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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普熊 發表於 2009-1-17 06:56 PM

有沢真水 -【犬神!.五】

本帖最後由 普普熊 於 2009-1-21 05:02 PM 編輯


【內容簡介】
被外表可愛又超級有錢、但個性乖僻無比的美少女所唱的死亡之歌引誘,讓啟太和陽子內心摻雜著慾望和嫉妒……與最強、最壞(?)之敵‧死神展開戰鬥…… 會一攫千金?還是要面對死亡呢!啟太最後拿到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其他還有……撫子幫疲累的啟太充分地解除疲勞、薰的犬神們在夏日夜晚氣氛熱烈地講鬼故事……等等,全部收錄四篇新作品。陽子的○○也在最後一章稍微登場!? 同時也收錄彩色漫畫&四格漫畫&犬神資料集,犬神主人和犬神的極度緊張喜劇第五集!

【作者簡介】
有沢まみず
1976年生於東京,在巴基斯坦長大,回國後才於日本國內受教育。金牛座,男性。2001年以《無限大ZERO》榮獲第8屆電擊電玩小說大賞(銀賞)。而後以同作品加筆並更改標題為《INFINITY?ZERO 冬~white snow》於電擊文庫出道。目前,其熱門作品《犬神!》系列已經動畫及漫畫化。

原日文書名:いぬかみっ! (5)原所屬文庫:電擊文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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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普熊 發表於 2009-1-17 07:23 PM

  【第十四章  夏夜裡的鬼故事!In熏家】

  「說到那個晚上有個男人,他在旅館最裡面的房間裡鋪好床墊後正在睡覺」

  戴眼鏡並富有知性容貌的少女舉起手指,淡淡地說。眼前的少女們咕嚕地吞了下口水,屏住氣息。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突然醒來。夜風咻咻地吹著,雲朵以驚人的速度流動著,斷斷續續射進房間內的月光,將天花板的木紋和掛在牆壁上的掛軸,清楚地顯現出來。」

  幼小的智羽把臉埋在紅髮少女的膝蓋上,雖然微微發出「卡噠卡噠」的顫抖聲,但是眼睛卻一直看著說話的藺草,像是央求她繼續講下去。穿著粉紅色長睡衣、披著披巾的楝一邊苦笑,一邊撫摸智羽的頭。

  其中一位少女。也就是短髮的妙音身體不停晃動,坐立難安——她穿著熱褲和T恤,雙手抱住後腦勺,長腿盤起坐著。其它的少女們也是屏氣凝神,等待著後績的故事。

  放置在中央的粗蠟燭火焰突然晃動。穿著淡藍色浴衣、綁著深藏青色農帶的藺草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靜笑容.然後繼續說起故事來

  「唰唰——」

  端坐好的她,突然舉超手指,並用舌頭發出非常尖銳的模擬聲音。

  「唰唰——」

  她再次恢復到沒有抑揚頓挫的平坦聲調。

  「男子聽到從走廊傳來的聲音後,就抬起臉來……『唉呀,是什麼呢?』唰唰、唰唰……男子發覺到那是……是的!簡直就像有人全身濕透,拖著腳慢慢地在走廊走著……」

  「嗯嗯……」

  有著幾乎完全相同外表的雙胞胎犬神·衣麻裡和沙世加以認真的表情隨聲附和。

  「腳步聲逐漸往這裡靠近過來。這是怎麼一回事呢……他確實在那段時間內聽到應該已經被他從懸崖峭壁推入海中而死的……那個女子的聲音——」

  『也不是這裡。』

  少女們突然聽到不知從哪裡伙來的那種微弱聲音,嚇得全身顫抖。到剛剛為止一直心神下安,坐著時膝蓋遣不停地發抖的妙音,和一直苦笑的楝都驚訝地抬起臉並環視四周。

  藺草露出令人感到可怕的微笑說

  「唰唰、唰唰……輕快地打開拉門的聲音……」

  『也不是這裡。』

  再度清楚聽到女子怨恨的聲音。的確不是藺草的聲音,也不是其它人的聲音。智羽已經快要哭出來了。

  「唰唰、唰唰……輕快地打開拉門的聲音……唰唰、唰唰……輕快地打開拉門的聲音……然後,終於來到男子的房門前——」

  『是這裡嗎?』

  「從已經打開的拉門深處傳來聲音,渾身是血的女子一邊微笑一邊說……」

  『果然是這裡啊啊啊啊啊啊————————!』

  藺草一直舉起的手指突然仲到智羽的眼前。就在那一瞬間,智羽突然隨著「嗯~」的一聲呻吟失去了意識。

  「謝謝各位的聆聽。」

  藺草微笑地點頭。同時突然開燈。房間亮了。

  「藺草!這次輪到妳講鬼故事,真是辛苦妳了。」

  發出踫撞聲後,仍舊穿著日式圍裙的撫子從衣櫥裡走出來。只見她害羞地說

  「找大致上有努力地模仿聲調,大家覺得如何呢?」

  她的頭上沾到了線頭,因此看起來有點呆呆的。

  「原、原來是妳啊……」

  楝吃驚地喃喃自語,妙音」呼~」地深深歎氣後,放鬆了肩膀。藺草則困擾地把手放在臉頰上說:

  「依照智羽所說的,今天輪到我了……可是我一個人沒有信心,所以就請撫子協助我講鬼故事,都是因為智羽說什麼夏天講鬼故事最好,我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講鬼故事……」

  雙胞眙」嗯嗯」地點頭,一齊出聲說:

  「妳做得太過火啦!」

  「咦?」

  「嘎啊~~~~智羽!」

  撫子發出慘叫聲。一直搖頭的智羽突然住後倒下,口吐白沫,甚至還全身痙攣。

  那是熏的犬神們在某個夏天晚上發生的故事。

  「智羽已經睡了?」

  集合在撫子房間的少女們撿起臉詢問。雙胞胎點頭:

  「可以說已經睡……」

  「也可以說一直沒醒來吧!」

  「總之,她大概明天早上才會醒來。」

  「對不起……」

  坐在房間深處的藺草把身體縮小。衣麻裡和沙世加也坐在她們常用的椅墊上,微微一笑:

  「可是,我不知道藺草居然這麼會講鬼故事耶!」

  「還、還好啦!」

  「對啊,我也有點感到驚訝喔!」

  轅微笑著。沒有人詢問,卻自己挺起胸膛回答的妙音說:」我、我完全沒有被嚇到喔!」撫子則露出一臉」為什麼大家總是把我的房間當作集會場所使用呢?」的……雖不是為難、卻是帶點困惑的表情,幫大家泡著花草茶。

  衣麻裡暍了一口花草茶後,提議說:

  「對了。既然小孩子也已經睡了,我們現在來開一個成人的鬼故事大會好嗎?只有成人才能聽的成人恐怖故事。」

  「喔,好耶,好耶!」

  聾胞胎的其中一人·沙世加馬上舉起雙手表示贊成。妙音的茶杯發出」卡恰」的聾音,並喊叫說:

        「這種事情很無、無聊啦!」

  聲音有點尖銳又結巴。

  「唉呀!」

  雙胞胎竊笑出聲:

  「妙音小組,難道你會害怕嗎?」

  「當、當然不是這個原因啊!?我只是想說我、我們犬神說鬼故事要做什麼啦!哇哈、哇哈哈哈哈哈!」

  笑容也有點僵硬。

  「妳有這麼大的胸部」

  「胸、胸部跟這個時候沒有關係!」

  「因為講鬼故事確實有可能吸引怪異的事物,或許打消這個念頭會比較平安無事……」

  藺草深思熟慮地喃喃自語。

  「對吧、對吧?」

  「說的也是。」

  楝品嚐一口茶後點頭:

  「不過,我認為就某方面而言,知道怪異事物能讓我們能學到一些事情。而且好像有需要適當地治療某人的恐懼。」

  她用冷淡的斜眼稍微看了一下妙音。妙音用抗譴的語調說:

  「我、我才不害怕!根本不需要嘛!」

  楝完全無視她的抗議,微笑地說:

  「既然有這種提議,那就開始吧?」

  既然隊長決意如此,大家就自然而然地開始講鬼故事——就算妙音再怎麼反對也沒用。

  「這種類型的鬼故事都是固定型式啊……」

  有人說道:

  「該怎麼說呢?就是正在進行試膽大會、或正在講鬼故事的夥伴,最後都會遭遇到恐怖經驗類型的……」

  「啊~我知道一個這種類型的故事喔!就是小學生到舊校舍進行試膽大會,可是最初和最後的人數並不一樣……」

  「啊、那個~可是一定要有的王道呢!」

  「我有聽過這種故事——去某個恐怖的地方後,就進行點名,但是卻少一個人,或是多一個人之類的。」

  「在講鬼故事的最高潮時,不知不覺中有某人出現在房間裡的這種類型故事也有很多喔!」

  「這麼說的話,冬季登山遇難時,為了不讓自己睡著,一直在小房屋的四個角落來回走動的故事也是這樣……」

  「欸、我不知道這個故事……」

  他說:

  「妳不知道那個故事嗎?那是非常有名的故事啊!」

  不知何時在場的川平啟太一邊傲笑,一邊開口——

  四周鴉雀無聲……因恐惺而張大眼睛、一直凝視蓍他的其它少女們一齊發出慘叫聲。

  ——那是當天的第一個慘叫聲。

  「你、你為什麼會若無其事地突然出現在這裡呢!?」

  棟隱藏不住內心的動搖,慌張地搖著手,有男性恐懼症的藺草則張大眼睛,就這樣全身直直僵住。

  妙音、衣麻裡和沙世加則用譴責的語氣說:

  「你什麼時候來的!」

  「或許應該說,你為什麼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

  只有撫子一邊苦笑,一邊幫啟太拍打坐墊、準備他的座位。啟太說:

  「唉呀~好冷淡喔!因為熏不在家,我想妳們應該會覺得不安,妳們看……」

  他拿出裝在塑料袋裡的點心:

  「找可是有帶禮物來喔!」

  「我從剛剛開始就覺得非常不安!」

  除了撫子以外的少女們一齊出聲指摘啟太。啟太搔頭說:

  「嗯~至少我已經打算不再戲弄藺草了呀!」

  藺草突然有所反應:

  「真、真的嗎?」

  「是的,妳對我而言,可以說是非武裝緩衝地帶。」

  敵太微笑地舉起大拇指,藺草則不知為何因此臉紅。另一方面,除了藺草以外的其它人全部翻起白眼瞪著他說:

  「這麼說的話,那我們呢,」

  「嗯——」

  啟太輕輕看過每一個人。

  「大家的睡衣打扮部非常非常性感喔~」

  他突然輕輕地跳躍,想抱住女孩子們——毛骨悚然、臉色蒼白的少女門。

  就在那個時候——

  咻砰!

  大發雷霆的陽子從天花板飛下來,用平底鍋蝸給了啟太的後腦勺一擊。怪異的聲音響起,啟太被打倒在地。

  「嘿咻!」

  陽子更是猛然抓起他的領口。

  「陽、陽子,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他正想說什麼時,陽子已經開始用平底煎鍋毫不留情地」砰啪啪啪」地打他巴掌、打巴掌、打巴掌……

  「嗚嗚!等、等等!」

  砰砰!

  「等!」

  啪啪!

  「住手!聽我說理由,嗚!」

  在暴風雨似的平底煎鍋來回門耳光後,陽子用平底煎鍋」啪!」一聲打在啟太紅腫起來的臉頰,開口說道:

  「我問你一件事,啟太,剛剛的話當然是開玩笑吧?」

  陽子微微一笑,啟太因為恐懼而一直點頭。

  少女們鬆了一口氣,洩漏出安心的吐氣聲。

  最後,撫子的一句:」好啦好啦!既然陽子小姐也來了,而且機會難得,我們也歡迎啟太大人,再繼續講鬼故事吧!」居中調停的話,總算圓了場。

  「嘿欸,恐怖故事大會。」

  陽子喝著撫子泡的花草茶。而啟太因為嘴巴裡面災情慘重,所以撫子特別準備藥草茶袷他。

  「好苦!」

  口中含著那個綠色液體的啟太皺眉說道。

  「那麼,接下來要換誰說呢?」

  陽子用興奮的表情環視大家。只有妙音一個人繼續說著諸如:「無、無聊!」、「因為這種事很無趣,所以一定要停止啦!」然而沒有人聽她講話。楝「嗯~」地把手指放在嘴唇上說:

  「那麼,因為機會難得,首先就請啟太大人做一個示範吧?」

  她微笑著。敵太瞇起眼睛:

  「呵呵~楝!妳要直接指定我嗎?」

  「是的。這裡果然要借重啟太大人的經驗……」

  「咳……」

  啟太清清嗓子:

  「好吧!我來教妳們講鬼故事的訣竅。」

  聲音的語調突然下降。

  「但是,不管你們之後發生任何事,我可是不負責喔……」

  藺草用力抱住坐墊,妙音雖然口中說著:」這、這種事很無趣,明明做別的事情比較好……」但還是稍微縮起身體,慌慌張張地靠近楝,端坐並探出身體的衣麻裡和沙世加兩雙眼睛,則開始閃閃發亮。

  啟太點頭說:

  「是的。如果要取個標題的話,可以叫做『黃昏之女』吧?那是我在國中時代親身體驗過的真實故事喔!」

  啟太露出哀傷的眼神,喃喃自語地說:

  「那個故事真的是……該怎麼說呢?就某個方面而言,非常有事後回想起來感到不是滋味的感覺……所以,妳們也要做好心理覺悟聽我說喔!」

  他的聲音難得地平心靜氣,以壓抑感情的語調開始慢慢地敘述:

  「那個時候啊,我不是失去了當犬神主人的資格嗎?沒辦法,除了自己持續進行身體鍛煉、把所有自我流派的靈符全部拿來試試看外,並沒有像其它的傢伙們努力參加社團活動、享受校園生活。我只是把自己明在山裡面,接受危險的工作……現在再重看畢業紀念冊,會發現當時的我露出相當孤仿的眼神喔!」

  他孤伶伶地喃喃自語,露出自嘲的笑容,然後看著茶杯。少女們非常用訝並沉默不語,她們第一次看到啟太露出這麼嚴肅的表情。

  「有一天,是的……我到現在都還記得,那是一個晚霞將四周染成漂亮橙黃色的日子……我從已經廢棄的舊校舍二樓越過窗戶玻璃,呆呆地看若正在進行社團活動的一群人。不知經過了多久時間,突然回頭之際,卻發現不知何時地板上掉了一張紙片……到剛剛為止確實沒有這張紙片才對啊!那到底是什麼東西呢?我把紙片拿起來一看,發現上頭用漂亮的筆跡寫著『不要只是看,請他們也讓你加入吧!』這句話。我環視四周,但因為這裡是快被拆毀的校舍,當然並沒有任何人在場,只有甜甜的味道輕輕飄著……」

  啟太沒有看這裡,而是看若某個遠方。

  「……隔天,我被奇怪的期待心情所驅使,在完全一樣的時間站在同一個櫻層。那個時候,又有一張紙片從上面輕飄飄地掉下來。我慌慌張張地接住那張紙片。這次則寫著『你又來了?』我察覺到這個地方是一處挑空的空間,所以對方一定是在三樓!抬頭往上看,確實能從那裡看見裙子邊緣的布科……可是,當我正想爬上樓梯時,又有一張紙片掉下來,上頭寫著『不可以過來這裡!』這句話……」

  陽於問:

  「筆跡相同?」

  啟太點頭說:

  「『拜託你不要過來』、『這是為了你好才說的。拜託!』接著持續掉下兩張像上面這樣的紙片……在我詢問『妳是誰?』後,第二張是用筆寫著『這是我。名字叫桔梗。』的照片。我拿起來一看,只見一名穿著這間學校制服的女孩子以溫柔的笑臉微笑著……不過,我卻從來沒在學校看過那個女孩子……」

  「……是個美女吧?」

  「那是只要看過一次就令人無法忘記的美女。」

  陽子不發一語。

  因為總覺得能預料到之後會是個悲哀的結局……

  「然後我每天的傍晚時間都會跟那個人見面……不,不對!該說是為了單方面的對話而去那個樓梯。雖然那是個有點愚鈍的方法——我一說完,要經過一點時間,紙片才會輕飄飄地飛舞下來——重複著這些動作……但是,我就照那個人所說的,絕不爬上一樓,我覺得興奮得心臟噗通跳的同時,也感到非常不安。因為……我完全不知道那個人的事情……」

  妙音屏住氣息,專心聽著。

  瞇起眼睛的楝說:

  「這真是個奇怪的故事呀!」

  「我在空閒的時間裡,一手拿著照片,一個接著一個地確認在校生名冊和畢業紀念冊,然而即使追溯到過去十年,也沒有任何一個學生有那樣的名字和長相……當然也不是教職員工中的任何一人……」

  雙胞胎咕嚕地吞了一下口水。

  「還有另外一個令人不安的理由——桔梗小姐使用的紙片愈來愈劣化。最初是漂亮的白紙,但是後來就開始使用變黃的紙片;還不只如此,最後變成是如同到處留下血跡似的、上頭有著奇怪痕跡的紙片。同時桔梗小姐原本非常端正的字跡也變得潦草。有一天,我拿到痙攣般的、令人完全無法辨識的潦草字跡紙片俊,終於無法再忍耐下去……」

  「你打破了禁忌嗎?」

  「現在回想的話,覺得自己那時候真是年輕,然接,也是一個笨蛋!可是,我實在無法再忍受下去了!不管怎樣,我都想直接跟桔梗見面並說話。我一口氣從二樓跑上三樓——三樓的平台充滿著耀眼的光芒。桔梗小姐用悲哀的笑臉回頭看我,並把寫若『你果然過來了呀!』這句話的紙片拿在胸口。但是我、我在看到桔梗小姐真正的樣子後,不由得發出慘叫。因為——」

  少女們屏住氣息。

  「因為我看到的桔梗小姐是……」

  啟太全微微顫抖,凝視著握住的拳頭孤伶伶地喃喃自話:

  「其實就是福利社的大叔!」

  少女們的額頭一齊叩地撞上地板。

  啟太「唉呀唉呀~」地搖頭說:

  「啊~啊,真的是一個悲哀的夏天悲戀故事呀!」

  楝一邊搖頭,一邊詢問:

  「福、福利社?是男的嗎?」

  其它人也站起來,衣服滿是皺褶。

  「是的~」

  啟太憤慨地說:

  「很過分吧?這樣做——裝作是靈異事件來戲弄學生好像是他的興趣。明明就是個留著一臉鬍子的歐吉桑,居然還穿著水手服,甚至還對我比出勝利手勢喔!真足的!不禁讓我懷疑起大人的一般常識!那段期間,難得可作為偷窺重要場地的舊校舍被拆除了,害我想看游泳社女孩子更衣的目的也沒達成~」

  這時他才察覺到少女們已經完全沒有在聽他講話,她們把說著「喂~」或是「喂~喂~」的啟太順利地排除在外,氣氛熱烈地說:

  「嘿欸,這次是隊長要講鬼故事了嗎?」

  或是「哇~好期待。」

  連腸子也是一樣。

  只有啟太一個人被留下來,輕飄飄地搖動著他的手。

  「嗯,與其說是恐怖故事,倒不如說是有因緣的故事吧……」

  楝開始說故事:

  「這是發生在外國……某座深山修道院所發生的故事。一名還很年輕的實習修女在某一年因為降大雪的緣故而滑倒,最後就摔落到井裡死了。聽說從那以後,實習修女每天晚上都在那間修道院裡徘徊,不斷地說若『救救我~』、『救救我~』」

  楝這時慢慢地喝茶。

  陽子覺得掃興地詢問:

  「……只有這樣?」

  炒音笑著說:

  「哈、哈哈哈!完全不恐怖嘛!」

  愣住的撫子說:

  「是呀,不太恐怖。」

  楝露出別有含義的微笑:

  「是呀!話說回來啊,那個修道院阿,嗯……細微的事情就省略好了……結果就關閉了,只是,有幾個具有歷史價值的遺留物被運送到日本來……舉例來說,像是那個掉到井裡實習修女的念珠啦……」

  這時楝說話的樣子稍有變化:

  「話說回來,我們家原本就是修道院,而且……好像也有聽到不少傅說……」

  「難、難道是?」

  楝微微一笑:

  「妳們知道這裡為什麼會倒閉嗎?」

  「……是那個原因?」

  「是的。」

  楝把手做成幽靈的形狀,放在胸口。

  「因為那個實習修女每天晚上都會在修道院裡出現……一邊哭若說『救救我』、『救救我~』……並像這樣用怨恨的表情,伸出冰冷的手……」

  「哈,哈哈哈!太無聊!」

  妙音挺起胸膛笑著。然而,這時藺草發出了驚訝的聲音:

  「啊!我雖然不是很肯定到底是不是那個,可是……我的確看到熏大人把念珠保管在玻璃盒裡面喔……」

  從她的語調可以馬上知道她沒有說謊。紗音的笑臉顯得有點僵硬。

  「嗯~真的有那個徘徊的幽靈修女嗎?」

  衣麻裡挽起手呻吟。

  「那個最喜歡短髮的怨靈修女不是在嗎?」

  沙世加故意在妙音的耳邊低語。然接兩人一齊出聲:

  「救救我~妙音,救救我~好冷喔!」

  妙音用兩手塞住耳朵,一直搖頭叫道:

  「沒、沒有啦,那種東西……我們家裡沒有那種東西啦!」

  「嗯。如果有那種東西在,我會馬上趕走那個東西,所以妳放心喔!」

  啟太用強而有力的聲音說道,同時他的手也用力地在楝那只有穿薄絲綢的肩膀上來回撫摸。

  「嗯,謝謝你的好意。」

  棟微笑地用手指用力捏起啟太的手背;陽於則像鯊魚似地張大嘴巴咬住他的另一隻手。

  「啊,糟糕!」

  這個時候,撫子突然叫出聲音。

  楝,啟太、陽子和其它人都一齊看向她。

  「撫子,怎、怎麼了,」

  嚇一跳的啟太說。撫子搖了搖頭:

  「啊,沒事沒事,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她露出淺淺的微笑說:

  「那麼,現在就換我來講鬼故事囉!」

  聽到這個唐突的提議,全體的人都訝異地互看彼此。

  「這是很久以前發生在歐洲的故事……」

  撫子開始講起了故事:

  「某個地方有一個常常騷擾女孩子的男人。」

  大家不由得看向監太。

  「幹、幹嘛啊?」

  啟太說,撫子露出笑容說道:

  「因為他常常騷擾女孩子,所以村裡的女性感到非常困擾。有一天,她們出發前往住在遠離村子的魔女家,並請求她,希望魔女能夠幫她們想想辦法。這時,魔女給了他們一種藥物……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東西啦!只是偽裝成藥草茶的瀉藥……具有只要一碰到女人,就會有一陣子無法動彈的藥效。」

  房間裡鴉雀無聲。

  「但是……」

  撫子這時說:

  「啊,糟糕!」

  嚇一跳的啟太全身顫抖。撫子說出跟剛剛完全一樣的台詞,並說:

  「大家回去後,魔女不由得喊出這句話。發生了什麼事呢?明明只是輕微的瀉藥,卻貼錯了標籤,其實魔女給她們的藥物是劇毒。」

  啟太戰戰兢兢地說:

  「那、那個藥物是?」

  「那個藥物是綠色的。」

  啟太看一看剛剛自己喝下的藥草茶——非常鮮艷的綠色。

  「非常苦。」

  「啟太欸~」地皺眉,伸出舌頭。

  「喝過的人會全身冒出斑點。」

  啟太不由得看向自己的手背。

  「那是在苦悶痛苦之後,二天後一定會……的藥。那個常常騷擾女孩子的人很可憐地最後很慘。」

  撫子這時眼睛往下看,像是感受很深地壓住自己的嘴巴……

  「講完了~」

  她突然搖動起手指。敵太纏住她叫道:

  「喂,撫子!那傢伙到底怎麼了!?喂!好好地說完整個故事啦!」

  「有享受到樂趣嗎?」

  「不要一邊移開視線一邊講話啦!那個藥難道是!?不要啊~」

  大家用可疑的表情笑著。

  楝說:

  「……進行下一個故事吧?」

  「不要啊啊啊啊————————!」

  最後輪到陽子講故事——

  「那個啊,因為我不太清楚鬼故事,所以就講我認為最恐怖的故事可以吧?」

  做完這個開場白後,開始斷斷續續地說起故事。

  她的確不是很會講話。主旨不相稱,故事的進展也重複繞來繞去,不過因為那是個真實故事的關係,所帶來的臨場感也慢慢地吸引了聽眾。

  葉卦的出場……謎樣的寺廟委託……鄰近住民的憎惡……下雨……有內情的匾額……正在腐朽的正殿……終於揭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靈魂附身故事。楝、藺草、妙音、撫子、衣麻裡和沙世加都感到非常害怕,身體不斷住接退。

  啟太開始顫抖起來,牙齒不住打顫,然後在發光的肌肉男露出異樣的笑容,還一邊襲擊過來的時候,達到故事的最高潮。

  剛好在這個時候——

  「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啟太站了起來:

  「男人啊啊啊!男人是狗狗狗狗——————!」

  他發出發狂的慘叫聲後,」砰」地打開門——

  從房間飛奔出去。

  「啊,啟太,等等!」

  「啟太大人!?」

  陽子和撫子慌慌張張地追在他後面,看來那時的體驗好像造成他嚴重的心理創懈。

  為了要打破沉重的沉默氣氛,楝回頭看大家說:

  「……差不多該結束了吧?」

  大家重重地歎氣的同時,馬上點頭。總覺得筋疲力盡。

  只是不知為何,只有衣麻裡和沙世加竊笑著,並互相悄悄地交換眼神……

  月光偶爾從窗簾的縫隙射進來。從那個甚至會令人感到頭昏的忽明忽暗狀況,就可以知道雲層的流動異樣地快速。

  風發出咻咻的聲音,吹過窗外。

  樹梢沙沙作響。

  「嗚嗚……」

  短髮的犬神,妙音從剛剛開始就不斷地翻來覆去。天氣並不是這麼悶熱,卻一直盜汗。

  然後——

  「不,不行……」

  她穿上室內拖鞋,從沉重的床上下來。轉動出乎意料地裝飾著少女品味花樣套子的門把,來到微暗的走廊——

  「嗚!」

  她用快哭出來的表情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厚重的石造地板和牆壁在在具有壓迫感,包圍著妙音,從那裡偷偷靠近的冷空氣緩緩爬上她的背部——

  「嗚哇!」

  總之,她聽完恐怖的鬼故事後,晚上就不敢去上廁所。雖然她在年輕的犬神中肯定是最強的存在,也最擅長於處理魍魎鬼魅、妖怪變身之類的東西,但是不知為何,只有對人類的幽靈完全沒辦法。

  就毫無道理地感到生理恐懼這點來說,也很像是討厭蟑螂之類東西的少女。

  「鳴嗚,真是的搞什麼鬼故事大會這種多餘的活動~」

  雖然她小聲嘟噥、快哭出來似地抱怨著.還是到達廁所。然而!!

  「為、為什麼!?」

  妙音不由得喊叫起來。廁所的門不知為何打不開——不管怎麼做、怎麼推、怎麼拉,門都沒有動靜。

  「咦?為、為什麼?為什麼呢?」

  卡嚓卡嚓地轉動門把後……

  「咦?」

  「妙音,妳在做什麼?」

  突然有人從背後叫她。妙音不由得往後跳——

  「哇!」

  她一回頭看,發現雙胞胎犬神站在那裡。

  「妳、妳、妳們……」

  聲音在顫抖著。

  睡到頭髮亂掉的衣麻裡瞇眼詢問:

  「……什麼?門打不開嗎?」

  「嗯、嗯。」

  一邊臉紅一邊離開牆壁的妙音說。老實說,剛剛的衝擊非常危險。

  總算是安全上壘,沒有被發現。

  稍微朝下面確認——

  「咦?真的耶……真是的~我們也是想上廁所才起床的。」

  在那段時間,沙世加替妙音去轉動廁所的門把,但是門還是完全沒有反應。

  「啊~」

  衣麻裡發出睡迷糊的聲音:

  「我想起來了。剛剛這間廁所因為阻賽住,所以就禁止使用了。」

  「咦?」

  「對啊、對啊!隊長好像有說要使用外面的廁所。」

  「我,我不知道這件事啊!」

  「不知道嗎?嗯……又沒關係,我們也會去啊!妙音,一起走吧!」

  「對啊對啊,去外面的廁所吧,外面的廁所~」

  雙胞胎從左右突然用力地抓住妙音的兩手。

  被拉著走的妙音說:

  「等、等一下!?」

  她的臉色變得蒼白。

  屋外的廁所是幾乎沒有人使用、修道院時代的遺留物,就位在草木茂盛的樹林旁邊——那個看起來像是會有東西馬上懷著怨恨出現般、深深沉澱著的樹蔭旁……

  「那個啊,妙音!我們忍不住啦,可以先上嗎?」

  妙音即使處於那種非常害怕的狀態,對於雙胞眙摻雜笑意的那句話,還是打死也不願開口:『不要!我也很害舊,所以想趕快先上!』

  自尊心高的她先讓小妹妹們按照頤序上完廁所後,自己最後才飛奔進去。

  「啊~」

  出來時她非常幸福地歎了一口氣。在附近長出菁苔的龜形水槽洗完手後,妙音突然察覺到一件事——

  「咦、咦?」

  先出來的衣麻裡和沙世加已不見蹤影。

  「喂、喂喂!?」

  看來她們把她一個人丟在這裡先走了。

  「無、無情的人~」

  雖然夜風微暖,但對於剛剛二個人一起走所以並不覺得害怕的黑暗夜晚,此時身體已自行縮成一團,牙根也發出「卡噠卡噠」的聲響……

  這個時候——

  「我……」

  嘶啞的聲音飛進耳中,妙音不由得嚇得全身顫抖:

  「是、是誰?」

  「救……我。」

  又聽到斷斷續續的怨恨聲音。

  或許是心理作用,好像是從樹木的黑暗深處傅過來的。

  「是、是誰在那裡!衣麻裡!?沙世加!?不要開玩笑!」

  這時,月光輕輕地射進來並露出月亮全貌。

  「救救我我我~~~~~~~~~~~~!」

  穿著純白修道服的修女往這邊踉蹌地走過來。

  「哇!」

  炒音嚇得張大眼睛,屏住氣息。這時——

  「救~我我我~」

  這時更有不一樣的、冰冷蒼白的手纏上妙音的脖子。

  「哇!」

  「喂,妳要救我嗎?」

  身體顫抖地回頭看,只見身後也有一個穿若白色修道服的修女。

  像般若(註:面容可怕的鬼)一般有著可以看到白牙的嘴巴,且完全沒有眼睛……

  妙音全身的寒毛豎起。

  她的害怕終於達到最大限度——

  「破邪走光發露x1!『妙音突擊』」

  稍微瞇起眼睛,握緊拳頭,炒音背著身後的修女,就這樣慢慢地重心往前。

  「READY……」

  這是妙音的獨創招式——是一種把全部重力集存在身體裡,然而朝對方突擊的亂來荒技(註:單憑蠻力的粗暴招數),具有粉碎一棟房子的破壞力。缺點是一旦進攻就無法停止,然而妙音自己也已經不打算踩煞車。

  「GO!」

  她的身體因為靈氣而閃著藍白色的光芒。下一瞬間,她用全力奔跑起來——

  「什!?等、等一下!」

  前面的修女慌張地揮手。

  「等、等等!等等!」

  眼前是就像大炮子彈般往前直進的東西——

  「哇!哇!妙音,停~~止,停~~止!」

  後面的修女也拚命地阻止她,但是——

  「嗚嗚~~~~~~~~!」

  妙音滿臉通紅,眼睛含淚,完全沒有聽到周圍的狀況。

  接著就看到淒慘的衝突事故,在發生靈力的爆發後,兩位修女轉瞬間被吹飛到高空,

  「哇啊啊啊啊————————————!」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然而,妙音還沒有停止——

  就這樣深入樹林,撞倒樹木,噠噠噠噠地用削巖機般的動作以腳繼續踢著地面。

  「嗯嗯————!」

  一直快跑……

  快跑……

  當她看到照射著明亮光線、鑲著玻璃的溫室時,才覺得總算可以迎按結束。這時妙音開始減速,用腳後跟嘰嘰地煞車,雙腳陷入泥濘地面,最後總算停在非常接近玻璃窗戶的地方……

  無力地大大往前踉蹌。

  「呼呼,好恐怖……」

  她回頭擦拭著額頭的汗:

  「那,那個到底是什麼東西呢?」

  妙音全身顫抖,但是因為已經趕走對方和回到明亮的場所,她的頭腦也慢慢地恢復冷靜。仔細地回想,那兩位修女的臉好像是隨便做的假面具。

  「是衣麻裡和沙世加的惡作劇嗎?」

  就算真是如此,她一點也不覺得做得太過分。如果是衣麻裡和沙世加,那種程度還算是有點下足……

  再回去一次,確實地給她們致命的一擊。

  「好、好~的,去確認一下!」

  當妙音突然很有氣勢地捲起袖子時——

  「騙,騙人……」

  這次她的動作真的停止了。

  就站在那裡——

  「不,不會吧……」

  這次完全不用懷疑,不管怎麼看都不是冒牌貨,真正的,半透明的、蒼白的修女用吃驚的表情站在樹林的入口看著這邊——

  那是一張還根天真爛漫的臉。

  在閃閃發光的月光下,還能清楚地看見閃動著銀色光芒的念珠與十字架。

  「嗚~」

  妙音無力地坐下下動。

  灰色的尾巴突然從屁股無力地冒出。

  「嗚……」

  因為到剛剛為止一直被恐怖威脅著,並使用了把靈力消耗到極限的荒技,所以現在處於即使想站起來,身體卻不聽使喚的狀態。

  「嗚……」

  妙音露出半哭半笑的表情,臉部扭曲著。那位修女身體左右搖晃,用一臉困惑的表情歪著頭思索——

  『不要緊吧?』

  那樣的動作——

  並輕快地滑過地面,靠近過來。

  『不要緊吧?』

  「嗚~」

  妙音用盡全力地搖頭。

  拜託!不要靠近我。正當她想要在心中如此拜託時——

  「!」

  那位修女的動作突然停止。這次是她恐懼地張大眼睛,然後——

  『不要啊啊啊啊啊——————!救救我我我————————!』

  她咻地飛到樹梢的另一邊.迅速消失不見。妙音目瞪口呆。不久就知道修女離去的原因——她背後的玻璃門」嘎啦嘎啦」地被打開,裸著身體的川平啟太突然探出臉。

  還好腰間圍著一條毛巾……

  「那、那個是什麼,幽靈?」

  然後他終於發現無力地坐著不動的妙音——

  「嗯?怎麼了?妙音!妳在做什磨?」

  妙音「嗚~」地發出了一個很大的聲音。大概是突然感到安心吧?眼睛冒出大顆的眼淚,簌簌不停地落下。

  「嗚鳴……啟太大人,嗚哇!」

  妙音本想說:謝謝你幫我把幽靈趕走!卻抽咽到無法好好地說話,只能以灰色的尾巴」啪噠啪嚏」地搖動代替她的心情。

  「啟太大人,嗚嗚!嗚哇!」

  由於在樹林中激烈奔跑,修長的手腳有不少擦傷,看起來很像硬是被某人推倒,再加上襯衫勾到樹枝而有部分敞開,更像硬是被某人撕裂……

  她看著啟太,簌蔌淚下——

  看著裸體的啟太……

  哭泣著。

  「啟太大人……嗚哇!」

  「喂、喂喂,妳如果用這種打扮,說這種莫名其妙的話……」

  「唉呀唉呀,嗯嗯,這位啟太先生……」

  「妳~瞧,對吧!」

  「在別人家的院子前對純真的少女施暴,您還真是有膽量啊?」

  背後傳來「喀喀」弄響拳頭骨節的聲音。

  「……這世上最恐怖的東西就合湧現出來喔?」

  啟太舉起手指,露出臉色蒼白、痙攣的笑臉。可是,妙音只是一直抽嚥著。其它的少女們市氣喘吁吁地跑過來:

  「剛剛的聲音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喂喂,妙音?不要緊吧?怎麼了?」

  「哇,啟太大人!」

  他一回頭,只見滿臉笑容的陽子站在那裡。

  「喂,陽子!我說這件事情全部都是誤解,你相信嗎?」

  「不相信。」

  陽子竊笑地搖頭。

  「我想也是。」

  啟太也回笑,然後在下一瞬間用全力喊叫。

 「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另一方面,在那個時候——

  一個少年正坐在教會的尖塔上,安慰著幽重修女:

  「這樣啊,妳一定嚇了一跳吧!」

  並撫摸她半透明的頭部對她說:」乖乖,別哭了。」

  「這麼說的話,我一直還沒對大家好好地說明妳的存在啊……下次我一定會正式介紹妳的,對不起喔!」

  正在抽泣的半透明修女突然臉紅了。

  川平熏露出白牙,微微一笑:

  「不要緊的,因為大家都是好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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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  疲累的啟太和極樂按摩】

  「喂,啟太,一起玩啦!」

  「敵太大人,這是『狗尾草向前碰』的最新作品喔!不但強化了計算機A·I·,也改善了之前作品的缺點,很有趣喔~」

  「咕咕~」

  「佛像不見了,嗚~」

  「咻嚕咻嚕咻~嗯~」

  「咕嚕嚕。」

  「你~看,我擅自把撫子的日記帶來了,很有趣喔——『今天因為熏大人在沙發上打瞌睡,我就叫他起來。他說:「撫子,我有夢到妳喔!」真是的,瞌睡蟲~……餅乾和橘子……或許過年時有點變胖了』噗噗!」

  「啟太大人,跟我一起玩啦!」

  「咕咕~」

  「請跟我一起尋找~(拉拉啟太的袖子)」

  「咻嚕咻嚕咻~嗯~」

  「咕嗚嗚。」

  「啟太!」

  「啟太大人!」

  「啟太先~生。」

  「咕咕~」

  「咻嚕咻嚕咻~嗯~」

  「好吵吵吵吵吵吵吵吵吵————————————!」

  啟太的怒聲響徹四周正是那個時候。

  房間一瞬間變得鴉雀無聲,在場的每個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啟太一邊用手沙嚕沙嚕地搔他的亂髮,一邊露出非常不高興的表情:

  「你~們這些傢伙,看到我的情況後,難道還不知道我正在做什麼事情嗎?」

  「你在做什麼呢?」

  陽子代表大家詢問。

  犬神·智羽和雙尾貓妖·留吉也環視著四周——矮餐桌上堆滿教科書和問題集、上頭貼著便條紙的英文字典,還有大馬克杯裡快冷掉的咖啡……

  筆記本四周散亂著鉛筆和作記號的麥克筆。

  啟太身穿短褲和T恤,額頭上綁著頭巾,眼睛下面有黑眼圈,好像相當憔悴……

  「讀書呀,讀書!」

 他用無法相信的表情說:

  「我明天要考試!所以一定得唸書!這是需要跟你們特地說明的事情嗎!?看到應該就會瞭解了吧?」

  他用鉛筆依照順序指著所有的人——

  「陽子!」

  她穿著熱褲和黑色無袖上衣這種暴露、具刺激效果的服裝,並為了賣弄長腿而盤腿坐著。

  她不服地扭過臉去,鼓起雙頰:

  「因為~啟太最近這一個禮拜一~直都不理我嘛!平常你都可以輕鬆應付考試的呀!」

  「這次是因為出席次數不夠,所以很危險~我決定要花三年的時間從高中畢業,然後考獸醫大學。奸嗎?陽子,妳要體諒我呀!

  「嗚~」

  陽於用額頭摩擦啟太的肩膀繼續說道:

  「壞心眼。」

  啟太來回撫摸陽子的頭。

  「是、是。下一個,智羽!」

  這次是轉身面對穿著淡藍色襯衫和褲裙的小犬神:

  「雖然很想陪你玩,很遺憾的是大哥哥非常忙。所以你跟在這裡的陽子兩個人一起玩!」

  陽子和智羽聽到啟太的建議,好像現在才發現彼此認識似的,呆呆地互看對方。

  那段時間,啟太看向雙尾貓妖,留吉——

  「然後,貓!你到底為什麼又突然出現?」

  留吉用兩隻腳站立,淚眼婆娑。

  和一開始在場的陽子,及大約兩小時前來到這裡後,就一直背靠在啟太背上,看著漫畫雜誌的智羽不一樣,他是剛剛才飛奔進來的。

  「鳴~嗚,佛像不見了。」

  正當他用淚眼申訴時,木雕雞「叭噠叭噠」地揮動翅膀,看起來像是在央求什麼事情。

  啟太歎了一口氣說:

  「不見了?」

  一問之下,才知道好像是古董店遭小偷,連留吉想買的佛像都樁偷走了。

  「請跟我一起找~」

  留吉用前腳緊緊抱住啟太的膝蓋附近。啟太一邊把「咕咕~咕咕~」叫的木雕雞放進吊在天花板的竹籠裡,一邊回答:

  「我並不是警察或是萬事通。」

  啟太雖然這麼說,還是轉身面對智羽和陽子。

  「好了,妳們中止遊戲。去幫忙留言。智羽,妳的偵察技能應該可以馬上找到佛像吧?陽子,如果找到藏匿地點,妳就去逮捕小偷!一定要把小偷交給警察,好嗎?」

  陽子和智羽稍微沉思後就說:

  「瞭解。這種事情好像很有趣耶!」

  「我知道了。請交~給我!」

  馬上慷慨允諾。

  「嗯,貓先生。走吧~」

  智羽握著留吉的前腳走出去。

  「嗚嗚,感恩。」

  留古一邊用另一隻前腳摩擦著臉。一邊感動落淚。陽子笑嘻喀地揮手說:

  「那麼,我出門一下喔~啟太!」

  木雕雞也在籠子裡滿足地閉上眼睛。

  不久,房間變得安靜無聲。

  「呼~」

  啟太用手背擦拭額頭,疲勞感一口氣蜂擁而至。

  再回頭想想,發現這一周內一直都是這種很忙碌的感覺。精神緊張,努力唸書……然後在每一個小歇的時刻,就被趕著解決陽子啦、葉卦啦、御宅族的學長啦、甚至是鎮上的變態所帶來的麻煩。

  他揉揉僵硬的肩膀,重新提起勁。

  「嗯,只要再努力一點點就可以啦!」

  然後……

  「奇、奇怪?」

  眼前模糊一片。

  他突然吃驚地察覺到的那一瞬間,意識已然變得一片空白。很稀奇地,啟太一屁股跌坐在坐墊上。

  「咦、咦?」

  他想要「嘿咻」地一下站起來,但是卻無法隨心所欲,簡直像自己的身體變成很難移動的鉛塊,眼前很快變暗……這時啟太在那微暗的視野角落,清楚地看到了異樣的東西——

  「這麼說的話……」

  他在逐漸變模糊的意識中想著。他確實感覺到除了陽子、智羽、留吉和木雕雞以外,還有一個奇怪的聲音……

  家中整體有種不對勁的感覺。

  那個東西確實是在不知不覺中地出現的……

  有著青白色、如透明氣體般的外貌,幾乎沒有存在感。只有在中央處有個瘦男的臉模糊地浮現在天花板的角落——簡直像這世界的所有陰氣在霧中具體表現般的印象。就在不知道那個是夢還是現實的情況下……

  「咻嚕咻嚕咻~~~~~~~嗯~」

  聽到這個聲音後,啟太突然往前倒下,失去意識。

  「所以,當妳們發現時,他就已經是這種狀態?」

  撫子用嚴肅的聲音詢問。

  「嗯。」

  陽子擔心地歪著頭思索。

  「啟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呢?」

  智羽正在更換放在啟太額頭上的冰毛巾,從啟太昏倒後,經過幾個小時的時間,現在已經是半夜了。陽子和智羽意外地輕易抓到佛像小偷,也領著很寶貝地抱著小觀音像的留吉回來,然後就發現啟太倒在矮餐桌前面。

  她們慌慌張張地跑過去後,他只有說句:

  「喔~你們回來啦!」

  然後呆呆地抬頭看天花板,臉上「嘿嘿」地浮出癡呆的笑容。不但襪子脫到一半的一隻腳不檢點地擺在矮餐桌上面,一隻手還伸進襯衫裡面,「嚕吱嚕吱」地搔著肚子。

  「怎、怎麼了?」

  陽子問。

  「身體無力~」

  他說的話不是只有這句,不然就是:

  「好累啊~」之類的。

  之沒就一直是那種狀態——嘿嘿地傻笑,完全虛脫地一動也不動。這時撫子剛巧為了分送晚餐的菜來到啟太家……這就是事情的經過。

  「啟太大人,可以張開嘴巴一下嗎?」

  撫子坐在他的枕頭邊,溫柔地詢問。可是,啟太沒有反應,只回答了句「真麻煩~」然後又再度翻身。等得不耐煩的陽子硬是撬開啟太的下巴。

  「好痛痛痛痛~」

  啟太用緩慢的速度抗議著。撫子則在那段期間看了看他的喉嚨——

  「嗯~好像……他並不是生病喔!腸子小姐,這個搞不好、或許、也許已經變成了有點麻煩的狀況……」

  「啟太怎麼了?」

  陽子不安地詢問。撫子點點頭說:

  「有可能是被饑神(註:西日本傳說中的一種妖魔鬼怪,會附身在山中的人身上,令人感到突然的疲倦感和激烈的空腹感)附身。」

  「饑神~?」

  陽子稍微看一下無力倒下的啟太。

  「那是什麼東西?」

  「饑神是原本住在山裡面,附身在旅人或是樵夫身上,吸取他們的生氣的妖怪,有個別名叫做行合神(註:是一種不小心遇到,就會對人作祟、讓人感到頭痛和胸痛的神靈)。因為是比較廣為人知的存在,以前的人為了預防饑神,一定會隨身鄉攜帶一點糧食……」

  「嗯~」

  「然而隨著近年山林等等的開發,這種饑神也失去住所,不得已只能適應都市,最後成了被稱呼為都市型饑神的妖怪。」

  「妳真清楚耶!」

  陽子感到佩服地說。撫子有點臉紅:

  「之前去『開天闢地醫療所』時學到的……聽說人類樁稱為憂鬱症或是燃燒殆盡症候群的症狀,有一部分也是這個都市型饑神的關係喔!不過……」

          撫子把食指放在唇上,陷入沉:

  「啟太大人的情況,還需要一些確實的證據……」

  馬上有某種覺悟地點頭。

      「嘿!」

  撫子突然「啪」地張開手掌打向啟太的臨頰。

  「好、好痛。、」

  啟太虛弱地抗議。

  「好痛喔?撫子。」

  「對不起,還要再一次,嘿!」

  又用力地打他巴掌。

  陽子、智羽、留吉都嚇一跳。

  「等、等一下,撫子,你怎麼突然這麼做?」

  陽子果然過來阻止他。留吉悄悄地問旁邊的智羽說:

  「那位小姐怎麼了呢?」

  「誰知道?我也不是很清楚……或許是因為無法再忍耐平常被啟太大人性騷擾,所以藉著這個機會……」

  「不是的!」

  撫子臉紅地堅決打斷她們的話,手指向啟太那邊:

  「妳們看!」

  瞬間發生變化——

  「咻嚕咻嚕咻~~~~嗯~」

  啟太張大眼睛,從口中傳出奇怪的聲音。聽起來很開心的樣子。同時啟太的身體像漣漪般地產生顫抖。顫抖結束後,他的身體又突然失去力氣。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好像比剛才更沒有生氣。

  「看來好像沒有弄錯。」

  撫子嚴肅地點頭。

  「怎、怎麼一回事?」

  陽子張大眼睛地問道.撫子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說:

  「我的意思是說,啟太大人的身體裡住著饑神。每當人感到壓力或是疲勞時,饑神就會出現,它們有吃下這些東西的習慣。」

  撫子清清嗓子後,堅決地宣言說:

  「要治療!」

  「咦?」

  她對感到訝異的大家告知:

  「只有治療的方法能趕走饑神,各位?聽清楚喔?要打從心底地治療啟太大人!」

  最早回來的是雙尾貓妖·留吉。這時已是大家各自散開去尋找治療啟太的方法.並經過了一段時間之後——

  「對不起,請問有人在嗎?」

  然而,沒有回應,只有木雕雞在天花板咕咕叫著。留吉看了那邊一下,匆匆忙忙地爬到床上,俯視筋疲力盡橫臥著的啟太。

  「啟太先生?」

  並用肉蹼一直拍打他的額頭。

  但是,啟太依然呆呆地看著天花板。或許是心理作用,他的症狀比剛才更加惡化,留吉露出哀傷的表情。這隻貓喜歡這個雖然人品不好、有點煩惱過多、卻很會照顧人的少年。看到他沒有精神的狀態,真的覺得很痛苦。

  「請等一下。」

  他高高興興地從懷中取出小巾著袋(註:有縮口的小布袋)。

  「如果用這個粉的話……」

  再靈巧地從裡面抓出綠色的粉。

  「如果使用這個粉……說不定啟太先生就能夠恢復健康!」

  「嗯?」

  啟太總算慢吞吞地轉頭看留吉:

  「……那個是什麼?」

  留吉開心地回答:

  「嗯,這個是我出遠門時使用的興奮劑。只要聞一下,就可以馬上消除壓力和疲勞!」

  「……怎麼可能!?」

  「人類們好像現在正在流行芳香療法,這跟那個原理是一樣的喔!疲勞的時候聞聞舒服的味道是最好的。來吧!」

  留吉把那些粉悄悄地拿到啟太的鼻尖處。

  「呼呼~」

  「請深呼吸,稍微意識鼻子深處。」

  啟太皺起鼻子。

  然後眼睛也往中間靠近。

  貓充滿期待地把臉靠近。

  「感、感覺如何呢?」

  「呼呼~」

  然後在下一個瞬間——

  「呼呼————————哈啾!」

  啟太用力地打了個噴嚏。

  留吉忍不地從床上滾落。就在那一剎那,綠色的粉從用前腳握住的巾著袋裡灑落四周,留吉則徹底地被灑了一身……

  「咦?貓先生,你怎麼了?」

  下一個出現在房間的智羽,覺得不可思議地詢問。

  雙尾貓妖·留吉在地上縮成一團,喉嚨咕嚕咕嚕地發出聲音,像喝醉了一般身體完全鬆弛著……他的附近還散亂著綠色的抹茶粉末似的東西。

  「喵~」

  雙尾貓妖仰身倒下,伸直前腳,開始陶醉。那個姿態完全沒有理性可言。完全只是普通的野貓而已。

  「木天蓼……」

  啟太孤伶伶地喃喃自語。

  「咦?」

  智羽再次回間。不過,啟太只是歎氣而已。

  「…………」

  智羽歪著頭思索。不過,她沒有再繼續追究下去,而是開心地說:

  「啟太大人,我拿來了精力飲料~」

  她把一直背著的小熊背包放下,然後從裡面取出裝著黃色液體的玻璃瓶。

  「欸嘿嘿~這是我的得意作品喔!」

  啟太露出驚恐的表情。

  「妳、妳的得意作品?」

  「是的,請張開嘴巴~」

  智羽爬到床上,打開那個瓶蓋。

  「這是由韓國人參搾汁,輔以新鮮果汁為基……嗯,遺有收集其它的各種東西……最後收干做成的作品~疲勞的時候攝取有營養的東西是最好的!」

  「其它的各種東西是?」

  啟太明顯地露出恐懼的眼神,及好像面臨活體實驗的實驗動物般害怕的表情。

  智羽一邊竊笑,一邊撬開歐太的嘴巴:

  「是的,啟太大人,請趕快恢復精神喔~」

  「住、住手!」

  性命的危險勝過身體的無力感,啟太倒退地移動身體,正當他想逃之際,瓶中的液體稍微潑灑在枕頭上——

  立刻「滋」的一聲……那裡燒焦了……

  燒焦了。

  「…………」

  「…………」

  啟太和智羽都安靜地看著那個地方。

  然後——

  「來吧,張~嘴~」

  智羽再次裝作沒有發生任何事情,單手拿著瓶子逼近啟太。

  「住手啊啊啊啊啊啊————————————————」

  啟太喊叫道。

  在那個瞬間——

  「讓你久等了~」這句話和大量的熱水一起從天花板落下。

  夾帶著瀑布的聲音,散佈刺鼻的、豐富硫磺味道的溫泉灌進房間裡。

  「什麼!?」

  啟太的手左右搖動要她快點住手。

  「在搞什麼啊~~~~?」

  他才喊到一半,就咕嚕嚕地沉到熱水裡。

  「喵啊~」

  「咕咕~」

  貓和木雕雞發出慘叫聲。智羽和傢俱一起隨著漩渦打轉後流走。

  「哇啊啊啊啊————————!」

  瞬間的大洪水猛然地衝撞牆壁,激起進飛的水花。筆記本、茶碗和日曆都在轉圈圖。在熱氣和蒸氣波濤洶湧的熱水漩渦中,總算看到人的手和貓的前腳。

  大家為了不要溺水,都很拚命。

  載浮載沉,正在做鎘水的掙扎。

  這時陽子出現在天花板附近——

  「那個啊。人類疲勞的時候,泡泡溫泉遺是最棒的吧?這可是我特地用縮地從溫泉勝地帶回來的喔!」

  她得意地喊叫著。

  「欸嘿嘿~很厲害吧?啟太,舒服嗎?」

  但是——

  「咦、咦?」

  「笨、笨蛋……」

  那個當事人最後如此喃喃自語後,就因用盡力氣而沉入熱水底部。

  陽子無言片刻——

  她環視著全部變成溫泉池的房間後,不好意思地伸出粉紅色的舌頭:

  「……量有點太多嗎?」

  啟太喝下大量的熱水,直往地板沉落,瀕臨死亡的危機。

  「你們到底在做什麼!?」

  他在逐漸遺離的意識中,好像聽到撫子的這句罵聲。

  再次醒來時,四周充滿淡淡的光線。

  有一瞬間他以為來到死後的世界……

  「啊,你起床啦!」

  聽到如此溫柔的聲音,啟太不禁跟著往那邊看去。一會神發現自己已被換上白色的乾淨睡衣,房間裡飄著熏衣草的香味,還可微微聽到古典樂的聲音……貓在他的腳下縮成一團咕嚕咕嚕地睡者。

  「來吧,啟太大人。」

  然後他被溫柔地扶起身。

  一看之下,發現穿著女僕服裝的撫子正在挨近他。

  微微的熏衣草香味從她的領口飄出來。

  「請先喝下這個喔!」

  房間裡已被刷洗潔淨,大概是清掉熱水之後,經過撫子徹底地掃除和擦淨了吧!在撫子背後,陽子和智羽也穿著同樣深藏青色的女僕服裝,老老實實地端坐著。他喝下的是帶點黏糊糊的粉紅色液體。

  「好甜……」

  咕嚕地一口一口喝下後,啟太如此喃喃自語。

  「這是衣麻裡和沙世加栽培的特製桃子果汁。」

  撫子微笑。

  突然身體有股樁滲入糖分般、一種細胞重新活性化的感覺。啟太喝乾最後一口果汁後,稍微休息了一下。

  「好喝嗎?」

  啟太像孩童般地輕輕點頭:

  「好喝。」

  「那麼,最後是輪到我了。」

  然後撫子露出滿臉笑容,讓啟太橫臥在床:

  「請讓我全神貫注地治療您~」

  撫子發出「嘿咻」的聲音後,坐上啟太的背部。

  「喔、喔?」

  啟太張大眼睛。

  「好的,請放鬆力氣。」

  她說完役,用手掌在啟太的肩胛骨附近慢慢畫圓地來回撫摸。順便一提,現在的撫子因為穿著女僕服裝,所以裙子樁捲了起來,相當危險地露出穿著緊身褲的大腿。

  可是,啟太看不到。

  她只有一瞬間用力——

  「嗚!」

  啟太呻吟著。

  頸椎附近響起「喀喀」的聲音。

  「……啊,會痛嗎?」

  撫子說道。

  「不會。」

  啟太非常驚愕地張大眼睛,然後猛搖頭。

  「雖然不會痛,可是有點發麻……這是什麼?」

  「是的。請讓我來稍微幫您按摩一下吧!」

  撫子微笑著說。

  「按~摩~?」

  「是的。我很久以前在中國學的。請安心,我有拿到正式的許可證喔。」

  撫子邊說邊用手掌觸摸啟太的身體。應該是先確認大概的觸覺吧!

  她撫摸到啟太的腳邊,輕輕地敲打他的腳掌心。然後依序抓住腳的大腳趾到小趾,不停地搖動,連股關節附近都發出劈啪作響聲。接著再用大拇指加強力道開始壓超小腿肚……

  舒服的刺激。

  麻癢的輕痛。

  「力道的強度如何呢?」

  撫子詢問:

  「不會痛嗎?」

  啟太無言地搖頭。

  然後通過大腿,來到臀部。巧妙的動作進行著……雖然好像是輕輕地撫摸,但是絕對不會放過重要穴道。她的白皙纖細雙手有節奏地動著,啟太「哈呼」地歎了一口氣。

  撫子用手掌把他的屁股往上推,調整好下半身全體的肌肉平衡後,開始上上下下地按壓脊椎旁邊,並用力地搓揉、摩擦他的身體。

  「啊、啊嗚!」

  啟太呻吟著。

  臉頰也稍微恢復了一些血氣。

  宛如撫子的手指捏掉他的背部酸疼,然後丟到旁邊一股。他知道壞血已被趕走,新鮮的血液循環讓緊繃的神經漸漸放鬆。每當被用力地壓住、用力地扯扯時,身體都會明顯地變輕.陽子和智羽很有興趣地從左右看著按摩的情況。

  「嘿咻。」

  當揉開肩膀到手腕的時候,啟太的眼睛出神地瞇了起來。

  雖然按摩也是這個世界的極樂之事,但撫子坐在他腰上那大小剛好、重量適當的屁股也讓他感到愉快,貼在腳上柔軟大腿內側的觸感和體溫更是棒極了。只是,就啟太而言,他很難得地沒有下流的意思。

  只是因為身體接觸,內心便產生一股難以按耐的安心感。

  「哈、哈啊嗚!」

  啟太忍不住地發出聲音。

  那一瞬間,陽子露出有點生氣的表情。正當她想抱怨什麼的時候,智羽輕輕地指向那邊——

  「啊!」

  一看之下,發現像二重曝光似的、模模糊糊如青白色霧氣似的東西正在滲出——那霧氣像在抵抗般地從啟太的身體離開一半後,又鑽回去他的身體裡。

  「咻嚕咻嚕~」

  每當撫子揉他,霧氣就拚命地緊緊纏住啟太,而像與之對照般,啟太則露出相當放鬆的表情。只要再努力一下就奸……

  撫子的額頭浮出汗水。

  她用力按壓啟太脖子到頭部的穴道,再撫摸其太陽穴到眼睛四周。

  揉到耳垂,砰砰地用拳頭敲打他的頭部。

  這時動作暫時全部停止——

  「謝、謝謝,撫子。」

  啟太用有如長時間潛水般的感覺,把積存的氣慢慢地吐出來。

  當場筋疲力盡地橫臥在床,愉快地說:

  「好厲害,真痛快啊……」

  並滿足地露出滿臉笑容。

  「不,還沒做完。剛剛只是粗略地放鬆身體的程度……」

  然而,撫子有點抱歉地微笑道:

  「真正的整骨是從現在開始。」

  「咦?整骨?」

  正當啟太楞楞地想回頭看向背後之時——

  撫子「呼~」地吐氣,像影子般巧妙地利用重心的移動,往下鑽進。她把手抵在啟太的頭部。再拿起腳踝,一邊回轉一圈,一邊還把自己的膝蓋放在啟太的背部。

  「咦?」

  正當啟太露出滿是疑惑表情的那一瞬間——

  撫子大大地扭開視線。

  立即使出職業摔跤招式裡的「弓箭固定技(註:對手的身體朝上,自己躺在下面用膝蓋抵住對手的背部,使對手的背部像弓箭般地彎起,一手固定對手的下巴,另一手固定對手的腳,形成弓箭般的固定式)」,和吆喝聲一齊用力。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啟太從口中發出慘叫聲。

  「嘿~~~~~~~~!」

  撫子再大喝一聲!

  那一瞬間,啟太的背部發出「吧嘰波嘰波囔」的盛大聲音。

  「小、小腿、小腿……」

  「還沒~還沒~」

  抓住翻白眼、浮出淚水的啟太后頸,也同時抓住他的腳和手腕——

  這是所謂的「眼鏡蛇纏身固定技(註:從背後用自己的左腳鉤住對手的左腳,自己的左手腕經過對手的右手臂下纏上脖子後,再挺直背部)」。

  撫子處於豐滿的胸部緊貼住啟太的上半身,裙子也粗魯地全部敞開的狀態,然而,撫子的額頭浮出汗水,認真無比。啟太也沒有餘力去注意那些事,一直發出大聲的慘叫: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嘿!」

  撫子再次全神貫注。

  接連不斷地發出「嘰吧嘰吧嘰」宛如折斷小樹枝似的聲音,感覺上就是身體中的各處關節發出慘叫聲一般。

  啟太用不自然的姿勢突然無力地攤落到床上。

  「撫子……果然對啟太心懷怨恨。」

  智羽露出看到殺人兇手的眼神。

  「不、不是的。這個就是這種作法!啟太大人,您還好嗎?」

  撫子臉紅了起來,這次突然改變態度,溫柔地扶起啟太,與其說痛,到不如說是來不及理解的啟太表情突然充滿大大的驚奇。

  「啊!」

  確認自己的脖子,把手放在腰邊發出聲音說:

  「治好了!我的身體無力感完全治好了!」

  當場輕輕跳躍給大家看。

  「好厲害啊啊啊~~~~~~~!」

     那是最高級的感歎聲。

  「身體變得非常輕,疲勞完全消除了喔!」

  撫子微笑地抓住裙子下擺,點頭行禮。

  「能幫忙到您是最好不過了。」

  啟太的臉色的確是有明顯地變好。

  原本灰色的表情變成淡紅色,抑鬱的笑容也變成平常那種精力過剩的笑臉。

  「咻嚕咻嚕咻~~~~~~嗯~」

  同一時間,青白色霧氣發出非常可憐的聲音,輕柔地從啟太的身體離開。像蒸發般地被吸進天花板,最後不甘心地喃喃自語後消失不見。

  「咻嚕~嗯~」

  「那、那個是什麼?」

  啟太目瞪口呆地說。陽子、撫子和智羽微笑地互看,啪地彼此互擊了一下雙手。

  那天晚上,陽子一邊飄浮在空中,一邊往下看正發出打鼾聲睡覺的啟太。

  實在是不太有趣的臉。

  從那之後就完全康復的啟太和大家一起吃晚餐,那是能夠使啟太恢復精神的精力食物。

  智羽開心地吃飯,從木天蓼的迷醉中醒來的留吉也惶恐地接收特製貓食。可是,陽子在那段期間一直不開心……

  原因是啟太只有一直誇獎撫子。

  他說:

  「妳真的是最棒的犬神!終極的大和撫子(註:日本女人的美稱)!治療女王的稱號正是為了妳而存在的喔!」

  還有其它很多的讚美詞……真是討厭無比!再加上撫子雖然害羞,卻顯得有些開心地幫啟太多裝了一點飯。

  這些完全是陽子的偏見,但是她這麼認為——

  撫子除了按摩以外,連做菜,裁縫、測量技術和天體觀測方法,好像都有眼專家學過……

  「我只不過是比人類長壽而已。」

  雖然撫子這樣謙虛,可是陽子還是看不順眼——

  因為她自己也跟撫子差不多年紀……

  「光是讚美撫子……什麼嘛~」

  陽子敏捷地降落到床上,用力地抓住手腳大張地睡著的啟太后頸說:

  「那種小事我也可以做到嘛!」

  掃除和做菜,她最近也都已經做得不錯了啊!這樣的話,讓啟太感到舒服的任務也絕對是自己的工作!

  「附加整骨效果的按摩如果沒有好好地正式學習,是非常危險的!」

  雖然撫子這麼說,但稍微試一下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何況啟太又非常健壯……

  「嗯,我記得是……」

  把他像東西般地在床上推動……啟太一邊咕噥地說話,一邊被改成俯臥的姿勢。陽子「嘿咻」地跨坐在他的腰部——

  「這樣吧……」

  把腳放在墊子上,用力叉開雙腿站住不動後,再用力地拉他的脖子,把他的頭轉到不可能的方向——

      「嘿!」

  「嘎……」

  正在舒眠安眠中的啟太在黑暗中大大地張開眼睛。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深夜中的公寓響徹不可思議的大聲慘叫。

  順便一提,陽子施展的技術在職業摔角招式中,也是數一數二的高危險技巧。叫做「駱駝固定技(註:坐在呈現臥狀態的對手背部,抓住對手的頭到下巴,使對手的身體像蝦子一樣彎曲)」。

  即使如此,隔天啟太也還要面臨期末考……

  雖然瀕臨及格邊緣,總算還是通過考試,或許該說是幸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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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普熊 發表於 2009-1-17 07:36 PM

  【第十六章  但是我有你的歌】

  豪華客船駛在北大西洋的海上——

  一位干金小姐因為失戀而苦惱,就此從甲板跳下……她沉入藍色的黑暗海底。海水冰冷得令人逐漸意識模糊。不久漆黑的黑暗來臨,異形的氣息從溧海浮上,少女微微一笑……

  又或者——

  土石流襲擊山腳下的和平村莊,接連不斷地把人們全部埋起來……有單手拿著馬克杯,然後無言地失蹤的老人,也有原本在空中看著亡母的幻影,卻就此消失蹤影的養羊少年。

  在戰場——

  在災害的現場——

  人們接續不斷地死去。帶著平靜的心情被巨大死亡吞噬,淡然開悟地斬斷對生命的執著,如沙塵般地回歸虛無。

  就是那樣的歌……

  少女歌頌的正是那樣的歌曲。

  雖然是如銀絲線顫抖般的細小聲音,但是音程穩定;歌詞雖然奇怪,然而曲子的完成度卻相當地高。

  「在這樣的夜晚聽到小姐的『想死』之歌,心情會變得相當消沉呢……」

  新堂家的一位女僕孤零零地如此喃喃自語。

  夜風在外面響起咻咻的聲音。枝形吊燈帶點虛幻的光線照著大廳,影子比平常更深、更暗、也更濃。

  「噓!」

  旁邊的同事慌張地用手肘頂她的側腹。被提醒的人吃驚地壓住嘴巴低下頭,但眼睛依然往上望向樓梯。

  一手掌管這棟住宅的巨漢管家站在樓梯的第三格。可是,看來剛剛的失言並沒有傳到他耳裡——他打開手掌裡的懷表,並一直看著。

  又稍微經過一些時間後,從二樓陽台流洩出來的清脆歌聲突然停止。

  同時大廳柱子上的時鐘噹噹地響了兩次。

  在場的十位女僕和管家一齊看向正面玄關,等著預告在這個時間來訪的客人。

  可是……

  「我並不需要如此盛大的迎接……」

  突然從背後傳來的爽朗聲音,讓管家幾乎快跌下樓梯,女僕們也瞪圓眼睛。不知何時樓梯間的平台上已站著一位穿著白色服裝、不似存在這世界的美男子。

  完全沒有人察覺到他——

  宛如從黑暗中融化出來似地,毫無預警地出現。他的黑髮遮住一隻眼睛,用沒有被蓋住的眼睛溫柔地微笑著:

  「很抱歉深夜來訪……」

  他輕輕地彎腰,以把手放在胸前的姿勢行一個禮:

  「我是葉卦——犬神葉卦。」

  「你、你是川平家的……那個使者嗎?」

  管家總算用嘶啞的聲音詢問,並為對方驚人的美貌和有如飄浮在深山幽谷中霧氣似的氣氛給壓倒。

  身穿白色衣服的青年一邊用優雅的步伐走下樓梯,一邊點頭:

  「是的。我帶來當家主人的回復——回答是『接受』。也就是說,我們川平一族接受新堂家小姐的案件。」

  「真,真的嗎?」

  青年的眼睛稍微瞇起來:

  「只是,請容我問一件事。為什麼不早一點來找我們呢?」

  「嗯。很抱歉……」

  有著粗魯外表的管家露出複雜的表情;女僕們則因為這位青年蠱惑人心的美貌而半酩酊著。

  「我們的確是不想坦率說出真相……因為我們原本是借助了一本木瘤除靈術的幻齊大師指示才搬到這裡……只是那個幻齊大師說他現在實在不方便,據說是因為星象運數不好,再加上他的宿疾十二指腸潰瘍惡化了……」

  「原來如此……」

  青年的臉上明顯地浮出冷笑:

  「很像那位『虛張聲勢的辯解達人』幻齊的作風……然而,嗯,就結果而言這樣是好的吧!不管怎樣,敵人就是敵人啊!」

  管家不斷咳嗽地詢問:

  「那麼,是哪一位會過來呢?有名的當家主人——宗家人人會直接過來嗎?」

  「不是。」

  青年大大地搖頭:

  「當家主人有事,實在無法抽身來這裡。只是,我會介紹川平家最優秀的人材給您。」

  「那是武道家嗎?還是靈能者呢?」

  青年微笑地回答那個問題:

  「不是,他只是一位犬神主人。」

  「欸嘿嘿,今天的掃除時間~」

  陽光閃耀——

  可以聽到經過馬路、從游泳池回來的小孩子們嬉鬧的聲音……

  玻璃制的風鈴輕響幾聲。一瞬間,穿著雪白夏裝的少女砰地一聲跳躍到天花板附近,微微一笑道:

  「開始~」

  她把撢子當作指揮棒般地快速揮動,在空中輕輕轉一圈。裙子像花似地打開、著地、又踏出去、跳躍、再著地……

  重複著以上的動作。

  很快地,附近的灰塵和垃圾便突然消失,並隨著發出的聲響,掉落在被放置在角落裡的垃圾箱中。

  「喔呵呵呵呵~」

  犬神·陽子其實是一邊開心地笑著、一邊跳躍,在玩耍中做家事。

  「縮地~」

  她好像新體操選手似的用完伸直的腳尖跳躍起來——HOP、STEP、JUMP(註:三級跳遠的三個步驟)輕輕轉一圈後,再仔細地折好掉落的毛巾,在床上往前翻。同時使出極具魅力的秋波,並用髒掉的床單裹住自己的身體。

  她把床單丟到洗衣籃裡,並準備替代的新床單,用性感的手勢伸展——奮力打開兩手,擺好姿勢。喜不自禁地用跳舞的步伐一邊移動,一邊整理書櫃。

  ——房間很快就變整齊了。

  從敞開長裙露出的苗條長腿也好,或是毫無意義地往天花板丟一個飛吻也好,這都是足以獲取報酬等級的舞蹈。

  最後她把一朵盛開的向日葵丟進花瓶裡。

  「打掃完畢~」

  她彈一下手指後,閉上一隻眼睛。

  向日葵的花辦輕輕地轉了一圈。

  陽子環視完全掃除完畢的房間,滿足地歎氣。就像連刮過的風都會增加涼度一般,她的眼眸浮現某種本能的光彩。有如看到自己漂亮巢穴的野獸般,充滿得意的感覺。

  就這樣剛沒有重力感覺的腳步輕飄飄地走向廚房,拿著煎餅和煎茶回到矮餐桌旁。打開了電視,再慢慢地倒茶,嘴中叼著煎餅,露出幸福的笑容。

  就像哪裡的家庭主婦在工作告一段落後,開始看起主題是在講健康和演藝人員八卦的報導節目——但是,她的容貌既漂亮又年輕,而且,最重要的不同點,就是突然從屁股後冒出的巨大野獸尾巴。

  用舞茸做出來的簡單料理、積極地攝取維他命c的方法、從丈夫的外遇問題發展到離婚騷動的某大脾藝人記者會之段——

  『那是由三流媒體的不當臆測所做的中傷,我對天地神明發誓,絕對沒有做出那種事情。』

  場面發生在國會,肥胖的國會議員頻頻拭汗,正在辯解。

  「嗯,壞蛋!」

  陽子「啪哩」一聲咬下煎餅,正當她憤慨的時候,玄關門打開了,並傳來她的主人·川平啟太的聲音:

  「呦!我回來了~」

  陽子突然變成高興的表情。

  「啊,歡迎回來~」

  她輕巧地站起來後,快步地走到玄關迎接他。

  「喔、喔!」

  穿著學生制服的啟太露出有點難為情的表情。

  他用比陽子詢問:「怎麼了?」這句話更快、更大的聲音說:

  「啊,對了、對了!陽子。剛好遇到我們常去的蛋糕店正在賣巧克力蛋糕的新產品,所以我就買來當禮物送你了喔!」

  「禮物~?」

  陽子的眼睛望中間靠近。

  啟太平常從來沒有做過這種事——他把包裝漂亮的紙箱拿給陽子後,故意地邊喃喃自語:「啊~今天也累了、累了一整天……」邊用手指鬆開老是戴著的犬用項圈,走到房間裡頭。

  他執拗地不想跟她對看——很可疑。

  『所以您始終堅持沒有在六本木的飯店密會過嗎?』

  陽子瞄了一下電視,發現正在播這個節目。

  「嗯~」

  陽子打開盒子裡頭,看到排列整齊的美味小巧克力蛋糕。她輕輕地靠近,從啟太后面無力地倚著他。

  她用鼻子發出聲音,聞著啟太領口附近的味道。

  因為他太健壯了,陳了曬成健康膚色的臉、漂亮的光頭和小鬍子外,還擁有肩膀和胸部部分不自然地鼓起、有如倒三角形飯團似的體型。如果他穿空手道服或是柔道服,應該會是非常顯眼的男子。

  「請問您一件事——」

  男子向正在附近站著聊天的中年女性和配送蕎麥面的年輕男子詢問:

  「川平啟太先生居住的大洗莊是這裡嗎?」

  像是家庭主婦的人驚訝地瞪圓眼睛,蕎麥麵店員雖然稍微警戒著,但還是點頭地說:

  「啊,是的。沒錯喔!就是那間公寓……的確有個叫作川平的男孩子!」

  「這樣啊……非常感謝。」

  光頭微微一笑。一步一步走過去後,爽朗地打開車子的後門:

  「小姐,已經到了喔!」

  可是,沒有反應。

  「……小姐?」

  管家風格的男子訝異地往裡面看。

  附近的鄰居們聚集過來,覺得十分稀奇地看向那裡並悄情地交談著,」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或是」誰知道?」之類的話。

  不知道光頭男子是否意識到那樣的視線,他把手伸進車內:

  「怎麼了?還在暈車嗎?」

  那只健壯的手臂帶出是一隻白暫纖細的手。然而,那人馬上無情地揮開男子的手,又縮回車子裡。

  「我還是下要去。」

  聽到的是像玻璃似透明,有點無力的少女聲音。

  「小姐!」

  管家風格的男子喊叫:

  「都已經來到這裡,您還在任性嗎!」

  「因為那根本是白費功夫嘛!」

  在無力的歎氣後,又傅來聲音:

  「那是不可能辦到的,賽巴斯丁。到頭來誰都無法救我……我不想再看到痛苦的事情了。放棄吧!好嗎?」

  「小姐……」

  男子不知道該怎麼說。

  「救、救命啊啊啊————————————!」

  這時突然聽到這句喊叫聲,和」卡嚓」的開門聲。包含太過健壯的管家、車中的少女和附近的鄰居們在內,四周的視線全部都看向那裡——只見一位少年從眼前的公寓二樓大門飛奔到道路上……

  一看之下,發現他處於全身均被殘忍地燒焦,而且衣服破爛不堪的狀態。

  全部的人都說不出話來。

  「呵呵~」

  一位淒絕的美少女無聲地突然從背後出現,對少年使出從背後往兩腋下伸過雙手勒住脖子的擒拿術。

  「驚動到你們了。嗯,這是他的宿疾。我只是稍微制裁他而已,請不要擔心,喔呵呵~」

  她溫柔地微笑,對周圍的人打了個招呼。

  「喂、喂,不要只顧著看,救救我啊!眼前正進行著公開私刑耶!」

  「來吧,啟太~」

  她快速地拉著少年的領口:

  「有能理解的鄰居真好呀~」

  「不、不要啊啊啊啊啊————————————!」

  少年被拖了進去。

  門再次砰地關上。從裡面傳來轟鳴股的大聲喊叫,慘叫和破碎聲。附近的鄰居吃驚地笑著說:」又來了啊!」

  「唉呀,那小於真是沒學到教訓啊!」

  「那位小姐也很厲害喔!」

  管家目瞪口呆。

  豪華轎車中洩漏出小小的歎息聲:

  「那個就是你說的、或許可以救我的最強靈能者?不管怎麼看,都只是一個笨蛋而已。」

  哼!

  從那之後,經過了一段時間。被叫做」只是一個笨蛋」的川平啟太在矮餐桌前盤腿坐下。光頭管家端坐在他面前開口說道:

  「請原諒我們的冒昧來訪。」

  不管是健壯隆起的肩膀也好,還是鼻子下面的小鬍子也好,與其說他是管家,倒不如說是職業摔角手。

  啟太完全沒有頭緒他們到底是來做什麼的,只能用困惑的表情呆呆地喃喃自語說:

  「啊,好的。」

  管家在那段期間挺起胸部、滔滔不絕地自我介紹:

  「我的名字是賽巴斯丁·合田剛太郎,任職於日本管家協會,是在新堂家宅邸工作的管家。」

  「塞巴斯丁?」

  管家回答這個問題:

  「這是我的管家的職業名。如果您能把這個名字想成是類似筆名的東西,那就不勝感激了。」

  「啊!」

  啟太搔搔頭。這是穿著圍裙的陽子從廚房輕快地走過來,扣地一聲將已經裝好茶的茶碗放在賽巴斯丁的前面。

  「雖然只是一杯粗茶,但請用茶。」

  她微微一笑,然後也在啟太的面前放一杯茶,並且待在他的身後——姿勢如同一流女僕般楚楚動人。啟太面無表情地徐徐啜飲一口茶。

  乍看之下,是完美的主僕關係。

  看起來少年是主人,少女是服侍他的僕人。但是,少年的臉腫起,頭髮也焦黑而蓬亂。

  賽巴斯丁因為難以推測這兩人的關係,不禁皺起粗眉。

  「那麼,這位新堂家的管家,你找我到底有什麼事情呢?」

  啟太詢問。

  「嗯。事情是這樣的……」

  陽子很興奮的開心說:

  「賽巴斯丁~」

  「嗯?」

  「很可愛的名字耶~」

  「是的……非常感謝。」

  賽巴斯丁只是一味地感到困惑。

  唰啊——————————————

  這個時候發出沖水的聲音,然後廁所的門」卡嚓」一下被打開。啟太,陽子和賽巴斯丁都看向那邊——

  一位睡眼惺忪的十二、三歲左右的少女從裡面走出來。她有一頭土黃色的波浪捲發,穿著淡藍色的罩衫,胸口的胸針看起來非常高價。從服裝來看,稱呼她為上流社會的干金小姐也不為過!可是,那微微閉起的眼睛和沒有精力的表情大大地削減她的高貴感。若是除掉這點,她也算是一位超級美少女。

  「呼,真舒暢……」

  那位少女露出發呆的微笑後,如此喃喃自語。

  她正用蕾絲手帕用力地擦著手。

  「小姐,您的舉止不雅喔!」

  賽巴斷丁責備她。

  少女臉紅地撅起嘴巴:

  「因為……」

  「阿~~~好了!總之小姐也來好好地跟他們打招呼!」

  「為什麼?」

  少女稍微從頭到腳打量了一下啟太后,感到麻煩似地批評:

  「我從剛剛開始就一直說,我認為我的問題對這孩子來講,根明顯地有點負擔過重喔!我只是因為想借用廁所才順便上來一下而已,已經沒有再待下去的理由。川平同學,打擾你了。非常感謝你!」

  她說完後即背過身。

  「等一下!」

  啟太叫住她。

  「……什麼事?」

  「妳的名字是?」

  少女感到麻煩地歎口氣後回頭看他:

  「新堂惠!那又怎樣呢?」

  「好,我知道了。惠!」

  啟太用非常認真的表情用手指比著:

  「我雖然是無所謂,但是你從剛剛開始內褲就被看光了喔!」

  惠吃驚地回頭看自己的背後,仔細一瞧,發現裙子的下擺被鉤住,暴露出未成熟的腳步曲線和被小熊花樣內褲包裹的小屁股。惠的臉頰像著火似的紅了起來,到剛剛為止一直無力的動作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拉好裙子下擺——

  「原來如此,是小熊啊!」

  啟太竊笑。

  「嗯,好可愛~」

  陽子「噗」地壓住嘴巴。賽巴斯丁清清嗓子:

  「小姐!不管您怎麼說,我賭這位犬種主人可以辦到。」

  他用帶有一些內情、閃閃發亮的眼睛說:

  「……可以嗎?」

  他帶著氣勢再度確認。惠哼了一聲:

  「啊,我知道了啦!隨便你怎麼做吧!」

  好像內褲被看到令其相當不甘心似地,她半瞇的眼睛裡滲出一些淚水。惠往後面移動,抱著腳坐下。

  同時賽巴斯丁的脖子剛好」喀喀」地發出兩次聲音:

  「川平先生。」

  回頭時表情一變,粗魯的臉充滿不溫和的殺氣。

  「雖然很失禮,但從現在開始請讓我這樣稱呼您好嗎?」

  「啊,好.」

  啟太不知不覺被對方的氣勢壓倒。

  「川平先生,您或許會覺得意外吧,可是我在擔任新堂家的管家之前,是某個團體的職業摔角選手……」

  賽巴斯丁一邊說,一邊利落地動著手,首先將領帶取下,然後把手放在皮帶上……

  啟太瞪大了眼睛。

  陽子也嚇了一跳。

  「我每天都持續地鍛練身體……我認為跟我的年齡相比,技巧仍然意外地好。所以,雖然對您很抱歉……」

  他突然瞪向啟太:

  「但我下會手下留情喔!」

  他如此喊叫後,脫掉最後一件衣服。

  只有惠鬧脾氣地轉頭看向另一邊。

  持續充分鍛煉的上半身、肌肉隆起的下半身、紅銅色的肌膚、只有穿上黑色的比基尼三角內褲。頂上無毛的肌肉發達男擺好姿勢後發出吼叫聲:

  「我要開始攻擊喔!」

  「等、等一下!」

  啟太只是一味慌張地搖手。

  「廢話少說!」
  
         然而,塞巴斯丁僅在叫喊後就襲擊過來。那個巨大身體用令人無法想像的速度縮短距離,然後攻擊啟太的背後。

  「喝!」

  隨即使出精湛的」原爆固定技(註:從對手後方抱著腰部抽起,然後向後作出拱橋,令對手身體倒轉,頭下腳上的著地衝擊)」。

  「噢!」

  啟太的後腦勺摔向矮餐桌,餐桌上的碗子被捲入其中,矮餐桌也破碎了。

  賽巴斯丁完全沒有手下留情,用單手輕輕地舉起微微痙攣的啟太身體——

  「喝!」

  「垂直落下式(註:抓住對手的緊身衣褲,就這樣舉起對手,使對手的頭頂去撞地板)」。被拋出去的啟太直接撞倒書櫃,木架崩壞、書和雜誌衝破拉門,劈哩啪啦地一齊飛到拉門後面。背部被強烈撞擊的啟太同時滾到廚房,痛苦得在地上翻滾。

  「好痛痛痛痛痛痛!」

  「啟太!」

  這時,到剛剛為止一直目瞪口呆的陽子終於回神了。

  惠伸手阻止她過去:

  「等一下!」

  「閃開!」

  「不行!因為這是考試。」

  「……考試?」

  腸子大聲責備:

  「到底是什麼考試!?」

  塞巴斯丁在那段期間內一步一步地靠近痛苦中的啟太,然後面無表情地抓住他的頭髮。

  「可、可惡!」

  啟太的眼睛因為憤怒而閃閃發光。

  「死禿子,不要太得意忘形!」

  他握住塞巴斯丁的手腕,就這樣扭轉身體,一瞬間翻轉回來,跳起來的雙腳也準確地直接踢中巨漢的臉部。塞巴斯丁踩空了幾步。

  「噢。」

  正當他踉蹌後退時,卻被矮餐桌的殘骸絆倒,從背後直接倒在床上。難以承受那個重量的地板,不禁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音。

  「嘎啊啊啊啊啊!」

  接著,啟太喊叫後跳躍,身體大大地在空中轉圈,擊出在時機和速度上皆屬完美的後旋踢,再次直接擊中塞巴斯丁的臉部。

  「噢噢!」

  賽巴斯丁接下充滿啟太體重的一擊,他巨大身軀被打飛出去。超過一百公斤的體重猛然撞壁,使整個房間搖晃得非常厲害。天花板也掉下非常鄉的灰塵,廚房裡還傳來某些東西連續破碎的聲音。

  「啊啊啊啊——————!我好不容易才門掃完房間的!」

  陽子喊叫著。一看之下,才發現房間全體呈現相當淒慘的狀態,傢俱和餐具都變得凌亂……

  床單破掉,拉門脫落,紙張和灰塵一起飛舞,好像沙漠戰場似的狀態。

  但是,那兩個男人——

  「突然就動手,你這個混蛋啊啊——————!」

  「過來,我讓你見識一下真正的剛鐵精神!」

  他們再次忘我地互相激烈衝突。

  「住手啦!」

  陽子上前阻止,可是——

  「哇!」

  她反而被撞飛了。

  「……不要緊吧?」

  惠完全漠不關心地一邊快速翻閱掉落的報紙,一邊詢問著。

  「……賽巴斯丁是重度的格鬥狂……暫時不會停止喔!」

  很快地,房間變得非常混亂。被撕碎而露出棉花的枕頭,和拉門上框的木頭碎片等東西不斷飛來,陽子只好邊用手揮開這些東西邊走到前面,看到被踩得稀巴爛的黃色向日葵花時,她的眼睛浮出淚水:

  「嗚!」

  黑髮倒豎。

  「笨蛋蛋蛋蛋蛋————————————!」

  房裡瞬間被白色的閃光包圍,然後爆炸。

  「嗚嗚……嗯嗯……」

  陽子坐在寬敞豪華轎車的前座裡,哀傷地擦和眼角。

  「房子毀了……」

  「所以才叫你做事情要稍微手下留情呀!」

  坐在後座、滿身灰塵的啟太喊叫著。

  結果,因為陽子的」大邪炎」,導致天花板崩落、牆壁倒塌,啟太的房間終於變成無法居住的地方。

  「什麼嘛!又不只是我的錯!部是因為啟太過分胡鬧才會這樣的吧!?平常的話,房子絕對不會毀掉的!」

  這些話的確也有一番道理——

  都是因為啟太和賽巴斯丁的亂鬥,才導致房子結構變得脆弱之故。

  「嗯……」

  啟太說不出話來。

  「唉呀,非常抱歉。新堂家會出面與房東交涉,並負責事後處理方面的問題,家產和修復所需的費用也全部由我們賠償。」

  在駕駛座的賽巴斷丁對他們說道。順道一提,新堂惠在這些人之中受傷最少,但卻因為受到驚嚇而昏倒。此時她正橫臥在後座,額頭上放著濕毛巾——啟太讓她的頭靠在自己的大腿上。

  「那是理所當然的!」

  啟太表現出露骨的敵意。

  「嗚~嗚~我的家……」

  陽子低聲哭泣,露出野獸失去巢穴般的表情。現在,他們正接受賽巴斯丁的——從現在開始,請讓我向你們表示歉意——的請求,正坐在豪華轎車移動中。他說會在那邊好好地說明原因。車子穿過行道樹並排的光影之間,朝吉日市的西區前進。

  「你知道嗎,大致上,即使有任何理由,穿著黑色比基尼三角內褲突然使出摔角招式攻擊過來……這就一般而言,就算被丟進監獄裡也無法抱怨喔?」

  啟太一邊發牢騷,一邊「咚」地蹋著駕駛座。

  「實在是非常抱歉。」

  賽巴斯丁大大地低頭,然後把方向盤切向右邊:

  「只是,那是無論如何都必須做的事情。」

  「黑色比基尼三角內褲嗎?」

  「啊,不是!我指的是要委託您,確失禮地測試您的反應。」

  「就算是這樣,也不用穿黑色比基尼三角內褲吧!黑色比基尼三角內褲!?」

  「……不,這是因為從摔跤選手時代開始,就是正式的打扮,才會這樣穿的。不過黑色比基尼三角內褲有什麼特別的問題嗎?」

  「當然有問題啊!」

  啟太身體顫抖——因為,最後的一招「倒頭樁(註:用兩邊的大腿夾住對手的頭,在對手的身體前面,抓住兩手舉起來,就這樣使對手的頭頸去撞地板)」,啟太的臉剛好和賽巴斯丁的……

  「嗯~」

  啟太深切地露出厭惡的表情。賽巴斯丁用後照鏡稍微看一下昏倒中的惠後詢問他:

  「川平先生,我看到您在戰鬥時使用了一種中國拳法。但是……」

  「嗯?」

  「到底是怎麼學會的呢?」

  「啊~那個啊!」

  啟太有點猶豫是否可以回答後,才說:

  「我們犬神主人到可以使用犬神為止,要前往各處學會體街(註:空手或是拿短武器打鬥的技能)或是法術,我是在被稱做白山的地方……嗯、嗯~跟在好像仙人之類的身邊稍微學習了一下……」

  他露出有點複雜的表情。

  「原來如此。那麼您所支使的犬神是這位……」

  賽巴斯丁這次看向坐在副駕駛座的陽子。

  陽子露齒微笑,突然賣弄地冒出大尾巴,摩擦賽巴斯丁的肩膀。

  「呃……」

  他的額頭浮出冷汗:

  「即使這樣親眼看到,也令人無法置信啊!因為她的外貌非常像一般人類。我一直認為她是普通的小姐……不對,完全是一般的女孩……」

  「所以不要隨便露出真面目給別人看,陽子!」

  啟太從段面探出身體,輕輕敲打阻子的後腦勺。然後他看向駕駛座,回問道:

  「喂,這次換我提問——你有說過剛剛是在確認我的實力吧?」

  「是的。」

  「那個啊,我雖然不知道你是要委託什麼事情,但我可是犬神主人喔?如果你只是要找身體強壯的人,去找空手道家或是摔角選手不就好了嗎?為什麼會來找我呢?」

  「川平先生,我要找的是能力很強的靈能者。」

  「什麼?」

  「或是內心比任何人都堅強的格鬥家。」

  賽巴斯丁握住方向盤的手加強力道,面向擋風玻璃的表情則十分可怕——

  「大概是能和最凶罪惡的對手交鋒的程度……」

  「…………」

  「…………」

  啟太和陽子都沉默不語。

  「那麼,我如何呢?有得到你的認同嗎?」

  過了一陣子,只有啟太孤零零地詢問這件事。賽巴斯丁的唇邊露出笑意:

  「你……」

  「噁……」

  這時,新堂惠驀地像自動人偶似地起身,笨拙地「喀喀」轉動脖子,同時目不轉睛地瞇眼看著啟太的瞼。

  「暈車。」

  「什、什麼?」

  啟太明顯地一邊往後退一邊問。

  「想吐。」

  「呃……」

  啟太的臉色發青,惠突然打開嘴巴——

  「哇啊啊啊啊啊啊————————!不行不行!不能在這裡吐!」

  他非常慌張。

  車內一口氣像捅了蜂窩毆地亂成一團,吵鬧了起來。

  幸好在惠吐出來之前就先到達目的地,逃過了這一件大慘事。賽巴斯丁背著因為暈車而搖搖晃晃的惠:

  「那麼,我們也要換一下衣服。待會在用餐的地方再見面吧!」

  他行了一個禮後才離去。

  目瞪口呆的啟太和陽子就這樣被留下來——

  他們被帶到聳立正西區山崗上的大宅邸。充滿開放感的玄關是只有房蓋、柱子而無牆壁的建築方式……一大排並列的女僕們一齊低頭行禮……水晶吊燈、擦亮的大理石地板、附有黃銅製扶收的樓梯……

  「請不要感到拘束。」

  「好、好棒!」

  啟太光只是喃喃自語地說這句話就盡了全力。

  一打開門,就看見格外寬大的房間陡然在眼前擴展來;正面的大幅落地窗可以將街上一覽無遺,還有舒服的沙發組合和四十吋的高畫質電視;從軒尼詩為首的洋酒品牌,一大排並列在玻璃櫥櫃之中,置有垂紗布簾雙人大床的寢室再度大到令人吃驚。

  說起來光是設置在裡面的櫥櫃,就超過啟太房間的空間——

  規模大到讓他們只是一味地被氣勢壓倒。

  「可、可以嗎?真的可以使用這種地方?」

  啟太戳戰兢兢地回頭,女僕微笑:

  「是的。不管您有任何要求,我們都可以幫忙做到。任何事情都可以儘管吩咐我們,請千萬不用客氣」

  這時傳來到浴室探險的陽子聲音:

  「啟太~這裡的浴室也很大喔!大到幾乎可以游泳。」

  她突然露出臉:

  「在這個浴室,就可以兩個人一起洗澡了呢~」

  她微笑後又把臉縮回去。啟太不禁臉紅了起來:

  「那、那個笨蛋!」

  年輕女僕好像在說」你們感情真好呀!」似地,按住嘴巴竊笑。

  在啟太想粉飾什麼之前,女僕有禮貌地行一個禮後,就從沉重的門離開房間。

  「啊啊~~~~~~~~~~~~~」

  啟太來回搔若自己的頭……那位女僕絕對誤會他們兩人的關係了!從浴室開始傅來熱水流出的聲音及陽子發出的歡呼聲……啟太突然垂頭喪氣,從天花板開始環視整個房間:

  「那傢伙真的是超級千金小姐啊!」

  他的嘴邊洩出竊笑。

  「唉呀,我也終於出運了!」

  他沒有聽到陽子的:」啟太,一起洗吧~」的呼叫聲。

  同時,新堂家的當家主人·新堂惠也正迅速地脫掉身上最後一件內褲。專用的寬闊浴室裡羅列著樸素的陶制浴缸和鑲金邊的等身大穿衣鏡.她幼小的肢體完全暴露在熱氣的另一邊……

  她輕輕地把小熊內褲丟到籃子裡,用髮帶簡單綁好濃密的卷髮,光腳走在磁磚上,然後將身體沉進裝滿熱水的浴缸裡。

  「呼~」

  她舀起熱水粗略地洗了一下臉,然後倒入柑橘入浴劑搓出泡沫後,再慢慢地仔細洗淨因爆炸而附著在身上的灰塵,感覺相當舒暢。

  她邊洗邊呆呆地想起剛才那位少年的事……

  「那孩子相當強耶!」

  到下巴為止的身體部位都浸泡在熱水中,喃喃自語。

  她知道那位少年和塞巴斯丁是以勢均力敵的程度對打——因為自她懂事以來已見過很多強者,所以非常瞭解。

  「但還比不上那傢伙……」

  稚氣的容貌露出悲哀的微笑:

  「絕對贏不了那傢伙的!」

  她嘲笑自己心中湧出的些微希望,無力地搖頭。自己現在到底在期待什麼呢?她已經看過非常多次比那位少年強很多的格鬥家和靈能者,在眼前悲慘地落敗離去的情景。

  「而且明天已經無法挽回了……」

  已經習慣的虛無感像裝滿沙子似地充滿身體。惠不知何時小小聲的開始唱起歌來——那是她老是哼唱的歌曲——

  唱著呼叫死亡的歌曲……

  唱著和死亡玩耍的歌曲……

  心情像沙漠似地荒涼平靜。今天就讓那位少年和少女住在這裡。好好地跟他們道謝吧!然後不管賽巴斯丁怎麼說,明天早上一定要將他們送回去。

  想到這裡,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惠輕輕地從浴缸起身後,沒有擦拭身體就這樣裸著白皙的身軀走到浴室外面——惠從十多年前開始,就不擔心感冒這種事了。

  浴室鄰接著新堂惠的臥室。

  高聳的天花板、空無一物的廣大房間,床鋪和壁祇是清澈的藍色。半年前搬到這幢宅邸以來,賽巴所丁曾多次想用花和傢俱來裝飾她的房間,然而每次都被她丟掉。

  對惠來說,擁有東西正是某種痛苦。

  只有一整天都開著,特別訂購的大型電視放在中央處。因為房內電燎沒開,所以電視光線變成唯一的光源,上頭正在播著惠喜歡的動物節目。電視的前面則是大沙發……

  陳舊的小熊布娃娃坐在沙發上。

  那是惠擁有的少數玩具——

  而且是惠唯一的朋友。

  惠拿起那只熊微笑說道:

  「你明天也跟著那孩子一起走。」

  她用裸身用力抱緊布娃娃:

  「謝謝你陪我直到今天。」

  同時間,管家·塞巴斯丁用濕毛巾粗略地擦拭後,換上新的管家服,擔任起迎接客人的前線指揮。

  在大客廳的對面——

  他正在對坐成一列的女僕們教誨訓話:

  「因為大家才剛搬到這裡沒多久,也許還有很多事情要忙,但是一定要好好地招待川平大人和他帶來的女孩子。拜託你們囉!」

  「是的,我們知道了!」

  因為賽巴斯丁的喜好,所以他完全無視女僕的經驗或是本領等事情,只要具備聲音大和有精神這兩個條件就好,因此被僱用的女僕全都是活力充沛的女孩子們。大家規規矩矩地以喊口令的姿勢,聲音響亮地回答。

  賽巴斯丁大大地點頭「很好,那麼解散!」

  女僕們很有氣勢地快速回到各自的工作崗位後,賽巴所丁從口袋取出懷表,啪地打開蓋子。

  「太太、先生……請、請保佑小姐。」

  他輕輕捧著懷表裡的小照片,祈禱般地說道……看起來大概十七、八歲的少年和少女在照片中露出開朗的笑容。

  另一方面,那個時候敗太和陽子因為從焦黑的衣服換成筆挺的西裝和禮服,所以正在歡鬧著。他們交互地使用完浴室後,被女僕的其中一人如此詢問:

  「請問要準備怎樣的衣服好呢?如果方便的話,由我們幫兩位斟酌處理。」

  他們回答「交給妳們處理~」後,女僕就手腳利落地送來正式的服裝。

  啟太穿著黑色的燕尾晚禮服配上紅色的領帶。雖然剛洗好的飄逸頭髮和犬用項圈顯得有些不自然,不過,配上較年輕、且不拘謹的衣服設計……看起來相當精神抖擻。

  陽子則是穿著肩膀處有微妙鼓起,胸口則優雅地些微敞開的淡藍紫色禮服。戴在左胸前的浮雕瑪瑙胸針也很漂亮,配上散發珍珠光芒的高跟鞋……她坐在床上,梳著漆黑的頭髮。

  「嘿!」

  啟太站在鏡子前面,擺好姿勢:

  「我這種打扮也相當帥耶!」

  「真的真的。啟太很帥喔!」

  陽子咯咯地笑。

  「你也是。看起來很像某處的千金小姐!」

  「欸嘿嘿!」

  陽子放下梳子站起來後,並排站在啟太的旁邊,將自己的手腕鉤住他的手腕,然後看向鏡子。盛裝的啟太和陽子看起來像對非常相稱的情侶。陽子不禁笑容滿面:

  「欸嘿嘿~」

  「嗯,雖然他們一開始有點形跡可疑,不過看來跟過來是正確的選擇。」

  這時陽子突然想起什麼而抬頭看他的臉:

  「可是,到底為什麼要找啟太?又要做什麼呢?」

  「我也不知道。不過,陽子,這是個絕佳的機會喔!」

  「機會?」

  「對啊!雖然不清楚原因,但葉卦那傢伙有把好康的工作分配給熏和其它親戚的奇怪習慣。到目前為止,我很少接到有錢人的委託案件呢!如果好好地處理這個案件,應該會獲得多到令人昏倒的報酬喔!」

  「多到令人昏倒的金額大概是多少?大約十萬元或是二十萬元?」

  「苯~蛋。妳看到了這個房子的富有情況吧?我的目標不是那一點點錢喔!至少還要再一位數

  「是的。最少也要拿到兩二二百萬元。」

  「兩二二百萬元!?」

  「是的。讓妳見識川平啟太特有的、對付有錢人的交涉技巧喔!嗯~不管任何簡單的工作都要挑毛病、發牢騷、發牢騷……繼續發牢騷,這樣才能搾取酬勞!」

  「哇~啟太好惡毒。」

  陽子露出佩服的表情,啪啪地拍手。啟太大聲笑:

  「呵呵呵呵~而且,不管怎麼做還是不行的話,就針對公寓的賠償費先敲敲竹槓之後再回去。況且,他們等一下好像會請我們吃美食,不管怎麼說我們都沒有損失喔!」

  「哇~太棒了,啟太~」

  「太好了!」

  然後兩人笑著把手高舉起來互擊。

  到了傍晚時刻,他們在二樓的餐廳用餐——

  那是啟太喜歡的中餐料理·排翅羹、燕窩湯、鮑魚排、北京烤鴨和老酒醃的上海蟹……所有的高級食材接續不斷的並排在長方形的桌子上。

  啟太和陽子像飢餓的野獸似的身長筷子,持續動嘴,一個接著一個地吃完豪華料理。順便一提。一大排的女僕們站在他們身後,利落且時間恰好地把烏龍茶和紹興酒倒進啟太和陽子的杯子裡。

  賽巴斯丁一邊喝茶,一邊微笑地注意看著他們的旺盛食慾。新堂惠還是一臉無趣的樣子。花了很多時間慢慢地咀嚼裝在小缽裡的粥。陳舊的小熊布娃娃拘謹地坐在她旁邊,說奇怪還真是很奇怪。

  「噗哈,謝謝你的招待。」

  啟太吃完木薯布丁後,滿足地歎氣。

  「啊~真好吃~」

  陽子吃完最後一口杏仁豆腐,然段舉起手:

  「唉呀,我真的是第一次吃這種東西,很感激喔!也請幫我向廚師道謝,賽巴斯丁先生。」

  「是的,我一定會傳達的。」

  賽巴斯、微笑點頭,同時輕輕地彈起手指,打了個信號。女僕們瞭解他的意思,安靜地離開房閒。

  陽子愣了一下。

  新堂惠用吸管封餐後的紅茶吹泡泡。用餐巾擦拭嘴邊的啟太眼睛則閃閃發光:

  「……這是從現在開始要談正事的意思吧,賽巴斷丁先生?」

  賽巴斯丁大膽無懼地回他一個笑容:

  「川平先生,您真是觀察敏銳啊!」

  「因為我很~清楚你拜託人的作法了……然而,如果我在這裡說聲:『謝謝你的招待。那麼,再見!』就從位子站起來的話,你會怎麼處理呢?」

  「大概不會讓你這麼做吧!」

  「為什麼有那種自信?」

  「那是因為……」

  賽巴斯丁從手邊的公文包裡面拿出支票和鋼筆,流利地寫上數字:

  「請安心。我有和管理新堂家資產的顧問律師好好地商量過,並不是我個人的意見……」

  五千萬元的數字在啟太的眼前亮出。

  「這個就交給您吧!」

  啟太的瞳孔因為太過驚愕而一直瞪大。

  「當然,這只是訂金而已。如果您接受我等一下說明的委託案件,這支票就會無條件地交給您。還有……」

  再五千萬元!

  「這個是成功的報酬金額。如果有必要的經費,不管多少金額也多會支付。」

  啟太的呼吸變得急促。

  他壓住感到痛苦的胸部——很明顯地那個金額遠遠超過他的經濟概念,也是他當初最天真之夢想階段的報酬金額。

  這幾乎不是正常人會有的行為吧!

  只有陽子不是很瞭解支票的概念,因此歪著頭思索。

  「再加上一個附加獎勵,就是這樁宅邸……如果您成功地完成委託,包括傢俱在內,這裡也整個交給您吧!」

  對於這件事,陽子有了反應開心地說:

  「咦?要給我們這幢房子嗎?」

  「好痛……」

  啟太沉到桌子下面。

  「心臟好痛。」

  「啟太,不要緊吧?」

  「當然也會附上傭人,而且新堂家會永遠支付她們工資。另外,川平先生!您喜歡溫泉嗎?」

  啟太臉色蒼白地一直點頭。賽巴斯丁清清嗓子說:

  「新堂家在這個吉日市附近用有不錯的溫泉,那個也加入贈與清單好了……對了、對了!那個溫泉湊巧也鄰接著擭利率卓越高級度假飯店……欸~真麻煩!那間飯店也附加給您吧!」

  他好像香蕉的廉價叫賣似地從公文包取出土地權狀、契約書和其它數據,全都擺在桌子上面。

  啟太因為震驚而從椅子摔下。

  「我要做!」

  他在下一瞬間,立刻像裝有彈簧裝置的人偶般再次跳起來

  「不管別人怎麼說,不管是怎樣的內容,我絕對要做!我做!請一定要讓我做!」

  他狂亂的眼睛閃閃發光,一邊」我!我!我!」地伸直手。

  「好像笨蛋……」

  惠鬧情緒地把臉轉到旁邊,喃喃自語道:

  「即使得到那種東西,死了的話就全部白費啦!」

  阻子聽到她講的話,馬上做出反應:

  「……這是怎麼一回事?」

  她瞇眼回頭看向惠。

  惠露出淺淺的冷笑,用手托腮平淡地看著陽子:

  「如果他就這樣接受那個委託,那明天就是他的忌日。他是你的主人吧?會死喔!」

  「也有那個可能性……」

  賽巴斯丁非常不痛快、幾乎是痛苦地回答。

  「卑鄙的賽巴斯丁……這說明的順序跟一般相反吧?」

  惠相當認真且尖酸地指責。賽巴斯丁也生氣地說:

  「小姐,我是為了您好才這麼做的。雖然我剛剛已經說過,但可以的話,還希望您能夠暫時不要插嘴。」

  「那麼,也就是說你耍犧牲他囉!」

  「小姐!」

  賽巴斯丁用力敲打桌子。陽子快速揮手並大聲喊叫:

  「喂,賽巴斯丁和惠!不要只是你們兩個人講話!為了讓我們也能知道情況,請好好地清楚說明吧!」

  惠和賽巴斯丁沉默不語。

  「喂,啟太,你也說一下話、說一下話啊。」

  陽子回頭看向啟太:

  「……啟太?」

  啟太目不轉睛,彷彿與嚴肅的對話完全不相干似的——

  「喔喔,光是淨利就有這麼多啊……真的嗎?好棒~好棒~」

  他蹲下不動,一邊大略地看過飯店的收支表,一邊哇哇地歡呼著。陽子無言地拿起身旁的托盤,用力敲打啟太的頭。

  「什!?」

  啟太往前摔倒後,終於恢復正常。

  「妳在做什麼!?」

  「他們說會死。」

  陽子輕輕地用手指指著。

  「啊,誰會死?」

  「啟太會死.」

  「為什麼?」

  「他們說啟太如果接受那個委託,代價就是會死。」

  他沉思一陣子。

  「咦咦咦咦頃咦~~~~~~~~~~~~~~~~?」

  啟太總算用驚訝的表情放開土地權利書和其它資料。

  陽子歎了口氣,然後垂頭喪氣。

  「正確的說法是也有那個可能性……不,應該說那是危險度非常高的工作。」

  賽巴斯丁用抑鬱的表情開始說道。他停頓一下才繼續:

  「好吧!就從新堂家的成立開始說吧……新堂家原本是維新前的武士門第。然而,相繼發生不景氣啦、被信賴的人背叛啦等事情,所以到了惠小姐的外祖父那一代時已經相當貧困。那位惠小姐的外祖父……」

  賽巴斯丁顫抖著龐大的身軀。惠嗤鼻一笑:

  「是一個笨蛋喔!」

  「……為了恢復家族的名譽,他選擇了一個不該選擇的方法——也就是說,他和不屬於這個世上的人物訂定了契約。對幾乎快要餓死的外祖父面言,他沒有其它的選擇,這也是事實吧!雖然說可以得到莫大的財富……但是對後代子孫而言,那個代價也太大了……」

  「每年一到我的生日,那傢伙就會過來……」

  惠不知道想到什麼,突然對啟太和陽子說了這句話。啟太和陽子不知道該聽賽巴斷丁遺是聽惠講話,困惑地交互看他們兩個。

  話題就在立體聲中繼續下去——

  「契約之一——『每年讓新堂家的人感到恐懼』。」

  「對方只要這樣悄悄地把手放在我頭上……」

  惠把手放在自己的額頭上:

  「然後,無比的恐懼感會從那裡灌入。」

  結果變成啟太聽賽巴斯丁講話,陽子聽惠講話。

  「那個也是契約嗎?」

  「為什麼要做那種事?」

  「誰知道,大概是他喜歡看人類痛苦的樣子吧?」

  「是的,可是代價不只如此……」

  「雖然好像是傻話,但新室家的人必定會死——會在二十歲的生日時被那傢伙殺死!

  惠這樣說後,賽巴斯丁覆住一臉被打垮般的表情,垂下頭去。

  「對手是?」

  啟太用冷靜的強音詢問。在像拉緊線似地緊張感中,只有他始終非常沉著:

  「有那樣強大的力量,與其說那是妖怪,倒不如說是幾乎接近神的存在吧?」

  賽巴斯丁和惠異門同聲地回答:

  「是的,就是死神。」

  「是死神。」

  惠繼續說:

  「那傢伙對自己有絕對的自信,所以儘管每年都會讓新堂家的人嘗盡無比的恐怖,卻公然容許能夠打倒自己的格鬥家和靈能者的存在。如果對手是空手道家,就用空手道規則比劃;是柔道家,就比柔道……總之,除了徹底羞辱對手的擅長之外,還要把對手逼到再也無法復出的地步。新堂家從母親那一代起,到目前為止已經派出許多超乎常人的強者來迎擊死神了……」

  惠慢慢地站起,定睛看著啟太和陽子:

  「結果沒有任何一個人贏過那傢伙,連當時被頌揚為日本第一的靈能者和稀世的武道家都曾聯手一起挑戰他呢!」

  「…………」

  「然後,你們一定也是一樣的結果。」

  她淺淺一笑,一股巨大的負面因果關係如陽炎蒸騰般地縈繞在背後。賽巴斯丁屏住氣息,陽子也不禁瞇起眼睛。

  啟太則若無其事地說:

  「……那傢伙相當強呀!」

  「是的,為了小心起見,補充說明一下,以免有人為了要拿到訂命而做出不怕失敗。想試試看的挑戰行為喔!的確,到十九歲的生日為止,雖然會嘗到要命的恐怖戚,但其實迎擊死種的人並不會死。可是,在新堂家的人迎接二十歲的生曰時,那傢伙不光是會奪走新堂家人的性命,還會奪走『想保護新堂家的人』之性命喔!契約內容就是這樣。」

  「難、難道說?」

  那個時候——

  真的是第一次——到剛剛為止一直露出沉思表情的啟太,頭一次顯露內心的激烈動搖。惠浮出死心的微笑,點點頭;

  「是的。明天是我的第二十次生曰。」

  「什……」

  「也就是所有跟我有關的人的忌日。」

  說不出話來的啟太,幾乎是踉蹌地從椅子摔落,跪在地板上。

  「怎麼可能?」

  他渾身激烈地顫抖、發出呻吟聲。陽子也沒有說話,只是驚愕地瞠大眼睛,死命地壓抑差點脫口而出的喊叫說道:

  「騙、騙人的吧?」

  「嗯!」

  總算看到他們驚訝樣子的惠,或許是心理作用,露出了滿足的表情,半瞇著眼說:

  「這樣就瞭解了吧?跟你的年紀相比,你的確相當強。可是,無論如何都還太年輕。停止那種自殺行為,腳踏實地地工作。我們一定會支付你們來這裡的交通費的。」

  「嗚嗚~」

  啟太握緊拳頭,依然全身顫抖。惠溫柔地拍他的肩膀:

  「不要這麼消沉,感到害怕是正常的!是對手太強了……」

  「我一直認為你是國中生……甚至是小學生……」

  「什麼?」

  惠感到奇怪。陽子也用力地深深歎氣搖頭,以略帶同情的眼神看向新堂惠:

  「我還以為妳最多跟智羽長毛的時候差不多年紀呢!」

  「喂喂,那種說法有點太過直接,可是……嗯,大概就是這樣。」

  「那、那個,你們到底在說什麼事情?」

  他們無視目膽口呆的惠。

  「啊~這樣說來,雖然我以為妳是小孩子,所以完全沒有確認……啟太!即使她是二十歲,你也不能對她出手喔!?」

  「笨、笨蛋!我絕對沒有那種特殊的興趣!」

  陽子」嗯思」地點頭:

  「對啊!啟太應該不會變態到那種程度才對啊!」

  啟太把手交握在後腦勺:

  「唉呀,不過世界還真大啊!有這種二十崴的人,真是嚇了我一跳喔!」

  「對啊!跟我之前聽過的事情比起來,老實說真的令我感到驚訝……」

  然後兩個人愉快地相視而笑。

  總算領悟狀況的新堂惠喊叫:

  「你們應該還有其它很多感到驚訝的部分才對吧~~~~~~~~~~~~?」

  賽巴斷丁再也無法忍耐,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惠目不轉睛地瞪視著他,眼角浮出淚水向他放聲抱怨:

  「……你怎麼可以跟他們一起笑?欸~賽巴斯丁?」

  「嗯……呵、非、非常抱歉。」

  賽巴斯丁搗住嘴巴,拚命地壓抑笑意。惠自暴自棄地抓住賽巴斯丁的領子,用力勒緊

  「反正我的幼兒體型是遺傳自母親的,真是抱歉咧!笨蛋——————————————!」

  此時——

  不知何時,站在她背後的川平啟太」砰」地輕拍她的頭,並用充滿無比開朗和強而有力的笑

  容說道:

  「嗯,不管怎樣,塞巴斯丁先生。如同剛剛說的一樣,只要打倒那個死神,我就可以得到金錢、房子和飯店吧?不能現在才毀約喔?」

  「喔、喔喔……那麼?」

  賽巴斯丁因期待而顫抖著,並抬起臉。啟太微笑地舉起大拇指:

  「我接受你們消滅那個死神的委託喔!我這個犬神主人·川平啟太一定會打敗纏著你家不放的怪物的!

  「你、你要好好地聽從別人的好意勸告啦!」

  惠回頭看向他,伸出手指微微顫抖著。

  「不要緊的。」

  在啟太旁邊的陽子輕快地笑著:

  「因為啟太有找跟著呀,新堂惠~」

  從她的角度來看,剛奸是逆光。

  兩人並排在一起的身影進出躍動感。

  惠一瞬間看呆了。啟太在那段期間內快速地通過她面前,亞重地坐在椅子上,和賽巴所丁面對面:

  「嗯,就是這樣。到明天還有一點時間,請先詳細確實地告訴我對手一切的事情,賽巴斯丁先

  「對啊,對啊!俗話說知道敵人的屁股和自己的白髮,才能百戰百勝~(註:陽子原本想講『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但是引用錯誤)」

  「……那是什麼啊?」

  「無、無所謂啦!古代的中國有這種傳說喔!」

  陽子臉紅地拘謹坐在啟太旁邊的桌子上,擺出心情不好的姿勢。回過神的惠,因為感到羞恥而臉紅。像是要掩篩自己瞬間被奪去心神似地半瞇眼睛說道:

  「也好啊,賽巴斯丁!反正他們還不太清楚對手是多麼恐怖的傢伙,就跟他們說吧!」

  她故意全身無力地用手托腮看著他們。

  「是,是的。」

  「我認為只要好好跟他們說明,他們一定會回去的,一定會!」

  惠露出淺淺的微笑。

  啟太斜眼看她後詢問:

  「首先,那個死種有著怎樣的外表?」

  「這樣啊……外表跟一般的人類完全一樣。」

  「因為有穿衣服?」

  「是的,而且還打扮得很時髦,容貌也不錯……」

  「他明顯地是一個自戀狂。因為他每次、每次都先播放自己選的出場歌曲後才會現身喔!」

  「打扮時髦、拘泥形式的自戀狂、和……」

  陽子不知何時趴在桌子上,正使用賽巴斯丁的鋼筆做筆記。啟太想提醒陽子正在寫的東西是支票本,可是由於她實在是太過開心地寫著,所以也就放棄了。她在繼續提問:

  「嗯,性格呢?呃,就算沒問我大概也知道答案……」

  「虐待狂。」

  惠悲哀地笑著。賽巴斯丁大大地點頭:

  「摧殘比自己弱小的人是他唯一的存在目的吧!契約內容和使用對手流派作戰的規則都是宛如折磨老鼠的貓一樣。」

  「像貓、虐待狂、還有……」

  「好像是相當麻煩的對手……沒有弱點嗎?弱點呢?」

  聽到這句話,惠和賽巴斯丁也沉思了一陣子。

  不久賽巴斯丁壓低聲音說:

  「啊,只有一個。」

  「什麼?照到太陽光會變成灰燼之類的?」

  「不是,他的眼睛不好。眼睛也就是視力相當弱!」

  「咦?死種嗎?」

  啟太呆呆地打開嘴巴。

  實在是太過平凡的弱點,反而攻其不備。賽巴斯丁用認真的表情點頭:

  「是的,您大概無法置信吧?但是他真的視力很弱,平常只能朦朧地看到周圍的情況。但會隨身攜帶度數相當深的眼鏡,若他認同對手是強者,就會戴眼鏡作戰。」

  「原來如此。」

  啟太將手放在下巴上,稍微瞇起眼睛。

  「反過來說,即使他不戴眼鏡,跟普通的對手作戰也不成問題?」

  「是的。是這樣的……我其實很少看到他戴眼鏡的樣子,次數幾乎可以數得出來。」

  「果然很強啊!」

  「是的,我還有一次巧妙地利用那個弱點喔,那是比較簡單的作戰方式——當出場歌曲播放時,我把小姐藏在櫥櫃裡,再讓穿著小姐衣服的自己當誘餌……」

  「等一下!你去當誘餌嗎?」

  「是的,因為沒有其它的適合人選,不得已只好……」

  「……那麼,結果如何呢?」

  被半愣住半好奇心所驅使,啟太詢問。賽巴斯丁想著遙遠的過去,無奈地歎氣:

  「騙過他三十秒左右。」

  「真厲害!就很多方面而言!」

  「……結果,事情拆穿後被打得很慘。」

  啟太找不到形容的話,喃喃自語道:

  「可以說我瞭解把你打得很慘得對方的心情,該怎麼說呢……總之,你真是一個隨時一臉認真地笨蛋啊!」

  「度數很深的眼鏡、是一個笨蛋、還有……」

  陽子做著筆記。惠聽到那句話後,歪頭思索:

  「或許確實有那回事……」

  「是怎麼一回事?」

  惠回答啟太的詢問:

  「就是說那傢伙平常時,出乎意料地有點呆呆的。好幾次把我的名字和母親的名字弄錯,對我喊母親的名字,也曾經在沒戴眼鏡的狀態下被椅子絆倒,從二樓摔下去。」

  啟太「嗯~」地呻吟,用手指搔著太陽穴。

  「陽子,先整理一下吧!」

  「沒問題~」

  陽子輕輕地舉起一隻手,讀起了筆記內容:

  「對手是『力量相當強、自戀狂、虐待...<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普普熊 發表於 2009-1-17 07:41 PM

  死神因憤怒而顫抖著說:

  「賽巴斯丁!還有新堂惠……明天!今天就先到此為止!」

  說完後立刻背對他們。

  一瞬間,空氣裡瀰漫著」這樣就結束了嗎?」的安心氣氛——

  賽巴斯丁和惠感覺特別強烈。

  但是——

  「唉~呀!」

  青蛙橡皮擦「叩」地打到死神的頭,因此他停止動作回頭看。發現「犬神主人」川平啟太一邊竊笑,一邊靠近桌子並故意挑釁地用力將椅子踢到死神的腳下——

  「喂,四眼田雞!你就這樣馬上回去很無聊吧?機會難得,稍微跟我玩一下吧?」

  死神的臉露出發抖似的甜甜笑容:

  「這樣嗎?汝想要今天死嗎?」

  他慢慢地把頭轉到旁邊。

  「不行!那傢伙從現在開始才是認真的!」

  新堂惠喊叫著。

  可是,啟太已經進入戰鬥狀態:

  「賽巴斯丁先生,現在馬上把惠從這裡帶出去!陽子,上吧!」

  他快速地一彎手指,指示著出口。

  「oK!」

  陽子問不容發地拿出兩手握拳,放在胸前的勝利手勢。賽巴斯丁也做出了決定:

  「好~的,這樣的話,我就下定決心吧!之後就拜託你們啦!」

  和巨大身軀不相稱的急奔,他用手腕撈起愣住的惠,就這樣跑向門口。

  死神的視線一瞬間看向那裡。

  「喂!不要……」

  啟太像投手似地,用大大的繞臂動作高舉過頭——

  「看旁邊~~~~~~~~~~啦!」

  用力地扔出青蛙橡皮擦。

  同時,陽子的左右手交互丟出火球。

  「邪炎!」

  「奉白山名君之名!青蛙啊,粉碎吧!」

  「大邪炎之變化·無聲!超強化版!」

  發出吶喊聲。

  一時之間」砰抨砰砰砰砰!」的爆炸彈響徹四周,驚人的能量光束出現,幾乎灼燒眼睛的光從死神站立的地方附近膨脹成半球狀,一瞬間便和衝擊波一起到達牆壁。窗戶玻璃隨即碎裂彈出,牆壁也發出吱嘎聲,水晶吊燈破碎散落一地……

  在轟炸中心附近的沉重桌子被暴風吹動,」叩隆叩隆」地橫倒地上,排列整齊的餐具也被牽扯進來粉碎殆盡。

  「成功了!?」

  陽子發出歡呼聲。

  「別放鬆!大概還沒死喔!」

  用上臂保護臉部的啟太瞇眼集中意識。

  煙霧散去,那個中心……

  「不在?」

  啟太回頭看。

  「啊!」

  陽子喊道,指向後面。

  「什!?」

  啟太也屏住了氣息。死神不知何時繞道入口處,阻擋在賽巴斯丁和惠的面前。

  「啊、啊!」

  賽巴所丁額頭浮現急汗,不住後退,惠則露出無法發出尖叫的恐懼表情。死神微笑著

  「惠,找還想多看汝一會兒。不周,不需要賽巴斯丁!」

  咻~

  那是啟太的動態視力和陽子的卓越獸眼都差點無法捕捉到、如飛燕般的快速動作。

  「喔、唔!」

  不知何時,死神的指尖已深深陷入賽巴斯丁的胸口。只見死神慢慢拔出手指,而賽巴斯丁就這樣順勢跪落,忽地往前倒下、因痛苦而昏厥——他因為這一擊而失去了意識。

  「仍然是一個脆弱的男人啊……」

  呵呵!

  死神嘲笑著,他的手慢慢地纏繞著惠纖細的身軀。

  「不要啊!」

  惠榣著頭,臉部扭曲。

  「不要啊!」

  「我什麼部不會做,新堂惠。只是汝要安靜地看著從現在開始的絕望之宴。

  死神小心翼翼地將惠放在房間的角落,啟太和陽子完全被對方的氣勢壓倒,無法動彈。原以為至少剛剛的先發制人攻擊有帶給他一些損傷。然而,死神連一點擦傷都沒有。

  「犬神主人,汝好像很驚訝?」

  完全沒有剛剛的脫線印象,只有冷靜透徹、壓倒性的魔鬼氣息。房間裡開始充滿吵雜聲和瘴氣般的東西……死神不知何時在白色服裝上披若全黑的長跑。

  「汝等有看過繪畫或聽過傳說吧?這就是有名的死神黑衣。從那個距離,火焰和靈符大概都沒有用喔!」

  邪惡的銀色眼睛在風帽的深處閃閃發亮:

  「我不是很喜歡這個顏色和設計,所以只有在遇到強勁對手時才會穿上這件黑衣。汝等是被我認可的強者,可以自信地抬頭挺胸!」

  「呵!」

  啟太以忍不住地笑出來般、又似生氣的矛盾表情正想說些什麼……

  「那、哪個!剛剛聽到很大的聲音,不要緊吧!?」

  這時,飛奔過來氣喘吁吁的女僕和傭人們打開了門。她們在看到室內的慘狀後,不由得屏住氣息。

  死神瞪向她們。

  啟太沒有回頭看,立刻向下揮手道:

  「陽子,用縮地把這個房子的所有人移走。緊急避難!盡量移動到遠處!」

  「對不~起喔!各位先去某個地方待一陣子喔~」

  於是,陽子舉起手指,女僕們立刻從站的地方消失。啟太目不轉睛地盯著死神,低聲耳語:

  「小心。那傢伙真的不有趣喔!」

  「嗯,我知道。」

  陽子微微點頭。

  「哇哈!」

  死神輕輕跳到已倒下的桌子上,抬頭看向天花板:

  「It's show time!殺戮時間!哇哈哇哈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而且他的腦袋相當奇怪。」

  垂頭喪氣、半愣地瞇著眼睛的啟太喃喃自語道。

  死神跳著泰拳選手以發揚精神為目的所跳的謝師舞(註:泰拳比賽開始前雙方要舉行尊師重道的謝師儀式,實際上也是一種類似熱身運動的準備活動)。

  「吱噠噠吱噠噠噠噠!」

  一邊哼著節奏,兩手一邊像卷毛線似地旋轉著。

  「……好像耶!」

  陽子目不轉睛地喃喃自語。

  啟太突然笑了:」嗯,不管怎樣,陽子,妳的爪子應該可以撕破那件奇特的衣服吧?如果遠距離不行,那就近距離攻擊!」

  他咻地踢向地板:

  「打倒他!」

  「OK!」

  陽子點了點頭,也跟在後面。啟太在空中飛舞,採取後旋踢的姿勢,死神則停止跳舞,瞇起眼睛:

  「汝是使用如意拳嗎?」

  只是稍微伸出手掌,就輕易地接住啟太用盡全身力量的一踢。

  「喝!」

  但是,啟太也開始示出令人無法置信的動作。他用力地扭轉身體,再用另一邊的腳後跟瞄準死神的側頭部。

  可是——

  「你不僅太有自創流派風格,而且功夫不夠。重新來過!」

  死神覺得麻煩地說完後,宛如拋小沙包似的把啟太的身體扔到高空。

  「啊哇哇哇哇哇啊!」

  敵太發出慘叫,輕易地被拋到天花板附近,晝出大大的拋物線後撞上地板。接著」叩隆叩隆」地滾動,撞牆壁。

  他雖然瞬間採取受身術(註:柔道中,被敵人丟出時,使自己不受傷的倒下方法),然而卻因喘不上氣,而激烈地咳個不停。

  即使如此,他還是忍耐跳起,陽子則在那段期間不斷襲擊死神——

  「可惡!可惡!可惡!」

  死神一邊後退,一邊輕鬆地閃過陽子揮動的爪子,她驚人的斬擊並沒有造成任何擦傷。

  「唉呀唉呀!很有精神的犬神·陽子。」

  「我中意汝。一定要讓我看看汝的恐怖狀態才行!」

  然後,死神變成背對啟太的狀態——

  「等一下,陽子!」

  啟太跑過來援助她,這個時候,陽子揮起來的手突然僵住——她到底看到了什麼呢?陽子的臉因為恐懼而激烈扭曲、緊繃著。

  「嗚…………」

  接下來,她輕易地被死神伸出的手抓住額頭——

  下一瞬間,她就這樣邊叫邊捧落到地板上。

  「嗚嗚,狗,狗……」

  她邊顫抖邊口吐白沫,開始呻吟。

  啟太用腳後跟急踩剎車,說不出話來。對現在看到的情景完全無法置信,因為惠的說明所以知道死神能從額頭灌入恐懼,他卻完全不能理解陽子在那個階段前竟然已經輕易的停止了動作……不可能!

  「開什麼玩笑!你到底對陽子做了什麼!?」

  啟太激烈地喊叫著。

  「哇哈,原來這樣啊……這個女孩怕狗啊!」

  慢慢回頭看的死神風帽深處,露出可見漩渦狀、真的很有漫畫風格的眼睛。

  「欸?」

  啟太不由得放下握緊的拳頭。死神不滿地哼出聲:

  「不管是死神的黑衣也好,這副眼鏡也好,都是令人不順眼的設計啊!真沒辦法……我是掌管恐懼的人,只要清楚地親眼確認對手,就會看到那個人的恐懼。所以,使對手陷入恐懼是非常容易的事情……」

  「不要啊,鬥牛犬。」

  陽子一邊哭,身體一邊顫抖地痙攣著。

  「什……」

  「那個是什麼嘛!喂,喂,你很卑鄙喔!只是看一眼對手就會怎麼樣的話,那不就不需要色情書和成人錄像帶了嘛?」

  目瞪口呆的啟太無法隱藏內心的動搖,同時慌慌張張地說出莫名其妙的抗議。如果光只是被看一下就可以破壞精神,那他真的完全沒有勝利的希望。

  可是,死神祇是淺笑著:

  「沒辦法。因為這是我的力量……怎樣,讓我見識一下汝的恐懼吧!」

  「唔……」

  啟太用兩隻手腕拚命地保護臉部,不過,和那種防禦毫無關係,壓倒性的感情波浪龔向啟太。死種的身體瞬間巨大化,有種宛如被吸進那副眼鏡裡的錯覺。

  「恐懼」完全支配了啟太。

  「啊!」

  啟太顫抖著。

  「啊啊!」

  他喪失了表情……

  「哇哈哈哈哈哈哈,害怕吧!驚懼吧!汝是柔弱的人類呀!」

  害怕得呆立不動的他看到的情景,正是最近才看過的陽子生氣表情——

  「啟太是笨蛋!原來你想去她那邊啊啊——————————!」

  正要咬過來的陽子說:

  「你這個花心男!」

  像金剛力士般的佇立,在玄關竊笑的陽子說:

  『唉~呀,啟太先生?在這麼晚的時間,你想出門去哪裡呢?』

  非常害羞的陽子說:

  『……喂,你覺得超越種族的戀愛可以存在嗎?』

  陽子嬌媚且妖艷地歎氣說:

  『啟太,不用忍耐也沒關係喔!』

  啟太堅持不屈服,雙腳牢牢地站在地板上,太陽穴浮出血管。

  「我根本還不想建立家庭啊啊啊啊啊啊——————————!」

  啟太用力喊叫,揮去幾乎要命的恐懼。死神對啟太的恐懼對像非常驚訝,因此只能呆呆地張大嘴巴。

  敵太激烈地喘氣:

  「雖、雖然是很恐怖的攻擊,但是對我沒效喔!因為我每天都拚命地和她在一起,已經相當習慣啦!」

  啟太竊笑著,邊擦拭下巴的冷汗,邊往上瞪著死神。

  「汝……沒有其它更正常的恐懼對象嗎?」

  死神相當吃驚地詢問:

  「或許該說,汝為什麼要做到那種地步,就只是為了追女生?」

  「那是理所當然的!因為那裡有女人在等我!」

  「唔……沒有恐懼對象的人很稀少啊……」

  「總之!你的那個王牌對我完全不管用!死心吧!」

  啟太亮出手指,故意挑釁地放話,並在瞬間快速瞄了一眼昏倒的賽巴斯丁、在地板上一動也不動的陽子,和在角落顫抖的新堂惠。

  「王牌?」

  死神意外地瞇起眼睛:

  「這個是王牌,別說儳話。對我而言,操縱恐懼只不過是微不足道的餘興而已。」

  「騙人!」

  「我沒有騙人。」

  「絕對是騙人的!騙人!如果不是騙人的話,就讓我看證據啊!」

  「哇哈!」

  死神朝天花板大笑:

  「哇哈!」

  死神大大地張開手說:

  「汝在挑釁嗎?想看我的本領?哇哈。如果我這麼吝嗇,反而顯得非常可笑,犬神主人。現在我就依照汝的希望,接受汝的挑釁吧!讓汝見識一下天壤地別的力量差距,讓汝知道任何的掙扎都是沒用的!只有一點點可以嗎?」

  死神竊笑地說:

  「來吧,聽聽絕望演奏的歌曲!」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難以形容的怪異聲音——那是從死神的喉嚨深處擴散出來、使人意識逐漸朦朧之巨大靈力寄宿的氣息。

  啟太因為太過驚訝,所以稍微張開了嘴巴。

  惠恐懼地張大眼睛。

  下一瞬間——

  白色閃光包住整幢建築物,發生了大爆炸。

  牆壁的一部分建材啪啦啪啦地倒塌。

  夜風咻咻地在頭上飛舞,天花板和四邊的牆壁完全被風刮走,房間已經不留原形。還不只這樣,雖然這個房間的地基遭勉勉強強支撐著地板,但是壯大宅邸的二樓部分已全部倒塌,只剩這個房間剛好像被殘留在大海裡的小島似地,孤單地浮在空中。

  「唉呀、唉呀!」

  站在房間中央的死神一個人安靜地微笑著:

  「不只是人類,連住的地方也相當脆弱啊!」

  啟太被水晶吊燈壓住,往前倒下,賽巴斯丁被埋在建材下面,靠著牆壁失去了意識,陽子仰身橫臥在粉碎的櫥櫃上面,呆滯的眼睛張大——

  眼中已經沒有生氣,一條血痕順著無精打采垂下的右手一路流到手腕。死種在房間裡顫抖著大大張開雙臂:

  「喔喔,多麼美麗啊……」

  天上的月亮和星星們——

  街道的光線在眼下展展開來。一片光亮中,讓全身呈現黑白色調的死神更加突顯在深暗的陰影中。

  「啊……啊啊!」

  從房間角落傳來細小的聲音……

  死神突然回神,看向那邊;惠緊緊抱住小熊布娃娃,顫抖著。

  「呵!」

  死神「卡嚓」地踩著破碎的玻璃,接近那裡:

  「嗯,安心吧!我會依照契約,今天不會殺汝,也不會讓這些人死……我有手下留情喔!我有注意、注意不讓他們受到致命傷,就像是『接生剛出生的嬰兒』一樣地小心喔!」

  死神「啪哩」地踩碎盤子,臉上浮出勝利、耀武揚威般的笑容靠向又哭又笑、臉部痙攣著的惠。

  「啊啊!」

  死神深深狂喜地歎氣:

  「我真是忍不住地最喜歡汝的害怕表情呢!」

  惠——最後的新堂家成員啊!

  死神喃喃自語,出神地將白皙的手伸到她的額頭。

  「奉、奉白山名君之……名!」

  這個時候,卻聽到顫抖的聲音……

  小小的硬物叩地打中死神的後腦勺,阻止他的動作。死神立即回頭看,只見滿身瘡痍的川平啟太站在那裡。他幾乎無法將靈力灌入橡皮擦,衣服和身體也都破爛不堪,只有眼睛綻放出強烈的光芒。

  「不、不能破壞、約定!」

  他哈哈大笑,踉蹌地擺起架子:

  「你明天……」

  啟太往前亮出微微顫抖的手指說道:

  「明天、我……」

  「什麼?」

  「一定!打、打倒你……到那之前……」

  然後,啟太的眼睛像電池耗盡電力似地失去光輝,同時往前摔倒。

  「哼!果然還是虛張聲勢啊……」

  啟太趴著昏過去。回頭看,發現惠還是一樣,眼種失去光彩、茫然地抬頭看著天空。

  「呵!」

  死神從喉嚨深處發出笑聲: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明天!明天啊……犬神主人還真有趣呀!」

  死神走過去,用力地踏住啟太的後腦勺:

  「這樣的話,明天我一定會在指定時間出現,仔細看汝的掙扎模樣!然後,那個時候一定會讓汝見識到恐懼、真正的恐懼!」

  他用力地蹂躪啟太。

  血泊從啟太的臉慢慢地蔓延開來。

  「娃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發出壓倒性的大笑聲——

  幾乎要到達天際的大笑聲,不久後就消失無蹤。

  ——那是啟太和陽子第一次失敗的瞬間。

  比出生到這世上時……

  比婦產科醫生、比護士,然後比母親更早抱起她的就是死神。當時還是十幾歲少女的媽媽因為生產的疲勞,身體幾乎無法動彈。

  醫生和護士愣住了。

  聽說死神慢慢地搖動剛出生的惠,溫柔地這樣低聲耳語:

  「新的生命!汝一定要讓我感到愉快喔!」

  即便如此,到惠懂事為止,死神並沒有對她的生活造成很大的影響——因為死神一年只來一次而已。時間總是會沖淡死神給予她的極度恐懼,而打針、鬼怪和討厭的青椒才是比較實際的切身問題。

  新堂惠還不知道自己將接受的命運……

  當她就讀小學的高年級時,心裡抱持著兩個疑問——

  為什麼自己不像其它的小孩般有父母親?

  然後,為什麼她不能像其它的小孩一樣辦生日會呢?

  向身兼撫養人、管家和監護人,大概也是惠唯一家人的賽巴斯丁詢問看看。

  惠從出生以來,第一次看到賽巴斯丁露出相當痛苦的表情——

  「小姐!」

  他把粗大的手放在惠的肩膀上,悲哀地微笑。

  「賽巴斯丁一定會用這條命來保護小姐。」

  她不想聽這種不瞭解意思的話。

  她只想知道自己為什麼沒有雙親?

  還有為什麼不能辦生日會?

  對惠而言,自己的生曰完全是件奇怪的事情。每年,每年都會有肌肉發達的豪傑、德高望重的高僧和使用不可思議技能的靈煤師過來,然後被死種打倒。死神賣弄自我地打倒發出慘叫聲的他們後,最後再從自己的額頭灌入恐懼。

  惠怎樣也無法將那個慣例舉行的活動,和自己的命運聯想在一起。

  「我不要再看到那種東西!」

  為了出席同班同學特意為自己所辦的生日派對,已經九歲的惠在生日那天瞞著塞巴斯丁離家出走。

  ——那裡是作夢般的場所——

  不但有比平常打扮得更漂亮、更裝模作樣的女同學們,也有她所憧憬的心儀男生在場……那時候好幸福。不過,當他們正在喝果汁、吃點心、一起歡笑的時候,卻聽到不知從那裡傳來的雄壯軍歌——

  那是每年死神固定出現的時刻。

  小孩子們因無法理解情況而開始騷動。煙霧升起,只有惠驚愕地張大眼睛。死神露出非常開心的笑容,站在煙霧漸漸散開的另一邊:

  「喔喔,新堂惠。汝正在做非常少見的事情呀!」

  死神笑了,露出施虐的笑容:

  「可是,汝這樣做不會稍微太過分了些嗎?」

  他殘忍地用手掌打碎插若九根蠟燭的蛋糕。小孩子們發出尖叫聲四處逃竄,人人們聽到聲音,飛奔到房間裡……新堂惠那時第一次領悟到死神的明確惡意是針對自己的,她的怒氣住上湧起——

  惠因為全身的、從靈魂深處發出的強烈怒氣,臉部扭曲地喊叫:

  「不要打擾我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好不容易……

  好不容易才第一次體驗的心情,怎麼能讓他糟蹋呢!

  惠跑過去用力地用拳頭打著死神——若是能打倒的話,希望能用那小小握緊的拳頭打倒對方……然而死神祇是開心地笑著:

  「喔喔,汝終於長大成人了嗎?」

  然後,沾滿奶油的手掌按住她的額頭說:

  「這樣的話,我要讓汝知道!」

  然後——

  然後——

  惠體會到自己二十歲時應該會死的命運和雙親經歷過的一切……

  全部那是不可避免的……殘酷的絕望。無可奈何的宿命以映像、聲音與記憶的混合物滲入每一個細胞,讓她深刻體會。

  第一次的生日宴會……

  第一次的祝福場所……

  從惠的眼睛流出一滴淚,她用盡力氣般坐下不動。遠處傳來死神的大笑聲、還有大人們發出的怒吼聲、及小孩子們的哭泣聲。惠呆呆地看著天花板喃喃自語:

  「啊啊,原來是這樣啊……我終於瞭解了喔,賽巴斯丁……」

  惠從那天以後失去了所有的朋友、失去了應該靠近的場所、從未來移開視線,最重要的是她已看不見「活著」的意義——

  她失去了一切。

  她唱著死亡之歌……

  已經不想再活下去。

  不想再看痛苦的事情。只要自己繼續活下去,每年、每年都會嘗到恐懼的滋味,還有很多的人不容分辯地繼續受傷。

  因為那樣很苦……

  因為會感到痛苦,惠已經停止積極地接受人生。

  學校也只念到國中畢業,逃避著學會各種事物、認識他人、大笑和激烈地哭泣。

  但是,無論如何心情還是會感到痛苦時,惠就會唱起死亡之歌。這樣一來,不可思議地心情將會稍微輕鬆一些。

  現在,惠在瓦礫之上。

  星空之下……惠穿著和那時參加生日會時同樣的黑色禮服。呆呆地一邊唱歌,一邊等著明天的到來。

  等著死神來訪,收割自己生命的那一瞬間……

  「喂,妳這樣會感冒喔?」

  有人把溫暖的白色披肩輕柔地披在她的肩膀上。

  惠茫然若失地笑了:

  「你還在啊!」

  那是一位少年,名字叫做川平啟太的犬神主人。他不知何時已經換好衣服,穿著牛仔褲和T恤,額頭包著繃帶,鼻頭貼著一個特大的貼布——那是為了保護惠所受的傷。

  「我在啊!」

  「快點回去。」

  惠混雜著歎息地喃哺自語。

  「我可以回去嗎?」

  川平啟太說。

  「當然!」

  惠溫柔地微笑:

  「你真的做得很好,我雖然很遺憾無法向你致謝,可是我會叫塞巴斯丁從銀行戶頭適當地提取費用給你……還有放置在這個宅邸的東西,你要帶走多少都無所謂。反正,我已經是新堂家最後的當家了……」

  「可以嗎?」

  「當然可以!我已經累了,只想等著死神快點過來……我已經不想再看到你們受傷和有人死亡了……對了!可以聽我最後的請求嗎?」

  「什麼事?」

  「如果你拿到錢,就把賽巴斯丁打倒,並且監禁在某處……「

  「為什麼?」

  「因為他一定會留在我的身邊。」

  「…………」

  啟太無法回答。惠微笑著溫柔地說:

  「再見。請你要幸福喔!」

  啟太無法回答,背過她離去。他輕輕地舉起一隻手說:

  「我覺得妳很有唱歌的才能喔!」

  他消失在黑暗中。惠笑了……

  她又輕輕地唱起死亡之歌。

  「唉呀,妳還在啊?」

  陽子坐在倒塌的牆壁殘骸上,玩弄著小熊布娃娃。賽巴斯丁看到她後,臉上浮出」唉呀唉呀」的苦笑:

  「我以為妳已經跟女僕們一起搭小型客車回去啦!」

  「嗯,不過啟太說還沒拿到該拿的東西。」

  「什麼嘛!那個不用擔心啦!就如同我剛剛說的一樣,天一亮會馬上從銀行匯錢過去。請讓我多補貼一些金額給你們喔!」

  賽巴斯丁微笑著。

  陽子用包著繃帶的右手搔著臉:

  「我覺得大概不是這種意思……」

  塞巴斯丁說:

  「嗯,我現在要做每天例行的練習。快點回去吧!你們真的做得很好喔!」

  他說完後就背對陽子。陽子用手托腮,小聲地喃喃自語:

  「辦不到的。」

  「咦?」

  塞巴斯丁回頭問道:

  「你是說什麼事呢?」

  陽子瞇起眼睛,繼續說下去:

  「你正在想的事情……我說你辦不到的!你絕對無法打到那傢伙……即使你累計多少嚴格的練習也一樣……就算你愈來越愈強,也絕對無法贏那傢伙。即使如此,你還是要和那傢伙戰鬥嗎?」

  塞巴斯丁微笑地用肯定的表情點頭:

  「是的!」

  他毫不猶豫地這樣回答:

  「不管我自己會有什麼後果,找還是會繼續作戰。」

  「為什麼?」

  陽子站起來:

  「我實在不太清楚你為什麼要做到這種地步呢?」

  賽巴斯丁露出哀傷的眼神微笑著。

  就好像想起某件事情似地,他孤伶伶地說:

  「陽子小姐,我不想再當膽小鬼了!」

  「賽巴斯丁,我覺得你不是膽小鬼喔!」

  「我是膽小鬼。夫人……」

  「我是為了保護惠小姐的母親才在那裡的……但是我最後只是一個因為害怕死神而逃出來的膽小鬼而已。」

  陽子困惑得說不出話來……

  「……這是怎麼一回事?」

  一會之後,她如此詢問道。賽巴斯丁露出有點自嘲的笑容:

  「就如同我所說的一樣。二十年前我以摔角選手的身份,和其它武道家以及靈能者一起在夫人二十歲生日那天集合。」

  他一邊壓抑感情,一邊說出過去的回憶:

  「我說我一定能消滅那種莫名其妙的怪物,一切包在我身上……其實沒有人請我,是我自己不請自來的……真是個笨蛋!我用職業摔角的技能正面向那傢伙挑戰,卻被打回來、被打垮,恐懼從頭部……從頭部被灌人手腳被折斷好幾次的恐懼後,我因為痛苦而昏倒。然後,死神就在大家面前問我;『汝是保護這個女孩的人嗎?如果是保護她的人,我就要殺汝,如果不是保護她的人,我就讓汝逃走。』」

  塞巴斯丁開始大大地顫抖。

  「我……那個時候我……」

  他一邊打寒顫一邊以宛如看到令人無法置信東西似的眼神,看著自己的手掌。

  陽子低聲打斷他的話:

  「塞巴斯丁!已經夠了……」

  可是——

  「我背叛了她!」

  「不要再說了!」

  「我說了『救救我!』我忘了摔角還手的自豪、忘了男人的自尊心、淒慘地懇求他!哭苦哀求那個卑鄙的死神說『請不要殺我!』」

  感情和記憶的洪流一旦流出就無法停上了。賽巴斯丁只能一面激烈喘息,一面繼續吐露出自己的心情:

  「夫人笑著原諒了那樣的我。她說了『沒關係喔!』明明只是個二十歲的女孩而已……和夫人同年的先生也勇敢戰鬥著,我卻……」

  不知何時,大顆的眼淚沿著賽巴斯丁的臉頰流下……

  持續不斷地流下。

  「先生只是個很普通的青年……他是一位沉著的文學家,為了保護夫人而揮動刀子,其它人也都不怕死,自豪地壯烈成仁,而自不量力地認為在摔角場上比任何人都強的找卻把身體縮小,在角落顫抖著……」

  「嗚喔」地洩漏出格外大聲的嗚咽聲。

  「我……我從那時候開始,一直、一直無法原諒自己。」

  他發出顫抖的聲音。

  陽子悄悄地把手放在賽巴斯丁那充滿深深怒氣和屈辱的寬闊背部。

  「我很後悔……然而不管之後比了幾次,不管比了多少次都無法打贏那傢伙……我很後悔無法砍那個傲慢的死神一刀。」

  他放聲大哭,只是一直放聲大哭。

  「應該已經持續緞煉又鍛辣的這個身體、應該已經持續戰鬥又戰鬥的這顆心……不管如何都無法勝利……我連保護一個女孩子都做不到。」

  他用拳頭敲打若地面:

  「我無法保護那麼好的孩子……無法保護小姐!我只想要這樣而已!真的只要這樣而已!」

  他叩叩地用拳頭敲打了好幾回。

  他最不甘心的是,這個拳頭無法保護任何人。

  他之後一直壓抑著聲音,只是一直、一直地啜泣。

  「總算……」

  陽子站起來,咚地輕鬆踏步:

  「總算清楚地知道你為什麼要戰鬥的理由了!」

  她爽朗地微笑著:

  「你一定也很重視自己的主人吧!」

  她全身沐浴在陽光下,抬起臉。

  突然瞇起眼睛看向前方:

  「不過,一定……」

  川平啟太正在她的視線的前端。

  在接受陽子懷疑的眼光接,哼了一聲。他站在唯一一處像浮島似地殘留下來的二樓房間。

  不僅賽巴斯丁和陽子,在那個地方連山崗下擴展的街燈和遙遠前端的海都能一望無遺。

  「啊~啊!今天真的是倒霉的日子,倒霉的日子呀!」

  啟太喃喃自語著,大大地伸了個懶腰,並抬頭看向天空——

  無數星星閃爍的光輝真漂亮。

  「啟太大人!」

  聽到那樣的聲音,啟太回頭一看,就發現身穿白色服裝的葉卦擺脫晚上的黑暗,咚地降落在他身邊。夜風微微吹動葉卦的漆黑瀏海,他走近啟太,臉上浮現非常擔心的微笑:

  「我聽說了喔,看來好像是相當麻煩的對手……」

  啟太瞇起眼睛:

  「是你介紹我給他們的沒錯吧?」

  「那是……」

  葉卦以和啟太相同的視點往下看,不禁驚訝得輕輕地張大眼睛:

  「好慘……」

  以這幢宅邸為起點,放眼望去附近的樹木們宛如被投下炸彈一般,呈現放射狀地吹倒。

  「居然做到這種程度……」

  葉卦用嘶啞的聲音喃喃自語:

  「啟太大人,這個是……」

  「你也要叫我退出嗎?」

  啟太倒不如說是感到非常有趣地問。葉卦搖頭:

  「不是,但是這個事……啟太大人,我明確地說吧!並不是絕對沒有能做到這種程度之爆發性靈力的人,我和陽子如果在一定的條件之下……就是另一位犬神也可能做到……但是……」

  葉卦一邊選擇用詞,一邊說:

  「在這種狀態能做到手下留情,而讓啟太大人們沒有受傷,一定沒有人可以辦到吧!」

  他的眼睛直視啟太:

  「這個是……就我所知,只有一個人擁有這種程度以上的力量。」

  「是的。對手是怪物喔!」

  啟太喃喃自語。

  「嗯,雖然也是笨蛋。」

  「那麼……」

  正當葉卦想說什麼的時候,啟太打斷他的話:

  「不過啊!」

  他把臉埋進放在倒塌牆壁上的手腕。

  「我……」

  聽他說話的葉卦,打了個寒顫。

  「不知為什麼呢……竟覺得自己不會再輸給那傢伙了!」

  啟太用如野獸般強悍的眼神笑著,低聲耳語:

  「葉卦。我現在非常生氣喔!」

  聽到這句話的葉卦顫抖著。有某種不知名的東西湧到他的胸口——那是一瞬間的印象——很久以前有位邊喊著」攻擊」,邊跑下坡道的年幼少女身影。

  葉卦壓抑突然湧起的顫抖喃喃自語:

  「我或許是因為想看到這個才會將你……或許只是、只是一直想看那個而已……」

  「什麼?」

  已經恢復原本狀態的啟太抬起臉問道:

  「什麼意思?」

  葉卦搖頭微笑:

  「沒事。只是我想說『請您下命令吧!』啟太大人。」

  「好。」

  啟太微笑:

  「要打倒死神喔!」

  隔天——

  啟太他們一邊沐浴在快要沉默的太陽鮮紅光芒中,一邊在沿著海岸來回飛行的飛機裡,迎接命運的一刻。

  「嗯~」

  啟太重重地盤腿坐下,吃著炸雞。塞巴斯丁惶恐地道歉:

  「非常抱歉。準備不足,讓您吃這種快餐食物……」

  「哪裡哪裡~」

  啟太邊吃邊回答。

  「嗯,這個就相當好吃喔!」

  坐在鐵管椅上的陽子也笑著說。

  「這樣啊……」

  塞巴斯丁鄭重其事的行一個禮之後,微微笑了。

  「那真是太好了。」

  「唔~」

  手被綁在後面,嘴巴被塞住東西的新堂惠呻吟著。被死神狙擊的悲劇少女抬起頭,用可怕的眼神瞪著啟太。

  「唔~~~~~~~~~~~~~~~~~~~~~~~~」

  腳還不停的亂踢著。啟太瞄了她一眼後說:

  「唉呀,賽巴斯丁。你真的一天就能調度到這些東西啊!」

  他用舌頭舔著附在手指上的油。

  他完全無視生氣的惠。在這個約二十個榻榻米大的飛艇貨艙裡,不知為何設置了一個四方形的拳擊場……

  「因為您要求要完全與地面隔絕的場所。」

  賽巴斯丁說。啟太也點頭說:

  「不,我只是想要用結界關閉周圍……比起浮在海上的船,這種飄在空中的方式的確比較容易實行,而且也很令人開心。」

  「是的,雖然花了一些錢……」

  「設置這個拳擊場也很辛苦吧?」

  「這個只是把原本就有的東西搬來而已,並沒有那麼麻煩……只是飛行許可啦,駕駛員的安排啦、其它各種方面的準備有點辛苦……嗯,我可以預見在這件事情結束後,大概會定期往返法院一陣子不會錯!」

  「……我先當作沒聽到。」

  啟太半瞇眼睛回答後,開始用力伸展身體的筋骨,陽子則興附在雞骨頭周圍的肉奮戰中。

  「唔~~~~~~~~~~~~~~~~~~~~~~~~!」

  新堂惠像砧板上的魚般掙扎胡鬧。

  「啊啊~~好吵啊!」

  啟太感到厭煩地看向那邊。

  「想要雞肉嗎?」

  陽子用認真的表情喃喃自語著,並拿掉塞在惠嘴裡的東西:

  「要嗎?雞肉?雖然只有骨頭拉……」

  「我不要!」

  新堂惠喊叫:

  「比較重要的是,你們到底為什麼要把我綁在這裡?」

  惠用尖銳的聲音開始大聲喊叫。陽子悄悄地把東西塞回她的嘴巴,並把手放在嘴巴前,用欺負弱小小孩的表情竊笑著。

  啟太用小指邊挖耳孔邊歎氣:

  「沒辦法。其宜本來打算要賽巴靳丁先生扛著妳往下跳的……喂,惠!如果妳答應不會再吵鬧,我就把繩子全部解開,跟妳說明事情。」

  惠沉默不語。

  「答應嗎?」

  被詢問的惠看他的眼睛,煩惱了一陣子之後,終於點頭答應:

  「嗯。」

  陽子接到啟太的信號,解開了繩子。新堂惠坐起上半身,撫摸剛剛被綁住的手腕同時,也閉上眼睛輕快地深呼吸幾口氣。在猶豫要大聲喊叫還是生氣後。最後還是微微張開眼睛,選擇了平常的面無表情:

  「那麼,總之這到底是個怎樣的鬧劇呢?」

  「那個——」

  啟太指向拳擊場。仔細一看,發現他穿著拳擊運動短褲、長袍和拳擊鞋。長袍的胸口位置還寫著」AllLadiesaremine!(女人全部都是我的!)」的標語。

  他繼續說:

  「那個是拳擊場——那個叫做『力力之海』的死神有設一個條件,就是當對手用特定的格鬥技來決鬥時,他就會用相同的風格來戰鬥對吧?所以我要用那個來戰鬥!」

  啟太這次指著掛在繩索上的拳擊手套。

  「戰鬥……」

  惠說不出話來。

  「你有打過拳擊的經驗嗎?」

  「沒有!」

  啟太非常乾脆地說:

  「完全沒有。嗯,不過別擔心,因為我在這個拳擊場的四周設了結界……」

  他微笑道。

  「那傢伙絕對『無法逃走』!」

  「不、不要開玩笑!」

  怒氣在惠的眼睛裡沸騰:

  「你知道吧!?也看到了吧?對手是那傢伙喔?會死喔?已經不是只有覺得恐怖就可以解決事情了……你會死的!會死掉喔?即使如此也可以嗎!?」

  啟太果斷地避開她的感情起伏:

  「我不會死的!」

  他砰地把手掌放在惠的頭上,輕笑告訴她:

  「因為今天是那個死神的忌日。」

  惠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賽巴斯丁清清嗓子後,做了補充說明:

  「小姐,川平先生是有確實的勝算才這樣說的!」

  「對啊對啊!而且我也跟在身邊~」

  陽子舉起手指說。

  她穿著象牙色的短褲和寫薯」Enoughisenough!(別說傻話啦!)」標語的T恤。脖子掛著白色毛巾的她,看起來就像是拳擊教練。

  「像、像個笨蛋一樣!」

  惠整張臉僵住,顫抖著說:

  「真的像笨蛋一樣……很奇怪!你們很奇怪……明明這樣就好,明明我心裡已經做好了覺悟!明明我都已經想死了……」

  啟太用傷腦筋的表情看向陽子;陽子微笑地縮了下肩膀。惠繼續歇斯底里地譴責他們:

  「你是輕視他、瞧不起他吧?居然想用那種沒有經驗的拳擊來戰鬥!你目空一切地覺得總合有辦法吧?你根本不知道那是多麼辛苦!活著……真的很辛苦!你不知道吧吧吧吧!?」

  「小姐!」

  「我明明死了也好!像我這種人,明明死了也好,我明明就想死了算了啊啊啊!」

  「不要再胡鬧了!!!」

  這個時候,賽巴斯丁第一次忽然生氣得張大眼睛,大聲喊叫,並用全身的力量用力打向拳擊場。聽到那大聲的申訴,啟太不由得伸直背部,陽子則朝向他撲過去。

  惠嚇得身體顫抖:

  「什、什麼嘛?」

  她用害怕的小孩表情回頭看。

  「連塞巴斯丁都要訓我?」

  「小姐!」

  塞巴斯丁把手放在惠柔弱的肩膀上,用悲哀、痛苦、無能為力、悶悶不樂的表情說道:

  「你知道你的母親在二十年前做了什麼?你知道她在冷酷無情的死神面前作了什麼事嗎?」

  他溢出眼淚,健壯的身體一邊顫抖一邊說:

  「妳的母親努力地戰鬥了——她用那細小柔弱的手拿著劍,站在先生的旁邊……一直到最俊的最後為止,都不死心地面對死神……」

  賽巴斯丁用力地吸鼻子。

  「所以拜託……小姐妳千萬不要說那麼沒出息的話!」

  「但是——」

  惠拚命地揮手:

  「可是,那不也是白費嗎!」

  她氣喘吁吁地抬頭看著賽巴斯丁:

  「不過,還是白費吧?那不是白費嗎!全部都是白費啊!」

  她搖晃著他的肩膀:

  「喂,回答我啊,賽巴斯丁!結果,不管媽媽怎樣抵抗,還是被殺了、沒有贏不是嗎!?即使跟爸爸戀愛,即使生下我……結果全部都是白費的不是嗎!喂喂喂喂喂!?賽巴斯丁,不是嗎!?回答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是白費喔!」

  這個時候,孤伶伶的喃喃自語聲傳來。

  惠和賽巴斯丁吃驚地看向聲音來源處。啟太開口了。他抬起臉清楚地告訴她:

  「完全沒有白費。」

  他用強而有力的聲音說道:

  「妳的母親一定知道!即使自己不行,總有一天一定會出現可以痛毆那個死神的傢伙。」

  他用力地往前伸出拳頭。

  賽巴斯丁屏住氣息,陽子則吹了一聲口哨。惠不由得用手搗住嘴巴,好像不這麼做就會叫出來似的。她搖頭好幾次、好幾次。啟太蹲下不動,看著惠的臉笑了:

  「是嗎?所以不是全部白費吧?根本不是完全白費喔!」

  「為、什……麼?」

  會斷斷續續的低聲耳語。

  「啊?」

  「為什麼!」

  她目不轉睛的凝視他,喊叫道:

  「為什麼你要為我做到這種地步!?」

  「啊~嗯~」

  啟太「吱吱」的搔著臉頰。

  「那當然是為了錢……該怎麼說呢?」

  「騙人!直覺靈敏的你應該早就察覺到了——我家是因為死神的力量才能維持,如果……」

  「你的歌。」

  啟太用傷腦筋的表情打斷她的話。

  「咦?」

  「啊!那個啊,妳的歌黑暗又陰沉,一直說人『想死』,『想死』吧?」

  「思、嗯。」

  這個人到底在說什麼呢?

  惠用困惑和害怕交雜的表情凝視啟太。

  「但是,很不可思議喔……」

  啟太稍微害羞地笑了起來。

  「為什麼呢?雖然不是很清楚……但我總覺得妳的歌聽起來只像小朋友哭喊著『我想活』、『我想活』一般……」

  惠一瞬間思考麻痺,失去表情。暫時的無言後,正當她總算理解他說的意思時——

  一直封閉的心情從堅硬的巖盤底部溢出,火熱地填滿了惠的身體。從那個時候開始……從那個生日派對開始……一直停止的時間,現在又再度運轉。

  「嗚……」

  惠的眼睛充滿淚水。

  「嗚哇啊啊啊啊啊———————!」

  一直持續忍耐的心情一口氣地迸出:

  「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以這樣做來解放所有的一切,把心情全部換成眼淚和喊叫聲繼續解放。啟太笑著輕輕拍打她的背部。

  同時說出每個人都忘記的祝賀詞:

  「Happy  Birthday,惠!」

  新堂惠在拳擊場中把手疊放在膝蓋上,端坐著。

  「好了,作業結束。」

  啟太咚地從擂台柱降落到地面。

  「惠,準備好了嗎?」

  「嗯。」

  惠抬起臉——

  她的眼神已經不是之前的無精打采,而是充滿著強烈的意志光彩和堅決積極的力量。

  「我隨時都沒問題。」

  「小姐,我確認一下。

  賽巴斯丁檢查她所穿的降落傘用背心,自己也披上同樣的背心。在那段期間內,啟太包著繃帶的手裡放著如白色布條飄動似的東西,並把那東西交給惠:

  「這是剩餘的結界。雖然妳降落到地面後,做成結界的本人會在那裡等著,但還是先把這些交給你。」

  「咦?可是……」

  「不要緊的,因為這是任何人都能簡便實用的東西,而且效果意外地強而有力。聽好了,首先,雖然我覺得不可能發生,可是危險時馬上把這個拉開到四周。你有看到做法吧?」

  「是、是的。」

  「這樣的話,除了自己以外,誰都不能進去。其實,我也想分一些給你……」

  啟太看向塞巴斯丁。

  「很抱歉,只剩下可遮蔽你們離開蹤跡的份量而已……」

  塞巴斯丁微笑,沉默地搖頭。

  「謝謝。」

  惠把那個東西用力地抱在胸口,用嘶啞的聲音喃喃自語:

  「真的謝謝你!」

  「來!」

  這次是坐在擂台繩索上的陽子把陳舊的小熊布娃娃扔給新堂惠——

  「這個也還給妳喔!果然這小熊還是在妳那邊比較好。」

  她微笑著。

  「謝、謝謝。」

  惠收下後,再度語無倫次地道謝。

  這個時候,周圍開始傳出小聲、慢慢煽動不安感的音樂。在場的全體人員不禁吃驚地抬起臉。只有啟太一個人苦笑著:

  「這次是什麼啊?仍然是個喜歡奇怪演出的傢伙呀!」

  「肖邦的鋼琴奏鳴曲第二號·第二樂章……」

  惠孤伶伶地喃喃自語。

  「……是送葬進行曲。」

  賽巴斯丁冷靜地點頭。

  「哈……」

  啟太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這個好啊,那傢伙居然為了自己彈奏弔唁的曲子啊!好~這樣的話,我們也得做準備啦!」

  他把長袍放在拳擊場邊,開始戴起放在繩索上的拳擊手套,陽子伸手幫忙他。

  啟太一邊用嘴巴拉緊皮繩,一邊說道:

  「嗯,那傢伙既然已經出現,你們就不需要再待在這裡了。出發吧!」

  賽巴斯丁和惠互看了對方的臉,然接點點頭。惠先用力地用兩手握住啟太的手套:

  「拜託你,一定要痛毆那傢伙……因為等你回來後,我有一件事無論如何都想傳達給你!」

  「拜託你了,川平先生。」

  塞巴斯丁也同樣叩地撞了下拳頭。然後兩人就從陽子坐著的拳擊場邊下去,走向飛艇的搭乘口……能熟練處理降落傘的駕駛員已在那裡等著,幫他們做好一前一後排列的跳傘準備。

  音樂的音量壓倒性地漸漸發出龐大的聲音,還逐漸充滿妖氣……

  「嗯,這樣就是兩人獨處啦~」

  陽子坐在繩索上開心地回頭看了看:

  「一起打倒那傢伙吧!因為我這次絕對不會輸給他!」

  「是啊!」

  啟太把兩隻手套叩地合在一起笑道,接著他用有點遺憾的表情告訴她:

  「但是,陽子。非常抱歉,現在開始變更預定。」

  他將手套直接往前伸出,咚地輕拍打陽子,讓她失去平衡掉落到拳擊場外。

  陽子無法置信地張大眼睛。

  「戰鬥的只有我喔!」

  啟太清楚地這麼說。

  平安降落在沙灘上後,白衣青年來到已經解開安全帶、但因降落的恐懼而稍微氣息紊亂的新堂惠身邊:

  「嗯,來這邊。」

  他帶領他們到達前方的一處窪地。窪地正中央立著一支特大的火把。還燃起篝火包圍成一個圓。

  「啊,來了來了~」

  「那個人就是啟太大人的委託人嗎?」

  那裡站著穿著同樣黑色緊身褲和藍色上衣的九位美少女。

  青年微笑地告知:

  「從現在開始川平家會盡全力保護您的。」

  「啟太,不行!你那樣做,真的會死啦!」

  陽子在拳擊場邊拚命地喊叫著。

  啟太背對她,舉起拳頭回答:

  「嗯,妳就看著吧!」

  九位美少女稀奇地看著惠,可是在紅髮少女的號令下,馬上散開採取警戒狀態。

  圍住窪地的四周,注視空中的飛艇。白衣青年在中央火把的周圍拿著扇子輕快地跳起舞來。閉上眼睛,小聲地喃喃自語後,附近便染成一片紫色,充滿強烈凝集的力量。

  「小姐!」

  站在旁邊的塞巴斯丁悄悄把手放在惠的肩膀上。

  「嗯……我相信啟太……」

  「不要緊的,不需要擔心喔!」

  這個時候,卻聽到一個不合時宜的愉快聲音。

  「咦?」

  「啟太同學!?」

  惠嚇一跳地回頭看。只有一瞬間,產生了一種應該還留在高空中的川平啟太卻站在那裡的錯覺。不過,從火把的另一邊走過來的是跟他毫無相似之處的少年——

  他的身高跟啟太差不多。

  硬要形容的話,有若屠於不拘小節的端正東洋容貌,但眼睛卻是西洋風格的深琥珀色。他的臉上洋溢著爽朗開心的光芒,而且每一根頭髮都是又粗又濃,還帶捲翹。他流幅的腳步令人想到野生的山貓……

  然後,十隻手指上都戴有銀色的戒指。

  他沐浴在滿月的月光下,一邊仰頭看著浮在空中的飛艇,一邊微笑。

  「如果是那兩人的話……」

  白衣少女靜靜地站在他的身旁。

  「啟太是笨蛋蛋蛋蛋蛋蛋蛋蛋蛋蛋蛋蛋——————————————!」

  陽子用盡全身的力量敲打擂台地板。

  不久後就冒出煙霧,死神出現了。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用跪在拳擊場中央的姿勢出場後,他忽然站起來,把手放在腰間,哄然大笑——大笑,雄壯又宏偉的笑。

  笑。

  笑。

  大笑——那是幾乎會使聽覺變得有問題、連擴音器也比不上的喧鬧聲。龐大的聲量不久後就空虛的消失在空中……

  過了一陣子,孤伶伶的啟太半瞇眼睛出聲:

  「喂~你滿足了嗎?」

  因為音樂播放的時間相當長,惠和塞巴斯丁早就離開了這裡。死神慢慢地回頭看向啟太:

  「……汝!」

  他的眼睛一邊閃著銀色光輝,一邊問。

  「汝知道我為什麼每年都依照指定的時間,而且還故意播放預告音樂後,才出現在那裡嗎?」

  啟太感到麻煩地縮起肩膀。

  「誰知道!是為了要向四周宣傳你的白癡嗎?」

  「不對,我告訴汝——『從現在開始鬼就要去殺汝等,想逃的話就逃吧!』——那是為了給他們逃跑時間才這樣做的,也可以說這是類似捉迷藏『躲好了嗎?』般的遊戲。因為這樣一來,就能嘗到將逃竄的獵物追趕到絕境、折磨他們的樂趣。」

  炯炯發光的銀色眼睛、浮出邪惡笑容的嘴唇……

  「汝這個犬神主人居然沒有逃跑,我非常佩服喔!」

  「因為我跟你約好了。」

  啟太盤腿坐下,直接亮出已經藏上手套的右手,粗魯地說:

  「我說過我一定會打倒你!」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有趣的犬種主人。可是,換個場所吧!像汝這種生龍活虎的獵物,果然還是在新堂惠的眼前把汝折磨到死比較好。嗯,跟我過來。」

  當他正想跨過繩索時,卻」叩」地撞到了額頭。

  那裡有半透明的、看不見的牆壁。

  死神「嗯~」地用訝異的表情撫摸繩索的上方周圍。

  「破邪結界一式『弧月縛』。」

  啟太竊笑地站起來,慢慢地靠近擂台柱:

  「這東西有兩個有趣的特性:第一個是任何人都能簡單地建立結界,但只有建立結界的人才能通過,另一個則是不管有多強的力量,想用瞬間的力量打破是絕對不可能的。反過來說,聽說即使是弱小的力量,只要花三十分撞左右,自然而然就可以打開一個洞。」

  死種目不轉睛地把近視的眼睛靠近結界。

  「原來如此。真有趣啊……即便是對如神般的我,如羽蟲般的汝也能做到這種程度……」

  「嗯,所以葉卦好像補強得滿辛苦的……總之,拳擊場的上下左右建立了二重結界。你已經無法逃跑了喔!」

  「哼!」

  死神輕視地縮起肩膀。然後稍微看一下從剛剛開始就一直沉默、用強烈的視線目不轉睛瞪著這裡的陽子。

  「汝覺得這樣好嗎?」

  就在這個時候,位在拳擊場邊的陽子嚇得坐地不起,張大了眼睛開始顫抖。

  「哎呀?我並沒有特別使用什麼力量喔!」

  被深入的恐懼明顯地襲擊陽子。啟太歎氣地說:

  「所以我說過了吧?陽子……你現在處於即使像戰鬥,也無法戰鬥的狀態喔!身體會自己反應對狗的恐懼。」

  「哇哈哈!」

  「那就是這傢伙的手法——對惠和其它的格鬥家施展的手法都是一樣的——用恐懼捆綁對手,就連反抗的想法都全部奪走!」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吵!我沒有在誇獎你啦!」

  陽子輕輕地閉上眼睛,然後下定決心般地點了點頭。但下一個瞬間,又用懇求般的悲痛樣子喊叫道:

  「就算如此,把我關在結界外面算什麼!?」

  不知為何,那時啟太打從心底覺得可笑地笑了。

  「嗯,包在我身上,陽子!」

  「你從那裡出來啦!」

  「不,我不出去。」

  啟太搖頭:

  「不要擔心,陽子。因為我有一定要迎接明天的理由喔!所以我不能死,妳知道吧?」

  啟太對陽子輕輕地眨眼。臉紅的陽子用手搗住了嘴巴:

  「啟太……」

  她吃驚地突然回神:

  「那麼,至少跟我約定——如果遇到危險,一定要從那裡選出來!」

  啟太淺淺地笑了:

  「我……絕對不會逃走。」

  「啟太!清醒過來!你不適合裝模作樣啦!」

  陽子焦急了起來。

  「還有——」

  啟太輕輕地轉一圈,重新面對死神:

  「喂,如果萬一,或許……即使我被殺死,你也不能殺死這傢伙喔?」

  「什麼?別說傻話,如果這樣子,我就會打破這個結界,然後一起殺死那個女孩!這是我被賦予的正當權利。」

  「不,不是喔!在那種情況下,這傢伙一定會為我復仇……那不是為了保護惠,所以你不能殺死這傢伙,對吧?」

  「等一下,啟太,不要說不吉利的話!」

  「陽子,閉嘴!『暴力之海』我說得沒錯吧?」

  死神稍微沉思後才說:

  「是啊……雖然很遺憾,但就如同汝說的一樣。」

  像是對陽子估價似地看向她,然後用舌頭舔了嘴唇一下:

  「那就只要折斷手腳、拆散身體中的骨頭、再剝個皮就好,這樣我應該會饒她一命吧!哇哈哈哈哈哈哈!是的——因為不管怎麼說,我還是很仁慈的喔!」

  陽子變得非常害怕。啟太瞇起眼睛說:

  「喂……你為什麼要做那種事情?」

  「那種事情?」

  「就是說你為什麼要這樣做,把新堂家追到絕境,欺負人?」

  「因為有趣!那這用說嗎?埋葬每一個有血緣關係的人,按照血統的順序杜絕他們,不會有比這種遊戲還有趣的事情吧?因為想折磨拚命保護他們的強者。使他們流下絕望的淚水,所以把他們折磨至死……不會有比這更愉悅的事情了吧?」

  「那麼,假如消滅完新堂家,你又會怎麼做呢?」

  「哇哈!根簡單,那就再去纏住新的家族囉!因為無論如何,人類對於富貴和榮譽,有像螞蟻似的聚集習性,一定會有人馬上搶著要跟我訂契約。然後,將體會到不管有多少錢,都已經完全失去他們的生存意義……未來發出聲音在眼前關閉的模樣……那時就會產生比真正的明暗更為深沉的絕望……」

  死神狂喜得顫抖身體,深深地、深深地歎了口氣:

  「這就是快感。」

  「原來如此。」

  啟太半瞇眼睛,孤伶伶地喃喃自語:

  「太好了。你真的是無藥可救的大壞蛋。知道嗎?把耳朵挖乾淨聽我說——我是犬神主人·川平啟太,新堂惠的『保護者』!」

  暫時的沉默。

  「好吧!」

  死神露出淒絕的笑容:

  「那麼就如同汝的願望,把汝撕得稀爛吧!」

  死神從喉嚨深處擠出嘶啞聲,一瞬間身體沉了下去,輕輕地舞動一圈:

  「死神的黑衣!」

  他穿上漆黑的長袍。

  「能看得清楚的眼睛!」

  他輕快地戴上度數很深的眼睛。

  「這樣汝就會確實地、完全不能抵抗地死去!怎樣,會怕嗎?」

  「完全不會。」

  啟太搖頭:

  「那副打扮只是很呆而已。」

  死神答不出話。

  白色西裝和時代錯誤的陳舊斗篷的確是很呆,再配上可笑的厚重眼鏡……啟太一邊確認手套的觸戚,一邊詢問:

  「喂,你有一個規則是當對手用特定的作戰風格申請對戰時,你就會配合他,對吧?」

  「有啊,怎樣?賽巴斯丁等人總是用那個規則——我曾用過職業摔角的技能,把他摔到軟墊上兩百一十二次,欺負他到底。那時他一邊流著鼻水,一邊因為痛苦而昏迷。哇哈哈哈……」

  啟太不理會他的話,直接告訴他:

  「那麼,我也要這樣做。」

  「喔?摔角嗎?」

  「不是!」

  啟太戴上護齒套,露齒微笑:

  「我是犬神主人。」

  「犬神主人流派?」

  死種露出訝異的表情歪著頭思索。但是,眼神認真的啟太已經不回答那個問題,他背靠著擂台柱以相當極端的前彎姿勢,把手套放在臉前面,擺出躲貓貓組合拳(註:原文是peek-a-boostyle,以防守上半身、從對手視線消失的快速腳步,加上直拳、鉤拳和上鉤拳的組合拳)架勢。

  「唔。雖然不是很清楚……」

  死神依照順序地看完啟太穿的拳擊用短褲、鞋子和手套後點頭:

  「就先用拳擊風格跟汝作戰吧!」

  啟太突然往前衝。

  陽子自暴自棄的在拳擊場邊敲鐘(註:每回比賽開始和結束的時候會敲鐘);啟太立即飛快的打出一級快速猛拳。

  死神用背部下凹式(註:用上半身後仰來避開對手攻擊的防禦方式)避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普普熊 發表於 2009-1-17 07:44 PM

  「哇哈哈哈哈!」

  響起劃過空氣的聲音——啟太用巧妙的步法繞過去,再像閃光似的連續用力打向左邊。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可是,死神之用上半身就輕鬆避開全部攻擊。

  「嗯~素質雖然不差……知道嗎?所謂的刺拳是……」

  死神突然伸出左拳……

  「這樣打的。」

  發出怪聲後,啟太的臉裂開,被打飛出去。那宛如火藥爆炸似的氣勢,讓啟太束手無策地」叩隆叩隆」滾動,頭部用力撞到擂台柱——那是難以形容的力量差距。

  「啟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

  陽子喊叫著。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死神打從心底開心地笑著。啟太用手套壓住後腦勺,一邊皺眉,一邊慢慢地搖頭。

  也因此意識總算恢復清醒……他用力壓住顫抖的膝蓋站起來。死神在那段期間內悠哉地靠近另一邊擂台柱,並對啟太講解:

  「我最喜歡有規則的作戰。無法折磨新堂家的期間,我一直都在看著人類的格鬥技。」

  啟太這次跟死神保持距離,用節奏很好的步法畫圓。用右拳遮住下巴,左手則稍稍垂下

  死神輕易地縮短距離。

  「Outboxing(註:拳擊中,和對手保持距離,使用腿攻擊的戰法)嗎?但是速度太慢了。」

  左鉤拳一閃。

  只聽到有東西破碎似的聲音,啟太在空中盤旋下降,轉了一圈半以上,最後摔到場子上。

  從他的口中流出大量的鮮血,眼睛恐懼得楞住。

  「不、不要啊……不要啊!」

  陽子扭曲臉部,搖著頭。又回到中立角落的死神抬頭看向天花板,開心地繼續說話:

  「在這收格鬥技中,我最喜歡有力量差距的比賽——像是一場由未來必將爬到最高處的天才和一名悲慘老頭子之間的比賽,那個未來的冠軍一下子就打破了虛張聲勢的配角頭蓋骨……」

  死神出神地露出回憶的笑容,宛如羞怯少女似地把手交叉起來。

  「讓我不由得贈送了祝福的花束到那新星的休息室……」

  暫時意識遠離的啟太吃驚得回神。總算想起自己在那裡,一邊用手套在眼睛上面用力按壓,一邊站起來。雖然身體搖晃,但還是用力的擺出架勢。

  死神用優雅的腳步從中立角落走出來,用華爾茲似的步伐在拳擊場中一而再的來回移動:

  「宗旨,流行的Valetudo(註:除了犯規以外的技巧,全部都能使用)很無聊,不管做了什麼,都一樣不好看。」

  啟太這次一邊稍微左右搖頭,一邊做刺拳的連射。用力地做出Stepin(註:攻擊時,瞬間縮短距離,做出拳的準備動作)後,往右邊打出一拳,再接著打另一拳。先打出一記左勾拳,再擊出一記使出全身力量的右側上勾拳。死神一邊閉眼,一邊以華麗的姿態避開攻擊。

  流暢的動作。

  華爾茲般的節奏。

  「一邊被完全的規則支配,一邊因為壓倒性的力量差距,發生失敗和虐殺,我在那裡感覺到深深的『暴力之海』存在……」

  死神忽然縮回右手,出神地低聲耳語。

  啟太捱到死神打出來的直拳,高高地被打飛出去。

  陽子大聲喊叫:

  「啟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

  死神的大笑聲響徹四周。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弱、太弱了!」

  啟太利用撞到繩索的反作用力滾到拳擊場的中央。雖然身體踉蹌搖晃,但他繼續纏住死神。往前打出去。他眼中的光芒幾乎消失……使出左右連續攻擊,不停揮拳……

  「呵呵呵呵!」

  可是,死神輕鬆地以些微的距離避開了攻擊。

  「知道嗎?即使打了這麼多拳,沒有打中的話,就沒有意義喔?看,看!」

  死神從容地親吻啟太的拳頭,讓啟太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在那短短的一瞬間,拳頭不禁停了下來。

  「我來教汝吧!能打中的拳頭猛擊是這樣的!」

  死神的左右手精湛地像鞭子般閃現,好幾次都很用力地打中啟太的身體。

  「再這樣!」

  敏捷的拳頭打到啟太的身體各處。

  「唔!」

  啟太的臉困難受麗扭曲。

  身體向後仰。

  「嗚哇!」

  死神的拳頭毫不留情地揮向啟太的額頭、肚子和下巴——

  那時即使他快要跌倒也不被允許的毆打風暴。每當啟太的臉被打得彈往左右時,就會噴出鼻血,磨婆眼皮,臉變形得愈來愈嚴重。

  飛濺的血水。

  慘叫聲。

  「住手啊!」

  陽子哭叫著。

  「我叫你住手!拜託你!」

  她用力的敲打擂台地板。

  死神雖然明顯的放水,不過卻有細心的注意不讓啟太倒下,一直玩弄著如同變成沙包狀態的啟太。

  毆打著他……

  他好不容易才反擊死神擊出的一記刺拳。

  「就這樣死去吧!犬神主人!」

  然後,拳頭深深地打進啟太的肚子.連胃袋都要被貫穿似的強烈一擊讓啟太張大了眼睛,往前摔倒。

  從他口中掉落染血護齒套的那一瞬間——

  啟太用野獸般的眼神獰笑著。

  他一直、一直在等待著這個時候——

  等到很焦急……

  「奉白山名君之名……」

  啟太摔到擂台地板上,而應該隨著反作用力而掉落的護齒套,突然用不可能的角度往上跳來,撲上死神的臉。不對,是被裝在護齒套裡面的青蛙……

  「靈符!?」

  「青蛙啊!」

  「唔!」

  「破碎吧!」

  咚地發生爆炸後,死神瞬間向後仰去。

  「居然裝在護齒套裡!」

  雖然死神幾乎沒有受傷。但還是用充滿怒氣的聲音喊叫:

  「卑鄙!卑鄙喔,犬神主人!?」

  「哈哈,我有說過吧?」

  被打得很慘的啟太揮動手,高聲大笑:

  「我說過我是犬神主人!你完全上當啦!啊~真笨!」

  「唔!可、可惡!」

  壓住鼻子,真的動了怒氣的死神喊叫著:

  「我要殺死汝!我要殺死汝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人類!」

  「喂,死神。你剛剛說過沒有打中的話,就沒有意義吧?」

  啟太的聲音有點可怕的感覺……

  「不對喔!」

  他一腳踩進去。

  「並不是沒有打中……」

  快速地把重心往下沉。

  「是我故意打不中。」

  流暢的身體動作……啟太將速度轉到從跟死神見面後一直、一直壓抑著沒有使出的高速檔。那是非常快的速度,可是,並不是死神絕對追不到的速度……不如說,如果啟太一開始就這樣移動,應該可以從容地閃過死神的攻擊才是!

  不過,突如其來的急遽加速並沒有踩到死神的痛腳,反而是取代幻術的靈符帶來的傷害比較嚴重……最重要的是,啟太使出了和到目前為止完全不同的技術、位置、角度和時間等的一連串得意攻擊。

  死種無法動彈。

  啟太的左拳恰好打上死神的胸口。

  「寸拳!?」

  「不只這個——」

  啟太的左腳砰地發出很大的聲音:

  「吃我一記攻擊吧,奉白山名君之名!」

  力量的波浪打漩後,聚集在一點。扭轉、彎曲……自啟太的拳頭中以爆發的氣勢解放出來。

  「青蛙啊!」

  「怎麼可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破碎吧!」

  裝在手套裡面的無數青蛙就在那一瞬間像散彈鎗似地被放射出來。

  「咕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糊呼呼!」

  死神在超近距離裡以腹部正面接下自詡具有中國拳法最大、最強制破壞力的寸拳,以暴風雨似的青蛙齊射,他一邊讓青蛙掠過腳邊,一邊後退。之後卻又立刻往前摔倒……

  「嗚哇!」

  滾動,痛苦的翻滾……

  這是他在這個世上第一次受傷。

  「怎麼可能!」

  腦袋中浮現的是疑問和焦急的情緒。

  「怎麼可能!為了不讓我察覺被裝進手套裡的靈符,而故意不打中嗎?對手可是我耶!汝只不過是一個人類而已……」

  他突然站起來.

  氣息紊亂地環視四周——所受到的內心打擊比實際的受傷情況遺要嚴重。

  「怎麼可能!?」

  拳擊場內充滿著煙霧,因此看不太清楚。

  看不到啟太。

  這個時候,聽到相當冷靜的聲音說:

  「喂,『暴力之海』。」

  「在那裡嗎!?」

  死神突然一邊使出裡拳(註:用整個手背突然攻擊對手的招式,特徵是很難預測到攻擊路徑),一邊回頭看——但是,他不在。

  「你到目前為止一直都在狠狽地玩弄人類吧?」

  「在哪裡?在哪裡?在哪裡?」

  死種的臉嚴重扭曲,因恐懼而扭曲。

  「新堂惠、賽巴斯丁、惠的父親和母親……『暴力之海』,你長久以來一直笑著蹂躪了很多人對吧!」

  「在那裡嗎!?」

  死神害怕得急忙躲開。

  啟太剛好緊貼住死神的胸部,從正下方無擔無息地突然出現。

  「那樣的話……」

  「住、住手!」

  從那裡使出渾身的一記上鉤拳!

  「這次由你嘗嘗那種滋味吧!」

  往上舉的拳頭打碎了一切。

  無數的青蛙從手套裡發出,宛如往上噴射的流星群一般,將死神捲入後在空中爆炸。

  「奉白山名君之名!青蛙啊!爆碎吧!」

  再爆炸。

  一片純白色的光芒渲染整個空間。

  「唔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死神撞到結界的天花板,受到激烈的直拳,但因無法逃跑而只能在那裡繼續接受爆破,之後再摔回場上,痛苦得到處滾動。

  「嘎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活該!如何啊?稍微瞭解因為壓倒性的力量差距所產生的絕望嗎?」

  「知、知道什麼……」

  死神突然跳起來。

  「我知道汝的手法!我才不會受騙!我比汝還快、比汝還敏銳、而且比汝還強!這種程度不算什麼!」

  的確,死神的黑友雖然破裂嚴重,可是還不到受致命傷的程度。另一方面,啟太裝置青蛙橡皮擦的手套破了大洞,從那裡可以看到燒爛的拳頭。

  「汝已經無法出拳啦!」

  「大概吧!」

  啟太用舌頭舔了下手背,以有點暍醉似的醉眼惺忪眼睛說道:

  「那個啊,黑色比基尼三角內褲……」

  「什麼?」

  「不是,我看到賽巴斯丁的黑色比基尼三角內褲後想到了一件事……任何人都不想調查男人的跨見吧?」

  「難、難道是?」

  死神的臉部發生痙攣。

  「哇哈。」

  啟太慢慢地鬆開運動短褲的腰帶。

  「居、居然……」

  「嗯,上吧!奉白山名君之名,青蛙啊!」

  「居然在那種地方啊啊啊啊——————————!」

  死神大聲慘叫。

  從啟太的胯間飛出到剛剛為止、三倍以上壓倒性數量的橡皮擦。

  啟太發狂的大笑。

  驚人的光芒和能量在結界內達到飽和。

  粉碎吧!

  「嘿嘿!」

  啟太自己雖然也滿身焦黑,但還是漫漫的走向前面,順便在那裡用腳踩破死神那副已經被壓扁的眼鏡。

  「如何啊?這次一定有效吧?」

  「唔、唔唔唔。」

  同樣受傷得一塌糊塗的死神在他的面前站起來。死神的黑農破爛不堪,黑友下面的白色西裝也沾滿灰塵,處於淒慘破碎的狀態。

  「對不起啊!我有一定要迎接明天的理由喔!所以絕對不能輸給你。」

  啟太半瞇眼睛地喃喃自語。

  死神吼叫:

  「不能原諒!不能原諒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從死神的喉嚨深處迸出驚人的氣息。

  不過——

  「唔哇啊啊!」

  「嗚喔!」

  兩人都發生痙攣,而後被吹跑。

  「嘎、嘎惡……呸!」

  啟太從口中吐出鮮血:

  「笨~蛋。在這麼狹窄的結界裡釋放這麼多能量,一定也會回擊到你自己身上啊……」

  「那又怎麼樣!?」

  死神喊叫。

  由於太過厭惡,他的銀色眼睛綻放出令人無法置信的光芒。

  他用踉蹌的腳步走近啟太,用力抓起已經無法站起的啟太頭髮——

  「總之,最後站著的是我!」

  他對啟太的臉部再打一拳:

  「是我!」

  再打一拳。

  「汝已經沒有招式,靈符和靈力啦!勝利的是我!」

  啟太用沾滿血的臉笑著:

  「是我喔!」

  「汝還在說這種話啊啊啊啊啊啊————————————!」

  正當死神要舉起手時——

  「是我贏了喔……」

  他聽到這句話後,突然停住拳頭。

  不知為何有特別不好的預感,宛如一直看漏了不能看漏的事情似的……

  背部打寒顫的那種感覺——

  那是稍微的連續疑問——為什麼這個男人即位被逼到絕境,也不想逃到結界外面呢?

  為什麼從剛剛開始完全沒有聽到那個犬神的聾音呢?那樣的疙瘩不久就幾近恐懼地膨脹起來,死神突然回頭看——

  「我從剛剛就說過了吧?」

  死神不由得差點喊叫。

  「我是犬神主人喔!」

  在那裡——

  川平啟太擁有的最大、最強力量,毫髮無傷地站在那裡。

  「嚇了一跳?」

  陽子撥了撥頭髮,艷麗地笑著。

  開始顫抖的死種說:

  「怎、怎麼可能……」

  陽子輕快地把手放在死神的頭上。

  「難,難道是?」

  「是的。」

  陽子淺淺地笑著。

  「就是那樣,設置這個結界的人其實不是啟太,而足我。不是人類的啟太,而是犬神的我喔!想進來結界,我隨時部可以進來,相反地,想從結界出去,卻完全無法出去的則是啟太。啟太跟我說過『戰鬥的只有我。妳要一直」裝作進不去結界的樣子」!』」

  啟太往前倒下,昏倒了。

  「喂,『暴力之海』!」

  陽子稍微看一下啟太那邊後,喃喃自語的說:

  「為什麼呢?我在啟太被毆打的期間,一直後悔、後悔得不得了,但是啊——」

  她呵呵的從喉嚨深處發出笑聲。

  「現在卻只是因為要把你撕裂而開心、開心得不得了。真的太好了。既然啟太『偶然的』昏倒了……因此我就依照啟太的指示,可以用全力……」

  露出一抹非常邪惡的笑容:

  「把你送到地獄。」

  死神打起寒顫,懇求地左右搖頭。從他有生以來到現在為止,然後從現在起也應該只會持續地給予人類恐懼的他,如今卻被這種恐懼的情緒束縛住,正要發出不成聲的喊叫聲……

  「來,你就一邊害怕得顫抖……」

  陽子的爪子一步步地侵蝕死神的額頭。

  「啊,住手!」

  「一邊沉浸在絕望中……」

  「給我住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然後帶著非常棒的尖叫聲死去吧,『聾力之海』!」

  陽子呵呵地洩漏出美麗而殘酷的笑容,用壓倒性的力量用力揮手。她的身體瞬間從人變化成勇猛的野獸模樣……

  同時,死神的身體被撕成兩半。

  「大邪炎。」

  陽子閉上眼睛,右手一邊舞動般地水平揮出,一邊背過身。死神的身體出現破洞,從那裡噴出了光芒。

  一陣強風倏然刮進室內,令陽子金毛翻捲的下一瞬間——

  發生了特別大的爆炸。

  飛艇全體被通紅的火焰包住

  一隻巨大的野獸在裡面溫柔地把倒下的少年銜在嘴邊。

  「啟太……」

  又發生更大的爆炸。

  巨響。

  從飛艇的腹部冒出火焰,飛艇折成兩半掉落到黑暗的海裡。

  少女們之間湧出吵雜聲:

  「成功了嗎?」

  葉卦深深地歎了口氣後,放下扇子。

  「真不愧是啟太。」

  背過身,閉著眼睛的少年說道——

  川平熏悄悄地低聲耳語:

  「啟太,我果然不想與你為敵啊!」

  同時少女們喊叫著:

  「陽子!?」

  發生大爆炸的同時,金色的野獸從飛艇發出長嘯,體態優美地飛了出來。

  以滿月為背景,美麗地扭轉身體。

  「約定的地方!」

  啟太以背影回答。

  「啊~~~~~~~~~~~~~~~~~~~!」

  陽子稍微沉思後,同樣地發出聲音:

  「難、難道是叫做舞子的……」

  啟太在賽巴斯丁他們來之前,的確得到一個女孩子的約會並同意答覆。

  「……喂!」

  陽子用不可置信的表情說:

  「你一定要迎接明天的理由難道是那個!?只是那個原因!?」

  「那是當然的吧!?」

  啟太用愉快的聲音回答。

  「有女孩子正在等我!這樣的話,不管是哪裡我都會去!」

  陽子頭痛地按住頭後喊叫:

  「笨、笨蛋蛋蛋蛋蛋蛋蛋——————!你用那種淒慘的臉去約會,到底在想什麼啊!」

  她咻地飛起來,狂怒地從高空砰砰地丟下火焰。啟太一邊大笑,一邊輕鬆地閃過。

  兩人轉瞬間已經爬上通往馬路的樓梯,消失不見。

  「哈……」

  惠愣住了一陣子後,洩漏出乾笑聲:

  「哈哈哈哈~」

  然後,突然垂頭喪氣了下來。

  「小姐!」

  塞巴斯丁擔心的出聲叫她。新堂惠回頭看了看他。對唯一留下的家人露出開朗的笑容說:

  「賽巴斯丁!這樣的話,我跟你說喔!從現在開始絕對能跟你約定——」

  她大大的張開雙手,用太陽照耀般的最棒笑容說:

  「我要活下去喔!」

  

  都發出了感歎聲。

  陽子的本領相當好。她使用從倒塌房間裡帶出、僅有的一把菜刀迅速地取掉魚的內臟,並用竹籤串起,用火烤著。她還適當地放進小樹枝,以追加的「邪炎」來調整火焰的份量……完成了恰到好處的烤魚。

  「好了,啟太~」

  陽子一邊微笑,一邊把竹籤拿給正坐在長椅上的啟太。

  「喔、喔喔!多謝。」

  啟太道謝後收下。陽子滿足地點頭,自己也在啟太的旁邊坐下。一口咬住另一隻烤魚,左右搖晃著從口中冒出的尾巴。陽子感到幸福地、津津有味地動著嘴巴。啟太稍微看一下陽子的側臉後,張大嘴巴吃下香味四溢的魚肉。

  那只魚很好吃,大概是鮮魚的同類吧!

  「喔喔,做得相當不錯喔!」

  啟太一邊點頭一邊說。

  「欸嘿嘿~還有很多魚可以吃喔,啟太~」

  「陽子,妳不太沮喪啊~」

  「為什麼?」

  「唉呀,妳之前收集的洋裝不是也都毀了嗎?妳根重視那些裙子或是罩衫不是嗎?」

  「那沒什麼喔!啟太,你還會買給我吧?」

  「唉,如果有能力的話……我也失去了收藏品呢……」

  對啟太而言,比起失去房子和陷入貧窮狀態這些事情,長年收集的A書和A片(有一部分還是罕見的珍藏品)遭到損壞讓他更難過。他一邊吃魚,一邊悲哀地歎氣。

  陽子把手放在啟太的肩膀上:

  「那個啊,啟太!即使我沒有洋裝和房子,但老實說只要有啟太在,我在哪裡都會很開心喔~所以沒有錢的話,我們乾脆去無人島如何?那就一定不用花錢了!」

  她微笑的抬頭看著啟太。啟太喊叫著:

  「笨、笨蛋。即使你覺得不錯,我也會很傷腦筋!而且在無人島到底要怎麼生活啊!?」

  「我拿魚和樹木的果實給你吃,也會保護你,晚上還會給你溫暖……我可以做你所~有需要的事情,即使如此也不想要嗎?」

  「哎呀,那個啊……」

  啟太吱吱的搔著頭,把臉轉向旁邊:

  「也不是不想要,該怎麼說呢?我雖然說這樣、說那樣,但畢竟還是個都市男孩,待不慣沒有娛樂的地方啦!」

  陽子沉默地開始思考一些事情。啟太察覺到她的情況,慌張地補充說明:

  「啊,唉呀,並不是討厭跟妳生活喔!」

  「這樣啊……」

  陽子突然帶點惡作劇意味地抿嘴微笑,嘴邊浮出小惡魔般的笑容,用力地把臉靠近到接吻的距離,悄悄地在啟太的耳邊低聲耳語:

  「……那個時候我們兩人就來繁殖下一代?」

  啟太整個噴出來。

  「一定能變成娛樂,而無人島也不再是無人島對吧?」

  陽子輕咬他的耳垂。

  「笨、笨蛋!」

  陽子突然「哇哈哈哈」地笑出來。那是第一次見面時,把誘惑敗太當作樂趣似的聲調。啟太苦笑:

  「……妳真是一點也沒變啊!」

  他抱住陽子,來回撫摸她後腦勺的頭髮。

  陽子突然瞇起眼睛,撒嬌地說:

  「並不是那樣喔!」

  她悄悄地在他的臉頰上溫柔地親了一下。

  天空是鉛黑色的,雨更足下個不停,敲打著熔化重金屬似的河面,諸多波紋出現又消失。

  響起淅瀝曄啦的水聲……

  相較之下,橋下還是比較幹些。

  啟太和陽子巧妙的組合長椅,做成剛好雙人床大小的床。在那裡鋪上瓦楞紙箱,蓋著報紙睡覺,因為是夏天,幾乎沒有寒冷的感覺。

  陽子甚至還覺得溫暖。

  橫臥在嗯嗯的呻吟著的啟太旁邊,滿足地把身體所起來。啟太雖然不喜歡,可是呆在小而整潔之橋下居所的感覺絕對不差,她甚至覺得暫時住在這裡也無所謂。

  時間是晚上九點半——陽子跟啟太(已經賭氣睡下)一樣,正想要入睡。她竊笑了一下後就閉上眼睛……不過,馬上卻又張開。不知何時表情以銳利的緊繃,並且起身。

  在河的下流方向——

  在朦朧雨中,有一個如浮在水面上一般、慢慢前來這裡的人影。宛如鬼火似的、輕易的在河面行走著。

  其手中拿著朱紅色紙傘在灰色的景色中,鮮明顯眼到令人覺得是一個非現實的人物。陽子稍微看了一下正發出寢息聲的啟太后,用壓抑的聲音問:

  「……葉卦?怎麼了?」

  身穿白色服裝的犬神在到達橋下之前停住腳步。他撐著朱紅色的紙傘,站在河面上,面無表情地告訴她:

  「陽子,結界的裂縫增加,那個人的舞蹈真的正在停止中。雖然是權宜之計,但我們已用『動物結界』做了補強……」

  隔子聽到他的淡淡語調,突然露出苦笑:

  「這麼唐突地進入正題啊!你不問我『最近的狀況如何呢?』或呈『為什麼會寄居在這裡呢?』這牡一問題嗎?」

  葉卦和陽子對看,歪著頭思索後微笑:

  「……因為我還記得……當打倒成為我和現在的當家主人最初相遇契機的死神時,妳覺得我們之後發生了什麼事情呢?」

  「發生了什麼事情?」

  「大概有半年時間,降臨了所有的災難……錢不見、在家裡的後院發現未爆彈、大約有四十隻妖怪一起闖入家裡、我被誤認為通緝犯……嗯,如今再回想起來,我和那位大人那時還真的過了一段很胡來的日子……」

  葉卦在紅傘下懷念地瞇起眼睛,只有淅瀝嘩啦的雨聲響著。不久後陽子說:

  「你早就知道結果會變成這樣?」

  「是的,當家主人都知道。」

  「那位老婆婆人也真壞耶!那麼,至少當作贖罪,讓啟太住她家不就好了。」

  「我也這麼說過,但是……」

  「但是?」

  「她說:『不行!那個貧窮的惡運會傳染。』」

  陽子忍不住喉嚨震動的笑出聲來——

  像是覺得很可笑辦哈哈大笑。葉卦疑惑的微笑起來,擔心地說:

  「陽子,雙尾貓妖和狸貓的諸位,還有犬神們都已經準備好了。」

  陽子覺得有點苦澀的搖頭。

  「所以……」

  補充說明道:

  「大家想要我去?想要我這個『陽子』去?」

  「是的。」

  葉卦直接看陽子,然後點點頭。

  「可是,我認為妳有拒絕的權利。這也是我的心情……因為妳已經充分達到了犬神的任務。」

  陽子把臉轉向旁邊,孤伶伶地喃喃自語:

  「不,葉卦。我要做喔!不管被別人怎麼說……」

  葉卦陷入沉默。

  陽子稍微偷看他,然後微笑。

  「大家大概有說我很多事情吧?」

  「…………」

  「背叛者啦,或是野獸的臭不可言啦!」

  她抱緊身體,視線落在黑暗的水面上,哀傷地微笑:

  「不過,沒關係喔!我最重視的就是現在的生活——怪物最棒了!」

  葉卦和陽子像被陰天吸進去一般地輕快飛走。陽子只有回頭看了一次,雨聲完全地充滿四周。到現在為止,原本發出安穩寢息聲的啟太突然張開眼睛——

  「嗯~」

  他呻吟著,雙手交握後,嗯地一下伸到眼前,然後喃喃自語著:

  「發生了什麼事呢?」

  然後,經過一段時間……

  深山裡有塊介於巨大林木之間的空地——

  大雨已經停止,在那裡可以看到晴朗的夜半。閃閃發光的星星下面,非人類們以紅色的篝火為中心集合著。

  那個被稱為「動物結界」的無比重要儀式比預期的狀況進行得更加順利。首先,犬神們做好了事先準備,接著是貓們的舞蹈——有貓的頭上戴著手巾,也有貓穿著半纏(註:一種日本式輕羽格外套)。用人類所說的孟蘭盆舞裝扮,交互的往前動著手腳。

  「來吧,跳舞吧,唱歌吧~今晚,我們這些貓要在這個關閉的籠子四周跳舞,修築起堤壩~」

  一齊出聲,凝聚靈力。

  貓們繞著直徑剛好二十公尺左右的圓圈——圓圈的中心包圍著並不明顯的耀眼光芒,就像世界有貓們的孟籣盆舞而持續紡織出金色半透明的繭似的。不久,舞蹈告一段落,有一隻穿著古式背心的年輕雙尾貓用非常緊張的表情,從貓們的圈圈中走到前面:

  「我、我是雙尾貓妖的流浪之貓,名字叫做留吉!」

  貓用結巴的聲音伸出前腳:

  「『加強結界』!」

  發出「吧咻」的聲音,四周的空氣變得濃厚。

  「可~~惡惡惡~~~~~~~~~愚蠢的貓們啊~~~~~~~~~~~~~~!」

  那一瞬間,從中央的光繭傳來響徹四周的龐大聲音。只有一瞬聞,驚人的、超乎尋常的靈格(註:靈的性質、性格)變成閃電似的光芒,從那裡迸出。貓們哇地嚇得跌個屁股若地。但是,那真的也只是一瞬間的事情。

  「可~~惡惡惡惡~~~~~~惡!」

  聲音立刻一起被吸收到繭中,縮小到如針頭股大小後消失不見。沙沙作響的夜風、樹梢的鳴叫聲和火把火焰的搖動聲支配了現場。

  四周的空氣裡蔓延著鬆了一口氣的氣氛。

  停頓一拍後——

  「唉呀,真精彩!實在很精彩!」

  在梢遠的地方看著實際情況的幾位犬神們開始鼓掌,然後其它的犬神們也陸陸續續地唱和。「各位辛苦了!」

  「真是了不超喔~各位雙尾貓妖!」

  一邊微笑一邊注視著情況的犬神大長老出聲叫了一下站在身旁的兒子:

  「嗯~葉卦啊!」

  大長老已經沒有必要變成人類,所以處於長著毛茸茸的濃密體毛,從屁股上冒出尾巴的野獸狀態。即使如此,大概是長年的習慣吧——他相當邋遢地穿著滿是皺褶的深灰色浴衣,重重地盤腿坐在地面上。

  大長老是人類的老年人和年紀大的老狗之綜合體,有著身長幾乎伸長到三公尺左右的外表。睜不開的眼睛四周牢牢地黏著黃色眼屎,牙齒也掉了、額頭的毛大概已經禿了,可是沙啞的聲音還是有溫柔的威嚴——

  「帶領各為雙尾貓妖到宴席。」

  穿著白色服裝,用黑髮蓋住一隻眼睛的葉卦微笑著:

  「是的,父親。」

  用優雅的動作行一個禮後,走近完成重要任務、精疲力盡的年輕雙尾貓妖,在途中並對幾個犬神作了簡單的指示。

  雙尾貓妖看到葉卦靠近過來,露出稍微安心的笑容。

  「辛苦了。」

  葉卦慰勞地說。

  「壽命縮短了啦~」

  留吉虛弱地笑著。他四周的其它犬神們紛紛幫助跌個屁股著地的聾尾貓妖起身,請他們喝溫暖的熱茶。

  「唔……」

  犬神的大長老這次詢問站在另一邊的女兒:

  「楝啊!下一個是狸貓們嗎?」

  被喊到名字的紅髮少女馬上快速地翻開筆記本,像個能幹的秘書般點了點頭:

  「是的,正是如此,父親大人。」

  這位是有著西洋娃娃般的美貌、和淡紫色的和服相當不搭嘎的美少女。她稍微看了一下廣場的另一頭,剛好綁著頭巾、挽超袖子的一群狸貓以非常緊張的表情正式進場。

  他們在戴眼鏡的犬神帶路下,被安排在和剛剛的貓們同樣的位置——站在圓圈上,在光繭的四周開始跳舞。

  「噠噠噠噠,狸貓開心地跳舞吧~」

  「恰、恰!」地用阿波舞的節奏和腳步快速地繞圈。

  「關閉結界,狸貓笑,月光下,砰砰叩砰(註:狸貓的慶典打擊聲)~啊,那~個,砰砰叩砰的砰砰叩砰~」

  如繞圈的絲線般,靈力漸漸凝聚起來,開始住中央縮小……空間被壓縮,靈氣再增強。

  大概是在斟酌恰好的時機吧!

  一隻特別年輕的狸貓從圓圈中走出一步,拘謹地喊叫:

  「我是變身狸貓,名字叫做咕嚕次郎!」

  之後把手向前伸出:

  「『加強結界』!」

  空間再度關閉,一瞬間從光繭中又傳出暸亮的詛咒聲:

  「喔喔!這次是……狸貓嗎……可惡,給我記住!」

  不過,這次相當乾脆的消失在光繭中。臉色有點蒼白的年輕狸貓鬆了一口氣,放下心來。

  「哎呀,各位狸貓也很精彩,真精彩!」

  在附近參觀的雙尾貓妖也毫不吝嗇的接連給與稱讚。

  「辛苦了~」

  狸貓們用疲累的表情放鬆力氣,這時犬神和雙尾貓妖們又靠近過來,慰勞狸貓們。犬神、雙尾貓妖和變身狸貓和樂融融的聯歡著。

  嗯嗯地點頭的犬神大長老又詢問身旁的女兒:

  「楝!這樣的話,犬神、雙尾貓妖和狸貓們結束了,下一個是……」

  當他遭沒講完話時,鴉雀無聲的寂靜氣氛感染整個廣場。大長老把臉朝向那邊。楝微微屏住氣息:

  「陽子……」

  她用嘶啞聲喃喃自語之時,有一個年輕女孩分開犬神們身處的角落.在篝火照映中,在眾目睽暌之下慢慢地現身。

  她穿著白色的短身和服,腰上四著細長的紅帶。

  大腿露出,右邊的赤腳戴著藍色腳環。濃密的黑髮在及腰的地方綁住,臉頰上還有如同刺青一般的紅色紋樣。她的嘴唇浮出淺笑,半愛困地閉上凶狠、眼角細長的眼睛。

  站在她附近的犬神們或是皺眉,或是表現出厭惡,悄悄地和附近的犬神互相交談。貓和狸貓也從她的旁邊慌慌張張地後退。

  野獸們如潮水般左右分開,讓路給她。

  少女始終優美地走在其中。

  「陽子小姐……」

  「好、好久不見。」

  只有一隻雙尾貓妖和變身狸貓露出擔心的表情,留在原地抬頭看著少女。陽子稍微看了那裡一下,一瞬間露出溫柔的微笑。

  但是,她並沒有打招呼,而是即刻往前緩步地接近光繭。

  在集中的視線當中、緊張感的中心點上,她直接站著,抬起臉。

  暫時在那裡和光繭持續做無言的對話。

  然後從容悠閒地沉下身體,開始跳舞。

  捆住靈氣,精湛地,緩慢地跳舞。陽子咚地用腳尖踢向地面,然後飛到空中。如羽毛般地柔軟,在空中旋轉著身體。腳環啞啦啦地響著……用上古的節奏,在夜晚的冷空氣中,跳著令人快昏倒般的美麗舞蹈。

  犬神、雙尾貓妖和變身狸貓都對那舞蹈的精緻和奔放的身體動作看得入迷。在少女的周圍,連時間都像隨著她的音律變得慢慢流動似的。楝歎了口氣,同時也皺起眉頭,因為她的耳朵聽到壓抑感情的,帶有惡意的低聲耳語:

  「哼,仍然只有跳舞很厲害啊!」

  「就是這樣吧!她想用這樣來誘騙大家的心……真是的!那個怪物的女兒……」

  到底是義憤不平呢?還是擔心呢?楝被自己也無法說明的感情所驅使,突然回頭看向發出聲音的方向——

  無法確定是誰在說那些話。

  在黑暗中,她看到犬神們臉上模糊地浮現著恐懼和憧憬這兩種相反的情緒。雙尾貓妖和變身狸貓則在下頭呆呆地看得入迷。

  站在遠處、穿著白色服裝的葉卦察覺到楝的視線,告誡般地慢慢搖頭。

  這個時候,到剛剛為止一直沉默的犬神大長老啪帕地大聲鼓掌起來:

  「精彩!實在很精彩!」

  那是下合時宜的大聲音。

  停止跳舞、現在正要做某件事情的陽子面無友情地回頭看大長老。可是,大長老卻宛如沒有察覺到那個視線似地,呆呆地看向天生,如陷入回想般地喃喃自語:

  「哎呀,太好了……太好了。如果第一代還活著的話,他會怎麼說呢……果然還是會說真精彩吧!陽子啊!我有跟你說過嗎?我在陪同第一代去追求山上茶屋的女孩子時……」

  「…………」

  「啊啊,不對不對!」

  大長老赫赫的笑著。突然用溫柔的眼神從正面看著陽子:

  「第一代是非常有趣的人喔!雖然稍微喜歡對女孩子出手……但跟他在一起,實在是有趣的事!很強,同時也是打從心底享受愚蠢事情的人——跟你的主人·川平啟太很像。嗯……陽子。你真的是很會選擇主人的傢伙阿~」

  慢條斯理的溫柔說話方式,溫暖的融化冰冷的敵意和從遠處圍過來之隔閡……

  陽子突然綻放笑容。她回頭看向光繭的方向,直接伸出手:

  「我是妖狐,名字叫做陽子!」

  她凜然地喊叫:

  「繼續加強結界!」

  那一瞬間——

  『陽子啊!連妳都這樣樣樣樣~~~~~~~~~~~~~~~~!好過過~~~~~~~分!』

  從光繭中傳出嘹亮的可憐聲音。

  『我不允許~~~~~腸子,這個!只有這個我絕對不會允許!』

  在手腳到處亂動似的跡象後——

  『爸爸絕對不會允許妳跟人類交~~~~~~~~~~~~~~~~~往!』

  發出「啪咻——」的聲音後,光繭當場完全消失。之後只有留下寂靜和黑暗。陽子垂頭喪氣,深深地歎了口氣。她低頭讓瀏海垂下,隱藏住自己的表情,並小聲地喃喃自語。不過,並沒有人聽到她的聲音。

  楝覺得陽子看起來,好像正在道歉說『對不起喔……』

  圍住她的犬神們用複雜的表情凝視她——厭惡、恐懼、還有一些些的同情心。雙尾貓妖們提心吊膽地踮起腳、變身狸貓們則悄悄地互相耳語中……集各種情緒的漩渦於一身的陽子把手放在腰間……

  「噗,呵呵……」

  大長老奇怪地抿嘴笑著,其它的犬神們則目瞪口呆地張大眼睛。陽子就如同輕視全部的視線般地左右搖動著屁股。

  「嗯欸~」

  她輕輕轉一圈後回頭看,然後用力地用手指撥開下眼皮,扮了個鬼臉——

  拒絕所有的恐懼、厭惡和同情。楝不僅愣住,葉卦則微笑的一直點頭。

  「陽子,回去你的主人身邊吧~」

  大長老溫柔的對她說話。

  陽子突然笑了,甩了甩頭,然後一口氣鬆開一隻幫著的黑髮,讓髮絲在夜晚的冷空氣中飄逸的流動。她快速的跑出去,下一瞬間用力的跳躍致夜空中,一瞬間就融入黑暗不見。

  那時幾乎讓周圍的群眾看得入迷的美妙動作。

  隔天早上,吉日市的天氣非常晴朗。

  陽子在秋天的晴空下,咻咻的破風飛行著。衣服已經換成平常的迷你裙和過大的襯衫。大大的跳躍,從大樓的屋頂到家家戶戶的屋簷,用腳踐踏著前進。

  「喂喂!我以前可是有借錢給你好幾次喔~啊?什麼?現在女朋友要穿著性感內衣到你家?今天是轉人人的日子,所以要我饒了你?不,明天的話我也無所謂……什麼?同居?」

  陽子臉上的煩惱和憂鬱表情,隨著靠近河童橋,慢慢地變得明朗,因為——從遠處就聽到啟太的大聲斥責聲。

  河川依然緩慢曲流著,四周的綠色則對眼睛有益……

  只有啟太一個人在那之中吵鬧著。

  「喂!喂!我並不是要你感恩,但是,是我把追求那個女孩子的權利讓給你的吧~!?」

  從高空暫時觀察狀況的陽子「噗噗」地把拳頭放在嘴巴上抿嘴笑著。啟太從橋下走出來,對著手機用力地喊叫著:

  「喂喂喂喂喂喂————————!什麼叫做『因為我要為愛而活,要跟你說adios(註:西班牙文,再見得意思)!』你這個薄情的人——————————!」

  看來像是被交涉對像掛了電話。陽子無法再忍耐,輕輕地降落到地面,然後快速地跑近,撲向啟太的背上:

  「我回來了,啟太!我現在回來了喔!」

  「喔?喔喔,陽子啊……」

  啟太用疲累的表情回頭看。陽子覺得奇怪地詢問:

  「什麼事?拜託別人讓你寄住,又被拒絕了嗎?」

  然後,啟太突然變成生氣的表情說:

  「是啊,而且這次是被男生拒絕!」

  他生氣地跺腳。

  「啟太終於無法挑剔啦~」

  陽子深切地喃喃白語。啟太垂頭喪氣地點頭:

  「可惡~~啊啊,對啊!而且剛剛那個已經是第四個人喔!我也不想拜託男生啊!唉……」

  他抱住頭深深地歎氣。

  「到底是怎也一回事?可惡……剛剛打給房屋中介,結果他們不容辯解地說:『我們不接受川平先生的委託案件。』而且我好像還被列入黑名單裡,連吃到一半的魚也被眼神兇惡的野貓搶走,唉!這到底是什麼厄運啊?」

  陽子總覺得如果看著如平常般這樣傷腦筋的啟太,就會開心得不得了。她輕輕敲打他的後腦勺,順便用力地抱住他,摩擦起臉頰。

  「又沒關係,我們可以慢慢的尋找房子~」

  然後,突然察覺到某樣東西而張大眼睛。

  她的視線前端——

  不知何時有一隻奇妙生物在砂石上坐下不動——大概是普通的貓般大小,身體是漂亮的翠綠色,左右得手腳上有長蹼,頭上還有著白色光滑如盤子般的東西……陽子不禁目瞪口呆。

  那個生物大概是傳說中,從以前就居住在河童橋一帶的河童。

  「咕嘎嘎?」

  圓溜溜的眼睛,突然歪著頭思索。陽子輕輕地拉啟太的袖子:

  「啟、啟太!」

  可是啟太抱著頭,專注在自己的思考中。

  「啊~這樣的話,熏的家……已經不行去了吧?反名先生的家……我不知道他的住處,我又討厭去河原崎學長的家……」

  河童在那段期間內拘謹地站起來,腳步不穩地走近。他的身體向前彎,聞著啟太膝蓋附近的味道,然後饒有興趣地捲起啟太的褲子下襬,用蹼撫摸著他的腰骨……

  「咕嘎嘎?」

  啟太還在自言自語地嘟囔著。河童好像在說「這傢伙跑到我的勢力範圍內,到底有什麼事?」般地用小腳用力踢著啟太的膝蓋。

  陽子一邊「喂喂」地冒冷汗,一邊一直拉啟太的袖子。

  「啊,稍微安靜一點!」

  啟太覺得麻煩地揮開她,又歎氣地說:

  「如果還有點預算,遺可以想點辦法啊!」

  河童更是爬上啟太的身體,輕輕地貼上敵太的後頭。

  「咕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正當河童發出開心似的鳴叫聲時,啟太激動地站了起來:

  「啊啊啊啊,好吵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在愣住的陽子面前,猛地抓住河童的後頭頸來揮動。

  「呀啊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用力地把河童拋到河面。

  「咕嘎嘎嘎嘎嘎嘎嘎————————————!」

  河童留下長長的喊叫聲後,沉入水中。耀眼的陽光閃耀,水花飛起。在經過一下子後,河童用生氣的表情從哪裡冒出頭來:

  「咕嘎嘎嘎!」

  好像在說:「哼。我已經不想奉陪啦!」似地,接著又突然把臉縮回去,快速地游向下游的方向。

  啟太好像沒發生任何事地坐下不動,再度抱著頭:

  「唉,問題是最重要的錢!——錢,只要有錢,就能租房子,可以做任何事情,不巧的是沒有最重要的東西。」

  愣住的陽子這時看了一下後面的立式廣告牌。啟太大概完全沒有察覺到那個被斜坡草叢半掩埋住的立式廣告牌吧!

  上頭寫著——

  『從以前開始,常常有人在這個地方看到河童。本研究所絕對不捕捉傳說中的生物,會廣泛地從生物學和民俗學的觀點來研究河童。但是,萬一有人發現河童請一定要通知我們一聲,我們會提供獎金一百萬元給抓到河童的人!UMA研究所』

  陽子不知為何,覺得非常開心。她摸到啟太的後頸,喊叫說:

  「我最喜歡啟太了~~」

    ※※※※※※※※※※※※※※※※
    ※※※※※※※※※※※※※※※※

  【後記】

  欸~這是讓您等了非常久的《犬神!》第五集。

  唉呀,其實啊,在這裡做個說明——事實上原稿早就收集好,如果認真的話,大概半年前就能出書。只是因為我在上一集那麼強調過,所以不能先出這本書,就只好先結束《INFINITY ZERO》系——

  我已經平安地結來那個系列了。

  真的非常感謝有看那個系列的讀者。

  話說回來,有關那個《INFINITY  ZERO》系列,因為是相當嚴肅的風格,因此有讀者問道:

  「犬神之後也會發展成憂鬱風格的故事嗎?」

  或是問:

  「故事會轉變成嚴肅風格嗎?會開始寫靈能力的戰鬥故事嗎?」

  但是絕對不會有那種事情發生。基本上請當作有兩個有澤來想這件事情。(不,實際上只有一個人。)

  所以犬神還是會以笨蛋路線的風格繼續寫下去喔~

  在這次的死神篇,啟太雖然難得的變得嚴肅,但那已經是上限了。他今後再次邊認真的情況,一定是只有在最後的最後時才會出現吧!

  在接下來的第六集中。故事流程是熏和剩下的三名犬神會出場,而反名先生會失蹤……大致上已經決定了之後的劇情。

  我會寫出比有趣更有趣的故事喔~

  那麼,希望能夠盡快地在第六集跟大家見面。

  再見再見~

  有沢まみず

  感謝總是正確地完成作品的責任編輯和若月老師。

  然後這次特別要感謝的是——

  可靠的大哥·川上稔前輩,謝謝你給我這麼多的建議!...<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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