道就展開了攻擊!

    他驚險地通過了這個彎道,但是觀眾們卻因為溫斯頓這次極具侵略性地攻擊而興奮不已。

    “從技術角度來說,溫斯頓應該很清楚那個地方並不適合超車!在我看來這是心理戰術,他要給卡門壓力,要他知道整個賽道每一個彎道,每一條直道都不安全!到底卡門能否頂住溫斯頓帶給他的壓力?”

    而陳墨白的賽車始終保持著跟隨,穩健地與身後的長隊甩開距離。

    “現在即將進入長直道的尾端!排位賽第四的佩恩單挑埃爾文,埃爾文是否能守住位置!”

    觀眾們翹首以待,手握方向盤的陳墨白目光沉斂,全世界的熱烈被他的冷銳所淹沒,他聽見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在兩車進入長直道尾端的那一刻,他猛地占據內線,延後剎車,出彎時巧妙而迅速地擋住了對手!

    觀眾們呼喊了起來。

    解說員握緊拳頭高喊:“小心不要被反超!”

    就在人們擔心陳墨白出彎速度放慢會被佩恩反超的時候,他卻沉穩地守住了位置接著加速,拉扯著眾人的呼吸,瀟灑離去。

    那一秒如同時間靜止,接著觀眾們的驚嘆聲此起彼伏。

    但是佩恩卻不肯放棄,跟隨了陳墨白三圈之後,准備在六號彎道再度超車!

    可就在連接六號彎道的直道上,一直跟隨在佩恩身後的凱斯賓完美地執行了牽引跟隨和接近速率的估測,成功超車。

    那一刻,無數車迷們握拳鼓掌。

    凱斯賓繼續向前,跟隨在了陳墨白的斜後方,始終保持著三分之二車身的距離。

    “凱斯賓是想要超過他的隊友嗎?但是埃爾文•陳的速度真的很快,這個過彎凱斯賓是無法找到超車機會的!等等……我們好像理解錯了!凱斯賓的目的並不是為了超過他的隊友,而是幫助埃爾文守住優勢,不被後方趕來的佩恩和杜楚尼所干擾!”

    位於凱斯賓後方的佩恩和杜楚尼相互競爭了起來,而凱斯賓一直跟隨在陳墨白的身後足足五圈,保證他與後面的競爭對手拉開足夠的距離。

    成功超越佩恩的杜楚尼將目標鎖定在了凱斯賓的身上。

    陳墨白率已經進入了彎心,凱斯賓在他的身後,杜楚尼准備要在入彎處超過凱斯賓。

    這場較量讓眾人緊張起來。

    而就在這不到一秒的時間裡,凱斯賓冷靜選擇彎心,就算後有來敵,他還是冷靜地把握了彎道加速點的位置,延長了自己的領先優勢,不僅保住了位置,出彎之後甚至拉開了自己與杜楚尼之間的距離。

    看到這一幕的觀眾們不約而同鼓起掌來。

    “不知道為什麼……我一點都不希望杜楚尼或者佩恩會超過凱斯賓!比賽到現在,我從沒有像現在這樣喜歡這個小鬼!”一個觀眾喊了起來。

    “因為他不再像個小毛孩了!像個有風度的騎士!而且這駕駛技術真不賴!”

    “干得好!小王子……長大了!”就連馬庫斯也忍不住點頭,其他工作人員跟著鼓起掌來。

    而陳墨白與風共舞,馳騁而去,不斷拉近自己與溫斯頓之間的距離。

    這一圈結束,溫斯頓完成了第一次進站,接著開始對卡門發起了超車。

    觀眾們的興致被掀向高潮,但是溫斯頓的入彎轉向卻早於卡門,這讓觀眾和解說員都緊張了起來。

    提前切線,雖然能讓溫斯頓以更大的半徑和速度超越對手,但也意味著在通過彎心之後會留出位置讓卡門再度超過他!

    這是一個看似不夠明智的超車,但是溫斯頓卻巧妙地帶剎入彎,以正常行車線出彎,卡門完全失去了奪回位置的機會。

    觀眾們歡呼起來,溫斯頓仿佛衝出大氣層的火箭,以突破一切引力限制的氣勢馳向前方。

    “喔——喔——溫斯頓干的漂亮!”

    “不愧是車神!剛才的超車簡直是教科書級別的!”

    “是不是再沒有誰能阻止溫斯頓奪冠了?”

    “其實雖然今年卡門在賽季中後期崛起,但是並沒有威脅到溫斯頓今年的總積分排名!媒體已經預測過了,只要溫斯頓本站比賽排名在前五之列,就鎖定了個人總冠軍的勝局!”

    誰都知道,溫斯頓正常發揮,只要他的座駕沒有任何問題,他不可能拿不到前五名。

    被溫斯頓甩開的卡門並不甘心,進站之後開啟了趕超溫斯頓模式。

    他在第十四個彎道試圖搶先入彎,但是溫斯頓的入彎點和制動控制遠高於卡門,如果卡門強行超車,很有可能失控擠到外賽道之外,他不得不放棄超車,眼睜睜看著溫斯頓從容出彎。

    “溫斯頓的防御和反應能力太快了……忽然覺得能與他一較高下的亨特還有埃爾文真的也都是天才啊……”阿曼達感嘆道。

    卡門在追隨者的位置上尋求著超車的機會,但與此同時,他的危機感前所未有地沉重起來。因為陳墨白已經追了上來!

    之前陳墨白的直道超車仍舊在卡門的心底留下了陰影。而這種壓迫感隨著陳墨白的跟緊越來越明顯。

    一直以來,卡門都不願意承認,自己在心底深處懼怕著陳墨白,因為這家伙的每一次超車看似在預料之外,但靜下心來回想,那些看似冒險和充滿運氣的瞬間,其實都是深思熟慮游刃有余。

    他寧願被溫斯頓步步緊逼,也不想成為陳墨白的獵物。

    卡門不得不小心維持著兩車距離,不給陳墨白牽引超車的機會。

    沈溪緊握的拳頭緩慢舒展開來,因為她有一種感覺,此時的陳墨白是自信而從容的。他在等待著一個機會,一個瞬間,而那一刻遲早會到來。

    陳墨白壓迫式地緊跟卡門足足兩圈,看起來卡門占據優勢,但所有人的拳頭都握緊,掌心冒著汗。

    每一刻每一秒,陳墨白都有可能發起超車!

    “埃爾文會在哪個位置發起進攻?”

    “他的位置跟得這麼緊,我猜想他會在九號彎道直接以出彎速度超車!畢竟現在看來他新車的性能很好啊!”

    “只是要強超卡門……那埃爾文•陳的賽車就逆天了!”

    “所以應該不是這個彎道!從他的駕駛風格來說,他會在另一個連續彎道超車卡門的機會更大!”

    解說員做出他們的預測。

    感到緊張的不僅僅是馬庫斯車隊,還有卡門的團隊。

    施密特咬著下唇,眯著眼睛,低聲道:“這麼短的時間內……他們的賽車不可能有那麼大的進展……如果是這個彎道,就是速度的直接較量……埃爾文•陳不會冒這樣的險!”

    而他們的動力單元總監曼寧看著這一幕,背脊上的冷汗直冒。他覺得施密特的想法太樂觀了。觀察了陳墨白的自由練習賽和排位賽,以及前半段的正賽……曼寧能感覺到陳墨白的賽車值得他那麼自信。

    郝陽與林娜不敢呼吸,而陳墨菲下意識抓緊了脖子上的項鏈。

    “他會在這個彎道超車。”沈溪開口道。

    “什麼?”馬庫斯驚訝地看向她。

    “因為他要證明,他的速度和我們的技術足以完敗施密特和卡門。”

    “……那個……那個瘋子……”

    嘴上這麼說,但馬庫斯的眼神卻從緊張變得興奮起來。

    在九號彎道,跟在卡門身後的陳墨白囂張地走了一個外線,仿佛要將卡門包裹起來,在進入彎心的那一刻,他已經與卡門並駕齊驅。

    “我的媽啊!”

    “上帝啊!”

    看著這一幕的觀眾不約而同站了起來。

    他會超過卡門嗎?

    他的出彎速度夠嗎?

    就算超車成功了他能占據好的位置不會被卡門反超嗎?

    當輪對輪的廝殺開啟,明明只是賽車的較量,人們卻感受到陳墨白走線的狠厲。

    仿佛超越思維與速度,揚起了刀刃,斬落的瞬間,就連時間也跟著停頓。

    當轉過四分之三個彎道的時候,陳墨白已然超越了卡門,沒有人反應過來他是怎樣做到的,只知道那是圓潤卻絕對有魄力的轉向,他回歸到了正常的走線!接著加大馬力,在直道上飛馳。

    卡門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陳墨白瀟灑而去。

    “喔——”觀眾們驚呼起來。

    沈溪露出了笑容。

    是的,這就是她的陳墨白。他從來不會冒險。所有在世人眼中看來是運氣是冒險的決定,都是他在腦海中練習了成千上萬次的結果。

    馬庫斯一把抱住了身邊的沈溪:“太好了!剛才的較量絕對可以說明我們的動力輸出有多強大!”

    此刻的卡門奮力追趕著陳墨白。

    而更讓他惶恐的是,他的身後是越來越近的凱斯賓!

    施密特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他怎麼能讓埃爾文•陳超過去……他怎麼能讓埃爾文超過去!他是在浪費我們的賽車!”

    “別著急!比賽還沒有結束,卡門還有機會!”

    但是那一刻陳墨白所展現出來的技術與決斷力征服的不僅僅是觀眾的眼睛,還有施密特的信心。

    而現場的媒體已經忍不住開始討論。

    “論駕駛技術,埃爾文•陳絕對可以與溫斯頓一較高下!就算之前他不敵卡門,也是因為座駕!而今他敢用這樣的方式超車卡門,這樣的勇氣、膽量還有對賽車的操控力,根本和卡門不是一個級別!”

    就連一直對馬庫斯車隊並不樂觀的奧黛麗•威爾也失神了。

    “那個超車是埃爾文•陳對所有質疑過他和馬庫斯車隊的人最強有力的嘲笑。如果不是對自己的技術和賽車性能無比自信的人,是不可能做到的……”

    “馬庫斯車隊的全新動力單元絕對不容小覷!看啊,不只是埃爾文•陳超過了卡門,現在就連凱斯賓也追上來了!這一站的比賽,恐怕是一直被壓制的馬庫斯車隊的大逆襲!”

    隨著凱斯賓與卡門越來越接近,觀眾們的神經再度被挑起。

    凱斯賓在連續彎道氣勢果決地跟入彎道,膽量超群地與卡門展開制動較量。

    他知道自己也許還沒有到達溫斯頓和陳墨白的高度,也許在陳墨白的光環之下他真的就像個稚氣的孩子——但孩子最強大的能力就是學習。

    當那些走在他前面的前輩們只剩下用經驗來磨練自己,他很清楚自己仍舊擁有廣闊的空間!

    冷靜地操控著他的方向盤,雙手和雙腳還有他的心跳踩著同樣的節奏,凱斯賓完美再現當初溫斯頓以延遲制動趕超卡門的瞬間,先卡門一步出彎,衝入了直道,接著便是流暢地直線加速!

    “這孩子簡直是要飛起來!”

    “干得太漂亮了!”

    無數看見這一幕的觀眾起身為他鼓掌。

    衝破卡門這個屏障之後,凱斯賓的前路如同長風萬裡送秋雁!觀眾們滿眼都是廣闊的期望!

    施密特仰起頭來,接著狠狠將手中的礦泉水瓶扔了出去。

    “卡門就要進站了!”

    “我們還有機會!”

    卡門的團隊仍舊不肯放棄。

    “還剩下十一圈!卡門還有機會追上凱斯賓,至少可以拿到第三!”

    “追上凱斯賓……”施密特無奈地搖了搖頭。

    他太清楚卡門的性格了。看起來自負,但實際上太在意其他人的看法,而且並不能承受壓力。

    陳墨白曾經在掉落到十三位之後一路狂追猛趕拿到前三,而溫斯頓也曾經在變速箱出問題之後冷靜處理,僅以一個檔位回歸巔峰。

    這樣的心理素質和技術,卡門並不具備。

    被溫斯頓超越僅僅是讓卡門的自尊心不好過,被陳墨白超越就是讓卡門深深了解到自己跟真正高手之間的差距有多遠……而被凱斯賓超越,才是對他最致命的一擊。

    他們的車隊在這一站的比賽,已經前三無望了。

    施密特看向曼寧,曼寧也跟著閉上眼睛嘆了一口氣。

    而曼寧身後的張靜曉目光冰冷地盯著陳墨白的賽車。

    在她看來,陳墨白能超過卡門也許能說明沈溪的團隊所設計的混合動力單元比起之前有所提升,但只要陳墨白被溫斯頓攔在終點線外,那麼在世人和專業人士的眼中並不代表沈溪的設計就超過了他們的。

    因為亞軍沒有任何意義,這個世界的法則永遠是勝者為王。

    溫斯頓優先完成了進站,以本站比賽最短的停站時間就出站了。

    “溫斯頓選擇在這個時候進站,說明他認可埃爾文作為自己真正的對手!這讓廣大車迷們想起曾經亨特還在世的時候!每當最後八圈是溫斯頓與亨特雙雄對決的時候,溫斯頓一定會進站,以最佳的狀態來應對亨特!”

    隨即,陳墨白也准備進站。

    他也將要全力一搏。

    維修站內所有的技師動作快到讓人看不清,空氣裡有一股熱量在燃燒。

    “走——”

    所有的聲音像是被某種力量拉扯出了陳墨白的世界。

    他的大腦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清楚,向前奔馳的時間像是為他放緩,分解成無數細小的瞬間。

    從進站到出站那短暫的時間裡,他想起了第一次,自己站在賽道的起點,看著對面的沈溪。

    那個時候,他還不知道自己會因為這個女孩,義無反顧,不懼墜落。

    他知道,無論何時何地,她都會在終點等他。

    陳墨白的賽車離開了維修站,解說員驚嘆了起來:“埃爾文•陳的進站時間比剛才溫斯頓的進站快了零點五秒!創下本賽季最短的進站記錄!馬庫斯車隊實在太棒了!我真想立刻回家,看看維修站裡技師們更換輪胎的畫面!”

    看著陳墨白的賽車遠離,技師們擁抱在一起。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這將是溫斯頓與埃爾文•陳之間的終極對決!”

    每當這兩輛車從觀眾面前駛過,呼喊聲震天動地。

    他們即將駛入本賽道最急也是最考驗技術的彎道。

    溫斯頓超越教科書標准的流暢過彎賞心悅目。當溫斯頓完成三分之二的過彎時,陳墨白已經追到了彎心,角度利落而直接,令人產生單刀直入的快感。

    當陳墨白出彎之後,他距離溫斯頓更近了。

    沈溪用力吸一口氣,卻無法呼出,她的視線,她所有的思想都超然而去,瘋狂地追隨著陳墨白。

    血液裡某種力量相互碰撞,仿佛要從她的指尖,她的眼球,她每一個毛孔中噴薄而出,衝向難以企及的地方。

    “現在即將進入第十八號彎道!埃爾文一路緊隨,溫斯頓的防御駕駛毫無破綻!不知道在這個彎道,埃爾文是否將要再度超車?”

    就在這個彎道,陳墨白大膽地在一個人們意料之外的時候走了一個弧度更大的超車路線!

    漂亮的轉向和微妙的制動控制與剎車的雙重把控,眼見著就要先溫斯頓一步搶先出彎道,觀眾們的視線都要崩斷,兩車幾乎同時到達出彎點,沈溪睜大了眼睛,在心中呼喊:衝過去!衝過去!

    她從來沒有這樣不可自已!

    但是溫斯頓再一次防守成功,把握住了陳墨白因為制動而出彎速度略遜於自己的良機,再度搶先出彎!

    “喔——”滿場都是驚訝的聲響。

    他們振奮於陳墨白的勇氣和不走尋常路的魄力,也為溫斯頓高超的駕駛技術而折服。

    “還剩下五圈……”馬庫斯拍了拍胸口,“五圈……超過溫斯頓不知道夠不夠……我是不是太貪心了?我們已經超過卡門了,是不是不該要求更多?”

    “亨特也曾經在最後一圈的最後一個彎道趕超溫斯頓。”沈溪仍舊盯著屏幕。

    她有一種預感,一種強烈到難以言語的預感。

    當那一刻來臨,她相信他知道。

    “現在倒數第五圈的二十一號彎道——埃爾文•陳再度開始超車!這是他追上溫斯頓之後的第三次超車!到底能否成功!我們拭目以待!”

    可就在他們即將駛向那個彎道的時候,前方一輛被套圈的賽車轉向失控,整輛車橫了過來,完全脫離走線。

    它的車頭幾乎貼著溫斯頓的賽車側面滑過,溫斯頓敏捷的避讓,衝入彎道,平穩通過!

    但是對於陳墨白來說卻是災難。

    這輛車橫向撞向陳墨白的車頭!

    觀眾們驚呼著抬起手來捂住眼睛,陳墨菲差一點就從觀眾席上衝下去,整個車隊仿佛落入被凍結的時間之中。

    沈溪的心髒就要從胸腔裡跳出來!

    視線被分割成一格又一格,每一格都是疼痛的疊加!

    但就在這樣的痛即將衝破頂點的時候,陳墨白卻異常冷靜地向著賽道一側衝去,在脫離賽道之前轉向,在千鈞一發之際避開了那輛失控的賽車,繼續衝向前方!

    “我的上帝啊!我看見那輛賽車的鼻翼幾乎是擦著埃爾文的賽車過去的!”

    “太驚險了!等等……應該說埃爾文•陳太厲害了!”

    觀眾們沸騰了起來。

    陳墨菲眼睛裡的淚水流了下來,她捂住自己的嘴,小聲道:“爸爸媽媽……如果你們在看著,一定要讓他平安無事!一定要讓他贏!”

    沈溪也帶著淚花笑了起來。

    整個車隊都在為陳墨白鼓掌。

    剛才的避讓再一次證明了他們賽車的性能有多麼優越!

    “剛才的避讓太驚險也太精彩了!現在還剩下四圈,陳墨白仍舊跟著溫斯頓!”

    觀眾們就快要瘋了,這就像是宇宙中兩顆極速流星的追逐,燃燒著所有的氧氣,揮霍著眾人的呼吸。

    當他們再度回到五號彎道,事故已經處理完畢,賽道恢復。

    就像下一個輪回的開始,陳墨白毫不猶豫開始超車。

    這是一個連續彎道,沈溪下意識開始想像陳墨白會怎麼做……他真正的切入點……一定是下一個彎!

    在觀眾的呼喊聲中,陳墨白走了一個非常靠外的線路,這讓他入彎的速度更慢!但是很快觀眾遺憾的表情被驚訝取代。

    這一彎的陳墨白走線半徑很小,但是這也讓他在下一彎獲得了最大的走線半徑!

    他衝入第二彎帶著橫掃千軍的氣勢,抽刀斷水一般切入內線,那一瞬的利落即便是溫斯頓也反應不及!

    溫斯頓的走線令他不得不壓住外側的路肩,對於內側根本顧及不了,於是陳墨白以衝破蒼穹的出彎速度,衝入直道。

    “喔——喔——”馬庫斯吼出聲來,與觀眾們的驚呼聲交融在一起。

    “這個超車實在太經典了!這是本賽季最精彩的超車!沒有之一!”

    倒數三圈,陳墨白領先!

    但是溫斯頓卻仍舊咬在他的身後。

    倒數第二圈,溫斯頓在同樣的彎道對陳墨白超車,這就像是一場宿命對決。

    溫斯頓的決心如同出竅的利刃,甩過第一個彎道,衝入第二彎,帶著要將陳墨白擠裂的氣壓。

    但是陳墨白卻神乎其技守住了內側彎道,兩車幾乎同時出彎,緊接著就是直道絞殺。

    最後的兩圈,兩車互相冒頭,解說員甚至忘記要說什麼,只是跟著觀眾一起驚呼。

    氣氛緊張到像是無數星火閃爍,瞬間燎原。

    進入倒數最後一圈,溫斯頓在第一個彎道超過了陳墨白,就在觀眾們為陳墨白遺憾的時候,卻在直道上陳墨白加速在下一個彎道再度出人意料地完成外線超車,他憑借出彎速度衝入最後的直道。

    兩車幾乎看不出前後,飛馳的軌跡被拉伸出讓人視覺錯亂的線條,如同一場瘋狂的超速幻覺。

    引擎聲像是要撼動整個星球,人潮湧起!

    他們就像是衝出了所有的自然定律,什麼摩擦力,什麼萬有引力,都被遠遠甩開,無論誰贏誰輸,都不再有意義。

    沈溪覺得自己輕的就像羽毛,飛了起來,被陳墨白所帶動的空氣席卷而走,拖拽向遙不可及的遠方。

    兩車衝過終點線仍舊馳騁了近百米,仿佛無法讓這場較量就這樣結束。

    歡呼聲洶湧澎湃。

    解說員結巴著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十幾秒的時間裡,所有人都在興奮地呼喊著。

    郝陽與林娜緊緊抱住陳墨菲,而陳墨菲則捂著眼睛。

    明明眼底有淚,卻仍舊覺得自己因為陳墨白的速度而發燙。

    沈溪的心髒仿佛一顆在外太空流浪的行星,終於可以不顧一切地墜落。

    “結果出來了!結果出來了!冠軍是——埃爾文•陳!他以零點二秒的優勢險勝溫斯頓!”

    全場華人瘋狂吶喊。

    “陳墨白”三個字此起彼伏,卻又鏗鏘有力。

    溫斯頓半仰著頭,呼出一口氣來。

    他側過臉,向旁邊的對手伸出了拳頭,而陳墨白也伸手,隔著空氣與他撞拳。

    溫斯頓從容地將車開回去。

    他所到之處,仍舊是車迷們認可和尊重的呼喊聲和鼓掌聲。

    這就是溫斯頓。

    他的孤獨,雖敗猶榮。

    “在本賽季獲得最後一站大獎賽分站冠軍的是馬庫斯車隊的埃爾文•陳!也是第一個拿到一級方程式分站冠軍的華人賽車手!他的中文名字是陳墨白!亞軍是我們永遠的車神範恩•溫斯頓!以及第三名則是超越了奪冠熱門卡門的凱斯賓!這一站比賽,馬庫斯車隊展現出了強大的團隊合作力,以及技術研發能力!我們期待下一季的比賽,會有更多的驚喜!”

    當陳墨白將車開回來,他幾乎要被整個團隊所淹沒。

    這就像是一個理所當然的奇跡,每一個人的心髒都要炸裂開來!

    他被高高舉起,扔向空中。

    每一次騰空,他都能清楚地看見沈溪在人群之外仰望著自己。

    她的笑容,和許多年前自己不經意的時候看到的一樣。

    此時此刻,他才明白當年自己為什麼會注意到這個小不點。

    因為他那麼希望有人能用像她一樣明淨的目光為他守望著賽道的盡頭。

    我愛你。

    我真的很愛你。

    命運對我最大的恩惠,就是讓我擁有你。

    當他的目光裡泛起淚光,而她的眼睛裡也仿佛水氳中閃爍著星星。

    當無數媒體圍繞著馬庫斯的時候,施密特的面前也充斥著無數話筒和錄音筆。

    “施密特先生!你對馬庫斯車隊的全新動力單元有什麼評價!之前你認為在短時間內完成設計組裝以及測試的混合動力單元是在碰運氣,甚至拿賽車手的前途和安全打賭,但是從比賽的過程來開,埃爾文不僅問鼎了分站冠軍,而且數次超車,再加上凱斯賓也獲得了不俗的成績,這些肯定不是巧合!施密特先生,你現在認可馬庫斯車隊了嗎?”

    施密特仍舊保持著得體的微笑。

    “我必須承認馬庫斯車隊的實力,他們擁有優秀的賽車手,也擁有高超的團隊。至於技術方面,特別是對動力單元方面的評價,我想我們的動力單元總監曼寧更了解。”

    此時,卡門還呆在洗手間裡不肯出來,而其他工作人員也剛剛被施密特的炮火攻擊,每個人都不敢說話。而曼寧一走出來,就被媒體圍攻。

    之前所有對於馬庫斯車隊的質疑此時都成了笑話。

    曼寧很清楚,這個時候他一句話都不能說。無論他說什麼,認可或者專業性的質疑,都會被抨擊。

    因為曼寧的沉默,跟著曼寧一起走出來的工程師張靜曉成為了下一個目標。

    比起施密特的圓滑和曼寧的沉默,張靜曉並不在乎外界怎麼評價自己。

    “我們的動力單元性能仍舊在目前領先馬庫斯車隊,但明年的賽季就難說了。對於我們的車隊來說,缺乏的不僅僅是能與溫斯頓和陳墨白全面挖掘賽車性能決勝瞬間的頂級車手,而是沒有靈魂。我們只想要證明自己是最強的,而不是追求更快,更好。”

    “你是在對馬庫斯車隊做出批鬥嗎?”

    “證明最強和追求更快更好的區別在那裡?”

    張靜曉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低聲道:“大概就是所謂危險和不完美的區別吧……”

    危險,意味著喪失自我。

    而不完美,才有追求完美的權利。

    當張靜曉好不容易從媒體群裡擠出來的時候,站在她面前的竟然是溫斯頓。

    張靜曉用狐疑的目光看著對方,她和溫斯頓幾乎沒有交集,但是此刻他的目光很明顯是看著自己的。

    溫斯頓自帶某種讓媒體安分的氣場。

    “我一直以為這個東西是亨特的。因為出事的時候,這個東西是被當作亨特的遺物收起來的。亨特的父母在那場事故之前就去世了,所以他的遺物都在我這裡。”

    溫斯頓將一枚戒指放在掌心,伸到了張靜曉的面前。

    “這……這是什麼?”

    “我百思不得其解,我自認為了解亨特的一切,為什麼他的身邊會有這枚戒指?”

    當溫斯頓說到這裡的時候,張靜曉仿佛明白了什麼,肩膀輕輕顫抖了起來。

    “這枚戒指是為誰准備的?他喜歡上了哪個女人?他想要把它送給誰?如果是亨特的心願,我會替他把它送到。直到今天,有人告訴我,你是沈川的前女友,而這枚戒指的裡側刻著ZJX,我才知道,它是沈川的,不是亨特的。”

    溫斯頓將它放進張靜曉的掌心裡,淡聲道:“沈川已經不在了,那麼它就是你的了。”

    就在溫斯頓轉身的那一刻,張靜曉的眼淚瘋狂墜落。

    世界傾覆,顛倒過來。

    賽後,是媒體訪問時間。

    陳墨白一如既往將一切扔給了馬庫斯先生以及公關經理,自己戴著墨鏡,壓著帽檐,拉著沈溪的手,巧妙地避開了人群。

    他接到了一個電話,是來自趙穎檸的。

    “恭喜你,拿到了分站冠軍,創造了歷史。”

    “可是你沒有到場,我有點遺憾。”陳墨白笑道。

    “反正你是也是因為沈博士所以一定要贏過溫斯頓,我才不要去看你用一整場的一級方程式比賽來秀恩愛。”趙穎檸故意用嫌棄的語氣說。

    而沈溪似乎被別的什麼東西吸引,蹲在路邊,不知道在看什麼。

    陳墨白一邊看著她的身影,唇角緩慢輕陷,仿佛經過了一個世紀的深思熟慮,因為他不知道用怎樣的語言才能讓趙穎檸明白他的感受。

    “我從沒有想過會執著於某件事物。我們誰都有對某件事充滿熱情和興趣的時候,就像一種衝動。但是小溪不一樣,她總是理智地執著。如果她告訴我她要做到某件事情,那不是理想,而是她知道她一定會做到。所以我信任所有她給的承諾。她就像是我生活中無數不確定裡唯一一個必然的結果,正是因為她讓我相信那個結果的到來,所以我可以不顧任何失敗去追求任何在別人看來很高很遠很危險的目標。她就像火柴,看起來很小,把我的空氣燃燒起來的時候卻很熱烈。除非空氣都沒有了,我無法停下來。”

    “從我第一次見到你就覺得你一定很擅長用甜言蜜語來哄女孩,但沒想到你會用這些話來讓一個女人相信你對另一個女人的執著。”趙穎檸沉下聲音又問,“有沒有哪怕一個瞬間,你覺得自己會死?”

    “只要她還在等著我的比賽結果,我就一定不會死。因為她不會讓自己設計的賽車保護不了它的車手。”

    趙穎檸閉上眼睛露出自嘲的表情:“你知道我最想要成為你,是什麼時候嗎?”

    “什麼時候?”陳墨白緩緩地走向沈溪的方向。

    “當你成為賽車手,當你受傷了卻還是不顧一切回到賽場,當你拿到這一站的冠軍我只是欣賞你。”

    “那麼是什麼讓你想要成為我?”陳墨白無奈地聳起肩膀,眉眼間卻帶著一絲柔和,就像天空中舒展開的流雲。

    “我羨慕你對沈溪的執著,氣勢如虹。”

    “謝謝。”

    陳墨白在沈溪的身邊蹲下來,才發現她看著的是沙粒的縫隙之中生長而出的一朵小花。

    “我拿到了分站冠軍,很多人都來祝賀我。可是你好像一直都很沉默。”

    “這不是最好的時代。當賽車的設計和工程技術越來越進步的時候,車手的技術顯得沒有十幾年前或者幾年前那麼重要了。於是,越來越難有傳奇出現。”沈溪看著那朵小花,很認真地說。

    “我知道。”

    “但這也不是最壞的時代。因為當我們這樣的團隊,遇上溫斯頓的車隊,當所有的技術比拼到達極限,車手成為最能創造奇跡的要素。”

    “我知道。”

    “所以,現在仍舊是我和你的沸騰年代。”

    沈溪看向陳墨白,對方驀地吻了上來。

    時光朝著沸點湧去。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7-3-19 01:12 PM

第69章 番外之秒秒

    “陳墨白!陳墨白!秒秒不見了!怎麼辦啊!”

    電話裡沈溪著急帶著哭腔的聲音傳來,正在開車的陳墨白眉頭蹙了起來:“你現在在哪裡?”

    “在華天綜合廣場地下一層的兒童樂園……”

    “他的兒童手表呢?”

    “他把它扔在垃圾桶裡了……”

    已經許久沒有聽到沈溪無助的聲音了,陳墨白加大油門,快速駛向華天綜合廣場。

    “別哭,這小魔王就是故意要我們找不到的。”陳墨白原本著急的聲音平緩了下來,但是眉頭還是蹙著。

    當他來到兒童樂園的入口處,就看見沈溪耷拉著肩膀,眼睛紅紅地站在那裡。

    看見陳墨白的那一刻,就跑了過來,撞進他的懷裡。

    陳墨白呼出一口氣來,抱住她的肩膀,輕輕拍著:“好了,好了,他不會丟的。”

    “我問了好多人,都說沒有看見他去哪裡了……我還讓商場播放了廣播……告訴秒秒……媽媽在這裡等他,可是我等了好久……他還是沒來……”

    自從那一次陳墨白在賽道上發生事故,沈溪就再沒有這麼哭過了。

    陳墨白呼出一口氣來,親了親她的頭頂:“好了好了,你相信我,那個小混蛋不會有事的……”

    “他還那麼小,怎麼可能不會有事的嘛……你沒有聽過郝陽說,這麼小的小孩最容易被壞人拐走了……說不定我們以後就要花二十幾年去找兒子了……”

    說到這裡,沈溪的眼睛更紅了。

    陳墨白仰天長嘆,這個郝陽……什麼本事沒有,說故事時候的氣氛渲染能力絕對一流。

    “郝陽還有林娜是不是也來了?”

    “嗯……我剛才跟他們說完了,他們就去找秒秒了……我在這裡等你……”

    陳墨白心想還好把沈溪留在這裡等自己,不然這個路痴非把自己也丟了不可。他取出手機,把林娜叫了回來,請她幫忙陪著沈溪。

    “你要去哪裡?”林娜一邊抱著沈溪,一邊問。

    “當然是去找那個小混蛋。”陳墨白勾起唇角一笑。

    “真是……很少有當爹的孩子丟了還這麼淡定……”

    “那是因為我知道那個小家伙根本就是故意的。”陳墨白靠在林娜耳邊輕聲說。

    然後直起腰,在沈溪的鼻頭上輕輕一吻,轉身小跑著離去。

    他的黑色風衣在隨著他的步幅搖擺,長腿邁開,奔上電梯,離開了華天綜合廣場。

    在夜幕之下,燈火闌珊,行人一陣陣路過,一個五六歲的孩子,揣著口袋,半低著頭,面無表情向前走。

    如果有視線瞥過他,都會忍不住停留在他的臉上。

    那是一個極其漂亮的孩子,白皙的臉龐,大大的眼睛,睫毛就像兩排隱約悱惻的蝴蝶,每一次不經意的眨眼,都是令人心動的振翼。

    如果有人好心問他是不是和家人走散了,但那個孩子只會面無表情地繞過去。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淡模樣。

    他來到了科技館的門口,這個時候科技館已經閉館了,只有一片漆黑,僅留下廣場對面大樓的燈光投射下來。

    孩子就在階梯前坐下,抱住膝蓋,將腦袋靠在上面。

    因為在黑暗之中,幾乎沒有人注意到他。

    他看起來渺小而孤獨,仿佛被整個世界忽視了。

    直到有人來到了科技館前,看到他的瞬間,對方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然後揣著口袋不緊不慢地走了上來。

    在孩子的身邊坐下,陳墨白撐著下巴,看著孩子的小腦袋,帶著一絲莞爾:“喂,你冷不冷?”

    孩子的肩頭顫了顫,似乎沒想到對方會來,但是卻沒說話。

    “那餓不餓?”陳墨白將臉湊過去,對著孩子的耳朵哈了一口氣。

    孩子直接將腦袋轉向另一邊了。

    陳墨白笑了,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秒秒啊,你故意趁著媽媽帶你出來玩的時候溜走,還把手表都扔掉了,故意讓我們找不到你……你有沒有想過媽媽會有多難過?”

    “是媽媽不好。明明帶我出來玩,卻低著頭想事情,一句話都沒跟我說過……”

    秒秒的聲音涼涼的,明明是委屈的話卻聽不出一絲情緒起伏。

    陳墨白揉了揉眉心,他是很清楚沈溪這種神游天外的特殊功能的。

    “怎麼忽然那麼想要跟媽媽說話?是不是在學校裡發生什麼了?”陳墨白好笑地用自己的額頭蹭了蹭秒秒的後腦勺。

    秒秒被蹭得憋不住了,抬起頭來,一雙眼睛紅了起來:“因為沒有人能跟我說好好說話,只有你和媽媽可以。我喜歡看物理三定律,我喜歡看怎麼計算地球到火星的距離,我喜歡看達爾文的進化論!可是小朋友們都不喜歡!只有媽媽和爸爸聽得懂我在說什麼……小朋友們聽不懂……他們說我是神經病……”

    陳墨白愣了愣,將孩子死死抱緊。

    “可是你只想著賽車……媽媽只想著設計賽車……”秒秒的眼淚掉落下來。

    陳墨白將自己的臉貼在秒秒的臉上:“寶貝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這個周末,學校本來組織了親子活動,就是讓孩子的父母陪著孩子來參觀科技館。

    本來秒秒充滿期待,陳墨白也答應了會從西班牙趕回來,但是沒想到航班誤點。秒秒從早晨十點科技館開館,一直等到了八點閉館,老師就是要帶他走,他也不肯走,最後還是陳墨菲親自來把他抱走。

    “我知道,爸爸你期待我是個女兒……全世界你最愛的人是媽媽。如果女兒像媽媽,你就會把她當作小珍珠捧在手心裡,你會把她當成小公主……可是我不是小公主……所以你就不喜歡我了……”秒秒的眼淚掉下來了。

    然後他閉著嘴,不再說話。

    “秒秒,你在懲罰媽媽,對吧?”

    陳墨白輕聲問。

    秒秒不說話。

    “在你心裡,覺得爸爸最愛的人是媽媽。所以你用讓媽媽傷心,來懲罰失約的爸爸,你覺得媽媽哭了,爸爸就一定會難過。”

    秒秒還是不說話。

    “可是……秒秒,你知不知道一個人是不可能用自己來懲罰另一個不愛你的人。媽媽有多難過,就有多愛你。”陳墨白的話說完,秒秒就猛地鑽進他的懷裡。

    陳墨白一邊親著秒秒的小腦袋,一邊說:“你知不知道為什麼爸爸和媽媽給你取小名叫秒秒嗎?”

    秒秒在陳墨白的懷裡蹭了蹭,悶悶地問:“為什麼啊?”

    “因為爸爸和媽媽想要你知道,無論我們在或者不在你的身邊,每分每秒都愛著你。”

    陳墨白的聲音是醇厚的,帶著濃濃的暖意,秒秒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垂直眼簾的陳墨白唇角輕輕凹陷,很有耐心地拍著秒秒的後背。

    “爸爸你笑什麼?我哭鼻子很好笑嗎?”

    “我笑,是因為你沒有再偽裝堅強,像個孩子。而我,也可以像個爸爸了。”陳墨白將秒秒抱了起來,“走吧,我們回去找媽媽。再不回去,你媽媽的眼淚就要把整個華天綜合廣場淹沒了。”

    “媽媽哭了嗎?”

    “是啊,你媽媽哭了。爸爸曾經在心裡許諾,以後絕不讓你媽媽掉眼淚。結果你這個小壞蛋,一下子就把媽媽弄哭了。”

    秒秒露出了內疚的表情。

    陳墨白晃了晃他:“以後不可以再這樣了。”

    “嗯……可是爸爸,你怎麼知道我會在這裡呢?”秒秒好奇地問。

    “秒秒,因為你跟媽媽太像了。”

    “哪裡像?”

    “對於重要的人,你們都可以守在原地,哪怕沒有希望,哪怕一生一世。”

    秒秒沒有說話,幾分鐘後忽然開口:“爸爸,我想騎在你肩膀上。”

    “好啊。”陳墨白輕輕一撐,就把秒秒架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爸爸,你好高。”秒秒伸手抓住陳墨白的耳朵。

    “以後你會長得比我還高。”

    “爸爸……”

    “嗯?怎麼了?”陳墨白揚起臉來,用鼻尖蹭了蹭秒秒的下巴。

    “沒有人願意跟我玩,我該怎麼辦?”

    “那你就跟那些小朋友說,你爸爸是全世界最厲害的賽車手,然後他們就會圍上來了。”

    “他們會說我吹牛。”

    “那下次爸爸帶你去看比賽,看完比賽讓你捧著獎杯照相。”

    “爸爸,這算是拼爹嗎?”

    “嗯,算吧。”

    “那麼爸爸……你有很孤獨過嗎?”

    “有啊。”

    “那麼你怎麼辦呢?”

    “我在孤獨中等待,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尋找,我相信這個世界上一定會有一個最了解最懂我的人存在。然後,我找到了你的媽媽。所以秒秒,我不可能不在乎你,因為你是我和我最愛的人的骨血。這個世界上每一個陳墨白,都一定會找到他的沈溪。你的沈溪,也一定在某個地方,雖然很孤獨,但是在等你。”

    “我知道了。”

    “你知道了?”陳墨白歪著腦袋笑了,“你聽得懂?”

    “當然聽得懂。”

    “那麼你知道你為什麼孤獨嗎?”

    “因為我是神經病……”秒秒自嘲地撇了撇嘴。

    “因為你是天才。人們經常會把天才超出正常人範圍的那部分當作不正常。其實只是因為他們太平庸了。秒秒,當你感到孤獨的時候,你就告訴自己,你生而為王,孤獨是你的城牆,平庸的人是看不到城牆之內的精彩的。”

    “爸爸……你這麼教我,真的合適嗎?”

    “怎麼了?”

    “好自負哦。”秒秒笑了,連眼睛裡都裝滿了小星星。

    當陳墨白將秒秒帶回到了沈溪的身邊。

    沈溪哭著一把將秒秒抱住,一旁的林娜和郝陽終於呼出一口氣來。

    那天晚上,秒秒和沈溪坐在陳家的客廳裡,沈溪的手上是黑色簽字筆,在明亮的瓷磚地板上不知道寫著什麼,一邊寫一邊解釋給旁邊的秒秒。

    秒秒和沈溪趴在一起,臉上是異常認真的表情,時而沉思,時而點頭。

    陳墨菲站在樓梯上,摁住自己的腦門說:“我的老天爺,這滿地的數學符號是要我腦袋爆炸嗎?”

    “小溪在計算從地球到月球的距離給秒秒看。”陳墨白撐著下巴,饒有興致地看著他們。

    “你……你確定這麼小的孩子……給他看這個?”陳墨菲有點擔心。

    “挺好的啊。他需要有挑戰性的東西,需要和更高深的世界接觸。而且你放心,有我在,不會讓秒秒變成什麼自閉症怪小孩的。”

    “你倒是有自信。”

    這時候,秒秒抬起頭來朝陳墨白燦爛地一笑:“爸爸!媽媽好厲害!媽媽比我所有見過的人都要厲害!我好崇拜媽媽!”

    陳墨白爽朗地一笑,拍了拍手:“好啊,來……爸爸跟你聊聊函數!”

    “啊!好啊!”

    看著秒秒開心不已的樣子,陳墨菲長嘆了口氣:“隨便你們吧……我不管了……”

    這個時候,趙穎檸正挽著郝陽的手在街上散步。

    “今天秒秒跟我說,他很喜歡自己的名字,因為意義是爸爸和媽媽分分秒秒都在愛著他。”趙穎檸笑著說。

    “哈?什麼?是陳墨白那個騙子告訴他的嗎?明明是陳墨白嫌棄秒秒還是小嬰兒的時候總是哭泣,分分鐘都離不開小溪,所以給他取個小名叫秒秒。”郝陽對陳墨白表示深深的鄙視。

    “你確定這不是陳墨白對小溪的告白?”

    “什麼?”

    趙穎檸露出溫暖的笑意:“他想要小溪每一次叫秒秒的名字的時候,都記得——分分秒秒我都愛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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